（本改文属于纯自娱自乐，无任何盈利，请勿随意传播该文本，如产生侵权问题本人概不负责） 异常生物见闻录 作者： 远瞳 第一章 目前为止很正常 郝萌，人如其名，长相确实有传说中的萌系美少女的几分味道，尽管已经芳龄二十有四，但是那张怎么看怎么年轻的漂亮娃娃脸却总是让人很难不怀疑这姑娘其实是个刚刚进大学的大学新生。 其家住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北方小城，如果北京打算修个二十环三十环的话也能勉强算是天子脚下，其人则是地地道道的普通小人物，走在路上没人认识，不过回头率还是蛮高的，毕竟长得漂亮嘛，路上遇着个人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其人生目标是做一个好人――这就是她了。 如今正是暑热刚来的五六月份，北方天气虽然凉快一些，但白天要是顶着大太阳走在马路上也让人很是心情烦躁，因此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到处都能看到各式车辆奔流不息，却看不到有多少行人在外面行走，而穿着职业套裙、踩着高跟鞋、容貌清纯可爱的高马尾矮个子小姑娘正是这少数行人中的一个。郝萌手里攥着几张纸，尽量挑着两旁的树荫或者建筑物的阴凉地方走路，旁边马路上车辆的鸣笛和树上知了的聒噪都让人心情烦乱，但这乱七八糟的动静却好像不怎么影响这个年轻姑娘的心情，她只是低头默默赶路，偶尔因为天气原因才忽闪忽闪自己那已经快湿透了的衣服，然后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其中两份是招工的广告，还有一份是刚才路过广场时一个学生妹发的宣传折页，宣传折页上画着一个精壮健硕的大老爷们，下面则印着一行大字：新瑞男科医院，专业治疗…… 郝萌觉得这年头的学生越来越不敬业了，当初她在外面打工发折页的时候就从来不会给一看就是个单身女性的人发这玩意儿，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硬质折页扇风还是挺合适的。 “最后两家，还不行就算了。”郝萌嘟嘟囔囔地看着手里的最后两份招工广告，幸好这俩地方都挨着，她可以很快搞定今天的“任务”，而其中一个就在前面，是一家从外表绝对看不出有多大实力的广告公司，但人家门口的招牌响亮啊：银河传媒泛文化发展与推广公司，一听这名字就是半年内必倒的货，郝萌当时就是冲这个名字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应聘，就是想看看能想出这么个神奇名字的公司老板会是何等奇人。 她兴致勃勃地走了好几百米才绕过马路的隔离护栏，然后顶着大太阳跑到这家名字特别牛X的广告公司门前，惊讶地发现――这公司果然倒闭了，门口的招牌还挂着，但玻璃门上贴着关门大吉的通知，日期是两天前的，而她手里的招工启事则是四天前……这真是个日新月异变化频繁的世界，这年头公司倒闭前两天还要顺便招俩新员工压压惊么？ 顺手把广告公司的招工启事搓成团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郝萌低头看向最后一份，并在两秒钟后把它也搓成团扔进了同一个地方，顺便反思自己前两天筛选这东西的时候是不是瞎了――公交公司招聘办公室文员一名，要求二十五至四十岁，能吃苦耐劳懂电脑有工作经验者优先，性别男。 她攥着这玩意儿兴致勃勃地来到市中心，就为了看一家在倒闭前两天还忙着招工的广告公司的玻璃门有多亮，简直吃饱撑的。 郝萌，性别女，年龄二十四岁，无不良嗜好，优点是吃饭不挑食，以及长得贼他喵的可爱，目前单身，没几个亲朋好友，自己一个人住在城南老城区父母留下的旧屋里，其人生目标就是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做到月入过万，谈一场不算轰轰烈烈至少也得是刻骨铭心的恋爱，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有辆车，父母是没办法孝顺了，所以至少要自己过得够好才能算不给家里丢人，现在这一系列人生目标已经完成三分之一：她今年二十四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她今天来市里是想找工作的，但其实她个人对此并没什么生活来源方面的迫切需求：前面就提到过，郝萌住在父母留下的一座旧屋中，应该感谢老一辈人留下的家业，起码这房子挺大――那是一座两层的老式房子，已经被改成类似家庭出租公寓的结构了。 若干年来，郝萌一直靠往外出租房子维生，只是由于自己住的地方实在偏远，甚至偏远到了想等着老屋拆迁恐怕都得下几个十年计划的程度，所以租金收入也就那样，不算少，但也绝对发不了财，能让她这个对生活品质不怎么追求的单身姑娘过上挺宽裕的日子，但也仅限于此了。 平心而论有这种稳定收入郝萌是没必要出来找什么工作的，但这人呐，闲的时间太长了就有点矫情，总觉得自己应该稍稍努力一下，开拓开拓人生道路，再加上更重要的原因――自己那老房子地方实在太偏了，偏到快脱离人类文明的程度，自从最后一家民工夫妇都从出租屋搬走之后，已经连着小半年没人来租房子，看着连续数个月空荡荡的两层“公寓”，郝萌发自肺腑地意识到一件事：除非市政规划朝着她那边倾斜，否则要想活下去恐怕真的只能出来找工作了。 在家研究了三天城市规划，郝萌认为自己家周边一夜间变成商业中心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考虑到作为一个成熟独立自力更生的新时代女性不能就此荒废自己，她终于决定先找个工作，起码有收入维持着生活嘛。 怎么说当年自己也是打工赚学费的勤劳好姑娘，朗朗乾坤还能饿死自己不成？ 不过命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这头一天在外面瞎跑基本上……也就只剩下瞎跑了。 想这么多也没用，郝萌慵懒地伸了个小小的懒腰，决定就在路边小公园的树荫长椅下面歇会，等过了中午最热的这一个钟头再去找个小饭店填填肚子，然后坐车回家。也幸亏这是座连三线都很难算上的北方小城，即便经济发展挺快，这里也还能保持点小地方的闲适和敞亮：起码城市公共用地规划就不错，绿树成荫，就连市中心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有不少的小公园可供休憩。 她找了张纸把长椅拿纸巾擦擦干净，随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倚靠在椅背上，用那张传单折页给自己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眼帘微阖。当然，她也不敢就这么睡过去，身为一个女孩子最起码的警惕心她还是有的，她只是打算稍微眯会，起码散散身上的暑气。 但就在她刚刚靠在椅背上好像还没一分钟的时候，穿过眼皮透进来的阳光便已经暗淡下来，好像是有人来到了自己旁边。郝萌略有意外地睁开眼睛，惊愕地发现天边已经是夕阳西下，而一个娇小又纤瘦的女性身影正站在自己旁边，这道身影正好遮挡了已经下沉的夕阳，因为逆着光的关系看不清这位女性的模样，只能通过一个暗淡的轮廓确认对方是个短发的苗条姑娘。 “呦，你醒了？” 这个陌生姑娘似乎很是自来熟的样子，一边挥手还一边大大咧咧地跟自己打着招呼。郝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她先是惊讶地看看四周景色，确认现在真的已经是夕阳西下，自己原本只打算靠在椅背上眯一会却真的不小心睡过去了半天时间，然后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自己眼前的陌生人。这时候陌生姑娘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逆光而站的位置让人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于是她咧嘴笑了一下，微微侧过身子好让对方能看清自己的模样。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这是郝萌的第一印象。 对方一身挺清凉的打扮，上身穿着件贴身的白色短袖衫，衣领上缀着一片略有些孩子气的塑料小狗装饰，下身则是深色的短裤+休闲鞋，看起来好像一个偷偷翘课出来逛街的女大学生。这个自来熟的女孩子留着一头披肩短发，可能是很喜欢运动吧，皮肤带着些微的小麦色，健康又充满阳光，她的容貌秀丽可人，最让人注意的是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比郝萌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充满活力，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要从这双眼睛中透出来一样。 而在她身后，则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大型旅行箱。 看着有点发愣的郝萌，这个短发的漂亮姑娘绽放出一个空前灿烂的傻笑（虽然这么说貌似有点不合适，但郝萌确实认为这就是个傻笑），那笑容干净而纯粹，现在这年头似乎已经很少能在与之同龄的女孩子脸上看到了，对方在随身的小包包里使劲掏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递到郝萌面前：“劳驾，请问一下你知道这地方在哪么？” 郝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起来，先不管这个冒冒失失的姑娘是怎么回事，而是低头一看纸上的地址……诶呦我去这不是自己家么？！ ------------ 第二章 然后一下子就不正常了！ 郝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纸条，上面写着市郊挺偏僻一个地方的地址，她对这个地址再熟悉不过：那不就是自己家么！ “你找这地方干什么？”郝萌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姑娘手里会拿着自己家的地址，坦白说，这要是个五大三粗的猛男这么拿着自家地址问这是哪里，她铁定第一时间就慌了，然后就会开始脑补一大堆有的没的。不过眼前这姑娘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这也让她安心了不少，因此她只是带好奇地看着面前的漂亮姑娘。 “我找房子住啊！”漂亮姑娘非常干脆痛快地答道，“我找一天了，实在找不着才决定找人问问――不过公园里就剩你一个能问的。” 郝萌总觉得眼前这姑娘的自来熟程度是不是高了点，但她的注意力还是很快被对方提起的“找房子”三个字所吸引，因为夏日午睡而昏昏沉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一下，她猛然想起件事：哦，自己是个房东来着，前两天刚在市内小报上打了个广告说有房出租，那眼前这姑娘是找房子住的？ 好久不开张，今天终于又能收到房租了！ 郝萌把那张纸叠起来交还给对方：“我当然知道这地方，我带你去。” 漂亮姑娘顿时露出高兴神色，把纸往包里一塞，拍拍皮包：“谢谢哈！我真找好久了……” 郝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结果脚脖子一歪差点栽地上去，幸亏眼前这姑娘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漂亮姑娘把郝萌重新扶回长椅上坐回：“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这声音中的关切完全不似作伪。 “没事没事，我就是坐太久了，脚麻了”，这姑娘心肠还真挺不错的，郝萌一边回着话一边呲着牙想着。至于为什么麻成这样，很简单，她丫的穿着高跟鞋在长椅上坐着睡了一个下午，这腿没完全瘸掉也是大差不差了，现在那叫一个后劲绵长啊。 郝萌这正揉捏着脚踝舒缓着堵塞的气血呢，脑袋里突然激灵一下子终于想起有什么事不对劲了：“诶等等！你说你在市中心找这个地址找了整整一天？！” 漂亮姑娘使劲点头，透着一股憨直可爱：“嗯嗯，对啊！这地方还挺难找的。” “当然难找！”郝萌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她突然有点怀疑眼前这姑娘是不是以前跟自己认识而且有仇，今天是专门过来逗自己玩的，“你没发现那上面的地址写着南郊么？！南郊！你在市里找一郊区地址找了一天？” “可是这上面写着在白石楼啊，”漂亮姑娘抬起手指着某个方向，郝萌知道那是市中心某个商业大楼的位置，“白石楼不是在市里的么？” 郝萌一下子愣住，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南郊白石路，不是市中心白石楼！” 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呢：这位妹子敢情你看地名的时候只看前面俩字的么？ “啊哈，”漂亮姑娘赶紧回忆了一下，这才露出有点尴尬的模样，“我忘了，我平常有点马虎。那你知道这个南郊白石路是吧？带我去呗。” 郝萌还是总觉得眼前这姑娘有哪不对，但她是个遇事懒得多想的人，再说对方只是个找自己租房住的房客，这两年一直当房东，她也早就习惯不多管房客的事了，于是她抬手指着公园门口：“得坐公交，南郊离这可远，等咱们到那应该差不多就晚上了。哦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就是你要找的房东，你找那房子是我的。” 漂亮姑娘一听，顿时露出惊奇神色，整个人一惊一乍起来：“啊呀！？你说真的？” 郝萌刚一点头，眼前这个精神头十足的女孩子就差点蹦起来：“呀，真巧！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房东姐姐咱们这是有缘吧？！” 郝萌揉揉额角，从刚才开始就感觉眼前的女孩子有些跳脱，这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你……就不怕被人拐了？万一我骗你呢？” 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其实她真觉得眼前这姑娘有点二……不，是特别二！在市中心找郊区地址找了一整天不说，还三两句话就相信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女人，甚至眼瞅着就要放心大胆地让这个陌生女人给自己带路，领着她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郊区去，这姑娘的防范意识怎么这么弱的？是她运气特好还是最近人贩子消极怠工，这妹子怎么就没让人拐了呢？ 郝萌脑海里嘀咕了一大堆，不过也就是一两秒的功夫，而对面的二货姑娘（这么说没问题吧？）也好像刚刚反应过来，她很警惕地看着郝萌：“拐？那你是人贩子，打算拐卖我么？” 郝萌：“……当然不是！”她觉得自己应该离这妹子远点，要不是看着对方是“客户”的份上，她肯定不会跟这种二货交流这么长时间！ 二货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行，我可怕被人骗了。那咱们走呗？” “等我会儿……”郝萌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在双脚终于恢复正常的知觉之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迈步离开公园时感觉脚步分外沉重。 二人很快就乘上了从市内开往郊区的公交车，这一路真是一点都不无聊：郝萌发现自己这位新房客不但自来熟、性子跳脱、有犯二嫌疑，而且还是个嘴皮子闲不下来的角色！在车上郝萌听对方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聊了一路，从国内外的二线明星现状到各地的二线城市房价基本上没有她不说的。郝萌也不知道这些话题是从何开始的，反正对方一点都没有尴尬或者说不下去的时候，只要她能稍微点头答应一下，二货姑娘就能找到继续说下去的动力然后接着balabala……不过这倒不是大问题，听她说话权当解闷了，而且郝萌还趁这个机会大概了解了自己这位新房客的情况，这可是作为房东的必修课：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大致知道租户的情况，才能防止一些很麻烦的事情。 二货姑娘姓刘，叫刘莉莉，而且她很大方地让郝萌直接叫她“莉莉”就可以，她自称是个走南闯北的宠物医生兼闲散作者（也不知道闲散作者到底是个什么职业），刚从另外一个城市来到这里，打算在此常住，住的地方不挑，只要遮风挡雨干净方便就可以，反正工作自由嘛…… 郝萌根据这点情报判断自己的新房客是个很有闯劲，暂时没有稳定工作，但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她对此颇为满意。其实这么一个小姑娘再怎么看也找不了多少麻烦，虽然性格好像有点二……但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不是？郝萌当好自己的房东就行了。 就和之前预料的一样，等这趟线路超长的公交车吭哧吭哧在南郊一个小站牌停下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下来了。 郝萌领着莉莉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后者嚷嚷起来：“这里就是白石路啊？” “牌子上写着这是南郊站！白石路是个老街，而且得走小路，你见过公交车开到胡同里的？” “哦……哈哈，我容易搞错事情，房东姐姐你多担待啊，”莉莉干笑两声，一路上balabala说下来，她好像又单方面跟郝萌熟悉了一些，她扭头看看四周环境，眉头微微皱起，“这里挺冷清。” 公交站位于一条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马路边，周围所有建筑都是二三十年前的风格，坑坑洼洼的路面，已经关门而且门面窄小的沿街商店，还有商店背后老旧局促的五层单元楼，仅此种种就能体现出一个地方有多荒凉陈旧，而这条街以及附近一片已经是南郊仅有的“市区”了。有时候郝萌自己也会怀疑这一带到底是不是已经彻底被现代社会给遗忘掉，但每个月月底她都会重新对社会充满信心：莫慌，供水局不会忘记你，供电局不会忘记你，燃气公司不会忘记你，就连联通公司跟卖保险的都不会忘记你，有如此多的人时刻挂念着身处远郊的你，还有啥不开心的…… “赶紧走吧，”郝萌示意莉莉跟上，“本市治安虽然不错，但这地方毕竟偏僻，天色晚了难免有醉鬼在外面晃悠，先回我那帮你安顿好再说。对了我也顺便提醒你一句，晚上尽量不要乱跑，你安全我也省着麻烦了。” 按理说这几句话是不应该说的，作为一个房东，说这句话很容易让房客吓跑或者心存疑虑，但郝萌从来都是个实诚姑娘，虽然很怕麻烦，但更不愿意骗人或者占人便宜，所以她一开口就把这里情况都说了个明白。这也是她最近房子租不出去的原因之一：好不容易来过两个看房子的，但都被吓跑了。 然而莉莉这个看着和郝萌一样娇小的姑娘却压根没当回事：“房东姐姐你放心吧，我打架很厉害。” 郝萌觉得自己今天绝对遇上一个不正常的家伙：“我不是说这个……嗨我就明说了吧，你就一点都不怕遇上坏人啊？” 作为刚认识一天的半个陌生人，郝萌知道自己不该管太多闲事，但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遇上这么奇怪的姑娘，跳脱自来熟无防备到了近乎二货的地步，作为一个好人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然而莉莉只是高兴又浑不在意地甩甩手：“房东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哈，不过我不怕坏蛋啊，我力气特别大，打架也厉害，以前遇上的坏人都被我打跑了。” 郝萌忍不住嘀咕：你还真遇上过坏人……因为都打跑了所以现在这么性格奔放没戒心么？ 莉莉看郝萌不说话，便自顾自一笑，伸手拉起自己那个特大号的旅行箱跟了上来，然而只听到“咕咚咕咚”两声响，旅行箱上的两个胶皮轮便脱落下来，很快滚远了。 “啊哈哈，看来东西有点沉。”莉莉尴尬地挠挠头发。 “不，是路有点坑……”郝萌眼眉一跳，看着坑坑洼洼的破路忍不住叹口气，觉得自己身为这姑娘未来的房东应该做点什么，“来，我们一起抬着……诶我去你这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 她刚一下手就感觉莉莉这个箱子很不对劲，那重量简直好像里面放了等体积的水泥似的，哪怕有莉莉在另一头负担了一大半的重量，她在这头可劲使劲也没办法抬起了分毫。 然而莉莉压根没注意到郝萌脸上的古怪神色，她只是哈哈一笑，一边说着“房东姐姐你还穿着高跟鞋呢，我自己来好了。”一边一只手拎起自己的大箱子扛在肩上，整个过程轻松的如同在抓一包棉花。 郝萌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看体型也就和自己在同一个水平线的小姑娘将一箱子起码百十多斤的东西扛在肩上健步如飞地往前走，几乎有点怀疑自己的世界观是不是出了问题，直到莉莉在前面大声催她赶紧带路她才反应过来，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自己的双手怀疑人生，只能不断地自我催眠：没事，就是天生力气大嘛，平常看综艺节目还少么…… 俩姑娘就这么一个balabala一个略有心事地走着，很快便离开了还算宽阔的大路，转进一条黑沉沉的小路：从这条小路走到头就是所谓的“白石路”，郝萌家传大屋就在前面。 天色已经黑下来，小路旁的两盏路灯还坏了一盏，周围是陈旧破败的老房子，让这里气氛更显得阴森恐怖，如果不是正好天上有一轮接近满月的月亮照着，即便郝萌这个熟悉环境的人走在外面也会感觉毛毛的。她忍不住看了跟在身旁的莉莉一眼：这姑娘仍然全无戒心地跟在自己身旁，而且看上去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黑沉沉的夜幕，人迹稀少的小路，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身边跟着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以上四条随便哪个都够让一个三观正常的人警惕起来，但这个“刘莉莉”却丁点紧张都没有，是真缺心眼还是怎么着？ “扑啦啦――” 正在郝萌胡思乱想替一个陌生女孩瞎操心的时候，一阵诡异的扑翼声突然从上空传来。 这四周静悄悄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动静响起当然吓了她一跳，她立刻循声望去，却正好看到一个怪异的黑影瞬间划过两侧高墙间狭窄的夜空。 那黑影好像是一只蝙蝠，然而体积……似乎不太对？ “呃……大晚上的什么东西。”郝萌一边有些大声地喊出来给自己壮胆，一边抬眼看向莉莉，她以为自己会看到前者被吓住的模样，然而……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莉莉头上突然冒出了一对仿佛狼的耳朵！ ------------ 第三章 狼 狼耳朵？ 郝萌一下子愣在原地，等莉莉走过去一段距离之后才用力揉了揉眼睛，等再定睛一看的时候，眼前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短发女孩。 然而她实打实地敢肯定自己刚才真看到了一对尖尖的怪异耳朵！她甚至能清晰地记起那对耳朵的模样：三角形，长在莉莉头顶，很精神地竖起来，上面覆盖着银白色的漂亮绒毛，绝不会错！郝萌对自己的视力和短期记性一向都很有信心。 但现在莉莉头上什么都没有，而且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也着实不太符合常规，所以她还是拍拍脸颊自言自语安慰自己：“怎么今天困的这么早，都产生幻觉了。” “房东姐姐你刚才说什么？”莉莉突然扭头看过来，一双大眼睛在夜幕下闪闪发亮活力十足，“什么幻觉什么的？” 郝萌心说这姑娘耳朵还真好使，自己刚才那么小声地嘀咕都被对方听见了，但她脸上没表现出来，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没事，我看错了。赶紧走吧，今晚上还得安顿好你。” “哦，”莉莉扛着巨大的箱子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嘴里不闲下来，“对了房东姐姐你那附近有吃饭的地方没有？我还没吃东西呢……要不今天在你那吃行么？我掏饭钱。诶房东姐姐你怎么走在后面啊，你在前面带路，我不认识路……” 郝萌三两步赶上去，觉得这个絮絮叨叨的姑娘虽然性子有点二，但直率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当下随口说道：“没事，我管饭，反正目前就我们俩，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她话音刚落，刚才响起的那种“扑啦啦”声突然再次从上方传来！ 这次她比刚才抬头还快，于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一个有老鹰那么大的蝙蝠样黑影从夜空中划过！ 她当然不认为那真的是蝙蝠，只以为是哪里飞来的大鸟在居民区觅食：这地方出去不多远就是荒地，偶尔有野鸟飞到居民区也不稀奇，但她担心莉莉对这地方有不好的印象，于是随口安抚：“别担心，可能是野鸟飞进来了，这地方离荒地挺近的。” 莉莉的声音突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听起来有点急促：“房东姐姐要不你先过去吧，我……我随后跟上，我还有点事！” 郝萌闻言一愣，大惑不解之余随口说道：“这怎么行，我得给你带路，这地方小道弯弯绕绕，在这儿住的都容易迷路……诶你凑这么近干什么？” 她这才注意到莉莉刚才说话的声音很近，结果扭头一看正看到后者的脸离自己只有几寸远，那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虽然漂亮但在黑暗中真的吓人一跳，郝萌当时就瞬间朝后退了一大步：“你干嘛！” 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对于自己而言，对方也是个陌生人来着，这个认识瞬间把她吓了一跳。 不知是不是错觉，郝萌发现莉莉脸上带着点急迫的表情，她抬头看看夜空，又用力抽了几下鼻子：“房东姐姐你先走吧，我真的能跟上你，我记住你的气味了……诶呀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行！”郝萌倔脾气也上来了，她甚至顾不上讨论那个“记住你的气味”是怎么个意思，只是绷着一张娃娃脸，“万一出事怎么办？黑灯瞎火大晚上我把你扔在这地方？心里过不去――你到底有什么事就不能说啊？” 之前就说过，郝萌真的是个好姑娘――起码是个有正常责任心的姑娘，莉莉是她带到这地方的，所以她自觉自己有责任把对方安全送到自己家，虽然那是个力气比自己大的多的女孩，但这跟她担不担心没有决定关系：万一这姑娘真出事，她得良心不安。 而且她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么个刚从外地过来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大事非要在这节骨眼上做？ 莉莉的脸色已经很着急了，而且举止明显奇怪起来：她把自己的大箱子放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随后不断抬头环视着周围的高墙，这条小路两旁都是两三层高的老旧小楼，是当初这里还辉煌的时候居民们富裕的象征，不过时过境迁昔日光鲜的小楼也都变成了斑驳旧宅，只有高低不齐的黑沉沉高墙挡在小路两侧，让夜空在建筑间都只余窄窄的一条。 而莉莉的视线就在这些高墙间飞快游移，同时她开始频繁地抽动鼻子，好像在努力从空气中分辨什么气味，一边还轻轻活动起手脚来。看到这一幕，郝萌再迟钝也该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虽然她还是觉得眼前这姑娘各方面都奇奇怪怪，但刚才天空连续两声怪响已经让她神经有些紧张因此无暇他顾，而现在看到莉莉的奇特举止，她自然知道对方发现了什么：“刘莉莉啊……怎么了？” “叫我莉莉就行，”对方下意识说了一句，随后惊讶地看着郝萌，“呀房东姐姐你怎么还没走？”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到是吧？”郝萌小心翼翼地靠到莉莉身旁，虽然语气轻松但已经握紧了小拳头，她看不出周围有什么异常，然而她确实感觉这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和不符合这个节气的凉风正从四面八方的黑暗角落中往外弥漫――老实说，她感觉腿肚子有点颤了。 郝萌自认自己算个性格彪悍勇敢的女汉子，但你挡不住眼前情况古怪啊。 直到现在郝萌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听说过很多都市怪谈和现代版本的鬼故事，包括小巷子里的冤魂和十字路口的索命鬼之类，但她从来都将其视作茶余饭后的消遣，然而现在这算什么？ 一开始她还能用自己神经过敏和被莉莉的怪异举动“感染”解释过去，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到几乎张嘴就是一口腥甜，四面八方的凉风已经让人呼气成霜，她再相信科学拒绝迷信也知道自己遇上不正常的事了。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刚才莉莉急促地催着他离开，想起这姑娘在“周围一切正常”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警惕表现，想起对方以毫不慌乱的状态做好戒备……她一下子明白了，这个被自己腹诽为“二货少女”的姑娘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去，这到底哪条世界线不对，我怎么遇上这种情况……”郝萌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忍受着刺鼻的血腥气和无处不在的寒冷，感觉思维都跟着放慢下来，“这他喵的还是现实世界么，说好的走近科学幸福人生在哪？” “房东姐姐，抱歉让你卷进来了，这‘东西’可能是来找我的，”莉莉的声音突然从郝萌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嘶哑，“你是个好人，比我以前遇上的人都好一些，所以我会尽量让你活下来，我保证！” “这种时候就别发好人卡了行……”郝萌牙齿打颤小脸煞白，但还是扭头吐槽，然而在她看到莉莉的模样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近乎陌生的少女站在自己身旁，她银发及腰，容貌秀丽，但却有着一双金色的、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异样眼眸，那双淡金的瞳仁在夜幕下甚至还在微微发着辉光，是与正常眼睛反光完全不同的光彩，一对银白色的狼一样的耳朵在她头顶精神地竖着，在寒风中不时抖动，并灵敏地不断转向四周每一个微弱音源。 而在少女身后，一条亮银色的尾巴从衣服缝隙中钻了出来，正在空气中摆来摆去。 一个狼一样的女孩……或者用现在流行的方式说，兽耳属性？ 郝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吐槽的出来，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乐子大了。 如果今天之后她还有人生的话。 ------------ 第四章 狼人秘术 郝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女，那寒风中飘扬的银色长发和夜色下发出荧光的金色眸子，更重要的是那一对尖尖的耳朵都让人难以转移视线，假如不是对方面容没变，郝萌几乎要认不出这就是前不久才被自己从市中心领过来的二货姑娘刘莉莉了。 但这确实就是她――不但容貌可以确认这点，那身衣服也可以证明。 这时候四周的风是冷的，头顶上的月光是冷的，身上的衣服是冷的，嘴里呼出的空气都是冷的――郝萌觉得自己已经快被冻住了，但这异常的寒冷反而让她可以保持清醒，尤其是在周围到处充盈着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气时，这丝清醒更加重要：她得以一边戒备周围情况一边整理自己的三观，好尝试搞明白为什么会在现实世界里遇上今天这样的事儿。 她没有再跟之前一样大大咧咧地和莉莉搭话，或许是周围环境诡异让她失去了说话的心情，也有可能是看到莉莉那奇特的外貌让人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平心而论兽耳娘确实挺萌的，但天知道眼前这位兽耳妹子有没有变身之后性情大变的设定：郝萌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从莉莉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原始野兽的气息，这让她胆战心惊，然后就开始在脑海里滚屏播出猎奇向的海内外作品了。 随着周围寒气和血腥气愈发浓重，小路地面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而天空明月也不知何时被染成淡淡的红色，郝萌身上只有一套并不算多厚的职业套裙，此刻在这寒风中已经哆嗦的越来越厉害，现在她只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穷矫情专门穿着高跟鞋去应聘，考虑到万一等会儿得可劲逃跑的话，她干脆直接踢掉了行动不便的高跟鞋，赤着双白皙的小脚丫就这么站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并且下定决心以后打死也不穿这倒霉催的高跟鞋。 而莉莉却仿佛完全没有受此影响，她只是用力吸着鼻子，耳朵抖了几下：“狡猾的蝙蝠，用血腥气把自己的气味掩盖起来了……房东姐姐你别离我太远，那些会飞的家伙专门在夜里活动，擅长的就是偷袭。” “变身”之后的莉莉说话时带着一种生冷感，但听到她说话的内容郝萌还是忍不住松口气：看样子没有性情大变，郝萌也敢开口询问了：“莉莉，这怎么回事？你……” “我是狼人，”莉莉的耳朵比刚才竖的还精神，语气中带着自豪，“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就是狼人！不过以前我一直隐藏身份来着，这是第一次被人看见……切，跟那些会飞的家伙沾上关系果然没好事。” “哦。”郝萌答应一声，心说自己从小到大的世界观兴许是没法继续用下去了，但就在她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莉莉突然一声低喝：“来了！” 几乎在莉莉话音落下的同时，郝萌眼角的余光看到那轮红色月亮边缘抖动了一下，随后一个黑点从月晕中骤然放大，朝自己这边猛扑过来！ 黑点放大成黑影，郝萌隐隐约约觉得这影子好像不是蝙蝠，而有点像是个披着斗篷的人形，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更多，因为那影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早就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等着闪避的郝萌，现在发现自己被作为目标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向旁边闪开，而就在她用力一跳的同时，那影子几乎擦着她的长发扑空过去。 黑影没有扑中目标，眼看就要撞在地上，莉莉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她在郝萌闪开的瞬间便一个鞭腿甩向袭击者，攻击方式简单粗暴，出腿瞬间甚至带起了“砰”的一声空爆，随后就是噼噼啪啪连续十几声。郝萌只能看到那银发的狼耳少女几乎化为一道与黑影速度不相上下的银白闪光，用最简单的拳脚攻击和那团模模糊糊微有人形的影子打斗起来，没什么招式也没什么章法，每次出拳出腿都是直来直去，但却简单粗暴卓有成效：空气在刚猛无比的拳脚击打中几乎荡起肉眼可见的波纹，而那团黑影终于渐渐落入下风，最后突然收缩成蝙蝠形状急冲向天空，看上去竟然是准备逃跑。 莉莉最后一拳打了个空，此刻黑蝙蝠已经飞到墙头，她气恼地皱起眉，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仿佛豺狼示威时的“呜呜”声，郝萌对这声音非常熟悉――她小时候住在老家山里，那地方晚上有狼。 就是这个动静！ 但这可不是开口称奇的时候，郝萌知道自己是被卷到不得了的事件中去了，要是放在平时她看完之后还能满怀期待地琢磨琢磨这种神奇经历，然而现在她只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一刻：那只蝙蝠逃到空中并没有离开，“它”只是在高处不紧不慢地绕圈盘旋着，似乎是在嘲笑地上的狼人飞不起来，一边飞还一边在空中画出各种轨迹，一会是个S，一会是个B…… 郝萌知道，只要这只蝙蝠还在天上绕圈，自己就绝对没安全，狼人姑娘虽然看着肉搏能力挺强，但显然不会飞也不会远程攻击，更重要的还是个二货――蝙蝠再冲下来直取自己的话莉莉真不一定能挡得住！这姑娘万一没反应过来呢？ “呜呜……”莉莉喉咙里愤怒的威胁声越来越压抑，耳朵上的绒毛也在根根炸起，随后她突然抬头对着月亮发出一声清亮悠远的嗥叫：“嗷呜――” 就在她抬头嗥叫的一瞬间，天上的蝙蝠一个俯冲急速扑来，郝萌当时就差点跳起来：所以说这个狼人姑娘是个二货！这么生死一线的对峙场合你还摆个屁的poss！ 但就在那蝙蝠裹挟着一团黑雾即将冲到莉莉身边的时候，郝萌突然看到后者手腕一抬，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飞出去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破空尖啸声，飞扑下来的蝙蝠只来得及让自己稍微雾化便被狠狠击中，狼狈地逃回了高空，这时候郝萌也终于看到莉莉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是什么东西了：那玩意儿方方正正线条分明，红彤彤冷森森让人胆寒，正是一块板砖！ “哈！有本事你继续飞啊！”狼人少女对天上盘旋的蝙蝠大声挑衅着，“别以为长翅膀我就没法对付你了！自从知道自己是个狼人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研究怎么对付你们这种会飞的混蛋，这一手天马流星砖我练了整整五年！来，战个痛！” 郝萌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这怎么传说中的狼人必杀技竟然是扔砖？而且还成功了！ 天上那只蝙蝠刚才想必是被一砖砸的不轻，这时候飞起来都歪歪斜斜的，而且四面八方的血腥气和冷雾好像也跟着消退下去，显然是蝙蝠力量无以为继的结果。“它”和狼人少女对峙了几分钟，而趁着这个机会莉莉也飞快从地上又捡了一块砖头算是重新装填完毕，看到这一幕，那只蝙蝠似乎终于泄气了，在天上盘旋了最后一圈便掉头朝着黑沉沉的夜空飞去。 莉莉毫不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抬手嗖嗖两声就把手里的板砖全扔出去，郝萌看不清这两砖的轨迹，只看到那蝙蝠的身影又歪了一下，显然是其中至少有一砖砸准了――练习五年的天马流星砖果然可靠。 但郝萌更担心莉莉扔出去的板砖最后飞到了什么地方，这只狼人少女力气奇大，那板砖出手的初速度大概跟炮弹比起来也差不多少……只能祈祷这破地方地广人稀，但愿别有倒霉蛋被这场异类争斗给波及到。 袭击者被击退了，周围的环境也渐渐恢复到正常，血腥气就好像幻觉一样消散了个无影无踪。夏夜的些微燥热重新涌来，郝萌揉揉小鼻子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这温差变化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受的，看样子一场感冒是免不了了。 她抬头看向之前的狼人少女，看着那一头靓丽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原先的黑色短发，一对精气神十足的狼耳朵也消失不见，砸了咂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莉莉再二这时候也能感觉气氛尴尬，但她好像早有所料，或者说早有这个觉悟，只是扭头对郝萌露出一个略有点尴尬的微笑，便弯腰捡起自己的大旅行箱扛在肩上，扭头准备离开：“呐，房东姐姐，房子我不租了……你赶紧回家吧。对了，别往外乱说今天的事啊，我会很麻烦的。” 说完这句话，莉莉扭头就走。 “等会！”在莉莉已经走开几步的时候，郝萌终于回过味来，“这么晚了你上哪去？跟我回去，趁早把你行李安顿安顿……” 莉莉惊愕地回过头，那双在夜色下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困惑：“为什么？你不怕那个会飞的家伙再来？那家伙可能是冲着我来的――我是狼人，跟那种家伙是死敌。” 郝萌表情纠结了一瞬间，便舒展开来，她浅浅一笑道：“因为你房东姐姐我是个好人呐……” ------------ 第五章 还有猫 其实这一瞬间郝萌想了很多东西。 她想到了中华民族知恩图报的传统美德，想到了为事业和真理献身的革命志士，想到了自己小学时候第一次勇敢抗击往自己文具盒里放毛毛虫的班霸，想到了……好吧其实她也没想这么多，她就知道一件事：眼前这个叫莉莉的女孩子虽然不可思议，虽然“有可能”是个不得了的家伙，甚至有可能不是人类，但她不坏，而且刚才救了自己一命――郝萌百分之百肯定，那个时而化为人形时而化为蝙蝠的“怪东西”第一次攻击的时候是冲着自己来的，之后好几次“它”的注意力也放在自己身上，这绝对没错！ 虽然郝萌只是个普通人，但她对自己的直觉和危机情况下的冷静颇为自信甚至自豪，因为她从小就是个熊孩子，已经在无数次焊雷管锯灯泡的作死行为以及随之而来的危险中锤炼出了这种品质，即便刚才生死一线，她也察觉到那只“蝙蝠”其实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但莉莉好像就没注意到这点，她兴许是有点思维定势，从一开始就一厢情愿地认为蝙蝠是冲着她来的，这大概可以归结于这姑娘比较二……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自称“狼人”的姑娘是救了自己一命，郝萌就不能放着她不管，这里荒凉偏僻居民稀少，现在又是大晚上，莉莉一个外地人……狼在这儿没有个落脚的地方恐怕只能露宿街头了，她办不出这事。 当然她也想到了那只蝙蝠再度折返的可能，不过就跟刚才说的一样，她感觉那蝙蝠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把莉莉留在身边兴许也是个保障，天马流星砖再不靠谱也比家里的擀面杖攻击力强吧？ 这想法或许有点让人丧气，但面对眼前这超出生活常识的一幕，郝萌只能这么打算了，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走吧，天可不早了，”郝萌揉揉有些被冻得发麻的纤细双腿，高跟鞋也不穿了，干脆捡起来拎在手上，然后就这么光着小脚丫一马当先走在莉莉前面，“回去我还得给你弄点吃的，对了你吃素不？” 她突然想起了对方的“狼人”身份，忍不住多此一问，由此可见郝萌的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我什么都吃！”莉莉高兴地点点头，扛着一个百十多斤的大箱子走在郝萌身旁健步如飞，不过她走了没两步还是反应过来，“房东姐姐你就真不害怕啊？我觉得普通人遇上这事肯定要害怕的，你以前见过‘异类’？诶房东姐姐你放心，我不伤人的！我看过很多电影，人类好像都挺怕我们……” 郝萌感觉自己的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这姑娘的本性再次暴露出来，一个自来熟、缺心眼、性子楞而且絮絮叨叨的二货。她没办法一次回答太多东西，只能微微叹口气：“唉……说实话我现在还晕着呢，你等我回家冷静冷静再说。有什么事都回去再说。” 于是接下来莉莉总算安静一些，俩姑娘一路无话，最终来到传说中的白石路，并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但规模颇大的两层小楼前停了下来。终于到了家门口，郝萌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一路走回来实在是把她的脚硌得够呛，万幸应该没有被什么小石子之类的东西给划伤。她已经迫不及待进屋换上拖鞋洗洗脚了，这一路实在是有够她受得。 小楼位于这条水泥路的尽头，其后就是荒地，周围也颇有些空旷，可以说是人类文明跟自然领域的交界线――郝萌经常用这种听上去颇为拉风的方式来形容自己家，以此证明自己的心态还很年轻，起码还保有中二的能力。白石路两旁都是同样斑驳陈旧的民居，而且其中二层楼甚至三层楼结构的都不少，但其中一大半都冷冷清清，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声，就像废弃很久的鬼屋一样：随着南郊这片被人遗忘之地愈发荒凉，城市重心始终不往这边偏移，越来越多的当地居民选择了搬家去城里，住在路尽头的郝萌可以说是这里少有的住户之一了。 “幸亏这里路灯刚换过，否则看着真跟鬼街似的。”郝萌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啊？什么鬼街？”莉莉的声音立刻从旁传来，真不愧是犬科动物，这听力。 郝萌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随口胡说，莉莉也没在意，只是抬着头看着自己即将租住的新家，这座呆头呆脑的长方形老楼看起来让狼人少女颇为满意：“嗯，好地方，不是很吵，周围人少就不怕被认出来了，在人类社会里生活很困难呐，总是担心被送去切片，而且人类骗子太多，打起来没完，很麻烦。” 郝萌一边上前开门，一边讶异地看了莉莉一眼：“你这么厉害，原来还怕被送去切片？” 她看到刚才莉莉大发神威的一幕已经对这姑娘颇为佩服，感觉狼人这种“传说生物”怎么说也比人类厉害，却没想到对方自己蹦出了“担心被送去切片”这样的话。 “嗯呐，”莉莉用力点头，“我经常看电影的，人类最喜欢这么办了，你们排外性非常厉害，美国的外星人都会被送去切片，中国的外星人都会被送去切片之后尝尝咸淡，好恐怖！” 郝萌决定不再跟这个二货认真讨论任何话题。 一层防盗门一层工程门，锁都有些老旧了，郝萌费了挺大功夫才顺利开门进家。她随手打开堂屋的灯，套上双兔子造型的塑料拖鞋，然后扭头招呼莉莉进门。 等回身把大门锁好之后，郝萌才给莉莉介绍起这里的结构来：“这里算是大客厅吧，这房子当初是我爸设计的，结构比较创新所以你理解就好。客厅两边两扇门分别是我的房间和给你留的房间，前面那扇门过去是个小过道，通向厨房跟卫生间。楼梯上去就是二楼，有四个空屋子，不过现在还没人住，你不用去管它。我先带你把行李放好――话说你自己带被褥还是用屋里现成的？反正我这里东西都挺干净，不过我怕你介意这个……” “我随便，能睡觉就行！”莉莉很精神地叫道，还伸手拍拍自己的箱子，“我没带被褥，这一个箱子可放不下。” 狼人少女成功地把郝萌之后的话全部堵死了回去。 莉莉没有让人帮忙安顿行李，估计是饿的慌：她只催着郝萌赶紧做饭去了，并再次强调了自己会好好付饭费，这让郝萌颇为感动。 来到厨房，从冰箱里翻出现成的干面条和几样食材，郝萌哼着小调拧开煤气，然后想起了今天晚上的惊悚经历，差点没一个手抖把半瓶油全倒锅里。 听着莉莉房间里传来叮里当啷的声音，猜测着她那个大箱子里到底放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行李，郝萌边下面条边整理起自己今天的遭遇来：去市里找工作未果，在公园里不小心睡觉遇见一个自来熟的姑娘，巧合地发现这姑娘是自己的新房客，然后在领着新房客回家的路上自己的正常人生被超现实现象给崩了个粉碎――狼人，超自然力量，差点死掉的遇袭经历，刚才那十分钟不到的经历就把她前二十四年的世界观给颠覆重建了一次！ 那个能化成人影，又带着血腥气和寒冷气息的蝙蝠是怎么回事？ 郝萌想了想，惊悚地判断那兴许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毕竟自己身边已经有个狼人了嘛，吸血鬼不跟狼人相爱相杀那还是个合格的吸血鬼么？ 不过说到狼人……自己遇上的这个狼人妹子好像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嘛，看着也不青面獠牙，倒是挺萌的……就是有点二。 想了半天没个头绪，郝萌发扬她那没心没肺的优良品质，决定把一切放到饭后再说，莉莉看上去是个挺好相处的“狼人”，或许能让她给自己解释一下情况，起码自己重建三观的时候也有个方向。 面条很快煮好，郝萌端着这快捷又管饱的晚饭回到客厅，发现莉莉已经一脸期待地坐在餐桌旁等着了，闻到面条的香气她还使劲抽抽鼻子，冲郝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感觉……怎么跟等待投食的小狗一样？ 两人在餐桌旁落座，莉莉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郝萌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件事，赶紧冲着楼梯方向喊了一声：“滚下来吃饭啦！” 在莉莉好奇的注视中，一个黑白相间的影子敏捷地从楼上窜了下来，然后非常熟练地冲到郝萌脚下拿脑袋蹭着后者的拖鞋：原来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郝萌久久不能理解： 莉莉，这个战斗力强大的狼人，这个刚颠覆了她世界观的狼人，这个已经被归类为“高神秘物种”的狼人，在看到那只黑白小猫的一瞬间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呲溜一声窜到不远处的沙发后面去了！ 她甚至连狼人形态都被逼了出来！ 第六章 拜托，你是只狼人好么？ 莉莉刺溜一下子窜到了沙发后面，而在这之前她已经变成狼人形态。 她在沙发后面蹲着，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银色长发因此垂到地上，那对毛茸茸的银白色耳朵也敏锐地抖来抖去，俨然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郝萌看到这位神秘生物嘴里还咬着半根面条和青菜，这东西严重破坏了她那多少有点的“威严”，而更加破坏威严的还是莉莉接下来的举动：她抓着筷子哆哆嗦嗦地指着郝萌脚下的黑白花猫，声调几乎要哭出来：“猫……猫！” “喵？”黑白花猫好奇地偏着头看了家里多出来的不速之客一眼，这一生喵就让莉莉跟着哆嗦了两下，但随后花猫便以一只喵星人应有的优雅态度把莉莉无视了。 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子吱吱嘎嘎地转了一圈才意识到是个什么情况，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如临大敌的莉莉：“你……怕猫？” “我……我不怕猫！”莉莉倔强地抬起头，仿佛一只骄傲的斗犬，“我就是发憷。” “这不还一样么！”郝萌感觉不但三观不够用，连脑子都不够用了，她甚至不顾对方是一只狼人，而且是一只刚刚认识的狼人，便语气微妙地指着莉莉，“拜托！你是只狼人好么？！” “我就是狼人！”莉莉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反应有点丢人，而且也可能是郝萌的眼神和言语让这位狼人姑娘受了点刺激，总之她是壮着胆子从沙发后面溜了出来，然后假装回到餐桌旁，实则踮着脚沿着客厅墙根溜了一大圈绕到客厅另一头，“你确认这只猫安全么？” “有什么不安全的，”郝萌顺手把黑白猫抱起来，“我就没见过这么好养的猫，是吧，滚？” 黑白猫立刻软糯地喵了一声，模样恭顺之极，郝萌看这情况顿时大喜，起身去把喂猫用的食盆拿过来给自己宠物满上，放在桌旁的地面上：这是这只猫的御用进餐地点。同时郝萌还指着莉莉给自家猫介绍起来：“她叫刘莉莉，是个狼人……额，对你而言好像没什么意义，总之你知道她是咱家新客人就行了，你今后的粮食直接取决于她能交多少房租，对恩主恭敬点知道不？” 黑白猫竟好像真能听懂人话，抬头对不远处一脸戒备的莉莉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随后继续低头用膳。 莉莉好像这才确定了黑白猫的无害性，她小心翼翼地蹭回餐桌，但还是捧着自己的面条换了个离猫最远的安全点，随后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刚才你叫这只猫什么？” “滚啊，”郝萌低头瞅瞅自己当前唯一的“家人”，“它叫滚，三点水那个‘滚’。” 莉莉的银发和狼耳随着情绪平复缓缓退去，脸上则露出惊奇的神色：“怎么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猫是去年来我家的，”郝萌笑吟吟地说道，介绍起自己家猫的来历，“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这地方荒凉偏僻，野猫野狗成灾，偶尔有一两只趁人不注意跑到人家里也正常，不过这只猫来了就不走了，我赶了几次都没用……” “所以你给它起名叫‘滚’，希望它能早点滚？”莉莉瞪着眼睛问道。 “不是，它喜欢在我看电视的时候突然跳到床上，每次我都叫唤一声‘滚’把它赶跑，刚开始挺管用的，但时间长了我一喊滚它反而会特别精神地过来蹭蹭――这只猫以为自己叫滚。然后它就真叫滚了。” 莉莉张大眼睛听完，低头默默吃饭，片刻后才嘟哝起来：“感觉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郝萌翻了个小白眼：这房子里还有比你更奇怪的么？一个完全颠覆常识的狼人大小姐！ 等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滚”的活动时间到来，黑白小猫神气十足地跑到二楼巡视起自己的领地，郝萌则把碗筷都扔到厨房水池里泡着准备等明天再洗。然后她坐在客厅里发起呆来――继续梳理自己一天以来的经历，顺便感叹一下自己这接受能力的强大。 那只狼人就在楼上楼下很精神地跑来跑去，以一种近乎无礼的自来熟方式熟悉着自己未来一段时间要租住的新家，每到一个地方她还会用力抽抽鼻子好像在记忆气味，尽管她当前是人类形态，郝萌还是忍不住给她脑补了一对尖尖的耳朵和一条甩来甩去的尾巴。要在平时，有房客这么自来熟到处乱窜的话说她还会管几句，但现在她是一句都不想多说：狼嘛，到新地方之后圈定地盘是正常情况，现在只希望这只狼人的地盘意识能和人类常识结合一下，只要时刻牢记这里其实是别人家，而她自己只是个租户就行，考虑到莉莉目前表露出来的性格这应该不难。 反正不管出什么情况，郝萌都确认自己打不过这只狼人就是了。 把一个目测非人类的高战斗力生物就这么请进家里到底是对是错？ 等再度冷静下来，郝萌还是会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想到最后她还是觉得自己选择没错，而且说实话……她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挺有点期待的。 这是个很作死的心态，一个正常人应该学会趋利避害，而不是满心好奇地跟一个可能要了自己命的神秘新世界贸然接触，但郝萌这平平无奇的无聊生活已经过得够久了。 她喜欢看小说，喜欢看那些离奇古怪的各种幻想故事，虽然她不至于中二入脑也还没对无聊的日子感觉难以忍受，甚至真要遇上电脑突然弹出来个“yes”o“ok”的对话框时她的第一反应也肯定是拔电源，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她在面对某些“新刺激”时会产生跃跃欲试的心态，这是人最常见的猎奇心理在作怪，一部分人在猎奇心理得到满足的时候会叶公好龙地却步，但另一部分人…… 大概会跟郝萌一个反应吧。 而且不管怎么说，她还要提防那只奇怪而危险的大蝙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那种怪东西盯上，但事情已成事实那就只能接着，郝萌不是个会逃避现实的女人，她会积极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安全系数：比如把那个战斗力看上去很强，而且貌似很好说话的狼人留在身边。 “对了房东姐姐，给你房租！”莉莉楼上楼下地窜了好几圈（中间跟“滚”狭路相逢两次，均有尖叫传出），终于想起自己当前的身份，于是带着一种欢蹦乱跳的精气神回屋取了钱包出来，数出房租塞到郝萌手上，“按你在广告上写的，预交三个月房租哈，另外饭费要多少？” 哦，不但好说话，而且还是个会乖乖交房租的狼人――这哪本书里有过这种好事儿？ “饭费就免了，反正多你一个影响也不大。另外别一直房东姐姐房东姐姐地叫，我有名字，你叫我郝萌就行。” “知道了房东姐姐。” “叫我郝萌……” “好的房东姐姐。” “……算了，我先回屋睡觉，你自便就好，那些锁上的屋子你别乱进，其他随便。”郝萌叹了口气起身回屋，莉莉也扭头离开，不过她刚走到一半就又有新话题了：“对了房东姐姐你晚上不会偷偷给中科院打电话找人来抓我送去切片尝尝咸淡吧？” 郝萌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去，随后扭头对这只神烦的狼人投去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眼神：“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是决定不会举报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 第七章 光有第六感管锤子用 一只狼人住在家里的感觉是啥？ 好像没啥感觉，即没碰上月圆夜变身，也没碰上嗜血狼人怒杀全家，更没碰上猎魔人领着两百多个圣骑士过来惩奸除恶顺便平了自己家，郝萌感觉这一晚上平静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只狼人很好说话，乖乖交房租，变身之后也不狂暴，她仅有的特点就是怕猫和有点话唠，以及略有神烦，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缺点，而且不管变不变身看起来都萌萌哒，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二天一大早，郝萌被脸上湿漉漉刺啦啦的感觉惊醒，她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毛烘烘傻脸正对着自己，两只金黄色竖瞳里就一个信息：早饭！ “早上好，滚。”郝萌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度睡过去，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伸了几次胳膊才算清醒过来，她挥手把自家的二把手赶到地上，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起床穿衣。 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家多了个新房客。 再突然想起那个新房客还是个号称狼人的不明生命体。 这事情让她昨天晚上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这时候一觉醒来脑袋里的昏沉还没有退去，她忍不住嘀咕起来：“不会是做梦吧？”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从客厅方向传来，然后是那个有点熟悉的咋咋呼呼的声音：“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这里电视没信号的么？广告上不是说有电视可以看么？” 郝萌叹口气，终于接受了自己生活已经从此改变的事实，但她知道自己还未做好任何准备――说实话除非中二入脑好几年，已经被幻想入侵现实的家伙，谁能对如今这情况做好准备啊！她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一只狼人相处也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当前这情况……走一步算一步吧。 换了件白色吊带连衣裙的郝萌推门出去，看到莉莉已经在客厅里坐着，而且这位狼人少女还换了衣服，她穿着一身清清凉凉的小背心和牛仔短裤，端的是青春逼人活力四射，略带小麦色的肌肤配上这副打扮让她看着好像刚从某个健美节目现场出来的一样。看到郝萌从屋里出来，莉莉立刻高兴地招招手：“房东姐姐早上好！你看电视都没信号了怎么回事？”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被郝萌抱在怀里，一脸出宫视察神态的黑白小猫，顿时一个后空翻跳到沙发背后，战战兢兢地露出小半个脑袋，一双已经变成淡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猫脸，憋了半晌才以一种近乎朝拜的语气哆嗦着打招呼：“滚……早上好。” “作为一只狼人，请稍微有点出息，”郝萌默默看了莉莉一眼，觉得自己每多跟这狼人姑娘说一句话，自己心里对未来不确定生活的危机感就减弱一分：就这货，太能给人减压了，随后她看向客厅里那台买回来只有两三年的液晶电视，上面是一片蓝洼洼，“电视出问题了？你屋里也收不着信号？” 这间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出租公寓里有着非常土豪的一面：每个屋里都有电视，这是前两年“生意”兴隆的时候郝萌脑袋一抽买回来的，不过因为赶上大减价所以也没花太多钱，如今各屋都有电视已经是她往外租房子时最有吸引力的宣传词了。 莉莉点点头，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沙发后面蹭了出来，行动过程中四脚着地宛若小狗：“屋里也没信号，我早上要看纪录片频道的。” “你喜欢看纪录片？”郝萌随口问了一句，一边钻到电视后面研究是不是线路问题，莉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不是，只是最近正好有个译制片在讲草原狼的故事，我得随时了解家族同胞的动向嘛……” “你是从非洲草原来的？”郝萌扭头好奇地问了一句，一想到对方的狼人身份和自己正在跟她讨论的话题，这微妙感果然滚滚而来。 莉莉晃着脑袋：“不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可能是雪原附近吧，‘觉醒’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压根想不起来。不过我觉得天下狼族是一家――你们人类分了那么多种族不还是统称地球人么，我觉得我们‘异类’被你们排挤到地球圈下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够团结……” 莉莉再次开始balabala起来，郝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话题了――喵的，这种话题怎么跟？跟一只来自雪原的犬科动物讨论进化论还是物种问题？ “线路没问题，电视没问题，既然你屋里也收不着信号，那应该是信号塔那边出毛病了，”郝萌从电视后面抬起脑袋，貌似很专业地说道，其实她也不懂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感觉不能在一个见到猫都被吓的四脚着地的二货狼人面前丢面子而已，“这里有线入户的少，基本上还是得靠电视塔。” “哦。”莉莉答应一声，看上去颇有点遗憾，但遗憾模样也就维持几秒钟便渺无踪迹了。郝萌先去把猫食给“滚”满上，随后准备去厨房做饭，但就在她刚要迈步走向厨房的时候，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敲门声响起的前一秒钟，郝萌突然感觉到一种有点熟悉的冷气，但这冷气只是如幻觉般出现了一瞬间，她认为是自己神经过度紧张所致。 莉莉则皱着眉抽抽鼻子，但什么都没发现，她指着大门方向：“房东姐姐，有客人！” “知道知道，”郝萌一路小跑去开门，一边想着会是谁来拜访这么个偏僻地方，看时间也不像是收水电费的，大门打开，她习惯性地开口，“诶，你找谁？” 门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 她身量高挑，目测至少得有一米七，身材纤细，长发及腰，穿着一身很朴素的黑色连衣裙，脚上穿着看上去略显陈旧的运动鞋，除此之外再无装饰，但朴素的穿着并不能掩盖少女的容貌出众：她容貌精致而带有一种“贵气”，眼睛不大，但微微眯起来的时候似乎带着一种优雅的美感，鼻子小巧而微微上翘，嘴唇很薄，不施粉黛却红艳欲滴，整体的脸型似乎略带点亚欧混血的感觉，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漂亮的混血姑娘。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色：肌肤干净柔嫩到几乎吹弹可破，而且异常白净……甚至白净的有些过头了，郝萌甚至觉得那有点苍白。 门口的陌生少女用手遮挡着阳光，似乎不太喜欢阳光太过强烈的天气，她看到郝萌推门出来，脸上的惊讶表情完全没有掩饰，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回答郝萌的问题，而是惊呼一声：“你是昨天晚上那个……你没死？！” “怎么说话呢！”郝萌一听这个顿时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才意识到对方话里的信息量，“昨天晚上……卧槽！莉莉快变身！” 她昨天晚上除了莉莉之外只遇上过一个“人”！ 而且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开门之前感觉到的那一瞬间冷气不是幻觉了，那是自己从小培养的神奇第六感，但事实证明在没有警惕心的前提下光有第六感管锤子用――她已经把门打开，而且跟昨天晚上的袭击者距离不足两米！ ------------ 第八章 狼与蝙蝠 “莉莉快变身！” 这是郝萌当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那种熟悉的血腥气和寒冷感觉已经再度出现，她知道凭自己一个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跟眼前这个酷似人类实则异种的“怪物”抗衡的，但在喊出那句话之后她也没抱多大希望：她跟眼前的“少女”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一阵风声从身后传来，郝萌知道这是变身之后的莉莉正冲过来救援，与此同时郝萌也立刻脚下发力准备向旁边跳开，让狼人和这个疑似吸血鬼的家伙正面对上，自己就等于安全了！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反应速度，或者说低估了“异类”的战斗力，几乎就在她刚产生闪避想法的时候，眼前的黑长直少女已经以远超人类反应速度的动作伸过手来，她一把抓住郝萌纤细的胳膊，以几乎要把她拽骨折的蛮力将其拽到自己身后，还用很好听的声线低喝了一声：“小心！” 郝萌被甩飞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刚才那声“小心”好像是眼前这个危险生物说的？ 此时莉莉也总算慢半步地冲到了门口，郝萌绝望地看到这位脑子有坑的狼人姑娘既没有变身也没有拿武器，她还是那副清凉活泼的居家打扮，头发没有变白耳朵也没冒出来，这姑娘蹦到门口还兴高采烈地嚷嚷着：“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来啦，是送快递的么？” 郝萌心里一声近乎悲愤的悲鸣几乎要响破天际：这个二货啊啊啊！完全没有默契啊啊啊！ 狼人莉莉的二货行为让郝萌完全放弃从吸血鬼手里逃生了，尽管莉莉在看到眼前的陌生黑长直女孩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在一秒钟内完成变身并从门口捡了两块板砖准备战斗，她还是觉得毫无希望：从昨晚上开始她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脑子有坑的狼人身上！自己去厨房串两串大蒜挂脖子上估计都比莉莉可靠！ 当然日后她会知道的：对某个吸血鬼而言，其实大蒜也不管用。 莉莉看到自家房东姐姐已经被敌人拽过去，脸上一瞬间闪过懊恼的神色，但她还是捏紧了手里板砖，从喉咙里发出示威一样的“呜呜”低吼声：“吸血鬼……现在是白天，你这个吸血鬼晚上都打不过我，白天更不是我的对手！把房东姐姐还过来我就饶你一命！” 已经确认身份就是吸血鬼的黑长直少女压根没有惧意，她挡在郝萌和莉莉之间，右手伸在身前做出防御的架势，尖锐的指甲慢慢伸长，一股寒气和血腥气开始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左手却不动声色地换到背后，在郝萌莫名其妙的注视中用力摆了两下，感觉就好像……在催着郝萌赶紧离开一样？ “狼人，野兽什么时候也装模作样地混在人类的城市里了！”吸血鬼少女的声音清冷而轻蔑，虽然不知为何带着一种虚弱感，但她语气中对莉莉的不屑一顾却非常明显（即便昨晚上她才被面前的狼人糊了两砖），“在荒郊野外抓兔子不才是你们的本职么？” “哼！”莉莉一声怒哼，“愚蠢的吸血鬼，你肯定猜不到我根本抓不住兔子！” 郝萌当时就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也不让这个脑子有坑的狼人为难：这个二货二货二货啊！ 就连一直挺冷静的吸血鬼少女也被莉莉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说话方式给弄愣了，她差点没笑出来，但随后还是用力摆着放在背后的左手，同时郝萌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在自己耳朵眼里响起：“人类，你先跑，我来拖住这个狼人……虽然是白天，但拖住她还是没问题的！” 郝萌：“……啥？” 莉莉此刻终于难得不二一次，她发现吸血鬼刚才一瞬间有点分神，于是立刻一声低吼，挥舞着板砖就冲了上来：没有贸然扔砖，可能是担心砸到近在咫尺的房东姐姐。 “去死吧！长翅膀的老鼠！” 吸血鬼少女也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挥手间一道淡淡的红色血痕在空气中凝结成型，已经伸长到十几厘米的尖锐指甲就好像一簇小匕首一般刺向莉莉胸口：“去死吧！只会抓兔子的野兽！” “愚蠢的吸血鬼！我说过了我根本抓不住兔子！” “别以为你能用这种方式再让我分心，对吸血鬼而言同样的招式是不能生效两次的！” 就在郝萌一愣神的功夫，两个不可以常理度量的异类生物已经缠斗在一起，莉莉如同一道银辉般在出租公寓的门口左冲右突，拼命想要冲到郝萌身边，而那个神秘的吸血鬼少女即便在白天速度竟然也没有落多少下风，只见她化身为一片黑色残影，红色血痕和利爪攻击疯狂舞动，每次都能将眼看就要冲出来的狼人给压制回去，莉莉的怒吼和吸血鬼少女的叱咤几乎是在从十几个不同的位置同时响起，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肉眼和听觉的反应速度！ 但郝萌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愕中反应过来，虽然还不确定真相如何，但她知道不能让这俩打下去了，别的不说……她担心有人看见这离奇的一幕！ 哪怕住的再偏僻，这里也是有人家的，如今已经是早上，这条街仅有的几个住户随时可能出来，莉莉跟吸血鬼少女打斗的动静可不小，被人看到绝壁会出事――莉莉真有可能被中科院的抓走切片之后送到食堂尝尝咸淡去！郝萌完全相信大吃货国的国情！ 看到街道尽头的一扇院门正被人慢慢推开，郝萌心急如焚，扯着嗓子使劲喊了一句：“停！别打了！” 她这一声嚎简直堪称凄厉，郝萌几乎可以想象若干天后出门遇上隔壁街的老头老太们都会被围着问上半天是不是遭遇家暴了，但这一声嚎确实有效：莉莉和吸血鬼少女形成的两股风暴立刻就停了下来，她们都大惑不解地看着郝萌，然后又迅速对自己的对手怒目而视。 莉莉仍然一脸斗志昂然的模样，似乎刚刚的战斗只够热身，吸血鬼少女却好像消耗颇大，她气喘吁吁，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看样子在阳光下和狼人进行势均力敌的近身缠斗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不过她们有一点都差不多：即便经历了这么激烈的战斗，俩人身上还是一滴汗都没出。 吸血鬼姑娘随身带的冷气太他喵的冻人了。 “你们可能有误会！”郝萌看到这二人互相怒目而视的模样，知道她们随时可能再打起来，于是赶紧插到两人中间（当然稍微往莉莉身边靠近了点），“我得先确定一件事：这位吸……吸血鬼妹子，你其实没打算弄死我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郝萌就感觉怪怪的，但这时候也顾不上咬文嚼字了，她感觉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绝对产生了一个不得了的误会――这指向一个坑爹的可能性。 吸血鬼少女果然立刻瞪起眼睛，一边戒备着莉莉一边飞快地扫了郝萌一眼：“我想救你！” 郝萌还没开口，莉莉就蹦了出来：“你蒙谁呢！你是想吸房东姐姐的血！我看过电视的，你们吸血鬼没一个好东西！” 郝萌突然意识到一点：为什么这个狼人有很多知识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吸血鬼？ “不是你先把这个雌性人类绑架的么！”吸血鬼妹子细细的眼睛眯起来，带着一股杀气，“绑架一个人类，强迫那个人类帮你掩饰身份，然后你就能在人类的城镇里生活下去，你们狼人没几个脑子好使的，这种手段几百年前就在用，现在还没变化――难怪你们都快绝种了。” 然后莉莉和吸血鬼少女继续互相怒目而视，但貌似各自的底气都开始有点不足了。 郝萌在俩人中间夹着听了个大概，终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都什么事啊……你们先别打，都回家再说！” ------------ 第九章 不正常生物 郝萌跑去泡了壶热茶，接下来便跟两个不正常生物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地干耗起来。 长条形的小茶几两个最远端分别坐着正一脸戒备的吸血鬼姑娘和气鼓鼓的莉莉，俩人之间剑拔弩张，冷飕飕的寒气和一股充满野性力量的氛围在她们的眼神交错中不断激荡，郝萌几乎可以在茶几上空看到肉眼可见的青灰色气团在不断旋转。茶水已经摆上桌，但两位女超人丝毫没有借此机会化解矛盾的打算。在这种让人肝颤的低压氛围中，郝萌只能继续努力缩成一团，用自己那属于普通人的脆弱体质硬扛着来自狼人和吸血鬼的双重压力，一边使劲想办法怎么让这二位互相相信对方说的话： 莉莉坚持认为眼前的吸血鬼是想吸房东姐姐的血，后者的一切说法都只不过是因为打不赢自己才胡编乱造出来以求脱身的（也不知道这个二货怎么这么有自信），并且郝萌已经受到了吸血鬼的法术控制因此正在胡言乱语，而吸血鬼少女坚持认为莉莉是想胁迫人类以伺机潜伏在人类城市中，郝萌的一切言论都是受到了狼人的威胁…… 这就形成一个死结：她们都不相信对方，同时不相信第三方，而且现场也找不到第四方…… 哦，现场其实是有个第四方的，也就是正蹲在不远处吃东西的黑白小猫，这个名字叫“滚”的神奇生物对客厅里的寒风飕飕毫无知觉，守着一盆猫食就像守着整个天堂，郝萌都快怀疑这个缺心眼的猫也是个“异类”了。 “那什么，”最后还是郝萌这个东道主不得不打破沉默，她首先转向一切误会的源头，也就是那个吸血鬼姑娘，“这位吸血鬼小姐啊，这么说昨天晚上……” “请不要用吸血鬼这种称呼，”衣着朴素，但气质带有一种天然清冷优雅之感的黑长直少女微微皱起眉头，“只有那些只具备本能的食血仆人才算吸血鬼，我们这些能克制猩红欲望的是血族中的贵族，人类对我们误解很深所以总是搞错。你可以叫我薇薇安，全名暂时不能告诉你。” “哦，”郝萌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食血仆人和高级血族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什么是猩红欲望，但她能看出眼前这个黑长直少女其实很好说话，“薇薇安是吧。这么说昨天晚上你不是袭击我们？其实你是想来帮忙的？” “我看到人类跟狼人在一起，不知道你是被蒙骗还是被威胁，”薇薇安点点头，“原本我想着把你直接抢走的，不管狼人在你身上下了什么诅咒，他们那低劣的法术都很容易对付。不过昨晚上我状态不佳，竟然……竟然被暗器所伤。野兽就是野兽，战斗起来无所不用其极，毫无美感可言。” “矫情，”莉莉哼了一声，“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还找那么多理由。你倒是看看我哪里胁迫着房东姐姐了啊，她能跑能跳的，我又没卡着她脖子。” 薇薇安身边的冷风骤然加强：“狼人的爪子带有诅咒，你以为我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莉莉一听这个，顿时惊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诶呀我这么厉害呢？” 郝萌决定不理这个二货，而是转头看着薇薇安，脸上写满真诚：“你看，我真没受胁迫！我对天发誓莉莉没给我下诅咒！” 薇薇安顿时点点头，就在郝萌高兴地认为这个吸血……血族姑娘终于开窍的时候，对方却脸色一板更认真了：“放心，我知道你一定是碍于诅咒以及不相信我的实力才不敢说实话的，等一会我状态恢复过来就让你看看，这个只会扔板砖的野狗根本不是高阶血族的对手！” 莉莉一听这个顿时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当时桌面就出现一大片均匀的龟裂纹：“你骂谁是野狗？！你这个长着翅膀的老鼠！” 薇薇安也不再压制敌意，她腾地站了起来，面前的茶几和身后的沙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挂上一层冰霜：“以为自己很厉害？再打一架啊！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控制不住本能的家伙到处作死，局势才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原本被控制在茶几周围的杀气在杀气主人的释放之下终于弥漫开来，伴随着两声怒喝，随之而来的就是寒风呼啸和隐隐约约的狼嚎，缺心眼的“滚”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扒了两口猫粮便刺溜一声冲上二楼，只留下郝萌看着自己的家具，急火攻心：“我的茶几……” 也不知道她怎么抗住这阵杀气的。 “房东姐姐你放心，我会赔钱的。”莉莉端的是好姑娘，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哪怕盛怒之下还是赶紧跟郝萌表示了歉意。 郝萌已经完全明白了，眼前的狼人是个二货，而那个血族则是个一根筋！别看薇薇安貌似正常的模样，但实际上恐怕不比莉莉脑子好使多少，这年头有本事的家伙没个人格缺陷就不能活了是吧？ 就在莉莉和薇薇安眼瞅着就准备在客厅里大打出手的时候，郝萌原本充足的耐心终于被磨没，她用力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用自己能发出的声调最高的声音大喊一声：“都够了！这里是我家！！” 然后她就因为用力过猛而震的自己手掌一阵生疼，眼泪都差点疼出来了，由此可见，这一巴掌拍得是有多瓷实。 这一声叫唤和那拍桌的一巴掌是郝萌这个性子温吞的好姑娘数年来都没有过的举动，但小雌豹子发威的威慑力终于还是体现出来那么点，吸血鬼少女和狼人少女可算意识到这里是别人家，而且其中一个还意识到自己正欠着郝萌一张茶几的钱，于是她们两个齐刷刷地停住，四只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郝萌。 “看我干什么？”郝萌还在那里甩手呢，这一下着实疼的不轻，冷不丁的被俩女超人这么盯着看，一下子又有些怂了起来。不过好歹已经成功镇住了一次场子，这给了她点微薄的底气。因此，抱着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她很是语气急促地吐槽了一大段：“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二货，一个死心眼！我才是这儿的当事人好么？你们别这么忽略当事人的意见就擅自替人下结论行不行？！而且这这这……这符合你们的身份么？狼人跟血族什么时候这么奋不顾身保护人类了？难道这年头狼人和吸血鬼都转阵营成混沌善良了？” 郝萌最后这个问题已经憋半天了，这年头信息爆炸文化交融，谁还不知道个吸血鬼跟狼人的故事，你去奇幻类电影库里随便一搜，十部电影里起码有两个都跟这俩物种有关，在郝萌心目中，嗜血无理智的狼人和阴毒冷酷的吸血鬼就跟俩符号一样醒目，但眼前这二位……是怎么回事？ 搞不明白这个问题，她感觉自己能被好奇心折腾的一晚上都睡不着。 让人意外的是，莉莉跟薇薇安竟然异口同声起来：“我跟那些野生动物不一样！” 然后两位女超人也颇有点惊奇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就冷哼一声各自扭过头去，显然只相信只有自己才是发自真心的。 “我不知道其他族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不跟人类作对就没法活似的，但我从有意识以来就是跟人类在一块的，”薇薇安抱着膀子说道，“而且我本能地……讨厌其他血族。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从小就这样，而且我也看不惯其他‘异类’跟人类打仗，他们太蠢了。就这样。” “我没见过其他‘异类，’”莉莉抽抽鼻子，似乎对薇薇安的“气味”很不爽，“我在一个很冷的地方醒过来，应该是雪原，醒来的时候就是人形。我是被一个老太太收养长大的，之后几十年一直跟人类在一块，只有他们对我长不大的外貌产生怀疑的时候才会搬家。我喜欢人类，习惯人类，有问题？” 郝萌看了看这二位不正常生物，决定相信她们。 反正信不信也就那样――她一个都打不过。 第十章 穷酸吸血鬼 客厅中的冷空气和低气压还在持续，但好歹两位罪魁祸首看上去是不打算继续开战了。 郝萌跟林黛玉附体似的在那里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收拾起已经被冻成一坨冰疙瘩的茶壶（而且还冻裂了），再看看已经报废的茶几，感觉人生大抵如此：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剩下一二是更不如意的…… 但不管怎么说，薇薇安和莉莉看上去总算是相信对方的说法了，好吧，兴许也不是完全相信，但起码她们答应暂时不会继续打架――只要对方不露出“马脚”，她们就暂时把对方认作中立单位。 这是整整一个小时苦口婆心的结果，是一个小时摆事实讲道理申明大义的结果，郝萌努力壮着胆子把自己作为此地房东的那点威严（假如有的话）发挥到极限，勉强让两个人外娘互相耐心听完了对方的解释，并且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莉莉证明自己没有胁迫郝萌的方式是把“滚”叫出来作证，然后给薇薇安展示了自己的手，示意手上没有血气所以她没有给郝萌下过诅咒，薇薇安看莉莉挺二的所以决定相信她；薇薇安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克制吸血欲望，让郝萌去冰箱里倒腾出一盒鸭血豆腐…… 说实话郝萌觉得薇薇安这个证明方式比啥都不靠谱，但神奇的是莉莉居然信了……这个二货居然信了你敢信？ 等一切暂时风平浪静之后，郝萌才有机会询问薇薇安今天早上过来是有何事，因为很显然薇薇安早上刚见到自己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因此她不大像是专门过来找人的。 薇薇安点了点头，从随身的一个小包包中掏摸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来：“我照着这个地址来的，我想找房子住。” 正在旁边对着坏掉的茶几低头忏悔的莉莉顿时切换成狼人形态，那双尖尖的兽耳激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她有一种强烈的糟糕预感！ 郝萌也是一愣，接过那张纸才发现它是从一份报纸上剪下来的，赫然就是自己前两天发出去的出租广告！这怎么连着大半年都没有开张，这时候生意反而接茬上门了？ 但为什么来租房子的都不是正常人！ “额……这个地址倒是没错，”郝萌表情微妙，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上下打量着薇薇安，“你是来租房子的？” “是啊。”薇薇安连连点头。 郝萌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偏偏是我这儿……” 她的言下之意是为什么这种不正常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薇薇安显然会错了意，吸血鬼少女眨眨眼：“因为你这里很便宜啊，我没钱，找了半天只有你这里住得起――实在是不想跟以前一样住在荒郊野外的废墟或者墓地里了。” 郝萌的嘴巴微张着就没闭上，心里对这个吸血鬼少女的坦然和生活状态感到讶异不已：不是都说吸血鬼是黑暗中的优雅贵族么，眼前这位怎么混成这样？ “这里确实挺便宜的，你要不怕偏僻就在这住下吧，”郝萌呆愣几秒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已经有个狼人了，自己这生活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恐怕已经正常不起来，多个吸血鬼就多吧，权当给生活添姿彩，“不过我得提前说明一点，你不能惹事……当然我也不会把你和莉莉的事情往外说，我还怕你们杀人灭口呢。” 说着杀人灭口，郝萌却不怎么担心：跟前这二位人外娘显然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先不管她们在各自的族群中是不是异类，反正在这儿，她们看上去还挺安全的。 不过就在郝萌和薇薇安已经快商定妥当的时候，莉莉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等一下！这个长翅膀的老鼠也要住在这里？跟我住一个屋檐下？”你看这迟钝程度。 哗啦一声响，之前已经被拍了一堆裂纹的茶几终于要不得了。 “你以为我愿意跟野兽住在一块？！”薇薇安的火气也不小，但好歹还记着之前承诺过的休战协议，没往外乱放冷空气，“要不是快穷死了，谁会来这儿啊！” 郝萌突然感觉或许拒绝薇薇安才是正道：让这狼人跟吸血鬼住在一个屋檐下明摆着是要命好么，她们俩这脾气完全不像是真能遵守休战协议的样子！而且她也不差这一份房租…… 但她刚才已经点过头了，这时候要突然改口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只能勉力安抚着一脸不爽的莉莉：“没事没事，我看薇薇安也不像坏人嘛，都答应人家了……让她先在这儿住下……诶不对！我是这的房东，这是我家！我跟你商量个什么劲啊！” 郝萌最后时刻总算是想起这茬：这是她自己的地盘，什么时候这俩人外娘就跟户主似的了？ 她只能把这归结于两个气场强大的家伙那存在感简直不是一般的高，而且在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件冲击下，自己那本身就不算太出类拔萃的脑子已经有点混乱了。 莉莉也讪讪地笑了起来，这个跟传说中一点都不一样，出奇好说话的狼人姑娘缩着脖子点点头：“那你做决定，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个长翅膀的。” “这还差不多。”郝萌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一边筹划着如何能让这两位怎么看都不正常的新房客在未来的日子里和睦相处……和睦相处是不可能了，如何尽量避免她们拆房子就行。其实她已经对这种混乱生活有所惧意，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想现在就把屋里的两尊大神请走，但这有两个问题：首先两个女超人是不好得罪的，虽然她们看似很好说话，但如果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贸然赶人恐怕会出问题，郝萌不敢冒这个险；其次郝萌觉得自己打不过两个女超人中的任何一个，万一到时候自己的语言力量不奏效，那就彻底抓瞎了，她将骑虎难下。 综上所述其实上面俩原因可以汇总成一个：尼玛人类怎么跟两个怪物娘讨价还价啊！ 不过不管再怎么纠结，她还是想尽自己绵薄的力量,稍稍维护一下自己那眼瞅着就要走到头的“正常”生活，而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一阵几乎惊天动地的惊呼声突然从旁边传来。 “呀！我的钱包！” 薇薇安整个人几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这位吸血鬼少女平常勉强还能保持一点优雅气质，但现在这点优雅气质已经荡然无存：她钱包没了。 “一定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被这个混蛋砸的昏昏沉沉，我的钱包不知道落哪去了！”薇薇安在身上和随身的小包包里翻腾了半天，最后一脸绝望加愤愤地看着莉莉，“你这个蠢狗！那是我最后一点生活费啊！你赔我！” 莉莉脸色略带尴尬，但她还是别过脸去：“你自己没本事就别怨别人，没钱租房子正好，我还不用看着你这张蠢脸了呢。” 不过过了片刻她还是转回头来：“你去门口和附近街上看看？兴许是落在路上了。” 事实证明这个二货狼人的心地其实出奇的好。 “我昨天飞了很远去找月光明亮的地方恢复气力，”薇薇安哭丧着脸，“我哪知道东西是在什么地方掉的啊……呜，我最后的生活费，我攒了好久的生活费……这个月丢了四次钱，这是最后一点了！” 郝萌表情差点又没绷住：这个吸血鬼到底是怎么混到这么惨的？！说好的黑夜贵族呢？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另一件大好事：貌似不用担心日后面对狼人X吸血鬼大战的局面了，现在她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让薇薇安离开。 能保持和平才他喵的是王道好么！ ------------ 第十一章 神秘来电 前面计划的挺不错，但最终郝萌还是没好意思就这么赶薇薇安走。 之前说过了嘛，她是个好人来着――自己帮不上忙的东西他不去凑热闹，但力所能及可以帮人一把的时候她是绝对没办法视而不见的。就这么把薇薇安赶跑，然后呢？这个貌似混的挺惨的吸血鬼妹子恐怕不得不露宿街头，然后就跟她说的一样去荒郊野外找废墟或者坟地过夜，没吃没喝没家没工作，到时候随便去哪个火车站都能惊动协警，不是强制收容就是强制遣送……多可怜啊。 看着这么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落到那般地步，一般人都不忍心，更别提郝萌这容易心软的新时代好姑娘了。 虽然郝萌觉得以一个吸血鬼的真正本事恐怕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程度……但还真说不准，貌似她遇上的也不是个正常吸血鬼，反正各种里都没说过吸血鬼可以死心眼到这个地步，不但又穷又矫情，并且还是个热爱人类的好吸血鬼。 但她也没直接开口说让薇薇安在家里白住，好人好心是有限的，她还达不到圣人级别，而且也要考虑到正常交房租的莉莉的感受，所以她只能折中一下让薇薇安暂且把房租欠着，等找到钱包（机会渺茫）或者找到工作挣了钱（这个有点机会）之后再还上。 “这样真的可以么？”薇薇安似乎不相信有这种好事从天而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郝萌，“我可能要挺长时间才能还钱啊，我财运不佳的……” 郝萌叹了口气：看看这个吸血鬼妹子脸上的表情，听她那已经认命的口气，这家伙平常到底能有多惨？ “你什么都别想，就先在这里住着就行了，”郝萌摆了摆手，又看了满脸不爽的莉莉一眼，“就这么决定了！这里是我家，起码租房子方面我说了算。” 随后她看向薇薇安：“楼上有空房间，我带你过去，不过你行李呢？” 她早该问这个了：莉莉从别的城市过来都拖着个百十多斤的大箱子，眼前这个吸血鬼妹子总不至于已经穷到只剩下一身衣服的地步吧？ “哦哦，在外面！”薇薇安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赶紧跑出去把放在门口的一个陈旧旅行包提进来：万幸，她在财气上的衰运还没有蔓延到物品上，这一大包东西被遗忘在门口这么长时间也没丢。 看到薇薇安的行李包郝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依稀记着自己老爸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背着一个样式差不多的包出差办事，那个包还是她爷爷传下来的…… 郝萌决定这辈子再也不看跟吸血鬼有关的电影了。 就在她准备上楼帮薇薇安收拾房间的时候，一阵几乎称得上响亮的“咕噜噜”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莉莉尴尬地揉着肚子站起来：“房东姐姐，咱们吃饭呗？” 郝萌抬头一看客厅里的挂钟，时间竟然已经上午十点，今天早起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她险些忘了还有早饭这种设定：整个家里唯一填饱肚子的就只有“滚”而已！ “这日子还不如一只猫了。”她嘀嘀咕咕地自嘲一声，随即听到薇薇安惊喜的声音传来：“啊？这里还管饭呢？需要额外掏饭费么？” 吸血鬼少女脸上洋溢着惊喜的模样，郝萌非常想实话实说地告诉她其实这里是不管饭的，当前这属于特殊时期，但看到对方那种几乎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尼玛……总感觉一个吸血鬼混到这种程度太可怜了！ 早饭已经耽误到这时候，与其说是早饭不如说是午饭，所以郝萌还是决定弄自己最擅长的――面条。反正莉莉看着是个不挑食的杂食性狼人，而薇薇安穷成这样估计也不会在吃的方面讲究，凑凑合合弄一顿吃的就行了。当然在去厨房之前她还是扭头问了吸血鬼少女一句：“薇薇安，你……吃正常人的饭菜么？据说吸血鬼只能喝血的，平常饭菜吃下去不消化。” 说到这里她就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我是血族，不是低级的吸血鬼，”薇薇安首先是认真地纠正了一下，随后才不好意思地挠着脸，“其他血族确实只能消化血液，但我可以吃普通东西，没办法，现在这年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稀奇古怪的疾病太多了，一不小心喝了不干净的血就要闹好几天肚子，吸血之前还得检查目标有没有健康证，有时候有健康证的都可能是找造假证的办的……实在受不了这个，我已经好几年没碰过血了。” 郝萌：“……” 不过就在她即将走入厨房的时候，一阵响亮的手机铃声突然从沙发扶手上传来，莉莉呼地扑过去看了一眼，举着郝萌那个已经有将近五年历史的诺基亚小彩屏手机大呼小叫起来：“房东姐姐！电话！一个很奇怪的号码打来的！” 郝萌三两步跑过去把手机接过来，心中还想什么号码称得上“很奇怪的号码”，结果一看她果然傻眼了：来电提示上赫然一串数字，00000012345！ 世界上有这种号码么？ 单调的手机铃声仍然催命一般响个不停，上面那个诡异的来电显示清清楚楚地呈现在自己眼前，郝萌忍不住掐掐脸以确定自己没看错，但是直到脸颊都掐红了，也没见这号码变成正常的手机号码。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手机铃声是越来越响亮了，并且逐渐给人一种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感觉，她感觉手里的手机正在逐渐发烫，铃声一阵快过一阵……那种从小到大就很诡异的第六感也躁动起来，她本能地感觉这个来电似乎非同凡响。 有如入魔一般，她不由自主地摁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旁：“喂？你好？” 从手机中传来一个很好听，但有些咋咋呼呼的女声：“喂喂？喂？是郝萌吧？” “额，我是，”郝萌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泄露过自己的手机号码，同时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一个声音与之类似的女人，但根本想不起来，“你是谁啊？” “你暂时别管，”手机对面那个陌生女人大声说道，听背景音她好像在一个相当吵闹的地方打电话，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诡异的呼啸声，兴许是在某个工地，“我这边是时……哦，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前两天是你投简历要找工作是吧？我通知你下午来面试。” 进出口贸易公司？郝萌一愣，随后想起确实有这么件事，她之前决定出门找工作的时候确实也投了不少简历，但基本上都是碰碰运气而已，毕竟自己也没什么工作经验，更不是什么名校毕业行业人才，上门求职都碰了一天的壁，投简历更没报多大希望，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人让自己去面试了，而且听上去还是个不得了的单位――某个进出口贸易公司？ 自己这是终于时来运转了？ 但他看了客厅里的两位新房客一眼，当初投简历找工作是因为出租公寓开不下去，始终没有入账才迫不得已的，可现在貌似有房客…… 好吧，这些房客也不怎么靠谱，一个是二货狼人，一个是穷的快饿死的死心眼吸血鬼，不说别的，就她们这个种族能老老实实给自己交房租郝萌都感觉很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不能把生活希望继续放在出租屋事业上。 这时候手机里又传来那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喂！你还在听么？通知你下午来面试！” 郝萌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下午过去。” 陌生女人给了她一个听起来不算很远的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郝萌愣愣地看着显示“通话时间：0分0秒”的手机，切换到通话记录上。 一片空白，那个00000012345的号码仿佛从未出现。 ------------ 第十二章 偏远的小村 郝萌放下电话，在那呆呆地愣着出神。 如果是以前的她，多半会将刚才那个零分零秒的通话时间和奇怪的来电号码当成是自己手机出毛病，然后不再多想该干嘛干嘛，但现在她正处于一个相当敏感的状态。 看看正坐在客厅里暗自较劲顺便嗷嗷待哺的两个非正常房客，她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完全脱离常规，某些一直被当做饭后闲谈和都市传说的东西可能是真的，某些神话故事可能是真的，甚至某些电影上才出现的脑洞作品……也是真的。 郝萌已经非常敏感，甚至敏感到家里那只叫“滚”的小花猫多叫唤一声都会被她当做某种预兆，所以她回忆起刚才那个不合常规的电话号码就感觉浑身一阵恶寒，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记起来自己压根没投过什么进出口贸易公司的简历！ 对，她是投了不少简历，应聘干啥的都有，包括俩招募女客服的和一个招募宠物心理治疗师的（天知道这是啥职业），但她绝对没投过什么进出口贸易公司的简历！因为郝萌很清楚自己的学历和专长，她是一个买把芹菜都需要摁计算器的奇葩，哪敢去什么贸易公司啊……过去把自己论斤卖了么？ 在郝萌心目中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大抵跟胡同口小超市是一个性质，此女见识大抵如此。 “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愣住了诶！”莉莉一惊一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郝萌这才赶紧回魂，她对两个不正常生物点点头：“哦，一个用人单位通知我下午过去面试……” “房东姐姐你放心吧，我帮你看家！”莉莉高兴地举起爪子摇摇，似乎遇上什么好事似的，“我最擅长看家了，保证不让你丢东西！” “狗一样的发言。”薇薇安时刻不忘对这位宿敌冷嘲热讽一句，而且每次嘲讽都特别切中要点，不过郝萌还是想说一声：你都穷酸落魄成这样了就别拽了好么？你看自己还对得起自己血族身份么！ 莉莉对薇薇安怒视一眼，但随后就一甩头表示浑不在意：因为她的肚子又叫了，这件事让她迅速怒气清零，而且进入了战斗力持续减弱状态，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看着郝萌：“房东姐姐你快做饭吧，吃了饭我就帮你看家……” 郝萌微微有点发呆：自己这是找了两个房客还是找了两个祖宗？自己当了这么多年房东，这是第一次见到房客可以这么自来熟的！ 但很快她就把一切归结于异种族的文化差异并一笑置之，反正这俩人外娘也不是她对付得了的，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能安稳，现在把这俩女超人的好感度刷起来才是王道――这样起码等莉莉和薇薇安再打起来的时候她也有信心可以劝两句：以房东兼饲主的身份。 郝萌好不容易喂饱了两个人外娘，并且在此过程中确认薇薇安确实吃正常的人类食物，总算把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下地。而把这一切搞定就已经十一点了，显然中午那顿饭可以省下，接下来让吸血鬼跟狼人随便自己吃点点心对付到晚上就行。当然考虑到薇薇安这个倒霉催的家伙现在是身无分文，而莉莉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食物分给薇薇安的（犬科动物都护食），所以她还专门出门买了一箱子饼干扔给薇薇安，把那个可怜的吸血鬼姑娘感动的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你说这是什么事啊！ 由于吸血鬼的习性，薇薇安白天需要大段时间用于睡觉，所以吃完饭没多久她就去二楼房间整理屋子准备休息了，而莉莉则在白天最为精神，她要在一楼镇守大门帮忙看家，两个人总算是因为各自种族习性被分开来，郝萌暂时不用担心她们俩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拆房子，这让她可以稍微放心地去那个神秘女人提供的地址“面试”。 没错，尽管疑虑重重，郝萌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情况，反正该来的躲不过，如果那个女人也跟她这两天遇上的“异类”有关的话……那她是妥妥绕不开的，看看薇薇安和莉莉的战斗力就知道了，这不是普通人动动脑子就能玩转的领域――更何况她脑子还不一定够使。 当然她也考虑了让莉莉跟着，不过想想还是没这么做，主要是自己跟莉莉刚认识两天，那个狼人女孩有点单纯……好吧其实就是有点二，但有点二并不是可以随意欺负人家的理由，凭着那点信任就拽着莉莉去各种危险环境当挡箭牌，着实说不过去（之前让她住在家里防备吸血鬼偷袭那是不得已之举）。 所以她决定硬着头皮过去看看情况了。 站在公交站牌旁边等车的时候她脑子里再次忍不住浮现出薇薇安和莉莉的……“异类”形态，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起来：“把她俩扔在家里真没问题？” 说实话郝萌在房东这个行当（假如这算是个行当的话）也干了好几年，什么样的房客她都见识过，三教九流都住过她那栋大房子，作为一个房东最重要的就是要分辨出房客是不是可靠，会不会是危险分子或者会不会干脆是小偷骗子――租房子却引来小偷，最后损失惨重的例子从来不少。郝萌当然不用担心家里的两个女超人是后者，因为她知道……家里的女超人比后者危险多了！ 就这么放心地把她们俩留在家里会不会是个错误？等她回家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一片废墟？会不会看到两百多荷枪实弹的SWAT？会不会看到中科院的车队塞满南郊？会不会看到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美国人拿着根自动铅冲自己摁一下？ 她就带着这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瞎想坐上了汽车，前往距离南郊不远的……另外一个荒凉地方。 电话里那个神秘女人给的地址是一个郝萌听说过但从未去过的地方，非常偏远，已经离开市区辐射范围，算得上是游离在城市之外的小村庄。从市区根本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可以抵达，即便在已经足够偏远的南郊，也只有一趟破破烂烂的班车每小时一趟可以前往。 这个神奇的地方叫王八坨子。 显然这同时也是个神奇的名字，笔者希望它不要因不雅字眼而和谐掉――因为这鬼地方真的叫王八坨子。 郝萌坐着那辆破破烂烂四面透风，目测只要遇上个稍大点的沟沟坎坎就会解体的老公交颠簸了半个小时，一路上车里的乘客上上下下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三个人，她甚至怀疑这辆车的司机长着一张愤世嫉俗的脸是不是就为了配合这辆车天怒人怨的车况，但最终她还是被平安送到目的地，并被扔在一个看上去和之前途径的荒野几乎没什么差别的地方。 公交车扬长而去，带着四四拍的哐当叮咣声，一如郝萌此刻的心情：澎湃不已，恨不得对天一声悲鸣――这明显被坑了啊！电话里那个女人坑人的时候是连草稿都没打吧？！ 从公路下去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走不多远就是王八坨子，郝萌站在公路边的高地上就能清楚地看到那地方的一切，那是一个目测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原生态老村，几乎有一半的房子都还是摇摇欲坠的泥坯房，村庄建筑看上去杂乱无章，带着几十年前的味道，整个村子最大的建筑就是中央的一个小砖楼，目测规模也就跟郝萌家差不多…… 电话里那个女人是用“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名义忽悠她过来的。 这他喵的智商比脚低都不会信好么！？ 但郝萌还是被忽悠来了。 ------------ 第十三章 “面试”地点 站在公路边的小土丘上，看着不远处荒凉冷清的破败小村，郝萌开动脑筋思考着自己这智力到底还有救没救――怎么就被人这么容易给忽悠到这地方来了呢？ 她很惊奇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周边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一个如此原生态而又破落的小小村落，虽然这里确实已经距离城市相当远，但郝萌的印象中眼前这种小村子应该是在那种山沟沟里才有的：崇山峻岭阻隔着文明，险滩陡崖锁死了交通，这样才会有人类聚居点保持着如此风貌，但这里还没偏远到那种程度，小村附近甚至还有一条通往城里的公路……因此她对眼前村庄颇有些惊讶。 但她更惊讶的是：电话里那个陌生女人竟然以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名头让她来这地方面试……这就不能忍了，你可以侮辱一个人的人格，但你别侮辱人家的智商好么？虽然郝萌一直分不清贸易公司跟街头超市有啥区别，但至少她也该看出来不远处那个小村子里兴许连个杂货铺都稀罕！ 郝萌顶着炎炎烈日站在公路边上，默默看着刚才那辆破旧公交车消失的方向，她要在这里等待一个来钟头才能碰见下一辆路过这里的汽车，一想到这点她就对人生充满悲观。这时候她甚至有点想念家里那个死心眼穷酸不交房租吃白饭还净惹麻烦的吸血鬼――她想念薇薇安身边的冷空气，虽然那冷空气总是带着一种血腥味，但至少凉快啊！这地方方圆好几百米连个树苗都看不见，视线范围内最大的阴凉地是一百米外的电线杆下面，阴影面积正好够让郝萌给自己的胳膊降降温……这日子没法过了！ 至于不远处那座看起来只要十分钟脚程的小村庄……郝萌压根不打算过去，哪怕面试消息是真的她也不打算过去，这不明摆着么，谁吃饱撑的来这地方上班啊。 更何况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玩笑，她是被电话里那个神秘女人给坑了。 郝萌现在只好奇一件事：为什么在接电话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被忽悠过来？为什么在她听到“王八坨子”这么一个神奇名字的时候也没感觉任何异样？为什么直到她下了车，实地看到那座村庄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傻⑨？这三个问题之前没想过，现在一下子想起来，她冒了一头的冷汗！ 没错，郝萌还记着自己在接到那个古怪电话的时候确实是思考了很久，犹豫了很久，然后是在“深思熟虑”的情况下决定过来看看情况的，当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态无比正常，那几分钟的犹豫和思考就足以证明她是出于本心才决定来这里的，但现在想想……她来此根本不符合常理！ 哪怕仅仅是“王八坨子”和“进出口贸易公司”这两个词凑在一块，她也该产生怀疑的！ 郝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确认一下脖子上这几斤东西究竟是不是还属于自己。 几秒钟后，郝萌抬腿就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从这里顶着大太阳要一路走回家是不太现实的，但她觉得至少要离这个见鬼的地方远点！远离那个神秘女人给她提供的地址说不定就能提高安全系数。她可以在路上等公交车经过，反正那辆破车也没个固定站点，全线挥手即停。 那个电话不正常，号码不正常，神秘女人不正常，她用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就把郝萌忽悠过来，所以郝萌知道自己的思维在过去一段时间恐怕也不正常，现在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另外两个不正常的生物身边，或许莉莉和薇薇安会有点办法――至少那个吸血鬼貌似是懂得法术的，她提起过魔法方面的事情。 但就在她刚走出没几步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催命一般响了起来。 郝萌被这熟悉的铃声吓得一激灵，这手机铃声好像比平常响亮至少十倍，震的她耳膜都在生疼，如同一丝隐隐约约的怒气正在透过铃声传过来一样，郝萌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从自己的随身包包里掏出来，不甚大的彩屏上赫然是那串搁哪都不正常的电话号码：00000012345。 郝萌盯着这串号码看半天，果断把电池扣了出来――幸亏她买的不是Iphone，苹果用户面对此种灵异情况恐怕就只能含愤砸机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也只能含怒砸机：把电池卸下来之后铃声丝毫没停，就跟每一部灵异恐怖片里出现的情况一样，她的手机在去掉电池的情况下依然毫不清静，屏幕上那串诡异的数字配合着铃声一起继续催命――如果说之前郝萌还只是有点疑神疑鬼不敢确定的话，那这次她是百分之百敢肯定自己又被不正常现象给缠住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她甚至没来得及跟莉莉或者薇薇安打听一下“异类”们的世界是怎么回事就冒冒失失跑了出来！ 当铃声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郝萌终于下定决心，高高举起手里的诺基亚，狠命朝地上砸去！ “老娘就不信摔烂了你还能叫……卧槽这他喵的也行？” 诺基亚真不愧天下第一神机，郝萌眼睁睁看着自己这部年事已高的旧手机划过一道残影砸在地上，然后……然后嵌进水泥地里了你敢信？！而且它还在那催命一样叫着！ 郝萌确认自己没这么大手劲，所以眼前现象唯一的解释就是：打电话的人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她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某些东西是不讲科学的，是不讲道理的，是不讲常识的――哪怕你把手机绑在战略导弹上打到地球对面去恐怕都不管用！ 郝萌战战兢兢地弯下腰捡起那丝毫未损的手机，贴在耳朵边，虽然心里打鼓但表面上还是不肯露怯：“喂！你到底要怎样！？” “废话，让你过来面试！”那个好听但又吓人的女声果然再度响起，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声音的一瞬间郝萌竟然觉得有点松口气，或许是因为对方也说人话让人觉得这是个可以交流的对象？也或许是那个神秘女人到现在还在提“面试”的事，让她产生了一点没来由的安慰。 都到这一步了，各种异象摆在面前，如果对方有恶意，那么现在正是撕破脸的时候，既然那个女人没有用她超凡的能力直接远程打一道天雷把自己度化掉，那郝萌就认为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至于为什么是天雷而不是别的东西……那是因为郝萌想象力止步于此，她也想不出什么更高能的神威了，昨天晚上莉莉跟薇薇安一番打斗在她看来都跟好莱坞大片似的。 “面试……”郝萌努力镇定一下，假装自己一点都不怕，声音倒确实平静了下来，“咱们就把话挑明吧，反正我已经到这儿了，你说的什么什么进出口贸易公司还真打算编下去啊？有什么事明说不行么？” “哦，我们上头有规矩，不到时候不符合条件就不能暴露机密，”电话对面的女声听起来并没有那种阴森可怕的感觉，也没有丝毫威胁的意思，听着完全就是普通人在谈论事情，这让郝萌很是惊奇，“现在你按我说的走，就能找到咱们单位的工作地点……” “等会！”郝萌打断对方，她不能再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咱们先说个明白话――你到底想怎样？明人不说暗话，别用面试的幌子了行不？” 电话对面的女人声音不耐烦起来：“你丫怎么婆婆妈妈的，说了面试就是面试，真想知道单位的规矩你得来这儿以后才行！现在听着，看见前边那个电线杆了没？走到电线杆下面，把手放在电线杆上贴着的老中医广告上，面对北方……不知道哪边是北？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抬头往上看！” 郝萌：“……”她觉得电话对面好像是个神经病。 但当她真的抬头看时，他惊呆了。 一个倒立的巨大建筑就悬停在他头顶！ ------------ 第十四章 工作单位高大上 郝萌抬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的异象，眼睛几乎睁到了极限――她是看不见自己的模样，要是能看见的话绝对会以为自己是刚从青山精神病院做了两年的康复训练出来。 一座规模庞大的建筑物倒立着悬浮在她头顶，几乎让人心胆俱裂！ 那是一座蓝顶的巨大洋房，有着十字形的主体和两侧长长的副楼，洋房白墙蓝顶，素雅高贵，给人的感觉像是欧洲近代城堡和庄园的结合体。主建筑后面还有一座结构繁复的流线型高塔，这高塔和洋房的风格并不十分搭调，但却从整体上带来一种神秘感。洋房本身建筑在一片纯白色的基座上，在它周围还能看到生机勃勃的草坪和花园，花园中对称分布着小型的喷水池，而在洋房正前方的小广场上则有一座简直可以用“巨型”来形容的人工喷泉。以上种种，令人惊叹。 而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一切都是倒立在天上的！连那喷泉也倒立在空中，仿佛完全不考虑牛顿老爷子的面子。 郝萌这辈子只从电视里看见过这种规模的建筑，但也没见过这种规模的建筑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挂在天上啊，当场她出于人类本能就感觉小腿肚子一哆嗦，头一个念头就是这玩意儿砸下来怎么办――不怪她大惊小怪，哪怕你让施瓦辛格过来，要看见头顶凌空飞过来一个比居民区还大的楼盘那也哆嗦。 郝萌完全可以肯定之前天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而且她也发现即便天上倒悬着那么大一栋房子，地上也看不到任何阴影，她仍然能感觉到火辣辣的太阳直接晒在自己身上，让人滋滋冒汗――当然这时候冒汗也不完全是太阳的原因――总之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理解能力，以至于直到手边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呼叫才让她反应过来：“喂喂！郝萌！看见天上的大房子没？” 郝萌把手机贴在耳朵上，酝酿了很久才感叹一声：“卧槽……” “本单位员工行为规范第一条，在领导说脏话之前员工不准说脏话，不过现在你还没入职所以随便，”那个女人大大咧咧地说道，“现在把手从老中医广告上拿开，记着把视线保持在广场上，否则你飞到哪我可不管。” 本来郝萌都准备扭头走人了，这时候一听这个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幸亏她的手始终扶着电线杆子（因为腿软）没放下来，否则这时候恐怕都出事了！ 郝萌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了的，于是只能一咬牙一狠心，顶着天上大房子前的广场撒了手。 这一瞬间，天旋地转，郝萌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被扔到了数百米高空，然后又被扔到一个没有上下左右和重力的地方，紧接着是朝各个方向疯狂旋转不知道多少个360°，等她感觉自己去年的年夜饭都快被甩出来的时候这种疯狂的感觉才潮水般退去，她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坚实的地面上，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一个硕大的喷水池在自己面前欢快地卷着水花，微风吹来，带着一股让人浑身汗毛孔都忍不住舒展开的惬意和微凉湿气，两旁是茵茵草坪和争奇斗艳的花园，脚下则是整齐洁白的白石地面，这地面到底是不是石头其实郝萌也不敢肯定，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水泥，它细腻素雅，带着介于塑料和金属制件的质感，是她从未见过的建筑材料。 郝萌慢慢转过头去，看到自己身后是一座巨大的白色蓝顶洋房。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来到了刚才看到的那座倒悬建筑，那也就是说…… 郝萌表情惊悚地抬头，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看到另一片倒垂的大地，上方只有澄明瓦亮的蓝天，云层背后似乎有极光一样的绚丽光带在缓缓游动。她没看见太阳，但和煦却不燥热的阳光仍然从斜上方洒下来。再极目眺望远处：这座洋房周围并没有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两侧的花园中间也有一条笔直开阔的大路，但道路尽头什么都没有，郝萌看见一片浓稠的迷雾，似乎这里是被一圈雾气笼罩着，唯有自己身处的巨大洋房和花园是这里唯一的存在。 如同雾中孤岛一般――这个想法让郝萌哆嗦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要回去已经是个问题了。 这时候从身后传来“吱呀”一声轻响，让郝萌迅速回过神来，她扭头一看，发现那座洋房的华丽大门已经被人推开，一个……看上去仿佛云团和电流组成的人型“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 郝萌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生物”，他不辨男女，甚至看不出五官，整个“人”完全是由半透明朦朦胧胧的淡蓝色雾气所组成，这个奇特生物有一人多高，也有着人类的四肢结构，而在他身体的雾气中可以看到明亮的电流不时流窜，似乎这些电流就是他的骨骼了？ 除此之外，郝萌没看到他穿着任何衣服……估计这东西也不用穿衣服吧？ 郝萌这两天已经遇到太多的离奇事情，之前的倒悬建筑更是让她的神经瞬间锤炼到近乎末梢坏死，因此见到这个连人都称不上的诡异家伙之后，郝萌虽然惊奇但还不至于失态。而那个“蓝色雾人”则对着郝萌点点头，体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随后侧开身子，示意访客跟他进屋。 郝萌借着整理裙角的功夫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她壮了壮胆子，快步跟上“蓝色雾人”，走入这间诡异的洋房。 大房子里就如外表看着一样华丽高大，从正门进去是一个明亮广阔的前厅，随后就是一条长长的、铺着红地毯的走廊。郝萌跟在那个沉默的诡异生物身后，一边前行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情况：走廊各处都没有光源，但这里每一寸角落都充满光明，两侧的墙壁上则挂着很多含义不明的壁画，这些壁画有的是高耸入云的城堡和高塔，有些却在描绘星球和宇宙的图景，还有一些竟然是巨大的战舰对轰和高科技军队作战的场面，而还有一些壁画上则绘制着仿佛魔法师一样的人在释放魔法――说实话，这些东西挂在这里还真不搭调。 最后她还看到走廊尽头的一幅壁画上涂满了小孩子涂鸦般的小王八……这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最终，她被带到一扇看上去沉重华丽的暗棕色木门前，蓝色雾人指了指木门，不等郝萌开口询问便突然消散在空气中。 郝萌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在木门上拍了几下。 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从门后穿来，正是电话里的女人：“进来，门没锁。” 郝萌用力推开房门，门后的一切呈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间很大的半圆形房间，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看上去很沉重的暗色桌子，地面没有铺地毯，而是一层灰白色的温润石砖样的材质。在房间弧线形的墙壁靠墙放着半圈架子，却不是书架――那上面摆满了郝萌看不出作用的奇特玩意儿，有的好像是模型，有的却是正在闪烁的水晶，还有的格子里放着没吃完的煎饼果子。 那里确实有半个煎饼果子――千真万确，天知道为什么！ 而在房间中央的大桌后面，坐着一个银白长发的女性。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子，而且看上去出奇的年轻，看起来就和郝萌差不多大的样子――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她气质清冷，有着浅褐色的眼珠和一头冰雪版的银白色长发，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在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郝萌的错觉，毕竟她现在已经快把对方看做末日魔王了），这位年轻女性身上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像是黑色的长袍，又有点像改良过的风衣，虽然样式不太常见，穿在对方身上却出奇的合适，平白为对方带来一种神秘的气质。 在郝萌愣神的时候，年轻女人笑了起来，那种清冷的气质一下子消散不少，她对郝萌点点头，示意郝萌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随后指着自己：“你可以叫我渡鸦12345，是你今后的上司。” 郝萌正沉浸在乱糟糟的心绪中，以至于一下子都没注意到对方介绍自己的名字，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时空管理局，”自称渡鸦12345的女人满脸自豪，“时空管理局EN35节点驻王八坨子办事处，怎么样厉害吧？” 郝萌：“……” ------------ 第十五章 神仙招工那点事 郝萌目瞪口呆（她这两天好像经常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地听到了一句让人几乎噎死的话，她这一刻几乎不敢相信大眼珠子的笔头：“你刚才说……什么？” “时空管理局啊。”银发女子笑吟吟地说着，虽然她不开口的时候有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但一开口再带上点笑容那种清冷疏离感就冰消雪融了，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郝萌感觉自己快被噎死了：“……不是，我是说后半句你说啥？” “哦，驻王八坨子办事处。”银发女子很高兴地点点头，就这么痛快地承认了。 郝萌几乎想一头撞死在……还是出门再撞吧，这里的东西看着都挺名贵的撞坏了兴许赔不起，但她是真想一头撞死在什么地方！“时空管理局”跟“王八坨子办事处”这俩天上地下的词是怎么楞组到一块的？而且眼前这个白头发妹子说出来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觉得不对，看她脸上那表情就好像这天经地义一般。郝萌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就跟听到下面这句话一样：老王家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大明，老二叫二明，老三叫艾森布里克威廉汉尼拔…… 但银发女子说的是如此有道理，郝萌竟无言以对：这旁边确实有个王八坨子。 “呵……呵呵，”郝萌表情僵硬地干笑了两声，在仿佛棉花包一样的厚垫座椅上挪了挪身子换个稳妥的姿势，她担心再听到点什么冲击性东西会让自己摔到地上，“时空管理局是吧……诶对了你刚才说自己叫什么？” 她这时才想起来刚才对方好像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只不过那时她还忙着心情激荡呢就没听清。 银发女子丝毫没有介怀，比预想的还要好脾气：“我叫渡鸦12345，你要牢记，这很重要。” “包括后面的数字？” “包括后面的数字――其实数字才是本体，”自称渡鸦12345的女人用力点点头，“可以防止和其他渡鸦搞混。然后还有什么问题？” 郝萌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人造人复制人黑暗势力邪恶军队图谋颠覆地球等一大堆设定，自带二十万字文本和十几个主角的爱恨情仇以及三套男女关系――不能说她想象力太丰富，只是平常电影小说看多了。不过她很聪明地没有问其他渡鸦在哪（经验判断她认为这是个禁忌问题，当然日后她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只是下意识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渡鸦12345……啊，名字挺有创意的，呵，呵呵。那你找我有事？” 银发女子微微一笑：“你家应该已经住进去一个奇奇怪怪的生物了吧？计算没错的话是个‘狼人’。” 郝萌一瞬间紧张起来，身子有些微微发颤：她之前还把这当成最高秘密打算严防死守，认为莉莉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出去，这是她对自己熟悉的日常生活的最后一丝徒劳挽救，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神秘女人竟然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过很快郝萌又放松下来――既然眼前的神秘人也是“异类”，那她知道一些事情也没办法，郝萌很清楚自己对某个神秘领域几乎还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不能表现的太过一惊一乍，这会让自己落入被动。 既然渡鸦12345没有提薇薇安的事，这说明她的情报也有点落后，郝萌自然也不会主动多事。 她点点头：“确实，不过这应该没犯什么忌讳吧？你们那个时空……管理局是管这个的？” “没什么忌讳，只是提醒你一下，今后你家还会有更多奇奇怪怪的家伙住进去，这是你将来的工作，”渡鸦12345轻描淡写地语出惊人，“组织上对你寄予厚望……” “等一下！”郝萌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打断道：“这都是你们安排的？！” “当前不是，不过今后就是了，”渡鸦12345耸耸肩，“反正你已经与那个叫莉莉的‘狼人’接触过，正好我也缺一个帮手，你很适合这项工作。”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郝萌眉头紧蹙，她感觉眼前这个渡鸦12345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自说自话，而且半天说不到重点上，你倒是解释一下时空管理局是干啥的啊！ “我们？‘我们’这个群体可大了，”渡鸦12345摸摸鼻子，“希灵帝国幅员辽阔，管理的宇宙数不胜数，部门繁多，分工复杂，干什么的都有，你笼统地把我们当成神明就行，这便于理解――顺便说一句我们也是最近才整体转型成神族的，组织很年轻，但年轻才有机遇嘛。至于时空管理局，是帝国下属的一个专门用来管理各个宇宙的部门，负责信息传递，对宇宙之间的穿越行为进行疏导和管制，提高世界凝聚力什么的……反正上头新发下来的文件是这么说的，今后改了另算。我就是时空管理局的基层干部，在这边负责本宇宙的琐事――比如防止某些种族作死弄个世界末日出来，或者规划一下天体的演化之类。按理说这不是我的工作，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吧……我在这儿顶班。至于你，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助手――我要管理整个宇宙层面的事，所以局部地区的琐事就需要找代理人，你被选中了，感觉自己牛X不？” 郝萌头昏脑涨地听完这近乎天方夜谭一般的故事，很冷静地站起身：“谢谢，但你是个好人，你们的特摄节目很有趣，请问出口在哪？” 渡鸦12345脸上连惊讶的表情都欠奉，好像她已经看多了类似情况似的，等郝萌说完，她才轻轻打个响指：“按照入职要求，新晋见习审查官需要进行心理测试，测试周期挺长，现在对你进行最基础的……” 郝萌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感觉浑身一轻，随后周围的景色天翻地覆！ 那华丽的大屋不见了，四面八方是浓重的黑暗扑面而来，郝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随后这片虚无中有一个亮点猝然爆发，光芒万道！ 最先出现的是一团无可名状的灼热亮光，无法辨识结构，也没有固定的形态，这团光芒以压顶之势迎面冲来，转瞬间便扩散到无边远处，郝萌只来得及眨一下眼，这光芒便已经膨胀到她无法理解的规模了。 随后光芒黯淡下来，超高能级的能量迅速衰落、降级，原始的微粒在冷却和层层衰减中诞生，最初那道闪光的余波吹拂着宇宙万物，最早的原始星云诞生了，并为今后的星系团和巨型天体结构打下基础。 一切还在继续冷却，古老的恒星开始在原始星云的物质浓密处诞生，原始星云本身则在分化中变成各自独立的星系团。局部的核反应取代了大爆炸的迅猛能量，世间万物迎来了更温和的秩序时期――随着冷却持续，原始恒星也在迅速燃烧中耗尽燃料，在一次次大爆炸中抛射出累积多年的重元素，这些重元素是“最初闪光”之后第一次出现的高稳定物质，它们沿着恒星残辉指示出的路径飞行，碰撞，融合，并被新生的年轻恒星捕获。 最初的恒星系诞生了。 物质越来越稀薄，躁动不安的星系也在释放了大量能量、消耗了大量物质之后变得安稳下来，宇宙的复杂度开始提升，群星演化，生命繁衍，郝萌感觉自己的视野已经超出人类理解，她站在一个近乎全知的角度观察整个宇宙，于是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努力寻找的目标：在一颗年轻的恒星附近，一颗蓝色的星球正在被绿色覆…… 然后画面就卡住了，一行字从她眼前飘过：创世纪录像专家试用版，如需继续使用请充值。 周围的景象潮水般退去，郝萌发现自己还是坐在那个华丽的大房间中，并且出了一脑门子汗。而自称渡鸦12345的女性则笑吟吟地看着她：“这就是你们宇宙演化至今的记录，当然局部区段进行了时间轴调整，以方便你观看。这不是我录的，而是直接从宇宙底层信息中剥离出来的快照，所以你等于亲身经历了一次创世纪，感觉怎么样？” ------------ 第十六章 给神打工 郝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一张逆生长的娃娃脸愣是绷出来了很是肃穆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面对一种超出人类理解的情况，如果还想顺利享受接下来的人生，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收敛起平日里慵懒和没心没肺的作风，认真听眼前那个自称为神的女人讲话。 “亲身经历创世纪的感觉怎么样？”渡鸦12345眼角带笑看了郝萌一眼。 郝萌观察着渡鸦12345的表情，确认这个女人确实很好说话，这才弱弱地开口：“我要问你一声这个是不是幻觉……你会不会顺手弄死我？” “不会，因为很多人都问过你这个问题，我一点都不惊讶，”渡鸦12345耸耸肩，“我会带你继续见识更多东西，直到你完全搞明白并相信我告诉你的事情，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只需要暂且把我说的话当真就行，然后咱们谈谈工作的事儿。” 郝萌举手示意对方停一下，因为她需要时间来梳理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经历的离奇事件只不过是地球上的事儿，但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自称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不是地球，不是外星球，不是外星系，是另一个宇宙！她自称自己来自一个统治多元宇宙的帝国，而且在一个叫时空管理局的单位上班，专门负责管理本宇宙秩序，现在这位自称为神的女人说她需要找个代理人来处理地球上一亩三分地的琐事，于是她找上了郝萌…… 从头至尾的事情就是这样了，语言上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就是比较挑战三观。 郝萌偷眼看着渡鸦12345，后者显然有所觉察，不过并未对此有什么表示。于是趁着这个机会，郝萌开始把眼前的银发女子跟她印象中的神啊仙啊的形象对比一下，比如在对方背后加个翅膀或者在脑袋后面加个光圈什么的……不过折腾了一会就放弃了，她知道这只是浪费时间：从认识那只怕猫的狼人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把地球上的各种传说扔下水道里才对。 “真有其他宇宙啊？”郝萌期期艾艾地看着渡鸦12345，“我在书里看见过，平行宇宙什么的，是这个理论吧？” “比那个复杂多了，真正的宏世界结构比人类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渡鸦12345撇撇嘴，似乎懒得解释这个问题，“你暂时也接触不到其他世界的东西，那是评上正式工或者有特殊任务之后的事。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搞好自己手头的一亩三分地……” “为什么是我？”郝萌忍不住打断对方，她觉得自己要争取点主动权才行，哪怕打不过对方也要试着说话硬气点，“你这没征求我同意吧？” “哦对，我忘掉这茬了，”渡鸦12345顿时一拍脑门，这让郝萌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工作自愿原则，确实有这么个自愿原则……我一直假设你都同意了呢。这么说你不愿意？” 郝萌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的条件还挺宽松，这般好说话可跟她假设中的神秘势力不一样：她还以为拒绝合作就会被杀人灭口呢。不过在渡鸦12345开出这个宽松条件之后她反而犹豫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办？真的拒绝？总感觉有点可惜……好像自己这新奇生活还未开始就要胎死腹中似的。 “如果我不同意会怎样？” “你会被洗掉这两天的记忆，那只狼人我也会负责带走，放心，不会伤害到你或者那只狼人，只是你从此和这些不该接触的东西再无瓜葛罢了。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生活，以常人之身接触非常之事，古往今来都死的很惨，”渡鸦12345云淡风轻地解释着，“我会找其他代理人，反正地球人很多，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从上头申请派个实习生当助理嘛。” 郝萌感觉自己心里一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漫上来，随后她轻轻摇了摇头：“那如果我答应呢？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违背道德的事儿我不干啊，我是个好人来着。” 渡鸦12345嘴角微翘起来：“别这么紧张，你是替神族打工，在别的神系里这个位置甚至被称作‘圣子’‘圣女’或者‘代行者’，只不过我们制度特殊所以不这么叫罢了，这你还担心什么？又不会让你干坏事。你的任务主要有两个：第一，接待一些房客，跟你以前做的一样，只不过这些房客都会有些特殊，他们需要帮助，需要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需要有人接引――你要接待照顾他们，好让他们不至于祸祸人类世界。第二，帮我处理其他工作。” 郝萌：“……”她本能觉得第二件事才是重点！ “你说的房客就是莉莉那样的吧？”郝萌试图了解更多东西，虽然这不能让她获得主动，但至少也防止被坑一把，“‘异类’？我能问一下这么做的原因不？仅仅因为不想让他们破坏人类世界？” “其实原因很复杂，”渡鸦12345很有耐心，“任意一个文明，除非遭遇了什么灭顶之灾或者遇上其他严重情况需要神明亲自动手帮忙，否则它们都有不受干扰自然进化的权力，我知道你们人类的神话传说，但真正的神跟你们那些传说不太一样――我们创造世界，管理世界，也会毁灭世界，但以上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谁也不能随意干扰和破坏凡人的活动。在我们还没有改行当神族的时候在这方面犯过不少错误，所以现在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你的世界也一样：人类文明应该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自然演化，你们自己发展中遇上一些波折是没问题的，但如果是第三方势力试图用人为方式扭曲人类的演化过程，我就有义务帮你们挡下来。至于你的任务……就是把‘余波’料理干净。” 郝萌艰难地理解着渡鸦12345的话语，似乎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东西：“你说有个什么……‘第三方势力’试图干扰人类进程？！莉莉……还有今后我要接待的房客都跟这个干扰有关？” “不用想太多，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最大一波冲击已经被我搞定，你们人类现在很安全，只要不作死就能一直活到死，”渡鸦12345看着郝萌的眼睛，“至于你要接待的房客……确实跟某次大事件有关，但这对你而言还算是机密，别问太多了。怎么样，愿意干这个么？虽然只是帮时空管理局搞搞扫尾工作什么的，但说实话这在很多世界都是个让人羡慕的活计呐，多少算个企事业单位编外临时工待遇……” 郝萌：“……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敢答应了好么！” 渡鸦12345仰天打个哈哈，浑不在意。 郝萌低下头去，努力思索着这个可能会改变她一生命运的问题。 她仍然不敢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也无法理解所谓多元宇宙、神明、宏世界之类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就如渡鸦12345说的那样，目前阶段她只能假设一切都为真，然后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此刻点头，她将走上一条跟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用渡鸦12345的说法就是“给神打工”，不论那个银发女子说的是真是假，不论这其中是不是有陷阱，也不论未来是坦途还是绝境，郝萌都将面临一个全新的、无法想象的人生。她的命运会改变，无论好坏。 如果此刻摇头，她也只不过失去两天的记忆，忘记一些本来就不该普通人接触的东西，然后回去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小房东，或者找个正经工作跟其他人一样混日子，然后看看能不能遇到看对眼的人，然后凑合着过一辈子，此生到死就这样。 不用选了。 ------------ 第十七章 合同 郝萌有一个梦想。 她希望成为一方侠女，握人所不能的力量，行走世间，除暴安良，不畏豪强镇守四方，被万千百姓感恩戴德，做一个巾帼英雄立于世间。 哦，那年她九岁来着――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时候她心目中的“四方”还局限在南郊小学周边两条街区的范围内，豪强上限是她班主任。 而这点不切实际的幼稚理想，早就已经伴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被磨平，甚至已经到了快要被她所遗忘的一段记忆。而现在…… 现在人生的转折点已经近在咫尺，郝萌觉得自己几乎能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摆在面前，她看着眼前那个自称为神但怎么看都不太正常的女人，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 渡鸦12345脸上没什么意外，好像她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也早知道郝萌会如何回答，她只是点点头：“嗯，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时空管理局的基层见习审查官了，转正之前按编制外学徒级临时工待遇……” 郝萌：“……拜托不要说这么详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好么！” 渡鸦12345似乎笑了一下，她看出郝萌还是有点紧张和迷茫：“别担心，我们又不是什么邪恶势力，维护世界和平嘛，你听听这多崇高的事业，我在别的世界要找个助手那当地人简直是排山倒海地涌过来，只不过地球这边你们已经走上了无神发展阶段，而且目测发展还挺快，所以我一直没插手罢了，现在即使找助理也只能低调行事，别因为这个就觉得你的工作见不得光……” 郝萌嘟嘟哝哝着：“我怎么听着感觉你也不像神呢，神就这样？” “嗨，别说你了，我都不习惯，”渡鸦12345甩甩手，语气洒脱的让郝萌一愣，“我们也是前些年换的户口，之前不叫神来着。对了，你要不习惯这个说法也可以叫我们希灵使徒，这才是我们的种族名，神只是我们的工作。” “希灵使徒？”郝萌咀嚼着这个听上去奇奇怪怪的名词，“听着也不像人……那我平常怎么称呼你？女神冕下么？” 郝萌突然感觉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女人自称是神的一员，那自己恐怕还真得称她做女神冕下，但怎么她就一点感觉都找不到呢？郝萌感觉跟渡鸦12345聊天时候的气氛几乎约等于她跟街口小超市的大姐姐聊天，这就是女神冕下？ 您老人家不说在背后亮个光圈吧，至少说话的时候能别抠手指头了么？ 渡鸦12345对这个问题显得更不在意，她一边玩手指头一边对郝萌点点头：“这么叫我不习惯，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或者叫我12345。” 郝萌：“……感觉更不像人名了……” 接下来渡鸦12345开始跟郝萌讲解她将来的“工作”细节，其实这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继续接待那些奇奇怪怪的房客而已，既然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狼人和一个吸血鬼，郝萌自认为也能处理好更多不正常生物的问题――只要新来的家伙跟目前家里这俩一样好说话就行。 “这个你放心，”渡鸦12345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对员工生活是相当关心的，不会让你掉到危险环境里，给你送去的都是通过某种‘测验’的人，保证安全可靠，你只要让他们吃好喝好住好，不要影响到正常人的生活就行，这是你目前的工作，其他事情有其他人负责你暂时不用管。至于别的情况嘛……将来你遇上了再说。还有什么问题么？” 郝萌犹犹豫豫还是把自己最关心的事问了出来：“那什么……莉莉到底是怎么回事？真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我说过了，只有今后到你家的新房客才是组织上安排的结果，那个狼人……你可以看作是命运吧，也正是因为她找上你，而且你对此似乎也很适应，我才选中你的。一般人可没这么强的接受能力，而我正好需要一个三观比较坚挺，能受得起这种冲击的人当助理。” “我只需要安排好将来那些‘客户’的生活就行，那这个‘安排好’到底该怎么判断？当祖宗那么供着么？” “不至于，只要他们别闹事就可以，所有任务的最终目标就是让人类文明如常发展，人类不需要接触和他们当前发展方向不符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宇宙规律产生错误认知，人类寿命短暂，这种短暂的寿命导致一两代人的错误认知就有可能毁掉他们数百年的发展成果，并在之后产生同样深远的未来影响――根据你的表情我判断你应该已经开始蒙圈了，所以接下来的解释略过，”渡鸦12345一边说着，一边从桌斗里掏出一摞纸来，“总之你现在只是个基层员工，而且还是个临时工，太复杂的东西你还不能知道，即使知道了你也处理不了。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更多的，请放心，我没有恶意，因为没这个必要。现在过来把合同签一下……” 郝萌感觉对方有很多事情还瞒着自己，但她对此毫无办法，尽管渡鸦12345很好说话，但她似乎很有原则，不该说的就绝对不说，而郝萌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还是谨慎点好。 郝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贼船，但她没有跳船的勇气――她肯定自己打不过这地方的任何一个生物，包括刚才那团跟雾一样的家伙。 现在郝萌看着眼前的合同陷入了呆萌状态，合同上的文字倒挺好理解，就是内容让人无所适从，标题一行大字是《希灵帝国时空管理局见习审查官入职协议书》，下面副标题写着《希灵神系加盟协议》，副标题下面的真副标题写着《帝国民事部门临时工相关文件》，再往下还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已经不知道算不算标题的字：第一百零六次修订版，再订版，又订版，最终版，绝对不改版，哪怕帝国主母下令都不准再随便改的版――帝国元首手谕，各办事处谨遵。 再往下是合同正文，通俗易懂地写着一些员工须知和出勤制度什么的，上面写着新员工入职之后等同于地区级圣子/地区级主教候选/地区级先知/地区级街道干部/地区级片警等等一大堆身份，后面备注说明这是根据新员工所处文明形态而定，为方便新员工准确进行自身定位而注明的东西。 再往后就是更毁三观的福利制度，这个希灵神系的最高主神明确规定，皈依地方主神的新晋审查官（换算到某些文明体系里就是先知，种族中第一个觉悟的感召者）享有员工福利，包括逢年过节有米面粮油，过年领年货，每个月有消费卡补贴，根据所处文明环境不同，由当地责任神自行安排以上福利…… 郝萌看着这份合同感觉泪流满面，她隐隐约约觉得这玩意儿看着很眼熟，相当眼熟…… “怎么样？咱们单位福利不错吧？”渡鸦12345神经兮兮地凑了过来，“我知道你刚才没好意思问咱单位的待遇，我这些年见的人多了，大部分新人都很奇怪，好像他们总觉得给神打工就该义务劳动似的，但咱单位肯定不会这么干。这合同是上面几个有经验的领导给制定的，说是比较符合凡人世界的规矩，你看着要没意见就签了呗？” 郝萌：“……” 她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信电视跟小说了！ 第十八章 以后的日子都得这么过？ 郝萌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捏着一摞劣质打印纸，感觉心潮特别澎湃。 顺便还有点泪流满面。 从今天起，她就是某个跨世界超级文明的员工，是一个能直接跟神仙说上话的地球人，她的背后是时空管理局这样一个听上去就能让人哆嗦半天的庞然大物，她的手头握着神之契约，她的工号还能在天堂考勤本里找到――如果扔到一个神权至上的世界，她甚至可以自豪地宣布自己是圣女候选人，只要通过实习测验就能从合同制圣女变成终身制圣女…… 你说这能不让人心潮澎湃顺便泪流满面么？ 为什么神明的事儿跟以前在电视到的不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郝萌是在一个相当不得了的地方登记入职了，不管那个渡鸦12345和她背后的那个时空管理局以及整个“希灵帝国”有多么奇怪，总之他们比郝萌以前见识过的任何东西都不可思议。 郝萌低头看看手里的合同，脑海里回想起渡鸦12345最后跟她说的话：“从今天起你就是见习审查官了，照顾好你家里的房客就是你当前唯一的任务。我们希灵神系不习惯按照一般神教那样用教会形式来管理自己的直属机构，所以咱们单位按考勤和记功来给员工评级，你最好别照着那些宗教传说和地球上的教会小册子瞎鼓捣，我在别的世界遇上过这种熊孩子……别费这心，你好好工作就行了。” 默默叹了口气，再次确认自己上了条贼船，郝萌把那几章破纸叠起来塞进包里，准备回去锁到个安全点的地方，防止被“滚”给撕着吃掉。说实话郝萌并不完全相信自己今天的经历，对那个渡鸦12345也是疑虑重重，尤其在手里捏着这么几张纸的时候她就更怀疑整件事了（废话，你见过天神契约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而且上面还有错别字！），但就如之前说过的，郝萌是个很能认清形势的人，不管那个渡鸦12345什么来头，反正单纯从本领上看她跟郝萌的区别就是神人之别，哪怕她写错别字喜欢抠指甲吃煎饼果子卷葱而且说话颠三倒四……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所以郝萌要想保证自己生活安乐就必须好好配合。 走在炎炎烈日下的荒郊公路上，郝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看着前后都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的大路，忍不住心里叹息：这给神打工太不靠谱了，怎么连个交通工具都不给解决一下，自己这身份扔在神权社会少说也是个先知，怎么从神明那边接受完感召（也就是签合同），回家的时候还得自己挤公交车呢？而且等了半天还没等上车！ 她忍不住想起地球上的神话传说，努力想找找历史上那些圣子先知什么的感悟大道之后是怎么回家的，是跟别人一块挤马车还是地奔回去，结果想了半天没结论：哪本圣经上会写这个啊！ 正在她心里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一阵铃声突然传入耳朵，郝萌抓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万幸啊，不是00000012345这样要人亲命的灵异号码。 “喂，你好，请问找谁？”郝萌接起电话，非常有礼貌地柔声问道――从今儿起她就是有身份的人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虽然她头上那个女神不怎么靠谱，但她决定让自己显得靠谱一些。 结果莉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点点焦急：“房东姐姐 ！是我！我是莉莉！” “二……莉莉？”郝萌差点把“二货狼人”四个字叫出来，幸亏及时控制住，“怎么了？” “哦，我刚才突然想起来那个租房子的广告上就有你的电话，昨天我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地址，当时要是直接给你打个电话多好……” 郝萌额头汗下：“……你火烧火燎给我来个电话就为说这个？” 莉莉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啊不是！薇薇安情况有点不对，她刚才突然飞出去了，大白天开窗户就飞出去了！我使劲追都没追上！” 郝萌差点手一抖把手机摔地上去：这个才是重点好么！你个二货打电话为什么颠三倒四的？ “薇薇安飞出去了？变成蝙蝠飞的？”郝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种时候还在关注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她已经有点发懵：自己几分钟前刚刚在一个自称为神的女人那里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让家里的奇怪生物们安安分分生活，结果这才从人家那离开几分钟啊，家里就出事了！ “是变成一大堆蝙蝠飞的，”莉莉很认真地纠正了一下，随后急匆匆地说道，“她飞走的时候还说什么这地方不安全……我不知道该找谁，就给你打电话了。” “你在家等着，别随便往外跑，我很快回去。”郝萌急匆匆地说道，同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已经从不远处开过来，她一边拦车一边对莉莉交代着，随后火烧火燎地挂掉电话，挤上车就开始瞎琢磨起来：那个薇薇安搞什么鬼？ 虽然郝萌对异类们知之甚少，仅有的知识还是从那些不靠谱的电视传说里看来的（事实已经证明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可靠），但她至少敢肯定吸血鬼在阳光下确实会不舒服，薇薇安也亲口承认了这点，所以她敢确信那只吸血鬼大白天变成一堆蝙蝠飞出去绝对不是睡醒了想出去散散心――必然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而且薇薇安说“这地方不安全”是什么意思？指的是自己家？ 郝萌知道自己家里战斗力最高的生物除了吸血鬼就是那只二货一样的狼人，而薇薇安对莉莉基本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完全可以排除“吸血鬼被狼人气息驱逐出去”这种戏码，那家里到底哪不安全？ 郝萌突然觉得那个渡鸦12345交给自己的任务……恐怕有坑。 等郝萌回到南郊老城区已经是半个钟头之后了，她刚下车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从对面走过来，顿时心里就是一紧：这么快就暴露了？这群人是干啥的？中科院下来的研究员？设置陷阱准备抓捕吸血鬼的？在自己家附近安装监控设备的？伪装成网通员工的特战队员？ 结果等人家靠近郝萌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一帮维修队…… 几个维修队员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郝萌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那块砖头是怎么飞上去的？” “谁知道，总不能是人扔上去的吧？电视塔那么高，谁这么大手劲。不过也真邪门啊，那块砖差不多砸断三根钢筋呐……” “谁说不是呢，今天接着活说南郊这边电视信号断了，还以为怎么回事呢，结果信号塔上砸进去半块砖，咱这工作报告可怎么写？” 几个维修队的渐行渐远，郝萌一愣一愣地听完，搞明白两件事： 首先她知道家里电视没信号是怎么回事了。 其次她知道昨晚上莉莉跟薇薇安打架的时候扔出去的板砖之一飞到什么地方了…… 知道这个管锤子用啊！ 郝萌一路小跑，跑到自己家门口，首先谨慎地确定了一下周围没潜伏着什么特战队员和穿着黑西装的可疑分子，这才上前掏钥匙开门，不过她还没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门就自己开了。 薇薇安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还带着笑：“房东你回来了？” 郝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不容易喘匀了，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位据说已经“飞出去”的吸血鬼姑娘，脸色阴晴不定：“薇薇安你……不是飞走了么？” 薇薇安嘿嘿干笑两声：“额，确实有点情况出了个门，不过已经回来了。” 郝萌：“……” 以后的日子都得这么过？！ ------------ 第十九章 虚惊？ 郝萌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被薇薇安迎进家里的，她往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一坐，就看到两位不正常生物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薇薇安脸上是带着尴尬，莉莉脸上则除了尴尬还有点不好意思：“房东姐姐抱歉哈，刚才这个长翅膀的家伙突然飞回来了，我有点惊讶，然后忘了打电话告诉你……” “滚”在郝萌脚边没心没肺地蹭着，这只死皮赖脸的生物是这里最安逸的成员，它丝毫不知道过去几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只知道一边蹭着自家主人白嫩嫩的小腿，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郝萌挥挥手，于是两个女超人就在她面前坐下，这一幕让郝萌突然没来由地产生一股自豪感：虽然咱生活乱七八糟，脑子一头雾水，前途有点难测，但起码这一刻看着还是挺威风的嘛，你看狼人跟吸血鬼这样的传说级生物在咱面前都恭恭敬敬……不过郝萌也就在心里这么自爽一下，她知道莉莉和薇薇安只是表示正常的礼貌和一点点歉意，只不过配合上俩人的种族，这才让郝萌有点摸不着北了。 “你下午到底怎么了突然飞出去？”郝萌想到自己刚接手的“工作”，觉得自己有义务搞明白家里这些不正常生物的行动，这样哪怕出了意外情况她也有办法跟渡鸦12345交差。 作为一个普通人，郝萌深知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她知道凭自己一个人其实是不可能长期控制住一只狼人和一只吸血鬼的，之前她一直在纠结的就是该怎么应对将来的生活，而现在既然有一个自称为神的女人宣布“世间和平由神负责”，郝萌当然要把对方当成一个大大的靠山才行。 当然她也知道薇薇安不一定信任自己这个刚认识一天多的人类，于是后面补充了一句：“别介意啊，我就是有点好奇，毕竟我是房东，而你种族又有点特殊……我总得在找不到人的时候知道你上哪了吧？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其实没什么，”薇薇安咬咬嘴唇，似乎下了决心，“只是个误会，我以为一些很讨厌的家伙追踪到这里了，本想出去找个远点的地方解决他们，后来发现是有点神经过敏。” “讨厌的家伙？”郝萌看了莉莉一眼，“其他狼人？” 她有点猜到薇薇安所谓的“这地方不安全”是什么意思了，看样子这个吸血鬼还有敌人，是那种恩怨已久的敌人。 “不是狼人，”薇薇安很不屑地看了莉莉一眼，“狼人跟我们打了几百上千年，从来没占过什么上风，虽然他们很麻烦，但还称不上心腹大患……” “你说自己的事情就说，别拉上我！”莉莉顿时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顺便舔舔自己的指甲，“你要是还想打，咱们找个板砖多的地方大战三百回合……” 郝萌：“……就别提你那丢人现眼的板砖功夫了行么？给狼人长点脸吧！” 薇薇安则不搭理莉莉，只是表情严肃地解释：“是猎魔人，或者被称作驱魔人的家伙。” 郝萌脑海里顿时闪过一大堆电影片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范海辛他们？” “别逗，那是电影里的，”薇薇安脸上一点开玩笑的兴致都没有，她显得忧心重重，“我说的是现实里的猎魔人――只拥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家伙，不管在人类眼中还是在我们‘异类’眼中都是怪物。那些猎魔人从有历史以来就一直和我们打个没完，谁也没法彻底消灭另一方。最早的时候他们只是单独行动，后来不知道怎么他们就通过各种宗教组织，跟普通人合作起来……啧，是个麻烦。” 郝萌忍不住想起了包里的那几张纸，她发自肺腑地想问一个问题：那个渡鸦12345跟她身后的希灵帝国好像是让自己照顾好家里的“异类”？而猎魔人听上去却好像是为保护人类而战的……卧槽这里面的勾勾连连不敢深思，细思恐极啊！ “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在想什么？”莉莉的声音把郝萌从走神状态招呼回来，“猎魔人真那么厉害？可怕着呢？” 郝萌决定等下次再见到渡鸦12345的时候再把问题问清楚，因为她刚意识到自己趟的这滩浑水不但很浑，而且颇深，而此刻看着莉莉脸上好奇的神色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不知道猎魔人的事？” “不知道啊，”莉莉挠着头发，“我从没遇上过他们，不过在电影里看见过。” 薇薇安撇撇嘴：“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刚才我跟她聊了一下，发现这家伙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不知道猎魔人，不知道血族的分类，甚至不知道狼人的分类，也不知道人类跟异类过去的历史恩怨……她活的像一张白纸，能活到今天纯属命大。” 莉莉气恼地瞪了薇薇安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出来，显然薇薇安说的都是真的。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啊，又不能怪我，”莉莉缩在沙发上嘀嘀咕咕，“我从一出生就跟人类在一块了，从小到大都跟人类一起生活，有关狼人的故事都是从人类那里听来……我都没见过除了自己之外的异类，小时候到处找都没找到，我还以为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狼人了呢。说实话，这些年我遇到的只是跟异类有关的线索，这个长翅膀的家伙是第一次真正打上交道的。” 郝萌跟薇薇安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莉莉，良久，吸血鬼少女才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悲的家伙，我争取不嘲讽你了。” 郝萌则好奇地看着莉莉：“你都没见过其他‘异类’？那你跟薇薇安也没仇才对啊，怎么一见面就不对付？” 莉莉理直气壮：“电视上说吸血鬼跟狼人是死敌！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血统！” 郝萌：“……” 薇薇安：“……” “我现在特别后悔为什么要跟这么个家伙较真，”薇薇安嘴巴动了几下，终于说了出来，“我这辈子见过很多脑子不够使的狼人，但二货到这种程度的真是第一次见！” “呃，总之莉莉的人生历程属于特殊情况，咱们别讨论这个了，”郝萌赶紧打圆场，同时她也开始因为薇薇安口中的“猎魔人”担心起来，“那你今天下午发现猎魔人的踪迹了？真的只是个误会？” “嗯，我跟他们周旋了很多年，至少也有几百年吧，所以几乎都养成直觉了，有猎魔人在附近的时候就会有所感应，”薇薇安垂下眼帘，“今天下午好像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就在附近……不过循着气味找过去之后什么都没发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大概是搞错了。我以前也搞错过，毕竟只是直觉，出错也难免。” 说到这薇薇安停了一下，她观察着郝萌的表情，很理解地点点头：“放心，如果真有猎魔人……我会主动离开的，顺便带走这个二啦吧唧的狼人，不会连累你。猎魔人虽然号称守护人类，但他们中有一些极端分子，有时候会连累无辜，这一百多年虽然有所收敛，但疯狗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莉莉顿时竖起耳朵：“你说的疯狗……” “跟你没关系，”薇薇安没好气地瞪了这只狼人一眼，“在不相干的地方倒是挺敏感的。” 郝萌却只想说一句：薇薇安这说得轻松！她们真要走了，说不准那个五位数的神经病女神第二天就杀上门了！ ------------ 第二十章 压力 猎魔人给薇薇安的压力似乎很大，尽管吸血鬼妹子始终努力表现的云淡风轻，但她的紧张担心就连郝萌都能一眼看出来。 薇薇安主动表示假如猎魔人真的出现在这座城市，她就马上离开以防止连累无辜——说实话郝萌听到这个还是挺感动的，尽管传说中的吸血鬼一个个阴险残暴，但薇薇安显然不太一样，郝萌不知道别的吸血鬼是什么样，起码自己认识的这个还不坏。 当然，感动归感动，她可不能真让薇薇安就这么一走了之，自己包里可还放着三张号称天神契约的打印纸呢，家里的不正常生物们真要走了她绝对没法跟渡鸦12345交待：“你别有压力，安心在这里住着就行，哪怕真有猎魔人也不用担心，我想办法解决……” “你哪来这么大自信？”薇薇安奇怪地看着郝萌，不知道这个看着完全就是个普通人的房东小姐哪来的这么莫名其妙的自信心，“要是为安慰我那就算了，我用不着。你别把猎魔人想的多好，他们自己都不是纯种人类，真动起手来是不会顾虑太多的。” “其实吧……我今天下午遇上点事，乐观估计是不能随便让你们走了。”郝萌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伸手把包里那几张纸掏出来递过去，随后将下午和渡鸦12345的会面原原本本告诉两位魔物娘。 莉莉是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头雾水的二货所以不用管，薇薇安倒是认真看完了郝萌手里的劳动合同，一边思考一边听着郝萌讲自己的经历，最后整个人都是愕然的：“你……说真的？” 郝萌叹气：“货真价实，我骗你干什么。” “多元宇宙这个概念我倒是听过，从你们人类那听来的，”薇薇安挥着手里的几张打印纸，“不得不说你们的‘科学’是个挺神奇的玩意儿。这么说你遇上一个号称统治多元宇宙的超级文明，然后他们有一个专门管理各个世界的组织叫做‘时空管理局’，有一个叫做渡鸦12345的奇怪女人说自己是神，然后找你当她的助手，综上所述你现在是……”薇薇安低头看着手里的合同，一个字一个字念道：“希灵帝国时空管理局EN35节点驻王八坨子办事处见习审查官，编制外学徒级临时工待考核人员……” 郝萌擦着额头冷汗，这句话让别人读出来果然比自己读出来还让人冒汗。 薇薇安愣了一会，语重心长：“房东，我知道你压力比较大……” “我都是认真的，”郝萌一脸苦笑，“别说你，我都用了好几个钟头才把三观重组起来，反正不管时空管理局具体是个什么模样，那个渡鸦12345肯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你要不信，下次我带你去见见她，这应该不违反规矩。” 薇薇安看到郝萌满脸认真的表情，知道这件事恐怕真不是玩笑，于是皱起眉在那思索起来：“我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组织啊，我活了……嗯，数不清，反正是很多年了，从人类还在用青铜器的时候就有记忆，但从没听说过有个时空管理局。所谓神明倒是也听说过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人类自己吓唬自己，而且你说的那个渡鸦12345怎么听也不像个神……奇怪，他们从哪冒出来的？” “我也问她了，”郝萌点点头，“渡鸦12345说是人类自己发展不错，再加上她也有别的事情忙活，所以一直没关注过地球上的事儿，连人类宣传无神论的时候她都没在意，只是偶尔找个助理帮她处理一些地球上的琐事，所以人类从来不知道帝国的存在——哦，她总是习惯用‘帝国’来指代众神，这也是个挺奇怪的地方。” “这些先别想了，总之就是那个渡鸦让你负责照顾家里的‘异类’对吧？”薇薇安把那几张纸还给郝萌，“这说明她跟猎魔人肯定不是一伙的，对我而言是好事。如果猎魔人出现的时候她肯出手帮忙那就更好了。” “这个恐怕几率不大，”郝萌摇摇头，“按她的说法，帝国几乎不直接插手地球上的任何事件，除非人类作死打算自灭满门否则他们是什么都不管的。不过她肯定还会跟我联络，等到时候再问问情况吧，下午走的匆忙，我压根没来得及问太多东西。” 最后郝萌一声喟然长叹自嘲道：“你也知道，我这脑子现在还浆糊似的呢。” “没事，”薇薇安指了指旁边正在发愣的莉莉，“她每天都跟浆糊似的不照样活着？勇敢乐观才能活的更好……” 莉莉嗷一嗓子就蹦到桌子上了：“你TM再说一遍！？” 薇薇安几乎懒得搭理这个狼人，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对郝萌点点头：“总之我得找机会见见那个渡鸦12345……她出现的有点莫名其妙，而且好像很了解异类跟人类之间的事情，我得找她问问。”随后薇薇安脸上又露出点尴尬神色：“其实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并不怎么好，因为猎魔人的频繁活动，再加上普通人类最近几百年变得越来越难对付，原本处于食物链上层的异类早就成边缘生物了，我们连自己的历史传承都没有，互相之间又隔绝严重，所以关于自己种族的不少事情竟然还要从人类的记载里才能找到，就像这个狼人——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己的同胞，还是从人类的故事里发现自己是个狼人的，我可不想变得跟她一样无知。” 郝萌知道薇薇安是想从渡鸦12345那里打听自己其他族人的消息，考虑到渡鸦12345那东拉西扯仍然能守口如瓶的本事，她觉得薇薇安成功几率不大，不过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这时候莉莉也终于从发愣状态恢复过来，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诶房东姐姐，咱吃饭吧？” 郝萌：“……” 她突然有点羡慕这个生活和思维方式都异常简单粗暴的犬科动物了。 薇薇安也鄙视地看了莉莉一眼，随后微笑着站起身来：“今天我做饭吧，毕竟现在算是个吃白食的，在找上工作把帐还上之前，就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怎么样？” 郝萌赶忙摆手示意自己很大度：“不用不用，你别这么客气……” 薇薇安表情十分严肃：“这是我身为一名血族的自尊，我不能寄人篱下又整天吃白食。” 莉莉心直口快：“穷成这样就别嘚瑟了好么？身为血族的自尊就是给人当女仆换饭钱啊？” 郝萌赶紧从旁边抓了块饼干塞进莉莉手里转移这个狼妹子的注意力：又二又愣，说话还不过脑子，戳人伤口也不是这么来的嘛！ 堂堂吸血鬼去厨房给自己做饭，旁边坐着狼人给自己看家护院，这让郝萌感觉空前自我膨胀，自从当初“滚”来到她家导致她降为家中二把手以来这姑娘已经很久没这么舒坦过了，于是她暂且把烦心事放到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吹着空调看着杂志，一边等吃饭一边假设自己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莉莉则在旁边打开电视啪啪地换着台（犬科动物就是自来熟），一边换一边还高兴地嚷嚷：“诶，房东姐姐，电视有信号了诶！” 郝萌顿时想起了电视塔上嵌进半块砖的事，这心情一下子就跌回去了：她意识到自己其实说白了就是个高级保姆，而且还是个战斗力小于5的保姆…… 等薇薇安把晚饭端上来之后，郝萌的人生观再次被刷新。 ------------ 第二十一章 就没个正常的 薇薇安下厨做饭还是挺让郝萌惊讶的，毕竟这位姑娘可是个实打实的吸血鬼，你看电影电视剧里的吸血鬼都怎么生活：红披风黑礼服，两万平的城堡临海造，奴仆成行珠宝满仓，每天从清晨六点开始睡美容觉一口气躺到晚上八点半，起床来一瓶八二年的血浆，然后邀请满屋子的狐朋狗友跳街舞到晚上十二点（当然人家那个叫舞会），最后端着一杯红酒站在阳台上对着月亮骚包到凌晨接着睡觉去――这才是正经吸血鬼的生活，低调奢华有内涵，不过薇薇安这个穷疯了的吸血鬼不在此列：她不但不需要依靠鲜血来维持生命，而且能吃得下郝萌的煮面条，甚至还会用人类的煤气灶做饭…… 光想到这些就足够让人惊讶的了。 但薇薇安把饭菜端上桌之后郝萌才意识到：她惊讶早了。 薇薇安的手艺其实不错，就是菜品挺让人不解：有蒜香茄子，有蒜蓉豆角，有蒜蓉拌粉丝，色香味俱全，整个客厅都飘着一股浓浓的蒜香，郝萌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大蒜的海洋里遨游，而那个号称吸血鬼的家伙往桌子旁一坐，还顺手往嘴里扔了一瓣大蒜……这吃法就是普通人都受不了好么！ 郝萌跟莉莉目瞪口呆，然后俩姑娘齐刷刷地看着薇薇安，异口同声：“你真是吸血鬼？！” 薇薇安顿时严肃地整顿表情，正襟危坐：“请叫我血族，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时候你就别矫情这个了好么！”郝萌一边说一边心里合计着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三观需要重建，“难道吸……血族是不怕大蒜的？你这简直是把大蒜当饭吃了吧！” 薇薇安低头看看桌上的菜，这才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个啊――普通血族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低级吸血鬼还会因为大蒜的气味而生病，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是不怕。生活最艰难的时候连正常吃饭都是问题，还讲究什么好吃不好吃啊。” 郝萌瞠目结舌，随后又忍不住吐槽道：“我一直想问了，你堂堂一个吸……血族怎么穷成这样？” “我哪知道？反正从记事以来财运就没好过，没有货币的时候就丢东西，用贝壳当货币的时候就丢贝壳，金属货币的时候就丢硬币，现在开始丢钞票，找工作也困难，做生意也困难，当年下定决心当坏人去抢了一个妇女，结果看她可怜我还倒贴给人家六英镑……”薇薇安摊开手，满脸都是千百年倒霉之后的认命神色，但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了自豪模样，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没过片刻就掏出一对银光灿灿的臂环：“其实我还是有点好东西的，你看这个，我最穷的时候都不舍得拿去换钱，这是几百年前我在埃及一个小村子里找到的，纯银臂环，戴在胳膊上能辟邪……” 郝萌：“……” 薇薇安又从领子里拽出一根小链子，链子上挂着个十字架：“这个是在梵蒂冈附近弄到的，有一段时间我在欧洲生活，钱包让人偷了，工作丢了，住的地方还失火，身无分文无处容身，只好去教堂里打杂混饭吃，因为手脚勤快，神父就给了我这么个十字架，据说是教皇亲自祝福过的，能辟邪哦~~” “还有这个，这块木头是前些年去五台山的时候弄到的，一个老道士送的，可以辟邪哦！” “还有这个护身符，好几百年前从一伙维京人那里弄到的，我帮了他们点小忙。这个护身符可灵验啦，戴在身上可以辟邪哦！” “总之我总结出一个规律，那就是我带钱肯定会丢，但自从人类有货币之后，随身带东西就不会丢了……这一定是大宇宙意志的错！” 郝萌默默把碗放下，轻轻掐自己大腿一把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不敢太使劲，她怕疼），这才不可思议地看向薇薇安：“再重复一遍，你真的是个吸血鬼？！” “说过多少次了不是吸血鬼，应该叫我血……嘛算了，反正人类经常搞混这个，”薇薇安颇为大度地一摆手，“房东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郝萌三观俱碎地看着眼前这位将各种法器挂了一身（话说之前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连衣裙，这么多东西都藏哪了？）的“吸血鬼”，觉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你还辟邪？！你自己就是个‘邪’好吧！你这一身东西够弄死多少吸血鬼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薇薇安理直气壮，“反正我从一出生就不怕这些东西！而且戴着这些东西说不定能驱散我的霉运呢――驱散不了霉运也能壮壮胆子嘛。” 莉莉跟小狗一样飞快地把碗里的东西吃完，这才抬起头嘟囔了一句：“作为一个吸血鬼，挂了一身十字架护身符给自己壮胆，真丢人。” 这个二货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她关注的角度还真有个人特色…… 总之一顿晚饭就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郝萌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不正常房客之一：薇薇安。这不但是个穷酸的吸血鬼，而且还是个不怕大蒜，不怕银器，不怕十字架，甚至全球各种辟邪法器都不怕的吸血鬼，这个神奇的生物甚至还专门在身上挂了至少六斤护身符来试图扭转自己的霉运――你听听这个量词！斤！由此你就可以想到这家伙身上到底揣着多少零碎了…… 吃完饭之后众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这个临时凑在一起的“异类组合”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和平日常（之前要么打打闹闹，要么郝萌没在家）。一个身为普通人的房东小姐（还可能是时空管理局员工），一个二啦吧唧的狼人，一个快穷死的吸血鬼，还不能忘了一只叫“滚”的黑白小猫，郝萌自己想想都感觉这一屋子住户能凑在一块都是个奇迹。 现在莉莉正蹲在客厅看电视，没错，就是蹲在客厅看电视，姿势跟小狗差不多，而且旁边还蹲着“滚”，俩人跟姐妹似的。看样子那个二货狼人终于有点习惯这只猫了，尽管她还是有点战战兢兢，而且只要“滚”稍有动静莉莉就会毕恭毕敬地赶紧换台，不过至少没跟昨天一样窜到沙发背后藏起来。 薇薇安则精神无比地出去散步：作为一个夜行生物，薇薇安的生物钟是从太阳落山之后开始活跃的，她决定飞去市区看看，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郝萌稍微有点理解这个吸血鬼为什么这么穷而且找不到工作了，她丫的稍微调整一下生物钟会死啊？三更半夜出门找工作这是脑子有坑么？ 等薇薇安化作一只巨大的蝙蝠融入夜色，郝萌也拖着躺椅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这里人烟稀少，带来的就是异常安静的环境，小公寓楼前面有很大一片空地，至今无人占用所以现在也就默认成了郝萌的“领地”，晚饭之后郝萌决定按习惯来这里吹吹凉风，在静静的夜幕下思考思考人生，这环境可比屋里的空调健康多了。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实在不想跟莉莉单独相处太久，怕掉智商……那只二货狼人正在看狗粮广告你敢信？郝萌觉得哪怕自己躲在卧室里隔着一层墙都得被吸走三分之一的智力！ 北方城市的夏夜远比南方凉爽，郝萌在自己平常乘凉的地方展开躺椅躺着，听着遥远的人声虫鸣隐隐约约混合在一起，渐渐有了些倦意。 在半梦半醒之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一阵不同寻常的轻风拂过脸颊。 这阵风清新而微凉，完全没有现代城市里那种由人类活动带来的粗粝感，这阵风让几乎要睡着的郝萌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猛然坐起身子――然后躺椅直接收拢就把她给夹起来了。 但她已经看到了周围诡异的情况。 ------------ 第二十二章 仲夏夜之梦 郝萌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边掐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喃喃自语：“卧槽，还能不能愉快地当个地球人了……” 她百分之百确信自己之前还在自家门前乘凉，周围是她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老街老巷，南郊白石路常见的破落屋子和脚下的坑洼水泥路历历在目，但她就是稍微眯了那么一下，周围已经完全变样。 郝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广袤无边的大草原上！ 极目远眺，一望无际，视线中只有盖过小腿的绿色野草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比城市中更为清爽的夜风阵阵袭来，脚下的草原也如同波浪般不住翻滚。郝萌抬头看向天空，那是她在城市中从未见过的、繁星密布干净澄透的夜空，星光是如此密集明亮，以至于她在夜幕下都能看清草原上的景象。 而在极远处的地平线尽头，一大一小两轮银辉正在慢慢升上天空，其中较大的一轮银月边缘还能看到一圈光环般的明辉――两轮月亮！ “我就知道平常不能看太多小说！”郝萌看着两轮月亮缓缓升上天空，夜幕中遍布着她不认识的星星（当然即便地球上的星星她也不认识几个），终于忍不住仰天悲鸣，“这他喵的是穿越了？” 郝萌已经不止一次猛掐自己的大腿，把白白嫩嫩的大腿上掐出来了好大一片红印子，现在都快疼的走不动道了，以此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那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在马路牙子上乘凉都会被扔到异世界？亲娘咧，自己家还有俩魔物娘嗷嗷待哺好不！ 郝萌脑海里乱七八糟跟走马灯一样跑过无数个想法，想到十几个穿越异界的经典案例，又想了想家里那两个麻烦和自己刚刚到手的时空管理局员工身份，但最后无数个想法还是变成一声长叹，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枯等，因为刚才她听到狼叫了…… 郝萌跟自己的躺椅最后道了个别，便向着天边两轮明月的方向走去：在那个方向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仿佛建筑物的剪影，至少算个前进目标。当然她也知道落入这种陌生环境到处乱走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要么平耗体力，要么容易碰上更大的危险，但关键是她觉得自己“穿越”了啊！来这儿的过程都不正常，原地等着根本不可能等到有人来救自己，还不如看看周围情况再说。 “穿越落点也不靠谱啊，扔到这么大的草原上，连棵树都看不见还怎么活？”夜晚的草原寒气逼人，而郝萌身上还是那件单薄得要死的吊带连衣裙，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和肩头都被吹得皮肤有些泛红，郝萌只能抱着胳膊，一边走一边嘟囔着，“难不成到时候还要吃草？遇上毒草就死犊子了。要是有个森林该多好啊，先撸棵树造个工作台说不定就活下去了……”（minecaft梗） 显然郝萌不是个合格的穿越者：刚来到陌生环境十几分钟她这脑子就跑起马车来，一点都不符合穿越者进入陌生环境之后第一时间变得冷静睿智坚毅果敢的设定。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因为这样能稍微驱散那种彻入骨髓的不安和紧张――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小市民，直到三天之前她遇上过的最大人生危机也不过是房子租不出去而已，就这么个小姑娘，你让她怎么冷静果敢聪明的起来？ 又是一声隐隐约约的狼嚎从极远处传来，但也可能单纯是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郝萌此刻忍不住想起了家里那只脑子有点问题的狼人：莉莉也会这么叫，而且好听多了。要是那只狼人也在该多好啊……虽然脑子不够用，但对付野狼总该够的吧？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她能跟薇薇安好好相处不，自己这要是回不去，她俩三天之内必拆房子，不过拆就让她们拆吧，反正也跟自己无关了。 郝萌就这么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走在一片看上去永远走不到头的大草原上，周围是如此广袤，以至于她走了这么久都感觉远处景色毫无变化，如果不是身后的躺椅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前方又有两轮明月可以指明方向，她甚至觉得自己压根就在原地兜圈。 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大草原上的夜风可不是一件连衣裙就能抗过去的，一开始的时候郝萌还勉强扛得住并且有闲心感叹一下之类的空气清新什么的，但现在她是真有点怀念半个钟头前那略带燥热和城市污浊的地球空气了。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狼嚎传来，这次很近，而且清晰无比，绝对不是幻觉。 郝萌感觉脖颈后面的寒毛顿时根根直竖，二十四年来养成的诡异第六感瞬间发动，她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入一片深草区，周围的草丛甚至埋过膝盖，而在四面八方，一双双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就仿佛从黑暗中浮出来一般渐次出现。 一个个鬼魅般的狼影从草丛中浮现出来，郝萌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在她毫无觉察的情况下靠到如此之近的距离的，说实话这一刻她是吓坏了，这阵仗她啥时候见过！ 但万幸的是即便身为一个普通小老百姓，郝萌也有引以自豪的沉稳一面，她克制住拔腿就跑或者失声惊呼的冲动，因为她知道这样只能死的更快。郝萌和狼群对峙着，努力寻找逃出生天的办法，心里一堆郁闷无处发泄：这还能更倒霉么？就这么莫名其妙挂掉算什么事！ 现在要是有个防身兵刃就好了，虽然郝萌确信即便自己手里提着把青龙偃月刀也不可能干的过眼前这起码二三十只草原狼，但起码有个兵器也能给自己壮壮胆子，可是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啥防身武器的时候，异常尴尬地发现自己身上连个口袋都没有，能传说品质武器诺基亚还在地球家里的包里躺着呢。 狼群当然不会给郝萌胡思乱想的机会，就在她刚一分神的时候，距离最近的一只野狼突然无声地扑了上来，郝萌只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袭来，看身形似乎与地球上的狼不太一样，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下意识抬手一挡…… “房东姐姐！房东姐姐！” 一阵催命般的叫声突然从耳边传来，郝萌感觉脑仁一疼，整个世界顿时昏昏沉沉天翻地覆，等她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老房子，熟悉的灰蒙蒙而又星辰稀少的城市夜空，还有莉莉那张二啦吧唧的脸蛋。 郝萌使劲吸了口气，这是之前野狼扑过来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完成的动作，随后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这是回来啦？” “什么回来啦？”莉莉戳着郝萌的胳膊，随后一把将她拽起来，“房东姐姐你半天没回屋，那个长翅膀的让我来找你，然后就看见你在地上躺着，嗯，还怪叫。” 郝萌被这个力大无穷的二货狼人一把拽的差点胳膊脱臼，但好歹是彻底清醒过来，她看着自己身上一切安好，又扭头瞧着不知什么时候侧翻在地上的躺椅，终于确定刚才那逼真无比的“穿越”经历其实只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噩梦。 只是这梦境也太逼真了点吧？ “没事，就做了个梦。”郝萌对莉莉挥了挥手，还挺感动家里两个麻烦精挺关心自己的――要是她俩能别打架那就更好了。 而就在郝萌挥手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噩梦中攥紧的拳头缝里露出了些东西。 一撮黑色的狼毛。 “卧了个槽！！”郝萌就像捏着火炭一样把那撮狼毛赶紧甩掉，“见鬼了！” 第二十三章 吸收 郝萌借着路灯从地上找回了一撮黑狼毛，感觉这个冷汗简直是以前仆后继的阵仗从脑门上渗出来，但也幸亏这两天接触的邪门事着实不少，她的神经多少有点成长，没被当下这诡异情况给弄的失去方寸，冷静下来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周围没什么可疑的“异象”――这是跟莉莉以及薇薇安相处两天之后得到的经验，“异类”活动的时候都会伴随明显的异象，比如莉莉的野兽压迫气息和薇薇安的血色寒风，她觉得刚才那个说不清是梦境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情况或许也跟异类有关（毕竟这两天净遇上这种事了），但找了一圈她也没发现异常之处，而且自己那从来都超灵的第六感也没动静。 “房东姐姐？”莉莉眨巴着眼睛，异常明亮的眸子在夜色下略有些诡异，“怎么了？” “你觉得这周围有没有什么……怪东西？”郝萌突然想起狼是一种对危机相当敏感的生物，顺便还想起了被噩梦惊醒之前那狼群扑来的可怕一幕，不过她甩甩头就把第二个念头给扔一边去了，“比如其他‘异类’什么的。” 莉莉抽抽鼻子，又在郝萌无语的目光中趴在地上仔细闻了一圈，这才站起身摇头：“没有，都是熟悉的气味，没有陌生人来过。房东姐姐你遇上情况了？” “回去再说。”郝萌攥紧了手里的毛发朝家里走去，莉莉有些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但还还不忘把躺椅扛起来带回去――她果然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手。 客厅里，郝萌表情肃穆地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头雾水的莉莉和满脸好奇的薇薇安，旁边坐着“滚”，“一家四口”就此齐全。因为家里的茶几被两个女超人顺手给毁了，所以现在众人面前摆了张略有点老旧的矮桌代替，郝萌把那撮黑狼毛放在桌子上，看着薇薇安的眼睛：“我遇上怪事了。” 接下来她尽可能详尽明了地把之前那场怪梦讲述了一遍，尤其重点描述了“梦”里那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以及天上两轮银月的景象，最后指着桌上的狼毛：“醒来之后手里就有这个了，你说我这是做了次高速廉价版的穿越啊，还是不小心掌握幻想扭曲现实的本事了？” 薇薇安皱着很好看的眉毛，没有搭理郝萌不着调的调侃，她捏起几根狼毛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野兽的气味，而且没有黑魔法的痕迹，这东西确确实实是从自然动物身上弄下来的。那边那个大狗，你鼻子更好使，来闻闻这个。” 莉莉哦了一声，把狼毛放在鼻子下面深吸口气：“好像跟我熟悉的狼气味不太一样，而且确实带着一种……不同于这个城市的气味，有种泥土青草的味道混杂在里面，只有狼人能分辨出这么细微的东西。”过了一会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等等，你刚才说谁是大狗？！” “诶，轻点！”郝萌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破桌子，幸亏现在莉莉是人类形态而且也没动真格，这桌子不至于跟茶几一样报废掉。随后郝萌看向薇薇安：“那你觉得这怎么回事？这是所谓的魔法？” “单纯梦境的话很好解释，各种幻术和催眠术都能达到一样的效果，”薇薇安仍然皱着眉，“我都能编织出足够让几百个人共同沉睡的大梦境，而且在你醒过来之前绝对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换上个想象力丰富的也绝对会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但你从梦境里带出东西来……这个就没法解释了，反正我所知的魔法里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当然也可能不是魔法，暗面的世界很复杂，我知道的也有限。” “其实也可能是这样啊，”莉莉突然插了个嘴，她一脸的兴致盎然，“先用幻术或者催眠术让房东姐姐做噩梦，把噩梦内容设定好，然后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偷偷摸过去把这些狼毛塞在她手里……” 薇薇安一愣一愣地听完，忍不住嘴角一抽：“你能别这么破坏气氛么？” 郝萌倒是觉得莉莉这说法挺有道理的，能完美解决当前问题，这该怎么说呢，二货有二货的世界观，而且通常情况下都简单粗暴异常好用…… 不过莉莉之前也确认了现场没有陌生人的气息留下，所以这个本来就不靠谱的猜测也没多少说服力。 “总之可以肯定我遇上的不是正常事，反正自然环境肯定不能让我做个幻想侵蚀现实的梦，”郝萌叹了口气，“我多少认命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还有什么邪门玩意儿尽管过来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平平安安活下来，跟你们这帮超级生物在一块……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薇薇安和莉莉都知道郝萌跟一个自称为神的女人签订劳动合同被绑上贼船的事，因此这次都没提主动离开什么的废话，而是认真思考起来。薇薇安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起码比莉莉聪明），她看得出来郝萌虽然是个小市民，普通人，性格懒洋洋又怕麻烦的姑娘，但这姑娘的胆量和接受能力却强的出奇，每次遇上足够让人三观尽毁的事情，她也是惊讶不过十秒钟就开始认真分析寻找出路了，这次也是如此，这是个很难得的品质。但即便胆量和接受能力再强，郝萌也终究是个普通人，薇薇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一个普通人瞬间变得厉害起来。 “房东姐姐，那个渡鸦12345就没给你个金手指什么的？”莉莉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道，“我看人类的这么讲啊，你都给神打工了，那个时空管理局多少也该给你点劳保用品吧？” “她可能忘了，我也没问，”郝萌想想也是，“下次碰上她当面询问一下。她那个手机号是打不通的，要找她估计只能再去那鬼地方一趟……总感觉那个时空管理局越来越不靠谱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已经做过一次怪梦，而且没有在梦境里解决掉源头，按一般幻术的规律这个梦境肯定会继续生效，你总不能不睡觉吧，”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变成吸血鬼形态，“我先给你弄个护身符，不管你中的是幻术还是什么，只要把它压制下来很快就会消散的。” 郝萌顿时想起薇薇安那一身的“护身符”，下意识问了一句：“你那堆零碎东西靠谱么？” “谁跟你说我那些宝贝了？”薇薇安秀眉微皱，“我说的是高阶血族的力量！” 话音落下，薇薇安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尖牙在手指上咬了一下，顿时一滴泛着诡异金红色光晕的血液便从她指尖冒出来：“过来，让我把这滴血涂在你手背上，应该足够压制那个噩梦了――如果它真是幻术的话。” 郝萌犹犹豫豫地伸过手去，看着薇薇安将那滴带着诡异微光的鲜血涂抹在自己手上，忍不住嘀咕起来：“我记着传说中吸血鬼可以用自己的血把普通人也变成吸血鬼，你说我该不会变异吧？” “别想了，那是唬人的，”薇薇安嗤笑一声，“我听过你们人类的传说，什么咬一口就能增加个下线……血族繁衍要真这么容易还有你们人类什么事啊？赶着青铜器时代我们就铺满亚非欧了，还至于被猎魔人和教会联手弄的这么惨？” 她说着吸血鬼被人类逼至边缘的历史，但却对身为人类的郝萌毫无敌意，这倒也挺有趣。 “诶？怎么会这样？” 薇薇安惊讶地叫了起来：她的血滴在接触到郝萌皮肤的一瞬间便飞快地消失了！ 就好像被吸收一样，而且是速度惊人的吸收。 ------------ 第二十四章 没用的血魔法 薇薇安有点不信邪，又挤出一滴鲜血涂在郝萌手上，然后俩人一起死死地盯着看这次情况怎样，连旁边的莉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那滴泛着金红色光晕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郝萌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抖动、蔓延了一小会，大概就几秒钟的时间，随后就好像水滴接触烙铁一样迅速收缩、消失在三人眼前。 “好像是吸收了，”郝萌好奇地摸了摸自己手背，说实话看到那滴血液如同活物一般在自己皮肤上蠕动还真吓人一跳，要不是知道薇薇安对自己没恶意她都差点下意识把那玩意儿甩掉，刚才第一次没注意看，现在看清了那是真瘆人，“没什么感觉，就刚开始有点痒痒的，还有点凉。” “血族体温比你们人类低一点，很正常，”薇薇安很犹豫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咬开的那个小伤口已经愈合到几乎看不出来了，然后她咬咬牙，仿佛下定莫大决心一般挤出最后一滴血，“这……最后试一次啊，再多就不行了，我心疼。” 莉莉顿时找到嘲讽的机会：“看你那抠门样，一滴血而已。” “一滴血怎么了！一滴血也是血！”薇薇安拍案而起，“当年我还不太适应人类食物的时候可全靠吸血活着好么，我倒霉催的几乎每次抓猎物都被猎魔人盯上，自己花钱养几个血仆还养不起，最穷的时候连大姨妈都不舍得流，你这是不经风雨不知道油盐贵，哪天从苦日子过来你就知道……” 郝萌完全听不下去了，在话题失控前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薇薇安你注意点，咱这是全年龄向的——而且你别把自己的悲惨生活说的那么详细，我心软听不下去……” 莉莉顿时高兴起来：“那房东姐姐你免我一个月房租呗？” “……我跟薇薇安说话关你什么事！” 仨姑娘闹腾完，薇薇安总算还记着正事，她再次试验了一下，而且这次还在涂抹鲜血的时候用很诡异的语调低声念了几句古老的咒文，郝萌感觉周围再度出现那种寒冷而且带有血腥气的氛围，然而接触到她皮肤上的血液还是跟之前一样，蠕动几下便迅速失去火力，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和血液之间的联系也中断了，”薇薇安皱着眉，“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血族和自己的血液之间有固定联系，除非主动把自己的一部分血液‘废弃’否则这种联系是不会被中断的。” “那现在怎么办？”郝萌叹了口气，“我还指望着你的血能辟邪呢。” “要不试试莉莉的血？”薇薇安扭脸看向狼人妹子，“她的血应该也能辟邪。” “诶？狼人也可以？”莉莉倒是更加惊讶，“原来我这么厉害呢！？” 薇薇安嘿嘿一笑：“不是，我听中国的老人说黑狗血能辟邪……” 然后俩女超人就又在客厅里撕扒起来，郝萌无力阻止也没心情阻止，只能眼神发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个吸血鬼和一个狼人在眼前上蹿下跳，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喊一句：“诶注意啊，弄坏了东西得赔——莉莉你想着点自己还欠我一个茶几，薇薇安你想想自己的钱包……” 这句话效果显著，俩女超人一瞬间就安静下来，开始用猜拳决胜负…… 郝萌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双手，不明白为什么它们能把吸血鬼的血液给吸收掉，她是从各种电影解过的，吸血鬼的血液对普通人而言威力巨大，有时候沾到身上都能消骨蚀肉，但在她这边别说什么特殊效果了，连普通血液都不如——竟然给直接吸收掉了？虽然现在郝萌确定电影吸血鬼的描述多半不靠谱，但“血族血液具有特殊力量”这一点总不会错，别的不说，起码人类的血液就不会哆嗦也不会自己爬来爬去…… “看来用血族印记是不管用了，”薇薇安跟莉莉闹腾了几分钟总算想起正事，她上下打量着郝萌，还是没有放弃，“你要信得过我，我用血族的法术试试，我是高阶血族，不用血液媒介也可以施法——没有媒介总不至于再被吸收了吧？” 郝萌轻笑出声：“这有什么信不过的，你尽管试。” “一般人还真信不过我们，”薇薇安一摊手，“你这么好说话的其实是少数，正常人除非缺心眼，否则怎么可能这么乐呵呵接受施法啊，三百多年前欧洲那边的人面对我的血魔法还抵死不从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那么死脑筋。” 郝萌心里嘀咕着：这个吸血鬼妹子莫不是是跟人类相处太久，都已经忘了正常吸血鬼怎么用法术对付人类了吧？ 薇薇安让郝萌坐着别动，随后便以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个古怪而扭曲的字符，郝萌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要知道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真正看到所谓“魔法”是个什么玩意儿，心中好奇激动自不用说，而且看到有人能用手指凭空画出带有血色微光的轨迹这也着实挺让人开眼界的，但看了没一会她就发现这相当无聊：薇薇安只是不断地在空中画出一行行文字，一边写还一边挥手散去之前写下的东西，这过程说白了就是一种高端大气的背书而已，刨除绘制血色文字过程中的特效之外……她根本没感觉到任何特殊力量和更壮观的现象。 而薇薇安眉头却已经微微皱起，她书写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更加频繁地抹掉之前写下的东西，几乎是写一行擦一行，郝萌心说这一定是施法到关键阶段了，一开始还不敢吭声，可等了半天都没发现新情况，她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那什么……还没好么？” “等会，可能写错了，我正改呢……” 郝萌：“……” 敢情这家伙刚才擦来擦去是写错了！这吸血鬼妹子就没个靠谱的地方吗？ “不太对劲，”薇薇安没注意到郝萌脸上的微妙表情，她在连续修改了好几次符文之后终于停手，一边困惑地摇着头一边说道，“按理说这不可能有错，我已经换了三种有效句式，但一点反应都没有……房东你有没有感觉特别想睡觉？感觉心情特别平静？或者浑身放松之类的？” “没有啊，”郝萌活动活动胳膊，“心情倒是挺平静，但应该跟你这些字没关系。” “那边那个大狗，”薇薇安扭头看向莉莉，“在那别动。” 话音落下，薇薇安挥手把血色文字吹散成一片不断颤动的薄雾，薄雾从莉莉面前飘过，后者扑通一下子就趴到桌上了，然后一阵均匀的呼噜声传来。 “……效果也太强了点，这家伙抗性是要有多低？”薇薇安皱着眉，随后看向郝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血魔法对你好像没用啊。”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精神了，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我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隐藏设定是天生魔免什么的？” 薇薇安实话实说：“也有可能是神经太迟钝，比如说傻子就免疫所有的精神混乱类魔法……” 郝萌：“……那啥，注意点，你欠我钱呢。” 薇薇安尴尬地吐吐舌头：“好吧，不开玩笑，但天生魔免什么的大概是不可能的，我对生灵很敏感，你应该就是个普通人，而且你不是也不免疫我制造的冷气么——具体原因你到时候问问那个渡鸦12345吧，我总觉得你跟所谓神签订了协议不会那么简单，说不定你从她那回来之后就有什么变化。至于现在……你还是用我的护身符吧。” 最后的发展还是跟一开始说的那样：一切灵血和魔法都是扯淡，郝萌哭笑不得地得到了一个来自吸血鬼的辟邪法宝：据说是从五台山弄到的八卦盘，辟邪清心…… 薇薇安把八卦盘交给郝萌的时候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自己的宝贝被弄坏了，可见这个奇奇怪怪的吸血鬼妹子对自己那堆法宝还挺珍视的，这让郝萌尤为感动。 但那玩意儿真管用么？ ------------ 第二十五章 关于异类 薇薇安的法宝管不管用还不知道，反正郝萌接下来连着三天晚上都没有继续做噩梦――但她并不觉得这跟那个八卦盘有关。 原因之一是她知道八卦盘这玩意儿本来就不是用于辟邪的，那东西看个风水测个方位寻个灵宝还符合设定，用来镇魂驱邪那属于跨专业，原因之二是她在八卦盘的角落发现一行小字，写着四川某个木器工艺厂的名字……这就完全没法说了。 她决定不告诉薇薇安这个真相。 不管怎么说，没有继续做噩梦就是个好现象，虽然那撮从梦境中带到现实世界的狼毛仍然让人心中忐忑，郝萌也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又被不得了的东西盯上了，但她是个挺能给自己开导的人，哪怕天塌下来只要姚明没死她就能高高兴兴地活着――噩梦什么的，等见到渡鸦12345再问吧。 说起渡鸦12345，郝萌前两天就去找过她一次，毕竟上次匆匆一别有很多事情都没说清，郝萌在家也攒了不少的疑问，但上次找过去的时候她却没看见那个奇奇怪怪的“女神”。 郝萌还是用上次的方法，坐车到那个让人吐槽无力的“王八坨子”，然后找到贴着老中医广告的路灯杆子，顺利传送到那座可能是位于异空间的倒悬洋房中，并由此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经历并非做梦，但洋房中却没有渡鸦12345的影子。郝萌只见到几个蓝色雾人在花园和大屋里逡巡――它们应该是渡鸦12345的仆人，看上去拥有很高的智力，但似乎不会说人话，郝萌感觉跟它们完全无法交流。 一个蓝色雾人交给郝萌一张字条，渡鸦12345在字条上写着她有要事前往半人马座，大概三五天就会回来，如果玩疯了就有可能三五年后回来。 然后郝萌就攥着这张不靠谱的留言纸被蓝色仆役赶出来了。 “这是真不靠谱啊……”郝萌在客厅里吹着空调看杂志，想起前两天去“时空管理局驻王八坨子办事处”（这个全称很重要！）的经历就感觉一阵咪疼，也不知道那个渡鸦12345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好给她答疑解惑。现在郝萌觉得自己就是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到处都是搞不懂摸不清的事，甚至连询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而唯一有可能告诉自己一切的却是个神经病一般不靠谱的“女神”。 如果不是自己心宽，她觉得光强迫症都够逼死人的。 当然，这两天她也试着找薇薇安和莉莉了解了一下有关“异类”的事情，怎么说呢……多少是有点收获吧，起码她对狼人和吸血鬼这两种异类有了点真实了解，也对那个游离在人类社会之外的“世界”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 异类――这是郝萌下意识对莉莉和薇薇安的称呼，其实也是很多人类面对那些非人之物时的称呼，甚至莉莉和薇薇安她们自己也这么称呼自己，倒是不见她们对此有什么不满的。 异类起源于何时已经不可知，似乎自从人类有历史纪录以来就有着他们的影子，从上古时代光怪陆离的神话鬼怪，到中古时期轰轰烈烈的教会清剿魔物、华夏降妖除魔，再到近代偶有流传的惊悚故事，到处都可见半真半假的异类传说。吸血鬼、狼人、妖魔、死灵这样的异类在如今的很多人看来已经仅仅是吓唬人用的故事，但在这些古老故事刚刚成型的年代，那可是实打实的“目击记录”。 绝大部分异类对人类都是威胁，最初的冲突情况如今已经不可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异类和人类在有历史纪录之前就已经摩擦不断，但在摩擦的同时，也有不少异类和人类有过密切接触甚至共同生活。在人类穴居时代，异类就是那些古老故事中最原始的神或凶兽，流传至今的很多古书中都提到过拥有动物特征或者三头六臂的“神人”和“奇人”，要么就是样貌古怪，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进化论的变异怪兽，这些记载有一部分是古人的想象和夸张，有一部分则是切实存在过的、远古时候由于近亲繁殖和疾病而生的畸形儿，剩下的则基本上就是真正存在过的异类们。 他们和当时的人类共同编织了地球文明的早期卷帙，并且担任着文明记录中“神怪”的角色。 薇薇安经历过那个时代――尽管她的记忆不知为何有些混乱（可能是活得太久了？），但基本情况还是能介绍一些的，郝萌从她那听到的最惊悚的一个情报就是……宙斯其实确有其人，是个雷霆巨人，而且脑子有坑…… 显而易见的是，在异类和人类接触早期，前者是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异类通常拥有远超人类理解的特殊能力，寿命悠长，生命力顽强，而且比早期人类聪明不止一点半点，异类对人类是一种绝对性的统治地位，兴之所至就折腾一下，成为祸害苍生的凶神恶兽或者成为庇护一方的原始神明说白了就是他们一时心血来潮的结果，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一情况有了变化。薇薇安的记忆不太靠谱，所以她也不确定异类是怎么突然衰落的，总之可以肯定的就是三大原因：第一，人类逐渐开化，在异类们松懈的时候人类就渐渐懂得了团结起来，并制造更加高明的工具来对抗暴虐的神怪，而后者却始终维持较为松散和独立的小群体，落单的家伙很容易被各个击破；第二，异类族群莫名其妙衰落下去（原因不明）；第三，猎魔人出现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猎魔人是拥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奇怪家伙，谁也说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就好像凭空而来一样，一经出现就开始满世界猎杀“异类”。猎魔人一开始的名号并不是这样，他们刚开始没有固定称谓，怎么叫的都有，是直到中世纪时期欧洲教廷将“猎魔人”的叫法推广开来，这一称谓才获得广泛认可。那时候欧洲是最后一片异类肆虐的地方（其他地区的异类基本上都被当地人联合猎魔人给清剿光了），所以欧洲教廷对各种异类和猎魔人的分类、称谓、定义也就成了“最终版”，一直延续到今天。 也不知道这算欧洲区的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猎魔人的活跃导致“异类”渐渐退出地球文明大舞台，从一开始的统治者变成边缘者。尽管异类仍然拥有强大的力量（相较于普通人），但基本上已经掀不起多大风浪了。 这就是郝萌从薇薇安那里听到的情况，是她二十多年来一直以为风平浪静的现实世界背后所隐藏的不可置信的另一面……不过反正三观已经灾后重建，崩就崩吧。 而关于家里的两个女超人，郝萌也认真了解了一下。 莉莉是个只有几十年人生经历的“年轻狼人”，并且是个资深二货，所以能提供的资料不多，而薇薇安却是个据说活了很多年的高阶血族，郝萌第一次听说的时候都震惊于那姑娘的资历：她从人类还没发明货币的时候就在这个世界上活跃了，可以说比很多地区的人类文明史还要古老！但很奇怪的是薇薇安知道的事情却也很有限，她几千年的记忆都有点浑浑噩噩，据说平常最多的也就是在各种地方睡大觉。直到近代之前，人类社会对薇薇安而言都是相当沉闷无趣的，这位性格古怪的资深吸血鬼不像她的同胞那样热衷于折腾人类或者“提升品位”，她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对付自己的坏运气……反正就这么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郝萌觉得她绝对算得上吸血鬼之耻了。 但对人类而言倒是个好姑娘。 也不知道她这世界观是怎么形成的。 ------------ 第二十六章 再联系 家里多了两个闻所未闻的异种族房客，郝萌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生活很快就会彻底天翻地覆，从此告别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的升斗小民生活，过上白裙飘飘来去如风，隔三差五就跟武警官兵或者超级英雄打一架的江湖人生，结果三四天过去了，她发现日子还是那样过：家里的两个女超人几乎没改变她一丁点的日常节奏。 莉莉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睡觉，吃饭，吃饭，吃饭，和薇薇安打架，回屋写东西――别忘了这妹子还有个设定是个撰稿人来着。总之狼人姑娘的生活简单却又有意义，她自己也挺自得其乐。 而薇薇安每天的生活则更丰富多彩一些：睡觉，吃饭，和莉莉打架，出门找工作，丢工作，找工作，丢工作，找工作，丢工作……说实话她倒霉的连郝萌都看不下去了，三天换了三份工作你敢信？郝萌一方面惊讶于薇薇安找工作的效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事做竟然还一找一个准，另一方面则惊讶于这个吸血鬼的倒霉程度：目前为止薇薇安一份工作维持最长时间不超过三小时…… 只可惜郝萌也没亲眼见证那姑娘的倒霉经历，每次都是看到薇薇安垂头丧气回来才知道她又把事情搞砸了，如果有机会的话真该跟过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把工作丢掉的。 两个女超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各有各的槽点，但也不超出郝萌所熟悉的日常范畴，薇薇安并没有每天午夜飞出去找人吸血的“捕食习惯”，莉莉也不会三更半夜对着月亮干嚎一嗓子，然后变成狼人去野地里抓兔子，她们就像普通的人类一样生活，而且据说她们从出生以来就是这样，这让郝萌大失所望之余也有点庆幸：她不用担心跟武警官兵和超级英雄们打架了…… 前几日那场怪梦所带来的阴影似乎已经烟消云散，除了想起来的时候还会让人心里有点疙瘩之外，郝萌已经把它暂时放在脑后，现在她正耐心等待那个不太正常的女神什么时候回来，同时渐渐熟悉着家里两个新房客的日常习惯。 莉莉一大早就在忙活着梳洗打扮挑衣服，看上去是要出门，这个狼人姑娘有时候很二，但生活习惯上却跟郝萌这个普通的人类姑娘差不多，除了“滚”突然跳出来的时候会吓的她立刻四脚着地之外她还是很正常的。郝萌看到她穿得精精神神地在客厅里绕来绕去忍不住有点好奇：“你出门啊？” “嗯的，我有个病人要看，”莉莉就着电视机屏幕上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爆豆子一样说道，“在这个城市生活看来会很顺利呐，写东西也顺利，租房子也顺利，第一个病人也顺利……” 薇薇安正在旁边忙忙活活地收拾家务，闻言好奇地抬起头：“就你？你还是医生？” 郝萌这才想起薇薇安还不知道莉莉的工作：后者自我介绍的时候薇薇安不在场，而之后俩人勉强生活在一块肯定也没兴趣互相了解一下，于是她指着狼娘代为解释：“莉莉是个游方兽医来着。” 狼人妹子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面向薇薇安特别骄傲地一挺胸，如果她变成狼人形态的话这时候尾巴应该已经摇出残影来了：“我可是有证的！十几年医龄的资深兽医，而且还是专业撰稿人，从民国时代就给申报供过稿，周树人你认识不？我和他谈笑风生0w0！” 郝萌本来正在那研究杂志，刚才也只是随口跟莉莉说了两句话，结果这时候被对方一句话震的直接从沙发上掉下来了：“你说啥？！” “我专业啊，”莉莉莫名其妙地看了郝萌一眼，似乎觉得后者有点大惊小怪，“我在人类社会生活，一直是写东西维生的――当职业兽医还是近几年的事，之前也给动物看病但那时候不是主业。” “我不是说这个，”郝萌一愣一愣地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当做纯二货，因此不怎么重视的狼人妹子，“你说你民国时候……” “给申报供稿啊――民国人就不看报了是怎么的？”莉莉点点头，“我都说过我已经活了……反正很多年了，你不会忘了吧？” 郝萌愕然无语，终于更加真切地意识到这些人外生物和人类的区别究竟有多大，哪怕是眼前这个目测脑子有坑的狼人……一旦谈起自己过往经历那也能吓人一跟头！ 之前她确实听莉莉和薇薇安说过一些关于她们人生阅历的事，但当初并没这么上心，那些过于遥远的事情在郝萌看来更像是传说故事，而过于近代的情况则让她没什么感觉，现在莉莉一句话是终于让郝萌以最直接的方式领会什么叫时代感了。 只是……这姑娘明显年龄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为什么还是能毫无违和感地喊自己房东姐姐？郝萌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郝萌听到莉莉这几句话就露出一惊一乍的模样，薇薇安这个远比莉莉更有资历的吸血鬼姑娘当然很是不爽，她抱着膀子把莉莉挤到一边去，悠悠然几句话：“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你跟阿喀琉斯打过架么？你把屋大维踹到护城河里过么？你把凯撒踹到护城河里过么？你把炎帝踹……哦，我也没踹过，那时候还不兴护城河来着……话说黄帝是个人才啊！” 郝萌一声长叹，感觉手里的杂志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眼前的事明显比任何杂志都有看头！ 莉莉则很是不屑地看了薇薇安一眼：“那些经历管什么用，你跟阿喀琉斯打架能挣钱么？你把屋大维踹下护城河能挣钱么？你把凯撒踹下护城河能挣钱么？” “怎么不能！当初我都是收费的！” “那钱呢？” “……咱换个话题。” 郝萌擦着冷汗，心说自己今天在客厅里听到的东西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这随便哪句话都够全世界考古界哆嗦大半年的！这个看似废柴的吸血鬼妹子当年到底干过多少叱咤风云的事儿？事到如今人类的历史又到底有多少是可靠的？ 薇薇安最大的软肋就是她那倒霉至极的财运，这一点哪怕是二二的莉莉都可以很腹黑地吐槽她两句，吸血鬼少女在无法反驳的地方被人打败，感觉意兴阑珊，只好继续埋头收拾屋子：这是她主动要求的，薇薇安很有自知之明，她深知以自己这财运，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机会把钱还上了，所以主动要求平常以做家务的方式来冲抵饭费和房租。 郝萌没想到一个资深吸血鬼竟然三观这么正，一开始还感觉有点诚惶诚恐，不过在再三确定薇薇安确实是这么想的之后她也就乐见其成，权当请了个保姆了。 莉莉高高兴兴出了门，郝萌也没来得及问这姑娘是怎么顺利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开展自己这兽医工作的，不过基本情况她还是能猜出一二：十有八九是跟当地土狗打听情况。这两天她出门的时候可撞见过几次这种诡异场景――莉莉蹲在路边表情严肃地跟当地流浪狗聊天，有时候蹲姿都一模一样，俨然就是姐俩……以莉莉如此出众的天赋，她当兽医甚至已经不止是赢在起跑线上――她这是从一开始就站到终点了…… 而就在郝萌准备继续研究她手里那本已经快被揉烂了的杂志时，一阵催命般的手机铃声突然从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响起。 似乎有某种心理感应一般，手机铃响起的一瞬间郝萌就浑身一哆嗦，然后手速惊人地抓住手机，屏幕上一行数字跃入眼帘： 00000012345 那个神经不正常的“女神”失踪了好几天，终于是出现了。 ------------ 第二十七章 你这月的劳保 捏着铃声大作的手机，郝萌心情非常激动，她的心在哆嗦，她的思绪在哆嗦，她甚至感觉手都在哆嗦——诺基亚的振动果然非同凡响，郝萌相信自己这部老电话要是开着振动模式扔到地上，至少能跑出二十迈…… 当然正常的来电肯定不会这样，唯有渡鸦12345打来电话的时候，似乎那个神经兮兮的家伙用了什么特殊力量，能让一部手机闹腾出近乎拖拉机的动静来，这可以全面确保郝萌不会漏接她的电话——莉莉在街对面应该都听到这边的声音了。 “喂？”郝萌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生怕那个渡鸦12345想出别的法子吓她一跳。 “呦，郝萌，还活着呐？照顾好你家的新客人了吧？”渡鸦12345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还是跟几天前一样充满活力，“诶上次我调查有误啊，你家不只有个狼人，应该还有个血族才对……她在你那边呢？过得挺好？这两天没异常情况？我前阵子出差去了，我给你讲讲蓝角星系的风景……” 郝萌让渡鸦12345爆豆子一般给灌了一通，差点就被对方给说懵了，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打断了那个有点神经质的女人：“等会等会！我找你有事！” “有事？啥事？”渡鸦12345很奇怪，“工资？那你等等，我这边还没考虑好怎么给你开工资呢。哦你说这个月福利？那这还没月底呢……” “你能不能让我先说！”郝萌终于忍不住叫起来，但一声喊出去她就感觉一阵后怕，心说坏事——那个“女神”的性格明显有点不正常，自己敢这么吼她，兴许还有几秒钟这五雷轰顶就该来了。 结果郝萌颤巍巍地等了几秒也没见外面打雷，渡鸦那边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后才讪讪地说话：“哦，你说，你说，我出差回来略有兴奋，呵呵呵呵……” 郝萌擦擦额头冷汗，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好说话，随后整理一下语言：“是这么回事，你走的匆忙啊，我有好多东西都没搞明白，而且前两天我还遇上一次怪事，我做了个怪梦……” 当下郝萌就把前两天那个幻想侵蚀现实的噩梦大略讲了一遍，渡鸦这次难得很安静，直到郝萌把话说完，她那边才传来一阵可疑的稀里呼噜声：“哦……吸溜……你做了个怪梦？吸溜……那情况可能确实有点复杂了……吸溜，等会你过来一趟吧吸溜……” 郝萌感觉对面的声音有点奇怪，忍不住问：“你在那干嘛呢？” “吃泡面啊，”渡鸦继续稀里呼噜，“我早起忘了吃饭，刚想起来。” 敢情刚才对方安静听郝萌说话就是泡面条去了！而且敢情她平常也吃泡面？ 郝萌只觉得满肚子槽点不知从何说起，不过她很快就忽略了这点小插曲，确认了渡鸦12345还在老地方等着她，于是便换上衣服准备出门，薇薇安给“滚”准备着零食，抬头看见郝萌的动作，顺口问了一句：“出门啊？去她那边？” 郝萌点点头，突然想起有事要交代：“对了，我中午不一定回来，莉莉要是回家的话你们就去外面吃吧，或者叫外卖也行，电话抄在日历上，那是唯一一个可以往这边送外卖的餐馆。” 薇薇安一听到“莉莉”两个字，顿时不爽地抽抽鼻子，但她还没开口郝萌就一句话给堵回去了：“别废话，你饭费实际上还是莉莉给掏的呢，都穷成这样就别矫情了。” 薇薇安无言以对，这个资历吓人的、从人类穴居时代就在地球上蹦跶的、跟阿喀琉斯打过架的吸血鬼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了现在这么好的脾气，郝萌已经完全揣摩透薇薇安的性格，所以如今跟她说话也丝毫没有一开始那样小心翼翼和拘谨紧张的感觉。 交代完了家里的事，又吩咐薇薇安不要忘记中午喂猫，郝萌便离开家门，坐上公交前往那神一般的工作地点：时空管理局驻王八坨子办事处。 那倒悬于天空的白色洋房还是跟几天前见到的一样，洋房中的蓝色仆役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维持着这居所的整洁，郝萌顶着炎炎烈日从南郊一路跑到这里，刚一传送到洋房前的喷泉广场上就忍不住惬意地舒了口气：渡鸦12345人虽然不怎么可靠，但她着实有奇奇怪怪的本事，她这座大屋整体处于一个奇妙的空间中，不冷不热，空气清新，郝萌都有点想在这儿赖着不走了。 “呦，你来了？”渡鸦12345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郝萌赶紧扭过头去，却看到那个奇怪的银发女人正扛着一把巨大而且样式古怪的砍刀从洋房前的植物园中缓步出来，看她身上沾着的草屑以及泥土，好像是刚刚收拾完自己的园子。 “我刚才修剪景观树来着，”渡鸦12345抬了抬肩膀上那把两米来长的银白色大砍刀，她注意到郝萌的视线被那把砍刀所吸引，颇为得意地笑起来，“很威风吧？这可是有纪念意义的——其他渡鸦可没有，我这独一份。行了，来说说你遇上的情况吧，去屋里说。” 郝萌哦了一声，跟在渡鸦12345身后进入大屋，还是上次见面时候的那间办公室，还是上次见面时候的那些陈设，不过前些日子在办公桌后架子上摆着的煎饼果子换成了一个空空的泡面杯。郝萌的视线实在无法控制地落在那红红绿绿的泡面杯上，心里就琢磨着到底应不应该继续相信渡鸦12345自称的身份：神不神的就先不说了，一个号称是从多元宇宙最高统治机关派下来的基层干部，平常就吃这个，合适么？ 渡鸦注意到郝萌的视线，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吃完了，真没了，这里不管饭。” 郝萌：“……” 叹了口气，郝萌在渡鸦12345对面坐下，然后珍而重之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口香糖盒，再从盒子里摸出那一撮黑乎乎的狼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次做完噩梦之后醒过来我手里就多了这东西。莉莉闻了闻，确认这个的气味确实不像是人类城市带出来的。” 渡鸦12345伸手接过那撮狼毛，轻轻打了个响指，半空中便凭空浮现出无数亮晶晶的蓝白色线条，这些线条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拼合成一个立体的阵列，而黑色狼毛就在这些线条中悬浮着，慢慢蒸发出一阵阵浅灰色的雾气。 郝萌惊异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看样子这个渡鸦12345也不只会胡扯嘛，别的不说，就这一手肯定比薇薇安那不靠谱的血魔法强，你看人家在空中画的道道多直…… “从那个世界渗透出来了么……”渡鸦12345看着那撮狼毛慢慢“蒸发”的只剩下一点残渣，自言自语着说道。 郝萌一愣：“从哪渗透出来？” “梦位面，不过跟你关系不大——起码现在关系不大，你这个等级还处理不了这种问题，”渡鸦12345摇摇头，难得脸上有点认真神色，“我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影子城总部，这个世界是个出了名的老大难区域，管理局那帮家伙等新消息已经好多年了。” 看到郝萌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渡鸦12345顺手掏出一个六边形的银白色小东西扔了过来：“一看你就常识缺乏，这东西给你，个人数据终端，审查官专用版本，刚给你申请下来的，有什么东西可以从这上查询，包括职工行为守则什么的，以及时空节点航线图时刻表，还有你的权限配给……嗯，你现在还在考核期，大部分东西都用不上，但提前接触一下总有好处。” 郝萌只看到一道银光朝着自己面门砸来，幸亏反应及时才勉强接住，随后她就听到了渡鸦12345的话，顿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这可算发劳保了！ ------------ 第二十八章 高科技啊 郝萌好奇地打量着手里的银白色小设备，心情很是激动，同时也充满困惑。 这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装置，有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然而拿在手里却不显得冰凉，触感温润，不太像是地球上常见的金属材质。这个小装置呈完美的六边形，最厚的地方也只有几厘米，其表面可以看到有蓝白色的光流在缓缓脉动，如同有生命之物正在呼吸一般。郝萌好奇的摩挲着这块“金属板”的表面，后者中央的六边形区域立刻明亮起来，随后一副全息影像便突然浮现在空中――吓她一跳！ 郝萌好险没把自己第一个月的劳保给扔出去，她捏着那块金属板，定定地看着金属板上空的全息影像：影像上有一个蔚蓝色的、由四块水晶组成的十字形徽记在缓缓旋转，徽记背景是一片混沌的黑色，而在投影下方则显示着一行汉字：时空管理局－EN35节点－AZ655号世界－通用型数据终端，当前操作员已通过权限认证，设备待机中。 “全中文界面，傻瓜式操作，新手都能熟练掌控，”渡鸦12345翘起一根手指指着郝萌手里的“数据终端”，把后者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里有你的工作须知，有帝国时空管理局的介绍，也有帝国的基本情报，另外还有关于宏世界、时空航道、世界之门代码、授权流程、物资配布清单、申请支援协议等等你需要学习的东西，我给你解释这些实在太麻烦了，不如你自己去看。慢慢学吧，等把这些资料都记下来之后……嗯，你应该就完成见习第一阶段了，然后进入见习第二阶段……” 郝萌顿时对自己的未来生活充满悲观：天可怜见，她好不容易从学校毕业，这怎么转眼又回到学生时代了？！ “这是什么？这东西又该怎么用？”郝萌把未来可能的悲惨学习生活暂时放在一边，好奇地指了指全息影像上的蓝色十字徽记，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觉得这个一定意义重大――因为渡鸦12345的大洋房中也时常可以看到这种蓝色徽记，甚至在某些魔法仆役的身上都能看到这种标志，她伸手在全息影像上戳了两下，结果手指直接穿透了画面：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可以通过触摸影像来控制。 渡鸦12345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异常严肃，这严肃的模样甚至吓了郝萌一跳：她不敢想象这个吊儿郎当的不正常“女神”竟然也有这么肃穆的时刻，渡鸦12345盯着郝萌的眼睛，似乎要把自己的思想直接刺入后者的脑髓里：“这是希灵军徽，帝国的标志，希灵文明的印记，它代表帝国――你现在是个新人，大概还不能理解这个标记有什么意义，你只要记住它意义非凡就可以，在整个虚空，有无数种族是在这枚徽记的庇护下生存的，也有无数战士在这枚军徽的引领下作战。” 郝萌一愣一愣地听着，渡鸦见状拍拍脑门：“嗨，这么早跟你说这个干啥。总之你记着，以后不管到了多危险的地方，遇上多复杂的情况，只要看到这枚徽记，你就见着家人了，明白？” 郝萌这次明白了，使劲点点头：“那这个该怎么用？” “把手放在随意一条棱面上，思维控制就行，它会自动判断你的确认指令，不会有误操作的，”渡鸦指点着郝萌如何启动那台小设备，“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你可能需要适应一阵子，毕竟它的反应速度很快，而且智力不比你差多少，所以会自动帮你做一些事情，你有时候会误以为自己弄错了东西，其实没事――喏，试着启动主系统，然后告诉它，你是个菜鸟。” 郝萌瞪着眼睛听完，脑海里就一句话盘旋不已：诶呦我去这高科技啊！ “你不是说希灵使徒是神明么，怎么神明用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神还走科技流呢？”郝萌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不很熟练地集中注意力跟手里的“金属板”沟通起来，渡鸦12345则回答着她的疑问：“科技跟魔法有分别么？希灵神系从一开始就是同时发展两条路线的，什么好用就用什么，都是控制现世的工具嘛，你手里这玩意儿扔到其他未开化文明手上那就是神器。不过话说回来，我对这种科技系的产品确实不怎么擅长，我更喜欢神秘造物――可惜那东西你用不了。” 郝萌也顾不上听渡鸦12345说了什么，因为她已经成功启动了那个小小的数据终端！ 全息投影上飞快地刷新着一连串画面，看上去杂乱无章，但郝萌丝毫没有跟不上节奏或者理解不了的感觉：这些画面的刷新速度和切换方式完美地契合了她的理解力，似乎这个数据终端能够扫描人类的大脑，然后根据大脑的即时工作状态来推送新信息，郝萌的眼睛在全息影像上飞快游移着，她所需要的最重要的情报始终在自己视野正中央，而每当她想要知道新的东西，甚至不用怎么刻意去下指令，全息影像上的画面就会跟着切换，让她始终能以自己最高效的方式获得新资料。郝萌一开始还认为自己恐怕驾驭不了这么先进的设备，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件事：对一个实力强横到可以在多元宇宙横着走的文明而言，要制造一个简单易用的小工具根本不是问题，就如同人类能制造出连黑猩猩和宠物狗都会用的喂食机――科技臻于完美，则使用愈发简单，复杂的东西都会被封装在使用者看不到的地方。 举个简单的例子，郝萌敢肯定假如她把手里这个小设备拆开，那地球上恐怕就没人能把它装起来了…… “这个……请求支援是什么意思？”郝萌在一连串飞快刷新的资料中突然看到了一个让人非常在意的字眼，不用她下什么指令，这个引起她好奇的条目便自动停在视野中央，随后全息影像上出现了与之配套的大量图片和视频信息：各种看上去像是武器装备的图像，列队的士兵，暂时看不明白的图表，整整齐齐地罗列在面前，不过以上所有东西都是灰色的。 “你以为审查官是独行侠？平常光负责照顾照顾在家里面蹭饭的异常生物就算全部工作？”渡鸦12345耸耸肩，“等你转正你就知道了，审查官平常要处理的工作复杂着呢，万一我现在派你去半人马座平叛怎么办？派你去蝎尾星云军事调停怎么办？这时候请求支援和武装协议就能派上用场，你可以在自己快被人打死的时候选择这些东西――当然，它们都需要对应的权限，而权限则需要各种严格的考核。我们不能把杀人的东西交给一个心智不坚的新兵蛋子，虽然那些东西在我们眼中基本上还是无害的民用品……嗯，民用品扔你们这颗星球上也差不多够顶四五次冰河期了。” 郝萌听了一头冷汗，虽然她还没来得及看完《审查官须知》和《时空管理局工作纲要》这两份文件，但她从渡鸦12345的话里听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这工作好像是要命的！ 郝萌张了张嘴：“我现在……” “不能辞职，”渡鸦12345嘿嘿一笑，“你就是死了，灵魂也挂在老娘的考勤表里面，给你换个躯壳你还得继续工作，老娘招个新员工多不易啊，还想跑？” 郝萌：“……” “别这个表情嘛，”渡鸦12345一瞬间传送到郝萌身边，把后者吓一跳之后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从不唬人，你很快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常人求之不得的机遇――只要你不作死，基本上可以活到……嗯，反正挺久，毕竟审查官又不是军职人员，哪有那么多大战成天让你们这些协警上啊。” 郝萌几次想说话，都被这个很有气场的白发魔女给呛了回去，最后她只能无奈地把数据终端塞进包里：需要看的东西太多了，在这里看显然不现实，她决定回家之后慢慢研究。 “那咱们还是谈谈那个噩梦的事吧，”郝萌认命地往椅子上一坐，“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我是老实，但这不意味着可以随便欺负啊，你起码多告诉我点，我回去睡觉也安稳。” 渡鸦12345看了郝萌一眼，终于无奈地叹口气：“好吧好吧，你也是个犟脾气，那我就捡着可以说的告诉你一些。” ------------ 第二十九章 梦位面？ 郝萌端端正正地坐在渡鸦12345对面，等着对方给自己科普。其实一开始她压根就没指望着对方可以这么痛快地告诉他一切，在她印象中渡鸦12345从一开始就是个自说自话很强硬的人，这个印象从对方强行把她拉上贼船的那天起就板上钉钉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这个世界比你以为的还要复杂，”渡鸦12345很没形象地直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气质像个土匪头子，“存在你所不知道的种族，你所不知道的另一个社会，甚至你所不知道的另一处空间――绝大部分人类都对此一无所知，但极少数有特殊天赋的人会接触到那里，也就是梦位面。” 郝萌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渡鸦12345脸上的严肃表情让她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当然，梦位面这个名字是我最近决定的，之前我叫它虚幻空间，然后又叫镜像世界，幻影宇宙……嗯，以前好像还叫过第二界，”渡鸦12345挠了挠头发，那点严肃气质荡然无存，“反正是这个宇宙的独有现象，随便怎么叫都可以，暂时就叫梦位面吧，过两天想到好名字了再换。” 郝萌已经稍稍适应了这个奇怪女人跳脱的节奏，这时候忍着吐槽的欲望问了一句：“梦位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平行空间？我倒是知道这个理论……” “不，比那个复杂点，”渡鸦12345摇摇头，“梦位面是这个宇宙特殊的一种信息结构，有点类似平行空间，但更加虚幻，更加不稳定。梦位面和这个宇宙叠加在一起，后者是现实的、稳定的、有规律的，而梦位面却是虚幻的、多变的、无规律的，当现实世界按照宇宙规则正常运作的时候，梦位面就像一个梦境般跟随现实世界一块变动，但它们之间的映射关系很错乱，所以这种变动基本上无迹可寻。这些理论上的事情你听过就好，大部分人类听不懂这个，总之你知道一件事就行：梦位面是一个叠加在现实世界之上的地方，很不稳定，但几乎从不和现实世界交汇，它里面也有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甚至可能存在智慧生命，但这一切都很错乱，在你有足够的经验之前……最好别接触那地方。” “谁愿意碰那东西！”郝萌顿时有些头大，“我掉进去没一会就被好几十头狼组团围殴了好吧，比地球上的狼大起码两圈！你不是说那什么梦位面不会跟现实世界交汇么？那我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过了啊，有特殊天赋的人会接触到那里，”渡鸦12345指着郝萌光洁的额头，“就是通过梦境。这个世界是信息态的，万事万物都是信息的表现形式，冷热、大小、质量等等信息堆叠起来，让一个事物变得可被描述和感知，于是产生了万物，这就是最朴素的信息大一统理论。哦，这个理论其实比这更复杂，但你听到这里就够――你只要知道，由于信息大一统的存在，梦位面中的东西可以被引导至现实世界，其媒介就是梦境。这也是为什么我最近给它起名叫梦位面的原因。人类历史中出现过一些能连接到梦位面的人，他们大多很短命，一不小心就被梦位面里的扭曲之物给弄死了，但他们短暂的一生会给现实世界带来无尽的麻烦……黑死病，洪水，某些……嗯，很麻烦的东西，每个死在梦位面里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把那里的东西带出来，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对现实世界有害的。” 郝萌听了一头冷汗，她万没想到自己如此熟悉的世界竟然有着这样一面――在几天前她还抱怨过这个世界太无聊，日常生活太无趣来着，现在她是一点都不这样想了，恰恰相反，这世界一瞬间有点精彩过头了好么！ “这么说我算是有天赋的？”郝萌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好一脸古怪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梦位面让你说的神神叨叨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样子……那你给想点办法啊。” “天赋？你原本可没这个天赋，”渡鸦12345咧嘴一笑，“别想太多，你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跟我接触之后受到了信息扰动力的影响，这种影响可以让你逐渐变得异于常人，最初的改变就是变得更容易接触到那些异乎寻常的事物，这也方便你今后的工作。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死在梦位面里的倒霉蛋都是没后台的，历史上那些悲催家伙没有一个是咱管理局的员工，他们自己扛能扛多久啊。你不一样，你是有证的人，这叫奉旨穿越――我会尽量在你每次快死的时候把你拽出来的……” 郝萌额头汗下：“……” “现在梦位面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但光凭空口白说我很怀疑你能理解多少，这种抽象的东西还是要多多接触才行，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你有的是机会接触那地方，”渡鸦12345从桌子上跳下来，宽慰地拍了拍郝萌的肩膀，结果差点把后者钉进地里去，“至于噩梦什么的，你这几天不是没碰上么？这说明你和梦位面之间的平衡已经恢复，一个现实世界的个体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随随便便跌入噩梦的。” 郝萌有些微妙地揉着肩膀，终于想起来之前还有件事要问：“对了，你知道猎魔人吧？” 从薇薇安那里，郝萌了解到了猎魔人和异类之间长达数千年的恩怨纠葛，以及异类和人类之间的历史渊源：弱小但数量庞大的人类，强大但稀少松散的异类，还有来历不明，介于人类和异类之间的猎魔人，这三者曾经是地球舞台上同样活跃的三个角色，但如今人类已经执掌这颗星球，异类被极端边缘化，甚至到了常人无从知晓的程度，而猎魔人也已经在人类社会中蛰伏下来，曾经的三国争霸变成了人类一家独大，在这种局面下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但郝萌知道这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是猎魔人和异类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个世界表面上的安稳。 猎魔人仍然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游走，这些看上去和人类无异的强大战士至今还在追杀异类，而非常不幸的，郝萌家里就养了俩异类中的异类――她迫切想知道渡鸦12345这个自称为神的女人面对这种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或者换句话说：这个希灵神系和时空管理局到底是怎么看待地球上各个种族的，他们这到底算是哪边啊？ 郝萌心里想了很多，但渡鸦12345只是无所谓地一挥手：“知道啊，不过懒得管，反正他们不还没找到你么？等找到了再说。” 郝萌想了想，觉得自己打不过眼前的白发魔女，于是乖乖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叠，表情诚恳：“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你让我跟那帮超人打交道，现在薇薇安和莉莉脾气好还好说，那要是换个脾气不好的……你得让我有点自保的能力吧？” 郝萌只是这么一说，她并不指望渡鸦12345真的会痛痛快快点头然后传给她一本玉女心经。 但渡鸦12345却一拍脑袋：“诶，你不说我都忘了！新员工上岗强化，我说呢怎么总觉得少了点啥……幸好在把你派到战场上之前想起这事了！” 郝萌：“……” 如果她有一天死于非命，那肯定是被这个坑爹没溜脑子有坑的神经病上司给害死的！ ------------ 第三十章 自动设备 郝萌非常怀疑渡鸦12345到底是不是帝国时空管理局的一员怪胎――反正她是万分不敢相信堂堂一个超级文明竟然是由这种没谱的家伙构成的。只可惜目前她还没机会接触到其他的时空管理局成员或者来自希灵帝国的高级领导干部：渡鸦12345说了，这小地方山穷水破，行政级别不够，多少年没人来看一眼都是有可能的…… 但不管怎么说，郝萌是不再怀疑渡鸦12345的身份以及那个超级文明的真伪了，别的不说……就这座位于异空间的大房子，以及大房子里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设施就绝对不可能是人类能造出来的！比如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被称作新员工上岗强化中心的房间……看着跟科幻片一样。 渡鸦带着郝萌在洋房中七绕八绕地走了半天，途中经过很多堆放着水晶或者古怪设备的奇怪房间，后者如同乡下土妹子一般张着嘴走到最后，在她几乎要怀疑这个大房子到底有没有个尽头的时候，渡鸦将她领入了一间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大厅。 这间大厅充满科技气息，整体呈规则的六边形，每一面墙壁都泛着金属的银白色光泽，其上有蓝白色的光流如同血脉般缓缓脉动。大厅极高，房顶上悬浮着很多散发出微光的水晶，让整个房间都充盈着一种浅蓝色的辉光。在大厅沿着墙一圈，郝萌看到了许多无法理解的奇特设备，它们看上去像是某种操作台，但完全没有按钮和操纵杆之类的东西，每个“操纵台”上空都悬浮着全息影像，而“操纵台”本身唯一可能的控制部件就是一个六边形的水晶板――与地球上的机器设备完全不同。 “这里就是强化中心，小型化的，”渡鸦12345指着大厅中的设备，脸上颇为得意，“最早的时候，审查官都要在帝国首府，也就是影子城那边进行统一强化和考核，那时候时空管理局规模还不大，宏世界的事情也没这么多，所以还忙得过来，但现在可不行了，于是新晋审查官的考核以及初级培训、强化都下放到了各个节点甚至是基础世界。咱们这地方比较偏僻，最近的虚空节点也要跳跃好几次才能到，所以我干脆就在自己家申请了这么个地方。话说我一开始想申请魔能设备来着，这些科技侧的装置我实在玩不转……但写报告书的时候写错了……” 郝萌晕头转向地听着，渡鸦12345有个毛病就是自说自话，一旦她开口，那压根就不管听众能不能听懂，现在郝萌对时空管理局的各种常识都是一头雾水，这个白发魔女balabal说一大堆谁懂啊！ “你说的那什么强化……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我该不会被强化成异形或者肌肉女什么的吧？”总算郝萌还没有被一大堆信息量给轰炸蒙头，她还保持着最起码的警惕：这地方的氛围实在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些成天研究切丝切片的科研中心，而希灵帝国在她心中也仍然是个“外星人群体”（毕竟她二十多年一直坚持无神论来着，“神明”俩字在她心目中远没有外星人容易理解）。让我们联想一下：一个地球人，落到外星人的生化实验室里，要接受强化……这戏码扔好莱坞那帮导演手里要不飙一屏幕血那都算把这个题材废了好么！ 帮一听外星人要给自己做身体强化顿时就欢天喜地的家伙显然没郝萌这么深谋远虑，当然你要非说郝萌这姑娘比较怂那也没办法…… “普通的身体调整而已，放心，不会让你不习惯的，在外形上不会让你有任何变化，更不会有害，”渡鸦12345推着郝萌往大厅中央走去，“每天有成百上千的新晋审查官接受强化，从来没有一个出事故的，你就放心吧！我们奉行的标准一向是人性化……站这儿别动！我把调整仓升上来。” 郝萌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然后就看到渡鸦伸手凭空按了几下，脚下的地面便微微震动起来，随后一台充满科技气息的设备便从地上打开的长方形缺口中慢慢升起。 这是一个两米多长的银白色金属箱，大致呈长方形，一头大一头小，精美华丽，上面有个盖子，盖子上还用水晶拼了个十字架…… 金属箱的上盖缓缓滑开，郝萌越看越疑惑：“……我怎么感觉这东西有点眼熟？” 渡鸦12345顿时一瞪眼睛：“怎么可能！这可是最新型号的泛用型调整强化一体仓，前两天刚拆的包装，你上哪见过去？” 郝萌想了想，顿时忍不住大声吐槽起来：“我想起来了！这形状他喵的是口棺材啊！” 渡鸦12345一巴掌拍在郝萌肩膀上：“员工守则忘了？不准在领导面前说脏话！非要说脏话也要等领导说完了你再说！” 郝萌揉着肩膀使劲往后撤：“你确定要让我躺到这个箱子里？我跟你讲我可是有原则的人，这东西光形状就够渗人的……诶你别推我！我绝对不进去！别以为你们给它镀上银丫就不是棺材了！这上面连十字架都有你还……” 渡鸦12345单手就把个头娇小的郝萌拎起来甩进了“棺材”里：“进去吧您呐！” 郝萌完全反抗不了这个神经病一般的白发魔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躺进那个大箱子中了，与此同时一层透明的屏障从金属箱四壁延伸出来，将她完全困在里面。 郝萌只能认命，但等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下一步动静，她伸着着脖子往旁边一看，发现渡鸦12345正捧着个数据终端在旁边看的入神，她使劲拍着金属箱的两壁：“然后呢？然后干啥？” 渡鸦12345头也不抬：“别嚷，我正找说明书呢……科技侧的东西都弄这么复杂干毛，这玩意儿开关到底在哪呢？” 郝萌：“……我X！我要辞职！我毁约！我退出！你丫的根本一点都不靠谱！我……” “哦，找到了！”渡鸦12345一巴掌拍在“棺材”旁边的某个地方，于是郝萌毫无意义的抗议声戛然而止，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道贯穿了视网膜的刺眼白光。 黑暗，冷寂，无边无际的混沌，空间仿佛已经失去意义，郝萌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那一瞬间脱离了肉体，飘荡在一个空灵而不可名状的次元中，她努力寻找哪怕一丁点熟悉的五感，但一无所获，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温度和触觉，人的精神被关在一个小瓶中，孤零零地飘荡了…… 嗯，大概飘荡了十来秒吧，然后郝萌就听到耳旁传来“砰”的一声响，紧接着自己就被人拽着胳膊拉了起来，视觉也开始渐渐恢复。 视野中的光芒和线条凝结成一个人影，是渡鸦12345的漂亮脸蛋和那一头招牌式的银发，她拍着郝萌的肩膀，一脸高兴：“行了，搞定。” 郝萌腾一下子蹦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那口棺材形状的金属箱中，差点脚下不稳摔将下去，她稳定了一下身形，小心翼翼地跳到地上：“这就完啦？我怎么感觉就过了一小会呢？” “嗯，十二秒，”渡鸦12345扬扬手中的数据终端，“跟说明书上写的一样：按开关，选择傻瓜模式，等十二秒，听到‘叮’一声后红灯亮，舱盖自动弹开，然后把使用者端出来――不过你自己跳下来了。” “这玩意儿是微波炉吗？！” 渡鸦12345耸耸肩：“反正使用方法差不多，傻瓜式设备的流程不都这样么。” 郝萌对这个白发魔女的淡定和脸皮目瞪口呆，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没出事故，自己身上的零件好像都还在，也没多出来什么不应该有的零件，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随后她握了握小拳头，想检查一下这外星人的强化技术到底靠不靠谱，自己是不是真的走上了种白裙如雪来去如风的高手路线，结果一检查她惊讶地发现――下一章再说。 ------------ 第三十一章 你得出趟差 “话说我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呢？”郝萌捏着自己胳膊上白嫩嫩的软肉，试图捏出点明显的肌肉感，结果一无所获，她发现自己既没有变得力大无穷，也没有变得不惧伤痛，她还使劲对着远处的墙角憋了半天劲，结果也没放出球形闪电来――总而言之她觉得自己仍然是个普通人，兴许是强化了复原再生能力？可惜她当场狠不下心给自己一刀…… “你还想要什么变化？”渡鸦12345一边照着说明书把那个调整强化仓复原到位，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当场放个三连发大火球是怎么着？” “额，不是说好了给我点战斗力么？”郝萌感觉再次被这个不靠谱的女上司给骗了，“你让我成天跟一帮挥挥手就能弄死人的超人在一块，倒是给我点自保能力啊――这调整的到底调整了啥？” “给你捋了捋内分泌，做了次全身美白，顺便把你的头发分叉给根治了，”渡鸦12345一脸认真，“起码目前是这样。” 郝萌：“……” “啊哈，你这表情真有意思！”渡鸦12345似乎相当乐于看到郝萌脸上的精彩表情，她足足憋了十秒钟才笑出声来，“别想太多，别太贪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带的新人可不少，咱是专业的，你们这帮新兵蛋子上岗头一个月脑子里不会装别的，净想着一朝功成当超人了，可你倒是想想，假如我这次真的给你这么大本事，或者哪怕只给你个原地起跳能蹦二十米的本事，会有什么后果？” 郝萌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以后不怕电梯停电了？可以报名给神奇女侠当替身？” 渡鸦12345瞪着眼睛看着郝萌：“诶你这脑子让我想起一个人……不过你扯的太远了点。真让你直接变成超人，唯一的结果就是你每天得有二十多个小时把自己撞进墙里或者吊在天花板上，身体强化这玩意儿是循序渐进的――”说着，渡鸦12345拍了拍郝萌的肩膀，“该有的都已经给你了，只不过现在暂时被一套精神暗示程序封锁着，它能保证你不会提前使用超出你处理能力的本事。多经历经历事情，做几个小任务锤炼锤炼，你的身体潜能会慢慢开放的。” 听到这儿，郝萌才终于舒了口气，心说看来自己没被坑，只是改成分期付款了而已。而且听渡鸦12345这么一解释还挺有道理的：一个二十五年都被地球引力束缚着的地球人，突然得到飞天入地的本事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往好了想都容易把自己家拆了，暂时加道安全锁很有必要。 郝萌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她是一个平常沉稳，但特殊情况下好奇心又过于旺盛的人，假如她真获得了什么超能力，那回家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摸摸电门试试…… “那我这身体强化究竟都是哪方面的？”郝萌颇为期待地看着渡鸦12345，“问这个应该不违规吧？让我大致知道个情况也好有个心理预期。” 渡鸦12345这次倒是认真解释起来：“反应速度，力量，恢复能力，对极端环境的适应性，抗毒抗辐射抗高低温抗腐蚀抗一切该抗的东西，不过基本上还是在人类基础上提升的，将来等你通过考核之后还会有别的调整项目，不过都有严格的标准，而且即便强化完毕，也不会让你随便使用各种有危险性的力量：你要首先证明自己的心志可以驾驭超人的实力，你明白的。” 郝萌点点头，一边检查着自己全身上下。她觉得自己这心态要通过考核肯定没问题：别的不说，就自己这名字，那也不像会做坏事的主。不过就如渡鸦12345说的，一切还是要靠实际检验，从今天开始，她这“时空管理局基层员工”的特殊生涯才算正式开始。 “嗯，劳保也给了，新员工上岗强化也搞定了，剩下的员工守则之类你可以回去慢慢学，反正当前你要记住守则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对无关人士透露关于时空管理局的情况，这个无关人士指的是除了你那堆房客之外的任何人，记着，是任何人，”渡鸦12345很认真地看着郝萌的眼睛，“而且即便是你那堆房客，也不能随便乱说，让他们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要罩着他们就行。你那的房客虽然是我专门挑选出来的，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也进入了时空管理局的圈子，起码暂时没有进来。这是个很微妙的度，你要注意把握。” 郝萌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保密条例？时空管理局……按你的说法这就是‘神’的组织吧，怎么你们这些当神仙的还怕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我听说的神那可一个个高调的很，恨不得让全人类都过来膜拜自己，平常闲着没事净研究怎么宗教扩张了……” “也有搞宣传的时候，但只有在必要的情况下才那么做，”渡鸦12345摇摇头，“对时空管理局而言这种宣传就没必要。你记着，管理局所处置的地区，都是有自己发展轨迹、当地土著文明正在正常演化而且独立性较强的地区。即使成神，我们也不能随便打断一个正常文明的演化过程。让一群智慧生物突然知道在自己熟知的世界之外还有一帮可以操控宇宙常数的超级生命，让他们知道自己生存的整个世界都可以被‘神明’随意改写删除，这对大多数文明而言几乎是精神上的灭顶之灾――当然，你把时空管理局的事说出去并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你，但这是个原则问题。” 郝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我明白了……不过照这么说，时空管理局其实是个隐秘组织？除了你们……咱们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不完全是，宏世界的格局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渡鸦12345仍然摇头，“宏世界是皇帝陛下建立起来的庞大体系，是帝国领土内所有宇宙连接成的虚拟大网，这张网每天都在成长，时空管理局则是这张网的控制系统，所以什么情况都会遇上。有时候一个文明或者一个群体会成长到可以接触帝国的程度，或者有些地区遭遇了巨大灾难，以至于管理局不得不全面介入，这种情况下我们当然就不能继续保密了。在通过审批之后，管理局可以决定对某个群体揭示帝国的存在，之后那个群体就被正式接纳为帝国成员。不过这些事情离你都挺遥远――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吧。说实话现在这年头对你们新人审查官已经够宽松的了，当初管理局刚成立的时候帝国局势还不稳，保密条例可比现在要严苛的多，而且那时候我们都习惯用帝国军人的标准来要求民间部门，随便泄露任何信息一律处决，现在虽然处决制度还在，但只要不造成切实恶果就都没事，你就偷着乐吧！” 郝萌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只是有点没溜的女上司背后是一个怎样庞大而严肃的组织：随随便便处决条例就提出来了！ 但她同时也从渡鸦12345的一番话中听出了巨大的机遇：哪怕她仍然对时空网络和时空管理局不甚理解，却也能隐隐约约想象到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而她现在已经成为这个庞然大物的一员，她所知的这颗星球，这个星系，甚至这个宇宙，在整个“宏世界”中究竟有多不起眼？ 只要想想这个，整个人的动力蹭蹭就往上涨啊！ 这时候渡鸦12345早已收拾好房间里的设备，领着郝萌向外走去：“先别想那么多，现在该给你走的流程已经走完，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精神起来：这是组织上需要自己了！ “过两天你要去欧洲那边一趟，”渡鸦12345随口说道，“接一个新‘房客’，我费了挺大功夫才把他弄到这边，不过那傻X登陆的时候搞错整整八个时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就不亲自出马了，正好可以给你历练历练。” ------------ 第三十二章 人外娘的正确用法 “出差？欧洲？”郝萌有些意外地看着渡鸦12345，“怎么我的房客里还有外国人呢？” 渡鸦12345用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郝萌几眼：“你这思想到底什么时候能赶上趟？都说了是异常生物，哪有国籍！你家那个吸血鬼出生的时候山顶洞人还不会直立行走呢，她算哪国人？” 郝萌赶紧承认错误，并表示自己这是被地球人的固有僵化思想给束缚了想象力，随后她赶紧询问任务细节：“接谁？具体在哪？什么时候去？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来回的飞机票组织上给报销不？” “看你那点出息，”渡鸦12345斜着眼看了郝萌一眼，“放心吧，你的一切行动经费都是组织上报销的，原本我打算直接给你开个传送门过去，不过考虑到新员工需要锻炼，所以还是给你经费让你自己想办法过去比较好。至于你的‘客户’长什么样……额，这个我暂时也不敢确定，他来这的过程比较特殊，应该是经过了伪装，不过你身上带着的数据终端会释放识别信号，他会主动找你接头的。另外护照之类的手续问题也不用你操心，我已经用‘特殊途径’给你准备好了，等会你走的时候顺便带上。” 郝萌连连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件事：“对了，那我家里还有两个怎么办？她们现在还隔三差五打一架……这实在不敢随便往家放啊！” 想到莉莉和薇薇安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到底会闹腾到何等地步，想到自己家的房子在两个女超人的战斗中能坚持多久，郝萌顿时就是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在打颤儿：这个问题一定要提前解决，她可不像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建筑队打电话盖新家。 “把你家那两个带上，兴许能派上用场，她们的手续我也给你准备着呢，”渡鸦12345纤手一挥，“再怎么说那个吸血鬼也在全世界周游过，狼人则能帮你打架。你们这次就当磨合团队吧。不用担心她们不答应，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她们的情况，那俩……闲着呢。” 郝萌很在意对方提到的“磨合团队”和“派上用场”是什么意思，本能让她感觉到一种隐隐约约的危机感，但她并没细问：渡鸦12345乐于解释现状，但绝不提前透露未来情况，她对此已经了解。 “把情况问明白了就赶紧走吧，”渡鸦12345一巴掌拍在郝萌肩膀上，“回去检查你银行卡，里面有这次的行动经费，下午的时候我再把具体联络地点和接头细节发到你数据终端上，这是次小任务，每一个见习审查官都是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起的――好好锻炼。” 郝萌刚来的及点头，就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王八坨子边的公路上，肩膀上一抽一抽的疼痛感以及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文件包让她确定之前的经历不是做梦：每次去那座大洋房里都会产生某种不真切的做梦感，主要是这个空间传送的过程太让人匪夷所思了点。 她想起刚才渡鸦12345说的把经费打到银行卡上的事，简直满肚子槽点无处发泄：先不说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卡号的，反正那个女人神通广大，她做什么都不值得意外，真正值得吐槽的是这给神打工竟然也要靠这种方式来划拨活动经费……委实不像的啊。 “诶，忘了件事！”郝萌突然想起来什么，“薇薇安的血魔法失效的事儿还没问呢！” 前两天薇薇安试图用血魔法来安抚郝萌的“噩梦”，结果不论是魔法还是吸血鬼血液都未能奏效，这两样东西反而被郝萌给吸收了，这件事一直让后者很在意，不过这次跟渡鸦12345见面又是被对方拉着节奏，她竟然没顾上问。 看看头顶澄明瓦亮的天空，想到渡鸦12345看上去很忙的样子，郝萌摇摇头，决定下次再问。 坐车回到南郊白石路，让人欣慰的是自己的房子看上去没事，即没有浓烟滚滚，也没有传来可疑的爆炸声，看样子那俩女超人在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没打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莉莉出去“出诊”还没回来。郝萌上前掏钥匙打开门，还没看见人就先朝客厅招呼了一声：“我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人声，郝萌进屋关好门，发现家里听不到一点动静，客厅的空调也关着，郝萌探头探脑地看了好半天，最后只有“滚”施施然地从厨房溜出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卧槽……那俩女超人不会出门决斗去了吧！” 郝萌顿时想到一个很惊悚的可能性――原本她不是一个如此消极的人，但自打薇薇安和莉莉因为一个“藏獒到底能不能打过狼”的问题几乎打出血来之后她就意识到，只要那俩女超人在自己家住一天，她就得养成凡事往坏处想的习惯，只要那俩没在自己视线里，什么都有可能！ 郝萌感觉心里一阵不安，本来今天天气就热，她又在外面顶着太阳走了一路，现在感觉浑身是滋滋冒汗，她找到空调遥控想给自己降降温，结果发现――停电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刚接了个任务就诸事不顺？”郝萌很迷信地想道。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两个很熟悉的声音，顿时心里一块石头放下地：是薇薇安和莉莉回来了，看来这俩没决斗。 “呀，房东姐姐你回来啦？”莉莉第一个蹦进屋，看到郝萌就一惊一乍起来，“正好快中午了，房东姐姐咱们吃饭呗？” ……这个狼妹子的大脑可能是由面条和米饭组成的，一到饭点她这脑子就不会想别的事了！ “你们干什么去了？”郝萌看着薇薇安（这时候莉莉已经进入等饭状态，基本没有交流价值），“我还以为你们出门决斗了呢。” “刚才停电，我以为该交电费了，”薇薇安微笑着，“然后出门找到了大狗一起去。” 莉莉难得没有跳起来跟薇薇安呛火：这个二货成天被薇薇安“大狗大狗”地叫着，现在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交个电费还俩人组队？”郝萌奇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不过迅即反应过来，“哦对，你不能碰钱。” 薇薇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致命伤被人狠戳的感觉一定不怎么好，不过最后她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小区变压器烧了，停电半天。” 郝萌“哦”了一声，拿起旁边的杂志扇着风：“真要命，正热的天……这电停的真不是时候。诶莉莉你怎么了？” 莉莉四脚着地蹲在沙发上，伸着舌头使劲喘气：“刚才回来的时候跑得快了点，有点热。” 薇薇安跟郝萌一块目瞪口呆：平常说莉莉是大狗真是一点没错，这散热方式也忒高端点！ 虽然看着莉莉露出这般憨二模样有一种另类的萌点，但郝萌还是感觉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委婉地提醒莉莉：“你现在这形态……还用吐舌头么？” 莉莉想了想，摸摸身上的细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恢复正常坐姿顺便把舌头收回去：“哦，习惯，我老忘，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 郝萌无言以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不过就在这时，一阵凉风突然从旁边徐徐吹来。 她惊讶地转过头，结果看到薇薇安已经转化成吸血鬼状态，身边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淡红色血雾，正在那一边放冷气一边挥舞着两把小折扇使劲往四面八方扇…… “房东你看这样行不？” 郝萌一双：“我去这样也行？！” 莉莉此刻也顾不得对方是自己的死敌，三两下就蹭了过去，一边吹凉风一边问：“诶，长翅膀的，你平常放冷气不都带着一股怪味么？” 薇薇安眉毛一挑：“那是打架的时候才用得上，我平常给自己降个温就不能吹点纯净风了？” 郝萌对人外娘的正确用法感觉大开眼界，笑吟吟地：“行啊薇薇安，你以后就当空调得了，光剩下来的电费就够顶你半个月房租的！” 然后她便公布了刚从渡鸦12345那里领到的任务：“顺便说件事，过两天我要奉命旅游一趟――就那个时空管理局的任务，要去趟欧洲，时间不限，你们最好跟着一起来，怎么样，有空不？” ------------ 第三十三章 高能的员工守则 “我得去趟欧洲，任务。”郝萌努力把自己想象成穿着黑风衣捏着自动铅笔的女特工，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严肃的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不管怎么说，时空管理局员工这个身份还是能改变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她现在特注意自己形象，不过仅限于在家里这俩异常生物面前的时候。 莉莉顿时整个人都灿烂起来，屁股后面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正在使劲扫风：“出去玩啊？！有空有空！”还真跟渡鸦12345说的一样，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二货拒绝。 薇薇安的关注点则在别的地方：“额，我当空调可以省电费顶房租？好啊好啊……” 郝萌感觉这个废柴吸血鬼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正确的地方。 “话说你能制冷，还能制热不？”莉莉偏头看了薇薇安一眼，后者身边萦绕的冷气转得正欢，这冷风吹的比空调还清新，“要是冬天能把暖气费也剩下，绝对够你房租了。” 薇薇安想了想，免露难色：“血族本来就是低温生物，制造点冷空气还行……” “呃，咱们说正事呢，”郝萌赶紧把这个愈发诡异的话题拉回到正轨上，“莉莉你是要跟着来吧？那薇薇安呢，你有事不？没事就一起去吧，我对欧洲那边也不怎么熟。” 郝萌说的是实话，别说欧洲她不怎么熟，事实上这姑娘这辈子就没怎么出过远门，除了认识南郊这一亩三分地，其他的出了三环路对她而言基本上就算异世界了――如今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打算去外国，而且还是“组织上安排”的公款旅游，想想怎么能不有点小激动！ 咱也算公务员啦，虽然是外国的――郝萌如是想着。 “我？我倒是没什么事啦，”薇薇安略带尴尬地低下头，“前两天找的工作刚弄丢，现在闲着呢，呵呵，呵呵呵呵……房东我给你当向导可以顶半个月房租不？” 郝萌无言叹息：这位猛妹子你还能保留点身为吸血鬼的尊严么？暗夜贵族之类的咱就不考虑了，你起码保持个暗夜万元户的水准都行啊！现在这落魄的连旁边的莉莉都看不下去了…… “你就别纠结房租的事了，”郝萌一声长叹，“我跟渡鸦12345签了卖身合同，还能赶你走是怎么的？你平常要愿意的话就在家里帮帮家务我就够心满意足的。至于找工作的事……我建议你还是别折腾咱这块那些个快穷死的商家了，我可是听说了，前阵子你去麦当劳打工，老天爷为了让你继续穷下去，一口气弄死好几百家食品企业……” 薇薇安赶紧咳嗽：“咳咳……这不关我的事！” 这时候莉莉还沉浸在即将出门玩的兴奋劲里，干脆真的变身成狼人形态使劲摇起尾巴来（她或许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抒发自己的特殊心情）：“房东姐姐房东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出门？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咱们到底去哪？过去呆几天？你说的那任务有时间限制没？另外咱什么时候吃饭？” 郝萌使劲挥着手把那个兴奋过头的狼人摁回去：“别急别急，我连飞机票还没订呢，等那个渡鸦把具体情报发过来再说。诶对了，给你们看个好玩的东西――这可是高科技！时空管理局员工标准装备……卧槽！我给扔哪了？！” 郝萌在包里一摸，顿时额头汗下，连旁边薇薇安吹出来的徐徐凉风也不再管用：她清清楚楚地记着自己把那个叼炸天的数据终端塞进了自己的包里，但现在她只从包里摸出来俩钢镚！ “这下玩脱了！”郝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超现代玩意儿万一落到普通人手里是个什么后果，它有可能砸出一个《都市之外星超脑》的主角来，也有可能砸出一个加强连的中科院专家，但最有可能的还是导致渡鸦12345空降过来把她砸死：这绝对妥妥的是重大工作失误！ 不过就在郝萌手忙脚乱遍寻未果，已经准备出门沿路寻找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声，随后一个小小的漩涡状空间门出现在半空中，那个六边形的“数据终端”歪歪扭扭地从漩涡里挤了出来，轻巧地落在她手上，半空中还带着一行全息投影打出来的字幕：“用户请注意，携带本机时不要随意丢弃在交通工具上，本机认路功能有限――这TM本来就不是一台数据终端该干的事！你下次再这么干，本机给上头打报告了啊。” 郝萌：“……”她现在理解渡鸦12345说的“智力不比你差多少”是什么意思了，这台数据终端俨然是有个人工智能的！最起码她没听说过别的电脑可以跟自己主人对着骂街…… 莉莉马上被这个新奇的小玩意儿给吸引了注意力，她的尾巴晃成了一团虚影，眼睛亮闪闪地凑过来：“房东姐姐，这个给我玩玩呗？” 郝萌想了想，确定之前看的员工守则核心简章里没有这方面的禁令，于是把数据终端递了过去：“小心点，虽然渡鸦12345说这个很结实，但这东西一旦弄坏可就没地方修了。” 莉莉兴奋地接过数据终端，来回摆弄了半天，结果那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似乎是被莉莉给弄烦了，数据终端上空才不情不愿地蹦出一行字：“权限不足，别费劲了行不？本机有操守的。” 现场仨姑娘：“……” 薇薇安很庆幸自己刚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跟个土包子一样上去丢脸，她干笑两声便向厨房走去：“大狗你继续玩吧，我去做饭。” 莉莉讪讪地把数据终端还给郝萌，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跟着跑向厨房：“诶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你会做饭？你不是光会吃么？” “我过去吹空调，屋里好热。” “……” 趁着薇薇安和莉莉在厨房叮里当啷忙活的时候，郝萌抓着自己新领到的数据终端研究起来，主要就是看看这个时空管理局到底都干点什么，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多钟头里，她越看越心惊。 开头都还是正常工作守则，一些禁忌事项之类，但后面的条例和案例参考就让人不好理解了： 《关于特III型文明的观察及引导流程须知》 《新六类世界末日的登记办法》 《严格规范局部战争申报流程的指导方案》 《审查官介入恒星级战争的注意事项》 《有关灭绝令的基本常识及审查官在相应流程中的角色作用》 在那些基础的工作守则末尾，附加的就是这样一堆让人目瞪口呆的东西。 “咨询件事儿，”郝萌知道自己的数据终端有交流能力，于是小心翼翼地在脑海中问道，“这些一看就特别高能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字面意思，”数据终端上浮现出一行字，“不过那是正式审查官需要处理的事情，暂时与你无关。审查官是帝国在局部地区的代理人，换算到宗教体系中就相当于活圣人或者圣子圣女什么的，处理这些日常工作有问题？” 郝萌立刻表示没有问题，然后回去安抚自己那扑腾乱跳的小心肝去了。 而到了下午，她已经暂时将那些高能的“员工须知”放到脑后，那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当前她还是先把自己的“任务”搞定比较好：渡鸦12345已经将任务细则发了过来。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英国，却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而是一个偏僻的、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城镇，她的新房客就在那里等着她。 ------------ 第三十四章 人外娘的小秘密 虽然那个五位数的白发魔女看上去不怎么可靠，但她承诺的事情还是不会出错的，郝萌等来了组织上划拨给自己的活动经费，看着银行卡上多出来的几位数字她感觉泪流满面：这待遇真好，当初渡鸦12345要是直接把这一串零拍她脸上，她签合同绝对比啥都痛快！ 郝萌意识到一件事：她必须学着脱离日常那种普通人的思想，从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待“时空管理局”这种怪物组织，人世间的货币对这个组织而言大概只是个行动道具，而且是无限量批发的――郝萌有心捧着银行卡再让渡鸦12345多给她打几个零，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没好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活动经费是解决了，顺便还解决了薇薇安至少两年的饭费：从那个废柴吸血鬼住进家里以来，郝萌一直等于是白养着她，说是就当雇个保姆、省点电费什么的来冲抵房租，其实那多半还是说笑，郝萌一个待业女青年，档次哪能上升到这种级别啊，她只是找个理由来让自己和薇薇安都安心接受这种吃白食现状罢了。但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五位数的白发魔女给她拨了够仨人周游世界的活动经费，就让她们去英国接一个人…… 在前往首都国际机场的路上，薇薇安就不止一次地在旁边念叨：“房东，你说那个时空管理局还招不招人呐？我过去帮他们制冷也行啊！” 等坐上飞机之后薇薇安还在念叨这个问题，郝萌就有点忍不住了：“少来，这是需要天赋的你懂么，我多少也是个预备役公务员和候补圣女，你以为这么容易当啊――而且白发魔女那房子冬暖夏凉，堂堂一个女神，我估计她也用不着空调……” 薇薇安这两天一直在家负责给全屋子制冷，省电费之余，家里仨姑娘都已经把她默认成空调了。 吸血鬼少女撇了撇嘴，然后一边趴在飞机舷窗旁边好奇地看着下面地勤人员忙来忙去一边嘀咕：“把‘滚’扔在家没问题吧？” “没事，它皮实着呢，你别忘了它的出身，”郝萌一点都不担心，这次家里人集体出门，飞机上自然是不能带猫的，给那畜生办个国际托运也不太现实，所以她就把“滚”扔在家了，托给一个邻居照顾，但实际上郝萌很确定那机灵畜生更有可能第二天就从别人家里溜出去自力更生：它有前科，“想当年它凭着不到十斤的体格就能称霸整条街所有的猫狗窝点，野外求生能力比我都强。两年前我刚养它的时候每逢出门还担心过，不过后来就不怕了：把它扔出去一个月，那家伙回来能胖上半斤多……” “房东姐姐，你说英国应该是个什么样啊？我都没去过诶。”莉莉坐在郝萌对面，现在正一边扒着头看窗外景色一边好奇地问道：用四脚着地的姿势。 这次“活动经费”充裕，郝萌就干脆直接买了头等舱，因此仨人周围空间宽敞，和其他乘客之间也有隔断，莉莉这个静不下来的家伙在飞机起飞之前已经扭来扭去大半天了。当然，买头等舱的原因资金充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头等舱这边私密空间比较好――郝萌知道自己带着两个种族成分极为特殊的家伙，虽然理论上这俩阅历丰富的女超人不会掉链子，但她还是出于女孩子特有的心细和警惕，想尽可能在旅途上让这二位和普通人保持距离，这样谈论一些“机密话题”的时候也方便点。 “我哪知道，我也没去过，”郝萌叹息一声，扭头看向薇薇安，“对了再确定一遍，你真的去过英国是吧？咱们到那边可全靠你当向导了，你可是号称会英语的……” “当然，我可是很重视名誉的，不会乱说话，”薇薇安一挺胸，“怎么说我也周游过全球，早在你们人类吃生肉的年代我就知道地球是圆的了，哪没去过？我还在梵蒂冈当过……” 郝萌赶紧咳嗽两声：“咳咳，在教堂混饭吃的日子就不用再提了，真不知道你那帮同族知道你这光荣经历会是个什么想法。” “他们？我都几百年没见过了，大部分是顽固不化的蠢货，少部分聪明家伙比我还会躲藏，”薇薇安耸耸肩，“我们族内非常松散，哪怕是当年的全盛时期也一盘散沙，要不哪能边缘化到如今这种程度啊。唉，当年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提起来一脑门子忧郁――我这辈子怎么过的稀里糊涂的？” 郝萌浅浅一笑：“你也知道自己稀里糊涂。行了，知道你会英语认识路就行，省着到时候找向导，咱们的事儿不能找别人帮忙，那个渡鸦说为了历练新员工的办事能力，连个地图都不给……” 薇薇安自信地一拍胸口：“放心吧放心吧，当年亚瑟潘德拉贡跟我对着骂街都没骂过我――我在那边生活过一百三十多年，英语说的跟母语似的。” 郝萌一愣一愣地听着，总感觉有哪不对，但薇薇安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压根不给人细细分析的机会，所以最后她也就点点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了。 又过了一会，郝萌看莉莉还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便找个话题吸引狼人妹子的注意力：“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们在人类世界生活，这身份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尤其是你，莉莉你怎么搞定的？” 这个问题困扰郝萌长达数天之久：薇薇安多少还能算老而成精暂且不论，莉莉这个二货是怎么在现代社会搞定自己身份问题的？她号称从民国时代就满世界乱窜，申报还在的时候就是大上海滩著名文艺女青年，这至今将近百年时光，公民证明的形式都换了不知道多少茬，莉莉这么个二货竟然能优哉游哉地在人类世界混的风生水起――而且看上去比薇薇安混的还好，这委实让人好奇。 莉莉闻言也在座位上好好蹲下来，脑袋上似乎有一对尖耳朵抖了抖：“也没什么困难的啊，我亲眼看着你们这社会秩序从零到有建立起来的，在人类社会生活什么的，我门清，毫无难度。” 说到这，莉莉突然很机灵地仰起头，她那总是不太靠谱的脑筋终于聪明了一回：“为什么尤其是我？你觉得我很笨啊？” 郝萌赶紧摇头，旁边的薇薇安则扭过脸去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而莉莉则一板一眼地指正起来：“我知道你们总是觉得我不太聪明，我六感敏锐着呢，就是懒得跟你们较真罢了，这是生活态度问题。房东姐姐我告诉你哦，你别看我平常不好动脑子，但我背后本事大着呢！我跟很多人认识，比如……额，那些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就不说了。反正我很厉害！” 郝萌擦擦额头冷汗，直觉告诉她莉莉刚才很有可能会说出来一大堆吓死人的人名，其中得有不少是禁止事项，得幸亏狼人妹子住口比较早啊。跟家里这俩女超人在一起每天都有类似的惊喜，她们提起那些历史名人的语气跟谈论街口老赵家似的，全然不顾听众的肝有多颤。 这时候飞机的起飞准备终于完成，有空姐开始提示乘客在座位上坐好并扣紧安全带，折腾了半天的莉莉也乖乖地老实下来，手脚麻利地系好安全带，然后她跟郝萌同时发现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实：薇薇安貌似在哆嗦…… 往常总是一副稳重气质，起码有点吸血鬼风度的她，现在一听到飞机即将起飞的通知脸色就开始变化，而且她甚至连安全带貌似都不太明白该怎么用，郝萌帮着薇薇安把安全带扣好之后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怕坐飞机？你自己都长翅膀的！” “我没坐过这个……”薇薇安弱弱地说道。 郝萌顿时颇为意外：这个连胡夫金字塔修建的时候都全程在旁边蹲着围观过的吸血鬼，见多识广到丧心病狂的吸血鬼，竟然没坐过飞机？ 薇薇安那模样都快哭出来了：“买不起飞机票……” 郝萌：“……” ------------ 第三十五章 异国他乡 等飞机一起飞，莉莉和薇薇安这俩人就好像反过来了。 平常在家的时候，莉莉总是活蹦乱跳的那一个，元气十足的狼人少女总是有着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见到什么都会兴致勃勃地研究半天，哪怕大街上捡到块石头，只要周围没人她都会搁嘴里试试软硬，而薇薇安则成熟稳重许多，虽然霉运不断，吸血鬼少女却总能保持她身为“血族”的那份特殊骄傲和矜持，看上去可比莉莉要稳重多了。 但现在俩人的表现完全相反：莉莉正老神在在地躺在宽大的高等舱座椅上等饭吃，一边轻车熟路地在旁边的液晶电视上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节目，而薇薇安反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吸血鬼少女扒着飞机舷窗，张着嘴巴看外面云层飞快掠过，良久才感叹出来：“噢，真的飞起来啦！而且真能飞这么高啊？” 说来惭愧，郝萌这也是第一次坐飞机，她挺能理解薇薇安此刻表现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说一句：“你平常不也会飞么，有必要这么惊讶？” “自己飞的时候和这个感觉不一样！”薇薇安理直气壮，“而且我一般也不飞这么高啊，飞的太高了容易被雷劈，而且高空低温云层很危险，当年我想去天上研究星星就飞的太高了，结果被冻成一大块冰疙瘩掉下来――为这事儿我还差点被猎魔人发现，然后就很少飞到千米以上的高度了。” 郝萌颇为奇怪：“那你当初周游世界都是低空飞行？你也不怕被人拿弓箭打下来？” “周游世界的时候？有时候飞，有时候走，反正我体力比人类强，时间也不是问题，哪怕绕着欧亚大陆走一圈也没什么困难的，”薇薇安很得意，“而且我又不是从来不往高空飞，遇上猎魔人的时候还是要往云层躲一下的，猎魔人很少有对付高空目标的本事。对了，说起弓箭，我倒是不怕那东西，威尔士的长弓手都打不到我，你以为那东西朝天上射的时候能飞多远啊。倒是二战的时候不小心被高射炮打下来一次……” 郝萌目瞪口呆，薇薇安则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啧啧，你们人类研究这些危险东西的本事太厉害，前阵子还互相扔石头，拿着大刀长矛打仗，得个头疼脑热都要靠向上天祈祷来救命，结果转眼间就能把十好几吨的钢板发射到天上了，我还以为高射炮是新型号的投石机呢，一炮糊在脸上――要不是及时散成蝙蝠，兴许我就成世界上死法最花哨的血族了。” 初次坐飞机让薇薇安这个穷酸吸血鬼显得有点亢奋，因此这些本不应该随便乱说的尴尬秘密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一开始郝萌还能面带微笑地和这姑娘交流，到了后来就只能睁着大眼睛干听了：有些事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做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等薇薇安讲到自己有一个老熟人在北美洲上空兜风时被陨石砸死的时候，郝萌决定换个讨论对象，于是转向莉莉：“看上去你挺自在啊，平常经常坐飞机？” 狼人妹子懒洋洋地抬头，莞尔一笑：“我坐过早时候的司汀逊客机。” 郝萌愣了愣：“那是啥？” 薇薇安颤巍巍地坐正身子：“民国时候的……你当年到底多有钱？！” “我也买不起民国的飞机票啊，”莉莉摆摆手，“不过我可以钻机器舱嘛，还有行李架，最后一段我干脆是挂在飞机外面的。那时候的安保可没现在这么高级，根本没人过多检查这些地方，而且以我的身手，要绕过普通人的眼睛也非常容易。就是到站降落的时候比较困难，我得提前往下跳，虽然摔不死但挺吓人的。” 郝萌顿时吐槽起来：“废话，正常人像你那么搭顺风机早死半路上了！” 莉莉吐吐舌头：“反正我就是从那时候积累的经验。所以就说嘛，这个蝙蝠太死板，有时候还没我聪明呢，你就不知道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体素质。” 薇薇安别过脸去：“我不觉得能把自己挂在飞机外面逃票有多值得骄傲。” 尽管这么说着，她还是忍不住跟莉莉讨论起来，俩人的主要话题就是怎么安全地把自己挂在人类的各种交通工具上――莉莉给薇薇安传授钻行李舱偷渡的方法，薇薇安则给莉莉讲怎么躲高射炮，反正都是一些在郝萌听来完全不靠谱的话题。但不管话题本身再怎么没谱，这两个冤家死对头总算是在这诡异的领域达成了暂时和解：她们俩都对这种坑爹事情挺感兴趣的。 看着一脸乐呵呵的莉莉，郝萌心想这位狼人妹子恐怕真比看上去要厉害挺多，在客机外面挂着飞过小半个中国并不吓人，吓人的是她在民国时期就敢这么干，这位看似二货的姑娘背后到底有多少骇人听闻的阅历？郝萌想想中国近代史，马上就不敢想下去了。 此行接下来一路无话，这奇奇怪怪的三人组在天上飞了十一个钟头，终于在一个清风微凉的清晨抵达了目的地，位于伦敦的希斯罗机场。 郝萌拖着已经快要睡着的莉莉和正精神十足的薇薇安走出航站楼，深深吸了一口异国他乡的冷空气，缓缓吐出：貌似跟老家那边的空气没啥差别…… 薇薇安抬头看看天，现在正是清晨时分，天色还未大亮，薄弱的朝阳正从地平线外慢慢弥漫过来，天空笼罩着一层如纱般的薄雾，让本来就不甚明亮的天光显得更加暗淡。异国他乡的街头，冷飕飕的晨风，还有薄雾中暗淡的朝阳，这三样要素或许可以让普通人感觉心情压抑，但却正对薇薇安这个吸血鬼姑娘的胃口，她满意地点点头：“这种阳光正合适，对皮肤有好处――这两天可把我晒惨了，你见过血族成天出来晒太阳的么？” 郝萌回头给她一个小白眼：“废话，你见过血族成天出去找工作的么？” 薇薇安尴尬地挠挠脸，随后想办法转移话题：“额……话说回来这里的景色看着好像有点陌生，跟我印象里的英格兰怎么不太一样？” 莉莉睁着惺忪的睡眼还不忘吐槽一句：“你之前连飞机票都买不起，怎么可能认识飞机场的路！” 郝萌突然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危机感，而薇薇安紧接着说的话就证实了她的感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额，我印象中这里应该都是荒地或者石头滩才对……如果我身为血族的方位感没错的话。” 郝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终于知道从出发时就产生的那种不对劲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你上次来英国到底是什么时候？！” 薇薇安想了半天，脑袋慢慢低下去：“我记着有个叫狮心王什么的在打仗……” 郝萌小嘴张的近乎正圆，然后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他喵的是1190年！ 可见郝萌的世界史学的还是不错的。 “你怎么也有这么二的时候？”郝萌不可思议地看着薇薇安，她没想到一个人可以糊涂到这种地步――哪怕有也应该是莉莉这样的二货才对啊。 “我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许我在某些细节上有点错漏？”薇薇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气势一点，但到最后还是低下头去，“你也知道我记事情有点糊涂嘛。” “那现在怎么办？”郝萌感觉有点抓瞎，要是一个经常出门见过世面的人遇上这种情况或许还好，但郝萌可是个地地道道没出过远门的标准小宅女，如今唯一仰仗的翻译和向导已经跟她一块抓瞎，而她的任务却是要去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异国乡下小地方，去找一个连姓名和容貌都未知的“客户”，这上任以来的第一个任务也委实棘手了些。 薇薇安咬咬牙：“没事，至少我语言通啊，这总比你强吧？” 郝萌想想也是，虽然好像还有哪不太对，但她也只能点头了。 ------------ 第三十六章 人生地不熟，到处是难题 事实证明，当一个从各方面看都特别异常的家伙自信满满告诉你一切包在她身上的时候，那基本上你就什么都不能指望了――郝萌领悟这个真理领悟的比较晚一些，所以直到薇薇安操着一口地道的原初盂格鲁－撒克逊腔“英文”跟当地人打听道的时候，她才整个人都呆萌当场，深切怀疑自己这次的出发准备是不是太过草率了点。 一个晕头转向的小房东，一个已经快睡死过去但还努力直立行走的二货狼人，还有一个平常看似可靠，关键时刻却一点都不上道的吸血鬼，这仨姑娘自信满满来到异国他乡之后遇上了空前的危机：不认识路，语言不通，而且由于出发的时候没有做相关准备，她们甚至没上网查查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该去哪找人问路。当然也有经验方面的原因，郝萌有点晕头转向，她甚至至今还没想起来可以找机场的工作人员救急――理论上这里的工作人员哪怕普通话过不了四六级也至少能告诉你最近的大使馆该怎么走，结果这不上道的姑娘愣是没想起来。 薇薇安操着奇奇怪怪的腔调跟路过的一个当地老爷子交流了半天，郝萌听着那鬼知道几几年就已经失传的古式英语在旁边发愣，而被薇薇安拉住的老爷子比他愣的还厉害，可怜老人家一把年纪，竟然被自己国家的母语（货真价实）给问的连声“what”…… “你别努力了，”郝萌拽了薇薇安一把，“你这英语是公元一千一百年前后用过的，你知道一千年前的古人跟现代人说话口音差距能有多大么？回家上网查查古汉语发音你就明白了。” 薇薇安一脸沮丧：“怎么变化这么大啊，我还说只有周围环境不一样了，至少人们说话该没什么变化才是，顶多我说的话对他们而言相当于文言文……这怎么连发音都变了呢？” 郝萌一声长叹：“你刚出生那时候人类说话还基本靠长短不一的嘶吼和使劲捶胸顿足呢，你平常过的再糊涂也不至于连这个都没想过吧？” “我还不至于那么老好吗？”薇薇安眼睛一瞪，“你说的那都是原始人时代了！” 这时候被薇薇安弄的一头雾水的英国老爷子看这两个年轻姑娘好像是在吵架，赶紧上来劝阻（老人家还是挺绅士的，被近乎外星语言的古英语折腾了这么久竟然都不着恼），老人家拽拽郝萌的胳膊，一个劲询问着：“Chinese？AeyouChinese？” 郝萌眨了眨眼，万幸她那点英语底子还没彻底扔给自己老师，于是使劲点起头来。 很有耐心的老绅士微笑起来，抬手指向航站楼旁边的一处空地：那里站着身穿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这次哪怕郝萌和薇薇安再迟钝也该开窍了。 郝萌和薇薇安尴尬地对视一眼，连声对老绅士道谢，随后拽着已经直立睡觉的莉莉跑到了航站楼的工作人员面前，对方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子，制服笔挺，看上去活力十足，薇薇安上前就开口问起来：“%￥@@%￥#￥#%￥@？” 郝萌一把将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吸血鬼推到一边，笑吟吟地看着露出疑惑神色的机场小伙：“劳驾，你看这地方咋……”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么说恐怕不行，于是放缓语气，换成更标准的普通话：“你好，我不会说英语，我想去一个地方，请问该找谁？” 机场小伙皱着眉慢慢听完，使劲在脑子里拼了半天音标，随后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指向不远处的停车场，用很蹩脚的中文说道：“那里，出租车司机有几名中国人，去……去……让他帮你。” 显然后面的话这位机场小伙实在憋不出来了。 这已经相当让人满意，郝萌非常高兴地跟机场小伙道了谢，扭头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万没想到啊，号称可以跟亚瑟潘德拉贡对着骂街稳占上风的吸血鬼一点用都没派上，后者的“英语”最大功绩就是说晕一个外国友人，最后她竟然是用中文跟人家打听的路…… 生活果然比，因为生活压根不讲合理性！ “等会咱到酒店了再睡，你再坚持一会。”郝萌扭头拍拍莉莉的肩膀，结果回应自己的只有一连串轻微的打呼声。这个粗神经的狼人妹子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打乱自己的生物钟，现在是伦敦的清晨，也正是莉莉在家里睡午觉的时候，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完全是在以一种闭着眼打呼噜的状态跟在郝萌身后，不过万幸，作为野生动物的敏锐五感还没丢：莉莉跟在郝萌和薇薇安身后，闭着眼一边走路一边微微耸着鼻子，依靠闻着气味保持跟随，竟然没跟丢…… 郝萌很快就找到了机场小伙所说的“中国人出租车司机”，结果肤色倒是能对上，可一连找了好几个却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英籍华人，那汉语水平就比机场小伙好点有限，看着郝萌用汉字抄下来的地址跟看天书似的…… 又折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中文水平勉强能过关的，郝萌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出门在外异国他乡的种种不便一股脑涌上心头，直到这时候她心里一开始那种“骗到大把经费可以去国外公款旅游”的新鲜劲才慢慢散去，她意识到这还真是个任务，一个让人心力交瘁的任务――渡鸦12345说是要锻炼新员工的办事能力，这还真一点都不假！ 估计渡鸦12345从一开始就算计到郝萌拿到大笔经费和公款旅游的机会之后立马就会忘乎所以，然后什么都不计划地就出门这种情况了。 当然还有个可能：渡鸦12345从一开始就知道郝萌身边有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这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她提前适应一下…… 尽管出门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到位，但起码郝萌还知道提前在网上预约定了个酒店，并且由于经费富裕，她订的酒店也颇为高档，至少人家官方主页上说明了酒店服务人员通晓若干外语，可以为中国游客提供优质服务――现在优质不优质郝萌已经不敢奢望，她只希望服务员能顺利把她带到房间就行，等到个安静地方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联络渡鸦12345，看能不能找点任务帮助。 被一个语言勉强能通的华人司机带着又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郝萌一行三人终于进入伦敦的市中心，并来到之前预定的酒店门口，付足车钱（不知道有没有被宰，现在郝萌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之后，薇薇安抬头看了看天光已经彻底明亮的天空，微微叹气：“好多年过去了，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房子。” “你怎么不说说当初你第一次踏上欧洲的时候人类还住在树上呢，”郝萌扶着东倒西歪的莉莉，没好气地吐槽这个废柴吸血鬼，“活这么大岁数怎么就不好好想想你跟人类的寿命差距，今天遇上这么大困难，一半的原因就是我太对你寄予厚望了。” 薇薇安皱皱眉，表情很严肃：“我脾气好，但我也是有身为高位血族的尊严的，你再这么冷嘲热讽，就是对贵族的……” “把下月房租交了。” “当然了嘴长在你身上，我身为一个贵族是不会跟你斤斤计较太多的。” 郝萌：“……” 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可以被一个月房租逼到这份上的贵族！ “按计划，咱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两天，倒倒时差，顺便整理整理资料，我再跟渡鸦12345提交个报告，然后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出发，”郝萌叹了口气，“渡鸦12345给的地址忒偏，以咱们今早上的经验，要想找当地人打听出来恐怕很悬。” 三人迈步向酒店大门走去，而在她们未曾注意的酒店六楼，一扇窗户上的帘子突然被人猛的拉开，一道锐利的视线向下扫视了几秒，窗帘随即回到了原位。 ------------ 第三十七章 渡鸦12345的“工作” 感谢那个五位数的白发魔女，她提供的充裕资金可以让郝萌在异国他乡享受一下身为有钱人的日子――当然跟真正的土豪还是没法比，但起码对郝萌而言，能在这种级别的酒店订上一间带两个卧室和客厅浴室的套房已经属于有钱人范畴了。磕磕绊绊地办完了入住手续，三人在酒店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两天前订下的房间，等仨姑娘进门的时候莉莉已经困的完全丧失人性――她是四脚着地进门的。 郝萌只能跟旁边目瞪口呆的酒店服务生解释：“梦游，梦游……” 酒店服务生脸色古怪，估计他这辈子是没见过梦游可以达到这种级别的神人，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用略显古怪但还算字正腔圆的汉语交待了一下关于套房设施的事情以及酒店服务，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这酒店广告说的没错，你看人家这中文说的――比你的英文强多了，”郝萌一边拉着莉莉往小客厅走，一边还不忘扭头损薇薇安两句，“看看门关好没，然后发挥你那超人的五感，确定这房间没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我可不想把应该的科学家都惊动起来。” 薇薇安扁扁嘴，检查好房门，随后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房门上虚写了些什么字符，这才转过头来：“行了，只要有人靠近我立刻就会知道。” 郝萌点点头，把已经睡死过去的莉莉扔在客厅沙发上，这才有功夫打量一下周围环境：平心而论，这是她这辈子住过的最高档的酒店房间了，客厅中铺着厚厚的浅黄色地毯，暖色调的灯光打在墙上，让人看一眼就有种安心的温暖感，在客厅一侧有液晶电视和小酒柜，另一侧则陈设有沙发、茶几和可以招待客人的桌椅，而在客厅南北两端还各有一间卧室，卧室自带卫浴。 目前的打算是郝萌自己睡一屋，俩女超人睡一屋，其实一开始她是打算和薇薇安或者莉莉挤一屋的，不过让谁睡单间，都感觉有点对不起另一个和自己挤挤的，再加上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经不起折腾，万一她俩有个梦游的习惯，不小心一爪子拍下来，她自己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其实这也有个隐患，那就是莉莉和薇薇安住在一块会不会打起来，但当时订酒店的时候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也就只能将就了，反正出发之前这二位女超人是信誓旦旦保证了出门期间一定和睦相处，当然，可信度暂且不论。 郝萌就跟个土包子一样满意地打量着这间在她看来已经相当奢侈的套房（尽管在真正的有钱人眼里这恐怕也只能算脱贫），而在这时候她旁边的莉莉突然睁开了眼睛，狼人少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使劲伸着懒腰，嘴里嚷嚷着：“房东姐姐，咱们到了啊？” 郝萌表情古怪地看着精神十足的莉莉，落地窗外的明媚晨光正好斜斜地照射在后者脸上：现在是当地时间早六点半，莉莉生物钟里固有的午睡时间刚结束，神奇的狼人妹子分秒不差地精神起来了。 “我有种预感，这次的任务多半得坑，”郝萌叹口气，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数据终端，顺利激活之后找到了当初渡鸦12345交给自己的任务详情，“咱们后天出发，目的地距离伦敦足有将近一整天的路程，这还是走高速。所以明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路线图搞清楚，搞明白这个叫‘约福尔德’的地方到底在哪。渡鸦12345说什么考验新人……有这么考验的么，倒是给个精确点的地图啊！” “约福尔德……地图上都找不到，”莉莉已经完全精神起来，她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数据终端投影出来的画面，“诶，房东姐姐，咱们午饭还没吃呢吧？” 郝萌看了看外面天色：“应该是早饭……早饭前后吧，等会下去吃。另外出门之后就别叫我房东姐姐了，直接叫名字就行，要不听着怪怪的。” “好的房东姐姐，知道了房东姐姐。” 郝萌：“……” 薇薇安先是兴致勃勃地在套房的各个房间绕了一圈，甚至专门去洗手间参观了一番，这时候才带着比郝萌更加严重的土包子模样施施然转回来，她看了郝萌面前飘着的全息影像一眼，提醒对方：“你不是说要找那个渡鸦汇报情况么？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细节来。” “哦对，差点把这茬忘了，”郝萌一脸恍然大悟，然后按着记忆中的方法捏着数据终端的一条棱线，在脑海中使劲寻找起渡鸦12345的联络信道，“但愿她今天上班了，那家伙靠谱的情况着实不多。” 这次渡鸦12345总算没有再让郝萌继续郁闷下去：数据终端上方的全息投影闪烁了几下，那有着一头靓丽银发的漂亮女性便出现在郝萌面前：“啥事？” “我已经到英国了，”郝萌脸色有点古怪，因为她发现渡鸦12345身后的背景俨然是一片太空，“你这是在哪呢？” “英国？你上那干嘛……哦对想起来了，让你接人来着。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郝萌也顾不上研究渡鸦12345身后为什么会出现一片疑似爆炸的巨大闪光了，“薇薇安掉了链子，莉莉在几分钟前睡的还跟死汪一样，你告诉我的那个‘约福尔德’压根不是英国地图上存在的地址，而且……我们仨没有一个会说英语的，你说咱这机密任务，也不好随便找当地人当翻译吧？万一人家发现异常生物了呢？” “不会英语？就这小问题？”渡鸦12345说话的时候嘴巴没动，声音却从画面中传出来，显然正身处太空的她是在用别的方法和郝萌交谈，这时候全息影像的背景中又出现了一道明亮的闪光，渡鸦12346扭头扔了个刺眼的蓝白色光球过去，随后转过脸来，“说了让你好好研究自己的数据终端，怎么就是不听呢――进入应用列表，找翻译程序。” 郝萌看着渡鸦12345在太空里扔球形闪电，心里越来越好奇对方到底在干什么，但还是紧着自己的问题回答：“我找翻译程序了啊，上面不是XX星语就是XX宇宙通用辞典，我估摸着就是上异世界旅游去都富裕，但就是没地球上能用的……” 渡鸦12345愣了一下，一拍脑袋：“嗨，给你装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种科技向的玩意儿搞不太明白。等会我让懂行的给你传个正常的翻译程序过去，我先把这边这孙子收拾了，很快。” 渡鸦12345说着，又扭头甩了一道明亮的蓝色“电弧”出去，郝萌在全息投影上完全看不出那道电弧到底有多大规模，只看到它在一瞬间几乎占据了整幅画面，她惊讶异常：“您老人家到底干什么呢？怎么看着那么热闹？” “哦，打扫房间，”渡鸦随口说道，“一帮丧心病狂的家伙感觉自己命运多舛准备毁灭世界，数学率武器都造出来了，我得在他们伤害到别人之前把丫清理掉……” 渡鸦13245说着，郝萌就看到背景画面上有一个巨大如同山岳般的奇特残骸浑身缠绕着蓝色光焰缓缓划过太空，一边飞一边解体，有大量小型飞船样的东西从那残骸上脱离出来，但无一例外地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蓝色光束给打成了碎片。 顿时郝萌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继续深究下去了――渡鸦12345在干的事显然不怎么和谐…… “好了，刚才说到哪？”渡鸦12345的声音将郝萌从萌圈状态唤醒过来，“哦对，给你上传个新翻译程序。唉，你们这些还没转正的家伙就是麻烦，等转正之后就好了，类似翻译系统之类的东西可以直接置入你们的精神世界，以后到哪都自带汉化。” “……” ------------ 第三十八章 语言问题总算解决了 “我总算理解渡鸦12345说的‘没空处理地球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个怎么回事了，”等挂断通讯之后郝萌才哭笑不得地说道，“她这日常工作简直丧心病狂，整天活的跟大片似的。” “她平常记仇不？”薇薇安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顿时心有余悸，这姑娘虽然不一定明白什么叫太空战争，也不明白什么叫数学率武器，但这挡不住她可以本能地感觉到渡鸦12345是个惹不起的主，“你确认没得罪过她吧？” 郝萌想了想：“平常在心里念叨她是白发魔女算不算？” 薇薇安：“……” 正在郝萌和薇薇安闲扯着的时候，她手边的数据终端突然亮了一下，随后一个信息直接跃入她的脑海：渡鸦12345说好的翻译程序送到了。 郝萌打开数据终端，很快就找到翻译程序所在的位置，其实压根用不着搜索，只要用思维指令沟通一下，数据终端就会把自己当前的功能变化显示出来，看着翻译程序的说明，郝萌下意识舔了舔唇角：“我去，果然又是高级货，我当年要有这东西，何愁英语四级考了三次……” “怎样怎样？”莉莉兴致勃勃地扒着头看着数据终端，“这上面说怎么用了么？” 郝萌指了指全息画面，上面写的非常清楚： “泛用型自适应翻译脚本，使用权限F，应用于基层审查官或眷族，激活后可直接与使用者思维相连，进行脑内同步翻译，使用者不会感觉到这一翻译过程，同时支持语言辅助功能，可接管使用者部分语言能力，全面实现使用者与各种异语种的无障碍交流。” 上面用了些专用名词，但郝萌捡着自己能看懂的东西看了一遍也就明白这个该怎么用了，不得不承认此乃神物，就如同数据终端可以直接和使用者的思维连接，数据终端里的辅助程序也是这样进行连接的，她原来还以为这个翻译器是个类似文本转译发声朗读的玩意（没办法，她就这见识，地球上也没比这更高级的货了不是？），却没想到它可以直接将任何语言的翻译结果送到自己的脑海中，而且它还有个“语言辅助功能”，这个功能可以接管使用者的部分语言能力？ 郝萌想了想，认为这意味着自己可以假装当地人了――甚至能演绎完美的伦敦腔。 “诶对了，咱可以现场试试！”郝萌看到翻译程序注解里还说明了一条，此程序已经内置了帝国管辖区内所有的语言库，甚至包括每个未开化星球上的土著语言和失传语言，顿时就有了测试一番的想法，她激活翻译功能，在脑海中确认数据终端已经准备好精神端口，随后看向薇薇安，“你用古英语和我说话，看看这个管用不。要按说明书上写的，只要是地球上的交流方式就都可以翻译。” 薇薇安眨眨眼：“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 “试试不就知道了？”郝萌兴致勃勃，“你说吧。” 薇薇安微微一愣：“我刚才说的就是古英语――你回答的也是。” 郝萌愕然地看着手上的数据终端，良久才自言自语起来：“这还真的无障碍交流啊，我都没感觉到……它连你说话的腔调都一并模仿了。” 莉莉抱着膝盖在旁边看了半天，这时候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满脸带笑地蹭上来：“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也让我试试呗~~” 结果等莉莉把数据终端拿到手上之后，翻译程序立刻就终止了。 “本机虽然是低权限民用型，但也是有规矩的！”数据终端上冒出来臭屁哄哄的一行字，“你所选择的功能模块权限认证失败，继续使用相应功能将可能触犯禁令――你要实在想用，将来去影子城买个不带锁的降级民用版吧。” 莉莉眼睛一瞪：“那为什么我平常用你听歌的时候就没事？” “这属于无锁定功能，依照相关规定可以开放，”数据终端又打出一行字，“但是请尊重本机的初始设定，本机是让使用者执行任务用的，不是放歌的！你可以侮辱本机的传统外形，但你不能侮辱本机的播放器――用脑内十六声道模式循环放小苹果，这是对本机的严重挑衅！” 郝萌表情微妙地看着莉莉，后者讪讪地把数据终端还回来：“我无聊嘛，正好那天你把这个放在茶几上就去帮蝙蝠做饭了，我就稍微玩了一会。” 郝萌无言地把数据终端收好，看到莉莉脸上失望的神色实在有点于心不忍，于是想法子转移她注意力：“这样吧，刚才跟薇薇安试过了，也跟你试试，你随便选个外语方言什么的，看能翻译不。” 莉莉果然高兴起来，看郝萌露出准备就绪的模样之后清了清喉咙，试探着说了句：“汪？” 郝萌：“……”薇薇安：“……”数据终端：“……” “这个……本机没有预装对应的词汇库，”数据终端上冒出一行字，“不过根据情景分析以及你的身体情况，你刚才说的是‘饭’？” 莉莉抱着膝盖扭过身子：“猜出来的不算。这个不好玩，我要下去吃东西。” 等莉莉跑出去之后，薇薇安才皮笑肉不笑地转过脸来：“你看她平常还不承认自己是大狗，这一开口果然就露馅了。” “话不能这么说，”郝萌多少还有点护着平常很能给自己调节心情的二货狼娘的，“我让她说几句外语，狗叫对狼人而言兴许就算外语了吧……至少也是方言。” 郝萌对着数据终端的新功能啧啧称奇，感觉自己从此就能横扫天下语言界，要不是自己生性慵懒，兴许光靠着这个就能去各大外国语学院假装大尾巴狼去，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东西在时空管理局其实都已经是最基础装备中的最基础功能了，而且眼瞅着就要过时的玩意儿：语言不通问题是巡查各个时空的基层办事员经常要面对的情况，他们和希灵使徒不一样，不能通过精神网络来直接通晓所有知识，凡人之躯的基层办事员（也就是审查官和各路“圣子”“圣女”“主教”之类）往往要依靠各种设备来搞定任务中遇上的难题，而现在时空管理局正在着手改进这一情况，将数据终端的部分功能直接整合到审查官的身体调整项目中去就是其解决之道，第一项目就是给他们大脑里增加翻译机构，让他们可以和希灵使徒一样在不知不觉间和所有种族无碍交流并且不需借助任何设备――可惜郝萌这倒霉催的没赶上好时候，她过两天还得去那个“棺材”里躺一遍…… 将来的烦心事暂且不提，郝萌和薇薇安是好好在房间里研究了一番这个数据终端还有没有其他功能。郝萌是体会到渡鸦12345的不靠谱之处了，那个白发魔女竟然连时空管理局的基础装备都搞不明白，说她机械白痴都算委婉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到底算不算特例，总之为了避免将来在类似的情况下再被坑到，郝萌必须好好研究自己手头的装备是不是还有别的毛病，结果这一检查还真发现了问题：数据终端里安装着一套《三十七种族保胎安神大全》，备注写的是“武器分类”…… 郝萌的表情是这样的：O_o！！ 那个五位数的神经病女神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工作了！这真等到将来在战场上快被打死的时候一声请求支援，空降过来两辆婴儿车算谁的？ ------------ 第三十九章 陌生人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研究，郝萌终于确定一件事：自己手头这个数据终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即使她是个初次接触这种高科技玩意儿的萌新，她也能看出这个小设备里面的系统有不对劲的地方。很多功能看上去莫名其妙，很多资料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她还专门找数据终端的AI问了问，结果连AI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准备干什么用的――反正渡鸦12345让它装，它就都给装上了。 没错，渡鸦12345下令给装的，而不是系统自带。每一个从时空管理局总部下发的数据终端其实都经过了初始化，按理说它们被送到基层之后应该全都一样才对，但基层地区的管理人员有权根据当地情况给这些数据终端添加一些特殊用途的程序，比如当地生物百科大全，比如本地星际航线图，比如专门为女性审查官准备的保胎安神指南之类，反正不管多奇怪的东西都能在希灵帝国的资料总库里找到，所以数据终端可安装的程序也是无穷无尽――然后问题就出在这儿了，郝萌的当地长官是个脑子有坑的女人（女神？），那货明明对科技型的东西一窍不通，却也不知道多申请几个神秘系设备，偏偏她还是个遇上啥都喜欢亲手掺和的性格，郝萌的数据终端被送到这边之后首先就让渡鸦12345玩了半天…… 现在郝萌和薇薇安就看着数据终端上茫茫多的《PT－385宇宙百科全书系列》（一套两千本）陷入了呆愣状态，她发现这个让人头大如斗的东西还没法删除，事实上数据终端上所有被渡鸦12345安装进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无法删除，被高级权限锁死了…… “本机建议你――凑合着用，”数据终端上冒出一行字，“本机的功能还是完整的，你用得上的东西应有尽有，你只需要压制自己的强迫症，适应一下自己的随身设备里有海量垃圾信息就可以。因为如果你找渡鸦12345长官要求调换设备，她只会给你个比现在情况更糟的，这是本机查询了本地网络留言簿之后发现的情况――所有跟渡鸦12345长官打过交道的人都在抱怨类似事件，而且反复投诉率达到百分之百，她是一个很擅长弄坏东西的人。” “罢了罢了，”郝萌赶紧摆摆手，她也只是郁闷了一小会，随后乐天精神占据上风就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反正管理系统资料的人是你，到时候我需要什么东西就让你帮忙找出来就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眼不见心不烦，我当它们不存在还不行么，这没问题吧？” 数据终端上立马蹦出一行牛皮哄哄的字：“本机性能卓越，查询功能强大，用户不必顾虑。” 在不久的将来，郝萌一定会认识到自己今天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的。 “咱们也下去吃饭吧，”郝萌把数据终端揣回包里，彻底将这件事扔到脑后，随后抬头看了看墙角气派又帅气的古式座钟，“莉莉都下去一个钟头了怎么还没动静，迷路了还是怎么着。” “那只大狗是个饭桶，这里早上提供一顿自助餐，她肯定要吃到扶着墙出来才行，”薇薇安撇撇嘴，“没有教养，她就那点出息。” 郝萌无言以对，领着薇薇安离开房间，很快便来到了位于一楼的餐厅。 英国是个慢节奏的国家，在很多场合下，这里都萦绕着略带慵懒和不急不忙的气氛，当地人的一天普遍要从上午九点开始，包括他们的早饭――郝萌显然还不能适应这种时刻表，她时差还没倒过来，首先就迎接了一个空前冷清的早餐：偌大的自助餐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于是她和薇薇安非常容易就看到了在餐厅正中央的莉莉，狼人妹子存在感异常高涨，她一个人占据了一张大桌子，虎踞龙盘一般地进食，面前已经摆着三四个吃干净的托盘了…… 郝萌眨了眨眼睛：“都说英国是黑暗料理界大本营，看莉莉那吃相……似乎没传说中那么严重？” 薇薇安很是不屑：“她只是杂食性罢了，生来就是不挑食的物种嘛。” 郝萌端着餐盘去长长的食物台旁转了一圈，她很幸运地发现并不是所有的英国菜都猎奇的仿佛不明物质，当然这可能也跟自助餐的性质有关，总之她是顺利在一些颜色奇特的食物中凑齐了自己敢吃的东西，随后便端着盘子来到了莉莉旁边：“还没吃饱呢？” “嗯嗯，”莉莉嘴里塞的满满当当，一边使劲咽下去一边努力把话说清楚，“这边的蔬菜沙拉很好吃！水果也好吃！就是不喜欢这里的烤肉，不如家里好吃……” 郝萌看着莉莉的眼睛，小声念叨：“作为一个狼人，你不为自己的食谱感觉羞愧么？” 莉莉理直气壮：“谁让这里不卖大骨头！” 郝萌感觉跟这个狼人已经没法交流了。 随后她一扭头，看到了另外一边坐着的薇薇安，更是忍不住要说两句：“刚才还说人家没出息，你觉得你自己出息到哪去了？” 薇薇安面前的餐盘几乎可以用移动山丘来形容，某些在郝萌看来可以用迷之食物来形容的东西都被她挨个挑了几块，穷惯了的吸血鬼妹子来到这不用自己付账的自助餐厅果然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深处的躁动，刚才还吐槽莉莉没出息，扭脸她就比谁都土包子了！ “我以前就没体验过这么好的日子！”吸血鬼姑娘嘴里很快也塞了一大堆东西，后半句话含糊的仿佛腹语，“今天不赶紧吃，指不定以后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这么吃一顿呢……” 郝萌现在万分庆幸，幸亏英国这边大部分人的一日生计都是从九点左右开始的，整个餐厅里算上服务人员也就那么十几个人，否则她领着这俩饿死鬼，真不一定能丢得起这人！ 在她们仨姑娘忙着对付早餐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不知何时也端着自己的食物走了过来，郝萌只听到侧上方传来一个很温和的嗓音：“请问我可以坐这边么？” 郝萌抬头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子，对方穿着白色的薄衬衫和黑色长裤，身材高瘦，干净利落，留着一头精神的黑色短发，容貌并称不上有多英俊潇洒，但带着一种很干练可靠的感觉。当然对方最让人注意的还是那东方人的脸型，郝萌只看了一眼，便几乎要肯定对方是个中国人了。 “哦，这边没人，你随意，”郝萌发现自己桌子对面有空位，便点点头，不过她也同时发现这个餐厅里到处都是空桌子，眼前的高瘦男人完全没必要来自己这边“拼桌”，于是下意识地对眼前这个来搭讪的陌生人有了三分好奇和警惕。 她可还记着自己的“绝密任务”呢，警惕心比以往要高了不少。 有个外人突然冒出来，薇薇安总算记起自己身为高级血族的事实，于是赶紧放慢了进食速度，努力板着脸假装出一副有修养的贵族气质――要是她能擦擦脸上的油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在这里见到老乡可不容易，”高瘦男子坐下来，开口说话的时候很是亲切，并不像他一开始给郝萌的印象那般不易沟通，“你们是来旅游的？” “老乡？”郝萌真没想到自己猜中了，因为那个翻译程序的存在，导致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能从语言上分辨对方说的是中文还是其他什么话，这时候听到对方自称老乡才终于敢确定自己的猜测，“你也是中国来的啊？” “地道的中国人，不过经常满世界乱窜，”高瘦男子乐呵呵地笑着，“好不容易在这里见到老乡了，过来凑这么一桌……没给你们造成麻烦吧？” 郝萌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那就好，”高瘦男子点点头，随后仿佛不经意地说道，“你们在找一个叫约福尔德的地方？” ------------ 第四十章 猎魔人！ “你们在找一个叫约福尔德的地方？” 陌生的瘦高男子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却让郝萌和薇薇安一瞬间紧张起来，后者凭着多年的定力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郝萌却难掩脸上惊讶神色：“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郝萌已经做好拔剑而起血溅五步的准备了――哪怕这附近没剑她也可以抄起凳子凑合嘛。其实说实在的她这般紧张并没必要，只是这姑娘平常是在看多了大片，自打从渡鸦12345那里接了这么个神神秘秘的任务之后她就把自己带入到娜塔莎身上了，以一个普通人的心态初次接触这种“机密任务”，说不紧张那是唬人的，郝萌目前完全处于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在她身边两百米范围内每一个会喘气的直立生物都算假想敌…… 不过眼前的陌生男子只是大咧咧地笑笑，伸手指向仍然在胡吃海塞的莉莉：“刚才这位姑娘到处找人问约福尔德的事情，但她说的中文，除了这儿的服务生和我之外没人能听懂，我挺好奇你们找那地方干什么？” 郝萌立刻斜了莉莉一眼――后者正在瞪盘子里的蔬菜沙拉所以压根没看见。不过也不怪莉莉这般大胆行动，因为郝萌等人现在几乎可以确认“约福尔德”并不是现版英国地图上存在的地名，只能通过渡鸦12345提供的模糊资料上大致判断它在什么位置以及距离伦敦有多远，要想找到那地方，除了找当地人打听，似乎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只是这个二货操着一口纯中文在这里找人问路就有点不好理解了，难道她以为数据终端的翻译功能还是团队共享的么？ “我们是旅游的，”薇薇安此前一直努力保持着优雅的进食风度，这时候停下来给郝萌解了个围，“不过我不喜欢那些已经被人看滥了的旅游景点，我喜欢找那些很少有人涉足的小地方，就跟探险一样。前阵子我们在一本书上知道了约福尔德这个地名，正好旅游路线里也要在英国逗留一段时间，就决定绕路来这里看看了。不过好像没人知道这个约福尔德具体在哪啊？” 郝萌暗中给薇薇安竖起大拇指：这个废柴吸血鬼总算有用了一次，这谎话张嘴就来，而且你看人家编的多圆！ 薇薇安则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做出个胜利手势：她从人类在泥版上刻楔形文字的时候就懂事了，别的不敢说，忽悠功底还是略具一二的。 陌生男子看了看郝萌三人，似乎没起什么疑心，他露出恍然的样子：“哦，旅游，这倒是，最近那地方也是有点出名，不过你们找‘约福尔德’这个地名肯定是找不到的。” “你知道那地方？！”莉莉耳朵支棱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嘴里叼着半根青菜猛一抬头，几乎把沙拉酱甩人家一脸，“你也要去那？” “看样子咱们能同行，”高瘦男子笑了起来，“约福尔德是很久以前那地方的名字，距今至少得有几百年，如今这个地名已经没人记得，也就比较专业的地理书或者工具书上能查到，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看见这个名字的。以前它是某个授勋贵族的封地，后来荒废过一段时间，慢慢地在旧封地旁边兴起了个新的小镇，那个镇子叫布鲁沙尔――你们要是想去看看约福尔德，最接近的地点应该是布鲁沙尔，它在约福尔德旧址的南边，我也要过去一趟。” “我去……这么绕……”郝萌忍不住咋舌，“那个白发魔女到底能有多坑，几百年前的地名，而且现在旧址还荒废了……” 薇薇安也跟着摇头吐槽：“资料过时，真不靠谱。” 郝萌瞪了她一眼：“只会说好几百年前古英语的闭嘴。” 薇薇安顿时尴尬地低下头去，莉莉挂着一嘴的菜叶子好奇地抬头到处问：“古英语？什么古英语？”之前薇薇安掉链子的时候这个二货狼人正在梦游状态，所以她压根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吃你的吧，这么多菜堵不住你的嘴，”郝萌把莉莉的脑袋摁回去，随后略带惊喜地看着桌子对面的陌生人，“这还真是巧，我都没想到能遇上同路人，之前还发愁该怎么找那地方呢。你过去干什么？也是旅游的？” 郝萌是真有点惊喜之意，她原以为明天可能要花上整整一天功夫来找这个“约福尔德”到底在哪，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一个正好也要去那边的同路人，说实话这好运气简直有点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巧合的都有点让人起疑心了。 根据陌生男子的介绍，约福尔德是一个数百年前就已经废弃的旧贵族领地，可以说是几乎要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地方，即便在旧址上新建起来的小镇，也在约福尔德旧址的南边，其实和旧址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文化和历史上的继承关系，这么曲折的线索，要通过正常方法慢慢打听，或者毫无目标地查资料，不知道得调查到什么时候才能查出来，眼前这位……真是巧合顺路的？ 郝萌从一开始的意外惊喜中冷静下来，对眼前的陌生人多了一些疑惑，但她这次没表现出来，只是仍旧保持着脸上那种热切的模样，眼前的高瘦男子看着也是全无戒心的样子，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因为工作，我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要经常满世界转悠，专门找那种有历史有故事的地方。” 郝萌脑子一抽：“你是盗墓的？” 然后她就感觉旁边的薇薇安使出吃奶的劲在她的脚面上踩了一下。 “我的工作嘛……”高瘦男子故意要卖个关子似的，“话说你们要去约福尔德，那你们知道那最近出了个什么新闻么？” “什么新闻？”郝萌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因为她知道，不管那地方出了什么新闻，都意味着她的任务即将遇坑！她是过去接一个“异常生物”的，那地方千万不能引人眼球！ “约福尔德最有名的是一个已经废弃的古城堡，是当年那个旧贵族留下的，如今已经快彻底塌了，”高瘦男子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道，“本来它应该就这么荒废下去，连个作为旅游景点的价值都没有，但最近突然从当地人那传出消息，说古城堡下面有奇怪的动静，晚上还有人看到神秘的火光在城堡上空燃烧，有穿着骑士铠甲的陌生人在黄昏时候从城堡里跑进跑出――简而言之吧，有人说城堡里的老贵族和当年的骑士们化为怨灵又回来了，那地方在闹鬼……名气越来越大。” 高瘦男子将氛围渲染的非常到位，尽管遣词用句非常平常，可他愣是几句话之间勾勒出一个阴风阵阵的气氛来，不过郝萌怎么着也是跟狼人和吸血鬼朝夕相对而面不改色的过来人，她倒是不怎么害怕，只是一下子想到一个可能性：话说这不会跟自己的新房客有关吧？ 郝萌慢慢琢磨着：假如古城堡的闹鬼传言不是假的，那她的新房客十有八九……卧槽，那个白发魔女就不能给自己送点正常客户么！ 仔细想想，还真不能……正常人怎么可能住进她如今的家呐。 “那你的工作是？”郝萌好奇地看了高瘦男子一眼，对方着重讲这个闹鬼新闻肯定有理由，应该就和他来此地的原因有关。 高瘦男子嘿嘿一笑，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们可能感觉荒唐，其实我是个猎魔人，专门满世界驱鬼……” ------------ 第四十一章 高调的猎魔人？ 高瘦男子嘿嘿一笑，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们可能感觉荒唐，其实我是个猎魔人，专门满世界驱鬼……” 猎魔人！ 对方话音刚落，郝萌就听到身旁传来哗啦一声，扭脸便看见薇薇安正把脑袋从餐盘里抬起来，吸血鬼少女一边擦着脸上的酱料一边颤颤巍巍地问：“你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就知道你们是这个反应，”高瘦男子脸上无奈多过惊讶，似乎他已经相当习惯听众的这般表现了，“以前我跟别人说的时候比你反应严重的还多着呢，不过我真的是个猎魔人――你们看过电影吧？范海辛那样的，我就跟他工作性质差不多，不过我们用的驱鬼方式跟电影上可不一样。” 高瘦男子一本正经地侃侃而谈，郝萌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和对方保持一点距离，心里是一连串地往外蹦问号。这是猎魔人？真的假的？货真价实的超人还是中二入脑的江湖骗子？ 假如是一般人在场，兴许就把高瘦男子的话当成笑话了，要么就当听个故事，要么把对方看做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但郝萌肯定要比一般人多想一层：她知道猎魔人是个真实存在的群体！ 当然她也没一下子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真把对方当成猎魔人：更大的可能对方就是在开玩笑，真正的猎魔人应该没有这么大大咧咧到处就跟人说自己身份的习惯吧？ “你们不信啊？”高瘦男子无奈地摊开手，“也行，反正大部分人都不信，而且你看，我还是个中国人，我要自称是五台山下来的俗家弟子兴许还更有点说服力，但我货真价实就是个猎魔人，这仨字听上去挺洋气，事实上全世界每个国家都有，我们历史可悠久，记录是从四大文明起源开始……” 郝萌下意识地跟薇薇安对视一眼，这听上去可就有点真货了：一般人的概念里“猎魔人”是个西方词汇，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满世界转悠，只不过在中国的猎魔人被当时的古人称作仙人方士，其他国家的猎魔人也被当时的人们称作巫师或者祭司，但猎魔人自己是不会用这些外来词汇的，而眼前这个男人说的东西明显很贴合事实――一般人不会知道的事实。 “那个……猎魔人先生是吧？”莉莉这时候也终于吃不下去了，狼人妹子没见过猎魔人，但她从薇薇安那里听到不少跟后者有关的恐怖故事，这时候心里也有点紧张，“现实世界真有猎魔人啊？” 总算莉莉还没二到家，这时候倒懂得旁敲侧击了， “大部分人都是当都市怪谈或者恐怖故事来听的，”高瘦男子嘿嘿一笑，“但我货真价实。而且说实话，现在还是有不少人相信鬼怪传说，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驱鬼除魔这样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我的主业就是驱鬼，这次也是听说了老约福尔德城堡闹鬼才来这里查探情况。” “哦，那你这工作保密性应该挺高吧，怎么可以随便跟人说的？”薇薇安表情平静下来，外表不动声色地问道，她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这个“猎魔人”要这么突然地冒出来表明身份？ 不管对方真假，这种高调态度都有点不符合常理，干这行的一向是个阴影中的职业，大多数深居简出，即便跟普通人生活在一块也会努力掩饰身份，从未听说过哪个猎魔人会跟眼前这位一样逮着陌生人就使劲宣传自己的，薇薇安想了想自己漫长的一生所遇到过的猎魔人，脑海里一个问题盘旋不去：难道这帮货也终于跟自己一样衰神附体，在近代实在找不到工作所以不得不公开求职了么？ 郝萌心里想的跟薇薇安也差不多，不过她想的方向不太一样：什么时候“猎魔人”这种一听就应该披个黑袍子藏在犄角旮旯里死活不见人的职业变得这么高调了？这种拯救世界的英雄不都应该把脸一蒙隐藏到底的么？你看看郝萌自己，她就没到处找人宣布自己是天堂派下来的片警……当然，她不说的主要原因还是组织上有制度。 “这有什么可保密的，”高瘦男子表情很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你看现在连给人看手相测字起名的都有自己网站了，为什么我们干猎魔人这行的就不能跟人谈自己工作？” 郝萌和薇薇安飞快地交换着眼神，思考这种情况下应该作何表现才像是两个“普通人”，很快她们就达成默契，露出那种感兴趣又不相信，全然是在听热闹的听众模样，薇薇安脸上带着得体又略带疏远的微笑：“那你这次是要消灭古堡里的怨灵么？” 高瘦男子一看薇薇安这表情，兴致顿时就降下去一半，但还是带着笑：“得等明天过去看了情况再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信我说的，我也没打算让你们信，不过咱们可以同行啊，你们什么时候走？要是明天的话，咱们正好顺路，我路线很熟，有一趟列车上午发车，傍晚就能到。” 郝萌刚想说自己今天刚到英国，还需要一天功夫倒倒时差，就听到旁边薇薇安自作主张地开口了：“好啊，相逢就是有缘，正好我们不认识路，还劳烦您带路了。不知您贵姓？” “我姓南宫，复姓南宫，”高瘦男子站起身，“具体名字……额，工作原因不便透露，你们直接叫我南宫就行。这样吧，明天清晨六点半我在这间餐厅等你们，咱们结伴过去。不过我只等十五分钟――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郝萌刚想说自己这边有个倒时差跟要命一样的二货妹子，明天早上不一定能起来，薇薇安就再次自作主张地点头答应：“好的南宫先生，那明天早六点半见。对了，真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介绍一下，我叫薇薇安，旁边这个是……” 郝萌愣愣地看着薇薇安跟没事人一样和一个“猎魔人”交流着，直到那位南宫先生走开才有机会发言：“那什么，你就不怕他真的是个猎魔人啊？” “不像，猎魔人不是这个风格，”薇薇安等南宫消失在餐厅门口才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微微呼了口气，“而且说实话――咱们也确实正少个带路的嘛。咱们的目的地和这个南宫一样，所以到约福尔德之后有很大可能还会偶遇，与其到时候突然碰面让自己措手不及，不如路上就结伴而行，大致搞明白他的行动，到时候借机分开，也等于把主动权把在自己手上了。当然，我这是假设他真的是个猎魔人，假如他只是个普通驱鬼骗子……那就好办了，普通人没什么威胁，让他带个路就行。” 薇薇安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郝萌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吸血鬼妹子是比自己想得深远，不过最后她还是有个问题实在想确认一下：“薇薇安，你有没办法确定一个人是不是猎魔人？他们跟普通人不一样，总该有点识别特征吧――就刚才那个南宫，除了言行‘风格’之外，你还能确定他身份么？” 薇薇安皱着眉，眼睛略有出神地看着某个方向：“真的不好确定，猎魔人最危险的就是他们在发动能力之前都可以隐藏在普通人中，当初我的族人就经常因为自己圈养的血奴中混进了猎魔人而被灭门。我是高级血族，倒是能通过血液来分析他的身份，但那也得有血才行，不好办，很不好办。” 又沉默了一会，大概薇薇安觉得自己这都派不上用场也很没面子，于是不太确定地说：“但非要说的话，我好像真从他身上感觉到点不一样的东西――当年我和猎魔人战斗过，右手受了伤，之后就留下一个奇特的能力，当猎魔人在附近的时候右手会发热，我感觉……” “别感觉了，你手掉汤里了。” “哇！” ------------ 第四十二章 电视里出现了 关于那位“南宫先生”到底是个猎魔人还是个江湖骗子，抑或只是个中二入脑的路人（最后这个可能性不高），郝萌和薇薇安讨论了挺长时间也没结论。 薇薇安自称因当年负伤而对猎魔人有特殊感应，但她自己也承认，这个天赋能力时灵时不灵，压根不能当做可靠证据，而莉莉就更不用想了，这个二货压根没见过猎魔人，在薇薇安眼里她比小孩子还不如，估计就是被猎魔人打到门口她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根据薇薇安的说法，猎魔人是“半人半怪”，他们在战斗的时候会爆发出各种超出人类的力量，个别情况下甚至连身体都会跟着变异，但在平时则跟普通人完全一样，根本不存在什么特殊气息之类可以明显识别的信息（这种“隐秘性”也是猎魔人对付异类的杀手锏之一）。那个“南宫先生”的言行举止在薇薇安看来并不像个猎魔人，尤其是他主动和人攀谈，炫耀一样公布自己身份的情况，更是和薇薇安记忆中的死对头们区别甚大，但仅此并不能排除对方是“真货”的可能性，毕竟吸血鬼妹子也有许多年没见过猎魔人了，而且即便见过的也只是猎魔人这个大群体中的一小部分，她的了解有限，记忆还稀里糊涂，更重要的她还是个倒霉蛋――连郝萌都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跟着沾上薇薇安的衰运，出门头一天就撞大运地碰上个“真货”。 所以郝萌这心里还是颇为不安的。 一行仨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没什么好转的，虽然现在语言问题是解决了，但一路旅途劳顿，就连莉莉都懒得动弹，三人吃过饭就回了房间。现在莉莉正趴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咔咔地换着台看电视，虽然一句话都听不懂但她看的还挺热闹，薇薇安则在旁边干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她把此行提前准备出来的现金钞票都拿了出来，正在那翻来覆去地数钱玩儿…… 郝萌非常警惕地在薇薇安旁边坐着，争取和对方保持最近距离，并且一双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薇薇安纤细苍白的双手，生怕一个不注意这只吸血鬼的衰神光环就发作起来，那一大堆钞票瞬间不翼而飞：现在她已经认识到薇薇安的恶劣财运远非简单的“倒霉”二字可以形容，这简直就是大宇宙的意志，一种法则级的被动效果，让薇薇安碰钱，绝逼是一种心理上的极限运动。 薇薇安兴致勃勃地数着钱，不时就感叹一声：“嗨呀……真是这辈子都罕有的奢侈时刻啊……数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跟着房东果然有好日子过啊……诶房东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 “说过了在外面叫我郝萌就行，”郝萌面无表情地看着薇薇安，“另外我有紧张的理由，对天发誓，我哪怕一小会不看着，你就能把咱们所有的经费都给祸祸干净。另外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让我把钱包里钱都倒腾出来还以为你要干啥呢，结果就数钱玩？” “你能体会我穷了好几千年之后这颗满目疮痍的心么？”薇薇安非常诗意地一声长叹，“唉，上次数钱这么爽那都是民国时候的事儿了，扛着麻袋去买米，在粮店门口数了半个钟头的银圆券……不过那次也没这次感觉好，毕竟那玩意儿跟废纸一样，哪有英镑实在。诶嘿，这沓数完了，让我再数一遍……诶郝萌你别这样，让我再数一遍嘛！” 郝萌异常坚决地把钱收起来，妥妥地贴身放好，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血族大小姐啊，真想数钱等过阵子咱去津巴布韦让你数个够，至于现在你就长点脸干点正常事吧――之前还在讨论猎魔人的事，怎么扭脸你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我多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点小事还紧张多长时间呢？”薇薇安恋恋不舍地看着郝萌放钱包的地方，随后收回视线很是不屑地别过头去，“你知道真正的猎魔人应该是什么样么？” 郝萌顿时很感兴趣：“什么样的？” “就以我熟悉的造型啊，他们行动的时候喜欢穿黑衣服，以前是猎装，后来是紧身西服，东方这边的猎魔人也有穿功夫装的，反正怎么死板怎么来，但在平常的时候他们跟正常人的打扮一样。另外他们多少有点阴沉，不好说话，而且非常低调，平常都想尽办法掩藏自己的身份，生怕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打草惊蛇，别说跟人泄露自己的身份了，有时候假如普通人知道了他们的动向，他们为了灭口连普通人都一块杀――虽然这是少数极端分子的做法，但很能说明猎魔人这个群体的问题。另外猎魔人除了低调还有个特点那就是‘普通’，非常非常的普通，非常善于让自己的言行像个普通人，这也是隐藏自身的一个手法。周围人都在谈论女巫的时候他们也谈论女巫，周围人谈论拿破仑凯旋的时候他们也谈论拿破仑，周围人谈论无神论，否定鬼神存在的时候，他们也跟着宣布自己相信科学。你现在明白了吧，他们就是这样让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的，你在大街上见到的最多的人是什么样，猎魔人就是什么样，从里到外，层层伪装――所以我现在越想越觉得那个‘南宫先生’不值得警惕，哪有这么大大咧咧跟人宣布驱鬼业务的，哪怕猎魔人再没业务也不至于这样高调起来吧，这跟他们赖以生存的信条完全相悖。” 说到最后，薇薇安用力一点头：“所以我觉得咱们就是过于紧张，我是对猎魔人紧张，你是头一次‘执行任务’紧张，咱们多半是被一个随处可见的驱鬼骗子给唬住了。” 郝萌听得小脑袋连点：“嗯嗯，有道理，不过咱们就这么彻底放下心来？” “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薇薇安摇着头，“他不像正牌猎魔人，但十有八九也接触过那方面的东西，他知道猎魔人的历史由来，说起一些‘工作’上的事也头头是道，所以我猜他有可能是哪个真正猎魔人手下的爪牙，那帮狡猾的家伙偶尔也会这么干的，所以咱们要小心别让那个‘南宫先生’察觉到什么太大的异常。除此之外他应该没什么威胁，反正咱们的目的只是来找人，又不是打架来的。” 郝萌点了点头，关于那位“南宫先生”的讨论到这里也就算结束了。 这时候莉莉已经把电视换了一圈又一圈，完全看不明白在演什么，狼人少女显得有点无聊，她把遥控随手扔到旁边，用爪子挠着郝萌的后背：“房东姐姐，你跟渡鸦12345商量商量，让她给咱们每个人准备个数据终端吧，以后你说不定要接待哪来的人呢，可能就有外国人，万一听不懂话多尴尬。” 郝萌顿时就乐了：这个二货狼人竟然也知道动脑子了，为了看个外文节目你看这理由编的多有理有据。不过就在她准备跟莉莉解释组织制度的时候，一个让她异常在意的字眼突然从旁边的电视里传了出来：“……位于布鲁沙尔附近的约福尔德堡最近吸引了很多灵异事件爱好者……” 郝萌顿时竖起耳朵转过脸去，看到电视上正在播出一个采访节目，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拿着话筒站在转播车旁边，而她身后的背景则是一片碎石嶙峋的荒野，荒野远处可以看到一片近乎完全坍塌的废墟，而在女主持人旁边则站着一个身穿白T恤的矮胖大叔，后者明显不是电视台工作人员，他满脸胡子，微微秃顶，衣服略有陈旧，看上去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当地农民，应该是正在受采访。 “……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约福尔德堡，很显然它已经完全坍塌，再也看不到当初的规模，因为这里没有路，转播车只能在这里停下，稍后我会徒步前往城堡，让大家看到它在近处的样子，”女主持人介绍着当前的情况，随后伸手示意旁边的矮胖大叔，“这位就是最初发现古堡灵异事件的安格斯先生……” ------------ 第四十三章 作息的激烈碰撞 电视上的矮胖大叔年约四五十岁，就如郝萌猜测的那样，他是一个当地人，家就住在布鲁沙尔镇的边缘地带，是镇上一个小旅馆的老板，名叫安格斯，最初发现古堡闹鬼，并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人就是这位看上去憨厚中带着点生意人精明的胖大叔。 采访还在继续，郝萌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被这消息吸引过去，就连旁边莉莉用爪子挠她她都没注意：狼人妹子是一句话都听不懂，现在正逐渐陷入狂躁状态。 “……那天我正在收拾二楼的房间，那是晚上，”安格斯在镜头前显得红光满面，虽然是讲闹鬼的故事，但却显得异常兴奋，最近的闹鬼事件让他的小旅馆声名大噪，对他而言倒成了件好事，“我的旅馆就在镇子边上，‘安格斯的小屋’，你们从高速公路过来第一眼看到的肯定就是它，它的背面一排窗户正对着那片古城堡的方向，不过距离很远，平常肉眼是看不清那些石头的――但那天晚上，我在窗户后面却看到城堡方向火光冲天！那里没有森林，也没有房屋，只有一堆石头，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着火，但还是打了999电话……” “当时有很多人看到那道火光吗？”女主持人在旁边问了一句，防止这位安格斯先生把话题扯的太远――后者显然想在镜头前多待一阵子，废话简直无穷无尽。 “是的，很多人，我看到镇上朝向古堡方向的很多窗口都亮了灯，”安格斯点点头，“而且第二天也确认有很多人看到那片火光。不过当时它只‘烧’了十几分钟，随后就像突然消失一般什么都看不到了，森林消防队扑了个空，他们说那里只有一堆干燥冰凉的石头，但我确认自己没有报假警，我是个老实的生意人，‘安格斯的小屋’经营这么多年就是靠的诚实……” “听说你后来亲自驱车来这里看过情况是么？”女主持人赶紧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是的，之后我来过这里很多次，而且专门挑的夜里，”安格斯这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后怕，“随后我就遇见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穿着全身铠甲的士兵在我的车灯前面大摇大摆地走过，还有大声呼喊的怪声，汽车莫名其妙熄火，车载收音机里听到了口音非常奇怪的说话声……太可怕了。” 女主持人收回话筒，面向镜头：“布鲁沙尔的‘闹鬼故事’现在传扬的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灵异爱好者和冒险家正聚向这个小镇，还有研究电磁、地质等方面的专业学者也对这里产生兴趣……” 后面在说什么郝萌已经没兴趣听了，基本上就是一边号召大家相信科学一边使劲谈论闹鬼事件的废话，郝萌随手把电视关掉，然后就开始发呆出神起来。 莉莉终于彻底狂躁化，蹦到沙发上使劲挠郝萌的胳膊：“房东姐姐房东姐姐，刚才电视里到底说啥？” “咱们的‘新朋友’……”郝萌语气沉重，“十有八九是个鬼。还记着那个南宫先生说的古堡闹鬼事件吧？刚才电视里就说这个呢，这要不是当地人组团忽悠外地游客，那就肯定跟渡鸦12345安排过来的‘新人’有关了。啧啧，这怎么一来就是个这么麻烦的家伙？” 薇薇安也没听懂电视里讲的话，但她能看出电视里那阵仗：“等等，这么说的话……那个约福尔德古堡附近现在应该有很多人！而且所有人都在那一带找鬼？！” “是啊，麻烦大了，”郝萌叹了口气，“我最怕的就是引人瞩目，天知道新来的家伙会不会跟你们一样好对付……额，我是说识大体，万一要是个不管不顾的愣头青，那绝对热闹。” 莉莉蹲在沙发上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一拍爪子：“我困了，我要睡觉。” 撂下这么一句话，狼人妹子便在郝萌和薇薇安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大摇大摆地走向房间，直到她砰一声把门关上俩人才反应过来：这二货的时差仍然没倒过来，现在外面天光大亮，却已经是她晚上睡觉的时间了。 “我也有点困了，”瞌睡传染，看到莉莉回屋睡觉，郝萌这一路劳顿积累下来的疲倦也蔓延起来，“我先回屋睡一会，你不困啊？” “我本来跟你们作息就不一样，”薇薇安耸耸肩，“而且在你家那几天为了跟你的作息配合，我的生物钟已经乱七八糟的了，反正现在是不困。” “那行，我回去睡觉，要晚上还不醒的话你就把我叫醒，咱下去吃饭，莉莉那家伙应该是醒不了了，她睡觉瓷实――给她带点吃的上来吧。”郝萌一边说着，一边伸着懒腰走向自己的房间，最后客厅里就剩下薇薇安自己在那发愣，吸血鬼妹子看看莉莉那边的房门，考虑了一下现在毁约去和郝萌挤一下的可能性，就自己把这想法给否了，毕竟好歹也是答应过的，她现在只是心里万分忧伤：出门在外诸多不易，今天晚上她堂堂高贵血族就要跟个大狗睡一个窝了…… 郝萌这一口气是睡到了当地时间晚上八九点才起来，薇薇安说是看她睡得太香就没好意思进去打扰，而莉莉那边也正如郝萌判断的那样：完全没打算倒时差的二货狼人睡的异常踏实，就连薇薇安在她旁边绕来绕去都没有反应。 因为明天一大清早还有事情要做，郝萌和薇薇安去楼下餐厅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了房间，莉莉仍然昏天黑地睡大觉，看样子连饭都不打算吃，郝萌把给她捎上来的几样方便食品放在莉莉床头的矮桌上便回自己屋休息了，她誓要在一天之内通过玩命睡觉把时差给调整过来。薇薇安这个吸血鬼的作息习惯跟人类本身就不太一样，而且她还在郝萌家里把自己的生物钟弄了个乱七八糟，所以是等当天半夜才有困意的――好了，到这里想必已经有聪明人猜到半夜里发生了什么，没错，莉莉醒了…… 一个生理正常的普通人，一个压根不打算倒时差的狼人，一个已经把生物钟调整的空前混乱的吸血鬼，如此神奇的三人组，在这八个时区之外的异国他乡终于产生了作息上的激烈碰撞：郝萌和薇薇安醒着的时候莉莉在睡觉，薇薇安终于犯困的时候莉莉精神起来了，同时郝萌睡觉的三分之二时间段内薇薇安又很精神，薇薇安和莉莉同时醒着的时候郝萌还没睡醒――你们不要试图通过画时刻表和连接图来搞明白这仨姑娘清醒时间的对应关系，因为这已经乱到连她们自己都捋不清楚了！仨人的睡觉时间是按照三分之二、四分之三这么互相嵌套着对应的，基本上三人组里有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就至少有一个人跟游魂似的在满屋子乱窜…… 第二天一大早，郝萌萎靡不振地顶着满头乱发，像个女鬼一样地从屋里出来，迎面看到了眼睛里泛着血丝的薇薇安，吸血鬼少女一见面就跟郝萌告状：“郝萌！我以后再也不跟那只大狗在一个屋睡觉了！她晚上三更半夜蹦起来嚷着要吃早饭，摸黑在我床头散了两个钟头的步！” 郝萌估计是仨人里睡眠质量最好的一个，她零零碎碎加起来睡了将近十几个小时，到最后跟昏迷之间就差一个大夫了，她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薇薇安：“额……昨晚上我感觉屋里特别冷，关了空调都不管用，你知道怎么回事不？” 薇薇安脸色一红：“额，前半夜我睡不着，在客厅里做了两套瘦身操，兴许是没注意。” 郝萌顿时毛骨悚然，她想到了昨天晚上到底多么惊悚：前半夜有一个吸血鬼无声无息地在客厅里做健身操，后半夜有一个狼人黑灯瞎火地在对门房间巡了俩钟头逻！ 这房里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跟聊斋之间就差一个摄制组！ ------------ 第四十四章 布鲁沙尔 时间已经六点，郝萌匆匆洗了把脸，把长发扎成利落的单马尾之后，便和因休息不好而满肚子怨气的薇薇安一起来到了一楼餐厅。俩人身后跟着状若游魂的莉莉：狼人妹子从昨晚三更半夜开始精神，到现在终于又到了她的“午睡时间”，再次困的跟死狗一样了。 郝萌真心觉得一个人的生物钟可以强大到这种程度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房东姐姐，我想睡觉……还想吃午饭，还想趴地上歇着……”莉莉跟在郝萌后面嘟嘟囔囔，声音有气无力，俨然是玩累了赖在主人脚边不肯挪窝的死狗模样，只不过就连薇薇安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说出来：莉莉作为“狼人”的自尊心异常强大，哪怕是现在这种梦游状态，你要把她跟家养狗相提并论这姑娘也照样会蹦起来咬你一身的牙印，穿三层防刺背心都扛不住她一口的。 “这个点钟吃的应该是早饭。”郝萌看看餐厅外面还没有完全明亮起来的晨光，无奈地提醒旁边这只稀里糊涂的狼人。伦敦已经摆脱了工业雾都的窘况，但这一地区清晨多雾、云层厚重、天气多变的气候条件还是没变，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虽然朝阳已经升起，但外面天光看着还是有点暗沉沉的，未来的几个小时里不是浓雾就是阴天。 “看，在那呢，”薇薇安突然拽了拽郝萌的衣角，指着餐厅外面很显眼的一张桌子，“那个‘南宫’，他还挺守时，我都没指望过这种跟猎魔人沾边的家伙，啧啧。” 因为南宫多多少少可能和猎魔人有点关系（甚至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几率是个“真货”），所以薇薇安对他有一种本能的不爽，敌意暂时还谈不上，但背地里提起来肯定是不会满面笑容的。 “看了昨天的电视，我突然觉得其实咱们完全没必要跟这个危险分子一块走吧，”郝萌有点犹豫，“约福尔德古堡那边现在到处是人，全是过去找鬼的，咱还用向导？” “怎么不用，”薇薇安白了郝萌一眼，“你知道怎么从伦敦去布鲁沙尔么？” 郝萌一愣，她还真把这个给忘了。 这时候那位南宫先生也已经看到郝萌这一行三人，立刻招手对这边打起招呼来，看上去是满脸的和蔼可亲，郝萌见这时候再扭头走人已经不现实，只好领着薇薇安和莉莉迎了上去：“早上好。” “早，你们来的也不迟啊，”南宫微微笑着，然后有点愕然地看着正闭着眼睛在郝萌身后晃晃悠悠的莉莉，“额，这位是怎么了？” “时差没倒过来，这时候正午睡呢，”郝萌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现在就出发？还是先在这儿吃了饭再走？” 南宫表示时间不急，稍迟个十几二十分钟也误不了车，于是郝萌干脆地决定先填饱肚子：这酒店对每一位住客免费提供早上的自助餐，她得在退房之前把本吃回来。莉莉这时候已经越来越困，眼瞅着就要接近人事不省的程度，但神奇的是狼人妹子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耽误吃饭：郝萌按着莉莉的食谱去给她弄了一盘子菜，莉莉就在闭着眼睛的状态下依靠嗅觉给全吃完了，连个菜毛都没剩下…… 南宫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这让郝萌和薇薇安一阵紧张，她俩生怕这个号称猎魔人的家伙从莉莉的特异情况上看出后者非人的本质来，结果这个南宫要么真是个江湖骗子，要么是个水货――他就惊叹了一番，压根没想到自己要猎的“魔”就在自己旁边坐着。 早饭过后，一行几人去前台办好退房手续，带着各自的行李离开了酒店。郝萌她们仨的行李其实不多，加起来也就一个大旅行包，而薇薇安毫不客气地把那一大包东西绑到了莉莉身上：后者在半梦半醒状态下突然多出几十公斤负重来，结果竟然还睡着！就那么闭着眼睛被薇薇安当成了苦力，跟昨天一样嗅着气味跟在郝萌身后走起来。 “唯一的优点就是力气大，不让她背着多浪费人才啊。”薇薇安看到郝萌脸上的微妙神色，颇为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放心吧，她心里乐意着呢――虽然现在正睡觉。” 郝萌感觉一阵别扭，她看到莉莉睡着觉背着三个人的行李跟在后面，走的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纯属心理作用），最后还是忍不住心软，上前把那一包东西换到自己背上：“算了，你别净欺负她。” 莉莉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竟然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谢房东姐姐嗷，我不累……” 薇薇安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郝萌轻笑两声，看了身边的南宫一眼，这位自称猎魔人的高瘦男人可比她们仨带的行李多多了，真不愧是号称隔三差五就要周游世界的主，人家一个人的行李就比郝萌背上的旅行包还大：那是一个看上去坚固又沉重的特大号旅行箱，比当初莉莉来家里时拖着的那个箱子还大一号，拖着走在水泥路上声音都震天响，天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这一箱子都是什么啊？”薇薇安不愧人老成精（这四个字可不能让她听见），立刻就做出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好奇地问了出来。 “都是‘工作’需要，”南宫拖着一个巨大的旅行箱，却仍然不损他那种干净利落有风度的形象，白衬衫黑西裤一搭配，哪怕后面拖着个半人高的箱子，正脸看起来都像赶着去开会的成功企业家一样，“我用它们和邪恶对抗，这一箱子东西镇压过至少三位数的妖魔邪祟。” “真正的猎魔人可不需要这么多工具，”薇薇安回到郝萌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自己就是兵器。看样子咱们可以放心了。” 郝萌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就这样，两方各怀鬼胎（这成语用这合适不？）的家伙踏上了前往布鲁沙尔镇的旅途，不管怎么说，有一个经常远行熟门熟路的专业人士带路是省了很多事，在南宫的帮助下，郝萌一行仨总算是没有迷失在伦敦古老错综的街道中，顺顺利利地乘上了前往目的地的列车。 一路无话，四个人在车上一颠就是整整一天。 因为身边多了个陌生人，郝萌和薇薇安也没办法谈论太多机密事情，旅途显得格外沉闷，中间唯一值得提的也就是莉莉中途“午睡”醒来，然后闷在列车座位上磨蹭了半天，等车快到站的时候又开始犯困――亏她出门之前还那么兴高采烈，结果真到英国之后除了睡觉就剩下发呆了，好不容易有点闲暇时间还是在车上晃荡过去的。 等列车抵达布鲁沙尔小站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在这里下车的人寥寥无几，看样子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来这么个穷乡僻壤搞鬼有兴趣。郝萌随着家乡母语一般亲切的报站声来到小站月台上，发现这地方比她想象的还要偏僻荒凉一些。 列车小站规模极小，只有两条铁路从这里经过，其中一条还是荒废的。而这小小的车站周围基本上都是光秃秃的荒地，黄褐色的砂砾碎石充盈视野，仅有的绿色还都是野草灌木一类随风乱长的植物。从车站出来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布鲁沙尔小镇，镇子的建筑已经有几分陈旧，而且整个镇子的规模很小，甚至近乎于一座村庄。 也不知道这个镇子是怎么建设起来的，竟然坐落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地方的风水让郝萌想起了天堂驻地球办事处――也就是王八坨子。 南宫在空气中抽抽鼻子，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我闻到了‘大家伙’的气息。” ------------ 第四十五章 小旅店 南宫站在这乡下小站的站台上，迎着略带干土气息的微风深吸口气，那张虽然称不上帅气但颇有些高人风范的脸上带着愉快的神色：“你们感觉不到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味道。” 郝萌看到这家伙这幅模样顿时就毛了，感觉这个南宫兴许真的是个定时炸弹：这“猎魔人”还真灵啊，刚下车就感觉到古堡那边飘来阴风了是怎么着？ “我什么都没闻到，”薇薇安也抽抽鼻子，“而且这里离约福尔德古堡应该还有段距离吧？” “‘那些东西’的气息总是能弥漫很远，”南宫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看上去心情非常愉快，“作为一个猎魔人，我最擅长捕捉他们的气味——当然，你们肯定感觉不到，这是需要训练的。行了，咱们别废话了，赶紧去镇上找个落脚的地方，太阳很快就要下山喽。” 说着，南宫就拖起自己的大箱子向站台尽头的斜坡走去，等他走出去十几米之后莉莉才突然睁开眼睛，咋咋呼呼地嚷嚷着：“闻什么闻什么？让我闻吧，我鼻子很灵的！” “接着睡你的吧。”薇薇安顺手在莉莉后背拍了一巴掌，狼人妹子也不着恼，哦了一声便低头秒睡，继续进入倒不过时差的梦游状态。 “我真的什么都没闻到，”薇薇安注意到郝萌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立刻使劲摇头，“血族对死灵的气息也非常敏感，但我什么都没发现啊，这里离那个约福尔德古堡遗址也太远了点，而且还没到晚上，根本不是死灵活动的时候，那个自称猎魔人的家伙……难道真有感知方面的特殊能力？但他连我和薇薇安的身份都没看出来。” 郝萌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在装逼。” 薇薇安：“……你一说还真有可能！” 小站就在布鲁沙尔镇旁边，有一条不甚宽阔的乡间公路连接着车站和镇子，但很遗憾郝萌他们没找到公交车，一行四人只能打车来到镇上。等他们进入镇子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边仅余最后一点红光在地平线上要去不去地挂着，镇子上的路灯则渐次点亮。郝萌看着这异国他乡的陌生街头，心里终于有点感慨，她是个不怎么出门的人，平常几乎没有出远门在外面过夜的经历，当然更没出过国，而现在她就站在距离自己故乡八个时区之外的另一片土地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习惯，陌生的文字和语言——最后这两样好歹是通过高科技给解决了，但其他令人别扭之处是不曾改变的。她叹了口气，有点想念家里舒适的一切，顺便想念那只神奇的小黑猫：也不知道“滚”在家生活的怎样，这时候多半已经跑到街上跟那些野猫野狗打成一片了吧？ 郝萌这个几乎不出远门的死宅女在异国他乡还有点不适应，但薇薇安可没这个感觉，曾经周游世界好几轮的吸血鬼妹子一路上都在兴致勃勃地观察这个对她而言很陌生的国度，从伦敦观察到这乡下小镇，她现在终于观察出一些事情来：“看样子并没电视上说的那么严重嘛，外地人不多，要么是电视上在夸张，要么是那些灵异爱好者和专家学者还没赶到。” 郝萌确认南宫走在前面距离挺远，听不到这边动静，便低下头小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心跳，感知血脉，我的特长，”薇薇安耸耸肩，“心跳暴露每个人的情绪，血液的味道则暴露着他们的家族关系和根基所在，每个地方土生土长的生物在血脉中都有着相同的因子，这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的——我能模模糊糊感知到这里有多少具备违和感的血脉，以及有多少躁动不安的心脏，两样综合一下就能大致判断有多少人是冲着闹鬼的古城堡来的。以上都是血族‘捕猎’必须具备的技能，虽然我不伤人，但起码天赋还在。” 郝萌感觉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看着薇薇安的眼睛都感觉那是在泛红光：这姑娘说话倒是用的平常那种口气，可说话内容听上去真让人瘆的慌，这个废柴吸血鬼这时候总算体现出一点属于暗夜女贵族的气势了——虽然这气势就帮她查了查当地户口，还是草查。 她又扭头看看身后闭着眼睛进入跟随状态的莉莉：这次轮到二货狼人掉链子了，这家伙平常还吹自己六识敏锐尤其是嗅觉超凡绝伦呢，结果这关键时候净打盹，嗅觉唯一的作用竟然是防止自己跟丢。 “总之是好现象，闲杂人等越少越好，”郝萌点点头，“渡鸦12345给我的任务指示里就说让咱们去约福尔德城堡，说是到了某个位置之后自然就可以和‘客户’互相感应上，但她也不确定那个‘客户’当前是个啥状态，所以最好别有太多无关人员在旁边看着。” “夜里出发么？”薇薇安皱着眉，“我在夜间行动有优势，而且大狗后半夜就会精神起来，她多少也算个战斗力。” 郝萌心说这是废话，一板砖能把你个高级血族砸的五迷三道，这能不算战斗力么！ “今天夜里看情况，先看看那帮被吸引过来的灵异爱好者都有多大行动力，最迟明天夜里咱们就得行动了，时间拖得越久，这里聚集的人越多。” “人多点也有好处，”薇薇安想了想，“咱们干脆混到他们中间嘛，也说自己是找鬼来的，有时候正大光明反而是最佳的伪装手段。” “万一众目睽睽之下从城堡里蹦出个无头骑士抱着我喊房东怎么办？万一我身上金光大冒弹出一行字幕说配对成功怎么办？万一跟咱们碰面的新房客是个神经病，添乱子不嫌事小看热闹不嫌火大怎么办？我得考虑到自己这运气——以及渡鸦12345坑人的本事，以上情况随便发生一个，你们就得想办法把我从MI5里弄出来了……有信心在英国劫狱么？” 薇薇安很认真地点点头：“以前劫过——不过那时候英国这边监狱还用的木栅栏和地洞，我打倒十几个骑士去牢房里救一个姐们，她是被猎魔人抓住的……” “1190年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薇薇安：“……” 这时候南宫的招呼声突然从前面传来，打断了郝萌和薇薇安的闲扯：“诶，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歇脚吧！天色不早了，再往镇子里走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旅店的。” 郝萌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远远地跟在南宫身后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一座小旅馆门口，这小旅馆是一座三层建筑，规模不大，外观倒挺整洁簇新，白墙蓝瓦颇为漂亮，旅馆门口的霓虹灯牌上有一行英文，郝萌借着翻译系统的便利，跟看母语一样读了出来：“安格斯的小屋……嘿，真巧！” 没错，正是昨天在电视上听到的那间小旅店的名字，这里的旅店老板应该就是电视上出现过的那个大叔！ 郝萌三人跟在南宫身后赶紧进了旅店大门，在旅店一楼的柜台后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年轻女人，看上去是收银，另外一个则是矮矮胖胖，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中年人，正是之前电视上出现过的那位。 “呦，欢迎来到安格斯的小屋！”柜台后面的胖老板一看到客人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随后扭头对旁边的女服务员得意洋洋地炫耀，“看，又是外国人，这下不用担心生意了。” 郝萌一愣：原来连英国这边也流行刷老外么？ ------------ 第四十六章 故事 看样子薇薇安说的没错，尽管约福尔德闹鬼事件吸引了不少来自外地的灵异爱好者，但目前这里还没达到人流高峰期，这间小旅馆仍然有三个空房间――也只剩下三个空房间了。 本来理想情况是能有四个房间，这样郝萌她们仨再加上南宫就可以一人一间互不干扰，但现在看情况薇薇安和莉莉还得在一块凑合一晚上，对此吸血鬼少女是满脑门子的怨念：她注意到莉莉已经站着打起呼噜，因此百分之百确信这个狼人姑娘会在后半夜精神起来，然后跟昨晚上一样满屋子乱窜，跟这个倒不过时差的家伙在一块，别想好好睡觉了。 等房间钥匙拿到手之后，南宫见柜台这边也没什么人，便靠在柜台旁顺道和这里的胖老板聊了起来：“你好，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安格斯先生是吧？据说你们这附近有个正在闹鬼的城堡？” “哦，你英语挺好的，比楼上那个印度僧侣强多了，”胖老板眉开眼笑，作为一个开旅馆的生意人，他有着符合自己身份的易相处特质，跟天南地北的人都可以聊起来，“你们也是冲着古堡来的？这可是这一带最近的大新闻。嘿，那座城堡在之前几乎快被人忘光了，要不是最近闹鬼，恐怕人们连约福尔德这个老名字都想不起来，不过那可是个够大的遗迹，这次事情之后恐怕就要变成热门景点了。” “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南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领，非常郑重地说道，“我来自中国，是一名专业的猎魔人，这次是为了铲除城堡中的恶灵而来的。” 郝萌忍不住跟薇薇安咬起耳朵：“这位还真是跟谁都这么高调啊，逮谁跟谁说。” 吸血鬼妹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随后用肩膀顶着旁边东倒西歪眼看就要四脚着地爬着走的莉莉，跟郝萌打了个招呼：“我先把这个家伙送到楼上吧，你聊一会也赶紧上来，咱们商量点事。” 薇薇安拽着莉莉上楼去了，胖老板则看着南宫惊奇不已：“哦，果然来自神秘的中国――不过我记着你们那的抓鬼专家都被叫做……叫什么来着，道士？” 胖老板竟然还是小半个中国通，他那“道士”两个字是用很清晰的中文读音说出来的。 南宫这次没费劲给人解释猎魔人的问题，只是笑着摇头：“我不是道士，虽然我也懂道士的驱鬼技术。对了，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约福尔德古堡的故事，我们对这个很感兴趣。” 胖老板顿时高兴不已，胖墩墩的身子特灵活地从柜台后面钻出来，拽着南宫和郝萌就来到了旁边一张供客人临时休息的长桌旁：“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来咱们坐下慢慢说，这两天我净跟人说这些了，你们打算从哪开始听？” “额，你就从头讲吧，从这个城堡当年的故事开始讲，”郝萌看胖老板那热情的模样感觉有点好笑，觉得对方就好像一个半年没开张的导游突然碰上冤大头一样，“我对那个城堡是一点了解都没有，来之前甚至不知道它具体在哪。” 胖老板首先是惊讶了一下：“诶呀！小姐，你这英语比我还好……” 郝萌：“……咳咳，说正事，说正事。” 随后胖老板才开始将城堡的事情娓娓道来，他说的是声情并茂细节详实，从数百年前一位英国贵族在这里建立领地开始，光讲那位贵族的家族史就用了十几分钟，中间是爱恨情仇跌宕起伏，把一个乡下领主讲的跟圆桌骑士似的。在胖老板的描述中，那位贵族及其家族在老约福尔德居住了不足两百年，就在这两百年间，他们经历了家族的盛衰起伏，经历了与宫廷之间的明争暗斗，经历了领地内的叛乱和来自外部的战争，最终整个家族在三名继承人的反目下分崩离析。最后一代继承人中的长子死在城堡的王座上，次子死于叛乱的战斗中，幼子下落不明，留下无数传说故事――然后盛极一时的约福尔德城堡就变成这地方最大的待拆迁工程了。 “约福尔德领曾经非常兴盛，但最后是在一次内部叛乱中彻底荒废的，很多骑士和士兵死在城堡内外，他们的遗体有一部分被后来人埋葬，但据说还有很多人的尸骨没有找到，那些士兵被困在城堡地下的暗道和地下室中，当领主一家死掉之后，就再没人详细地知道那下面到底还有多少隐藏起来的房间了，于是死在地下室和暗道里的士兵们没能下葬，”胖老板咂咂嘴，语气变得阴森森起来，“据说就是这些当年没能被安葬的士兵变成了怨灵，他们被叛军困死在地下，只能听着自己的领主在他们头顶上被杀害，所以满腔仇恨……” 郝萌看着安格斯那神情丰富的胖脸，感觉这位大叔上辈子一定是个折翼的导游。 “城堡地下有暗道和地下室？规模很大的那种？”郝萌好奇地问了一句，安格斯还没回答，南宫就在旁边代为解释起来：“正常的，那个年代城堡并不仅仅是贵族的居所，更是应付战争的最后堡垒，一般地下都会有非常大的地窖和四通八达的暗道，有的城堡地下甚至会挖出可以跨越整个领地的地道，好让领主在紧急情况下可以逃到足够远的地方。” 安格斯点点头，表示南宫说的很有道理，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地道大部分都坍塌了，而且这么多年约福尔德城堡都被人忘在脑后，根本没人真正去探查过那里的情况，所以没人知道它地下到底有多大的秘密。” “你真见过鬼啊？”郝萌看着胖老板红光满面的大脸，忍不住有点好奇，这位的气色实在不像是跟鬼打过交道的样子――哪有撞鬼之后这么兴高采烈的？ “当然见过！”胖老板的声音顿时拔高起来，“你不是第一个怀疑的人，但我可以用手按着圣经起誓，我在城堡附近见到了骑士的亡魂和神秘的火光……哦，那是可怕的一个晚上，但它为我带来了现在这么多的客人，我觉得未必不是好事。” 看着胖老板这激动的样子，郝萌只能赶紧表示自己相信对方的话，然后她又跟对方聊了一些关于城堡的近期情况，见时间已经不早，便告辞离开了。 她订下的房间在三楼的西端，薇薇安和莉莉的房间正好是她对面，南宫的房间则在走廊另一头，离着很远。刚一来到自己房门口，郝萌就看到薇薇安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去你屋里说吧，”薇薇安说着，然后又伸手指指自己房间，“大狗做梦了，现在正在里面啃人家的桌子腿，你做好准备，明天得赔钱。” 郝萌：“……你为什么不拦着！” 薇薇安抬手示意自己胳膊上的一串牙印：“呵呵。” 郝萌：“……” 这乡下小旅馆的条件当然是比不上伦敦市中心星级酒店的，每个房间仅有床铺桌椅等几样必要家具，不过这样的房间反而让郝萌住着有种放松感。她跟薇薇安坐在床头，把自己在楼下听来的情况大致这么一说，随后有点忧心忡忡：“我听说城堡那边已经有不少人了，很多丧心病狂的家伙干脆是开着房车或者带着帐篷来的――他们不住镇里，直接就在城堡外面安营扎寨等着见鬼，咱们要想偷偷过去把‘人’找出来恐怕不太现实。”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动身和明天晚上动身都一样喽？”薇薇安眨眨眼，“正好我刚才用自己的方法探查了一下那边的情况，还真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 郝萌：“？” ------------ 第四十七章 出发 “我查到一些东西。”薇薇安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然后郝萌就看到有一阵薄薄的黑雾从房间角落弥漫起来，黑雾迅速收缩，凝结成数只小小的蝙蝠，绕着薇薇安的肩膀上下纷飞。 郝萌跟家里两个女超人怎么着也朝夕相处了些日子，对这种超现实的东西已经见怪不怪，尤其是莉莉的尾巴和薇薇安的蝙蝠，她都相当熟悉了，此刻她顺手逗了逗飞到自己面前的一只蝙蝠，一边研究这东西跟自然界的蝙蝠有什么分别一边好奇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诶你别乱动，这些蝙蝠是我的分身，感官共享的，”薇薇安挥手把郝萌的小爪子拍下来，随后看向窗外某个方向，“我放了几只蝙蝠去古堡那边，确实发现一些不正常的东西――是死灵的味道，至少有几百年历史，而且数量还不少。” 郝萌顿时感觉身上有些发毛，虽然她已经做好充足准备，甚至做好了自己的新房客就是个死灵的准备，但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感觉身上有点发凉：“还真有啊？数量不少？渡鸦12345说的可是只有一个人……咱从里面挑一个带走？” “你先别说这个，我发现那里的死灵气息跟咱们在外面听说的闹鬼情况不一样，”薇薇安摇着头，“古堡的死灵气息被压制在地下，我的蝙蝠是在钻到一条坍塌地道里的时候才有所察觉的，虽然我还没找到源头，也没找到地下的入口，但可以确定这个压制环境还很完整，理论上……目前应该没有怨灵之类的东西上到地表才对。” 郝萌想了想，很快搞明白哪里不对了：“也就是说古堡那边确实有鬼，但现在都被镇压着，按理说古堡附近是不会出现闹鬼事件的？那这附近的人报告的闹鬼情况……” “说不准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过于强大的亡灵，确实可以在被封印的情况下仅凭自己的精神就影响到附近一定范围内的普通人，让他们看到幻觉或者相信虚假的记忆，但这种强力亡灵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理论上应该已经被猎魔人清理干净才对。” 郝萌苦着小脸摊开手：“你说这什么事儿啊，我一正常人竟然要搅合到这种事情里去。”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看到薇薇安的脸色变了一下，立刻问道：“怎么了？” “那个南宫好像准备出门，”薇薇安皱着眉，“我还有一只蝙蝠在他窗户外面挂着，看到他正在整理那一箱子‘工具’……他推门出去了！” “这么晚？”郝萌有些意外，“他还真敬业啊，刚到这儿就要出去‘工作’，这个猎魔人难不成还真有几分底子？” 之前郝萌觉得这个南宫多半是个驱鬼骗子，即便懂得一点猎魔人的知识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专业人士（看他那高调样子就不像专业的），但却没想到对方这刚到地方不顾车马劳顿就要出门工作，这般敬业精神却不是一般驱鬼骗子能有的。 薇薇安没说话，只是立刻跑到窗户前看着楼下，一边招手让郝萌也过去：“过来看看，他已经出门了。我很好奇他打算怎么去那个古堡，城堡离这里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他也是个外地人，肯定没车，而且这个点钟也不可能找到愿意跑去那种荒郊野外的出租车――他难道真懂一些猎魔人的秘法？” 郝萌跟薇薇安并排趴在窗台上，看到南宫已经来到旅馆门口，现在正站在那里似乎在发呆，他没有带着自己那个硕大无朋的旅行箱，而是提了一个较小的黑箱子，仍然是白衬衫黑西裤，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出短差的业务员。正如薇薇安说的那样：南宫同样是个外地人，他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自然也没有方便的交通工具，他这三更半夜打算怎样前往那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古堡？ “如果是真正的猎魔人，要做到时速上百公里是非常简单的，甚至有的猎魔人可以做到短时间飞行乃至于近距离瞬移，”薇薇安皱着眉，“他在对着某个方向比划奇怪的手势，难道真的会秘术？” 郝萌顿时冒出满脑子的专有名词来，什么缩地成寸什么御风前行，什么狼灵护体什么先祖之魂，反正在她脑海里南宫接下来就要脚踏祥云拔地而起了――这时候哪怕小旅馆周围突然冒出个魔法阵来他都不带惊讶的。结果下一刻，她却看到从小旅馆后面绕出来一辆车，旅馆的胖老板安格斯开着车出来，南宫跟安格斯点点头坐进车里，紧接着又从旅馆里走出一个僧侣打扮的印度人和一个穿的跟蝙蝠侠似的欧洲大汉次第钻进车里，郝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仨上车之前都在掏钱包凑份子…… 薇薇安尴尬地张张嘴：“额，跟人拼车……看来那个旅馆老板近期还开展了新业务。” 郝萌：“……我刚才也想多了。” 看样子附近那个闹鬼的古堡真是吸引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家伙，甚至外国人都吸引过来不少，也不知道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灵异爱好者怎么这么大行动力，他们平常兴许啥都不干净盯着地球上有啥地方闹鬼了。 等安格斯拉着仨来自不同国家的驱鬼专业户离开之后，薇薇安捅了捅郝萌的胳膊：“咱们跟上，今天晚上就行动。” 郝萌不解：“你不是说要尽可能离猎魔人远点，最好别跟南宫碰面么？” “我现在改主意了，万一这帮驱鬼专业户里真有几个有真本事的，比咱们更早地找到新房客怎么办？而且今后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咱们不能等着这股热潮自己退下去，那指不定还得多少天呢，夜长梦多。” 郝萌听着有道理，但她略不放心地看了房门一眼：“我倒是睡够了，今天不睡也没事，但咱还有个睡美人呢――莉莉不到半夜醒不过来啊，还带上她不？” 薇薇安看看表：“没事，她就快醒了，这时候勉强能叫起来，那家伙有个神奇的能力，睡着觉也可以跟着咱们到处跑，等她跑到古堡的时候正好清醒过来，这多合适。” 郝萌再无问题，跟着薇薇安一块跑到了莉莉的房间，果然狼人妹子正在床上不安分的拱来拱去，看样子是醒前最后几个翻身，她还穿着自己平常的衣服，睡觉连衣服都不换――是薇薇安把她送上来的，吸血鬼少女当然没这么好心帮她换衣服，现在郝萌也省了麻烦。 “看，桌子腿。”薇薇安指了指床边的桌子，郝萌眼角抽抽着看到那木质桌腿已经被啃的跟个冰糖葫芦一样，附近的地板上洒着厚厚一层锯末，莉莉的嘴角还能看到木屑…… 毫无疑问，莉莉之前是梦到在家里吃大骨头了。 “喂，大狗，起来干活了！”薇薇安上前粗暴地把莉莉从床上推下来，后者扑通一声掉到地上，总算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看到郝萌第一眼就是：“哦，房东姐姐，吃早饭哦？” “吃你个头！”薇薇安把莉莉拽起来，“准备出发，去古堡那边。你现在还不清醒，总之只要跟着我们跑就行了，等到那边你醒过来之后再跟你说细节。” 莉莉稀里糊涂地答应着，闭上眼睛站起身子再次进入嗅觉跟随模式，彻底睡过去之前还说了一句话：“房东姐姐，我刚才做梦梦到你给我炖排骨了，排骨真好吃啊~~” 郝萌：“……” 片刻之后，三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小旅馆，有薇薇安的黑雾做掩护，普通人是察觉不到她们一行三人动静的。因为小旅馆就在镇子边上，她们从旅馆出来不多久便离开了小镇，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旷野，郝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是拼车走的……咱们怎么办？” 薇薇安身后突然展开一对巨大的蝙蝠巨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我带着你飞，让大狗在下面跟着跑！” ------------ 第四十八章 古堡 银月朦胧，夜色正浓，空旷荒凉的旷野上寂静无人，只有高空传来一阵振翅声，背生蝠翼的吸血鬼少女从高空飞快划过。月色洒在薇薇安身上，弥漫成一团模模糊糊的光影，将吸血鬼的气息完全遮掩了起来：因为不确定这里闹鬼的古堡会不会吸引来真正的猎魔人，所以薇薇安警惕性很高，一路都在用月光的力量掩盖自己的气息。 郝萌被薇薇安卡着胳肢窝挂在天上飞，感觉心情很激动：“其实一开始你说要挂着我飞，我是拒绝的，因为不能你说让我飞我就飞，至少你应该让我适应一下，我不想等你把我挂起来的时候……” 薇薇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说人话。” “……给点心理准备啊姐姐！我还没答应呢你就把我带这么高，普通人心脏受不住的好么！”郝萌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你这不还是受住了么？”薇薇安低头看了郝萌一眼，刚才她不等郝萌反应过来就拽着对方飞到了天上，这时候丝毫没有抱歉之意，“你就偷着乐吧，寻常人哪有这个殊荣，你以为我们血族喜欢载人飞行啊？又沉又麻烦。” 郝萌嘿然无声，反正这里也没旁人看着，她就权当这是一次新奇体验好了，只是刚被薇薇安拽着到天上的时候她紧张了一下，生怕这个掉链子的吸血鬼半途力竭松手，到时候真不知道渡鸦12345给她做的身体强化扛不扛得住，但现在看来薇薇安毕竟不是人类，虽然没法跟莉莉比力气，可抓着一个成年人飞上几十公里还是挺轻松的。 郝萌低头看着下面的地面，这里离地很高，但借着月光还是能看清下面的情况，只见碎石黄土遍布的旷野上有一个银白色的小小身影就在自己正下方跟着，那是跟着跑的莉莉。为了跟上薇薇安飞行的速度，莉莉已经变成狼人形态，而且全程四脚着地，银白色的是她的尾巴和长发。 神奇的是狼人少女现在仍然在睡觉——她是闭着眼睛跟到这里的。连薇薇安都对这个二货的跟随能力惊叹不已，这姑娘竟然能在睡着觉的情况下光凭嗅觉就跟上一只在天上飞行的吸血鬼，这证明表面上看着二货十足的莉莉其实有着令人惊异的“猎杀”天赋，她这是不愿意上进，否则光凭这个追踪的本事，在狼人里面恐怕都是数一数二的猎手。 一行三人就以这样神奇的赶路方式来到了数十公里外的约福尔德古城堡，期间除了避开大路尽走荒地之外，薇薇安还一直让自己的一只蝙蝠分身远远跟在安格斯的车后面，好确定那一车人的动向。万幸一路都很顺利，车上的人并没有察觉到附近有狼人和吸血鬼在如此高调地组团赶路，包括那个牛皮哄哄的南宫先生都没什么动静，他连往车窗外看一眼都欠奉。 “那就是约福尔德古城堡，”在夜色下飞了不知道多久，薇薇安的声音才突然从侧上方传来，郝萌抬头看到前面的一片高地上果然出现了一堆乱石，那城堡已经坍塌的完全看不出样子，但仍然可以从石头堆的规模上看出它当年能有多辉煌，“咱们就在这里着陆吧。” 薇薇安带着郝萌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后者赶紧原地蹦跶两下活动活动这挂了一路有点僵硬的四肢，虽然还是夏天，但这挂在高空吹一个多钟头夜风那也不是多舒服的，郝萌感觉自己再挂一会应该就冻住了。而在郝萌揉着有些酸疼的胳膊准备出发前往古堡时，一道银白色的影子突然如一阵风般从她身旁冲过，卷起草屑沙土无数。 郝萌和薇薇安愣愣地看着那道白影眨眼间飞奔出去好几百米，径直撞在远处的大石头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数米高的坚固巨石就跟挨了炮击一般被撞的粉碎，期间还隐隐约约传来莉莉闷声闷气的一声痛呼，郝萌赶紧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结果在渐渐散开的石屑尘雾中看到了正揉着脑袋满地打滚的狼人少女：好么，莉莉总算是彻底醒过来了，虽然不是睡到点自然醒的。 薇薇安目瞪口呆：“这脑袋……去采石场应聘当风锤都够用！狼人果然脑袋里都是肌肉……” 莉莉异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本来很精神的一对尖耳朵现在只有一只立着，另外一个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脑袋上，看样子是撞疼了，狼人少女身上全是泥土草屑，一甩头发还哗哗往下掉石渣，不过她精神状态挺好，胡乱抹了两把脸便拉着郝萌的胳膊晃荡起来：“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看我能跟上吧——那个长翅膀的还说自己飞多快呢，也没比我跑的快多少！” 薇薇安一甩头发：“废话，我带着个人呢，下次你背着房东，我在天上飞，看咱们谁快。” “别闹别闹，干正事，”郝萌两手一压让这俩女超人安静下来，随后看到从远处的小土丘下面隐隐约约有一些灯光似乎正往这边移动，赶紧拉着莉莉和薇薇安转移，“先离开这地方，刚才莉莉那一脑袋撞的动静太大，好像把人吸引来了。” 三人趁着夜色飞快地离开了已经一团糟的“着陆地点”，绕到附近的另外一个小土丘上，这里离古堡遗址更近一些，而且能更好地看到古堡周围的情况。 约福尔德古堡坐落在一片高地上，但并不像其他古城堡那样地势险要，这大概是因为这一片地势平坦，即便当年的领主也实在找不到更适合据险而守的地方。古堡本身已经完全坍塌，就像刚才郝萌在天上看到的那样，高地上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石头堆，勉勉强强能看出曾经是个巨石建筑物，却丝毫看不出原本城堡的模样，那些灰白色的冰冷石块堆砌起来，形成一个大致呈长方形的遗址，看上去毫无生气。 而在高地附近，则可以看到一小片聚拢起来的灯火，借着月光和灯光能看到那里有一些帐篷和几辆大车，隐隐约约有人影在灯火中闪动，想必就是被古堡闹鬼吸引来的灵异事件爱好者。 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似乎也就十几个人，看样子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露营也要找鬼的狂热爱好者还是少数，这让郝萌心里轻松不少——她还以为这地方已经人山人海了呢。 显然这姑娘把捉鬼大会跟庙会搞混了。 “南宫他们也到了。”薇薇安抬手一指，郝萌便看到远处有一束车灯正由远而近地赶来，夜色下她看清那正是旅馆老板安格斯的越野车，南宫就坐在车后排，脸上还是那拽的二五八万的专家模样。 “诶等等，”郝萌突然感觉有哪不对，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向着旷野另一边的黑暗处极目远眺，“薇薇安你夜里眼神怎么样？” “挺好的啊，”薇薇安点点头，“我就是夜行性的生物嘛。” “那你看那个方向是不是有三棵枯树？其中一棵树下面还有一个……哦不，两个大石头。” “是啊，看的挺清楚的，”薇薇安顺口说道，然后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等等，你也能看清？！” 郝萌眨了眨眼睛，她发现之前一路上都没注意到的一个细节：尽管周围夜色正浓，天上只有一轮不甚明亮的月亮照着，但她视野中的一切都跟白天一样纤毫可见！远处那三棵枯树目测至少在两三公里之外，可她几乎能看清那树上的每一根枝杈！ “这是……渡鸦12345给的工资到账了？”郝萌突然想起临行前渡鸦12345告诉自己的话，“条件适合的情况下，身体强化的各种效果会逐一开放，指的就是这样？” 郝萌心情愉快起来，她感觉自己被坑了这么久，可算是遇上好事了。 ------------ 第四十九章 卧槽真有鬼啊！ 郝萌兴致勃勃地研究着自己身体的新变化，她坚信这是渡鸦12345之前承诺的身体强化效果正在逐渐显现，这是毫无疑问的――正常人不可能在夜幕下凭肉眼看到两三公里外的树杈，哪怕大白天也不可能，但郝萌却发现这一切都相当容易。 这意外之喜甚至让她暂时忘了城堡那边的事，而是专心致志地折腾起自己的眼睛来，她发现这突然获得的超强夜视能力和惊人视距并没有带来丝毫不便感，她只有在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才可以做到夜间目视数千米，而正常情况下看东西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就如同眼睛自带了一个高智能的夜视变焦镜头一般，中间的切换随心所欲，如同……如同她一生下来便具备这种能力。 “那个渡鸦这次没坑人嘿，”郝萌高兴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当时就说了，身体强化项目会随着我的适应能力慢慢开放，绝对没副作用，现在看着……起码这个视力控制起来挺顺畅的。” “哼哼，不就是夜里能看的远一点嘛，看把你高兴的，”薇薇安不屑地一哼，“你也就眼神进步了，其他身体素质不还没变化么？” “话不能这么说，我起点就是个普通人，但凡能有一点特殊能力那都算脱胎换骨了，”郝萌一本正经，“你想想你自己，平常你兜里总没超过两百块钱是吧，假如突然有一天你兜里揣一千块而且还不会丢，那你是个什么心情？” 薇薇安一怔，然后整张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灿烂起来。 郝萌一摊手：“你瞧，一个道理。” 莉莉这时候终于把头发里的草棒和沙土清理干净，她看向不远处的古堡：“咱们什么时候进去？房东姐姐你说的那什么接头感应怎么还没出现呢？” “按理说也该出现了啊，”郝萌这才想起此行的正事，她把数据终端掏出来，“喂，你那有什么新消息没？” “没有，本机未收到更新一步的任务情报，目标人物尚未出现，建议机主在当前位置等待。” 数据终端上空浮现出这么一句话，便再度进入待机状态，郝萌敲了机壳几下，结果这玩意儿上面冒出一行“本机正在思考人生，如无重要事件请勿打扰”便再无动静了。 “又是一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郝萌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从到手以来就不怎么好用的数据终端，随后把视线放在不远处的那一小片营地上，“话说也不见他们去古堡里查探情况啊，这些人不是冲着抓鬼来的么？就在城堡外面这么干等着？” “大概多少对城堡里的情况有点顾虑吧，而且一个已经塌成这样的废墟，谁敢随便进去，”薇薇安说着，抬头看看月亮，“月光正在被云层挡住，如果真有死灵，应该就是这个时机。” 此话一出，郝萌顿时紧张起来，然而不远处的那些“捉鬼专业户”们却好像仍懵然无知，那些拿着奇奇怪怪的探测器，穿着古怪衣袍的鬼粉（鬼魂粉丝，这词没错吧？）三三两两地聚拢在帐篷或者大车的灯光前，有的大声说笑有的则在神秘兮兮地小声交谈，还有的干脆铺开了野餐布，邀请三两个熟人连吃带喝起来。夜已深却无一人显得疲惫，仿佛一群夜行动物，只是这气氛与其说是驱邪作战倒不如说是化装舞会，跟南宫一起拼车过来的那个欧洲大汉这时候已经自来熟地跟几个醉鬼勾搭到一块去了。 而开车带着南宫等人过来的旅馆老板安格斯看上去好像不愿意搀和这些“专业人士”的深夜派对，胖大叔跟南宫说了几句话，便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车上，随后发动汽车离开了这片小小的露营地，看样子南宫他们只要求安格斯把自己带过来，今天晚上没想着回去。 在一众群魔乱舞的灵异爱好者中间，南宫和那个印度僧侣成了最醒目的两个人：他们没有去最热闹的帐篷前跟其他人一起吹牛，也没有拿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灵体探测器对着城堡方向猛拍，附近有几个正在喝酒的、穿戴仿佛中世纪炼金师一样的“捉鬼人”大声招呼着他俩过去一起喝酒，南宫和那个印度僧侣也充耳不闻，他们只是各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席地而坐检查起自己的工具来。 南宫打开了自己随身的黑色提箱，从中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小手弩，这手弩与其说是兵器倒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其体积让人很怀疑这东西究竟能有多大杀伤力，南宫将手弩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随后从提箱中取出一根绑着许多银色小箭的黑布条缠在腰间，最后又从箱子的夹层里摸出一个仿佛拍戏道具一般的单片眼镜戴在脸上，这便是做好了某种准备。 而他旁边的印度僧侣则从那花花绿绿的长袍中摸出了盛装着香料的小壶，不断将一些香料撒在自己身上和周围的地面上，神情郑重，嘴里念念有词，完全不像周围那些举止浮躁而且装备可笑的灵异爱好者，甚至单从脸上表情和气质的沉稳程度上，这个干瘦干瘦的印度僧侣比南宫还要像是一个正版的猎魔人――郝萌的视线几乎完全落在这个僧侣身上，她从后者身上感觉到一种隐晦的高手气质。 但这种高手气质明显不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出来的，印度僧侣旁边就是那帮组团野餐的欧洲大汉，他们看到这个干瘦老头随身带着香料，立刻派了个代表过来，从老头手里买了一盒香料回去……撒在烤肉上…… 顿时郝萌就对这帮捉鬼专业户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他喵的都是送死来了吧？！ “看那两个人，”郝萌指着南宫和那个印度僧侣的方向，她突然之间异化的双眼现在就派上了用场，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都一清二楚，“他们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感觉跟周围的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嗯，看着好像是有点名堂，”薇薇安皱着眉，“原来还以为南宫只是个纯骗子，没想到他真的懂行，那些银色小箭不但是银制，而且里面有特殊的驱魔成分，你看月光照射在箭头上，折射出来的光芒带有一种浅蓝色。而且那个印度僧人撒在身上的香料让我很不舒服……隔着这么远都很不舒服。” 郝萌顿时一惊：薇薇安这样几乎可以用活化石来形容的高位吸血鬼竟然会忌惮那个印度僧人撒在身上的香料？ 难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印度僧侣果然是隐藏起来的真正高手？！ “我不喜欢咖喱，”薇薇安皱着眉，“当年去印度吃咖喱让我闹了好久的肚子。” 郝萌：“……” 正在这时候，郝萌注意到身边的月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抬头一看，原来厚重的云层终于完全遮挡了月亮。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月光被遮挡的一瞬间，郝萌隐隐约约从周围的风声中听到了一种呜咽一般的低声啸叫。 “城堡那边有动静！”莉莉的尾巴突然炸起来，金色的眼眸异常明亮，“有光！” 不用莉莉提醒郝萌也看到了城堡方向的异动，几乎就在天上月光被遮挡起来的同时，那片彻底坍塌的废墟中就出现了好几道隐隐约约的光芒，这光芒持续了几秒钟便渐渐消失，但片刻后又在城堡其他地方出现，与此同时，一阵阵呼啸的风声也从城堡废墟中传来――然而现在附近根本没风！ 郝萌吓得小脸煞白：“卧槽……真有鬼啊！” ----------- 第五十章 鬼影重重？ 城堡废墟出现的异常情况当然也立刻引起了周围营地里那帮“捉鬼专家”的注意，当一阵阵大风呼啸声从那堆嶙峋巨石中发出的时候，整个营地顿时热闹起来。一帮奇奇怪怪的专业人士有的拎起了造型古怪的矿石收音机，有的扛着五十年前就该退役的老式相机，有的拎着两根弯弯曲曲的铜棒，还有的穿着打扮仿佛哪个片场跑出来的量产版星际战士，总之是以群魔乱舞一般的状态冲向了正不断发出怪声的城堡废墟，真实战斗力暂且不提，反正假如城堡下面真的镇压着一帮几百年前老亡灵的话，看到这么一帮奇装异服的疯子朝自己冲来肯定吓鬼一跳…… 郝萌当然也想第一时间冲出去，看到那帮“驱鬼大师”冲向城堡，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卧槽这次工作要遭重”，当场两股战战不能自已，生怕自己的新房客还没跟自己见上面就被一帮逗比捉鬼队误打误撞给弄死，或者是那帮逗比捉鬼队被她的新房客给误打误撞弄死，到时候情况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渡鸦12345把她挂城楼上风干俩星期恐怕都富裕，但就在她准备往上冲的时候，薇薇安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别急，你看南宫和那个印度僧人。” 郝萌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本应该对古堡兴趣最大的两个人（起码南宫对古堡的兴趣确实巨大）反而站在原地没动弹。南宫冷眼旁观看着一帮灵异爱好者跑向高地，还对旁边站着的干瘦印度老僧耸耸肩做了个鬼脸，张嘴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调侃那帮业余分子，而印度僧侣则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高人风范还是不好相处，他只是看了南宫一眼，随意回答两句，便继续倒腾起他那堆香料来。 这两个人竟然对古堡出现的灵异现象不为所动，郝萌一下子有点发蒙：“他们怎么了？” “古堡下面的亡灵很安静，”薇薇安皱着眉，“现在这情况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捣鬼，但肯定不是真正的鬼怪作祟，那两个人应该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分辨真正的灵体，那个干瘦老头先不说，南宫是有真本事的，至少有真装备――他那个单片眼镜的工艺有点眼熟，似乎不是普通东西。” 这时候城堡废墟里的奇怪光芒已经渐渐消散，但那来源不明的风啸声却始终在整个高地到处回荡，从风声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号角和马蹄声，一切场景还真如安格斯所讲述的那样。最先靠近城堡废墟的一群人已经在那巨石堆旁站住脚步，他们用各种奇特设备对着城堡废墟扫来扫去，没有带设备的则干脆原地打坐，泛着白眼念念有词起来，暂时还没有人贸然进到巨石堆里，看样子即便是灵异现象的狂热粉丝，这些人也是很爱惜自己生命的，尤其是他们坚信这里真的有鬼怪，那就更不愿意愣头猛冲了。 而南宫和印度老僧在人群后面光热身运动就做了十几分钟，这时候才终于迈步慢慢朝废墟走去，薇薇安一拍郝萌的肩膀：“走，咱们也过去。” “城堡下面的恶灵这次真出来了？” “还没有，但确实正在骚动，”薇薇安眼睛中的红光渐渐褪去，她又敲了莉莉脑袋一下，“笨狗，把你的耳朵和尾巴收起来！想让人发现啊？” 莉莉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狼人形态呢，赶紧收好自己那一堆人外娘配件，同时问了一句：“跟那个南宫碰上了怎么办？” “尽量别碰上呗，咱们绕着走，”郝萌指着高地另外一边的一处城墙豁口，“远离人群，争取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目标。真要碰上人的话也不用慌，咱们就说自己跟他们一样是来找鬼的，碰见南宫也这么说，反正咱们跟他又不熟，不用解释太清楚。” 郝萌说是这么说，但她知道真要是被南宫或者那个印度老僧发现绝对会是个麻烦，那二人现在看来竟然真有能力发现灵体，而郝萌此刻已经坚信自己的新房客就是这里的鬼魂之一，等她接到“人”之后万一和南宫或者那个印度老僧碰面，无论如何是不能轻易开脱出去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避开所有人。 万幸所有的“捉鬼专家”包括南宫和印度僧侣在内都集中在高地的一侧，郝萌她们仨顺利地从另外一侧的城墙豁口靠近了古堡废墟，这个遗迹足够大，因此即便那些捉鬼队有胆大的跑进来，郝萌也有信心短时间内不会被人迎头撞上――只要她够谨慎，身边的两个魔物娘也不掉链子就可以。 “嗬，这地方塌的可真够厉害。”郝萌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古堡侧面围墙崩裂开的豁口钻了进去，迎面就是一片布满碎石的空地，这里应该曾经是城堡里面的长厅，但如今长厅的房顶和上面一层已经完全倒塌下来，原本的木质结构朽烂干净，昔日的大厅反而变成了开阔的广场，只有周围残存的石头墙壁能大致让人猜测到这里曾经的用处。 薇薇安略带感伤地看着周围：“时光能摧毁一切，当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住上像这样的一座城堡――那时候人们总是传说吸血鬼都住在城堡里，我却连城堡里的一砖之地都买不起。” 郝萌安慰地拍拍薇薇安的肩膀：“别想过去的伤心事了――你现在也买不起。” “……你TM会安慰人么？” 站在城堡废墟里能更清楚地听到那些到处回响的呼啸风声，但由于这里巨石遍布，而且有很多还未完全崩解的墙壁在起着回声墙的作用，导致一时间很难确定这风声到底来自哪里，莉莉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大致确定个方向：“好像是从那边来的，不过我现在用的人耳，听不太清楚。” 郝萌顺着莉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是城堡极少数还未坍塌的部分之一，它位于长方形遗址的一角，看上去好像是个独立的石质小屋，或许正因为它和建筑主体相互独立，才至今没有受到城堡整体坍塌的波及。 “应该是小教堂，”薇薇安很专业地分析道，“我见过这种城堡布局，那种石质小屋是小教堂。小教堂里传出鬼声？这闹鬼场景还挺戏剧化的。” 郝萌听出薇薇安说的好像话里有话，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不急，你感应到咱们要找的人了么？” “还没有，”郝萌也很奇怪这个问题，她再度把数据终端掏出来，“喂，说好的感应呢？” “本机哪知道，”数据终端脾气也很大，“这是你的问题！12345长官留言说只要新房客和你处在一定距离内你就能感应到，如果还没感应那就是你还没站对地方，自己在这里找找看吧，反正根据资料啊……嗯，坐标差不多就这附近。” 郝萌有心把这个屁用不管的数据终端扔地上砸两石头，但又怕这东西坏掉之后没地方修，于是只能用很恶毒女配的眼神狠狠瞪了这玩意儿一眼，随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这个高科技宝贝疙瘩收进兜里。 而与此同时，聚拢在城堡另一侧的那帮灵异爱好者也是“各展神通”起来，一个捧着矿石收音机的胡茬大汉背上背着跟剑冢似的一大堆天线和蓄电池，耳朵上带着耳机，一点点调节着那台改装过的“灵体拾音器”，突然兴奋地大喊起来：“我感应到了！我感应到了！灵魂通过天线进入了我的大脑，我感觉它正在我的神经里游走！” 旁边一个扛着旧式黑白相机、穿着打扮异常考究的老绅士立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请保持安静，我正在捕捉恶灵的影像――另外提醒你一句，你耳机漏电，我刚才都看见火花了。” “灵魂！我看到很多灵魂正在城堡上空飘荡！”一个穿着紫色袍子的中年女人坐在石块上，翻着白眼念念有词，而她旁边的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巫婆比她更加专业：人家不但念念有词，甚至都开始口吐白沫了…… 南宫戴着特制的单片眼镜站在这群魔乱舞一般的人群中间，只是感觉可笑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和他身旁那个印度僧侣同时将视线向下转移―― 他们的视线仿佛穿透厚厚的地面，直接抵达地下。 ------------ 第五十一章 地洞 郝萌不知道那帮灵异爱好者是怎样一番群魔乱舞的状态，但想想那帮家伙身上的奇怪装备也能大致猜到一二，薇薇安更是直截了当地给了个评价：“那边？那基本上是一群江湖骗子在开会，也就南宫和那个僧侣手里还有点真货。” 莉莉趴在地上左嗅嗅右嗅嗅，折腾了十几秒钟才抬起头来：“这里有人来过。” “这阵子古堡吸引了这么多人，谁来过都正常吧，”郝萌没在意，只是小心翼翼地朝着小教堂的方向走去，“这声音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的，薇薇安你确定没问题吧？” “没问题，死灵的气息还被镇压在地下，”薇薇安稍微释放出一些力量，眼睛在夜色下微微弥漫起一层红光，“你听，风声好像减弱了。” 郝萌有些紧张地攥着小拳头，从小教堂方向传来的风声和怪啸确实在渐渐减弱，但这已经成功营造起了让人不安的气氛，她是感觉不到什么所谓的死灵气息――在她眼里这地方早就鬼影重重了。 小教堂的木门已经彻底朽烂，但一堆倒塌的石板堵住了这间石屋的入口，郝萌小心翼翼地凑近，在那堆堵门的碎石间找到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向里看去，石屋中只有黑乎乎一片，断断续续的风声和人吼马嘶的嘈杂声确实就是从这石屋里面传来的，因为石屋周围还有不少开裂，从中传来的怪声几乎没受什么阻碍，怪不得可以传遍整个城堡。 郝萌将手指舔湿，小心翼翼地探入石堆的缝隙中，很专业地点点头：“嗯，没风。” “废话，这么大动静，要是真有风早在你刚才凑过去看的时候就糊你一脸沙子了，”薇薇安把郝萌推到一边，对莉莉招了招手，“大狗，过来把这堆东西搬开。” 郝萌顿时感觉不妥：“诶等等，这算不算对亡者不敬？” “亡什么者啊，真正的僵尸我又不是没揍过，法老卫队也就那样，大狗，上！” “你再叫一遍大狗试试！信不信我一秒钟能咬你四下！”莉莉对这个愈发无礼的吸血鬼忍无可忍，暴跳起来大声抗议，不过抗议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这里就她力气最大，要搬开眼前这一大堆石头还真非她莫属。 而在莉莉动手将第一块大石板扔到一边的同时，从小教堂里传来的怪声突然停息了。 “没动静了！”郝萌叫起来，“诶我好像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你们听见没？” 薇薇安侧着头听着小教堂中的动静，挥手对莉莉示意：“别管里面，继续搬。” “嘿――咻！”莉莉弯腰抱起看着至少能有半吨多的大石块，大气不喘就能把这玩意儿扔出去好几米，举手之间就好像在搬运泡沫做的模型一般轻松写意，郝萌跟这个力大无穷的狼人保持了两米以上的距离，生怕这二货扔石头的时候一个没瞄准就把她给秒了，一边还看的啧啧称奇：“我要是也有这么大力气该多好啊。” “肌肉发达罢了，”薇薇安看着莉莉搬运那些巨石也有点眼皮发抖，但还是兀自嘴硬，“真正的力量源于智慧，力气再大能有我的血魔法管用么，我一个诅咒就能让她躺……” 莉莉举着一块足有一米宽的大石板转过身来：“呵呵，你接着说。” 郝萌跟薇薇安正并排站着呢，见状赶紧跳出去一米多：“诶你别开这玩笑！这儿还有个弱女子呢好么，你手一滑我就得变成扁的――你俩要闹等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闹去。” 莉莉切了一声，扭头继续搬石头，堵在小教堂门口的一堆碎石很快就被她清理了个七七八八，随着最后一块大石板被狼人姑娘一脚踢开，小教堂黑洞洞的门口大敞四开地呈现在三人眼前。 “房东姐姐，我鞋坏了。”莉莉抬腿指着自己的脚，郝萌一看，就看到那双白色运动鞋前面开了个巨大的口子，五根莹白如玉的脚趾正在裂口里扭啊扭的：刚才最后一块石板是被这姑娘一脚踢开的大家还记着吧，别的书里肯定不写这个细节…… “额，回去给你买新的，这算工作损耗。”郝萌擦擦额头冷汗，心想怎么不管什么事到了自己这都会这么坑，然后她才迈步走向那黑洞洞的小教堂，想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说实话，郝萌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要一般人哪怕胆子再大，这时候都不会贸然钻进一个几分钟前还在“鬼声大作”的封闭石室里，但现在有薇薇安这个可以感知死灵的吸血鬼保证安全，又有莉莉这样一个金牌打手护卫周全，她也就强行壮起胆子来。 虽然被坍塌的石块封堵了大门，但这个小教堂到处都是开裂和坍塌的地方，基本上处于一种四面透风的状态，郝萌走进去的时候并没闻到什么衰朽的气味，只有刚才莉莉干活时候弄起来的尘土味扑面而来，薇薇安皱了皱眉，身边缠绕起一阵微凉的轻风，将三人身边的扬尘吹散，举手投足间尽显血族优雅，惹得莉莉对她侧目而视：“矫情――这时候还讲卫生呢？” 教堂中空空荡荡，原本的桌椅摆设早已荡然无存，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只能看到几处凌乱散落的石砖碎块，这小教堂也是典型的欧式古典城堡风格，窗户狭窄而高置，现在那些窗户已经变成了一个个长条形的空洞，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洞洒进教堂，让四周一切看着更加阴森起来。 “月亮又出来了……”莉莉抬头出神地看了最明亮的窗洞一眼，“房东姐姐，我想嚎两嗓子……” 郝萌：“……” 你说这二货都什么臭毛病！ 借着自己刚到账的“超能力”，郝萌可以看清小教堂中的一切，然而这间石屋中到处都一目了然，她根本没发现有特殊之处，没有飘来飘去的鬼火，没有晃晃荡荡的古代骑士，也没有扔在地上散发微光一看就知道准没好事的黑皮魔法书，在她进来之前这里面的怪声就已经结束了，现在这小教堂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废弃小屋而已。 然而莉莉却伏在地上嗅了嗅：“房东姐姐，这里也有生人的气味。” 薇薇安径直走向小教堂的一脚，凌空一挥，便有一团血红色的雾气扑向角落的一块小石板，只听到“刺啦啦”一阵剧烈腐蚀的声音传来，坚硬的石块竟然眨眼间被血色雾气腐化成灰，从石板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来：“从这儿跑了，装神弄鬼的人。” “人？你说这里闹鬼是人为的？你早知道了？”郝萌惊讶地看着薇薇安，“刚才怎么不说？” “我是感觉到这里藏着个活人，本来还想看看他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却没想到他只是装神弄鬼而已，”薇薇安耸耸肩，“莉莉刚开始搬石头他就溜了――亏那只大狗还自称六识敏锐呢，一个人类在你眼皮子底下开溜你竟然没注意到。” 莉莉兀自嘴硬：“我刚才在专心搬石头！没注意！” 郝萌不搭理这两个人外娘的日常拌嘴，而是来到那黑洞洞的地洞旁：“咱们不会要下去吧？” “你要愿意在上面等着也行，”薇薇安看着那地洞，脸色浑不在意，“虽然我感觉那只是个普通人，但毕竟这下面的情况不明，或许会有危险。” 薇薇安这么一说，郝萌的小脾气反而上来了：她可是要成为保姆王的女人，将来说不准得照顾多少稀奇古怪的房客，岂能被一个在古堡里装设弄鬼折腾大新闻的普通人给吓住！ 当场她就一挽袖子向坑里跳去：“你们别拦我，我走前头……卧槽！” ------------ 第五十二章 装神弄鬼 郝萌大致看了看地洞里的情况，确认下面是实打实的地面而且也不太深便一下子跳了下去，结果刚下去没几秒种就爆发出一声气势如虹的“卧槽”，顿时把莉莉和薇薇安都吓了一跳，莉莉扒着头看着黑沉沉的洞口：“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怎么啦？” “没事，这下面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郝萌站在地洞下面，眯缝着眼睛观察周围环境，语气中忍不住满是惊叹。 这下面已经黑乎乎一片，远比外面的夜色更加考验夜视能力，除了洞口隐隐约约能透进来一点二手的月光之外，地洞中根本没有任何光源，郝萌感觉哪怕是自己刚获得的夜视功能也有点逼近极限，于是只能全力集中起精神，这样才能看清下面的情况。 看样子她的夜视能力仍然是基于正常光学规律的，还没达到传说中以精神力扫描周遭的水平，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进化出来。 她刚跳下来的时候是站在一个较高的土台上，这土台好像就是专门用于方便地下的人通过小教堂的暗门返回地面的，而土台前有一个小小的斜坡，郝萌刚沿着斜坡走下去一点，便看到了令人惊异的东西：地道，超出想象的地道。 这城堡下面果然存在着地底结构，而且其规模比郝萌预期的还要庞大，甚至已经超出大多数正常的古典城堡应有的地下规模。仅郝萌面前就有三条向不同方向延伸的宽阔通道，这些通道由粗大的石材和某种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出材质的黑色柱子加固，历经这么多年都没有垮塌，即便是郝萌这种对建筑学没啥了解的普通人也感觉相当不可思议。每条通道的宽度都足够一辆中型汽车在里面行驶，高度有三米以上，它们在郝萌面前交汇成一个丁字路口，其交汇处更是宽阔的像一个地下大厅。 看样子小教堂的暗门通向的就是城堡地下通道的一个“节点”，是数条地道交叉的地方。 郝萌身后传来哗啦哗啦两阵轻响，薇薇安和莉莉也先后从地洞跳了下来，她们沿着小土台的斜坡走到底，跟郝萌汇合之后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这……当年约福尔德领的领主看样子真不是一般人呐，他修建的这地宫已经超出标准了，”薇薇安这个颇有见识的吸血鬼一眼就看出这地道的规模和上面的城堡不太配套，“难道这里曾经连年打仗？结果当地领主把地下的避难所修的这么大？连三岔路口都有……” 郝萌奇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不是从1190年往后就没来过英国么？怎么连几百年前的英国古堡该有什么规模都这么熟悉？刚才在上面我就想问了……” “我不在英国还不能在德意荷法转悠么？”薇薇安很鄙视地看了郝萌一眼，“我是穷了点，但当初将近一千年没来英国可不是因为穷到没路费――那时候我在周边各国游历呢，几百年前这一带的古城堡都大同小异，结构区别再大，各设施的规模对比我还是有谱的。” 这时候莉莉已经抽着鼻子在地道的三岔口来回绕了一圈，她跑到其中一个路口，仔细分辨着空气中残存的气味，大声嚷嚷起来：“这边，这边有人的味道！” 狼人姑娘现在已经彻底沦为嗅觉雷达了，郝萌感觉自己简直像带了个警犬…… 一行三人在莉莉的带领下向着地宫（这规模已经足够称为地宫）深处进发，郝萌刚开始还担心这年久失修的地下通道里会不会有窒息的危险，但走了没多久她就发现这里的空气很新鲜，而且始终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拂过面颊，似乎地宫中仍然有通向地表的通气孔还没被堵住，而这更加证明了这座城堡当初的主人究竟是下了多大心血来建造这座堡垒，竟然牢靠如斯。 薇薇安在旁边分析着：“我原来还以为这个约福尔德领当初的领主只是个拥有城堡的普通贵族，但现在看来他很有些不简单，这里的地下结构还有上面城堡的石料数量说明这里曾经是个相当坚固的堡垒建筑，但这里是平原地区，所处位置不是什么军事要冲――它就是当要塞也缺乏有利的地理条件，我有点不明白当年的约福尔德领主建造这么个坚固堡垒是干什么。” “不是说约福尔德领后来是因为内部叛乱给荒废了么？”郝萌胡乱猜测着，“兴许是因为内战不断，这里的领主才把城堡修建的跟大要塞似的吧。” “没常识，”薇薇安斜了郝萌一眼，“你以为修建这么大的地下工事需要多久？而且还是几百年前？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恐怕约福尔德家族两百年间就一直在加固扩大这个地宫了。并且你别忘了这里是英国，跟中国古代那种动辄就征召几万民夫挖山开湖的bug王朝不同，这边一个封建领主能动用的生产力是有限的，他搞这么大个工程……可疑啊。” 薇薇安说着，脚步加快走到了前面。这时候周围已经完全伸手不见五指，而哪怕有再强的夜视能力也是需要一点光照的，所以郝萌掏出了自己的数据终端，打开待机画面就跟个手电筒似的往前照着，顿时在她眼中这周围就亮如白昼起来，数据终端上刷屏一样滚动着一行行字幕：“本机认为你的用法有误，本机认为你的用法有误……本机建议你好好搜索一下此刻应该采取的正常措施……” 郝萌就当没看见，这个数据终端压根不靠谱。 一行三人在地道里走了几分钟，郝萌感觉前方的地势正在慢慢向下，似乎这个地道要通往更深层的地方，而地表上的那些灵异爱好者和南宫已经被她暂时忘到脑后：她感觉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呆着至少有一件好事，离地表上的麻烦远了点，如果能在这地下找到自己要找的“人”那就太完美了。 “这么说古堡闹鬼其实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莉莉感觉这样走着很没意思，也不顾平日嫌隙，主动跟薇薇安搭话，“会是谁呢？而且这古堡下面真的有死灵是吧？” “哼，装神弄鬼的肯定是人，人这种东西最复杂，谁知道成天在想什么，”薇薇安哼了一声，“至于死灵……诶，房东你刚才怎么哆嗦了一下？” 郝萌哭丧着小脸：“我他喵的刚想起来这下面有鬼啊！刚才什么都不想就蹦下来了……这时候感觉有点后怕。” 薇薇安充满恶意地“安慰”她：“别怕，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迟早是你的日常工作。”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带路的莉莉突然在空气中耸耸鼻子：“前面，很近的地方有个人！好像停下不走了。” 前方不远处的地道终于走到了尽头，迎面是一个拐角，拐角对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灯光传来，郝萌刚想迈步往前走，薇薇安就拽了她胳膊一下：“等等，最好做一下伪装，别忘了要在普通人面前隐藏身份。” 薇薇安话音落下，便从她身边弥漫起一层层黑色的薄雾来，因为郝萌那奇怪的“魔法免疫”体质，薇薇安没办法让自己的法术直接在郝萌身上生效，所以只能用这么一层雾气围绕在三人身边来掩藏身形。郝萌看着自己被一层黑雾笼罩，突然感觉自己这仨好像才是最适合装设弄鬼的团伙…… 薇薇安低声吩咐着其他两人：“别离开黑雾范围，尤其是你，大狗，别皱鼻子，我的黑雾明明是薄荷香型的好么！我这次专门把血腥气给去掉了，就为了防止你胡说八道。” 三人在黑雾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向前赶去，在绕过地道的拐角之后果然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 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戴着矿灯，背着个奇怪的箱子，正站在一堵石壁前焦急地转来转去。 是安格斯，那个旅店老板。 ------------ 第五十三章 所谓的真相？ “安格斯？”郝萌从背影一下子就认出前面不远处的男人是谁，对方那矮胖的身材和略有秃顶的后脑勺给人印象很深，“是他在这里鼓捣鬼呢？” 这时候安格斯还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动静，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一面黑沉沉的石壁上，这石壁突兀地截断了地道，让这里变成了一条死路，安格斯趴在石壁上焦急地摸索着似乎想找出什么机关暗道来，但看样子是白费功夫，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折腾了多久。 安格斯头上戴着矿灯，身后则背着一个古怪的黑箱子，看上去像是个自带电源的大音响，他这很明显不是误入此处，而是有备而来的。联想到之前从小教堂里传来的阵阵怪声，以及“古堡闹鬼”事件最初的报案人也是他，哪怕郝萌再不开窍也该想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了。她往前走了两步，这次不再掩盖脚步声，终于引起了安格斯的注意，矮矮胖胖的旅店老板听到身后的动静顿时就是浑身一哆嗦，随后如遭电击一般僵在当场，郝萌她们仨耐心等了几秒钟，才看到安格斯跟个半年没上油的木偶一样哆哆嗦嗦地扭过头来。 矿灯的光柱扫过黑乎乎的地道，一团起伏不定凝而不散的古怪黑雾在安格斯面前涌动着，这景象岂是一般人的三观能接受的？旅店老板顿时就发出一声怪叫：“啊――” 这一声喊来的是如此突然，甚至郝萌都被她吓了一跳，也不知道眼下这到底是谁在吓谁。薇薇安摆手让郝萌别吭声，她自己则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尖利而古怪的腔调开口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郝萌奇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心说这个吸血鬼的花样还真多，出门都自带混声器的。 安格斯听到“黑雾”中传来这样一个可怕的嗓音，顿时浑身的肉哆嗦的更加厉害，他都顾不上回答薇薇安的问话，只是拼命拿手在胸前划着十字，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我没干坏事，我没干坏事……我没干坏事……” “问你话呢，你叽里咕噜说的是啥？”薇薇安用女魔头的声线说着乡土气十足的话语，“诶，你别哆嗦行不行？再不配合我放狗咬你了啊！” 郝萌想了想，轻轻拽着薇薇安的袖子小声提醒：“……你这英语水平在这儿跟谁都没法交流啊。” 薇薇安：“……” “还是我来问吧，”郝萌无奈地把废柴吸血鬼推开，但她也知道这时候最好别暴露自己的声音，于是在脑海里跟自己的数据终端沟通起来，“你有变声功能不？就像薇薇安那样的。” “变声？R－CH－365B插件走你――好了搞定，现在没人能听出你的声音了。” 郝萌感觉面前的空气开始以奇特的方式凝聚起来，于是默默感谢了一下外星人的高科技，一开口就听到一阵带着仿佛抓挠玻璃般般回响的刺耳尖细嗓音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你在这干什么？” 话音刚落，薇薇安就戳了戳她后腰：“喂喂喂，要不要这么夸张？你这跟反派似的。” 郝萌无奈地表示她完全无法掌控自己手上这个外星PDA，后者的功能就没一个好使的！ 不过虽然数据终端给她设计的假声有点过于夸张，这听上去就带着十足压抑恐怖的邪恶声线却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安格斯一下子从乱七八糟的祈祷中醒过神来，当场就坐地上了：“尊贵的骑士英魂啊，我只是这附近的一个小商人，我真没打扰你们的意思啊……我就住在约福尔德附近，对，我就是约福尔德人，多少也算你们治下的百姓，你们看在骑士守则的份上能让我离开不？” 显然安格斯是把眼前这团黑雾以及黑雾中传来的可怕声音当做了真正的古堡亡灵――虽然他在这里装神弄鬼，可本人看着倒好像没多大胆子，面对异状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郝萌感觉这种误会恰到好处，于是也不戳破，只是按着自己的思路往下问：“是你每天在这里捣鬼？这两天城堡里的事情都是你弄的？” 安格斯一听这团黑雾竟然会跟自己搭话，顿时感觉“恶灵”也是有交流可能的，当下略微镇定了一些，尽管身上还在哆嗦却可以好好说话了：“是……是我，不过我只是在上面活动啊，我没想着惊扰这下面的灵魂……” “你装神弄鬼干什么？” 安格斯心里奇怪这团黑雾里的“女骑士亡灵”怎么这么大好奇心，但这时候却不敢多说，反正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我家的旅馆开不下去了，就想弄个大新闻……但没想到会弄这么大！” 至此，真相大白。 原来闹的沸沸扬扬的约福尔德古堡闹鬼事件竟然只是一个骗局，是一个生意惨淡的小旅馆老板为了吸引外地人而放出来的假消息，或许这个安格斯一开始并没想到事情会发酵到这种程度，他显然低估了那些闲极无聊的媒体和行动力超强的“捉鬼人”，一个小小的闹鬼事件在上了电视之后被放大成如今这个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 郝萌趁着安格斯很配合，抓紧时间问了问今天晚上的情况，对方装神弄鬼的细节也就一点点清楚起来：城堡中的“鬼火”只是提前设置在岩石缝隙中的灯光，而那到处回荡的风声呼啸更简单，就来自安格斯背后背着的大音箱……一切就是这么滑稽。 安格斯是布鲁沙尔镇上的老居民，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青少年时代更是个喜欢到处乱跑的野小子，在许多年前他就时常来到这座古堡“探险”，也是在那时候，他机缘巧合地发现了古堡下面尚未崩塌的地宫系统――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这座地处偏僻的小镇从来都没有多少外乡人路过，早几年前情况还好一些，近几年这种情况是每况愈下，安格斯小旅馆的生意也因此一天比一天难做，终于，在生意眼看就要做不下去的时候，他把主意打到了旁边的古堡上。 布鲁沙尔不是经济重镇，没有什么特产，也不是交通要道，这里唯一有可能吸引外乡人的，就只有古堡――假如古堡成为旅游胜地，那小旅馆的生意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安格斯就想了这么个大胆的主意：闹鬼，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气炒起来再说。 他这几天的闹鬼戏法一直都很顺利，他熟知城堡的结构，知道在哪里可以隐藏他那些装神弄鬼的小道具，而且他也很谨慎，总是能在被吸引而来的“捉鬼人”壮着胆子踏入废墟之前收拾好一切。城堡下面的暗道是他活动的另一个有利条件，即便有人跑到废墟里查探情况，他也随时可以从城堡内各处的暗门转移或者躲藏起来：压根没人知道城堡里还有这些东西存在。 在安格斯的“勤奋工作”下，每个来古堡查看情况的好奇人都会变成免费的宣传者，于是约福尔德古堡闹鬼事件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沸沸扬扬起来了。当然，导致新闻发酵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民众的无聊作祟，公园里的鬼屋冒险都知道是假的还那么多人去呢，更何况这儿放着一个“真”的呢？ 现在唯一不好解释的就是安格斯最初报警时提到的“有许多人看到了古堡方向传来的火光”一事，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说辞，而且现在当着郝萌的面，安格斯也是拍着胸脯肯定那天他绝对看到了连天的大火，并且还是因为那晚离奇的火光事件，才给了他装神弄鬼的“灵感”。 那火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堡距离布鲁沙尔有几十公里之遥，即便沿途是一片平原，没有阻挡视线的东西，要想在镇子上看到古堡方向有火光也是不太可能的，那需要多大规模的大火？恐怕得是这整个高地烧起来才行。 不过这细节方面的事情就实在不得而知了，安格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除了最初那次的火光报警之外，剩下这段时间来的闹鬼事件――全是胖老板一个人装的。 只是这年头凑热闹的人这么多，哪怕有人大街上喊一句“看UFO”，周围也至少能站出来十几个声称自己亲眼看到的，安格斯当初也没想到自己唬人的谎话竟然没人拆穿，于是一切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今天―― 旅店老板是骑虎难下，只能把鬼装下去了。 但这真的只是一次装神弄鬼的事件么？ ------------ 第五十四章 石壁 安格斯的装神弄鬼今天是第一次失败，他没想到已经被巨石堵死的小教堂竟然会被人破门而入――正常情况下没个起重机或者几公斤炸药谁能把那堆石头搞定啊，半路冒出来的怪力狼娘完全打乱了安格斯的计划。他在慌乱之中也没看清是谁打开了小教堂的门，而且当时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也压根就没有打开矿灯往门口看一眼的打算，在莉莉搬开第一块石头的时候，机警的旅馆老板就从暗道进入了地下，而且考虑到暗道有可能被发现，他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根据记忆中的路线直接往城堡外面转移。 但原本畅通的地下通道却不知何时多出来一面石壁，把他给堵住了。 “你说这里原本是通着的？”郝萌听安格斯说完情况，感觉有些意外，“你确认没记错路？” “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不可能记错，”安格斯之前一直处于慌神状态，这时候跟黑雾里的“鬼魂”交谈了半天，终于慢慢回过味来，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诶你不就是城堡的亡灵么？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下面的情况？” “这跟你没关系，你就当我是从隔壁坟地里过来串门的，就不许亡灵有点私生活啊，”郝萌随口胡扯，“那这么说，这里的闹鬼从头至尾都是你在演戏？” “啊……是，”安格斯偷偷从矿灯的光柱中看着前面那团不断蠕动的黑雾，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亡灵”，他感觉对方和自己以往想象中的鬼魂不太一样，“我确实没有想惊扰这下面的英灵们，我只是借用一下这上面的废墟罢了，没一点坏心啊――这个时代人们经常这样做，用文物古迹来赚钱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换个角度我说不定还能让这个古堡有被重新修缮的机会呢……” “你还真能说，”郝萌感觉这个旅馆老板的脑子还真不赖，不愧是可以弄个大新闻的人，她转向身边的薇薇安，压低了声音，“然后咋办？怎么处理这个胖大叔？” “你问完了？”薇薇安确认了一下，接着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安格斯，“这样就行。” 一团隐隐约约的红色光芒从黑雾中分裂出来，眨眼间没入安格斯的身体，对方一声不吭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郝萌顿时嚷起来：“诶我只是说怎么把他打发走，没让你灭……” “我只是把他暂时弄晕了啊，”薇薇安奇怪地看了郝萌一眼，“你想什么呢，昨晚上又看吸血鬼电影了？跟你说过那些东西误导性太强尽量少接触。” 郝萌无言以对，看了躺在地上的胖大叔一眼，觉得把人放在这地方不是个事，便挥手招呼莉莉过来：“你把他送到上面，找个安全的地方。诶对了，注意一下那些‘抓鬼专家’的动静。” “好嘞！”莉莉点头答应，上前轻轻巧巧地把安格斯拎起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郝萌看着莉莉离开的方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真是……搞了半天就这么回事？这个胖老板也够有创意的。” 虽然安格斯装神弄鬼坑了不少人，但郝萌对此也没多大埋怨，毕竟这也不是多大的罪过，而且这年头各处旅游景点主题公园打出更大噱头的都有，安格斯这完全不够看的，郝萌只是觉得整件事情有点让人无语，沸沸扬扬的古堡闹鬼事件到头来竟然只是一个旅店胖老板拍脑袋想出来的揽客主意，而且持续了这么多天都没人发现其中奥秘，这……真应了一句话：生活太TM好玩了，因为生活老是玩人！ 当然，就安格斯这装神弄鬼的手段必然不能持久，一大帮过来凑热闹的灵异爱好者越来越多，中间说不准会有哪路大神或者《走近科学》栏目组退役的专家学者，旅馆老板的把戏迟早有不管用的一天，郝萌是看出来了，那个胖老板纯粹是“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古堡闹鬼给他带来了滚滚客源，而且一时半刻看着好像也不会败露，连电视台栏目组都为了收视率在后面给他推波助澜，他还怎么停得下来？只能隔三差五就把闹鬼事件上演一次。 败露是迟早的――你看今天不就败露了么？ “装神弄鬼……么，”薇薇安不置可否地转过身去，好奇地研究着挡在地道前的石壁，“人们在地面上看到的古怪景象或许都是障眼法，但这下面……可是有真东西的。” 郝萌顿时想起自己的正事，而且想起这道石壁的情况还没解释清楚，也好奇起来：“胖老板应该没说谎，这道石壁是突然出现的――它哪来的？” “不是从上面坠落的洞顶部分，”薇薇安指着石壁上的一些痕迹，“划痕，它应该是前不久从侧上方滑落下来的，这是一个设计好的结构，专门为了在需要的时候启动，把这条路堵上。” 郝萌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噔噔蹬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扭头一看原来是莉莉。狼娘是一路跑着回来的，刚一碰面就高兴地汇报工作：“我把胖老板送上去啦！而且那帮捉鬼专家好像也撤啦！” “他们走了？”薇薇安很意外，不过紧接着恍然，“哦也对，‘灵异现象’结束了嘛，他们应该是在城堡废墟里绕了半天没发现什么东西，毕竟不是专业的猎魔人，一帮爱好者而已。” “那你就把胖大叔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地里了？”郝萌看着脑筋缺根弦的狼人姑娘，“这外面没什么野兽吧？” “没事，我把胖老板送到上面的时候他就迷迷糊糊要醒过来了，所以我顺手把他扔进了一个正在拆帐篷的老大爷的车斗里，这时候应该跟着帐篷一起上路回镇上了，”莉莉变成狼人形态，使劲摇着尾巴，“房东姐姐你放心吧，没人发现我，我来去如风的！而且这个蝙蝠的魔法真不靠谱，这才几分钟啊，人就快醒了。” 薇薇安立刻给自己辩解：“总比你抡板砖的神秘度高吧？而且我故意压制法术效果才会这样，否则一不小心就让人睡死过去了，你知道这么精确控制有多难么？” 郝萌则看着莉莉的尾巴，心说来去如风暂且不论，起码这尾巴是真扇起风来了，狼人妹子身后尘土飞扬的。 “安格斯回去之后不会乱说啥吧？”郝萌有些不放心地嘀咕了一句，薇薇安一边研究石壁一边表示不屑：“你就好瞎操心，他回去说什么跟咱们有关系？顶多再多出一套新的闹鬼传言来，他又没看见咱们的脸……额，我发现点东西。” 郝萌一下子不再关注安格斯的事情，赶紧凑过到薇薇安旁边：“什么什么？” “这里，”薇薇安用手指着石壁上半部分，“看到这些字母和符号了么？” 郝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那原来是字母啊？都快看不出棱角了。诶不对，怎么看着不像英文？倒有点像是埃及文……” “不是埃及文，更不是英文，这不是人类用的语言，”薇薇安眯起眼睛，双眸中红光闪烁，“这是猎魔人和教会曾经用过的‘莱塔符文’，最早来自一个非常古老的猎魔人家族，后来成为教会中的隐秘部队对抗‘异类’的重要手段，普通人也能使用这种符号是‘莱塔符文’最大的特征，不过随着人类的实力一天比一天强大，这种符文慢慢退居二线，我已经两百多年没见到莱塔符文了。” 郝萌有些紧张起来：“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她已经意识到这座城堡的古怪，并且也知道这下面有着货真价实的亡灵，所以她敢肯定这些符文和这面突然出现的石壁肯定不是放在这里当摆设：它们必然意义重大。 “用于镇压魔鬼、恶魔、邪灵以及带有不洁力量但又无法摧毁的‘邪恶物品’，”薇薇安指着那一行行几乎被岁月腐蚀干净的符文，“此门阻隔万恶之源，邪恶之力必不可穿透，此门落下之刻，守卫尽皆撤离。” 第五十五章 堵死 “此门落下之刻，守卫尽皆撤离，”薇薇安指着符文的最后一行，“这句话也是用符文写的，这有点奇怪啊。” 郝萌第一次接触这么古老又神秘的玩意儿，整个人正陷入一种好莱坞大片的状态，脑子还有点发懵，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这有哪不正常的？或许写字的是个强迫症，你让他一大段符文下面插一行英文人家难受，而且他写英文你也看不懂啊。” 薇薇安白了郝萌一眼：“你觉得贴在家门口催缴水电费的通知会用古拉丁文写么？谁看得懂啊。莱塔符文复杂多变，而且即便在学习过程中都会对学习者的精神造成冲击，一般人是掌握不了的，只有猎魔人和那帮因为信神而把神经锤炼的跟石头一样硬的苦行僧能受得了这个。据说莱塔符文是写给天地间的精灵和另一个空间的神灵的文字，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把这些符文写给普通人看，更别提真当成普通文字一样写留言了。” “守卫不是普通人呢？”莉莉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薇薇安惊奇地看着狼人妹子：“诶，大狗你思路挺广的！” 郝萌听到“守卫不是普通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感觉背后有点发毛，她神经质一样飞快环视了周围的地道一圈，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用猎魔人当守卫？这城堡不至于是当年的猎魔人总部吧？” “猎魔人没有总部，他们自由分布在全世界，其内部的联络方式一直是个迷，不过这个约福尔德领绝对曾经聚集过一大批猎魔人，”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轻飘飘地浮到半空，倍加仔细地研究着石壁上面的符文和图画，“看这些纹路，是用非常严谨和复杂的方式刻写下来，通过书写顺序和排列方式来让三组符文同时生效，很高明的手法，这个约福尔德领主必然不是什么普通贵族，十有八九……干脆就是个已经融入人类的猎魔人，我见过这类事情。” 莉莉别看也是个“异类”，却跟郝萌的见识差不多，这时候也是满脑门子问号，她上前挠挠那坚硬的石壁，一脸不耐烦：“老太婆你别卖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了好不好，就说这到底是干嘛用的。” 薇薇安的声音一瞬间提高八度，带着血腥气的冷风骤然袭来：“你说谁老太婆？！” 郝萌迅速把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狼妹子拖到一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是永远十七岁的血族美少女行了吧，咱们干正事呢。” “你就成天护着她吧，”薇薇安不屑地哼了一声，慢慢降落到郝萌身边，“符文上都是镇压用的句式，没有进攻性的东西，应该是个单纯的防御层，第三列符文写明城堡的地下部分要永世镇压一个‘万恶之源’，没有约福尔德血脉之力，不可打开此墙，否则将遭受地宫中某个邪灵的诅咒，还……” 薇薇安话刚说到一半，一阵低沉的轰隆声便突然从不知何处传来，并在整个地宫中四处回荡，紧接着三人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而且越震越强，四周的石壁发出刺刺拉拉的可怕摩擦声，尘土和碎石从地宫的顶棚上簌簌落下，郝萌在愈发强烈的震动中东倒西歪，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地震了！自己这时候站在一个严重年久失修的地宫里面十有八九要死犊子！ 不知何处传来的轰隆声越来越强，短短几秒钟后就如同闷雷一般达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但就在郝萌准备闭上眼睛回忆自己这一辈子的时候，一切骤然停息下来。 “地震”停止了，怪声也消失不见，只有周围空气中的扬尘和偶尔从地宫顶棚上掉下来的砂砾说明刚才一切并不是幻觉。薇薇安在震动开始的一瞬间就飘到了半空，全程优雅无伤，而莉莉则在震动开始的时候以犬科动物的方式保护好了自己：趴在地上两手抱头，从头顶到尾巴尖都在高频率哆嗦。这时候震动停止下来，莉莉才讪讪地爬起身子对着郝萌和薇薇安傻笑：“刚才是地震了吧？” 郝萌还惊魂未定，薇薇安则带上了异样的神色：“不对……不是地震！是城堡下面的东西！” “安格斯说这条通道之前是畅通的！”郝萌不傻，她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石墙是刚刚出现！” “十有八九是城堡下面的封印松了，所以这个石门才会启动！”薇薇安拉着郝萌就朝地道出口跑去，“赶紧撤，这……诶？” 在三人身后哪还有来时的通道，阻挡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片厚重的石墙，而且看上去比那堵有着符文的石壁更加坚固！ “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郝萌瞬间小脸煞白，然后跑上去在石墙上敲了两下，确认这玩意儿不是幻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猎魔人的伎俩，他们最擅长布置这种混蛋陷阱！”薇薇安双眸中红光大盛，语气中满是愤怒，她双手向前一挥，两道十字交叉的血红色冲击波狠狠地击中了那厚重的黑色石墙，然而这足够击碎任何金石的血色冲击波在接触到黑色石墙之后却只打出一道不浅不深的伤痕，完全不够摧毁整个石墙，“混蛋，连石头都是附过魔的……咱们被困住了！” 莉莉这次不用人催，主动上前试图打碎这面石墙，然而连抓带挠甚至连头槌都用上之后，这面石墙还是稳如泰山，狼人妹子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呜呜，我还不想死……我连对象还没谈过呢……我还只是个小狼崽子哇……” 郝萌本来也冒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这时候看到莉莉的动静她反而顾不上自己紧张了：狼娘简直不忍直视。她伸手把莉莉搀扶起来，一边给对方打气一边看看周围：“冷静，先别慌，看从别的地方能出去不。” 这时候地宫中又开始响起另一种怪声，一阵哗啦啦仿佛盔甲碰撞的诡异声音从地道两壁背面传来，似乎这地道周围有着其他的空间，薇薇安本来还想试着打破地道两旁的墙壁，这时候赶紧收回手去：“这两边的墙壁倒是没附魔，你敢出去么？” 哗啦啦的盔甲碰撞声越来越明显，而且郝萌分明地听见距离自己最近的墙壁背后传来了硬物刮擦岩石的声音，“某种东西”已经感觉到这地道里的三个入侵者，它们正试图钻进来！ 后路被坚不可摧的巨石所阻，两侧的墙壁后面光听动静就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局，郝萌最终把视线放在那面有着符文的石壁上：“那东西能不能打开？” 薇薇安冲过去敲了敲石壁，又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这个倒是不厚，而且对面似乎没东西，不过你真的确认要把这个砸开？它可能是地宫的最后一层封印。” 一听这个，郝萌顿时犹豫起来：她确实不想死，但还不至于紧急关头没了脑子，而且多少故事都告诉她一个道理，在这种历史悠久的镇魔地里随便破坏封印绝对是个逗比行为，有多少电影电视剧的续集都是从某个逗比砸破封印的那一刻开始筹拍的…… “本机建议你打破那道门，”在郝萌犹豫不已的时候，数据终端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雷达扫描显示，那道门背后有其他通往地面的通道，整个地宫并没有完全封闭――别担心什么打破封印闯下大祸的事情了，这地方几百年没整修过，各处的封印石门早就坏了，你们眼前这是唯一一条被成功关起来的通道，你们如此倒霉，本机真是悲痛欲绝……” ------------ 第五十六章 这次是真货了 郝萌顺手掏出数据终端就想把它往地上砸几下，这破玩意儿平常不好使也就罢了，这偶尔发挥点作用还要在嘴上犯贱，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难对付的PDA！ “怎么了？”薇薇安看到郝萌的举动大惑不解，“你对着它撒气也没用啊。” “把石壁打开，”郝萌愤愤地把数据终端塞回兜里，“地宫的封印系统早就完了，里面镇压的东西要跑也会从别的地方跑出去——就咱们倒霉，正好被堵在这唯一管用的死胡同里！” 薇薇安看了郝萌一眼，也没管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便转身去对付那面刻印着符文的石壁，然而很快她就丧气地告诉郝萌一个坏消息：“不出所料，打不开。” “你不是说这玩意儿很薄么？” “石壁本身很薄，但上面的莱塔符文组成了‘地上君王的城堡’这样一个词组，所以它拥有和城墙一样的强度，而且莱塔符文会压制我的力量……莉莉你也别试了，这不是蛮力可以打开的。” 狼人妹子正在符文石壁下面连抓带刨地试图打个洞出来：“我试着从地下挖个通道哇！” 薇薇安一翻白眼：“那你努力吧，根据符文的强度，你至少要往下挖半公里。” 莉莉闻言如遭电击，尾巴和耳朵一块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哭丧着脸看向郝萌：“房东姐姐，怎么办？”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郝萌能有什么办法？作为现场战斗力最低的普通人，这时候她还保持一种近乎没心没肺的镇定就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她完全想不出解决之道，只能过去在那符文石壁上愤愤地拍了一巴掌，“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一阵明显的咔擦声突然从石壁上方传来。 郝萌离石壁最近，立刻从周遭的杂声中听到了这阵“咔擦”，她惊讶地抬头看去，却看到那些古老的莱塔符文正冒着诡异的红光，然后仿佛被“挤出来”一般慢慢脱离了石壁！ “薇薇安，这是你弄的？”郝萌惊讶地看向吸血鬼少女，后者却同样是一脸雾水：“不是啊……好像是你刚才那一巴掌，就把这些符文弄下来了。” 郝萌想了想，突然大惊失色：“符文上说只有约福尔德的血脉传人才有资格打开地宫，难道我是英国老贵族失踪多年的继承人？这城堡和周围两百亩荒地是我的？” 薇薇安脸上惊讶的表情瞬间换成囧然：“房东你这思路比大狗还开阔……别管这么多了，先跑出去才是王道！大狗，上！” 莉莉不等薇薇安说完，已经一个助跑冲向石壁，狼人少女一拳挥出，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看上去坚不可摧的石板就开了个大洞，当符文的力量消散之后这层石头好像也不比普通的岩石坚固多少，比后面那块黑色的附魔巨岩好对付多了。 石壁……或者应该叫石门，当它被打破之后，一个宽阔的地下大厅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大厅远比小教堂底下的地道交叉处还要广阔，整体四四方方呈正方形，大厅对面则可以看到另外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地道。三人顾不得思考其他，直接捂着鼻子穿过了飞扬的石屑尘土跑进大厅里，而就在她们跑进去的一瞬间，只听到来时的地道里传出一阵雷鸣般的岩石崩塌声：整个地道都塌了。 “我去……命悬一线，”郝萌扭头看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被碎石堵死，感觉自己的小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哗哗地往外冒，“再晚一步死里面了。” “应该也是地宫的设计原因，莱塔符文在不正常的情况下被破坏掉，对应的通道就会崩塌下来以堵死侵入点，”薇薇安感知到了刚才一瞬间的魔力流动，这地宫的谨慎设计让她更加不安，“符文封印门，附魔巨岩，还有自毁崩塌的地宫通道，这下面到底镇压了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郝萌环视周围一圈，顿时声音都变了：“我知道这下面镇压着什么玩意儿了……不就是你说的死灵吗？！” 刚才三人跑进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压根没来得及看清这大厅里的情况，此刻她们才注意到原来这大厅并不是空无一物：大厅的地面上镶嵌着一个个长方形的石板，石板突出地面不到一寸，若不注意甚至会误以为它们是地宫里的石砖，然而现在这些“大石砖”正在一个个被推举开来，从石板下探出的，是一双双覆盖着铁甲的手臂！ 这大厅压根是个墓室，地上的石板下面就是棺材！ 一块块石板被推到一旁，伴随着金属摩擦的混乱噪音，无数个浑身覆盖骑士盔甲的身影从地下爬起，他们就像博物馆里走出来的欧洲骑士，浑身上下连头发都被厚重的盔甲紧紧包覆起来，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这些已经埋藏在地下数百年的钢铁竟然没有丝毫锈蚀，每一个“骑士”身上的铠甲都璀璨如新，在郝萌强化过后的双眼中，她甚至能看到那些钢铁表面清晰可辨的花纹和族徽。 这些骑士亡灵手中紧握着武器，有的是长剑，有的是战锤，有的则是短剑和厚盾，他们下葬的位置明显也是精确安排，当这些亡灵爬起来的时候正好就形成了一个兵种齐全、错落有致的战阵。 想必之前在地道外面刨墙的也是这样的亡灵骑士——只不过他们已经被崩塌的碎石封住了。 郝萌哪曾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就感觉脑袋一蒙，差点吓得挤出眼汁，但在最后关头她也没失去方寸，那从小培养的没心没肺和粗大神经让她冷静下来，看到大厅另一头的出口，她立刻拍拍莉莉的肩膀：“往出口跑！” 那些刚从沉睡中苏醒的重铠骑士明显还未完全活动起来，他们举止笨拙，东倒西歪，而且看上去一时半会都没把注意力放在郝萌一行三人身上，趁着这个机会，莉莉赶紧一脚踢飞了挡在自己正前方的亡灵骑士，一马当先地向出口冲去。 然而莉莉这一脚却捅了马蜂窝，原本正晃晃悠悠犯迷糊的亡灵骑士们瞬间全都“清醒”过来，无数双血红色的亮芒从那一副副沉重的头盔面甲后亮起，整个地下墓室眨眼间充盈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别挡道啦！”莉莉一见这个情况顿时也有点发毛，当即伸手抓住旁边一个正晃晃悠悠朝自己扑来的亡灵骑士，然后拽着对方的胳膊就跟抡战锤一样挥舞起来，一米八多的亡灵骑士面对这种蛮力和不按套路出牌的战斗方式毫无办法，当下被莉莉挥舞的虎虎生风，只听到一阵叮里当啷的金属撞击声，周围的重铠亡魂就被莉莉扫飞了一大片！ “这个大狗还有点用嘛，”薇薇安满意地夸奖了一句，她身边萦绕着旋风一般的血色光芒，一阵阵寒冷至极的气旋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眨眼间所有靠近的亡灵骑士身上就都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大狗，别恋战，地宫是亡灵的地盘，去地面！” 封闭阴沉的地下宫殿是亡灵作战的主场，而且这种环境也不适合薇薇安这样会飞的吸血鬼或者莉莉那样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只有到了地表，在当前月光的支持下，薇薇安和莉莉才能放心战斗。 莉莉抡着自己的“战锤”在前面开路，就好像一个席卷一切威力无穷的钢铁旋风，薇薇安则不断用冻气和锐利如刀的血色冲击波抵挡着从四面八方扑来的重甲骑士，郝萌虽然自知道是个普通人，但这时候拼命关头她也发了狠，哪怕对手是亡灵她也不要命地往回打——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工资到账，亦或者是传说中的肾上腺素作用，郝萌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越变越大：她一个体重百斤左右的轻量型妹子竟然能把这些沉重的钢铁之躯踢飞将近五米！ 就在这样且战且退中，一行三人终于冲出了地下墓室。 迎接她们的，是更多的铠甲碰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 第五十七章 亡灵卫队 “哗啦……哗啦……哗啦……” 金属铠甲的摩擦声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封闭曲折的地宫通道让声音不断回荡，以至于压根无法判断敌人的位置和数量，郝萌一行三人在无数亡灵骑士的追杀下且战且退，已经在这规模惊人的地宫通道中跑了十几分钟，但仍然没看到任何通往地表的出口，如果不是数据终端信誓旦旦地保证前进路线没错，郝萌真觉得自己有可能就要困死在这种地方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弱小的让人咋舌，但有些人却可以在绝境中爆发出无穷的力量――郝萌觉得这“无穷的”有点夸张，因为她折腾这一路已经累得快喘不开气来了，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汗水浸湿了刘海，让那些头发丝大多数都粘在了额头上，让她很是不自在。但她确实在绝境中爆发出了超过以往的勇气和蛮力，平常只是个与人无争的小宅女的她，现在面对成群扑过来的亡灵竟然也顾不上害怕，反而有点越战越勇的意思。尽管亡灵们拿着刀剑，但大概都是刚苏醒的原因，这些家伙动作缓慢而且脑子不怎么灵光，只知道提着武器低头往前跑，似乎忘了该怎么使用兵器，郝萌占着体型娇小动作灵敏的优势还能抽冷子把靠到自己身边的铁皮罐头踢飞，除了腿肚子疼之外暂时还没受什么伤。 她感觉自己已经斗志空前，但明显还没办法跟队伍里真正的规格外相比：莉莉仗着一身真正的蛮力冲在三人组最前面，手里仍然挥舞着一开始的那把“战锤”，也不知道那个亡灵骑士是倒了多大的霉，刚醒过来还没搞明白当前是几几年呢就被莉莉抡着从墓室砸到地道，又从地道砸到下一个墓室，来来回回砸翻上百个铁皮罐头，这时候已经破破烂烂如同一堆压扁的废铁，早就没有挣扎的动静了…… “到底还有多远？！”薇薇安是三人中最优雅最无压力的一个，高阶吸血鬼的战斗经验和花样繁多的血魔法终于在面对成群杂兵的时候展现出来，她贴着地宫的顶棚飞在半空，依靠层出不穷的寒冷冲击波和血色利刃毙敌于好几米之外（再远不好控制，容易把整个地宫震塌），沿途留下的是无数被切的支离破碎或者干脆冻成冰渣的敌人，以及地宫墙壁上深深的刻痕，但她和郝萌一样心烦意乱，因为这种环境实在让她有一种天大的本事施展不开的感觉，“你那个雷达到底靠不靠谱啊？这么打着好憋屈，我只能飞一米……诶又撞头了！” 薇薇安至今为止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她自己飞太高撞房顶撞出来的。 “刚跑了一半！”郝萌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咱们刚才冲太快跑错一个路口，现在得从地宫正中间穿过去。莉莉，说你呢！看着点方向！” 然而回应郝萌的只有一声含糊不清的咆哮：连续战斗了这么久，莉莉好像已经有点杀红眼了。 “她不会丧失理智吧？”郝萌看到莉莉的情况顿时有些担心，“狼人好像特容易失心疯。” “别担心，我刚才看见她从兜里摸出个面包来一边跑一边吃，就冲这她也狂暴不起来。” 地道再一次走到尽头，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大厅，郝萌心里祈祷着这不要再是新的墓室，否则周围再多出几倍的亡灵骑士来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万幸这次她的祈祷终于管了用，当三人冲进大厅的时候，映入她们眼帘的是一片空荡荡的空间，没有四处游荡的亡灵骑士，也没有满地让人心里发颤的棺材板。 “把通道封住！”郝萌闪开旁边一个正朝自己扑过来的重盾骑士（她实在没劲把这玩意儿踢出去五米了），一个纵身飞跃……好吧就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厅，随后对着半空中的薇薇安叫道。 吸血鬼少女早已经在准备一个威力强大的法术，当三人全部冲进大厅之后，她整个身体突然崩散成一大群纷纷乱乱的蝙蝠，随后这群蝙蝠分裂成两团，在空中急速旋转成两个锥形漩涡，锥形的尖端正对着地道入口，伴随着刺耳的空气撕裂声，明亮到近乎刺眼的蓝色电光迅速汇聚在两个锥形漩涡前方，两秒钟的蓄力之后，两群蝙蝠冲向大厅的石门，只听一阵雷霆霹雳，整个大门连带着后面的半条地道都被这堪比自然闪电的冲击给炸的崩塌下来。 整个大厅甚至整个地宫都回荡着这阵爆炸声，无数砂土碎石纷纷从上面的顶棚掉落下来，郝萌捂着脑袋嚷嚷了一声：“这地方不会整个塌下来吧？！” 薇薇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放心，我控制着力道呢！” 因爆炸而被吹的到处乱飞的蝙蝠群很快重新汇聚成薇薇安的身形，她从空中跳下来，满脸得意：“总算找到个开阔点的地方给我放大招了――刚才那下子厉害吧？自从找法拉第请教过之后，我就把这招闪电冲击变成两个电极了……” 郝萌：“……” 尽管后路追赶的敌人已经被截断，三人也没彻底安全下来，因为刚才紧跟着郝萌一起冲进来的除了薇薇安和莉莉之外还有几个较为敏捷的剑骑士，这些铁皮罐头经过这一路热身似乎正在越发灵活和“聪明”起来，这几个铁皮罐头刚才趁着爆炸的掩护缩在墙角，现在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举起手中长剑朝着入侵者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这地宫里到底埋了多少人呐，”郝萌急促地喘息着，“当年约福尔德最后一个领主不至于把自己全部军队都埋在这下面了吧――这算是英格兰版的秦始皇跟他的兵马俑们？” “知道为什么打了这么久，他们的数量还是这么多么？”薇薇安突然看出了这些骑士罐头的门道，指着一个刚被莉莉扫飞的剑骑士说道，“这样根本杀不死他们！” 被狼人少女蛮力扫飞的剑骑士撞在地宫的墙上，当场崩碎成一地的零件，组成全身铠的护臂、护腿、胸铠、头盔之类组件散了一地，然而区区几秒钟后，这些钢铁零件便在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中重新组合起来，一个近乎完好无损的亡灵骑士重新对入侵者发起冲锋！ “这些东西里面好像是空的？”郝萌刚才一直没工夫认真看看这些家伙，现在终于发现其中惊人的一幕，“咱们在跟一帮铠甲打架？” “是附有灵魂的铠甲，高级货，”薇薇安一阵冰风暴吹出去，终于将这最后几个“空壳骑士”冻成了粉尘，碎成这样的铠甲是彻底没办法复活了，“除非把他们弄得粉碎，或者连续击散个十几次，否则根本弄不死这些家伙，而且这里是地下，他们复活起来非常快。” 莉莉这时候也终于从狂暴姿态恢复过来，她看了看手里的“战锤”，后者已经彻底死透，而且只剩下了一条腿，狼人妹子将这条腿铠倒提起来抖了抖：“里面真是空的……我白费劲了啊？早知道应该更用点力，还以为打散之后就没事了呢。” “这……就是猎魔人的魔法？”郝萌凑到莉莉身旁，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空荡荡的一截铠甲，“里面有灵魂？” “现在没了，铠甲粉碎之后灵魂自然会被解放，”薇薇安的语气相当不屑，“生前都是狂信徒，自愿活着被献祭成这样的铠甲，被后人冠以‘英魂’的好名字，但说白了就是另一种怨灵罢了，他们的执念跟普通怨灵的执念也没什么区别。别太惊讶了，比这神奇的东西还多着呢，你惊讶的过来么？” 郝萌摇头苦笑，随后注意到周围有些过于安静：“奇怪，前面好像没敌人了？” 整个大厅安安静静，再听不到那些催命般的铠甲摩擦声。 ------------ 第五十八章 恶魔之石 “这是……安全了？” 郝萌喘了半天终于把气给喘匀了，随后不太置信地看着静悄悄的岩石大厅，三人之前跑进来的那条通道已经被闪电冲击引发的大爆炸完全堵死，追了她们一路的亡灵骑士尽皆被堵在对面，那些骑士铠甲虽然力气大得惊人，但还没到莉莉这种徒手开山裂石的地步，再加上它们本身是由强度有限的金属制成，所以大概是挖不开那些碎石的――起码短时间内挖不开。 似乎可以稍微喘口气，把当前情况捋一捋了。 “大概……还没，”薇薇安微闭着眼感受整个地宫的能量流动，“死灵的气息到处都是，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暂时都没动静，刚才追咱们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卧槽，一小部分？！”郝萌吓了一跳，“当年这儿的领主到底打算干啥？” 莉莉这时候正趴在那一堆已经彻底粉碎的铠甲碎片旁边翻来翻去，以一个犬科动物应有的旺盛好奇心在里面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然后突然在一块被砸变形的胸甲碎片上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喂喂，蝙蝠，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也是莱塔符文？” 大狗和蝙蝠，这俩看来这辈子都不打算好好叫对方的名字了。 薇薇安过去在莉莉腿上踢了一脚以示抗议，然后弯腰捡起胸甲碎片，果然在那块银白色的金属板表面发现了弯弯曲曲的纹路，只是这块胸甲严重破损，上面的符文并不完整：“找找看还有没别的带符文的碎块，这些东西……应该能解读出来。” “我也来帮忙。”郝萌在旁边招呼一声，便和莉莉一块在那满地的铠甲残骸里翻找起来，这些碎片大部分是被薇薇安那零下几十度的极寒冲击硬生生给冻碎的，因此基本上找不到几片完整的金属，但翻找了一会之后郝萌还是发现个情况：似乎每一个亡灵骑士身上都有符文。 而且所有符文都刻在同一个地方，其大小、形式毫无区别，似乎所有骑士铠都是“量产货”。 “我找到啦！”第一个找到完整甲片的还是莉莉，狼妹子把一块尺许见方的金属板交给薇薇安，后者立刻翻译起上面的符文来：“……恶魔密室的典狱官，看守者，无眠的战士……奉约镇守恶魔之力，驱逐入侵者……不可进入恶魔密室……是契约和灌魔同时生效的符文。” 郝萌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意思？” “看来咱们搞错一件事，”薇薇安的脸色微妙起来，“咱们一开始以为地宫里的封印系统是为了镇压这下面的亡灵，以为这些骑士怨灵就是被镇压的对象，其实情况完全相反：这些骑士也是地宫防御系统的一部分，他们是这里的守卫，真正被镇压的另有他物。” 郝萌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块金属碎片，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这点：这些被埋葬在地宫里的铠甲明显是精心安排的，兵种齐备而且装备精良，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镇压的对象，说他们是地宫的守卫完全说得通。而既然这些亡灵并非被镇压的对象，那么这个地宫真正在镇压的…… “恶魔？”郝萌听到薇薇安刚才解读符文的时候提到了这个词，“这……这可就不好玩了啊！你别告诉我这地方是镇压恶魔的――地球上真有这种生物？” “连我这样的血族和莉莉这样的……额，狼人都有，为什么不能有恶魔？”薇薇安顺手把铠甲碎片扔到地上，以血雾将其腐蚀干净，说话声音听上去有些严肃，“只不过你们人类的神话传说里有很多错漏失误的地方，把很多强大的暴力狂异类都归类到‘恶魔’里了，所以我不太敢确定这些符文上提到的‘恶魔’是真正的恶魔族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是假货还好说，如果是真货……麻烦大了。” 沉吟了一下，薇薇安补充了一句：“根据之前石壁上那些符文的专业程度，布置地宫的十有八九是个猎魔人，猎魔人是专家，他们不会搞错分类……这里十有**镇压着真货。” 郝萌顿时小脸煞白：“你真不如别补充后面那句！” 薇薇安没在意郝萌的吐槽，她只是更细心地寻找着那些铠甲碎片上残余的符文，希望能通过这些卫兵来判断他们所镇压的邪恶之物到底是什么情况，而莉莉则有些忧心忡忡：“咱们这是把地宫里用来镇压恶魔的卫兵给打了啊？那这不就等于把恶魔放出来么？咱们……是不是做坏事了？” 有这么个心地善良的狼人妹子真是世界之大幸，郝萌拍了拍莉莉的肩膀：“没事，数据终端刚才说了，地宫的封印早就过了保质期，剩下的那点铁皮罐头也镇不住场子，咱们顶多算助纣为虐……” “不一定是恶魔的本体哦，符文上说的可是恶魔之石，”薇薇安拾起另外一块铠甲碎片，“腿甲，上面有另一部分符文，提到地宫中有一个叫‘恶魔密室’的地方，密室中存放的是恶魔之石而不是恶魔本体，如果只是一块石头的话情况就不会那么糟。” 郝萌感觉自己在听天书：“恶魔之石是个什么东西？” “恶魔擅长空间方面的力量，恶魔之石是他们传送用的定位器，同时也是他们腐化人间时使用的远程媒介，就像恶魔力量的分身一样。恶魔之石的材质非常特殊，即便猎魔人都很难将它们摧毁，所以通常的处理方法就是镇压，镇压个几百年，基本上就安全了。” “哦，几百年后恶魔之石的力量就耗尽了是吧？”郝萌想当然地说道。 “不是，只是几百年都联络不上，恶魔通常就会换一个新的――你手机丢俩月打不通，难道就不换个新的？” 郝萌：“……”这解释相当有道理，但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一口槽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也就是说这地宫里的恶魔之石还在，而且还能用，”莉莉咽了口唾沫，她是有点二，但她不傻，“只能寄希望于它后面的那个恶魔已经换了新号，那假如地宫里的动静刺激到了恶魔之石……” 薇薇安想了想：“十有八九会过来查看情况吧，哪怕是你丢了两年的手机号，突然发个短信过来你也得有点印象才对，恶魔的记性一向很好的。” 郝萌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最重要的一点：你俩能打过一个恶魔不？” “不知道，”薇薇安表情有些尴尬，“理论上我们都算平级的‘异类’，而且恶魔里也有战斗力不强的种类，但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从来都是个和平派，很少跟人打架的，当初参加的最大规模战斗也就是当年快穷死的时候去帮特洛伊人打了五年希腊人，又帮希腊人打了五年特洛伊人……” 郝萌：“……”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没有力气吐槽薇薇安那波澜壮阔的黑历史了。 这时候莉莉终于脑筋灵光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对了，蝙蝠，你刚才说符文上写着：守卫不可进入恶魔密室，这是什么意思？” “亡灵守卫虽然好用，但本身所用的技法却来源于恶魔，所以它们只能用于镇守地宫周边，不能离存放恶魔之石的密室太近。” “那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大厅……一个守卫都没有？” 莉莉话音落下，大厅中一片寂静。 三个姑娘都感觉一阵冷空气正从四面八方吹来，郝萌小心翼翼地环视了整个石室，苦着小脸问道：“薇薇安，恶魔之石长什么样？” 吸血鬼少女回忆着：“基本都是不规则的细长黑色结晶，半米到一米长的都有，看着像是烟熏过的玻璃，尖端会有点发红……” 郝萌眼泪都快下来了：“……是房顶上吊着的那个么？” 第五十九章 成事不足 在大厅高高的石质顶棚上，悬挂着四条粗大的黑色铁链，这四条铁链从四个墙角延伸过来并在顶棚中央被铸在一起，而在铁链交汇的地方则是狰狞的仿佛某种鬼怪利爪一般的金属结构，这些利爪般的扭曲金属形成了一个牢笼，牢牢地抓着一块看上去有一米多长的黑色结晶。 正如薇薇安描述的那样：半米到一米的长度，细长而不规则的形状，同时有着仿佛烟熏玻璃一样的黑色质感，结晶一端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红色光芒。 之前三人冲进来的时候压根没空关心这大厅的房顶上吊着什么东西，莉莉倒是抬头看了一眼，可狼人少女不认识这玩意儿，还以为只是寻常的装饰品，可现在她和郝萌都知道这是啥了：恶魔之石。 郝萌感觉自己的数据终端震动了一下，随后一个平直无感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本机真是悲痛欲……”“呵呵，闭嘴。” “不会这么倒霉吧……”莉莉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想了想还是那句话，“我还只是个小狼崽子啊，我连对象还没谈过啊……” “别闹，”郝萌伸手在莉莉脑袋上揉了揉，“它目前还只是个石头！不一定会把恶魔……” 薇薇安不咸不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觉得为什么地宫里的防御会突然启动？那些铠甲又是为什么全都醒过来了？” 郝萌顿时额头汗下：这还用说？明显是恶魔之石有动静！ “你说，我这算不算任务出现了非人力所能为的巨大危机？”郝萌总算想起来她还有个后台，在脑海里使劲呼叫起自己数据终端来，“我这时候请求支援没问题吧？” “还没到时候呢，连真正的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请求支援？你也不嫌丢人。” 郝萌的表情险些没绷住：“那他喵的难道真等我快被打死的时候才能请求支援？！” “我大时空管理局员工基本上都是在自己快被打死的时候才请求支援的。” 郝萌差点一口气卡在支气管里就此昏死过去，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知道自己千万不能昏，因为更带劲的东西才刚刚开始：一阵低沉的轰隆声隐隐约约从正上方传来，随后她感觉整个地下大厅都开始震动！ 无数的尘土砂砾就仿佛下雨一般从那年久失修的岩石顶棚上掉落下来，轰隆声还未结束，大厅中就开始响起一阵阵令人肝颤的岩石开裂和摩擦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晃动，头顶上那四条巨大的铁链也跟着“吱吱嘎嘎”乱晃起来，而那固定着恶魔之石的、看上去应该很坚固的黑色铁爪在四条沉重链条的拽动下竟然……竟然一根根松开了你敢信？！ 当地下大厅开始晃动的一瞬间，郝萌就有拔腿往外跑的冲动，起码找个墙角呆着兴许还能活下来，但当她看到房顶上那堆铁链的动静之后她就连跑都忘记跑了，包括薇薇安和莉莉在内，三个姑娘的视线在那一刻全都被头顶上悬挂的恶魔之石牢牢定住，那小小的石头仿佛直接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它的每一次晃动都让人的心脏也跟着抽搐一下，然而即便是薇薇安都不敢直接飞过去接住那东西，她们只能看着固定恶魔之石的黑色铁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松开，然后第一根铁链终于支撑不住这数百年风化所积累的沉疴，“哗啦”一声从四条铁链交汇的地方断开…… 沉重的铁链在空中无声滑过一条弧线，在三人眼里仿佛慢动作一般悠悠撞向大厅一角的石壁，最后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哐—— 固定恶魔之石的黑色铁爪也在这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下分崩离析，伴随着所有链条的崩落，那一米长的黑色结晶终于掉落下来，并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刻发出耀眼的红光。 郝萌内心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所以在制造这么关键的东西时还讲究个毛线的哥特美学啊！都他娘的用来固定恶魔之石了，老老实实打造个傻大粗的铁笼子会死吗？！哪个混账设计师弄了那一堆看着就悬的黑爪子！ “跑啊！”莉莉耳朵和尾巴上的绒毛在恶魔之石落地的一瞬间就全部炸起，然后一声惊呼扑向最近的通道，然而就在她刚刚起步的同时，一道红色光环以恶魔之石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眨眼间席卷了整个大厅，郝萌看到大厅四面的墙壁上突然有无数莱塔符文浮现出来，然而不过片刻，这些古老的符文便一个接一个地暗淡下去，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仿佛玻璃打碎的破裂声。 恶魔密室自身的封印竟然只坚持了几秒钟就彻底完蛋了！ 而当这些莱塔符文一个个破碎消散之后，郝萌又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声音：哗啦，哗啦…… 除去已经彻底崩塌堵死的那条通道之外，大厅还有三个出口，而现在一阵阵铠甲摩擦碰撞的声音正从那些出口传来，莉莉只来得及跑出去几米，就硬生生刹住了脚步：无数双血红色的红芒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比之前数量更加吓人的铠甲亡灵正从三个方向摇摇晃晃地涌进大厅！ 当恶魔密室的符文失效，这些亡灵守卫也可以进入密室了。 而且这次出现的亡灵铠甲明显跟之前有所区别：它们身上缠绕着一层层若有若无的灰色薄雾，头盔面甲后面作为眼睛的红色光芒更加明亮，显然恶魔之石的力量影响了这地宫中的守卫——就如薇薇安说的那样，这些铠甲英魂号称是神圣的守护者，但本质上仍然是执念驱动的怨灵，铸造他们所用的技术与恶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本地宫封印完整的时候还不会出问题，但现在恶魔之石彻底摆脱控制，这些守卫眨眼间就变成了另一场灾难。 “那些作死的猎魔人。”薇薇安愤愤地怒骂了一声，但她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大厅上方又传来一阵比刚才还要响亮的轰隆声！ 更多的土石砂砾从大厅四个角崩落下来，甚至有一块巨大的石板脱离了顶棚，不偏不倚地砸向莉莉，狼人少女听到风声连抬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恶狗扑食向旁边扑去才总算险而又险地躲开这致命一击——不过石板还是稍微挂到了她的尾巴，郝萌只听到一声狗狗被踩中尾巴的尖叫响彻四周。 “这上面到底是什么动静？”郝萌感觉这接二连三的轰隆声完全不像是地宫正常崩塌，反而有点像是爆炸，“我怎么听着跟炸弹似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大厅中央的房顶传来一阵喀拉拉的断裂声，紧接着一大堆石板泥土轰然掉落，在一片尘土飞扬之后，清亮亮的月光出现在三个姑娘眼前：大厅中央被人开了个大洞。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动静似乎连周围那些铁皮罐头都给吓住了，也有可能是骤然洒落进来的月光让这些守卫陷入混乱，总之所有的空洞铠甲都在短时间内停下了动作，而郝萌她们仨的视线也趁这个空隙不约而同地投向大厅中央的那个大洞：这个突然出现的洞口是怎么回事？而且还直接通向地面？ “这次是不是能上去了？”莉莉呲牙咧嘴地蹦跶到郝萌旁边，尾巴一抽一抽地颤抖着，她看向大厅上方的洞口，金色的眸子中满是好奇。 “先等等，情况古怪。”薇薇安用狂风吹散了眼前的尘土，摆手示意莉莉不要轻举妄动，同时郝萌看到有一条绳索突然从那个大洞里垂了下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特别想骂街。 那个“猎魔人”南宫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 第六十章 败事也不足 地宫被人炸了一个直通地面的大洞，郝萌她们仨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从大洞中垂下一根绳索来，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们眼前。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上去精明干练，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不是南宫又是谁？他还是提着自己那个黑色的提箱，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小手弩，并用空闲的那只手单手抓着溜索把手，从天而降一般潇洒地从绳子上滑了下来。 郝萌顿时猜到之前顶棚上那两三次爆炸是怎么回事，罪魁祸首竟然是这个……额，这个自称猎魔人的家伙！顿时她就有一种上前揍人的冲动，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真就拎着板砖上去了！ 而在南宫出现的同时，薇薇安和莉莉也暂时变回了人形，尽管周围还有很多亡灵铠甲环伺，不过以她们的实力，哪怕以人类外形短时间对付一下也是没问题的，现在重要的是搞明白这个南宫突然出现是怎么个意思！原来他没有跟着其他灵异爱好者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古堡里？ 此刻南宫已经顺利落地，他在一片碎石废墟中轻巧地跳了几下找到一片平地，这才抬起头看看情况，结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张大嘴巴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熟人，顿时脸上的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诶……你们三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莉莉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我工作就是干这个的，”南宫一愣，紧跟着解释，“刚才我被困在上面的地道里，想炸个通往地面的路，结果没想到连地板也炸塌了，这下面竟然有空间，我就下来看看……” 好家伙，这是用了多少炸药！在地宫里用炸药开路，这半吊子猎魔人是嫌普通作死方法死的不够快，所以花样作死么？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郝萌突然叫道，在南宫说话的这几秒钟里周围那些铁皮罐头已经从短时间混乱中恢复过来，现在有数百个空洞的铠甲正摇摇晃晃地向大厅中央聚拢，它们身上刻印的恶魔密室禁令应该还有一点残存效力，所以这些铠甲移动速度很慢而且状似犹豫，但它们面甲后面的红光越来越盛，显然即将彻底失控――这可不是闲话家常的场合！ 南宫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看到无数“眼”冒红光的亡灵铠甲顿时大惊失色：“亡灵骑士？！这个规模是怎么回事！？” 郝萌正想着该怎么在两句话之内解释清自己三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宫里，南宫已经迅速采取了行动，他飞快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小手弩，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提箱扔在地上单手打开，从里面的小格子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来，然后猛力将其砸向已经开始朝自己靠拢的一具亡灵铠甲，与此同时手弩已经瞄准了另外一个方向，砰的一声弓弦响，一只银白色的小箭激射而出。 小药瓶砸在第一具铠甲身上，破碎的同时释放出了一大片散发出白色银光的粉尘，这粉尘似乎有什么魔力，喷洒出来之后竟然没有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一样迅速覆盖了铠甲的全身并开始向铠甲缝隙中钻去，而另外一只银色小箭则准确命中第二具铠甲的面门，箭矢直接爆裂开来，化为一道银光没入铠甲的头盔中。 “快躲到这些石板后面！”南宫飞快地给小手弩上好第二根箭，一边瞄准第三个敌人一边急促地大喊道，“我在前面顶着，这些东西速度不快，你们等会找机会赶紧跑！不用管我！” 郝萌刚才还想着该怎么揍这个坏事的“猎魔人”一顿来解心头之气，这时候却是一愣：虽然成事不足，但这个南宫人品好像还行？跟薇薇安提到的那些拿普通人命不当一回事的猎魔人不太一样啊。 说话间南宫已经用同样的手法攻击了另外两具铠甲，在上箭同时一步步退到一块大石板后面，托他刚才炸那一个大洞的福，大厅中央的落石形成了一堆现成的防御工事，可以供人躲藏。与此同时郝萌也拉着薇薇安和莉莉按照南宫的吩咐躲在另外一块大石板背后：现在地宫已经被炸开，那些慢吞吞的铠甲根本困不住会飞的吸血鬼和飞檐走壁的狼人，但她们暂时还不想在南宫面前这么做，因为……这个乍看上去半吊子的猎魔人手里竟然都是真货！即便他本身是个肉体凡胎，但他能搞到这些装备足以说明一些很让人忌惮的问题。 郝萌决定看看情况，如果局面没有改观，就让薇薇安和莉莉出手，暴露身份总比挨打强，但如果南宫真有真材实料，那当然乐得省心省力了。 南宫在一连串攻击之后喘了口气，然后从提箱中又摸出一块硬纸片来，纸片上用红色颜料写着复杂的符号，郝萌只扫了一眼，便震惊地发现那赫然是莱塔符文。 虽然寻常人可以使用莱塔符文，但这个“寻常人”也是有要求的，除了猎魔人之外，就只有那些精神强大的苦行僧之类可以承受莱塔符文对精神的冲击力，这个南宫是什么来头？ “千万不要露头，这些没有神智的家伙会攻击最活跃的目标，”南宫抽空扭头看了郝萌他们的位置一眼，“我来对付这些东西，你们放心，我可是除魔专家――恶灵破除！” “专家”一声咒语，那写着符文的纸片立刻无火自燃，但南宫好像拿反了――着火的是他手指捏着的那一端。 “诶呦我X……”南宫登时被烧的蹦了起来，符文卡片也随之掉到地上熄了火，他手忙脚乱地把纸片捡起来吹吹土，再次大喝：“恶灵破除！恶灵破除！恶灵……X，引火符文烧没了。” 郝萌刚才还筹划着怎么看猎魔人大杀四方呢，就看到南宫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个打火机来，一边重新点燃符文卡片一边嚷嚷：“这样照样能恶灵破除-――去！” 符文卡片被投向铠甲群，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红光，然后……然后就没了。 薇薇安终于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了一下：“那什么，猎魔人先生――你打完之后就不看看自己的成果么？” 南宫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之前用手弩和驱魔药粉攻击的四具铠甲已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些附有魔力的药粉和银色小箭只是让这些铁皮罐头晕了几秒钟而已，压根一点伤都没受。 郝萌额头汗下：这位猎魔人先生刚才又是从天而降又是移动射击，魔法跟武术齐发，看着风生水起潇洒威武，敢情从头到尾就只有pose比较好看…… “这怎么个情况……”南宫立刻往回蹦了两步，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装备，“不应该啊，这玩意儿一向挺好使来着……莫慌，我还有后手！” 说着，他弯腰从自己的手提箱中取出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儿，然后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娴熟动作将其组装成一把样式古怪的大型弩，这大型弩上浮动着隐隐约约的银色光芒，似乎与洞顶洒落下来的月光交相辉映，郝萌眼角的抽动终于平静下来：这个半吊子总算拿出点看着有威力的东西了。 “哼，这东西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南宫微微一笑，举起大弩瞄准敌人，“让你们亲眼看看猎魔人的银色爆矢……妈蛋，我没带箭！” 薇薇安一巴掌糊在自己脑门上：“大狗，准备动手，这货指望不上。” “等等！”郝萌看薇薇安和莉莉马上就要变身，赶紧低声叫道，随后看向正在不远处上蹿下跳但屁用不管的南宫，她始终觉得这家伙是个麻烦，哪怕他是个半吊子，那也是个麻烦。 郝萌想解决这个麻烦，最起码不要让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正版猎魔人跳出来。 她低头在周围寻摸着，满地的碎石要么太小，要么太大，都不怎么合用，不过很快她就在自己兜里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脸上不自觉带起微笑来。 郝萌小心地跑到南宫背后，手握一硬物，劈头盖脸地砸向对方后脑勺！ 与此同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起来：“本机认为你丫的绝对没看过说明书！你这使用方法绝对有问题！” ------------ 第六十一章 脱险 南宫手里虽然有一堆真材实料的真家伙，但他还是个肉体凡胎，这一点在看到他的战斗方式之后就能看出来，既不会飞天遁地也不会力拔千钧，甚至头上掉个小石头下来他都要躲着点，见到这一幕郝萌当然信心大增，上去一砖就把这个成事不足的半吊子猎魔人给撂倒了。 用的是她的数据终端。 “这玩意儿终于好使一次！”郝萌看着南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颇为欣慰地看着手里那个跟烟灰缸形状差不多的六边形金属块，心想在经历了无数次不愉快的用户体验之后她可算发现这东西唯一听话的功能是哪方面了，但数据终端自己显然不这么认为――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它在郝萌脑海里骂了五分钟的街，郝萌觉得自己应该提前打听一下这东西的静音功能在什么地方。 “麻烦搞定，开始行动！”郝萌转身喊道，薇薇安和莉莉立刻变身，开始对周围那些正逐渐摆脱符文控制的亡灵铠甲狂轰滥炸，顿时就将已经逼近到众人身边的亡灵清空了一大片，不过就在一切终于按计划发展的时候，让人眼角一跳的情况发生了：从大厅顶上的大洞里突然又垂下一根绳子来！ 那个干瘦干瘦的印度僧侣竟然也没走，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南宫一样从天而降了！ 郝萌看着正在大杀四方的两个女超人，再看看已经躺在地上的南宫，一咬牙一跺脚，感觉自己这时候应该拿出点决断力来，于是趁着那个干瘦僧侣还没适应地宫中的阴暗环境，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数据终端的尖叫声在这一刻响彻她的脑海：“你丫立刻给本机住手！你这用法有问……” “砰！” 貌似跟南宫一样“有些本事”的印度僧侣同样是个肉体凡胎，后脑勺上挨了一板砖，当场也晕了过去――这倒霉催的刚顺着绳子滑到底，脚还没来得及沾地就躺那了。 郝萌扶着失去意识的瘦老头放到一旁，心里还挺过意不去，苦着小脸对这个穿了一身奇怪袍子而且满身香料味的老头道歉：“对不住啊，眼下这情况特殊――你要是醒着那反而危险了。” “这时候你还矫情啊？”薇薇安呼啦张开一对大翅膀，表情古怪地看着郝萌。 “人家岁数大，我动手给人后脑勺一砖这不得道歉么。” 薇薇安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冒出一句：“……也没见你平常对我恭敬到哪去。” 郝萌：“……” 没有了外人的干扰，又是在相对开阔的地方，而且头顶上还有月光照下，薇薇安和莉莉终于能施展开拳脚，在一个暴力绞肉机和一个永动型极地风暴的席卷下几百个铁皮罐头没多久就在地上躺了一片，不过其中一半以上的铁皮罐头并没有完全“死”去，这些钢铁战士拥有远超人类想象的生命力，哪怕打成一地零件，只要不是粉碎成渣它们就能迅速复原，所以很快大厅里就充满了金属铠甲碎片到处滚动的“哗啦哗啦”声，无数残肢断臂在地上滚动着重组成一具具铠甲，不管声音还是场面都让人汗毛倒竖，不过郝萌的神经早就能接受这种场面，她只是感觉这样打下去不是个事：这些铠甲的生命力太强了，不是杀不死，而是杀死之后立刻复活这让人很头疼，薇薇安的极地风暴也要有个缓冲期，而且不断释放寒冷气息已经让整个大厅整体温度下降到很危险的程度，郝萌很担心在这些铠甲全冻碎之前自己会先被冻死――或者南宫和那个印度僧侣先被冻死。 还是要把战场转移到更加宽广的地方――或者干脆跑路。 “赶紧想办法上去吧，”郝萌抬头看了上方的大空洞一眼，“上去之后想办法，这里的铠甲不知道还有多少，跟他们在地底下打完全是浪费力气。” “好！”莉莉不知道又从哪找了个倒霉的亡灵铠甲在那大杀四方，听到郝萌的话她是第一个跑回来的，狼人妹子早就受够了这种阴沉逼仄的空间，挥舞着手中“战锤”扫飞一片敌人之后她便做好了向上突破的准备，不过郝萌首先把地上躺着的两个倒霉蛋归拢到了一块：“还得把他们带上去。” “两个人……再加上你，这不太好搬运啊，”薇薇安皱起眉，随后突然看到了从洞顶上垂下来的两根绳索，她顺势飞上去把绳索从上面截断，拎着绳子回来交到郝萌手上，“把这俩绑一块，我先给拽上去，你跟大狗在后面等着――大狗，你自己能上去不？” 莉莉抬头看看那直达地面的大洞，很自信地点点头：“一蹦就上去了！” 郝萌对狼人妹子的弹跳力惊叹了一下，随后手脚麻利地把南宫和那个瘦老头绑在一块，薇薇安翅膀一扇便带着两个人飞了上去。 不消片刻薇薇安便飞回洞里：“已经搞定了，扔在那帮灵异爱好者之前扎营的地方，你砸的可够狠呐，一时半会醒不了。” “那咱们也准备上去吧，”郝萌点点头，不过她突然想起件事，指着不远处被半埋在碎石中的那块黑色结晶，“这东西……怎么处理？” 那块引发一切麻烦的恶魔之石仍然静静地躺在大厅中央，从高空坠落再加上被落石砸了半天，它竟然连一道裂痕都没出现。郝萌可以肯定恶魔之石已经“苏醒”过来，因为这东西从房顶上掉下来的时候明显是受到了冲击，它的尖端从落地那一刻起就不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红光，地宫中的亡灵守卫也因为恶魔之石力量外泄而失去控制，但除此之外，恶魔之石并没有引发更大动静，也没有像薇薇安说的那样召唤个恶魔出来，所以在众人打的热闹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这玩意儿。 但现在不能忽略下去了：恶魔之石不断闪光，这意味着它绝对不会安安分分在这里呆着，而且它对地宫中的亡灵影响巨大，不管怎么想都不能让它继续呆在这地方。 至少要转移到地面，离周围那些亡灵远点――反正地宫的封印已经完蛋，继续把它放在恶魔密室毫无意义。 薇薇安看到恶魔之石顿时就有些头大，不过她也知道不能把这东西置之不理，于是扭头看向莉莉：“大狗，你把这个搬上去，我带着房东上去。” 莉莉当场吓了一跳：“为什么是……诶你耍赖！” 狼人妹子话还没说完，薇薇安已经顺手抓起郝萌的胳膊飞出了洞口。 “呼……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刚一回到地面，郝萌顿时长出口气，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虽然说是“工资到账”吧，但她终究处于身体强化初级阶段，也会累会疼会抽筋，这时候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多了，“我先喘会，今天晚上真坑……” “大狗怎么还不上来？”过了几秒钟，薇薇安看着几十米外静悄悄的大洞好奇道，“不会出问题了吧？”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大洞里传来莉莉“嘿呀”一声，随后一个银白色的身影仿佛炮弹般从大洞里笔直地蹦了上来，莉莉怀里抱着那个红光闪烁的恶魔之石，一蹦超出地面好几米，得意洋洋地在半空中嚷嚷：“我就说过，一蹦就上来啦！” 郝萌和薇薇安默默看着莉莉从洞里蹦出来，然后又沿着来时的路线笔直地落了回去…… 接下来莉莉开始在那一上一下地蹦着：“你们谁来帮个忙……” “从侧面踹我一脚……” “否则我落不到外面！” 用了三次才把话说完。 薇薇安上前飞起一脚：“你个二货啊啊啊啊！蹦个抛物线会死？！” ------------ 第六十二章 恶魔降临 平心而论，薇薇安是非常乐意在这种情况下“帮助”莉莉的，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能明目张胆踹对方一脚的机会，反正二货狼人都主动请求了，吸血鬼妹子当然也毫不含糊，她知道自己的力气跟狼人比起来有差距，于是还专门助跑了三十多米——那一脚踹出去简直虎虎生风，真可谓一腿断空，声如裂帛，郝萌在旁边看着都感觉瘆的慌。 等莉莉终于爬起来之后俩人当然就撕扒起来了。 “那个坑那么深，而且跟竖井似的，怎么跳抛物线！”莉莉关注的焦点明显有点不对。 “你蹦到洞口的时候在旁边借力蹬一下不就行了？哪怕反应不过来也可以起跳的时候稍微调个角度是吧！成天跟个二货似的，我跟你住一个屋檐下都感觉丢人！”薇薇安关注的焦点也没正到哪去。 “你们俩能不能清静一会？！”最后还是郝萌挥发她身为房东的威严（其实也没多少威严，就是指着两个女超人脾气好了），一句话总算让俩女超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这里的事还没解决完呢——下面的那堆铁皮罐头怎么办？地宫里那些失灵的封印和符文怎么办？更重要的：这石头咋办？” 郝萌伸手指着被莉莉随手扔到一旁的恶魔之石，这块一米来长的黑色结晶仍然跟刚“苏醒”的时候一样，在夜色下不紧不慢地闪动着红色辉光。郝萌仗着自己神经粗大而且有后台，小心翼翼地上前敲了这东西几下，发现它并不同于一般的岩石那般冰冷，它有温度，而且一直在微微震颤，耳朵贴近上去的时候甚至能听到一阵阵仿佛嘶哑低语一般的声音从结晶中传来，这块恶魔之石就好像一个躁动不安的音叉，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不断释放什么信息——但没人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郝萌一开始觉得自己应该当机立断赶紧逃，这很符合她一贯的“平安第一”处世哲学，但当她将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薇薇安却告诉她恶魔是一种极其擅长将自己的力量透过媒介四处散播的生物，当恶魔之石开始脉动的一刻，所有被红光照射过的人就已经被它“标记”了，恶魔之石的主人有能力追踪到所有靠近过这块石头的人，逃跑根本没用——反而可能让恶魔产生追猎的兴致。 “当你被恶魔盯上的时候，选择只有两个，”薇薇安这么郑重其事地提醒郝萌（顺便还有旁边同样半吊子的莉莉），“要么期待那个恶魔对你不感兴趣，要么和他正面硬刚，没有第三条路，那些家伙会把自己的力量到处扩散，很少有人能在恶魔的眼皮子底下开溜。” 不管在视里看到的恶魔是什么样，反正薇薇安所知的“正版恶魔”确实如此。 所以郝萌只能硬着头皮呆在石头旁边，看薇薇安这个曾经跟恶魔打过交道的老……专业人士有什么办法能中断石头和恶魔的联系。 “如果对方是低级恶魔，我的血就可以覆盖石头的气息，而石头的气息被遮断之后地宫里的亡者守卫应该也会安静下来，至少会变得很容易对付，”薇薇安已经绕着那恶魔之石转了好几圈，现在正一脸犹豫，“但如果是高阶恶魔，这样做不但不会阻断信号，反而会让石头的主人知道这里有‘乐子’——那帮战斗狂最喜欢跟人打架，但能打过他们的生物极少，高级血族正好是他们的挑衅目标：势均力敌，能打很久。” 莉莉在旁边一瘸一拐地兜着圈子：“你就侧面说自己也很厉害呗。”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薇薇安瞪了莉莉一眼，“你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毛丫头知道什么？跟恶魔纠缠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是一根筋，会追杀目标到死为止，我讨厌打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讨厌打打杀杀，鬼才愿意跟那帮疯子有联系。” 郝萌则看了莉莉一眼：“你走路怎么这个姿势？” 莉莉可怜兮兮地把尾巴变出来，上面的毛掉了三分之一，而且整个形状也有点弯弯曲曲的：“刚才让石头砸的——看来要疼好几天了。” 郝萌仰头望天：让几十吨的花岗岩顶棚砸一下，只是掉点毛破点皮，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管它呢，试一下再说，”薇薇安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头看着天色，“月亮快落下去了，我得趁着还能借力搞定这块石头，时间一长恐怕再迟钝的恶魔也该反应过来了——大狗，你在旁边守着，我感觉有很多死灵正在向地表靠近，它们可能是冲着石头来的，你帮忙挡住。” 莉莉回以自信的笑容：“好嘞！挡住就行是吧？” 薇薇安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恶魔之石旁几米的位置，双手微微张开，一丝丝血红色的薄雾便开始从她身边弥漫出来。 而几乎在这同时，莉莉已经听到那种熟悉的哗啦哗啦声正在靠近这里。 那些亡灵守卫还在地下，但它们即将抵达地表了。 这个地宫原本有很严密的封印体系，而且恶魔密室、骑士墓穴之类关键性的地方其实都是隐藏起来的，那个旅店老板安格斯早些年也未曾发现这些埋藏在地下深处的惊人秘密，他只是从几条浅层地道走了几圈，其实并未破坏或触动地宫的布置——然而数百年的光阴流逝，时间本身就足够摧毁这座地宫的封印，这几天一切只是正好抵达了临界点而已。 大量莱塔符文失效，恶魔密室的禁锢减弱，再加上大量灵异爱好者聚集在古堡周围，他们瞎摸乱搞的探测也成了压垮地宫的最后一根稻草：恶魔之石就这么微微活动起来，激活了地宫的防卫机制，唤醒了那些沉睡的守卫，并引发了今天的一切。 至于之后恶魔之石掉到地上红光大作的一幕，那只是从轻微活动发展到全面苏醒而已，其实早在郝萌等人进入地宫之前那玩意儿就开始不安分了，否则安格斯怎么会被突然出现的符文墙给堵住？ 原本地宫里是有应对这种局面的机关装置的：当恶魔密室被触动，亡灵守卫又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整个地宫所有出入口都会被巨大的附魔岩石堵死，既镇压恶魔，又防止那些本质上就是怨灵的空洞铠甲跑出来伤害他人，但可惜这些设置都已经被时间瓦解，如今整个地宫通向地面的通道全都大敞四开，那些亡灵骑士正在成建制地来到地面。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熟悉的铠甲碰撞声突然清晰起来，月光下，第一具铠甲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处倒塌石柱上！ 莉莉早已做好准备，这个蛮力姑娘两手举着一个足有半米宽、一米多长的超巨大花岗岩块，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看到第一个铠甲冒出来她直接就一石头招呼过去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板砖都这么大……但我的天马流星砖可是兼容所有长方体弹药的！” 上吨重的花岗岩石块在空中爆发出一阵破空声，然后轰隆一下子砸在第一个冒头的铠甲身上，顿时那地方就只有一马平川了——不管铠甲的复活能力有多强，这次妥妥是不可能站起来的。 不再顾虑地宫的环境，手边又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弹药”，板砖超人莉莉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她深信自己将用这古堡里随处可见的超巨大板砖砸平每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铁皮罐头——想到这儿莉莉就感觉有点小激动，于是趁着月亮还没彻底沉下去，赶紧对着月亮扯开嗓子嗷呜一声：这是她的招牌，当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的时候必须嗷呜。 而就在莉莉嗷呜一嗓子把郝萌吓一跳的时候，更吓人一跳的事情发生了： 不远处薇薇安正在进行的仪式陡然失控，恶魔之石一下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光，一个令人心胆俱裂的声音轰轰隆隆从三人头顶传来： “##￥%￥#￥@￥%#@？” 哦，恶魔语，没听懂。 郝萌当时就知道，薇薇安那一辈子未能摆脱的坏运气又他喵的立奇功了…… ------------ 第六十三章 #@￥% 当那充满压迫感的可怖声音从上方传来的时候，郝萌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灼热起来。 薇薇安释放出来的血雾本来已经几乎完全覆盖了那恶魔之石，但现在一道污浊的冲击波从石头中爆发出来，一下子震散了所有血雾，甚至薇薇安自己都被冲击波击退了好几步，她看着那慢慢消失的鲜血力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好浪费，明明还可以吃的啊！” 郝萌一下子就出戏了――这个吸血鬼穷极之后自产自销的毛病简直毁气氛。 莉莉此刻正抱着一根好几米长的巨石柱在那猛砸，动静大的让整个城堡废墟都仿佛在地震一样，但天空的可怖声音让她一下子停下了动作，狼人少女震惊地抬起头，便看到上空已经阴云密布。 星光与月光已然消失不见，一大片污浊的黑红色浓云正在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这云层浓重有如实质，在夜空中翻滚起来仿佛一片倒悬在头顶的沼泽，看上去即可怕又令人恶心，而随着云层聚集，一片暗红色的火光也开始在浓云背后蔓延起来，就好像那乌云之上承载着一片连绵火海一般。在火光最明亮的地方，一个漩涡状的开口正在慢慢成型，巨大的压迫感正是从那开口中传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热浪。 那云层里的火光并非虚幻，它真的承载着一片火海，一片来自恶魔空间的无穷烈焰。 “好热好热好热……”莉莉抡着那好几米长的巨石柱将大片大片的亡灵铠甲砸成再也无法复原的铁饼，一边拼命清扫敌人一边嚷嚷起来，而那已经有些风化的巨石柱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用法”，在挥舞了几次之后便咔擦一声断裂了，莉莉愣了一下，但周围那些已经快要发狂的亡灵铠甲根本没有给她愣神的时间，于是她只能扔掉石柱，继续从附近捡起那些一米长的“板砖”来到处乱扔，“滚开啊！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房东姐姐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当天空中的云层不断聚集起来的时候，古堡中的亡灵守卫也仿佛跟着一起发了狂，它们身上的莱塔符文红得发亮，就好像是刚用烙铁烫上去的一般，莉莉一个人清扫着所有的亡灵，虽然还能应付，却明显是被这巨变给吓的不轻，郝萌几乎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哭腔来：这果然只是一个在同类中只能算“小崽子”的狼人姑娘，她还太年轻了。 但郝萌也没年长到哪去啊――她连恋爱都没谈过呢！ 薇薇安翅膀一振飞到郝萌身旁，吸血鬼少女身边萦绕着寒冷的气息，总算稍微冲散了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空气，郝萌在这冷空气中精神一震，这才说出话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薇薇安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始终没有褪去，她完全不理解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开始很顺利的，而且我已经感应到恶魔之石的主人应该跟我实力差不多才对，只要小心封印，借着月光的力量应该万无一失才对……但不知道怎么就失控了！这个石头的运转方式跟我认识的恶魔之石完全不一样，它……” “好了好了，反正我听不懂，”郝萌伸手按住薇薇安的肩膀，她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什么声音在轰然回响，以至于连精神都很难集中，“为什么我感觉满脑子都是噪音？” “恶魔的力量会冲击一般人的精神！”薇薇安大声说道，但她知道自己那些驱除精神污染的血魔法在郝萌身上根本没用，哪怕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于是只能自己做好战斗准备：吸血鬼少女猛然飞到半空，背后一对巨大的蝙蝠魔翼骤然扩大，无数血红色的流光从半空中浮现出来，在她身后凝结成了一个足有百米方圆的复杂图案，一种郝萌从未见过的、远超薇薇安平日表现的强大压迫感从少女身边弥漫开来。薇薇安的眼睛盯着天空中那漩涡状的大门，那漩涡中已经有一只巨大的、仿佛兽蹄般的脚探了出来，她必须在恶魔完全降临之前完全解放出自己的力量。 几千年来都没用过的、自己都不敢确定是否能完全掌握的力量。 一道清辉突然刺破了天空的浓重乌云，云层仿佛被人强行撕开一道裂口，一轮异常明亮的银月从裂口后面显露出来，郝萌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奇景吸引过去，她原以为这是之前被遮挡住的月亮重新出现，但很快就意识到现在时间不对，月亮不应该还挂在那个位置，随后她便注意到天上那轮银月比自己平常看到的要大的多，而且月面上清晰可见的仿佛木纹一般的纹路也是前所未见。 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更多，银月表面便覆盖了一层鲜血般的赤红，整个月亮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球体，从天空洒下的红色不祥光芒甚至在那一瞬间压过了云层中的火海，恶魔的力量都在刹那间被压制下去――当然这有可能是幻觉，毕竟郝萌压根不懂什么能量感应和精神力扫描，她只是觉得薇薇安召唤出来的这轮怪月亮比云层里的火焰亮堂一些…… 周围的亡灵铠甲在血月光芒的照耀下也仿佛失去了目标，开始茫然地原地乱晃，莉莉则抬头愣愣地看着那诡异的月光，耳朵和尾巴上的绒毛慢慢一根根竖起：“……我感觉……有点难受……”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僵持，天空的火海疯狂涌动起来，漩涡完全打开，一个庞然无比的巨大恶魔轰然落到地面，霎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郝萌和莉莉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一个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身影从飞扬的尘雾中慢慢站起，尘雾散去，恶魔的身影显露出来：这是一个高达五米的巨大人形生物，长着反曲的、仿佛羊蹄一般的双腿，以及粗壮有力的双臂，他的皮肤黝黑似铁，每一块隆起的肌肉都布满流淌着火焰和岩浆的裂痕，熊熊烈焰形成了这个恶魔的铠甲，融化的铁水从他皮肤的裂口中慢慢滴落，这恶魔的整个身体仿佛是一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般充满威压，而且温度惊人――那一身火焰和熔岩绝对不是假的。 郝萌努力睁大眼睛去试图看清恶魔的面孔，她看到的是一张仿佛黑曜石雕刻出来的冷酷面容，恶魔同样有着五官，但每一处孔窍都冒出了火焰，似乎这面容也只是为了让他显得更加狰狞才存在，而在这只恶魔的头顶，则是一对弯曲的长角，如传说中一般，是黑山羊的长角。 郝萌注意到这恶魔有一只角是断掉的，在末端断掉了大约三分之一的长度。 薇薇安看到这只恶魔的时候却愣住了，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因为她发现……这只恶魔好像跟她认识的品种不太一样。 虽然气势和大致外形差不多，但仍然不是她见过的恶魔种类――她不知道贸然攻击一个族类不明，实力不明，战斗方式也不明的对手是不是个好主意。 那恶魔却没有在意薇薇安在旁边虎视眈眈，他只是低头在周围的地面上寻找着，然后发现了已经差不多陷入石化状态的郝萌，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从恶魔口中发出：“#@￥#！￥%@%￥##@？” 郝萌：“？” “#@￥#%#，#@#%#？” 郝萌惊讶地发现，这个恶魔在跟自己说话――但谁他喵的能听懂恶魔语啊！ 恶魔自己好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郝萌猜那个表情应该是恍然大悟，毕竟要在一团火焰中看到一个恶魔的表情是有点难度的），随后凭空一抓，便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金属板来，这金属板足有桌面大小，但在恶魔手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平板电脑，恶魔在金属板上扣扣划划半天，然后趴到地上努力跟郝萌的视线平齐： “妮始窝的放东马？” 薇薇安在旁边憋了半天大，这时候终于扑通一下掉下来了。 ------------ 第六十四章 这算……完了？ 当薇薇安从空中扑通一下子掉在地上的时候，天上那轮血色月亮也紧接着消失不见，失去了血月光芒的压制，周围那些亡灵铠甲顿时再度活跃起来，哗啦哗啦的金属摩擦声响成一片，莉莉赶紧又举起了她的巨型板砖准备战斗，不过第一个采取行动的却是那只差点把所有人吓个半死的恶魔：这五米高的恐怖生物举起手凭空一抓，天上的火海浓云便眨眼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与此同时薇薇安也感觉到四周充盈着的恶魔力量在飞速减弱，最后甚至连恶魔之石的能量反应都慢慢消失不见。 地宫中的亡灵铠甲本来就是受到恶魔之石刺激才活动起来的，现在刺激源就这么凭空中断，当然也就失去了指令，再加上这些铠甲身上的莱塔符文刚才在恶魔力量的刺激下过度燃烧，基本上损坏了七七八八，如今连恶魔力量也一并消失，这些守卫们完全失去了动力，所有铠甲同时发出一阵急促的震颤声，随后一个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让郝萌她们仨头大如斗的亡灵守卫就这么被解决了。 那只巨大的恶魔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出手很满意，然后再度趴到地上努力跟郝萌视线平齐（不过由于身高的巨大悬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看了看手上的金属板，那上面好像刻着拼音符号：“呃……妮……逆始窝的放……方东马？” 说完这句话恶魔就开始很期待地看着郝萌，后者这时候脑子里还都是浆糊呢，眼前情况的诡异几乎让她失去思考能力，直到脑袋上传来一阵灼热她才反应过来：恶魔说话的时候满嘴喷火星子，把郝萌的头发都给点着了！ “诶烫烫烫……”郝萌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脑袋，万幸在头发真的烧起来之前拍掉了那些火星，然后她在恶魔再度开口之前往旁边蹦出去好几步，“你先别说，你这口音我都替你着急。” 随后她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数据终端：“铁饼，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对本机缺乏足够的尊敬，尤其是你给本机起了个非常有侮辱性的外号，”数据终端似乎喜欢上了在郝萌脑海里作答，现在连字幕都不打了，“不过本机还是很乐意告诉你：情况就是这样。” 郝萌抬头看看那浑身燃烧着火焰和岩浆的可怕生物，表情那叫一个紧张：“你有恶魔语翻译包没？” 数据终端哼唧一声：“这时候终于想起本机的正确使用方法了？之前拿本机砸人的时候呢？” 郝萌拿着数据终端上下掂了掂：“你再废话我给你绑个棍，下半辈子你就当个锤子吧。” “……” 郝萌顺利得到了恶魔语的翻译支持，她总算可以跟眼前这个巨大生物顺畅交流了（虽然对方好像专门苦学了一段时间的中文）：“那什么……难道你就是我在找的新房客？” 恶魔顿时满脸惊讶，肱二头肌上都喷出一股岩浆来：“你怎么会恶魔……哦对，你是审查官，你们干什么都不奇怪。这么说你就是我的房东吧？怎么才来？” 郝萌已经完全混乱，她不但没想到渡鸦12345给她安排的新房客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一位，更没想到自己跟一只恶魔之间的对话竟然是在这种气氛下进行的！当然她现在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个恶魔会被一块几百年前封印起来的恶魔之石召唤出来，渡鸦12345不是说这个新房客刚到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郝萌说话的时候还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恶魔的动静，哪怕对方表现的再好说话，她也要对其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毕竟这是一种在任何故事里都被描述的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生物，在全人类的文化体系里，恶魔在最终BOSS排行榜上的位置都不是狼人跟吸血鬼能比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渡鸦12345那个自称女神的女人会安排自己来接待一个恶魔？！ “我？来这里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刚才才感应到外面有动静。”恶魔喷着火星子说道，郝萌一边听他说话还得一边蹦来蹦去地防止自己被点着，偏这个恶魔还非常实诚，说话的时候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行，郝萌感觉自己简直在跟一个炼钢炉交谈。 “半个月？”郝萌惊讶不已，她指着不远处的恶魔之石，“这块石头被封印在古堡里有好几百年了！你才来这里半个月？这石头不是你的么？” “不是，”恶魔摇摇头，甩出一大片火焰，“不知道是谁的，我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我发现它很适合当做力量媒介，就把自己的力量和那块石头连接在一起了，我在异空间睡觉，需要个门铃。” 郝萌想了想自己三人究竟经历了多大阵仗，地宫里究竟闹出了多大动静，这块恶魔之石受到了多大冲击，才终于把正主召唤出来，顿时嘟囔起来：“你这门铃灵敏度不高啊，房都塌了才开始响。” 恶魔看上去笨重，听力竟然出奇敏锐，他咧嘴一笑：“这东西挺灵的，只不过我睡得沉。其实你一靠近它就启动了，然后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我叫醒。” 郝萌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开恶魔喷出来的火焰，脸上表情很精彩：“这石头不是你的？那它原来的主人……” “无主之物，先到者得，”恶魔轰轰隆隆的声音让郝萌后半句话憋死腹中，随后这个巨大的生物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被破坏的很严重，应该不是我砸坏的吧？” 郝萌有气无力地对恶魔摆摆手：“你先等会，我得捋捋。” 随后郝萌有些脱力地瘫坐在地上，也不顾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搁在任何电影里都够出好几次续集的BOSS级生物，而是自己在那琢磨起来。 这个恶魔的身份是不用怀疑了，数据终端不会骗人，恶魔没有骗自己的必要，而且说实话渡鸦12345安排下来的这种奇葩任务想来也不会有人在中间横插一杠（郝萌自认没有任何值得被人阴谋暗算的地方），所以看样子这就是自己的新房客。 约福尔德古堡的地宫里封印着数百年前的恶魔之石不假，但这个恶魔之石的主人跟整个事件其实毫无关系――那个丢了手机的倒霉蛋大可以扔到历史的垃圾堆里，不用管他是谁。 而眼前这个大恶魔是在半个月前来到约福尔德古堡的，他跑错了地方并且看样子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于是干脆在这里开了个什么隐藏空间驻扎下来，然后把古堡地下那个恶魔之石给“借”用了，理由是当门铃，郝萌猜这个“门铃”的作用就是感应前来接应的审查官的。 那这么说的话……地宫里的防御机制被启动、亡灵守卫苏醒、安格斯被一道符文墙堵在半路等等事件真正的起因其实是郝萌自己！ 正是因为那块石头感应到郝萌出现在附近，恶魔在它内部留下的力量才开始活动，然后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问题。 整个流程还有不少搞不明白的地方，但大致经过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这叫什么事啊……”郝萌想通一切，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然后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没搞明白，“等等！渡鸦12345说我跟新房客见面的时候会有互相感应，那感应呢？” “有感应啊，”数据终端主动开口了，“你刚才跟这个大个子见面的一瞬间没感觉到？” “感觉到啥？” “脑袋里‘轰’的一声。” 郝萌目瞪口呆：“就那一下？那就是感应？！” “你还要怎样？”数据终端很是牛气，“当初就考虑到你脑子慢，到关键时候一般的语音提示和震动模式恐怕引不起你注意，所以本机专门给你安排了动静最大的提醒业务……” 郝萌：“……你丫的提前说明一下会死是吧？！” ------------ 第六十五章 伊扎克斯 这漫长的一夜尚未过去，但古堡终于迎来了平静――起码听上去挺安静的。 但如果有人看到古堡中央的大庭院是怎样一番景象，恐怕谁都平静不下来了。 身高五米多的大恶魔在古堡中央盘腿而坐，即便坐下来也让郝萌有一种仰望巨人的感觉，恶魔身上不断迸出的火焰和熔岩将周围半径数十米范围都映得通红，他身子下面的那一堆石块更是已经有部分化成了岩浆，以至于恶魔就好像坐在一片岩浆湖上一般。恶魔和郝萌已经互相确定对方的身份，后者还专门跟自己的数据终端确认了一下，现在这个惊心动魄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了。 其结果让郝萌充满了不真实感。 “我叫伊扎克斯，”恶魔在和郝萌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把上半身趴下来，这是一种很有礼貌的表现，但每次都让郝萌不得不到处乱蹦来躲避那些喷溅而出的火焰和熔渣，恶魔的声音听上去仿佛雷鸣，中间又混杂着爆裂的劈啪声，而且恶魔语听上去拗口又复杂，如果不是数据终端强大的翻译功能，郝萌真的完全无法和这个大个子交流――后者的汉语说的跟日式英语似的，“初次见面，多有叨扰――据说这是你们这里第一次见面打招呼的方式。” 郝萌额头汗了一个（其实她一直在汗，恶魔身边是在太他喵的热了），心说这个吓人的大个子竟然也挺好说话，真不知道那个神奇的渡鸦是怎么找到这种奇葩的，随后她对自称伊扎克斯的恶魔点点头：“好说好说，你叫我郝萌就行，嗯其他情况那个渡鸦12345跟你说了吧？” 恶魔脸上似乎露出一丝苦笑：“说了，都说了，我知道这里的情况。你别站那么远，我不吃人……我知道在大部分世界恶魔都不怎么受待见，但你不至于也这样吧？你可是审查官。”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熟悉‘审查官’这仨字呢？我都刚上任，”郝萌奇怪地看了恶魔一眼，“我倒不是怕你吃人，主要是你说话这温度太高……” 恶魔轰隆隆地笑了一声：“哈，有意思，我跟希灵神系打过一点点交道，来之前的时候就受过他们一些帮助，所以有些了解。让那边那两个小姑娘过来吧，别那么一脸戒备的，我没什么危险，我就想找个能安安静静生活的地方，给我个住处就行。” 郝萌惊讶地看着大恶魔的脸，从那张黑曜石一般的粗犷大脸上她确实没有看出多少狰狞的意思来（刚见面的时候倒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感觉很狰狞来着），而且恶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消沉，根据他提到的“受过希灵神系一些帮助”的事情，似乎这家伙来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不过这不是郝萌现在该关注的事情，她扭头对薇薇安和莉莉招招手：“行了，你们俩过来吧，薇薇安把蝙蝠收起来，莉莉放下你的板砖――话说那东西叫城墙砖，不是板砖好么，长度都超过一米了！” 莉莉顺手把那上吨重的巨岩扔到旁边，轰然一声巨响，随后跟薇薇安一起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俩女超人都听不懂恶魔的话，但已经从郝萌和对方的交谈情况大致猜到了些情况，薇薇安惊奇不已地看着那个浑身燃烧的巨大生物：“这不会就是新邻居吧？” “就是他，他叫伊扎克斯，看样子不会说人类语言，等我回去跟渡鸦12345打听一下能不能把翻译程序给你们所有人装上，到时候你们就能顺畅交流了。” 恶魔注意到郝萌在指着自己作介绍，立刻对莉莉和薇薇安咧开嘴，露出一个一千多摄氏度的微笑，吓的莉莉尾巴上的毛都直了。 “……他说的是恶魔语？”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我以前跟恶魔打过交道，我会说他们的语言，不是这样的，这个听上去……简直像磁带倒放，压根没法听。” 郝萌一听这个也感觉有点奇怪，而且联系上之前薇薇安尝试封印恶魔之石时发生的意外，她顿时对这个伊扎克斯好奇起来。 “哦，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伊扎克斯回答的倒是相当干脆，“不是另一颗星球，而是另一个宇宙，和你们这个宇宙有相当远的‘距离’，但物理常数高度一致，只不过我当初居住的星球比你们这颗星球要大一些，引力也强一点，但没关系，对我影响不大。” 随后恶魔看郝萌一时间没说话，又补充了几句：“其实一开始我是被安排到你们这个宇宙的另一个收容点的，离地球大概有二十多亿光年，但我不喜欢那里的高含氧量，就被送到你这边了。” 郝萌的嘴巴张了有十秒钟，才终于受不了那劈头盖脑砸下来的违和感一脸古怪地开口了：“那什么……我理解你的意思啊，可是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应该说你来自另一个位面或者另一个空间，被渡鸦用什么什么魔法召唤到这个世界，两个地方的元素之力差不多什么什么……我觉得这才是你这样一个恶魔的说话方式，你可是恶魔啊，传说种族好么……” 伊扎克斯不解地挠挠头，挠下来一大片火星子：“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这听上去挺傻的，而且很不严谨，有点像是我那边的人类们一千年前流行过的英雄说话方式。” 郝萌：“……我就是感觉从一个魔幻生物嘴里说出星球和光年这样的名词儿来特违和。” 伊扎克斯耸耸肩：“但我们一千年前就发现自己住的星球是球体了。” 郝萌：“……” 好吧，看来这个问题不适合继续深究下去，郝萌觉得自己应该牢记并适应一点：但凡跟希灵神系沾边的东西，就没一个是按照正常设定来的！ 郝萌扭头把伊扎克斯的由来给薇薇安解释了一下，吸血鬼少女顿时惊奇不已，她此前连外星人这个概念都感觉很新鲜，如今竟然看到一个来自异宇宙的生物，顿时感觉这个世界空前开阔，倒是旁边的莉莉比较镇定：她听不懂。 其实郝萌这时候心里的惊奇并不比薇薇安差多少，毕竟哪怕挂着“时空管理局员工”的牌子，她也压根还没接触过真正的穿越，说听到伊扎克斯来自异宇宙的时候不惊讶那是假的，只不过她要努力在两个人外娘面前维持自己的高手形象，起码维持淡定形象――都是时空管理局员工了，不能跟以前一样看见个外国人就跟土包子似的。 “我觉得这里不是继续说话的地方。”郝萌本还想跟恶魔继续聊几句，多了解一些这家伙的情况，但她终于注意到天边隐隐泛起的鱼肚白，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古堡耽误了整整一夜，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杂七杂八的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于是赶紧站起来说道。 其实她很担心现在就有人注意到这里了，毕竟之前伊扎克斯降临以及薇薇安折腾的异象动静都挺大，只是现在她完全没空想这些细枝末节的麻烦事――她得想办法把这个伊扎克斯运回去！ 郝萌抬头仰望着坐下来都比房子高的伊扎克斯，再看看旁边美少女外形的俩人外娘，顿时悲从心中来：“我怎么把你运回去！” 那个渡鸦12345之前可没告诉她新房客是个足有五米高的人形火焰山！也不知道这时候临时疏通关节联络国际走私贩然后包个巨型集装箱还来得及不，但哪怕来得及那也没用啊，你看伊扎克斯屁股底下都快成岩浆池了，这得是什么级别的集装箱能承受得了这家伙？ 结果伊扎克斯只是淡然一笑：“哦，这个简单。” 说着，大恶魔的身体便迅速缩小，周身缠绕的火焰和岩浆也慢慢收拢变形，最后他变成了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粗犷巨汉。 “你看这不成了么？” 郝萌：“……你怎么不早说你能变身！” “那你也没问啊。” 郝萌：“……” ------------ 第六十六章 陨石 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彪形大汉站在三人面前，他肤色黝黑，身材健硕，浑身的肌肉一块块地鼓起来，以至于身上穿着的黑色T恤都遮挡不住那刀砍斧剁一般的线条，他面庞粗犷，浓眉大眼，即便化为人形都带着一种让人压力巨大的不怒自威感，而那能看出青筋的光头更是让不明就里的人第一眼就将其认作恶汉――说实话，这还真够恶的，估计这颗星球上是找不到比伊扎克斯成分更黑的生物了。 伊扎克斯在变成人形之后仍然十足醒目，那两米多的身高让郝萌压力很大，对方少说比她高近三个头，这让她只能仰视才能看到对方的脸，这让她对带着这个恶魔回家依旧充满压力：乐观估计这位光头恶汉光凭长相就够吸引一个班的片警的，他往人公安局门口一站，啥都不说里面就得请求支援…… 但至少比原先那浑身冒火的人型火焰山强多了。 “行了，咱走，”郝萌叹了口气，她还有很多话要问伊扎克斯，但这里实在不是继续说话的场合，刚才恶魔降临时候弄出来的光影效果应该已经引起镇子上人的注意，哪怕这里附近不通公路，现在森林消防的人也该到了，“回家之后再好好跟你打听……诶对，我突然想起件事！” 郝萌想到安格斯在承认自己装神弄鬼时有一个让人不解的疑点，那就是闹鬼事件最初，镇子上有很多人看到古堡方向传来火光一事，这件事并非安格斯所为。 “是你干的么？”郝萌把镇子上的闹鬼事件起因这么一说，“当时你刚到？” “啊，是我来着，挺过意不去的，”伊扎克斯一步一步从岩浆池里走出来，跺跺脚把裤腿上沾着的熔渣抖掉，脸上带着吓人的笑容（他那张脸横竖怎么看都吓人），“我是坐着你们时空管理局的移民船到这颗星球的，不过进入大气层的时候是自己飞，结果就跑错地方了。原本计划的降落点是管理局给安排的一个遮罩区，在那里着陆不会引人注意，结果飞到了这地方……就跟你刚才看见的一样，动静挺大。不过我发现当地人好像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他们还挺高兴的样子，也就没跑出来道歉，我记着来之前有人跟我交待，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郝萌出了一头冷汗，总算知道之前安格斯说的“巨大火光”是怎么回事了，联想到刚才伊扎克斯降临时那一片漂浮在云上的火海，那规模还真是在几十公里之外看着都红光映天。 郝萌头前带路领着一行人离开了古堡遗迹，不过就在他们准备走人的时候薇薇安想起件事：“等一下，这里的现场不处理一下？” 薇薇安指着高地上的石头堆：整个古堡遗迹已经一团糟，莉莉在那几分钟里拆掉了将近一面城墙的石头来当板砖，顺便砸烂了剩下的所有城墙，伊扎克斯降临的地方还留有尚未完全冷却的熔岩残迹，乐观估计不久后那里就会到处都是粗玻璃，而且南宫还在古堡中央炸出一个大洞直达地宫，古堡其他地方也都是亡灵守卫打开的地道出口，更要命的是遗迹的石头堆里躺着上百具古代铠甲――这些亡灵守卫身上的莱塔符文已经被恶魔力量灌注而破损，理论上是不会再站起来了，但难保里面有几个还可以蹬蹬腿的，这么一大堆烂摊子留给普通人显然不太合适。 虽然郝萌挺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不管怎么想，这事儿还真得轮到自己处理…… “这怎么弄？申请两轮轰炸把这地方给平了？”郝萌叹道，“就这办法简单，要不就咱们几个，短时间内怎么能搞定这么大一堆烂摊子。另外我刚才好像看到远处有车辆的影子，估计是从镇上跑过来看热闹的家伙已经到了。” 伊扎克斯听不懂薇薇安在和郝萌说什么，但他猜也能猜到，于是大恶魔挠着自己油光铮亮的大光头呵呵一笑：“交给我吧，你们躲到个远点的地方去。” 郝萌一看恶魔要开大，也顾不上问对方打算怎么做了，赶紧拉着莉莉和薇薇安跑到了附近的小土丘上，单把伊扎克斯留在古堡废墟里。不过她还没在土丘上站稳，就听到一个声若滚雷的声音从古堡方向传来：“再跑远点！越远越好！” 郝萌怔了怔：“这是要干啥？他真要把这地方轰平？” 随后她一拍莉莉：“赶紧走，这大个子要弄个大新闻――对了薇薇安，去把南宫和那个老和尚带着，话说他们这时候也该醒了吧？” 郝萌这是判断了一下距离，认为在“捉鬼者营地”呆着的南宫和那个印度僧侣恐怕也在危险范围内，于是赶紧让薇薇安去把那两个倒霉蛋带上。也幸亏她哪怕是个女汉子也有着女孩子心细的一面，一直都没忘了这茬，倒是旁边这两个魔物娘好像早就忘了――这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一行人迅速转移到了更远处的另一块高地上，薇薇安也在小营地找到了仍然在昏迷中的南宫和那个印度僧侣，从这俩人的昏睡情况来看，郝萌当时下手还真够实在的。 当然，数据终端的硬度也是一个决定性条件。 而就在郝萌等待古堡方向会传来何等动静的时候，一道红光突然划破天际。 三个姑娘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到那红光的本体之后顿时目瞪口呆：那是一颗陨石。 货真价实的陨石！ 巨大的陨石在大气层中剧烈燃烧着，背后拖着一条划破天际的长长尾焰，以极端的精准奔着古堡而去，这样的场面郝萌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或者在游戏里见识过所谓的“陨石术”，但现在这种夸张玩意儿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莉莉拉长声音“哦――”地惊叹起来，而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那颗灼热的巨大陨石已经命中目标，狠狠地砸在古堡正中！ 起先是“轰”的一声巨响，轰鸣声之猛烈让郝萌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在吱吱嘎嘎地发出抗议，随后从古堡所处的高地上空升腾起一团蘑菇云来，即便离了这么远，三人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剧烈的冲击波随后而至，狂风中裹挟着令人难受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如果离得更近一点，恐怕真会感觉这场面犹如末日降临一般。 郝萌当场就一个想法：真实的陨石术，比游戏里看着刺激多了。 当一切稍微平静之后，天空的云层已经被撕成两半，陨石造成的冲击波甚至在古堡正上方制造出一个放射状的云层空洞，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上，古堡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些岩石，那片高地，以及那座地宫，通通化为一个燃烧着的巨坑，而在高地周围则是大片大片的冲击龟裂纹。 在郝萌目瞪口呆的时候，附近的空气突然出现了一阵漩涡状的扭曲，伊扎克斯直接传送到她身边，大恶魔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是不是弄的动静大了点？这陨石我从柯伊伯带拉过来的，一时之间找不到大小特别合适的，就这个看着规模适中，但没想到里面是锰核――我还以为是冰岩呢，那样威力会小一点。话说你们这个恒星系的环境不赖啊，特适合释放陨石术。” 郝萌：“……” 三观已经坚不可摧的郝萌摇了摇头：“好吧，最难解释的东西已经被砸没了，剩下的就是让英国的天体专家门想办法解释陨石事件就行了，咱走……咱赶紧走！” 这时候躺在郝萌脚边的南宫终于悠悠醒来（也有可能是刚才那一下陨石坠落给他震醒了），这个半吊子“猎魔人”从地上撑起身子，然后立刻诶呦一声摸向后脑勺，紧接着他就被周围空气中弥漫的焦灼气味呛的一声咳嗽：“咳咳，我这是怎么了？”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也不足的家伙，唯独醒的正是时候！ ------------ 第六十七章 总算结束了 南宫揉着后脑勺坐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高地上，身子底下是光秃秃的荒地，头顶则是正慢慢变亮的天空――地宫里的惊魂一幕好像做梦一样远去了。 后脑勺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周围的空气中则弥漫着让人难受的焦灼味道，这些让他忍不住皱眉，下意识咕哝起来：“咳咳，我这是怎么了？” 郝萌示意薇薇安和莉莉还有伊扎克斯都别说话，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南宫：“醒了？那抬头看看大新闻吧。” “郝萌？”南宫惊奇地看到身边站着仨面熟的美少女和一个陌生的魁梧恶汉，“你们没事？地下那些恶灵没伤到你们？诶旁边这位朋友是……卧槽那是啥情况？！” 南宫终于看到了极远处那正冒出滚滚浓烟的陨石坑，陨石坑周围残存的一点石头还有附近的景色还能让人勉强分辨出这是约福尔德古堡，但仅仅一夜过去，这数百年历史的古堡已经只剩下大坑一座，以及一汪正在慢慢冷却的岩浆，任凭南宫这辈子有多少见识这时候都感觉脑筋不够用了。 “你肯定不相信发生了啥，但刚才从天上掉下来一颗陨石，把整个古堡砸没了。”郝萌脸上带着诚挚的表情，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南宫愣愣地听着，突然一摸后脑勺：“等等，我记着之前正在地宫里跟恶灵作战，你们就在我身后呆着，周围是成群的骑士怨灵……然后感觉头上一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郝萌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更诚恳一些，还做出一副余惊未退的样子：“昨晚上你正勇敢作战的时候地宫顶棚又塌了一次，当场就给你砸晕过去了，我正闭着眼睛准备等死呢，周围那些铁皮罐头却一个个不知怎么躺在地上不再动弹，然后我们仨费了挺大功夫才把你……还有这个老人家运上去。我们本来想着等天亮了再搭顺风车回去，但这邪门地方太吓人，所以就尽量往外跑，这救了所有人一命：十分钟前有个陨石从天而降，后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从头至尾郝萌都假设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完全不尝试着解释为什么地宫里的亡灵铠甲会“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也不解释为什么会从天而降一颗陨石无比精确地把整个古堡砸成大坑，反正她就这么毫无心理负担地扯了一堆离奇的故事，剩下的就是让南宫自己脑补了。 郝萌的心理很简单：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你来咬我呀~~ 果然南宫听了一头雾水却丝毫没有找郝萌详细询问的意思，他似乎压根不相信眼前这仨人畜无害的姑娘会跟这种事件有什么联系，这位“专家”用自己的逻辑解释了半天，勉强做出个猜测：“兴许那些亡灵是由地宫里某个更核心的东西控制的，这种好几百年历史的遗迹里经常会见到这种情况……嗯，一定是这样，我可是专家。” 郝萌和薇薇安等人不约而同偷偷翻了个白眼：这位还真有脸说。 南宫这时候才慢慢站起身子，颇为遗憾地看着远处那末日天坑，他知道古堡里一定还有无数的秘密，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亡灵会突然倒下，为什么自己会被三个“普通人”救出来，但现在那里什么都没剩下，就连调查都无从谈起。 郝萌很感激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陨石遁确实是个万金油技巧，基本上一颗石头砸下来，只要不是当着普通人的面施法的，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你就都不用操心了，这颗星球上压根不会有人相信真的存在哪位大能可以从柯伊伯带拉个小行星过来砸人玩，愁白了头的只有那帮天体物理学家们――还有眼前这个半吊子的捉鬼专家。 不久之后，来自布鲁沙尔小镇的围观群众也终于姗姗来迟。 几量越野车停在约福尔德古堡的旧址附近，这里浓重的烟雾和陨石坠落地的高温熔岩让所有人都没办法靠近。事实上在伊扎克斯降临的时候小镇上的人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当时那漫天的火海就和前不久第一次“闹鬼事件”时几无二致，镇子上的好事者和来自外地的灵异爱好者们几分钟内就收拾齐整从镇子里出来了，但从镇口到约福尔德古堡根本没有路，沿途只有崎岖的石滩，哪怕是几辆越野车也不能开得很快，所以他们基本上只看到整个事件的一点小尾巴：陨石从天而降的那一刻。 哪怕再作死的人，也不敢迎着陨石的威势往前猛冲，所以直到陨石引发的冲击波和大爆炸平息之后这些人才抵达现场，现在他们正围着那已然消失不见的古堡旧址议论纷纷，有拿手机发推特的，有跟陨石坑合影留念的，有捧着灵异感应器一脸悲怆的，也有口吐白沫在地上坐着抽风，宣称约福尔德领主有话说的――最后这个真是精力旺盛，昨晚上折腾到大半夜都没把她累着，今天早起又来折腾一遍。 但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是单纯的震惊，这些平头百姓还没专业人士的推理能力，他们只是感觉这么个乡下小镇旁边竟然接二连三地出现这种大事……自己将来应该可以跟很多人吹牛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郝萌她们仨是身心俱疲，哪怕身不疲心也够疲的，所以直接搭了个顺风车返回镇上，南宫则和那个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印度僧侣（老人家身体果然不行，同样的力道，竟然昏迷这么长时间）一起走，一路上这个半吊子猎魔人都在重复一句话：“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有辙想去，反正所有证据都被汽化了，福尔摩斯再世也不可能把原因归结到从天而降的恶魔身上去。 一行人就这么回到了镇上，原本他们是可以直接坐车返回伦敦的，但薇薇安出主意要去“安格斯的小屋”看看情况，瞧瞧那位经历了大事件的酒馆老板是个什么状况，也好确认有没有留下后患，郝萌和莉莉当然没有意见，伊扎克斯则从头至尾都没怎么说话，这个大恶魔好像有心事，从离开约福尔德古堡之后就不开口了，别人提个意见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不过郝萌没管那么多，毕竟都是第一次见面，还远没有熟到可以抓着人家问东问西的程度。 四个人很快找到了那个位于镇边的小旅馆，不出所料，旅馆老板安格斯没有跟往常一样在柜台前面笑呵呵地迎客。 “老板昨天凌晨被人从外面送回来，精神很差，好像是生病了，现在不见人。” 收银台前的小姑娘（不是昨天那个）面对客人询问老老实实地答道。 等从旅馆出来之后郝萌才松了口气：“看样子没有到处乱说，而且也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薇薇安则了解的更清楚，她已经趁人不注意放出去一只小小的蝙蝠，在旅馆某个房间找到了正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发呆的安格斯，胖老板看样子昨夜吓得不轻，但也只是吓得不轻，大概过些日子就会缓过来，至于那里的真相…… 不会有人知道了。 几人回到了伦敦，这次没有再找那什么劳什子的星级酒店，而是随便找了个普通旅店暂时住下，郝萌她们仨实在需要休息个一天再走，而且伊扎克斯的出入境手续还没下来呢。 而在旅店里呆着的时候，郝萌则接通了和渡鸦12345的通讯。 ------------ 第六十八章 新生活 这坑爹的任务让人身心俱疲，郝萌这个当了二十多年普通小老百姓的姑娘明显还不太适应作为一个幕后英雄的高能生活——虽然现在她连个幕后杂兵的等级都还不太够。 跟渡鸦12345联系很顺利，那个神经病女神正在院子里收拾她那堆花花草草，正好闲着，郝萌在全息投影上看到渡鸦12345还扛着那把巨大砍刀，形象像是个刚从漫展上回来的女汉子。 郝萌带着疲惫的表情把这两天的经历嘚嘚瑟瑟讲了一遍，最后脸上带着点微微的期待：“事情顺利办妥了，你看我这表现的还凑合吧？” 渡鸦12345点点头：“嗯，是挺凑合的。” 郝萌：“……” 看来从一开始就不该期待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能说两句好话出来。 “怎么，还想让我给你记个一等功不成？”渡鸦12345很容易就看出郝萌脸上尴尬的神色，她带着促狭的笑，“以为跑小半个地球去接一个人畜无害的新房客就算艰巨任务了？” “我感觉挺艰巨的，你得考虑到我的情况，”郝萌嘟嘟囔囔，“我还跟好几百个亡灵打了一架来着，顺便还遇上个逗比的半吊子猎魔人，这对我而言够惊心动魄了。” 渡鸦12345沉吟了一下，随后竟然出人意料地微微点头：“嗯，这倒勉强称得上是超常发挥，根据说明书上讲的，你现在身体各项强化应该还处于起步阶段，战斗力勉强超过5，而你在自己没多大战斗力的情况下竟然没怂，这倒挺出乎老娘预料的，那回来给你点奖励吧……勉勉强强够给你记点军功了。虽然你执行的是民事任务，但时空管理局的军功体系也包括这种民事任务。” 郝萌顿时兴趣颇大，想问问军功是怎么回事，不过渡鸦12345好像不怎么有兴致解释这个问题，于是郝萌只能询问起另一件事：“那个伊扎克斯已经接到了，我怎么把他运回去？我刚发现一件事，你倒是把路费给够了……可没给伊扎克斯办英国的出入境手续！他现在拿的还是当初预定落点需要的资料，手里捏着张中国身份证……” 渡鸦12345顿时一拍脑袋：“嘿，我说呢怎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光给你们仨办手续了！” 郝萌顿时就觉得从一开始就不对渡鸦12345抱有太大希望是个正确的决定。 “你等会，伊扎克斯的出入境手续是吧？”渡鸦12345倒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按理说这些东西都该我手下那帮各级代理人搞定，不过这次我就亲自替你办吧。你等会我现在就开始办手续……1.2.3，嗯，办完了。” 郝萌本来听到渡鸦这才开始办手续都准备把数据终端关掉了，她寻思着怎么着自己也要等个一天半天的才能有结果，却没想到自己一愣神间对方已经搞定一切，渡鸦12345乐呵呵地让郝萌把手伸出来：“摊开手，对，接稳了啊，走你！” 郝萌感觉手上一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大文件袋已经在她手上躺着了。 “卧槽这个速度……”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三秒钟办出来的全套假证，额头冷汗蹭蹭往外冒，“别的本事还没看到，怎么办证的本事这么猛！瞬间印证加超时空快递上门……” 渡鸦12345听到郝萌在那咕哝，立刻好奇地问：“你说啥？” “额，没事，我说你这速度挺快，呵呵，挺快……” “废话，我怎么也顶着个女神的名头。行了，现在手续已经齐全，你们几个也别在外面耽搁太久，赶紧回来，你们弄的动静可不小，呆久了小心惹麻烦。” 撂下这最后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关心的话，渡鸦12345就单方面挂断了通讯。 剩下的事情终于再无波折，郝萌他们几个原本是想多在伦敦修整一两天的，起码把之前那高能一夜造成的身心疲惫给修整过来，但现在连渡鸦12345那么不靠谱的家伙都主动提醒让他们几个赶紧回家避免麻烦，而且也给他们准备好了第二天就出发的飞机票，一行人当然是赶紧回国。 当重新踏上熟悉的故土，郝萌迎着南郊那不甚清新的空气深吸了口气，在异国他乡的经历仿佛一场梦般就此远去，唯有身边站着的两米高彪形巨汉还时时提醒着他一切的真实性。 郝萌突然想起匆匆认识又匆匆告别的那个半吊子猎魔人，大概是对方的身份特殊，俩人又有过并肩战斗的经历（怎么说也有一砖之缘嘛），郝萌对南宫的印象还挺深，虽然那是个逗比，而且是个成事不足的二道贩子，但南宫那种不要命“战斗”精神挺让人印象深刻，只可惜郝萌离开的时候并没和对方道个别——事实上薇薇安也不愿意再和那个南宫有什么瓜葛了，毕竟对方挂着猎魔人的名头。 只是不知道那个南宫背后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猎魔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某种隐患，这令人略有不安。当然了，之前南宫确实被郝萌成功忽悠过去，并未对郝萌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而且一个从天而降的陨石也避免了南宫对此事继续调查，可是郝萌总觉得对方如此容易被忽悠有很大原因是她那一板砖拍的比较狠，难保什么时候南宫脑袋不晕了就该琢磨那天发生的事了…… 不过管它呢，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旁边就站着个两米高的嘛。 把一切想通之后，郝萌感觉神清气爽，正好自己那熟悉的大房子也出现在眼前，她立刻兴致昂扬起来，拍了拍伊扎克斯的胳膊给这个大恶魔介绍起对方未来的新家：“看，那就是我住的地方！” 伊扎克斯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不满意也没很惊喜，他只是淡然地点点头：“哦，清静，清静就行。以后可以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郝萌奇怪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大个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一路上看着都没什么兴致？而且有时候话挺多，有时候干脆一句话都不说了。” 伊扎克斯宽和地笑了笑，只可惜哪怕再做表情他的面貌也仍然吓人：“没什么，我活了挺长时间，总会遇上点烦心事，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是仗也打够了，心也烦够了，只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清清静静待一辈子，时空管理局承诺给我安排个这样的地方，让我住到不想住为止……话说你没意见吧？” 郝萌心里想着：时空管理局还真不客气，就这么擅作主张把自己终生售卖了，但想到自己确实签过合同，脸上还是带起无所谓的表情：“随便，反正我就是租房子的，让谁住不是住啊。” 这倒也是真心话，只是少了半句：她之前可没想过自己的房客会变成一堆非人类！ 家里还是跟之前离开的时候一个样，只是几天没人打扫，各处都是尘土，幸好主要的家具和电器都已经提前被细心又勤快的薇薇安用地下室翻出来的一大堆苫布给盖了起来，收拾起来也不麻烦。看着吸血鬼在屋里快活地跑来跑去打水擦地收拾房间，伊扎克斯脸上表情终于有点古怪：“她……平常负责干这个？” 大恶魔是误以为在这里住着要负责干活了。 “薇薇安情况特殊，”郝萌干笑着解释，“她交不起房租，所以主动干活……不过一切全凭自愿，反正渡鸦12345那边说了，你们的花销可以找她报销去。” 伊扎克斯眨眨眼：“看样子我还有挺多东西需要熟悉……” 郝萌继续干笑，心里就一个念头：你要熟悉的东西还多着呢，眼瞅着“滚”就该听到这边的动静回家了，到时候伊扎克斯还得使劲理解为什么一只猫会是家里的二把手…… ------------ 第六十九章 调换房间 郝萌一行几人回家没多大功夫，“滚”就循着动静找过来了。 没人知道这个只有一尺长的小黑猫是怎么做到消息这么灵通的，反正郝萌刚在客厅里坐下，就听到朝向大街的一侧窗户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拍打声，抬头就看到“滚”正在外面用尾巴使劲抽窗户棱子，其时伊扎克斯正窝在沙发上颇为局促地研究地球人的电视遥控，他抬头看到那小猫，脸上露出一丝惊奇：“这是你养的猫？” 郝萌起身去给“滚”开窗户，一边头也不回地答应：“啊，名字叫‘滚’，你别管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反正就这么叫了。” 明明是无人照料在外疯跑了好几天，“滚”看着却比前些日子还胖了一圈，也不知道这个神奇的家伙是怎么在猫狗横生环境险恶的南郊几条街混的风生水起的。它轻盈地跳到郝萌肩膀上，肉呼呼的身子偎依着后者的脖颈，随后发现了客厅里的陌生人，那张猫脸上很人性化地露出相当惊奇的模样。 它不是没见过家里来新住户，它是没见过身高达到两米一五的直立行走生物――人人都见过狗，但你要见到一只夏利那么大的狐狸狗那脸上表情肯定跟“滚”一样。 伊扎克斯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微微露出怀念的神色：“宠物啊，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猫。” 郝萌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你养猫？！” 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身高五米多的火焰恶魔怀抱一只小猫的残酷景象，那猫是熟的…… 伊扎克斯笑了笑：“恶魔深渊里没有猫，但我管它叫猫，那家伙是一头恶魔猎犬，趴在地上的时候比你高两头。不过后来死了，本来它能跟着我一块来这边的，但它不愿意走。” 郝萌皮笑肉不笑地跟着呵呵两声，心说还真有给自己养的狗起名叫猫的…… 这时候莉莉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跟个活泼的小兔子一样从旁边跑了出来，她一眼看到郝萌肩膀上蹲着的黑猫，立马脚下刹车站定，毕恭毕敬地跟“滚”打了个招呼，随后兴致勃勃地跟伊扎克斯介绍起来：“诶，大个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滚’，这地方的二把手，我排行老三，你排行老四，客厅那台电视排行老五，蝙蝠排行老六……” 莉莉是满口胡诌，显然好不容易从八个时区之外回到自己的小窝让这只犬科动物异常亢奋，她就跟刚回到家的小狗一样开始到处跑着撒欢，以至于都敢跟伊扎克斯开起玩笑来（她对大恶魔原本可是相当忌惮的），只可惜伊扎克斯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他扭脸看看郝萌：“她说啥？” “别搭理她，人来疯，”郝萌呵呵干笑着，“明天还是得找渡鸦12345一趟，让她把你们这语言问题给解决一把。对了，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伊扎克斯摇摇头：“不用了，你告诉我房间在哪就行，我先去睡一觉，等醒了我再想想在你这可以帮上什么忙。” 伊扎克斯曾经说过他来到地球的半个多月基本上就是睡过来的，这时候又要睡觉，郝萌这个被小说荼毒的死宅女顿时自以为想通了其中关节：“哦哦，我明白，你从另一个世界穿梭到这边肯定耗费挺多精神力，这时候得依靠沉睡来恢复到巅峰状态是吧？” 伊扎克斯奇怪地看了郝萌一眼：“你怎么总是想这么多？我就是时差没倒过来……” 郝萌：“……你跟我来，楼上有空房间。” 伊扎克斯答应一声，跟在郝萌身后刚要上楼，薇薇安突然闻声从厨房方向跑了出来：“房东，要给大个安排房间？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郝萌好奇地看着薇薇安，发现对方脸上有些扭捏：“怎么了？” “我那屋空出来给大个吧，”薇薇安似乎感觉自己突然提出这种请求有些添麻烦，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想搬到地下室住。” 郝萌张张嘴，立刻会错了意，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安慰薇薇安：“是不是莉莉又挤兑你房租的事儿了？你别搭理她，我都不在意你还在意什么，总不能因为你不交房租就把你赶到地下室吧……” 薇薇安赶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想住地下室――” 吸血鬼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外面灿烂的大太阳：“我白天精神不振，得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虽然高阶血族不怕太阳，但最好还是跟阳光保持距离，我知道你是好心让我住在朝阳的屋，但再这么住下去我内分泌别说失调，恐怕直接就给晒没了！” 郝萌一开始还心想这是薇薇安编出来的理由，但对方把血族的种族特性都搬出来了，再看看她脸上的表情也挺认真，于是知道薇薇安确实是这么想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她有一点为难的地方：“地下室确实挺大的，而且当初往外租过所以水电什么都有，只是里面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起来恐怕费劲。” “没事，我干活麻利着呢！”薇薇安露出很自傲的神色，“我最擅长的就是在各种环境下给自己折腾出一个睡觉的地方，业务相当娴熟！” 看到吸血鬼少女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郝萌就替她感到一阵心酸：这倒霉姑娘以前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呦…… 薇薇安手脚麻利地楼上楼下跑着收拾，郝萌也跟在后边殷勤地帮忙，没过一会调换房间的问题就搞定了。伊扎克斯完全没有什么行李，大恶魔用魔法搞定一切，他的东西好像都可以从某个异空间里变出来，所以只要给他腾一个空房间就好，而薇薇安的居住要求更是简单：背阴即可，甚至不要求干燥通风（吸血鬼自带空调），自然更好安排。 这座大屋有一个与其规模相衬的大地下室，曾经也是往外租的，在郝萌“生意辉煌”的那两年她还心血来潮地把地下室也给装修了一下，将其均分为两个屋，其中一个专门当仓库，另外一个则整的像小套间，地砖墙纸家具电气一应俱全，可以说除了没窗户之外跟楼上的房间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宽敞一些。这两年地下室没人住，原本当做出租屋的那间“外房”里多多少少也堆了点杂物，但好在收拾起来也容易，没过一会所有杂物就都被郝萌给收拢到一起，准备全都扔到旁边的小仓库里。 薇薇安把自己那点行李搬到自己的新房间，看到郝萌正半蹲在地上倒腾一个木头箱子，好奇地凑了过来：“房东，这些东西待会也送到旁边仓库里？” “嗯，等会搬过去吧，说实话都用不上了，但扔了也怪可惜的――都是我小时候的东西，”郝萌看着木头箱子里的东西，脸上忍不住露出回忆的神色，“看看这些，当年都是挺新的玩意儿，为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在父母面前哭过多少次，现在看着都破成什么样了。” 薇薇安挠挠头发：“在我眼里这都挺新的。” 郝萌那点感慨顿时憋死在支气管里：她就不该跟一个随身揣着六斤古董当护身符的老妖婆谈论人生回忆的事儿，这太容易伤自尊了。 薇薇安也看出郝萌表情一瞬间有些尴尬，马上转移话题，指着箱子里的东西让郝萌给她介绍介绍。 “这是我初中时候用过的饭盒，这是我以前特别喜欢的布娃娃，这个是我亲手缝出来的沙包，当时缝得不太好，里面的沙子特别容易漏，这个是我邻桌的寒假作业……为啥这东西在我这儿？哦，这还有半张一块钱，当初我捡回来每天就盼着什么时候能捡到另外半张呢……”郝萌一个个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中间偶尔还会有点惊喜，薇薇安则在旁边兴致勃勃地听着，两个起码有好几百代代沟的“美少女”就这么研究起一堆破烂来，直到最后郝萌从箱子最里面翻找出一个菱形的铁片来，薇薇安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变化。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郝萌全然没有注意到薇薇安的表情变化，只是把那手掌长的铁片子在手里颠来倒去地把玩着，“好像是哪的工艺品，上面这些曲里拐弯的符号也没人认识……” ------------ 第七十章 你还想要秘籍？ 郝萌把玩着手里的小金属片，并没感觉这东西有什么特殊――事实上它看着也确实很普通。 那只是一个巴掌长的菱形铁片，看着就像从老旧的木头农具上掉下来的加固件，颜色灰黑，带着饱经风霜的磨损痕迹，其一面光滑，另一面则有着弯弯曲曲仿佛叶脉一般的纹路，像是那种专门刻在假文物上用来唬人的象形文字。郝萌可以确认这东西就是普通的铁：她拿吸铁石试过。 “让我看看。”薇薇安不由分说地把那个小铁片抢了过去，凑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翻看，郝萌看到对方这个举动可算反应过来：“你认识这东西？” “……不确定，但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薇薇安眉毛微皱，“不是这样子的东西，但上面的符号我看见过。话说你从哪弄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郝萌一脸无奈，“我记着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东西了，那时候我才四五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玩具箱子里多点少点什么东西哪能注意到。我就记得这个肯定是我自己捡回来的，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年特别宝贝这玩意儿，家里清理了几次旧东西我都没舍得把它扔了。” 薇薇安显然不怎么满意这个答复，她捏着小铁片，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回忆了足有两分钟才抬起头来：“我确确实实见过这个符号，而且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意思是那距今至少千八百年了。不过我也记不清细节――你知道我这个记忆好像有点毛病，时间一长就糊涂。” 郝萌吃了一惊，她别的没听清，就听清“千八百年”几个字，顿时心里一喜：“你是说这东西可能是个古董？！而且有可能是上千年的古董！？” 薇薇安白了郝萌一眼：“你可以试着上古董市场上卖去，看有人要不。” 郝萌尴尬一笑，知道这又是自己小市民心态发作了，于是不再提古董卖钱的事，不过她还是珍而重之地把那个小铁片收起来：哪怕这东西不值钱，就冲着它能让薇薇安这个千年老妖一惊一乍的份上这也是个宝贝。 随后俩人继续收拾屋子，原本这里堆放的杂物就不多，而且郝萌还经常下来打扫，所以活计完成的很快，没过一会该转移的杂物就被扔到了旁边的小仓库里，顺便郝萌还清理出来半箱子早就该扔的陈年破烂，而地下室则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新房间。这里有床有桌有椅，甚至还有一个网线接口，唯独没有薇薇安最讨厌的大太阳：地下室仅有的窗户是西面墙顶上的一个小天窗，半埋在大屋的墙基底下，每天只有太阳落山的时候有阳光直射进来，正符合薇薇安的生活习惯。 郝萌是个很容易心软又容易代入自己的姑娘，她真心觉得让薇薇安住地下室有种欺负人的错觉，但看到收拾干净的房间也挺不错，她心中的罪恶感也就稍减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薇薇安看起来特别高兴，她巨热情地帮郝萌拍掉身上干活时沾染的尘土，笑颜如花：“房东你真是个好人，谢谢哈，以前我在外面讨生活就没人对我这么好过，那时候……” 好吧，吸血鬼妹子当年的辛酸往事说多少都没够，总之我们知道这个倒霉姑娘终于在生活窘迫了好几千年之后迎来了美好生活就行――至少在她看来当前生活就挺美好的，这姑娘易满足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跟莉莉一样好养。 伊扎克斯可能还需要几天才能适应在这边的新生活，作为新任厨娘的薇薇安（上一任厨娘郝萌已经退居二线了）也需要几天才能适应家里突然多出来的第二个饭桶（第一个饭桶是可以一口气吃下三碗面条的莉莉），新房客之间的磨合期这才刚刚开始，而据郝萌观察目前情况平稳：大恶魔是个和善无争的家伙，有着和其种族设定截然相反的好脾气，这样一来郝萌就不用担心自己的日常生活更加鸡飞狗跳了：天可怜见，有莉莉和薇薇安俩活宝在，这家里但凡再来一个暴脾气的，郝萌就该考虑睡马路了。 既然家里暂时不用担心打起来，郝萌自然要去关注一下自己工作单位的事：她跟渡鸦12345好几天没见面，又攒了一大堆的问题。 于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秋风渐凉的早晨，郝萌乘上了前往王八坨子的破公交车，在一番土到掉渣的路途之后来到了那个威武霸气的地方：天堂驻地球办事处，简称驻球办。 渡鸦12345的豪华洋房似乎永远是那个样子，它所处的空间就仿佛时间静止般凝固在一个雾蒙蒙的早晨，洋房范围内是景色宜人，而范围外则永远有一层看不透的浓雾盘踞，郝萌有时候会突发奇想是不是要去那片浓雾里看看，或许能发现这“神界”的秘密，不过每次都未能成行，她甚至都没敢跟渡鸦12345提这茬――天知道那个神经质的女神在听到郝萌这异想天开的想法之后会不会干脆给她一砖。 郝萌在一名蓝色的元素仆从引领下来到了渡鸦12345的办公室，一推门就看到那位女神大人正在办公桌后面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一幅飘在半空的影像，看她脸上时而愁眉紧锁，时而陷入沉思的模样，郝萌大惊失色：这不靠谱的家伙竟然也有认真工作的时候！ 这时候渡鸦12345已经感到有人进来，抬头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呦，郝萌，好几天不见，气色可以啊，时差倒过来了？” “额，还好，还好，”郝萌每次跟这位女神大人见面的时候都无法进入“凡人朝圣”的心理状态，久而久之她干脆也就习惯了，权当做是上班碰见部门经理，“我来是想……” “先别急，你把这次任务情况详细汇报汇报，”渡鸦12345摆摆手，“前两天你说的太简略，我这没法写档案。” 你听听，这多正规！上帝还得写档案…… 郝萌只好清清嗓子，把前两天在英国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而且这次着重提起了约福尔德城堡下面的亡灵以及那个叫南宫的半吊子猎魔人，她感觉这是任务过程中最大的意外，所以值得一提。渡鸦12345听完之后沉默了几秒，问了郝萌个问题：“你觉得自己任务中遇上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郝萌沉默了几秒，终于坦率开口：“肉体凡胎，真心干不来这要命的活计――我觉得自己还是需要点战斗力，哪怕没有战斗力，有点自保能力也行啊。在地宫里面的时候我光跟着莉莉跑就差点累死，大部分时间别说打小怪兽了，我都处于努力防止自己被小怪兽打的状态，这搞不好是会死人的！你说的身体强化倒确实是到账了，只不过这个到账速度是不是略慢点？或者你下次给我个不那么要命的任务也行……” “给你的已经是最简单的工作了，剩下的同期只有个去参宿三调停战争的任务，你去么？”渡鸦12345翻个白眼，“不过你确实需要锻炼强化这是真的，光靠肉体调整只能给你个基础，真正的战斗力需要训练。这样吧，我先给你……” 渡鸦12345还没说完，郝萌立马就精神起来了：“给我个秘籍魔法书啥的是吧？果然该有这玩意儿！” “呵呵――”渡鸦12345斜眼看着郝萌，“就算真给你了，你以为我给你个魔法秘籍之类的东西你就一步登天了？那东西也是需要学习训练的，凡人要释放一个火球术都得做俩月的习题才能熟悉公式，奥术类魔法需要高等数学知识。你以为跟游戏上似的，拿到技能书双击一下你就能随手搓出寒冰箭来――想得美。平常看个数学题都叫苦喊累的家伙，哪怕给他本禁咒大全他也学不下去，光开头那‘十年施法三十年模拟’的题库就够丫哭出来的。所以……你还想要秘籍么？” 郝萌：“……” ------------ 第七十一章 教育 郝萌觉得自从认识渡鸦12345以来，这个没正形的女神就从来不给自己好消息，但凡有点什么令人心潮澎湃的事情发生，渡鸦12345保准是一桶冷水泼过来——这次关于魔法秘籍的揭秘就是如此。 渡鸦12345好像还感觉打击郝萌打击的不够，看对方不说话就干脆在旁边念叨起来：“禁咒也是背出来的，武功也是练出来的，世界上哪有那种双击一下就让你能搓出寒冰箭的技能书？这都得慢慢学慢慢练好么。你在地球上连个数学公式都背不下来，扔到异世界就能背下二十多行的符文规律了？平常跑个两百米喘的跟孙子一样，给你把屠龙刀真能掂起来？地球上这点简单易学的小玩意儿还摆弄不明白，就算第二天让你穿越到魔法大陆你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学渣而已。我以前就认识一傻X，一辈子感叹命运不公，认为自己不能出人头地每天搬砖的主要原因是生活在一个平淡无趣的世界，没有跟故事书里一样碰上奇遇，正好那次我搞‘神明许愿大酬宾’，就实现了丫的愿望，直接把他还原到六岁然后给扔到本图因大陆最好的魔法学校去了，那货在异世界当了十二年学渣，现在还在搬砖——所以呀，年轻人你不要焦躁，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我给你安排个训练项目，让你死不了就行了，你可以慢慢熟悉自己的身体变化，顺便锤炼自己的心智。你看，你这其实已经比很多人要走了捷径，最起码你需要锤炼的只是自己的心智，你的身体素质和特殊能力我都可以通过身体调整直接给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得锻炼出可以控制自己力量的内心。” 渡鸦一席话让郝萌沉默下来，她突然发现这个不着调的女神或许也有着尽心尽责的一面，尽管她大大咧咧，没有威严，生活邋遢，办公桌上还沾着上个星期留下的泡面汤，但她是个好女神。 至少她不会随便扔给你一身力量然后让你自生自灭——她会谨慎小心地帮你在旁边把舵，替自己那没经验的新员工想好一切，说实话郝萌这时候都有点感动了。 她的感动持续到渡鸦12345不知从哪抓出一个小药片为止。 “来，听话，把这个吃下去，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肯定要念叨自己战斗力的问题，早就给你准备好这个了。”渡鸦笑颜如花，轻声细语，郝萌深深地记得当初自己老妈骗自己吃药就是这个口气。 “那是什么玩意儿！？”郝萌一下子朝后蹦出一米多，跟只小猫一样弓着身子做出防备状。 “能让你看到世界真实的小药丸……” “别逗，黑客帝国梗已经过时了好么，现在说这个谁懂啊。” 渡鸦12345一个空间传送直接闪现到郝萌面前，捏着她的嘴把小药丸扔了进去：“让你吃你就吃，矫情个屁，这东西是时空管理局下发的军备，专门给通过了初始任务考验的新人准备的。” 郝萌听到最后一句才总算放下心来，嚼了嚼把那个小药丸咽下去：“感觉有点酸酸的，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酸？”渡鸦12345一愣，然后一拍脑袋从兜里又摸出一个药丸来，“哦，刚才拿错了，这个才是给你的。别怕，吃错药死不了的。这东西可以标记你的思维系统，通过和你的大脑共生来加固你的精神世界，是军统部最新折腾出来的小玩意，原本只有仆从军才给发，但最近开始给审查官配给了。吃下去很快就会生效，虽然你自己感觉不出来，但它会有效防止你因各种意外而脑死亡，也能帮你抵抗精神方面的冲击。凡人种族太弱了，如果不强化精神力，你们连民用的装备都用不好。话说感觉咋样？” 郝萌也顾不上讨论刚才吃错药的事了，她胆战心惊地把第二个药丸吃下去，额头开始冒汗：“脑共生！？为什么我听着感觉有点瘆的慌……” “嗯，有部分种族面对这种装置的时候表现出抵触情绪，标准III型人类表现得尤为突出，”渡鸦12345对郝萌的表现毫不意外，“你们从本能上惧怕这种听起来像是寄生体的东西，但这个不是寄生体——它是加固件，无生命的微型装置，就像战士们给身上披挂装甲，它就是你的心灵装甲，从身体到灵魂双重加固，这么一想就不恶心了吧？” 郝萌接受了这个说法，用她一贯的粗神经无视了从心底里隐隐泛上来的不适感——将来她会知道自己吃下去的小药丸有多大价值的。 渡鸦12345满意地看着郝萌，似乎对后者的镇定相当看好。随后她回到自己的桌子后面，调整姿势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新的劳保已经发给你，那接下来开始谈谈对你的训练强化问题。秘籍魔法书之类的东西确实不靠谱，但我知道有一个靠谱的训练场地——本世界独一份，别的地方还不好找呢。” 郝萌立刻竖起耳朵：“在哪？” “回家做个梦吧，去梦位面锻炼锻炼，”渡鸦12345嘴角上翘，“在那地方的旷野独自生存，或者找到有人聚居的地方，用你自己的脑子想办法活下去，前者学着面对危险，后者让你学着适应陌生人文环境，这两样技能是作为一个审查官必须的。” 郝萌一下子想起了那夜噩梦中朝自己扑过来的巨狼，即便如今经历过地宫亡灵的洗礼，她也忘不了当时那种抵在脖子上的窒息感，顿时呼吸一滞：“梦位面……你不是说让我别随便接触那东西么！？你说那里很危险来着……” “因为当时你是个逗比菜鸟，”渡鸦12345翻着眼睛，“而现在是个菜鸟，所以你已经可以去梦位面锻炼锻炼了，那地方只是个和现实世界联动的扭曲空间，物理参数跟表世界都一样，还不至于直接要了你的命，所以很适合你。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地方，大三角星系有个新兵训练场，你要和两百多个斯巴达战士组队消灭三万恐兽……” 郝萌豁然而起，一脸义正词严：“不就是梦位面吗？为了世界和平我豁出去了！” “有本事你说这话的时候腿肚子别哆嗦。” 郝萌：“……” “放心，死不了，”渡鸦12345微笑着，“我刚才为什么给你吃小药丸？那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防止你脑死亡或者灵魂死亡，只要你不是肉体进入梦位面，就不用担心死在里面，顶多从噩梦中吓醒然后尿一炕……” 郝萌简直不忍直视：“作为一个女神，你说话不能稍微文雅点么？” “哦，溺满床笫，惊觉而起。” “……” 正在郝萌打算好好跟渡鸦讲一讲这个“文雅”问题，顺便打听一下该怎么有意识进入梦位面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浑身蓝洼洼的奥术仆从恭敬地在门口鞠了一躬，发出一串常人无法听懂的低沉声音。 渡鸦12345立刻起身：“哦，我过去一下，等会还有东西给你，你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风风火火的女神陛下已经伴随着一道闪光消失在房间里，把一头雾水的郝萌给留在当场。 郝萌不知道那个神经病女神又有什么情况，但也不敢随便离开，她在屋里无所事事地溜达了两圈，终于对一件东西产生了好奇。 渡鸦12345之前在研究自己办公桌上的一个看着像是数据终端的玩意，现在那东西还没关，一个全息影像正悬浮在那小装置上。 郝萌慢慢晃悠过去——看一眼，应该没问题吧？ ------------ 第七十二章 女神经病 “看一眼应该没问题吧……” 郝萌如同做贼一样东张西望了半天，仿佛这房间中到处都塞满了摄像头一般，然后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来到渡鸦12345的办公桌前，她很好奇那位女神大人的数据终端上会有些什么东西――这源自人类的好奇天性，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很无聊，但就是控制不住。 结果等凑过去一看，她发现那是一个看着像论坛的页面，上面的文字并非地球文字，但通过数据终端的无缝翻译完全能看得懂，页面上方抬头写着“影子城社区灌水版”。她还记着“影子城”就是希灵帝国的首府，也是凡人认知里的“最高神界”，于是在看到这个标题的一瞬间郝萌就感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劈头盖脸砸下来，而在页面最上方的第一个话题贴更是让她震惊不已： “最近调到一个原始宇宙当上帝了，怎样才能装作自己经常当上帝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渡鸦12345，来自魔导式数据终端，发表于三十分钟前。” 这条帖子下面，郝萌那不靠谱的女神上司被人点了两百三十多个赞，已经人工置顶了…… 郝萌默默离开办公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坐定，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心想要是渡鸦12345知道他看见了这篇帖子会怎样，那个神经病女神会不会恼羞成怒秒了她…… 反正郝萌对时空管理局的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在此刻崩塌的，尽管她知道时空管理局是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可怕到了里面随便蹦出来个副科级以上干部就能在不读条的情况下秒了整个银河系，但她现在更知道那帮有实力秒掉银河系的大佬基本上没空下来祸祸人类――从渡鸦12345身上就可窥见一斑了，你瞧那个神经病每天还干点正事么？ 正在郝萌低着脑袋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卷起一阵蓝色的光芒漩涡，渡鸦12345传送回来了，她的突然出现把郝萌吓了一跳，不过她好像并不知道郝萌刚才偷看自己的数据终端，渡鸦12345手里捏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水晶薄片递到郝萌手上：“给你，好好保存，今后用得上。” “这又是什么？”郝萌已经对时空管理局下发的各种稀奇高科技玩意儿有点免疫力，所以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并没有跟当初一样土包子气十足地惊叹不已。 渡鸦12345的口气就好像在借给别人半块橡皮：“飞船启动钥匙，也是见习驾驶员培训卡。” 郝萌刚接过水晶薄片，闻言就跟摸着烧红的烙铁一样猛一哆嗦，差点把那看上去脆弱无比的水晶薄片给掉到地上，她果然还是无可避免地进入了土包子模式：“你说什么？！飞船？！” “对啊，飞船，”渡鸦12345点点头，“这么惊讶干什么？时空管理局下面有数不清的宇宙，我管理的这个世界有序范围达到三百亿光年――作为三百亿光年内唯一的有证神明，我选个代言人难道就是看他在地球上折腾的？你当每一个上帝都是微雕爱好者啊。” 郝萌几乎是在大脑发麻的状态下接过了水晶薄片，她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在哆嗦：“让我捋捋……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学着开飞船？！这个跨度有点大啊！” “没事，暂时用不上，给你的飞船还没审批下来呢，我就光给你申请了个防盗锁……” 郝萌：“……” 这个女神的思维方式到底怎么运转的？这完全没有规律好么！ 郝萌又跟渡鸦12345确认了好几遍，最后终于确定自己在短时间内确实不用考虑飞船和外星球的问题，这个脑子有病的女神真的只给她申请了个飞船核心锁――完全看不出意义何在，郝萌感觉这就好像连房子还没买上就先去订了个防盗门杵在大街上，难道意义就是可以每天用钥匙戳锁眼，以完成某种心理上的成就感？但问题是据渡鸦12345坦言，就连新飞船的核心锁也还没从工厂送过来，这个钥匙是她托人直接从车间捎过来的，她也不知道把这个提前给郝萌有什么用…… 这个颠三倒四的神经病女人已经完全无法交流了。 “还有事没？”渡鸦12345才不管别人因为她的奇葩逻辑产生了多大困扰，她跟没事人一样拍着郝萌的肩膀，“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继续忙了，这辈子第一次发帖被人赞……” 郝萌下意识就想点头走人，万幸最后一刻她的理智再次回来：“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 渡鸦12345好奇地看了郝萌一眼，后者赶紧抓住这个机会问出了之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我发现一件事，魔法对我无效――薇薇安用血魔法给我驱除诅咒的时候就直接哑火了，她的血液对我也没用，而且去英国的时候那些莱塔符文也……” 郝萌一口气把自己遇上的几次异状都讲了出来，她并不认为这个“魔法免疫”也是给时空管理局打工之后的福利项目，因为如果有这个福利的话渡鸦12345一定会提前告诉她的，虽然这个女神是个神经病，但她不大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掉链子。而且更重要的是――魔法免疫现象第一次出现是在郝萌进行身体调整之前，那时候她压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魔法免疫的能力必然另有蹊跷。 渡鸦12345听完这一番描述，罕见地露出了严肃表情，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郝萌，直到把后者看的浑身发毛才开口：“免疫吸血鬼的血魔法和鲜血灌注？免疫莱塔符文影响？同时还能直接清除莱塔符文的效果？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情况没？” 郝萌看到渡鸦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猜自己这情况恐怕还真不简单，竟然能让眼前这个缺心眼的女神都露出这模样，于是好好回忆了一下，最后坚定摇头：“没了。而且话说我也没接触过别的魔法啊……反正目前接触过的这些我都免疫。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全系魔免？这逆天属性……” 渡鸦12345顺手弹出一束火花打在郝萌身上：“逆天个屁，你想太多。” 半分钟后，郝萌从麻痹状态恢复过来，一脸幽怨：“你这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这么说我不是魔免啊？” “不完全是，你会免疫一部分魔法，但具体是哪一部分……还需要调查调查，”渡鸦12345皱着眉，“这可能也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但你别担心，它至少无害。” “能给我说说么？”郝萌猜渡鸦12345应该知道某些内情，立刻凑了上去，“这毕竟发生在我头上了，我觉得自己至少有个知情权。” “问题是我都不敢确定，现在只能大致判断跟梦位面有关，”渡鸦12345看着郝萌的眼睛，表情不似作假，“接触过梦位面的人通常都会产生某种变化，但绝大部分都是恶性变异，活不了几天就死的那种，像你这样一觉醒来就对部分魔法免疫的情况……是个特例，我必须调查之后才有结论。” “又跟梦位面有关？”郝萌终于对那个神秘而又危险的地方产生了主动的兴趣，“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渡鸦12345神秘一笑，“你只接触了一次，还远未了解那个空间的真相，我不会告诉你太多的，你自己研究吧。” “又是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情况，”郝萌忍不住碎碎念起来，“唯有这点跟神话故事里的神仙挺像……哦对了，最后还有件事！” 郝萌差点忘记此行过来的一个重要目的，这时候想起来便赶紧说：“我那帮房客的语言问题是不是给解决一下？薇薇安跟莉莉到英国就抓瞎了，伊扎克斯连人话都不会说，现在那个大恶魔成天捧着本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读拼音，狼人吸血鬼和恶魔之间依靠手语和象形文字交谈，再这么整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怎么面对好莱坞和起点” 渡鸦12345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个简单，我已经跟上面反映了你这边的特殊情况，可以给你的房客提供有限的民用设备支持，过两天你把他们带过来就行了，我用调整仓直接把语言包安装到他们脑子里――对了，顺便你也需要再安装一次，以后就省得用数据终端做中转了。” 郝萌想了想，终于意识到有哪不对：“等等！你是说我还得在那个棺材里躺一次？” 渡鸦12345笑颜如花：“对呀！” ------------ 第七十三章 莉莉的异常 郝萌在渡鸦12345那边一耽搁就是大半天，等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傍晚，她刚从街道拐角转出来就看到了正在门口踮着脚尖使劲往路口这边看的莉莉――那模样就跟被主人扔在家里看门的小狗一样，这一幕她都快看习惯了。 莉莉看到郝萌出现，顿时就兴冲冲地迎了上去：“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回来啦，今天晚上吃什么？” “偶尔也考虑一下你作为狼人的尊严行不，”郝萌叹着气把手里的网兜递过去，“你喜欢吃的大排骨，今天晚上先炖着，明天中午吃排骨面。” 半个多月的接触下来，郝萌已经完全掌握了莉莉的性子，这个狼人妹子的喜好简单易懂，只要让她吃好吃的就万事大吉，而她最喜欢的就是两样东西，一个是薇薇安炖的排骨，另一个是郝萌煮的面条――你说排骨吧咱还好理解，至少这是肉类，但见了面条就走不动道是怎么回事？狼人该吃这个？ 反正没人能搞明白莉莉到底是怎么从一个狼人变成杂食动物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杂食性的动物好养活，莉莉要真跟正常狼人一样每天二十斤鲜肉，哪怕郝萌经济上能坚持住，肉店老板在精神上也不一定能坚持住…… 莉莉拎着排骨欢天喜地跑到屋里找薇薇安去了，唯有这时候她才会对后者说两句好话，为了两口好吃的竟然可以跟宿敌低眉耷眼，你说这身为狼人的尊严何在？ 郝萌无言地看着莉莉钻进厨房，自己在后面进屋锁好大门，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某个正坐在客厅中央的彪形大汉：伊扎克斯这个瞩目程度简直无解，两米一五的个子不管扔到哪都是个地标物件，再加上他那张反社会的凶神模样，领着他出趟门都是个问题，前两天郝萌带着伊扎克斯去市场买粮食，刚走到东三街就有老太太给公安局打了电话……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伊扎克斯好像没注意到郝萌回来，他正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一本汉语词典，那辞典在他手里跟个小册子似的，只能用几根手指捏着。看着一张凶神恶煞的大脸露出那般认真模样，郝萌是真想笑出来：你说这么好脾气的一个大个子，怎么就长了这么张脸呢？ “还研究汉语发音呢啊？”郝萌好奇地凑了上去，发现伊扎克斯竟然还用笔在辞典上画了不少曲里拐弯的符号，俨然就是恶魔文字，她顿时对这大恶魔的勤学精神颇为动容，同时也有点汗颜：这本辞典扔在家里四年多了，她作为一个地球人在这上面下的功夫恐怕还不如伊扎克斯这两天的功夫深…… “哦，你回来了，”伊扎克斯抬头看到郝萌，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恶魔语听上去像是倒放的磁带，发音古怪音调含糊，识别难度仅次于日式英语，薇薇安和莉莉这两天是一个词都没学会，所以郝萌就成了家里唯一一个可以和伊扎克斯正常交流的人，大恶魔也深知这点，所以看到郝萌回家脸上露出非常高兴的模样，“可算能有个人聊聊了，事情还顺利吧？” “挺顺利，那个渡鸦12345给我指了条路，算是解了惑吧。话说学这两天汉语有啥体会？” “这玩意儿真难学，”伊扎克斯沮丧地把辞典扔到旁边，堂堂大恶魔面对这种工作好像有点力不从心，“我觉得比精灵语还难对付呢，昨天今天两天加起来我都没搞明白四个词：坑，洞，窟窿，眼儿――你们当年到底怎么把这门语言给捋顺的？” 郝萌额头汗下：“这四个字眼够劝退百分之八十的来华留学生的――你别对付它们了，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渡鸦12345那边跟上头申请了新东西，可以帮你解决语言问题，过两天我带你去她那一趟，顺便带上薇薇安和莉莉，你们一块做个‘小手术’，然后就自带翻译了。” 郝萌说着，观察了一下伊扎克斯的表情，想看看这个大恶魔对于“小手术”有什么反应，毕竟在她印象里没几个大BOSS会愿意让别人在自己身上动刀的，但让她失望的是伊扎克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是了然地点点头：“哦，行，正好我也该给这边的女神打个招呼。” “那你可得有点心理准备，”郝萌好心提醒了一下，“她要让你去某个奇奇怪怪的东西里面躺着你可别发火啊……” “我知道你指什么，”伊扎克斯咧嘴露出一个吓人的笑容，“那些跟棺材一样的东西是吧？大部分世界的棺材都长得一样，希灵神系制造的大部分设备又跟棺材一样，我早体会过了……” 郝萌：“……” “吃饭喽！” 正在郝萌和伊扎克斯讨论着希灵帝国的棺材设备到底出自何人灵感时，薇薇安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顿时把俩人从无营养的闲谈中揪了出来。 薇薇安端着电饭锅来到客厅，身后跟着尾巴乱摇的莉莉，再后面还跟着趾高气扬的“滚”，三“人”组一路走来气势十足，郝萌和伊扎克斯刚凑到桌子前面还没落座，薇薇安就指着厨房方向一声断喝：“先洗手去！” 伊扎克斯听不懂薇薇安在说什么，但他看对方手势和所指的方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大恶魔豁然而起――然后低着脑袋乖乖跑去水房洗手了，留郝萌在后面看的啧啧称奇。 刚做完家务的薇薇安会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哪怕面对着大恶魔也敢一嗓子吼下去，郝萌觉得这个吸血鬼恐怕正在觉醒作为家庭主妇的属性，嗯，这也算好事。 晚上的饭菜很清淡，米粥馒头两样素菜足矣，唯有分量极大，可以满足莉莉和伊扎克斯这俩人饭桶级别的胃。薇薇安的手艺是不用质疑的，作为一只从上万年前开始就四处流浪的远古生物，她熟悉这颗星球上出现过的任何一种烹饪方式，甚至包括怎么烤剑齿虎――要不是食材已经灭绝，郝萌认为自己每天的餐桌绝对可以空前丰盛。 莉莉用筷子插着两个馒头跟冰糖葫芦一样飞快地啃着，一边啃一边耸着鼻子看向厨房方向：“我想吃排骨……” “还生着呢，”薇薇安大概是还没从主妇状态恢复过来，跟莉莉说话语气还是很缓和，“至少炖三个钟头才能出锅，我炖排骨是有原则的。” 郝萌翻个小白眼：能把原则用在正常点的地方上么？ 而正在一桌子人忙着吃饭，郝萌正想去找遥控把电视打开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突然打破了客厅里的平静。 原来刚才莉莉端着小盘子想从桌子对面夹几口菜，但现在那小盘子已经在她手里硬生生被捏成碎片，陶瓷渣掉了一桌子。 郝萌还在愣神，薇薇安已经叫起来了：“大狗你就不能有点耐心？不就是让你明天再吃肉吗，至于气成这样？这碗可是房东的！”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莉莉好像也吓了一跳，她慌忙把桌上的碎盘子收拾起来，一边慌张地看了郝萌一眼，“房东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啊，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力气就没控制住……” “啪！” 莉莉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脆响：她又把碗捏碎了。 薇薇安正要发作，郝萌突然发现莉莉的状态有怪，赶忙摆手：“情况有点不对，你们看莉莉的眼睛。” 莉莉正处于狼人形态，尽管平常在家的时候她习惯保持着人类外形，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直保持着狼人形态，而现在她那双金色的眸子显得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甚至明亮到了微微放出光芒的程度！ “莉莉……你的手好像在哆嗦。”郝萌的视线最终落在莉莉的手上，她意识到情况恐怕要糟糕了。 ------------ 第七十四章 失控 莉莉的手很明显正在发抖，但她自己却完全没意识到，直到听见人提醒她才注意到这点，与此同时，在她手里捏着的几片碎瓷片也咔擦咔擦地变成了一堆粉末――就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样。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莉莉有些慌张地摆摆手，“我没用力的……” 郝萌也是一脑袋问号，但看到莉莉脸上的惊慌神色她还是最先冷静下来：“你先别慌，放松，先别乱动――薇薇安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 薇薇安仔细观察着莉莉那比平时更加明亮的眸子：“好像是进入莫名其妙的亢奋状态了……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兴奋剂了？” 莉莉眼泪都快下来了：“没有，我下午就吃了一个馒头，刚才还饿的没力气了呢……” 郝萌也顾不上吃饭了，她发现莉莉不但手在发抖，现在连身子都有点微微的震颤，好像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肌肉似的，她赶紧扶着狼人妹子起来：“先去沙发上歇会……你放松点啊！” 郝萌刚扶着莉莉站起身，就发现后者身上的肌肉非常僵硬，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在扶着一块生硬的钢铁般费力，但莉莉听到郝萌的话却只是用力摇头：“我不敢放松，一放松就控制不住力气了，房东姐姐你别扶我，我怕会不小心把你甩出去……啊，真的甩出去了！” 莉莉只是不小心动了下胳膊，郝萌就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大货车刮飞般甩了出去，甚至还顺便撞翻了离她最近的薇薇安。狼人妹子看到这一幕是又急又怕，她想上前搀扶，但看到自己不断发抖而且愈发失控的双手却只能原地站住，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下，而在她把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同时，那沙发又被她给抓了个大窟窿。 郝萌跟薇薇安狼狈地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幸亏身体强化还算给力，要是放在以前，光这一下就够她在医院躺俩礼拜的。俩姑娘小心翼翼地来到莉莉旁边，看到狼人姑娘已经浑身僵硬地在沙发角落里团成一团，手脚都不敢动弹，仿佛生怕自己喘口气就把房子拆掉一般。 “应该是力量突然失控，还有原因不明的轻度亢奋，但神志还很清醒，”薇薇安作为现场唯一稍微对狼人有所了解的人员，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当医生，她让莉莉千万不要乱动，然后壮着胆子上前翻了翻莉莉的眼皮，“下眼底有轻微充血，张嘴让我看看你舌头……话说你真的没吃过奇怪东西？” 莉莉哭丧着脸摇头：“没有，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狼人妹子已经快急哭了，她从小到大都从未生过病，甚至连碰破一点皮肉的经历都很少，这导致她对“生病”一事压根没任何经验，这是头一次遇到自己身体出现状况，平素就有点胆小的她顿时就慌了神。而郝萌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她只能寄希望于薇薇安：“你知道怎么给狼人治病么？” “完全不懂。”薇薇安坦然摇头。 “……那你又是翻眼睛又是检查舌苔的看着挺专业啊。” 薇薇安别过脸去：“我这不是检查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治病的么！” “那怎么办？”郝萌叹了口气，“送去医院看看？” 薇薇安指着莉莉的耳朵和尾巴：“你看这样的该挂什么科？什么医生能治得了这种病？” 郝萌想了半天，觉得真要给莉莉治病那恐怕只能找个兽医了。 “诶对了，兽医！”郝萌一拍脑袋，“莉莉你自己不就是个兽医么？” 狼人妹子用力拍着沙发靠背：“我平常是给狗看病，但我自己是个狼人！我不能给自己看病的好么……啊，抱歉，沙发坏了。” 郝萌默默看着被拍断的沙发靠背，哪里顾得上生气，她只能寄希望于现场最后一个大人物：“伊扎克斯，你有办法没？” 伊扎克斯很光棍地一摇头：“恶魔深渊里没这种生物，而且我也不是医生。” 郝萌把大恶魔的话翻译了一下，莉莉顿时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那怎么办……我不会是感染什么绝症了吧？蝙蝠你知道狼人生病了该怎么办么？你自己不会治，但你至少该见过不少狼人吧？” “这……”薇薇安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一般情况狼人生病之后我都是吃顿好饭庆祝一下。” 众人：“……” “你还说风凉话！”莉莉的尾巴都气的炸起毛来，“说不定这就是你害的！从前几天我看到你弄出来的那个红月亮开始我就感觉不怎么舒服，说不定今天……” “等等！”郝萌赶紧打断莉莉，“你说红月亮？什么红月亮？” “就咱们跟大个子刚见面那天啊，”莉莉扁着嘴，“蝙蝠召唤出一个特别大的红月亮，我看了一眼那个月亮，当时就感觉身上很难受，后来连着难受了好几天，都是这个蝙蝠害的。” 郝萌终于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奇景，漂浮于天际的恶魔火海和吸血鬼召唤出来的血色满月当空对峙，那一幕的壮观让她至今都历历在目。然而之后她根本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没想到薇薇安平常看着不声不响的，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挺厉害，竟然可以跟伊扎克斯这样等级的大恶魔正面对垒，至于那轮血色满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现在看来，莉莉好像对月光产生反应了。 “真的跟月亮有关系？”郝萌看向薇薇安，她以为对方这时候该反驳几句，却没想到薇薇安自己也犹豫着点了点头：“说不好……血月确实会对很多种族产生影响，很久很久以前我用过一次，直接就弄疯了一个狼人部落，但那天晚上我已经控制着力量了，月光顶多让大狗有些不舒服，按理说是不该有什么后遗症的。而且这么多天不是都没发作么？我的血月在取消之后就该失效才对。” “对了，可以找那个渡鸦12345问问！”在众人陷入困局的时候，郝萌突然想到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是她让我负责照顾你们的，那你们要是出了什么情况也应该找她汇报才对。要不薇薇安你辛苦一下，咱们现在就带莉莉过去……” “不行，至少得等到明天早上，”薇薇安制止了郝萌，她伸手指着窗外，“距满月还有四天，现在的月光对莉莉也是有刺激的，让她到室外恐怕情况立刻就会恶化，当场暴走也有可能。”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熬过今天晚上，”郝萌点点头，视线再度落回到莉莉身上，后者身上的冷颤暂时是止住了，但双手的抖动依然很厉害，而且那双金色的眸子已经有点浑浊，那眼睛中越来越明亮的金色光芒让人非常不安，“莉莉，你还清醒着吧？” 狼人少女点了点头：“还好。” 郝萌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一千九百九十九加一百等于几？” “两千。” “完了……这还是糊涂了！” “糊涂个屁，”薇薇安一巴掌拍在郝萌肩膀上，“她平常也算不对，这就是她正常水平！” 薇薇安和郝萌在这瞎忙活却一点成效都看不到，最后还是伊扎克斯在旁边出了个关键性的主意：“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防止这小丫头乱动，她现在的破坏力太强，而且自己也控制不住，这样强行压制下去她自己耗费精力不说，还很容易伤到别人――你这里有结实点的绳子或者铁链么？” “别费这劲了，”郝萌叹口气，“碗口粗的链子她一只手就能拽断，这货一点特殊技能都不会，惟独那力气简直是犯规的。” 伊扎克斯一摊手：“那就只剩把她打晕了。” “十几吨的石头砸她头上也不一定能砸晕，”郝萌看着伊扎克斯，“不过你出手的话应该可以？” 伊扎克斯摆摆手：“我不打，下不去手，不符合我的规矩。” 郝萌感觉这真是一肚子槽点没地方吐：作为一个恶魔你这么高道德觉悟到底是干啥？ “那我自己动手吧……”等郝萌把伊扎克斯的建议翻译过来之后，莉莉可怜兮兮地看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人，决定通过主动配合来感谢大家对自己的关心，但她抬起手在自己头上比划了几下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现在这样……不会不小心把自己打死吧？” “你要下不去手就让我来，”薇薇安比划着，“但我估计一下弄不晕你，魔法也不一定能弄晕你，所以要折腾很久……” 话音刚落，只听到“砰”的一声，莉莉一拳头就把自己打晕了。 郝萌愕然地看着已经昏睡过去开始平稳呼吸的二货狼人：“其实我想说……数据终端刚刚表示它有办法暂时控制住莉莉的症状。” 薇薇安：“……哈，哈哈，咱吃饭去，吃饭去……” ------------ 第七十五章 酱油传送门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郝萌就起了床，迎面碰上看起来一夜没睡的薇薇安和同样起得很早的伊扎克斯，仨人碰头第一句话就不约而同：“看看莉莉（大狗）怎么样了！” 莉莉昨晚上一巴掌把自己拍晕之后就暂时没了危险，看样子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她就不会暴走，于是郝萌和薇薇安俩姑娘合作着把狼人妹子送回了她的房间，现在一夜过去，郝萌估摸着那姑娘也该醒了，便和薇薇安一起推开了莉莉的房门，结果眼前的一幕让她吓了一跳： 莉莉仍然处于狼人形态，而且已经醒来，她正用狼一样的姿势蹲在床上，而且尾巴绷得笔直。因为莉莉背对着房门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郝萌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她身边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气场正在缓缓释放，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对着一头野兽。 房间里的家具看样子都还完好，莉莉应该也是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造成什么破坏。 薇薇安向前跨了一步，几乎与此同时，莉莉的耳朵也非常警觉地笔直竖起，一阵低沉的吼叫从她喉咙里传来，下一秒郝萌就感觉眼前一花，莉莉的身形仿佛一道银色闪电般在屋子里飞掠而过，她直接沿着墙壁和房顶飞奔半圈绕到了薇薇安身旁，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来！ “莉莉！”郝萌刚来的及惊呼出声，薇薇安已经原地离散成一片蝙蝠飞到了半空，狼人女孩只扑中一片空气，她困惑地停了下来，开始低着头在地板上嗅来嗅去。 郝萌发现对方好像只对薇薇安有敌意，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便壮着胆子往前蹭了两步：“莉莉……能听见我说话不？” “嗬――嘶……”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从莉莉喉咙里挤出来，但她还是很听话地抬起头，看到郝萌的时候露出一个笑容，“房东……姐姐，吃……饭……” 郝萌：“……”这个饭桶到底还有没有抢救的必要！？ 看样子莉莉还能认出熟人，但郝萌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模样，发现对方的眼睛已经有些涣散，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甚至已经看不出明显的眼白和瞳仁，而且她的呼吸非常凌乱，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也不断变化，显然其神智正处于非常糟糕的状态。 看到这种情况，郝萌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恐怕压根不该多等那一夜，莉莉的情况恶化如此之快，当时哪怕冒险也该把她送到渡鸦那边才对！ 薇薇安在客厅里重组成人形，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郝萌身后绕了回来，她跟莉莉保持着五米以上距离：“大狗，你现在还咬我不？” “不……咬，”莉莉蹲在地上，抬起脚丫子挠了挠脸，说话很艰难，但条理依然清醒，“我就是看东西有点……模糊，刚醒过来的时候不太……清醒，但现在好多了。房东……姐姐，带我……看病去啊？” “走走，咱们现在就走，”郝萌看着莉莉说句话都这么费事，莫名感觉一阵心疼，上前扶起狼人姑娘，“你努力保持清醒就好，其他事情交给我。” “房东姐姐，别扶……我，”莉莉赶紧甩开郝萌的手，“会把你甩出……你看，甩出去了吧？” 郝萌从沙发后面爬起来，郁闷地看着莉莉现在这稀里糊涂的状态：“你的耳朵和尾巴能收起来不？你现在这样也没法上公交车啊！” “你还想让她坐公交过去？”薇薇安跳着脚叫道，“她都这样了你还敢让她接触公共场所啊？她现在打个喷嚏都容易弄死人的好么！” “那怎么弄？”郝萌一摊手，“早知道她情况越来越糟，昨晚上就该趁黑把她送过去，现在太阳出来了，她的情况一点都没好转！” “别慌，我正在准备传送门，”伊扎克斯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昨晚上我往那个王八坨子跑了一趟，已经做好定标了，等几分钟传送门就能准备好。” 郝萌闻言长出口气：“呼――差点忘了恶魔都很擅长空间传送，没想到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把传送门张开啊？” 伊扎克斯的声音带着一点点自豪：“这个世界的空间参数跟我那边不太一样，刚建立连接的时候遇上点麻烦，不过我基本功扎实，把公式代换一下就行了。对了，还有酱油没？” “酱油？”郝萌刚听到恶魔在自己客厅里张开传送门的时候还煞是惊艳了一番，心想自己这边总算有了个拿得上台面的异常房客，恶魔传送门这东西一听就高端大气，结果听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了，三两步绕到伊扎克斯旁边，却看到这家伙正蹲在地上画符号，如今已经在客厅中央的地面上画出来直径两三米的一大圈东西，而在他手边还放着一个小盆，小盆里有黑黝黝的液体少量，闻着酱香扑鼻…… “这TM也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功夫到家，清水都能画阵，世间万物都是有魔力容量的，我认识一个非常厉害的大魔导师，面对两万兽人的围攻他愣是不慌不忙撒泡尿画了个地狱火结界，然后坚持到援军来救――不过那个老矫情后来死活不承认了，非要说自己是危急关头歃血为阵……诶到底还有酱油没？” 郝萌：“……有！有的是酱油！玛德这时候我还矫情个毛线，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跟高端大气上档次无缘！薇薇安，去拿酱油……” 又用了一整袋酱油，伊扎克斯才终于把传送阵给画完，你还真别说，不考虑这传送阵的材质它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复杂又奇诡的恶魔符文在传送阵上排列成三重圆环，一行行晦涩的咒语在符文阵中央犹如活物般地游动，当伊扎克斯将自己的力量输入到符文中的时候，整个图案都开始散发出一种污浊的红绿色光芒，这东西竟然真的可以启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东西运转起来之后整个客厅更加酱香扑鼻了。 郝萌心头就一句话不断回荡：这他喵的还讲点魔法么？ 但这时候哪怕再不魔法的东西你也得用，旁边莉莉的精神状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下去，她已经蹲在地上不再吭声，从姿势到动作都越来越像是一只依靠本能行动的狼（当然也有点像狗），郝萌甚至亲眼看到她不受控制地凑到餐桌底下啃了几口桌子腿，如果不是木头实在太难吃，就伊扎克斯画阵法的这几分钟里她就得再损失一个桌子。 伊扎克斯站起身来，指着自己刚画出来的传送阵：“所有人站到这个圈中央，然后我启动传送，它只能用一次，所以最好一起走。” 郝萌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因为酱油能存储的魔力有限么？” “不是，”伊扎克斯摇摇头，伸手指着旁边沙发上蹲着的“滚”，“根据它眼神判断，咱们一走它就该过来舔酱油了，破坏符文的完整……” 郝萌赶紧跳到圈里：“行了行了，赶紧走，再说下去我恐怕这辈子都不能直视任何一部神话作品了。” 万幸，伊扎克斯用酱油画出来的传送阵工作正常，一行人被顺利送到了目的地。 王八坨子附近永远是那副人迹罕至的模样，哪怕大白天都看不到有几辆车从这附近经过，再加上伊扎克斯的传送门开口本身就是有伪装的，因此一行人从传送门凭空出来并未引起什么麻烦。 郝萌晕头转向地扶着电线杆子，忍着一阵阵的干呕：“话说……话说酱油画的传送阵果然不靠谱，这怎么这么晕呢？” 伊扎克斯憨厚地笑着：“恶魔的东西一向这样，粗暴简单，但也很皮实，适应适应就好。” 莉莉还是以一副狼的姿态蹲在地上，现在正垂着脑袋微微晃来晃去，郝萌小心翼翼地碰碰她的肩膀：“莉莉，还好吧？” “还好，”莉莉抬起头，完全浑浊的双眼中已经倒映不出郝萌的身影，但她理智仍在，“你说的那个飘在天上的大房子在哪呢？” 郝萌自信地笑了笑，在附近的电线杆子上找到那标志性的老中医广告：“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 第七十六章 莉莉超进化 “于是你们就把她带过来了？”渡鸦12345斜眼瞅了瞅正在旁边蹲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低吼的狼人少女，“诶我跟你讲啊，我这家具都是超凡合金造的，她牙口要是坏了我可不管。” 郝萌一边拽着莉莉的尾巴试图把她从渡鸦的办公桌旁边拽开，一边满脸尴尬地解释：“刚来的时候症状还没这么严重呢，谁知道往天上一传送她就连话都不会说了……幸好现在还不咬人。” 一行人此刻当然是在渡鸦12345的办公室，而且莉莉的情况看起来比早晨刚醒的时候更严重了一点：狼人少女已经完全不会直立行走，她四脚着地趴在渡鸦12345的桌子旁边，低着头谁也不搭理，只能听到一阵阵仿佛野兽般的吼叫从她嘴里传出来，现在她已经开始咬视线范围内一切可以咬的东西，包括房间里的桌椅和刚才进门时候的门框，她甚至还咬了路过的奥术仆从一口，结果被反馈出来的奥术冲击波炸了一脸黑――更要命的是，她已经不会说话了。 但郝萌知道莉莉心里还是清醒着的，她之所以不断啃咬硬物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别的东西上，她在尽可能避免自己攻击别人。咬奥术仆从那一口纯属意外：谁让丫连个人样都没有呢，莉莉估计是误以为那是果冻了。 就连平常跟莉莉相当不对付的薇薇安此刻也是一脸担忧，吸血鬼姑娘说到底心地还是善良，她有些不忍地看了莉莉一眼：“要不先给她找根钢管啃着？” “不用，不是什么大问题，”渡鸦12345挥手让郝萌退开，随后蹲在莉莉面前扳着后者的脑袋强行让她抬起头来，“小狼丫头，看着我的眼睛。” 说也奇怪，本来除了本能之外已经快要无法正常思考的莉莉在听到渡鸦的话之后竟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然后出神地看着渡鸦12345的脸，发出含混的声音：“医……生？” “对，我现在是医生，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看到了什么？”渡鸦12345和颜悦色地说道，语气柔和的让郝萌直想撞墙：为啥这个神经病女神平常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 莉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清明，她仔细看了半天才点头：“你嘴角有小半根方便面……” 渡鸦12345一巴掌拍在莉莉脑门上：“让你看老娘的眼睛不是看嘴，你个二货！” 郝萌听到这里心中一安：太好了，还是平常那个女神经病，这说话含沙量刚刚好。 伊扎克斯本来一直垂着脑袋很恭敬地在旁边等着，这时候忍不住碰了碰郝萌的胳膊：“你们这个世界的管理神……平常就这样？” “对啊，别的世界不一样么？”郝萌随口说道。 “废话，”伊扎克斯小声嘀咕，“希灵神系百分之七十都是面瘫……你怎么摊上这么一位？” 郝萌：“……” 这时候渡鸦12345还在想办法唤醒莉莉内心的某样东西，她摁着莉莉的脑袋，同时自己的眼眸中开始闪烁起蓝白色的光芒，声音和缓低沉，似乎带有某种魔力：“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担心，那都是幻象，你现在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好了小姑娘，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月亮，很大很圆的月亮……”莉莉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但浑身的肌肉正在慢慢放松，“红色的，上面有海水一样的东西在翻腾……你的嘴角真的有面条。” “……严肃点！把注意力放在我的眼睛上！”渡鸦12345使劲一抹嘴角，“除了月亮还有什么？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除了你用眼睛看到的，你的脑海里还出现了什么景象？” “月亮上有人……我看不到他们，但我知道月亮上确实有很多人，他们正在融化，变成海水的一部分……地面上也有人，所有人都在融化，我害怕……我想变强一点就不会被融化了，然后……你没擦干净，嘴角还有。” 渡鸦12345微微一笑：“……少女，亮兵器吧，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郝萌赶紧上前打圆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理论上很严肃的事情最后都要变成这样，但她知道自己在这儿的任务就是打圆场：“好了好了，她平常就有点楞，说话不过脑子的，更别提现在只能用脑干思考的状态。话说莉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家这个吸血鬼很有名堂，”渡鸦12345站起身，深深地看了薇薇安一眼，“她本事大着呢，但恐怕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这只小狼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被灾难幻象入侵了潜意识层，她自己一直没注意到，但每次睡觉都会被噩梦刺激一次，逐渐导致力量失控，这也是为什么一夜过去她的情况会恶化这么多：被噩梦吓的。” 说着，渡鸦12345弯下腰拍了拍莉莉的头：“其实我还要给你报个喜呢……” 渡鸦12345话音刚落，郝萌顺口就接了一句：“这姑娘有喜了？” 顿时整个屋子空前安静，只有莉莉啃桌子的声音吱嘎吱嘎不断响起，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了郝萌一眼：“房东，你这到底怎么想的？” 反应过来的郝萌脸色涨红地解释：“不是，我看电视不都这么演么，转折后肯定是‘姑娘有喜了’……” 渡鸦12345顺手弹了个小电球砸在郝萌脑门上：“你这个脑子在影子城一定能混的风生水起，那边天南地北什么样的家伙都有，你肯定能找到同类。不过我要说的是――这只小狼要进化了。” 正在使劲啃桌子腿的莉莉竟然一下子停了下来，耳朵支棱着等下文：她这还没完全傻掉啊。 “进化？”郝萌感觉这个展开方式很神奇，“她其实是个数码宝贝？” “……等会这个小狼崽子好了之后我再给你治治吧，再拖延下去就没救了，”渡鸦12345摇着头一声长叹，“你们就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还没成年？” “她成年了啊，”薇薇安倒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你看她这模样，哪里像未成年？” “空有个子，”渡鸦12345撇撇嘴，“或许身体上是成年了，但作为一个狼人，她的能力明显有点不足，我听郝萌说过，莉莉除了力气大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对吧？” “还有鼻子比较灵，”郝萌赶紧在旁边补充了两句，“另外她能长出尾巴来。” “这TM不算特殊能力！”渡鸦12345挥手召唤出一个奥术仆从，然后指着郝萌，“来人，喂这位小姐吃药！让她开不了口就行！” 郝萌登时不吱声了，薇薇安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我也一直好奇这点来着，正常的狼人虽然也不擅长魔法吧……但起码他们有一些天赋能力，比如主动狂暴，暗影步，月光隐匿之类的，但这个大狗好像除了力气奇大和空前健康之外什么都不会了，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练了五年的板砖就是超级大招呢。不过狼人有‘进化’这个说法？我知道的狼人都是成长到一定岁数就自然会掌握这些能力，大狗看着倒好像是要爆发式成长不成？” “谁让你们一个比一个异常呢？”渡鸦12345似乎语含深意地说道，“正常的狼人会慢慢成长，但偏偏这个小姑娘被你的月光刺激的要超进化。哈，这倒也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郝萌你倒是省了花五年每天收拾被莉莉啃坏的家具：狼人觉醒新能力的时候都得这么返祖化，正常成长期足有五年！” 郝萌擦着额头冷汗，别的她都不关心，只要知道莉莉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略有失控）她就放心了。 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就是怎么让这个二货安全度过进化期了。 ------------ 第七十七章 再次调整 莉莉在众人的目送下被放入了一台身体调整仓中，随着仓盖缓缓闭合，郝萌感觉自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样就可以了吧？”她看向渡鸦12345，后者这时候正捧着说明书在那使劲钻研，一看到对方这不靠谱的一幕郝萌这心顿时又提起来了，“话说你确认你会用这玩意儿？” “诶呀你这小姑娘真磨叽，我再不会用也比你靠谱好么，拿数据终端当板砖用，你还好意思说我，”渡鸦12345使劲瞪了郝萌一眼，接着转头看向莉莉躺着的那个调整仓，“放心吧，全自动的，我只是确定一下指示信号跟说明书上写的一样。” “这样她的失控情况就可以控制住？”薇薇安好奇不已地摸着那银白色的合金装置，这高科技的玩意儿在她看来相当不可思议，“只要躺一会就好啊？” 渡鸦12345摆摆手：“这是个临时措施，可以暂时把她的精神强行稳定下来，等过几天她的身体就会达到进化临界点，到时候你们找个足够宽敞的地方让她一次性爆发出来就行了，放心吧，有了这次调整，哪怕是进化爆发的时候她也是清醒的，顶多身体还原为狼形态，却绝不会伤人。” 这就是渡鸦12345给莉莉安排的“治疗方案”，用她的话说，莉莉的成长是个必然过程，而且也是件好事，只有傻子才会阻止，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让莉莉能平稳度过这几天的身体躁动期，而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调整，这里的设备完全可以满足需要。 借助身体调整仓，莉莉的精神状态可以被暂时压制到正常数值，同时她的身体也会再度得到控制，而在这一过程中她的“成长发育”还是正常进行的，今天的身体调整可以让她安全度过这一段时间的积累期，等到成长临界点的时候一次爆发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当然，“爆发”的时候必须找个足够安全的环境，根据渡鸦12345推测，像莉莉这样不成熟的狼人在初次力量爆发的时候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形态，她有可能完全兽化，甚至有可能成为一头真正的猛兽，比如夏利那么大的犬科动物――这显然不能让她在客厅里变身。 郝萌已经想好地方了，南郊那破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敞亮又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从她的大屋后门出去就是荒地，走不多远就是一片起伏不定的连绵土丘，那鬼地方别说人烟了，连条小路都没有，就让莉莉在那地方变身，哪怕她撒着欢跑一晚上都不用担心扰民的。 “不过话说回来，狼人这还真神奇啊，”郝萌看着那跟棺材一样的调整仓，感觉莉莉在里面躺着真是充满槽点，于是只能强行转移话题，“话说她真的可以变成一只狼？那姑娘平常看着呆萌呆萌的，还真想象不到她兽性大发得是什么样。” “无知者无畏啊……”薇薇安看到郝萌脸上好奇十足的表情，忍不住揉着脑门，“狼人完全返祖到野兽形态的时候完全就是疯子，你以为是家门口那帮一出太阳就趴地上装死的懒狗啊？当年芬里尔一口咬死奥丁我还在场呢，那个血呦，呲出去七八米远……所以连高阶血族都不愿意招惹完全兽化的狼人，哪怕平常是个二货，兽化之后也绝对不是能随便逗的。” 郝萌没敢问芬里尔一口咬死奥丁的具体细节，她知道这必然是薇薇安的另一段惊心动魄黑历史，她只是颇为安心地拍了拍胸脯：“渡鸦都打包票了，莉莉变身的时候会保持理智，我就信她一次。而且说实话你就不好奇莉莉变成狼是什么模样？这得是多大反差萌你知道么！” 薇薇安表情很古怪：“这有意思？我隔三差五就变成一堆蝙蝠到处飞着帮你擦墙角擦吊灯，怎么也没见你注意过？” 郝萌一下子愣了：“诶对啊，我怎么就没注意过这个呢？” 正在郝萌和薇薇安聊的话题越来越不正常的时候，渡鸦12345终于过来插嘴了：“废话说够没有？说够了你们也该进去躺着了，我给你们把翻译插件都装上。” 郝萌本来都快忘记这茬了呢，这时候渡鸦一提醒她才记起来自己还要有一次棺材之灾，顿时脸上的表情就微妙起来：“那什么，你不是说过两天才可以……” “别那么多废话，既然今天来了那索性今天搞定，”渡鸦12345随手打个响指，不远处的地面便应声裂开，三个新的身体调整仓慢慢从地板下升了上来，“反正我建议你们进去躺一躺，用数据终端当翻译器终究是借助了工具，用起来不太方便，但这次身体调整却可以直接改造你们的精神，今后你们能在帝国范围内无障碍和任何种族交流。哪个方便你们自己看着办。哦对了，伊扎克斯你用最右边那个，特殊型号，内部空间可以根据使用者身形自动调整，看着不大但绝对可以盛得下你。” 薇薇安是第一个点头的，她对那棺材形的调整仓完全没抵触：“躺进去就行是吧？我先来！” “这可是口棺材！”郝萌赶紧在旁边提醒，得到的却是薇薇安一个相当不在意的微笑：“棺材就棺材呗，我又不是没睡过真正的棺材，当年血族有一阵子就流行睡棺材，说是什么符合自己的身份风度，我还专门到处凑钱给自己买了个胡桃木带十字架装饰的呢，可惜后来欧洲那边打仗给弄丢了。” 薇薇安说着，已经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身体调整仓旁边，她抚摸着那银白色的合金外壳，脸上露出怀念神色：“这个形状……这个风格……真是让人怀念啊，当年我最喜欢睡这种形状的棺材了。” 郝萌听到这感觉浑身此起彼伏地往外冒冷汗，更不愿意进去躺着了。 不过她自己的抗议好像没多大效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薇薇安和伊扎克斯都已经各自找个“棺材”进去躺着了，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房间当中，跟一脸阴险的渡鸦12345大眼瞪小眼。 这个“一脸阴险”兴许不是心理作用…… “你是自己进去还是老娘把你塞进去？”渡鸦指着旁边的调整仓，“本女神亲自动手可……” 郝萌不等渡鸦12345说完，已经刺溜一下子跳到了棺材里面：大不了把这当成行为艺术！ 等调整仓的滑动盖缓缓闭合之后，郝萌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在一阵虚虚实实的幻觉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站在一片平静的水面上，不符合逻辑，但就这么脚踏实地地站着。郝萌在梦境中环视四周，看到岸上是自己熟悉的各种景色，有略显陈旧的老式楼房，有热闹喧嚣的小市场，也有她从未见过，但看着感觉很亲切的山川河流。 各种各样的景色在水面附近的岸上罗列着，走马灯一般不断变化，郝萌惊奇地看着这一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而这是上次在调整仓里躺着的时候没遇上过的情况。 随后她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颤动，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慢慢从水下浮上来。 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感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郝萌感觉有一头恶兽正在从一个深沉的深渊中缓缓上浮，它就是水下的那个黑色影子，这影子即将吞噬水面上的一切――包括岸边所有的景色，以及正在看着这些景色的郝萌自己。 “轰！” 脑海中传来一阵巨响，郝萌发现周围的幻觉瞬间全都消失了，她正漂浮在一个混沌空虚的黑暗空间，这才是身体调整阶段正常的感知情况。 之前那短暂的梦境好像全无意义的意识流短片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渡鸦12345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应该没摁错吧，怎么红灯突然亮了呢？” 郝萌：“……” 她觉得自己至今没被这个神经病女神弄死的唯一原因就是命大！ ------------ 第七十八章 热闹的宇宙 调整仓的滑盖无声无息打开，眼前突然出现的光亮让郝萌迷糊了一下子才坐起身，她用力晃晃脑袋，发现身体上还是没出现任何变化，就跟第一次做身体调整一样，在棺材里躺了十几秒就完事了。 不过刚才那短暂又诡异的噩梦仍然历历在目，回忆起来令人心有余悸。 渡鸦12345正在旁边折腾一个悬浮在半空的水晶面板，那似乎是几个调整仓的中央控制器，看着这个不靠谱的女神一边对着说明书嘀咕一边试探性地在控制器上摁来摁去郝萌就感觉眼角发抖，她看了旁边仍然没动静的另外三个调整仓一眼，有些好奇：“怎么他们都没好呢？” “哦，顺便给他们做个身体检查，”渡鸦12345头也不抬地答道，“小狼丫头正在发育，伊扎克斯刚从异世界过来，薇薇安对自己的力量控制好像也有问题，这仨都属于问题儿童，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他们检查一下，别担心，目前看着都挺正常。对了，你感觉怎样？” 渡鸦12345说到最后才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郝萌一眼：“嗯，看着气色倒是挺好的。” “我做了个噩梦，”郝萌看着渡鸦12345那张毫无压力的脸就完全生不起气来，只能把刚才那片刻梦境原原本本讲一遍，“最后我就看到有个什么东西正往水面上浮……一下子就给吓醒了。” 渡鸦12345手里的动作微微一停，她默默看了郝萌一眼：“你最好抓紧时间去梦位面锻炼锻炼，现在你的精神强度太低，心理素质也有问题，这样下去应付不了将来的大场面的。” “那噩梦到底怎么回事？”郝萌感觉渡鸦12345总是这样有话不说完是个糟糕的习惯，只能继续追问下去，“我看你这表情……好像有深意啊。” “还是梦位面的影响，”渡鸦12345用余光看着郝萌，“只要你跟那地方接触一次，它就会记住你，然后不断出现在你的精神世界中，不管是梦境还是幻觉，你看到的都是梦位面和现实世界互相映射的过程中产生的‘剪影’，很多接触梦位面而侥幸生还的普通人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侵蚀中心力交瘁的。所以你最好趁着有我在这儿的时候赶紧锻炼锻炼，这样哪怕你出了状况我也能救急。等到你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梦位面对你而言也就是坨X了。” 郝萌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位姐姐前面说的多推心置腹温暖人心啊，怎么最后这句话含沙量还是这么大？她就不能好好把女神路线走到底？ 渡鸦12345继续抠着说明书上的字眼慢吞吞地调整房间里的设备，郝萌百无聊赖，只好在房间里溜达起来，她好奇地研究着那些仿佛从科幻片里蹦出来的尖端装置，看渡鸦12345一直半会恐怕弄不完，又摸出自己的数据终端上起网来。 这几天她也不是净无所事事闲呆着的，郝萌平常是有点懒洋洋的，但还没懒到不思进取的地步，她知道自己将来最重要的倚仗之一就是自己手头的这个小设备――尽管这玩意儿系统奇葩，数据库混乱，有一堆没用的程序，还有个喜欢跟自己作对的AI，但它终究是个宝贝，郝萌一直在努力学习该怎么驾驭这来自希灵帝国的高科技玩意儿。学了这么多天总算有点收获：最大的收获是她知道该怎么使用数据终端那多达十几种的网络模式了。 她早应该想到这台终端最重要的功能应该是在联网运行上，来自超级文明的造物不可能是个单机设备，只是渡鸦12345胡乱给终端安装的一大堆插件导致它的网络设置变得非常奇葩，最后还是终端AI自己把自己又是重启又是还原地折腾了半下午才算把网络模式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郝萌就看着网络模式列表里那一串说明呆住了： 本地设备链－本地频道通讯网－本地银河通讯网－本地天体集团通讯网－本宇宙通讯网－宏世界民用通讯网－宏世界军用信道－特种专线网络－军统部专线…… 郝萌猛然间发现自己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看到自己的数据终端上有这么一大堆吓死人的频道列表她才真正意识到“你不是一个人”的意义，于是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数据终端的联网模式。 大部分网络频道是锁定的，这一点在郝萌意料之中，她当前只是个刚完成新手任务的雏儿，那些有保密等级的频道不可能对她开放，而处于开放状态的网络频道上限是本宇宙通讯网――这是她能自由连接的最高等级网络了，再高的数据链是宏世界民用网络，尽管是个民用网络，却由时空管理局直接控制，而且有一部分军用节点参与其中，郝萌这个等级的基层审查官对那个网络只有一部分数据汲取权限，她能阅读来自上级网络的公共报文，但不能随意直连。 但这已经足够，她发现光一个本宇宙通讯网就足够她折腾的，甚至让她眼花缭乱到完全分不出心去研究别的频道到底在说什么！ 当数据终端转入网络模式之后，郝萌最先看到的就是名为“活动信息推送”的窗口，在这里她可以看到遥远的太空深处究竟正在发生什么。 “无加密报文－本地宇宙频道，起始地克尔图拉III，无中转定向发往丹－图因，凯尔罗姆人对克尔图拉主星发动的侵略战争已经结束，克尔图拉土著以自身力量取得胜利。本地审查官判断本次战争未超出观察者警戒线，无需介入。附言：收回介入申请。报文结束。” “无加密报文－本地宇宙频道，起始地查单尔，无定向广播。查单尔恒星剧烈衰竭，预计在本报文发送时间326帝国日后完全熄灭，这是一次可能引发文明灭绝的中度警戒级事件，本地审查官判断有介入必要，现发出求援信号，请接收到本报文的空闲小组发回响应信息。报文结束。” “无加密报文－本地宇宙频道，起始地丹－图因，自苏哈卫星中转至查单尔。本地审查官有空闲船舶资源，请问是否需要超大规模移民？本地没有空闲的殖民星，但可向帝国申请制造一颗新星球。本地管理区权限证明及可提供的星球定制服务见附件，如有需要请进入专用频道。报文结束。” “无加密报文－本地宇宙频道，起始地桑图苏IV，无定向广播。报文结束。” “无加密报文－本地宇宙频道，起始地苏哈卫星站，定向发往桑图苏IV，你是不是忘了输入正文？报文结束。” “无加密报文－本地宇宙频道，起始地桑图苏IV，无定向广播。刚是我的猫。报文结束。” 刚一打开数据终端，活动信息推送窗口便刷出了一大堆诸如此类的信息，它们将郝萌的思绪一下子从狭窄逼仄的小小地球上硬拽出来，尽管只是一些系统省略过后的简报，却将宇宙深处那一片繁忙的景象“呼”一下推到郝萌面前。 在数天前它们第一次出现在郝萌眼前的时候，后者的惊讶和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虽然看不懂，但感觉是真厉害啊……”郝萌看着频道里的信息唰唰滚屏，忍不住啧啧称奇，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介入这种对话，而且说实话以她现在这点本事也着实没必要去上级频道里占带宽，但只要能看着这些东西她就有一种成就感：虽然姐姐我不吭声，但姐姐我在频道里也是有马甲的！ “看着牛逼吧？” “嗯。” “想搀和进去吧？” “嗯。” “但不知道自己这点破事值不值得上去水一贴是吧？” “e……诶你搞定了？！” 郝萌可算反应过来自己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是渡鸦12345的，赶紧退出网络站起来打招呼，但渡鸦12345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别这么紧张，不就是上班上网聊天么，我不管这个，而且你多接触接触这些东西有好处，有效开拓你的眼界，防止你跟有些土包子似的当了审查官都成天净盯着自己星球那半径几千米的小地方瞎使劲，只要你别被这玩意儿刺激过度成天想着一步登天就行。对了，那个小狼丫头第一个醒了，你看看治疗效果。” 郝萌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调整仓有一个已经打开，莉莉正从里面笨手笨脚地爬出来。 已经恢复人类形态了。 ------------ 第七十九章 伊扎克斯有故事 恢复人类形态的莉莉在调整仓旁边踮着脚晃来晃去，看上去像是在梦游一样，她这是在检查自己的身体平衡，当初郝萌刚从调整仓爬出来也是这样，生怕这外星高科技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体给折腾出什么奇葩毛病来，这属于典型的土包子心态。 郝萌凑上去关切地询问：“现在清醒了？感觉怎样？” “挺好的，”莉莉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精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原地跳了两下展示着已经彻底恢复控制的身体，“你看，已经不抖了！而且尾巴和耳朵也能收回去了！” 这时候另外两个调整仓也无声无息地滑开，薇薇安和伊扎克斯从里面坐起身来，这一幕看着就跟生化危机似的――郝萌甩甩脑袋把这奇葩的联想扔一边去，先抬手跟伊扎克斯打了个招呼：“呦，能听懂我在说啥不？” 她这次用的是汉语，伊扎克斯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几秒才恍然地意识到自己的语言问题已经被解决了，顿时惊叹不已：“这东西真方便啊！可算不用盯着辞典折腾了。” “大狗你终于正常了？”薇薇安轻盈地跳到地上，她先是谨慎地和莉莉保持了两米距离，确认后者不咬人之后才敢上前，“还记着早起你干什么了吧？你一口就咬过来了！” “我那不是没咬到嘛……”莉莉尴尬地别过脸，“而且我那时候是病人，你就不能担待点。” 郝萌赶紧到俩人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俩别见面就这么大火药味，莉莉你也是，你病了之后薇薇安也担心着呢，而且平常你吃的饭有一半都是薇薇安在做，今后好好跟人家相处知道不？” 渡鸦12345看着他们几个刚从调整仓出来就忙着互相打招呼，也不打断这群土包子，只是一个人在那慢慢悠悠地折腾设备，在几个调整仓都收回到地板下面之后她面前浮现出了一组全息影像，上面是薇薇安、莉莉、伊扎克斯三人的头像和扫描报告，她的视线在薇薇安的报告上停留了很长时间，而在看到莉莉的报告时则露出哭笑不得的模样，不过这一幕都没被人注意到。 直到渡鸦12345准备招呼几个人离开的时候，郝萌才安抚完两个冤家女超人，她过来看了一眼，好奇地问：“这就是他们仨的体检报告啊？额我怎么看不懂呢，也没个健康诊断结果的……” “你能看懂才有鬼！这是给专家看的，”渡鸦12345随手关掉全息装置，挥挥手让郝萌别靠的太近，“走吧，先去我办公室，我还有事交代。” “诶等等，莉莉和薇薇安头像上的数字1，还有伊扎克斯头像上的数字2是啥意思……”郝萌跟在渡鸦12345身后招呼着，不过一向我行我素的神经病女神此刻已经走远，她只能摇着头跟了上去。 在渡鸦12345的办公室，莉莉坐在中间椅子上接受着一圈人的围观。 “简而言之吧，你的情况是暂时稳定，一直到几天后就会开始进化，预计那一过程需要两三个小时，在过程中你的神智是基本清醒的，但你的变身、威压、特殊能力不受控制，所以最好找个没人的开阔地，”渡鸦12345又专门给莉莉讲解了一下注意事项，最后不忘补充一句，“如果我没摁错按钮，而且没理解错说明书的话，应该是这么回事。” 郝萌自动无视了渡鸦12345最后一句话，她急切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最重要问题：“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理论上是月圆之夜，”渡鸦12345脸上的表情相当不可靠，“故事里不都这么讲嘛，月圆之夜狼人就会变身，而且这个小狼丫头也确实会受到月光的影响……那就月圆之夜好了。” 薇薇安碰碰郝萌的胳膊，小声嘀咕：“这……这个女神真的可靠么？” “不可靠，但实在找不到别人了。”郝萌表情僵硬地回答。 渡鸦12345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可都听着呢啊，你们别以为声音小就能瞒过女神的耳朵……算了，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郝萌，我建议你今天晚上就去梦位面看看，最近梦位面处于活跃期，进入的话会相对容易一些，用我教你的办法，保证安全。” 郝萌把最后“保证安全”四个字过滤掉，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一行人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而且目测自己都成天吃泡面的女神大人也不会留大家在这里吃饭，于是确定好了莉莉变身时的注意事项之后郝萌便领着自己仨房客告辞离开。这次渡鸦12345总算厚道一次，亲自把三人送到了洋房前的小广场上。 在通往地面的传送门开启之后，莉莉和薇薇安率先跳了进去，就在郝萌和伊扎克斯也准备离开的时候，渡鸦12345突然看着伊扎克斯冒出一句：“你这辈子就打算这样过？确认不回去看看？” “没必要，”伊扎克斯露出那招牌式的吓人笑容，声音却很是憨厚，“我试过了，但失败了，事实证明我的路子走不通，那就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吧，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郝萌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打听别人的隐私，但她从一开始就怀疑大恶魔来之前经历了什么大事件，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话说伊扎克斯来之前到底怎么了？感觉跟背负着血海深仇似的……” “他？算创业失败吧，”渡鸦12345耸耸肩，“他在自己原来的世界也是有家有业的大佬，不过经营理念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所以在打下一片市场之后被人组团坑了，基本上倾家荡产血本无归，自己都差点死在仇家手里――管理局观察员路过的时候他正让人摁在地上往死里揍呢。这事情应该给他留下挺大的心理阴影，求阴影面积多大。” 郝萌：“……” “抱歉，我这思维有时候不太受控制，”渡鸦12345使劲敲了敲自己脑袋，“你就听阴影面积之前的话就行了。” 伊扎克斯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止渡鸦12345开口，他只在最后稍微抗争了一下：“你最后‘摁在地上往死里揍’这句可以不说……” “哦对，其实是吊着打的。” 伊扎克斯：“……” 郝萌终于听不下去，赶紧表示自己对大恶魔的过往已经了解够多，而且也没有兴趣了解更多，然后拽着伊扎克斯一闪身就跳进了传送门里。 渡鸦12345看着传送门闪烁着微光消失在空气中，若有所思良久，最后才自言自语起来：“就这帮坑货……真能指望上？” 已经离开洋房的郝萌一行人当然听不到“女神大人”对自己的评价，他们只是乘着那辆破破烂烂的唯一一趟公交车直接返回了位于南郊的家中。 回家之后第一件事自不必说，当然是……擦地。 伊扎克斯用了将近两袋酱油在地板上画出一个直径三米的传送阵，这东西弄得整个客厅都酱香扑鼻，怎么能不清理一下――所以咱这本书都是非常符合逻辑讲究细节追求合理的，你在别的地方绝对看不到主角队伍回家第一件事是蹲在那擦地……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莉莉果不其然就开始喊饿：之前给她“看病”在渡鸦12345那里耽误了半天工夫，那个抠门女神最后连口水都没给喝，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莉莉再不喊饿郝萌都该怀疑这治疗没到位了。 看到莉莉已经完全恢复精神，又变成平常那个吃饱了玩玩累了睡的欢脱小狼崽子，郝萌发自肺腑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半天无话，晚上就是进入梦位面一探究竟的时间了。 ------------ 第八十章 再入梦境 夜已深，郝萌正在为梦位面之旅进行最后的准备。 其实吧……这准备个毛线呐！躺床上睡一觉就能进去，在外面准备出花来你也派不上用场啊！ 莉莉这两天被折腾的相当疲惫，再加上要为几天后月圆之夜的进化养精蓄锐，所以晚上还不到九点便早早回房间睡觉去了，只留着薇薇安和伊扎克斯在客厅里跟着郝萌瞎忙活。薇薇安弄了一大锅据说是有助于精气神的药膳，监督着郝萌连灌下去两大碗，然后特别关切地看着她：“怎么样？感觉精神状态好点不？” 郝萌咂咂嘴，药膳那古怪的味道让她感觉舌头麻麻的，但看着薇薇安脸上认真的表情她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只能点点头：“嗯，有效，我觉得自己现在精神的跟早起刚睡醒一样……” “那就再来点！”薇薇安一听这个顿时很高兴，抢过碗就又从锅里舀了两勺黑乎乎还泛着油光的稀粥，“我跟你讲，这个里面放的草药现在已经没人认识了，老中医都不知道，这方子还是当年李时珍路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写下来的。喝下去提神镇气，你要去梦位面说白了就是做一场噩梦，只要保证精神力稳固，再厉害的噩梦也不用愁。” 郝萌赶紧摆着手让薇薇安把碗拿走：“够了够了，再喝下去我压根就不用睡觉了。话说你们也别这么紧张行不，我就是睡个觉……” “不紧张能行么！”薇薇安把药膳搁在桌上，“我都听说了，梦位面压根不是普通做梦那么简单，多少人都直接死在里面了，渡鸦12345只说了保证你不死在里面，那半死也算没死啊！” 连薇薇安都能说出这话来，渡鸦12345的恶劣人品传播之广可想而知。 “要是我的血魔法对你奏效就好了，”薇薇安突然叹了口气，“血族的魔法有很多都是专门针对精神的，绝对比让你喝这些东西管用。为什么血魔法就是不管用呢……” 这个问题连渡鸦12345都语焉不详，郝萌当然更没法解释，只能干笑着敷衍过去，伊扎克斯则趁这个机会开口：“我试着用我们那边的魔法给你弄个防护吧？” 郝萌甩甩手：“别费劲了，我这身体魔免，连队友给的buff都没法用。你说这倒霉体质……” “不试试怎么知道？”伊扎克斯是个顽固性子，想到什么就必须得试试才行，他也不管郝萌怎么说，直接就在空中写出一个墨绿色的符文随后虚拍在郝萌后背上，“……这不是管用么？” 郝萌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这个大恶魔已经瞬发魔法之后便感觉头脑中一阵清醒，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提升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状态，她还不清楚精神力是个什么东西，但她可以确定刚才伊扎克斯在自己身上打下的符文绝对刺激了她的精神力量！ “不是说魔免的……”郝萌对自己这短暂提升的精神力感觉分外新奇，但更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没把伊扎克斯的符文给免疫掉，不过几秒钟后她便想起了渡鸦12345说过的话，“部分免疫……想起来了，那个女神经之前说过我是部分魔免来着！” “这么说你对恶魔力量不免疫？”薇薇安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突然皱起眉来，“那你以后注意点，别以为自己真的不怕魔法，让别的恶魔阴了可不好玩，不是每个恶魔都跟大个子一样友好的。” 郝萌连连点头，随后站起身：“那就这样，我感觉自己状态空前良好，现在要去睡大觉了。薇薇安你晚上不是睡得迟么？那就在附近帮着护个法什么的，渡鸦12345说连接梦位面的时候偶尔会在周围引发异象，你帮着观察一下，有情况记下来，到时候我找渡鸦12345报告。” 薇薇安连声答应，伊扎克斯也挠着大光头笑起来：“我也帮你看着点吧，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梦位面’挺感兴趣的，可惜我进不去，只能在旁边围观一下。” 郝萌心想自己这终于也是个大人物了，你看这还没回屋呢就有吸血鬼跟恶魔给自己当左右护法，这得是多牛X的人才有的待遇？但她雄赳赳气昂昂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有哪不对，想了想回头哭笑不得地说：“那什么，我是回屋睡觉，能麻烦你俩别用这种目送荆轲过易水的表情么……” 薇薇安和伊扎克斯哦了一声，表情严肃地默默低头，顿时整个客厅的气氛都跟守灵似的。 郝萌：“……” 她知道没办法跟这俩交流下去，于是只能摇着头回屋，躺在床上按照渡鸦12345所讲的调整好了心态，并默念着自我催眠的那几句话，将数据终端放在旁边，静待梦位面的降临。 半小时后，房门打开，郝萌穿着睡衣从里面走了出来，薇薇安和伊扎克斯惊奇地看着她：“房东，这就完了？！” 郝萌尴尬地绞着手指头：“……我去趟洗手间。”薇薇安那两碗汤药的威力着实不凡。 薇薇安：“……” 解决内急之后郝萌回到房间继续躺着，半小时后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薇薇安的药膳和伊扎克斯的魔法确实是强化了她的精神力强度，但这两样东西还有个共同作用，那就是……提神醒脑！ 这倒霉催的，她失眠了！ “我早知道自己身边没几个靠谱的，就不该让他俩瞎忙活！”郝萌霍然起身，但最后又躺了下来：这时候跑出去能管什么用呢？还能让薇薇安一拳头把自己砸晕不成？或者让伊扎克斯用魔法把自己催眠过去？且不说管不管用，这用外力导致的强制昏睡压根进不去梦位面…… 郝萌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碰了碰枕头边的数据终端：“接通渡鸦12345。” 用手机拨那个00000012345的号码是不可能联络到那个女神经病的，唯有数据终端这样的内部设备才能接通专线。幸运的是渡鸦12345这次老老实实在值班，而且目测晚上也没休息，很快她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在郝萌脑海里响起：“呦，郝萌你已经去梦位面逛一圈了？这么快？” “还没呢，我遇上点问题，现在进不去……” 渡鸦12345的声音很惊奇：“进不去？不是告诉你心理调节方法和自我暗示的方法了么？最不济数据终端也能帮你引导啊。” “不是这个问题，我失眠了。” 渡鸦12345：“……我X！你丫的能不能靠点谱？” 郝萌是真不想被一个女神经病如此评价，但现实让她只能干笑着解释前因后果，渡鸦12345听过之后久久无语，最后憋出来一句：“你身边都一帮什么人呐……我究竟找了一帮什么人呐。” “那这样……” “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渡鸦12345很有气势地说了一句，郝萌顿时精神一振，心想这位女神姐姐终于肯用她的女神力量办点正事了，结果丫后半句是这样的，“我来给你唱个摇篮曲……” 之后发生的事郝萌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她只记得渡鸦12345开口的瞬间自己就眼前一黑。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大草原了。 一大一小两轮月亮挂在天上，夜色下的大草原凉风阵阵，头顶上是辉煌而陌生的群星，四周都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景色，郝萌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进入梦位面，而且……还出现在上次的那个地方。 一阵隐隐约约的狼嚎从不知何处传来。 “喵的！”郝萌顿时大惊，“这他喵的做个梦不至于还分上下集吧？！接着上次剧情来的？” ------------ 第八十一章 又见面了 万幸，噩梦并不是连续剧，这东西不分上下集——郝萌只是出现在她上次离开梦位面时所处的位置，但当时袭击她的狼群已经不在，这倒霉姑娘没有上演刚走出新手村就被一帮野怪轮回出生点的苦情戏码。 但一阵阵的狼嚎仍然从各个方向传来，虽然听上去并不在附近，却足够让郝萌这个还没见识过足够世面的小姑娘心惊胆战，她深切地认识到这是一片无法地带，动物保护组织和巡林人都在另一个世界，在这里不管是狼还是她都不受任何保护，而且坦率地讲——这里是狼的地盘，她才是个外来户。 作为狼群盘踞的草原上唯一一个外来分子，郝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以抵御从身体到内心同时弥漫上来的寒冷感。她迈步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怀疑自己这脑子是不是因为跟莉莉相处太久而退化了：为啥她回屋睡觉的时候要傻乎乎地换上睡衣呢？！ 根据上次进入梦位面时的经验，一个人在梦位面里的身体状况和在外面世界是完全一致的，包括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自己的身体素质，但郝萌愣是把这茬给忘了，她和薇薇安还有伊扎克斯在客厅里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一大堆准备工作，最后的成果就是差点失眠进不来，而且她还穿着睡衣！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大草原上，郝萌低头看看自己白嫩嫩的俩小脚丫，忍不住一声长叹：“而且还没穿鞋……这事儿要是让那个女神经病知道指不定得被吐槽成啥样。” 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她会好好嘲笑你一番，然后把这事儿贴在本地宇宙频道的留言板上，但最后能收获几个赞那就不好说了，她是本宇宙知名的水贴狂魔，以至于她给自己的信徒发个神启都得发好几遍——因为没人看。” 郝萌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才发现一个巴掌大的小金属块正飘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地跟着，她顿时大惊：“终端？！你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为什么不能进来？”数据终端懒洋洋地说道，“没听长官说么，本机还要负责在你无法进入梦位面的时候提供引导工作，连引导工作都能搞定，本机为啥不能进来？” “可是进来这里不是需要做梦么……”郝萌惊奇地看着这台简直已经成精的小设备，“难道人工智能已经高级到可以做梦的程度了？” “做梦是低效而无聊的系统维护方式，本机不需要这种东西，”数据终端的语气拽得一比，“谁告诉你要进入梦位面必须做梦的？只是你必须做梦才能进来罢了，对自身精神力控制达到一定程度就有机会接触到梦位面，不过你现在想这个还太早点。” 郝萌知道这台数据终端只要开口就会找机会跟自己的主人拌嘴，所以最聪明的应对方法就是当丫在放屁。她看了这茫茫大草原一眼，感觉身边有个可以说话的伴儿也不错，而且说不定这台终端在这里能有出人意料的作用，于是试探着问：“你能不能给我变出一身衣服来？” 数据终端沉默了一下：“你怎么想的？” “这不是虚拟世界么，你不是超级计算机么，我看科幻电影里都这么讲，在虚拟世界用数据组织个……” 郝萌还没说完，数据终端便粗暴地打断了她：“谁告诉你这种错误认知的？梦位面是虚拟世界？那为什么你能从这里带出去东西，而且有人死在梦位面里？” 郝萌张了张嘴，承认自己又一不小心把想当然的东西套在了这个未知领域。事实上之前渡鸦12345就给她说过梦位面的“真实性”，只是当时郝萌的见解有限，始终没太闹明白这个问题，现在……嗯，现在她还是不太明白，但她已经学会无视这个问题了。 “连双鞋都没有……”郝萌走着走着叹了口气，“这要走下去可受不了，能有啥替代的东西不？” “有，”数据终端语气沉稳，在郝萌精神一振的时候它才幽幽吐出后半句，“顽强的精神。” “……呵呵。” 一人一机（这个组合奇怪不？）在夜色下走着，郝萌不愿意随便停下，哪怕现在她的状态委实不怎么好，她还是决定就这么走下去，毕竟她进入梦位面就是锤炼自己来了，原地等到自然醒那进来一趟还有何意义。反正遇上致命威胁的时候自己会强制脱离这里（感谢渡鸦12345的小药丸），她倒也不担心真的挂掉，现在她只是相当好奇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将视线放向远方，上次离开的时候她就见到了远处有仿佛房屋的东西，现在那些东西还在，说明不是幻觉，那么就以远处的“房舍”为目标吧。 一人一机（这个组合奇怪不？×2）就这么沉默地在夜色下赶着路，就在郝萌感觉有些无聊的时候，数据终端突然开口了：“本机需要提醒你三件事。” 郝萌随口答应着：“说。” “第一，坚决抛弃这里是个‘虚拟空间’的想法，虽然梦位面不是现实世界，但它对现实世界的影响巨大，你在这里死掉，在现实世界里也会死掉，而且你也能把这里的东西带出去，具体‘带出’的机制要你自己来琢磨。当然这一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第二，不管你在这里看到什么，不要惊讶，直接接受就行，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再慢慢分析因果，你在这里产生过于强烈的困惑会导致你和梦位面的连接迅速衰弱，历练之旅提前结束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你不觉得让自己的数据终端跟在你旁边飘是一件非常犯傻的事么？见过遛猫遛狗的没见过遛PDA的！赶紧把本机揣兜里听见没有！？” 郝萌：“……” “诶等等你别走啊！本机跟你说话呢听见没！赶紧把本机揣兜里，本机是个移动设备，但不是自己移动的设备，你丫知道移动设备是啥意思……你别走啊！至少给本机栓个绳拽着点好不，本机的悬浮功能是应急用的不是赶路用……” 郝萌压根不搭理这台跟渡鸦12345一样有点神经质的数据终端，只管低着头往前赶路，于是数据终端那令人烦不胜烦的聒噪声就在她耳边响了足足半个钟头，郝萌发现自己的身体强化确实卓有成效，不穿鞋的情况下在荒野里急行军跑这么远竟然都不带喘的，而且脚上也没磨出个血印子什么的。就这样她走了很长时间，远处的几座小房子看上去也进了许多，但就在她要松一口气之前，令人汗毛倒竖的事情发生了。 她分明地听见附近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阵若有若无的腥气便顺着夜风飘进了自己的鼻孔，那是野兽的气息。 有狼，而且是梦位面那种特有的、巨大到不可思议的黑色怪狼！ 狼还没有来到附近，但它们明显已经注意到这里有猎物的气息，现在这些野兽正在小心翼翼地布置一个包围圈，用它们惯用的伏击战术准备饱餐一顿，但郝萌这次提前很早就察觉到了周围的危险气息——上次狼群出现的时候她已经被完全包围，周围的草丛中都是幽幽的目光，而这次狼群刚有所行动她便察觉到了。 郝萌深深感叹调整仓真是个了不起的玩意儿，然后默默思考自己这点进步能管个锤子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不还是被包围了么！ “本机建议你千万别跑，”数据终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看来这玩意儿也知道当前需要隐蔽，“你跑不过狼群，即便以你现在的强化水平也只能甩掉一部分，冲不出包围圈。” “正面硬刚？”郝萌努力平复着心跳，她知道狼还不知道她知道狼已经靠近的事实——这句话你们看着理解吧，“心里有点虚啊。” “地宫里让几百个亡灵骑士追着跑的时候就不虚了？”数据终端哼唧一声，“放心，等你快死的时候本机会把你拉出来的。现在……做好准备！” ------------ 第八十二章 说话了！ “做好准备？！”郝萌一听到数据终端这句话就感觉小腿一软，“做个毛线的准备！真跟狼群正面硬刚啊？” 郝萌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这身装备，两手空空也就罢了，她还穿着睡衣！穿着睡衣也就罢了，她还没穿鞋！没穿鞋也就罢了，她依稀记着这片草原上的黑狼比自己都个大！在这种情况下数据终端竟然理直气壮地说出“做好准备”四个字，顿时她就有一种把那破玩意儿栓根绳当流星锤的冲动：这是当前情况下她能想到的唯一武装方法了。 数据终端却对郝萌语气中的不满置若罔闻，它只是飘飘摇摇地钻进郝萌口袋里，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你的工资到账了，但具体这次你能取出多少来，就看你自己的。” 郝萌刚想问问这什么意思，一阵明显的窸窸窣窣声便突然从附近的草丛传来：狼群似乎已经察觉这个“猎物”产生了警惕心，它们迫不及待地收缩了包围圈。 诚如数据终端所说，要从狼群的包围圈里硬跑出去是不太现实的，郝萌只能集中起精神，准备面对她在梦位面遇到的第一个挑战。 她回忆着自己当日在地宫中面对数百钢铁亡灵的一幕，但那一次战斗说实话没多少参考价值：当时她身旁跟着两个战斗力爆表的女超人，而且那些铁皮罐头也是刚睡醒，速度奇慢行动笨拙，除了生命力顽强之外没啥优点，只要冷静下来再加上一脚飞踹的时候力道足够，对付那些铁皮罐头根本不费什么功夫，但对付“异世界”的狼群可不一样，或许在薇薇安眼里这些狼群比那些骑士亡灵更“低等”，但在郝萌这个没啥战斗经验的普通人眼里，猛兽的威胁显然更高。 她突然感觉这有点好笑：为了所谓的提高实力，就这么傻乎乎地跑到梦位面里找野狼的麻烦，这样做真的有意义么？ 她的胡思乱想被黑暗中的一道凶光打断了，狼群已经逼近到相当近的距离，夜风中飘来野兽的腥气，一道道黑影出现在视野中，狼群的味道咫尺可闻。郝萌不知道假如这些猛兽群起扑过来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但她猜这些家伙或许会先派上来一两个打头阵的试探一下：她看动物世界都这么讲的，也不知道梦位面的狼和现实世界的狼有多大区别…… 双方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在发现伏击失败之后，第一只狼按捺不住地扑了上来。 郝萌只看到一个庞然的黑影在视线中急速放大，她的精神在那一瞬间集中到极点，浑身的肌肉紧绷的几乎要爆裂开来，随后猛然闪身——在做这个动作之前她幻想着自己会一拳挥出正中黑狼脆弱的胸腹，然后漂亮拿下首杀，但事实证明这份勇猛暂时还不属于她，面对急速袭来的危险，闪避是人的第一本能。 但至少她闪的不错，那只外形奇特的巨大黑狼明显比地球上的狼更加凶悍敏捷，却仍然被闪了过去，而且在闪过去的同时郝萌右手还是下意识挥舞了一下的，她隐约感觉自己应该击中了什么东西，却不敢确定这一下有多大成效。 第一只扑过来的黑狼落地之后迅速转身，和郝萌保持一定距离对峙着，月光撒在草原上，郝萌强化过后的视力能清楚地看到这猛兽长什么模样。 它们大致和地球上的狼差不多，但体型足有正常狼的两倍大，浑身毛发漆黑，而且在头部和腰部能看到许多板块状的黑色突起，似乎是某种角质物——这俨然不能跟地球上的狼划分为同一种族了。 周围观战的狼群没有丝毫骚动，它们只是微微调节着阵型，把包围圈变得更加严密，郝萌从那无数双眼睛中竟然看到了“看好戏”的意思，她愕然一愣：这眼神真真切切，周围的狼群确实是带着饶有兴致的表情在观察着当前的局面。 “吼——”第一只黑狼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音似乎有些恼怒，它腰部的角质突起有一根已经断裂，看来是刚才郝萌胡乱打出一拳的成果。 在郝萌眨眼的一瞬间，这头猛兽再次扑了上来。 但郝萌此刻已经比刚才状态好了很多，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反应竟然能跟得上这种怪狼的极限扑击，这让她信心大增，再确认周围的狼群好像没有打算围殴的意思，于是更加放心，在敌人扑过来的一瞬间，她故技重施，凝神观察巨狼扑过来的动向，随后闪身，挥拳。 在交锋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在这么快的速度中也可以看清巨狼身上的每一根毛发，而在挥拳的一瞬间，她甚至有余力微调攻击的角度，这是当时在地宫里凭着蛮力对付那些慢吞吞的钢铁亡灵时完全无从体会的感觉。 “砰！”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怪狼腰腹部，郝萌尽全力避免自己跟刚才一样一拳打在那些角质装甲上，于是这第二拳的成效显然更加有效，巨狼发出一声明显的呜咽，擦着郝萌的衣角扑了个空，但郝萌很快就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她伸手一摸，发现摸了一手血。 要是平常她早该吓懵了，因为这意味着刚才她差一点就被怪狼一口把脑袋咬下来，但现在她可顾不上懵，因为那只狼落地之后立刻就转过身再次冲来，郝萌在这一刻的反应终于慢了野兽一拍，她已经看到狼口向自己逼近，身体却没能跟上想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盆大口咔擦一下子咬在自己胳膊上。 “卧槽——”郝萌下意识喊了半句，不过还没来得及回忆革命先烈的故事她就发现一件事，“诶咋不疼呢？” 巨狼沉甸甸地挂在胳膊上，那份重量绝对不是假的，但郝萌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胳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光膜，光膜虽薄却坚不可摧，狼牙咬在这层光膜上，已经崩掉一半了。 巨狼反应慢了半拍，直到使劲嚼了嚼发现口感不对之后才嗷呜一声撒口后撤，满嘴是血地在数米外兜起圈子来。 郝萌还糊涂着呢，就听到数据终端幽幽开口了：“刚才两拳打得不错，心态调整勉强过关，事实证明你可以在辅助工具无效的情况下保持战斗心态，判定条件成立，你作为审查官的基础能力到账：刚性护盾。虽然比不上幽能盾，但这玩意儿无辐射，给你够使了。” 郝萌身体微微一颤，继而喜上心头：渡鸦12345终于不坑人了！ “不过本机提醒你一声，刚性护盾容量有限，你体内用于张开护盾的是和你躯体共生的一些‘小玩意儿’，这东西只是给审查官保命用的，你不要当成无敌。当然，对付这几只狼还是绰绰有余。” “这就够了！”郝萌兴冲冲地挥了挥小拳头，在发现自己终于有了个可以称得上是“技能”的能力之后她迫不及待要尝试一下，于是主动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另外一只怪狼。 狼群终于不再保持围观，这些猛兽群起大哗，有四只狼分了两个方向同时扑向郝萌，后者不闪不避，直接仗着有护盾让它们使劲咬，又崩了一地狼牙之后终于顺利扑到了目标身上，巨狼的蛮力和敏捷也不是盖的，俩人（？）顿时就这般厮打起来。 一番战斗是飞沙走石声势惊人——其实动静也没那么大，但这么说的话会显得比较厉害。反正郝萌是感觉自己战斗挺激烈的，数据终端在旁边吐槽“你这战斗方式跟动物也区别不大”都被她给忽略了过去。最终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郝萌在力气上跟这些黑狼差不多，又有护盾顶在身上，没过一会就把身子下面的那只狼打的晕头转向，周围的狼群也在发现这个雌性人类根本咬不动之后踌躇着不敢上前了。但狼的凶狠毕竟不是虚的，在郝萌拳头下满脸开花的巨狼仍然梗着脖子发出了怒吼：“你TM敢饶我一命么？！” 郝萌哪里肯松手：“你做梦！刚才谁先扑上来的！” “我就是在旁边看热闹，最先咬你的是另外一个！”巨狼怒吼不已，又转头看着周围，“你们这帮孙子别光看着，倒是来帮忙啊！” “来多少也一样，我就揪着你一个……卧槽你会说话？！” “卧槽你反应这么慢？” ------------ 第八十三章 黑狼王 梦位面，夜正深，在凉风习习的大草原上，郝萌跟一只四脚着地都有人那么高的巨大黑狼面面相觑，双方心里都比较震惊，因此现在还没震完，正在余震。 就在刚才，郝萌以为是“野生动物”的黑狼，开口说话了，而且吐字清晰言辞犀利，听起来有点北京口音――当然最后这条我们应该归功于智能翻译系统的给力，郝萌坚信梦位面这地方再怎么诡异也不至于能培养出满嘴京片子的大黑狼来。不过即便有智能翻译，她也可以确定刚才那只狼说的妥妥的是人话，而不是翻译系统把野兽的吼叫翻译成了语言，这一点是试验过的，翻译系统就没办法把莉莉的“汪”翻译出来……它只能对付有语言结构的高等语言。 郝萌穿着睡衣跪坐在草地上，身上仍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微光，她不敢随便把刚性护盾撤下去，因为周围环伺的狼群看着并不那么安全。她看了对面的大黑狼一眼，声音还有点惊奇：“你真的会说话啊？这地方的狼都是会说话的？” “这你得看群落，”大黑狼很是忌惮地看了郝萌身上的透明光膜一眼，覆盖着这层光膜的拳头打下来给它的感觉就好像被钢柱砸在脑袋上，现在它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勉强恢复过来，也因此对郝萌的问话很是配合，“有一部分草原狼是会说话的，比如我们这样身上有骨板的――我们是优秀品种，比那些只知道对着月亮干嚎的蠢货要聪明无数倍！不过你到底从哪来的？竟然连会说话的狼都没见过？我们可是这片草原最著名的群落！” 郝萌的脑子现在很乱，她压根不知道这个梦位面的情况，现在只能按照数据终端和渡鸦12345的建议不管看到什么都当做理所当然，努力不表示出太过惊讶的模样。根据大黑狼的说话方式，她判断对方拥有极高的智能，甚至或许和人类不相上下，于是她收起将对方当做野兽忽悠的心态，而是表情诚恳地点头：“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是路过这地方，你拿我当旅行者就行了。” “旅行者？来这片草原上？”大黑狼狐疑地看着郝萌，脸上很形象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少有人类来这里，这地方对你们没用，不能种粮食，没有特产，也没有那什么……额，矿石，没有矿石，就之前有过一些牧民，不过最近还搬走了：这地方狼太多，他们养的牲畜都不够吃的。” 大黑狼说完，在郝萌警惕的注视下靠近过来，上上下下嗅着郝萌身上的味道：“你不像旅行者，没有那种很长时间不洗澡的怪味。不过随你便了，反正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狼而已。” 郝萌擦着额头冷汗，聪明到这种程度的狼真的还是“狼”么？ “话说你们为啥袭击我？”郝萌相当别扭地跟对方打听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样子一定很二，一本正经地和一群野生动物聊天，但话又说回来……谁他喵的能想到狼说话比人都溜啊！ “为什么不能袭击你？”黑狼的声音倒更是惊奇，“我们要吃肉啊，虽然你看着肉不多，但也够我们喂饱几个小崽子了，我们饭量又不大。不过我原本还以为你很好对付呢，你身上没穿着那种硬邦邦的衣服，手里也没兵器――结果你比那些家伙还厉害，这样子我很不高兴。” 这只狼终究有跟人类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说话真直白，想什么说什么，郝萌对自己在对方眼中的“食物”地位无语了几秒，但考虑到对方的种族也实在生不起气来，只能干笑着呵呵两声：“呵呵，那你现在还想吃肉不？” “不想了，”黑狼晃着脑袋，“太硬，比那些穿着硬邦邦衣服的人还硬，而且我打不过你。看来确实不能随便跟人类打架，你们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总是太多，很危险。” 这时候另外一只稍小点的黑狼突然开口了：“老大，一开始不是你出主意要吃这个人的吗？” 郝萌惊讶地看了自己面前的黑狼一眼，心想这家伙竟然还是种群的首领，她下意识扑过去狠揍的时候目标选的还真好。 “谁让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起来喊饿？”黑狼首领一嗓子就吼过去了，“下午吃肉撑的跟球似的，月亮刚上来就开始喊饿，全族就你个废物崽子饭量最大！老子为这事连牙都让人打掉了！” “老大你就掉了一个，那边有几个倒霉的牙都快掉光了。”体型稍小点的饭桶狼用鼻子指了指圈外面蹲着的几只黑狼，那正是之前主动扑过来咬郝萌的倒霉蛋们，这些倒霉家伙一口啃在刚性护盾上，现在重返青春获得了婴儿般的牙口――情况最好的剩下两排后槽牙…… 那几个倒霉蛋满嘴是血，只能蹲在圈外面互相舔着毛发安慰对方，看上去可怜至极。 狼王低头叹了口气：“算今天倒霉。人类，我们能走了吧？” “哦，”郝萌下意识点点头，不过就在一群狼唉声叹气相互扶持着准备散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件事，赶紧叫起来，“等一下！还有事儿！” 狼王脚步一歪，扭头梗着脖子对郝萌怒目而视：“你别欺狼太甚！我也是铁骨铮铮有尊严的！你又没真吃亏，犯得着这么不依不饶么？” 郝萌一口槽憋在喉咙里差点呛死自己：就冲刚才“你敢饶我一命不”这句话，这个狼王都不适合说“尊严”俩字，不过她只是摇摇头，伸手指着地平线方向：“我要过去那边，能捎我一程不？” 那几座疑似人造房舍的黑影看着实在遥远，郝萌觉得以自己现在这状态要光脚跑过去恐怕就到明天早上了，她在梦位面能待的时间有限，所以想找个便利法子。 “那边？”狼王疑惑地抬头看看，“我不是说了么，牧民都走了，现在就剩下几个泥棚子。” 原来那里就是狼王之前提到的牧民们住过的地方，郝萌点点头：“我就过去看看。” 那里有人没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郝萌现在对梦位面的一切都空前好奇，不管什么东西她都愿意去瞅两眼。 狼王喉咙里唔噜唔噜地咕哝了两声，随后转过身子：“行，那你上来吧，我背着你过去。” 郝萌一下子有点惊讶，她原以为这要费一番唇舌，却没想到狼王竟然主动转身让自己骑上去，这可跟之前预想的不一样，她一边往狼王背上爬一边念叨：“这么大方啊？不是说你们这样的都不愿意让人骑么？事关尊严，要经过考验才行什么什么的……” “尊严？那是干嘛用的？”狼王很奇怪郝萌的说法，“你们人类想事情真复杂，尽研究一些跟填饱肚子无关的东西，我们确实不喜欢让人骑在背上，那是因为驮着东西走路会很麻烦，但这跟尊严有啥关系？不舒服罢了……诶你往前挪挪，或者再往后靠点，别骑在我腰上，那样我跑起来使不上劲。” 郝萌一边调整着坐姿一边心里汗颜：人类平常真心研究歪了，不管是电影里都按着人类自己的标准衡量一切，狼不愿意让人骑，那是因为它骄傲，野马不愿意让人骑，那是因为它骄傲，独角兽不愿意让人骑，那是因为它不但骄傲而且还高贵――实际上恐怕都是扯淡…… 人家不愿意让你骑的唯一原因就是嫌麻烦，好生生走着谁愿意背上突然多出几十公斤不能吃不能喝的废物啊，薇薇安给莉莉身上绑行李都还是趁后者睡觉梦游的时候呢。 郝萌忍不住想，假如独角兽可以交流，说不定你给它吃两块饼干它就愿意让你骑了，对动物而言，人类的“尊严理论”是个嘛玩意儿？ “坐好了吧？”狼王突然打断了郝萌的胡思乱想，“那就抓稳，走起！” ------------ 第八十四章 废屋 神奇的生活轨迹，神奇的发展方式，郝萌感觉自己这阵子竟遇上神奇的事儿，从现实世界到梦位面就没有一次是按照正常剧本发展的。 现在她正骑着一头几乎有一人高的黑色巨狼，风驰电掣地奔跑在一片神秘的大草原上，头顶上是两轮皎白明月以及一道陌生的灿烂天河，远方是不属于地球的地平线，身边掠过的是不知名的异界野草，夜风袭来，天地辽阔，所有这一切都给人一种苍茫而神秘的震撼感，骑在狼背上跨过大草原的异世界访客，郝萌自己想到这点都感觉这时髦值起码十几个加号。 如果她身上没穿着睡衣就更好了…… 寒风烈烈迎面扑来，如果是以前郝萌的小身板，这时候恐怕已经被吹的神志不清了，冻个半死都有可能，但如今她已今非昔比，不说超人吧起码也是个强化人，面对这点低温还不算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用空闲的一只手紧了紧身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抓着狼王后脖颈上的黑色硬毛，在大风中扯着嗓子使劲喊：“我说……这片草原到底有多大？” “很大，很大！”狼王的声音同样洪亮，“我不知道你们人类到底怎么算的，但我和我的狼群曾经跑了七天七夜都没看到草原的边！我听说草原外边有人类的群落，但他们不怎么来这里。” “这个世界……我是说你知道的人类国度是什么样？”郝萌听到“人类国度”四个字顿时就上了心，在这个梦位面中出现另一个人类文明在她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什么样的，“你去过那边吗？知道怎么走吗？” “没去过，那太危险，”狼王的脚步略略放慢了些，似乎是为了能更方便说话，“你们人类太狡猾，而且什么都杀，什么都吃！地龙都被你们吃绝种了，我才不去送肉！话说你不也是人类吗？你为什么打听这些事？” “我从另一个方向来，”郝萌随口胡扯，“世界大着呢！” 狼王没吭声，看样子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而郝萌则有些感慨：这些会说话的巨兽虽然相当聪明，但还是没有人类那样多的花花肠子，狼王就好像压根不会考虑阴谋诡计和欺骗方面的事情，或者说它也懒得考虑这些――在狼王的世界观里，任何东西只要不影响它吃肉那就不用考虑，包括郝萌这个“两脚动物”到底从哪来到哪去有什么秘密，对它而言都无意义，狼王都是随口一问，问完就忘。 这些奇怪的巨兽相当直爽洒脱，尽管郝萌才和它们打了一架，但在确认郝萌不能作为食物，并且这家伙比它们更能打之后，狼群就好像立刻忘掉了之前的战斗，甚至于现在狼王还让郝萌骑在它背上――虽然后者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有一些惧怕郝萌拳头的成分在，但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些家伙的直白了：只要不能吃的，就不要招惹，只要打不过的，就老实听话，就这俩信条。 虽然感觉有点没骨气吧，但郝萌已经认识一个更丢狼族面子的莉莉了，因此她挺能接受这一事实，认为这个狼王还挺……可爱的。 等那几座人类房屋已经很近，眼看着还有几分钟就会跑到的时候，郝萌突然想起件事：“对了，前些日子我在这里也遇上过一群狼，那不是你们一伙的？” “你前些日子就在这里了？”狼王很惊讶，“我没见过你，我和我的狼群一直在这附近生活，但你是我们这三十五个昼夜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个人类。” 这些狼也有时间日期的概念，而且它们知道人类有年份月份之类的记日期方法，不过它们感觉这些方法很别扭，所以更愿意通过直接记录昼夜来记录时间。反正狼群生活不用跟人类一样考虑四季耕作，也不用考虑历史传承，它们只要知道冬季何时到来就可以，这样记录昼夜的方式已然足够。 “你们没见过我？”郝萌感觉这样一个直白的家伙不会骗自己，“那这里还有别的狼群？” “有几个游荡的小群落，我们和它们的领地交叉，中间有一些地方照看不过来，所以难免偶尔有一些不懂事的家伙乱跑，”狼王的声音听着有点不满，“那些是不会说话的蠢蛋，它们连思考都不会，比我的族群更加弱小，所以只能作为我的附庸――可惜是一帮不怎么听话的附庸。” 狼王说着，摇了摇头：“那些家伙饿极的时候甚至会来我的领地上抢食物，而且只有用原始的吼叫才能和它们交流。真是奇怪，同样是狼，为什么它们那么蠢。” 郝萌认真听着，没有答话，而是把这个奇特的情况默默记在心里。 梦位面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现在她已经知道这里存在两种狼，一种会说话，聪明的跟人一样，一种好像就是原始的野生动物――这两种狼在外型上没有差别。 这是为什么？郝萌并不认为这是正常的进化结果，但是考虑到这地方是名为梦位面的奇诡空间，或许一切都不能惊讶的太早。 而且大草原上还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草原外面据说还有巨大的人类国度（狼王将之称作人的“群落”），这个奇诡的地方……还有多少神秘的东西等着揭示？ 狼王遵守约定，将郝萌送到了那几座小屋前。 “你到了，现在我要领着我的狼群离开，”狼王将郝萌放到地上，扯着四肢伸了个懒腰，“真不舒服，我第一次驮这么重的东西，如果能打过你就好了，我一定要让你驮着我跑同样的距离。” “谢了哈，”郝萌笑吟吟道，越来越觉得这个狼王很有趣，“兴许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我会在这里游荡一段时间，到时候有要帮忙的只管说。” 狼王果然特别实在，一听这个顿时点点头，随后用嘴巴指着队伍后面几个满嘴是血的倒霉蛋：“有，我这几个手下的牙没了，它们今后不能吃东西，会被饿死，但我们这个族群不会抛掉同伴，所以我要专门分出几只狼给他们准备可以吃的食物，你能不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郝萌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了黑狼直爽的一面，她努力地想了想，伸手摸着数据终端：“你会补牙不？” “呵呵，本机只是个PDA，不是机器猫好么！” “这样吧，我认识一个兽医……”郝萌擦擦额头冷汗，“而且她绝对乐意给你们看病。如果我有办法把她带进来……我是说带过来，我一定让她想办法把这几位的牙给补上。” “行，人类，我记住你的承诺了，”狼王点点头，“你们人类好像不怎么守信用，所以我就把这当做一个心理安慰好了。再见，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不要打架。” 狼王撂下这么一句话，便领着自己的狼群急速跑向远方，瞬息间已经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心理安慰……”郝萌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无情最是真君子，腹黑王者老实人，我可算领教过了。” 数据终端大惊：“呀！你竟然都押韵了？” 郝萌顺手把数据终端从兜里掏出来让它继续在旁边飘着，自己则不管后者如何抗议，径自走向了面前的小屋。 这就是草原牧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但是据郝萌所知游牧民族很少有在一个地方建立固定房屋的，他们逐水草而行，为了方便转移通常都搭建帐篷或者与之类似的简易房屋，但眼前的这些小屋却不是这样――看样子这地方的人有不同的生活习惯，并且对生活中遇上的问题也有他们自己的解决之道。 当郝萌将手放在小屋门上的时候，草原上的风骤然变强了一些。 ------------ 第八十五章 梦醒时分 这些建造在大草原上的小屋虽然不像郝萌印象中那样形似帐篷，但也有游牧民族的特色：小屋以坚韧的木条为骨架，搭建成近似圆柱的结构，木条之间以柔韧的草席和已经看不出质地的编织物填充，屋顶是厚厚的草编物，上面压着沉重的石块，小屋的墙根则用某种烧制坚硬的泥土圆墩加固，屋子整体看上去朴拙但又坚固。每一个圆柱小屋的直径大概只有十米不到，外形都大同小异，大约十几座这样的屋子稀稀落落地分布在一个用篱笆框起来的区域内，就算一个原始“村落”了。 郝萌急于想知道这个梦位面的人类文明是什么样子，所以也没仔细观察村落的空地上有什么东西，而是直接推开距离自己最近的屋门，伴随着咔擦擦一阵响，那用藤条和韧草编织起来的屋门……就被她给直接拽下来了。 “这看着可不是最近离开啊……”郝萌愕然地看着已经朽烂不堪的门框，这屋门和门框之间是用绳子当做门枢的，但那些曾经坚韧的绳索早就烂了个干净，竟然一推就断，看来狼群的时间观念确实不怎么精准，这里的牧民还指不定已经离开多久了呢。 “但愿这房子不会突然塌掉。”郝萌嘀咕着，小心翼翼地钻进了牧民小屋中，数据终端飘在她身旁发出恒定的微光，勉强算是个手电筒，让郝萌可以看清楚屋内的一切。 不出所料，屋子里空空荡荡，这里曾经的主人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从容离开的，所以原本的家什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小屋的地面是光秃秃的泥土地，郝萌在墙角发现了已经看不出材质的纤维织物，所以这里大概铺过地毯或者草席一类的东西，而在弧线形墙壁的每一根木条上都可以看到金属制的挂钩，它们应该曾经悬挂过兵器或者生活工具，小屋的中央地势较低，可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凹陷坑，有可能是放灶火的地方。 除此之外，这里就看不出什么遗留痕迹了。 郝萌有些失望，这里看着好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遗物，连半块羊皮都没留下。 但小屋的存在还是可以说明一些事情的：梦位面中确实存在人类文明，而且开化程度恐怕还不低，他们有金属工艺（墙壁上遗留的金属挂钩），有建筑技术，并且可以在狼群环伺的草原上生存。梦位面绝不是一个只有野兽和怪物的荒凉奇诡空间――尽管之前渡鸦12345就告诉过郝萌这一点，但现在亲眼见证之后，郝萌才对此有了切实的感触。 “你知道梦位面的事不？”郝萌看着自己身旁飘飘荡荡的数据终端，“诶你别晃了，光线稳定点行不。” “有种的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说明书！你对本机的使用方法就没正常过！本机是高科技辅助设备，不是手电，不是板砖，不是流星锤，更不是让你溜着玩的宠物！”数据终端怨气冲天，但还是回答了郝萌的问题，“本机没有输入太多预置信息，作为一个审查官专用的制式设备，本机只预装了必要的工作模块。但本机可以从本地宇宙频道检索一些信息……检索完毕，梦位面特征：真实性，广阔性，线性发展，自洽，对现实世界具备影响。需要一一解释么？” “你解释着，我慢慢听。”郝萌一边在小屋中转悠着寻找任何可能的有价值线索一边说道。 “真实性，梦位面具备确凿的真实属性，它是一个真实世界，存在有效的、可运算的规则，它虽然扭曲，但它的一切都是有内在逻辑的，这个空间的一切都不是幻影。广阔性，由于种种原因，对梦位面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未真正展开过，但仅从几次粗略的空间感应结果来看，梦位面的尺寸极有可能和现实世界相当，它的广阔程度值得期待，如果本宇宙管理神决心开始对梦位面进行大探索，审查官们将有的忙了。线性发展，梦位面是一个发展变化的空间，虽然它很奇怪，但它内部的事物确实是线性变化的，这里有历史更替和万物演化，一切现状都有线性因果，因此这里不存在无从解释的、毫无理由的事物，本词条是新增词条，真实性待考证。自洽，梦位面的万事万物均自洽，这也是其真实性的体现。对现实世界具备影响……这个词条是废话，本机觉得不用解释。” 郝萌听一半忘一半，捡着自己能理解的听了个大概，随后突然被屋角的一道闪光吸引了视线。 她快步走过去，在泥土中发现了一个被掩埋半截的小铁片。 在看到那小铁片的一瞬间，郝萌就感觉心里一颤，某种熟悉感从心底弥漫开来，等她把这金属片挖出来之后就真正呆住了： 这是一个菱形的金属片，不到手掌大小，表面部分锈蚀，材质似乎是铁，金属片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些看着像是象形文字的花纹，郝萌看着那些花纹楞了半天，终于确定自己前不久才看到过它们――就是自己和薇薇安倒腾地下室那些破烂的时候找到的那块金属片！ “这……”郝萌愕然地自言自语着，“为啥我家里会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外突然传来的一阵怪啸给打断了。 “呼――呜――”一阵阵忽高忽低的风啸就好像商量好了一般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就是房屋摇晃发出的喀拉喀拉声，郝萌惊愕地抬起头，在那一瞬间她便看到整个房顶都被掀飞出去！ 用重石压着的草编屋顶霎时间飞了个无影无踪，明亮的星光月光一下子洒满整个小屋，郝萌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眼前的屋墙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随后被整个从地上连根拔起！ “飓风”两个字闪电般闯入脑海，但郝萌根本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便感觉脚下一轻，跟着整座小屋一起飞到了天上！ 身体强化给了郝萌极强的身体素质，但没给她立地如松不动如峰的功夫，草原上突然卷起的怪异飓风霎时间就把这倒霉姑娘给卷到了不知多少米的高空，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已经在天上不自由转体三十多周了。一圈圈的疯狂旋转中，郝萌不断和一同卷上高空的各种东西碰来碰去，晕头转向又狼狈不堪，但很快她就发现跟自己碰撞频率最高的不是那些被风撕碎的小屋碎片，而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发光金属块，顿时大怒：“数据终端！你丫的是报仇来了是吧？！” 数据终端一边绕着圈在郝萌脑袋上撞来撞去一边特诚恳地解释：“本机确实无法控制方向，这飓风是如此可怕……” “可怕你妹！你都逆着风在我脸上砸四次……五次了！”郝萌怒不可遏，但总算没忘正事，“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晴朗朗的突然刮龙卷风？” “本机怎么知道，本机的自然灾害预警功能让12345长官给折腾坏了！换了个试用版的极端天气雷达，结果昨天晚上刚过体验期――有辙你跟上头写投诉去！” “你……”郝萌一句话刚憋出一个字，便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一阵失重感袭上心头，随后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响，郝萌感觉自己摔在一片硬邦邦的地面上，她睁开眼睛一看，视线中是自己熟悉的卧室，明媚的阳光正照在自己身上。 梦醒时分，进入梦位面之前设定好的苏醒时间已经到了。 郝萌还沉浸在之前被龙卷风卷到高空的心悸状态里，进梦位面果然是一件很考验心脏的事儿，她喘了半天才总算把心跳压到正常值，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身体底下有什么东西很硌得慌。 顺手一摸，一个菱形的金属片跃入眼帘。 ------------ 第八十六章 你小时候也进去过？ “哐当”一声，郝萌的房门被一把推开，正在客厅里扎堆看电视的仨不正常房客立刻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于是正好看到郝萌手里举着个小铁片连蹿带跳地跑出屋：“大发现，大发现！” 莉莉永远是身手最敏捷的一个，郝萌刚嚷嚷了两句，这狼娘已经化作一道白光蹭地窜到她身边，连蹦带跳地伸手去够那个小铁片，连着蹦了好几下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宠物狗的举动，于是赶紧甩着尾巴回沙发上继续假装看电视了。 郝萌愕然地看了莉莉一眼：“怎么又变成狼人形态了？又失控了？” 莉莉的耳朵抖了两下，对“失控”这个字眼相当敏感：“没有没有，把尾巴弄出来透透气。” “到底怎么了？”薇薇安很稳重，等莉莉疯完了她才站起身，“昨天在梦位面还顺利吧？” “哦，挺顺利的，跟七八十只野狼打了一架，最后被龙卷风扔到天上的时候醒了，”郝萌不在意地摆摆手，“关键是我又从‘那边’把东西带出来了，而且这次的东西你也认识！” 薇薇安刚想说“你这一晚上也没顺利到哪去啊”，就被郝萌手里挥舞着的铁片吸引了视线，她微微愕然：“这个……不是前两天咱们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东西么？” “没错，就是那玩意儿，”郝萌拉着薇薇安的胳膊就朝通往地下室的小楼梯走去，“你还记着咱把那东西放哪了吧？一块过去找找，这俩看着太像了！” 等郝萌和薇薇安风风火火地跑开之后，伊扎克斯才跟莉莉一头雾水地对视了一眼，大恶魔瓮声瓮气地问：“这俩人怎么回事？我来得晚不太清楚……” “哦，她俩一定有奸情，”莉莉这脑子一如既往很随心所欲，“我看电视上都这么说的。” 伊扎克斯哦了一声，还真的认真想了半天，这才抬头：“那她俩什么时候结婚？”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这俩不正常的家伙就开始研究起地球上哪个国家可以同性结婚而且能领结婚证，当然这是闲杂事项，可以暂且略过不提。 郝萌和薇薇安很快就从地下室小仓库里找到了前两天放在这里的木头箱子，她那一箱子童年破烂经过前两日的收拾，现在显得……更破烂了，那片菱形的小铁片在一堆老古董里放着就像从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废旧零件一样。郝萌把这一箱子东西全都从小仓库搬出来，放在薇薇安房间的小矮桌上，随后俩姑娘开始研究那两个小铁片――其实也没什么可研究的，这两个东西一看就知道完全一样。 “这真是从梦位面带出来的？”薇薇安抚摸着铁片上的纹路，这是郝萌昨晚上刚带回来的那块，它显得比较新一些，上面的锈蚀程度不像第一块那么严重，“花纹完全一样，材质也一样。” “千真万确，”郝萌用力点头，随后将昨天晚上在梦位面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自己获得刚性护盾的事儿，最后话题重点还是放在小铁片上，“这个是才那片草原的牧民小屋里找到的，周围没看到有别的东西，它就单独埋在土里。哦对了，那些小屋看着已经荒废有大半年左右。” “梦位面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薇薇安脸上流露出相当好奇的神色，“那里也有山有水有人？而且那里的人也跟外面的一样？” “我还没见到那里的活人呢，不过那边确实跟个正常世界一样，什么都有，而且现实世界里没有的那里也有――会说话的狼都成群结队的，”郝萌跟薇薇安描述起梦位面的景象来，她提起了那些奇怪的狼群，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灿烂的星空，牧民留下的小屋，当然最后重点提起了梦位面最神奇的双月景象，“那边的月亮有两个！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就半个指甲盖那么大，大的那个比地球上的月亮还大好几圈，晚上看着真神奇啊……要是我有办法把你们带进去就好了，你说莉莉要看见俩月亮会不会当场疯起来？地球上一个月亮就够她亢奋的。” “两个月亮……”薇薇安也是对月光很敏感的种族，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眼睛甚至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红色的光芒，“好想看看，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嘿，我以前有一次做梦还看见过两个月亮挂在天上呢，那场梦我记得清清楚楚，在两轮月光的庇护下我终于摆脱了厄运，变得超级有钱――可惜还没梦到花钱的部分就被来催房租的大妈给吵醒了。” 郝萌：“……”每次听薇薇安讲自己过去的故事，她都有种听忆苦大会的感觉，这个辛酸呦。 薇薇安回忆了一下在梦里变得超级有钱的美好经历，接着回过味来，赶紧擦擦嘴角的口水说正事，她捏着那两个小铁片在郝萌眼前晃晃：“现在看来这俩都是从梦位面带出来的，现实世界里不可能巧合到有人打造出跟梦位面里一模一样的东西来，而且还是个看着没任何作用的废铁疙瘩。你提起过这第一块铁片是你小时候拿到的……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不？” “不记着呗，”郝萌晃着脑袋，“我说过的，不知什么时候它就在手边了。” “有两个可能，第一，有另外一个人去过梦位面，这个铁片是别人从梦位面里带出来的，然后不知怎么流落到了你手上，渡鸦12345不是说过么，历史上有很多人接触过梦位面并且从里面带出来过东西，你这也不是第一家，”薇薇安晃着手指头，“第二……你小时候就去过梦位面，这个铁片是你从那里面带出来的。你觉得哪个可能性大点？” 郝萌从薇薇安手里接过两个铁片，默不作声地摆弄着，良久才摇摇头：“可能性都不太大吧，第一个可能性需要的巧合太高了，按那个五位数神经病的说法，全地球每隔几百年才兴许有一个人能接触梦位面并活着从里面带出东西来，然后这东西还要流转几百年才能到我手上，这得多巧的事？第二个可能……我当年才几岁大，进梦位面还能活着出来？那地方吃人野兽撒着欢跑，晴天平地起风十五级往上，我这进去两次就遇上两次要命的危机，要不是身体强化随身开挂，我早死里面了，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是怎么在里面晃荡到自然醒的？而且话说回来，我也不记得小时候有这事啊。” “那总体而言还是第二个可能性更高一点，”薇薇安拍着郝萌的肩膀，“你只需要命大就可以。而且小孩子记事本来就不清楚，对噩梦这样的东西更是会主动回避，所以说不定你单纯只是忘了而已。你看像我这样的不还经常忘东西么？” 郝萌默默看了薇薇安一眼，没敢说这是因为您老人家年纪太大…… “你觉得这是干什么用的？”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心理话说出来，郝萌赶紧转移了话题。 “单纯的装饰品吧，”薇薇安不太敢确定地说道，“这么小一块金属片，边缘也没有开刃的迹象，本身材质也不够结实，不是武器也不像工具，我猜是类似纹章一样的装饰品，平常镶嵌在什么地方的。” “一个牧民都用得上纹章了？” “梦位面的事，谁说的准呢？” 郝萌想想，这倒也是，那地方连满口京片子的草原狼都有（虽然是翻译系统立功），还有啥不可能的。 第一块铁片的来源恐怕是个掰持不清的问题，毕竟当年的事情连郝萌自己都记不清楚，但如今她可以确定这东西也是从梦位面带出来的，渡鸦一直说梦位面和现实世界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看着眼前的证据，郝萌和薇薇安对此有了更明确而直接的认识。 两块铁片，还有之前郝萌从梦位面带出来的一撮狼毛，这些东西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一起，存放在一个坚固的小铁盒里，郝萌觉得今后还有可能在梦位面发现更多有趣的玩意儿，所以决定从今天开始收集这些东西。 而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大事发生，时间很快就到了月圆之夜――莉莉超进化的时候到了。 ------------ 第八十七章 卖唱女孩 今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渡鸦12345预判的莉莉变身日期就在今天，郝萌和自己的房客们早起一睁眼就开始忙忙碌碌地做起了准备。 其实没人知道具体该准备些什么，莉莉自己都是个从来没跟其他族人见过面的野孩子，她还是看电视才知道自己这样的叫狼人，而伊扎克斯那个世界好像压根没有狼人这种物种，郝萌对狼人的了解则仅限于电影，结果一家子唯一一个稍微能派上点用场的竟然是薇薇安：这个跟狼人死对头的吸血鬼。 薇薇安昨天晚上就飞出去寻找草药和其他稀奇古怪的材料去了，她知道一些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配方，这些配方是狼人们在一些特殊的仪式中会用到的。狼人的大部分仪式用品都跟安定精神、控制情绪有关，这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个极其容易暴走的种族，在各类仪祭（比如成年礼）中他们要面对的唯一问题就是自己的精神状态，因此这一种族在精神药剂方面颇有研究，而薇薇安跟他们打交道的时间很长，也通过一些渠道掌握了狼人的这些秘密。为了防止莉莉在关键时刻失控（主要是实在不相信那个渡鸦12345会靠谱），她需要用一天时间准备出这样的药剂。 莉莉作为当事人则是最轻松的一个，她被郝萌勒令在家好好休息，甚至不准出门晒太阳以及和街道上的野狗们玩，她要为今天晚上的进化养足精神，并保持足够轻松的心态。为了让莉莉全天保持放松，郝萌甚至专门给她预备了半锅大排骨，现在狼人少女正在家里啃着肉骨头看电视，全身心处于一种混吃等死的状态――郝萌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心态了。 而郝萌和伊扎克斯对狼人的了解是零，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上街买点东西，好为今天晚上的“持久战”做准备。 莉莉的进化可能要持续好几个小时，理论上是从月升到月落这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她身边不能离人，郝萌、薇薇安还有伊扎克斯必然要全程陪同。整晚上在荒郊野外盯着一只巨型犬科动物对着月亮发疯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所以必然要有所准备，也不知道郝萌在网上瞎找了些什么资料，总之她是列了个必备物品的清单，包括便宜结实的毛毯，保暖性好的一次性帐篷，野营灯具，一大堆绳索以及一大堆零食。她昨天刚拿着这个单子出来的时候把薇薇安吓了一跳，吸血鬼少女一开始以为郝萌是打算给莉莉做野外接生，后来又以为她要和莉莉私奔，最后才确定这姑娘是按照荒野求生的标准做准备的…… 所幸南郊虽小五脏俱全，这里的几家超市基本上可以把清单里的东西都买到，除了帐篷――这玩意儿实在不像是一般人日常生活用得上的。郝萌领着伊扎克斯在外面转悠了半天，很快就把清单上的东西采购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强调一下，除了帐篷。 现在俩人正从超市出来，伊扎克斯两手各拎着一个大旅行包，里面装着刚买好的东西，反正这些玩意儿到时候可以找渡鸦12345报销，郝萌采购起来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房东，你说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看着咱俩？”走在大街上，伊扎克斯感觉颇为不自在，这位大恶魔应该还没从自己世界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这两天基本上就没怎么出门，这次他跟着郝萌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便感觉浑身不舒服，“而且刚才我一进超市怎么收银员就把手举起来了？” 郝萌额头冒汗地看了这个身高两米一五、面容凶神恶煞、气质仿佛在昌平筛过十年沙子的大恶魔一眼，心说人家看的不是“咱俩”，是你自己――就这张脸，往大街上一站都够行政拘留十五天的。 而且大恶魔的行事风格也确实过于直接：刚才伊扎克斯进超市之后二话不说就把郝萌交给他的清单拍在了收银台上，大嗓门扯开整个超市都听得见：“来个人，把这个单子上列的东西都拿出来！” 你说这还能不坏事么？收银台后面的收银员小妹看到伊扎克斯那张脸当场眼泪就下来了，颤颤巍巍把钱箱子打开之后就举着手站到了收银台外面，郝萌听见动静不对赶紧从一旁的货架子后面冲出来，迎面就看见一个老解放军正用白菜垛当掩护蹲在地上打110……幸亏她出来的早啊！ 当然也幸亏她东西买的多，超市老板没好意思跟她要精神损失费…… 郝萌把刚才那一幕回想了一下，摇着头叹口气，开始跟伊扎克斯解释在人类世界正常的生存方式，出门之前她光讲了讲超市的概念和在这个世界买东西的流程，却没想到就因为细节说的不清楚便惹出了那么大乱子。其实她也知道伊扎克斯是好心，大恶魔是个热心人……魔，他刚才那一嗓子完全出于想帮忙的心态，但这是个看脸的时代，潘安那样的哪怕当街跟人亮飞腿都算是气质独特为人洒脱，伊扎克斯这样的哪怕上街扶小朋友都容易被便衣包围起来，这就是脸时代啊。 伊扎克斯听了郝萌的解释却颇为不屑：“毫无意义，这是毫无意义的判断方式，在我那个世界，最受人敬仰的战斗英雄基本上没几个能看的――哪怕人类和其他种族也是这样，就连那帮脑子不正常的精灵都知道脸上的伤疤象征着荣誉。你们这里的审美观走偏了，正义和良知绝对不应该挂在脸上。” 郝萌眼角抽抽着听一个大恶魔跟自己讲关于正义和良知的问题，感觉整个世界充满违和。她知道伊扎克斯是恶魔中的另类，却没想到可以另类到这种地步：女神经病在上，伊扎克斯说到“正义”和“良知”俩词的时候脸上简直洋溢着圣洁的光辉，郝萌都觉得这张脸几乎用不着行政拘留十五天了。 “这是个社会问题，咱还是别操这心了，”郝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给你讲的买东西流程你知道了吧？而且超市和小商店还不一样，并且你跟人家说话也要控制一下嗓门……” “我知道，我那个世界也有商店，而且钱也是好东西，”伊扎克斯耸耸肩，“你别看我是个恶魔，但我也在人类社会中游荡过――我那边的人类跟你这边的一样狡猾，他们甚至能在卖给地精的油料里掺米汤，我都不知道他们哪来的灵感。” 郝萌很好奇伊扎克斯来自一个怎样的世界，那听上去和她知道的魔幻世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她知道对伊扎克斯而言故乡的很多事情都比较敏感，所以就没继续问。 就在两人走过街头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阵从不远处传来的音乐声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郝萌循声望去，看到在十字路口另一侧的某间商店前坐着个年轻姑娘，旋律优美的音乐声正来自她手中的吉他。 在市里的几处路口和车站倒是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街头艺人，可是在南郊这样的小地方却不多见，因此郝萌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那是一个身材相当瘦小的女孩子，上身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灰色卫衣，下身穿着牛仔裤，衣着上略有点风尘仆仆的感觉，她的肤色略深，五官小巧，脑后扎着一条简单却精神的单马尾，整个人在相貌上并不算相当漂亮，但带有一种娴静可爱的气质，当她抿着嘴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郝萌愣神的这几秒钟里，弹吉他的女孩已经轻启嘴唇，便携式音箱将她的声音送到了十字路口的这边。 “倒是挺好听的……”郝萌喃喃自语，“但这是啥语言呐？” ------------ 第八十八章 这是报仇来了 在路口另一边自弹自唱的女孩吸引了郝萌的注意，也吸引了周围很多路人的注意，大概是南郊这个小地方从未有过街头艺人出没的缘故，对方在这里已经出现便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这年头在大街上支起乐器的人分三种，一种是戴着墨镜锯二胡，不成曲调但诉愁肠的文艺乞丐，一种是音律不通手艺不精单纯报复社会的行为艺术家，还有一种就是值得被冠以“街头艺人”四字的有真本事的人，路对面的年轻女孩虽然看着稚嫩，但郝萌认为她属于第三种：那姑娘尽管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衣服，却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脸上带着一种精神洋溢的快活劲儿，反正不管怎么看都比家里那个穷酸吸血鬼有钱。而她的音乐也让人忍不住驻足细听，那旋律是郝萌从未听过的，似乎是对方自己谱的曲子，听上去和现在的流行音乐完全不一样，给人的感觉辽远而飘渺，让人想起草原和风――这种联想很奇怪，郝萌在今天之前一直不理解所谓“至高的音乐可以传达心境”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她相信了，那旋律中确实带着让人心境骤然宽广起来的力量。 当年轻女孩开口吟唱一首无名歌谣时，郝萌听到的是某种从未听过的语言，那听上去就像随心所欲的呢喃，含义、词汇完全不明，似乎单纯只是为了体现出心中所想而临时编造出来的哼唱一般，伊扎克斯这个大恶魔都忍不住站住脚步听了一会，随后露出一脸困惑：“听不懂啊？翻译系统不全？” “终端，”郝萌戳了戳在自己口袋里进入休眠模式的数据终端，“听听，这是什么语言？怎么我们的翻译词库里没有？” 数据终端先是给自己放了一段系统启动的BGM，接着听了几秒：“无规律，无逻辑，不可解读的发音方式，系统判断这些发音没有翻译的必要――它们只是声音的堆砌而已，没有任何含义。” 郝萌想了想，想到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也就是说这姑娘忘词儿了在那胡唱是吧？” “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能偶尔看一下气氛？”数据终端在郝萌口袋里震动了两下，“这听着多好听啊，你就是说她在用心灵唱歌都比忘词胡唱强――虽然本机也认为她忘词了。” 这时候路口对面的卖唱姑娘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也有可能是先注意到了伊扎克斯，这个两米多的恶汉自带半径两百码的嘲讽，往这儿一站就是整条街的地标），她抬头看着郝萌，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看样子是在打招呼。 郝萌当然不认识对方，所以也以陌生人的礼貌回以一个微笑，然后跟着伊扎克斯离开了路口：她还有正事要办，家里还有个准备晚上变身的狼人妹子嗷嗷待哺呢，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郝萌和伊扎克斯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数据终端突然说话了：“话说回来……刚才人家都给你打招呼了，你是不是该过去给人家纸盒里放十块钱啊？本机查了一下地球上的资料，发现这是规矩。” 郝萌想了想，脸上带着某种心灵被净化之后的恬静笑容：“你听到她的歌声了么？那么干净辽阔的声音，我觉得不能用钱去衡量――虽然她是在卖唱，但我觉得给她一个微笑比给她十块钱更有用。” “但你俩走开之后那姑娘趁着换气的功夫朝你俩翻白眼来着，还嘀咕你是个小气鬼……” 郝萌：“……”她好不容易获得净化的心灵一瞬间就又重度污染了，这个多嘴的数据终端就不能给人保留一点世间清明么！ 等俩人回到家中的时候薇薇安早就到家了，吸血鬼姑娘昨天在外面飞了大半宿，上午也没有回来，看样子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收集“材料”，郝萌一进客厅就看到她正在茶几上摊开一大堆东西忙活着，看样子是在研磨药粉。薇薇安抬头看到伊扎克斯手里的大包随口问了一句：“买这么多？” “万一莉莉变身之后肚子饿呢，我看书上说狼人兽化之后食欲异常旺盛，我给她买了二十包辣条和十包面包，防止她到时候扛不住肚子饿跑城里伤人。” 莉莉听到有零食顿时一声欢呼，直接就从沙发上凌空蹦了过来，然后先拆开一包辣条回沙发上慢慢啃着，薇薇安则目瞪口呆地看着郝萌：“二十包辣条……你怎么想的？” “她好吃这些小玩意儿嘛，”郝萌就跟看宠物一样宠溺地看了莉莉一眼，“而且辣条比较解馋，我还跟渡鸦12345打听了一下，辣的东西对莉莉有促进进化的作用……” “我没听过狼人吃辣可以进化的，”薇薇安撇着嘴，“你最好再顺便准备十瓶矿泉水，到时候莉莉最需要的绝对是灌一肚子凉水。你这个思路啊，怎么越来越向那个女神靠拢了？” 渡鸦12345的女神身份终究威压尚存，郝萌平常敢随便念叨，薇薇安却是不敢随便把“女神经病”四个字说出口的，由此可见吸血鬼少女终究还是对神啊宗教啊什么的东西比较忌惮。 郝萌帮着伊扎克斯把那两大包东西放在旁边的饭桌上，然后好奇地凑到薇薇安身旁：“你这弄什么呢？看着略有点恶心……我去，这个味道简直……” 薇薇安在茶几上铺开好几张旧报纸，上面摆了一大堆东西，其中一部分是看着跟野草没太大分别的药草，但显然它们都是薇薇安费尽心力找到的珍贵材料，这些尚还带着泥土腥气的草叶子被精心地分成好几堆，上面沾着水珠，显然已经洗过。而在草叶子旁边则是一些看上去像是土块、木片、苔藓甚至石头渣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如果换一个场合，郝萌第一眼绝对认为这是从街东头的大垃圾箱里捡回来的，但薇薇安却在很认真地处理这些东西：她把各种材料按一定规律和剂量盛放在几个不锈钢小盆里，有的已经被她捣碎成粉末，有的则还在处理。 “这边这个是用三种烘干的草药研磨成的药粉，混上兔子血冲水喝下去可以强行稳定精神，普通人喝两口就会睡死过去，但对狼人而言这个剂量刚够他们镇定下来，”薇薇安如数家珍一般地介绍着她手头那些可疑的混合物，“这些灰白色的粉末是熏香，待会要和苦艾草汁混合弄成饼状，莉莉变身的时候点燃，产生的香气可以压制她的攻击欲望，狼人在成年仪式上经常用这东西，配方肯定没错。这些苔藓是从墓地收集来的，我飞了好远才找到，它们可以凝聚灵力，狼人是肌肉比脑子发达的种族，他们先天精神力量不足，需要这种东西……” 薇薇安还没说完，郝萌就忍不住干呕起来，这些东西就是搁在大吃货国都没几个人敢尝尝咸淡，但它们有三分之二都要在经过一番加工之后变成莉莉今天晚上必须服用的“汤药”，一想到这个那反胃的感觉就完全停不下来。郝萌看了薇薇安一眼，想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某种信息：“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是不是找莉莉报仇来了？” 薇薇安微笑着：“房东，你看我这诚实的眼神……” 郝萌叹口气：看来这确实是报仇来了。 但作为当事人的莉莉倒好像一点都没自觉，那姑娘还在捧着包辣条兴致勃勃地看肥皂剧，对茶几上的不明混合物毫无意见，郝萌实在忍不住招呼了莉莉一声：“莉莉，你倒是来看看薇薇安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你今天晚上得把它们吃下去……” 莉莉扭过头来抽抽鼻子：“嗯，挺好的呀！我什么都吃！” 郝萌：“……” 这个杂食性狼人已经完全没有治疗必要了！ ------------ 第八十九章 十五的月亮啊 月明星稀，晴空无云，这正是个适合干点啥大事的好日子――比如对着月亮嚎两嗓子什么的。 四个身影在月色下跟做贼一样从郝萌的大屋后门溜出来，扛着大包小裹直奔野地。 “为什么我感觉咱们像是要去干坏事？”薇薇安变成吸血鬼形态在最前面飘着，离地半米多高，飞的不紧不慢，是四人中赶路姿态最优雅轻松的一个，她回头看了看已经在很远之外的阑珊灯火，语气稍微有点感叹，“人类真是个奇妙的种族啊，明明这么弱小，却能经营出这样的城市和家园……作为一个血族，我竟然觉得有点离不开这些人间灯火了。” “所以我说你又穷又矫情一点没错，”莉莉迈开大步在郝萌旁边走着，活泼雀跃的仿佛一只小兔子，而且还不忘抓紧时间损薇薇安两句，“我作为一个资深文艺女青年都没你这么多愁善感。” “你俩这关键时候就不能少说两句，”郝萌是在场几人里面唯一一个有点紧张的，她一边关注着莉莉的情况一边给薇薇安解释，“咱们要低调行动，虽然这一带很偏僻，但越是这种地方越不缺胆大无聊的老头老太太，街东边的赵大爷有晚上带着狗出来抓兔子的爱好，有时候半夜十二点才回家，咱们要小心别碰上了，等走远点就好了。” 莉莉是越往野外走越高兴，现在几乎是两步一蹦地在跳着前进，她欢快地在郝萌旁边绕了一圈，爆豆子一样说道：“啊哈，原来房东你担心这个啊？没事，我跟阿黄聊过了，它今天晚上装病，绝对不出来抓兔子，而且我跟街上其他狗都打了招呼，今天晚上谁都不许出门，如果谁家主人要出门它们就立刻装病，反正不能让人来后面的荒地……” 郝萌脚下一个不稳，随后跟薇薇安一起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莉莉：种族天赋还能这么用啊？敢情这两天莉莉在街上转来转去不是跟邻居们打招呼，而是在跟当地的狗群交流感情！ 四个人都不是常人，哪怕郝萌现在也能拍着小胸脯自称是半个超级人类，因此他们脚程飞快，很快就彻底远离了南郊最后一线灯光，来到一片相当开阔的荒地上。随着最后的人造光源消失在身后，天上的星光月光成为主导，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远离人类文明的错觉。不过这里还是没有梦位面的大草原那么原生态――郝萌对那里的灿烂星河以及两轮明月印象极深，她觉得自己在地球上大概是看不到和那一样单纯干净的天空了。 “就这儿吧？”伊扎克斯扛着最大的两包东西走在队伍最后，老实勤恳的大恶魔自愿充当了搬运工的角色，他把肩膀上的东西放在地上，随后跑到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四处眺望了一下，“嗯，这里挺好的，视野开阔，地势平坦，哪怕莉莉等会失控，我和薇薇安也能施展得开。” “为什么你们都盼着我失控啊？”莉莉眨巴着眼睛，声音听着多少有点不开心，“从出门你们就一直在说失控之后怎么办，不信任我啊？” “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那个女神经病，”郝萌弯腰去大旅行包里翻出之前预备的塑料布，一边在地上铺开一边摇头叹气，“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机械白痴啊，调整仓上只有一个按键她都能给按错了你敢信？经她手的东西很少有不出故障……” “轰隆！”郝萌话刚说到一半，众人头顶突然响起了一阵晴空霹雳，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气，却有一道几乎横亘天空的刺眼闪电从东南方向斜劈过来，郝萌后面的话当场就被吓回去了。 薇薇安等人也被吓了一跳，都不知道这晴空霹雳是从哪来的，直到数据终端悠悠说了一句：“悠着点吧，人家怎么说也是女神，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就是围着她转的，你在背后骂她小心挨雷劈。” “这么小心眼呢？”郝萌冷汗都吓出来了，但还是嘴硬地嘀咕着，“连背后说说都不行？” “她一点都不小心眼，你当着她面叫她神经病都没事，12345长官才不跟你计较，”数据终端的声音颇有点幸灾乐祸，“但这个世界小心眼啊，‘神罚’这玩意儿是个自动程序，而且特别适合用来监督员工言行举止” 郝萌：“……咳咳，那咱还是继续办正事吧。” 莉莉这时候已经把那两大包东西都倒腾出来，在地上堆了一大片。郝萌之前买的几大块塑料布和毛毯都派上用场，它们铺在地上变成了莉莉打滚撒欢的地方，而薇薇安则把几个一次性支架固定在附近的地上，上面挂好冷光灯用于照明，伊扎克斯正在分拣零食和饮料，它们已经被莉莉在家里吃掉三分之一，现在剩下的还是不少。 莉莉欢快地扑到那一大堆零食中间，一阵撕包装的声音之后她就捧着好几包垃圾食品吃了起来，郝萌看着眼前这阵仗有些发懵：“这怎么弄的跟野餐似的……” 薇薇安抬头看着月亮渐渐升高，忍不住捅了莉莉胳膊一下：“别吃了，办正事啊。” 莉莉塞着一嘴辣条，声音含糊不清：“哈？” “你个二货，变身啊！”薇薇安的声音都走调了，“我们这么多人三更半夜不睡觉陪你出来可不是看你表演三口一包辣条的！月圆之夜就这么几个钟头的黄金时段，你倒是变身啊！” 莉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里的零食咽下去，随后憋一口气，使劲“哈――”的一声。 然后郝萌就看到她脑袋上蹦出一对尖尖的狼耳朵，身子后面多了条尾巴，头发也变成及腰的银色长发――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变化了。 “然后呢？”郝萌期待地看着莉莉，“不是说要兽化么？” 莉莉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身后甩来甩去的尾巴，又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以确认其位置和大小，露出一脸疑惑：“好像没别的了，我没感觉有什么要兽化的冲动啊。” “可能是时间还不到。”薇薇安找了个听上去有道理的理由，“我感觉月光的力量还没有达到峰值，大概莉莉要在月圆的瞬间才会开始进化。” 那这样就只能等着了，伊扎克斯立刻着手把饮料和零食分给众人，随后凭空召唤出一块冒着炽热红光的恶魔岩石放在附近的空地上：“有想加热的东西都拿过来啊，我给你们烤一下。” 郝萌赶紧挥着手：“把你那石头拿远点，小心把毯子引着了。” 恶魔之火用来取暖野炊，而且还有人嫌这嫌那，估计这事儿也算天下独一份了。 四个“人”就这么在满月的光辉下连吃带喝起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满月便升到了众人头顶，郝萌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这怎么还没动静？” 薇薇安也皱着眉：“月光力量确实已经达到峰值，我都能感觉到……大狗怎么没反应？” 莉莉这时候正吃的兴高采烈，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在说自己，她身边堆了一大堆零食袋子，连脑门上都沾着油光，这个二货今天晚上算是彻底放纵了，但郝萌却越来越担心起来，她生怕那个五位数女神在对莉莉进行“治疗”的时候是不是摁错了按钮，于是憋了几分钟之后还是拿起数据终端：“给我接渡鸦12345。” 渡鸦12345的声音在半分钟后才响起，听上去有点懒洋洋的：“喂？郝萌啊……又有啥事？” 郝萌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特别不安地问：“莉莉现在还没反应，月亮眼看就该往下落了，你看这……是不是出了差错？” 渡鸦12345那边反常地沉默下来，这沉默顿时让郝萌心里一紧，随后她听到对方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听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个说法？” 这是郝萌这辈子最想揍人的一瞬间，没有之一。 ------------ 第九十章 变个身，汪一声 “你有没有听说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个说法？”渡鸦12345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乍一听上去给人一种相当严肃的感觉，但郝萌当场就反应过来了：这严肃个毛！她就是心虚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郝萌努力用很恶狠狠的声音说道。 渡鸦12345那边一点都不怕，声音洒脱无比：“知道啊，你肯定想跟我同归于尽――我跟你讲，这个宇宙想跟我同归于尽的人多了，你排队也得排到世界末日去……” 郝萌随手把数据终端扔到一边，她对那个即神经病还缺心眼而且又不要脸的“女神”已经毫无办法。数据终端在飞出去的一瞬间大声抗议起来：“你对自己的设备就不能爱惜点！你跟上司有矛盾不能转移到本机身上啊……” “这年头吵架吵不过别人就流行摔手机，谁让你是手机呢，”郝萌斜了数据终端一眼，随后对众人挥着手，“都起来吧都起来吧，咱们回家，今天什么都干不成了。” 郝萌和渡鸦12345做的是脑内通讯，其他人都没听到，伊扎克斯一头雾水地站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好奇地问：“女神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正在计划着怎么跟她同归于尽……” 众人：“……” “咱们怎么摊上这么一位！”连素来温婉有礼貌的薇薇安也忍不住额头青筋直跳，短时间的呆愣之后她开始一边碎碎念一边收拾起手边的东西，这时候莉莉还在毯子上蹲着，满嘴辣条就着矿泉水连吃带喝，薇薇安看到这个二货狼人没出息的样子更加生气，“大狗你也有点出息行不！怎么现场就你一个人跟没事似的……起来起来，我收拾东西，你回家再吃……大狗？大狗你怎么不说话？” 薇薇安叫了莉莉几声，后者都仿佛没听见，而且其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垂了下去，就好像这么一边吃东西一边睡着了似的，几秒钟后她的肩膀开始震颤，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她喉咙里传来。有上一次的经验，郝萌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上前拍着莉莉的肩膀：“莉莉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莉莉浑身剧烈哆嗦了一下，这才迷迷糊糊地抬头，那双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明亮的吓人，而且其中荡漾着一圈圈似真似幻的光环，她脸上带着两片不正常的红晕，眼神飘忽，整个人有一种醉酒后的亢奋感：“房东姐姐……哈……我感觉身体有点……麻乎乎的，手脚都有点……发痒……” “这是要变身！”郝萌当场想起前两天跟渡鸦12345通话时对方告诉自己判断莉莉进化开始的特征，下意识地后跳出去一米多，她的一声惊呼也让薇薇安和伊扎克斯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大恶魔和吸血鬼唰地都凑了上来，薇薇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莉莉眼睛的情况，摆手让其他人后退：“确实开始了，大家后撤一点，她兽化之后恐怕比咱们想象的还危险……这气息跟我在其他狼人身上见到的不一样。” 郝萌抬头看看月亮，一脸不解：“不是刚说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么……那个女神经病掉链子的速度已经进化到当场起效了？” 薇薇安凝神观察着莉莉的情况，最后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最后半包零食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估计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是因为月光，而是因为辣条吃多了而变身的狼人……” 伊扎克斯都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然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念念叨叨：“自从认识了你们，我感觉自己前半辈子都白活了……这几天内开的眼界比之前半辈子都多。” 所有人除了已经快要无法自控的莉莉之外全都忙活起来，薇薇安在收拾东西，伊扎克斯则跑到上百米外的一片空地上，召唤出一些绿色符文不知在地上勾勒着什么东西，郝萌则谨记着之前渡鸦12345的指点，将数据终端设置到侦测模式并绕着莉莉转了几圈，开始采集附近的能量场信息――这东西是到时候交给渡鸦12345的报告之一。 莉莉这时候只是身体有点变化，精神却清醒的很（至少目前看来那个渡鸦的“治疗”还没掉链子），她看着其他人忙活自己也有点坐不住了：“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干什么啊？” “你就在这儿老实蹲着，身体有哪不舒服记着第一时间说出来，”郝萌挥手让莉莉别乱动，又把数据终端扔在附近的地上，“你在这儿当探测器。” 数据终端顿时嚷嚷起来：“诶你等会！万一她变身之后兽性大发把本机吃了怎么办？” 郝萌想想也是，据说狼人变身之后都会有旺盛的食欲，周围有什么吃什么，于是她赶紧跑去薇薇安那要了几片胃药回来交给莉莉：“给你这个，消化不良吃两片，绝对管用。” 数据终端：“……你妹的……” 所有东西很快就被收拾一空，薇薇安把它们打包带到了伊扎克斯用恶魔符文勾勒出来的防御阵地上，原地只留莉莉脚下铺着的一块毛毯。此刻狼人少女身边的异象已经明显到普通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一阵阵无源的气旋正绕着她四处飞舞，越来越快的旋风中泛着不正常的青绿色光芒，郝萌在莉莉身边二十米范围内都能感觉到一阵阵忽冷忽热的气流在交替出现，而再往前一步却是万万不行了：那青绿色的旋风如同刀刃一般具备实质，地上的碎石只要和气旋稍一接触便会被一分为二，莉莉脚下的毛毯已经被切的跟盘蚊香似的，郝萌暂时还不打算用自己的刚性护盾去和莉莉的刀刃旋风比硬度…… 作为当事人的狼人少女站在这一切异象的正中央，她身边一小片范围是极其平静的，那里就如同台风眼一样安全。莉莉对这由自己引发的奇特现象当然毫不害怕，她只是好奇地研究着身边的气旋，发现自己可以稍微控制它们，顿时高兴起来：“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也会放魔法了诶！那个蝙蝠不能说我没脑子了！” 就凭这句话，她这脑子还是有限…… 郝萌对莉莉做出一个鼓励的手势，随后快步跑向百米开外的安全区，所谓的“安全区”是一片覆盖着绿色恶魔符文的原型空地，伊扎克斯用凭空召唤出来的符文在这里布置了一层防护，那些符文漂浮在距离地面几厘米高的空中，有如生命般不断游走，虽然看着有点吓人，但其防护力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气势很强，你们这个世界的狼人真是有趣的生物，竟然还会这样爆发式成长，”伊扎克斯在符文中央站着，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观察莉莉的情况，“唔……有变化了……” 几乎就在伊扎克斯话音落下的同时，莉莉身边的气旋突然爆发起来！ 那一幕就如同一枚重磅航弹砸在地上，原本还算“柔和”的青绿色旋风在骤然收缩之后竟然一下子向四面八方发生了大爆炸，只见到无数青绿色的冲击波以莉莉为中心扩散出去，所至之处飞沙走石声势惊人，整个地面都在那几分之一秒内被硬生生削下去一层，郝萌三人所处的恶魔法阵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所有符文瞬间升至半空，一层绿色护盾及时挡住了那些扑面而来的冲击波，但护盾外面的情况是完全看不清了。 一百米这个距离好像有点过近，伊扎克斯对莉莉的力量判断有误，三人基本上正处于冲击波的爆炸半径里…… “嗷呜――” 一声如同从云端传来的悠远狼嚎突然传入耳中，四周的冲击波骤然平息下来，伊扎克斯撤去护盾，薇薇安则用狂风吹散了所有的尘雾，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的平地已经面目全非，郝萌面前是一片半径足有百米的平缓凹地，那些青色冲击波竟然把这一带硬生生削成了碗状的一个坑，而她正站在这凹坑的边缘位置。 凹坑中央，是昂首挺立的一头巨大猛兽。 这猛兽身长足有七八米，尽管四脚着地，却和恶魔形态的伊扎克斯一般威猛，她有着如雪般洁白的毛发，只有在脸部和肩胛位置有一些黑色花纹，这就是变身完全兽化之后的莉莉。 郝萌第一眼的视线就落在对方的耳朵和尾巴上，那精神的三角形耳朵，甩来甩去的雪白尾巴，都跟莉莉在人形态一模一样，完全就是放大了很多遍的结果。 “我怎么觉得……跟狼略有点区别呢？”薇薇安偏着头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嘀咕起来。 而莉莉此刻仍然沉浸在完全兽化的兴奋中，她仰头看着那一轮圆月，再次发出嘹亮而有气势的一声长嚎：“嗷呜……汪！” 薇薇安终于一拍巴掌：“这不哈士奇么！” ------------ 第九十一章 二货界的 莉莉的进化过程比预想的还要迅猛，从出现异象到她变身完成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但这个过程仍然足够声势惊人：半径百米的一大片区域竟然被她变身时产生的风压硬生生削成了碗型，范围内所有泥土岩石灰飞烟灭，最为猛烈的一阵冲击波结束之后，莉莉已经化为一只体长足有七八米、身高也达到三米有余的巨型猛兽，那真是比夏利还大――光从个头看已经跟当初伊扎克斯降临时一样威猛了，但貌似也就只有个头比较威猛而已。 薇薇安伸着脖子看了半天，又听见一声“嗷呜――汪”才终于确定：“真的是哈士奇。” “别闹，这办正事呢。”郝萌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她压根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而是觉得薇薇安又在抓紧机会黑那个二货狼人，而且平心而论她觉得坑里那个巨型犬科动物就是只狼，从体型到气势都是狼，虽然脸部线条略微柔和了点吧……但你看那充满杀气的眼神，那三角状直立的耳朵，那尖利的牙齿……怎么看都是狼嘛。 就是最后一声“汪”比较不好理解罢了。 “我没闹，”薇薇安斜了郝萌一眼，“虽然哈士奇跟狼长得挺像，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来的，我跟狼人打了几千年交道，也亲眼见证过一部分狼是怎么演化成各种狗的，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郝萌一下子愣了，这才注意到薇薇安脸上压根不是开玩笑的神色，吸血鬼少女异常认真，完全就是在陈述事实，这让她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感：“……你说……这是哈士奇？！” 薇薇安使劲点头，恨不得把脑袋都点出残影来。 郝萌目瞪口呆，慢慢转头看向莉莉，那巨大的“狼”型猛兽仍然在抬头看着月亮发神经，一会嗷呜一会汪地乱叫，郝萌看着这一幕只感觉信息量已经达到让她没法正常思考的地步，于是只能抱着脑袋慢慢蹲下去：“你别吭声，让我捋一捋……” 但不管她怎么捋，事实已经在眼前摆着，这根本不是用“三观坚挺”四个字就能扛过去的问题，她必须正视一个劈头盖脸砸过来的惊天真相：莉莉在完全兽化之后露出了原型，是个哈士奇…… 哈士奇啊观众朋友们，老少爷们们，兄弟姐妹们！哈士奇啊！这一刻连笔者都不相信自己的键盘了，你让郝萌怎么相信这一切？ 但管她信不信吧，反正莉莉那边感觉是挺满意的，这个二货进入兽化形态之后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舒畅感，平素被压抑着的力量和本能一股脑释放出来，让她对着月亮聒噪了好几分钟之久，随后她才注意到坑边上站着的几个小伙伴，立刻四脚迈开撒着欢地小跑过来――你们可以想象一只身长七八米的哈士奇撒着欢小跑是个什么动静，反正郝萌是被一阵轻度地震给惊醒的，她从三观崩坏状态缓过神来，抬头就看到一张空前巨大而且利齿遍布的尖嘴朝自己垂下来，登时冷汗都出来了：“……等会！莉莉你这是要干啥！说好的全程保持清醒……” “她只是想舔你一下。”薇薇安轻快地飞到一旁，很不负责任地撂下句话，伊扎克斯跑得更快，大恶魔一看情况不对直接就空间传送到百米开外了。 “舔我一……”郝萌刚说出几个字，就感觉一条温热的舌头从天而降砸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辆疾驰的跑车迎面撞了一下，如果不是身体强化给力，恐怕这一舔都够她断一半肋骨的，莉莉这一舌头甚至把郝萌的刚性护盾都给逼了出来，郝萌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闪耀起半透明的光膜：这层光膜让她不至于被莉莉不小心撕掉半扇身体，但没能保住她的新衣服。 等薇薇安跑过来救场的时候，郝萌已经仿佛刚在中东挨过一轮轰炸似的了，浑身的布料有五分之三在莉莉的肚子里…… “没沾一身口水吧？”薇薇安貌似很关切地问道，不过她很快就发现郝萌身上有一层隔绝性的半透明光膜挡住了莉莉的口水攻势，于是对这层薄膜大感兴趣起来，“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刚性护盾？让我打两下试试好不好？” “你能先给我找件衣服么？也幸亏伊扎克斯没跟着一起跑回来，不然我得尴尬死……”郝萌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完全挡不住春光外泄的破衣烂衫，眼泪都快下来了，“另外有什么办法跟莉莉交流吗？现在她除了嗷呜就只会说汪了……” “大个子猜到了，所以让我先过来看看情况。”薇薇安说着，她倒是真准备齐全，去包里取了套提前给莉莉准备好的衣服，交给郝萌，看着她换好之后，便回去招呼着心思相当缜密的伊扎克斯回来，然后才开始绕着莉莉转圈检查。 此刻莉莉还处在亢奋状态没冷静下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给下面那些小小的小伙伴带来多大麻烦，只是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薇薇安在自己脑袋边飞来飞去，脖子扭来扭去像是不安分的小狗……大狗，偶尔她会伸长脖子试图再去舔郝萌一口，不过后者这次机灵多了，第一时间跑开毫不犹豫――毕竟现在她身上这套衣服是薇薇安的。 薇薇安绕着莉莉的脑袋飞了半天，确认大狗不咬人之后才敢靠近一点，扯着嗓子跟后者交流起来：“大狗！你能听见我说话不？！” 莉莉的耳朵抖动了一下，灵敏地转向薇薇安的方向，随后她使劲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哈赤哈赤地喘气，尾巴甩的几乎飞沙走石，看到这一幕郝萌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认命了：自己当狼人养了一个月的这姑娘，其实是个哈士奇精…… 真正的狼怎么可能这样摇尾巴！ 薇薇安确认了莉莉可以听懂人话，心里稍定，接着大声问：“那你能说话不？！” 莉莉张了张嘴：“嗷……呜？” “能听不能说，这个二货……进化之后比之前更没用了，”薇薇安扇着翅膀从半空落下，满脸的哭笑不得，“我之前竟然紧张了整整三天，生怕她进化之后厉害起来……” “我感觉她确实比之前厉害了啊。”跑回来的伊扎克斯在旁边开腔道，大恶魔那个世界可没有哈士奇，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搞不明白为啥郝萌和薇薇安反应如此过激的。 “……这跟战斗力没关系，”郝萌语气要多微妙有多微妙，“哈士奇是一个标杆――二货界的。” 一道蓝光从不远处飞快地疾掠过来，之前被扔在莉莉附近当探测器（也可以叫趟雷器？）的数据终端回到了郝萌面前，这个倒霉PDA刚才正面硬抗了那阵冲击波并被埋到地下好几米深，现在看着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让人感叹真不愧是来自神族的高科技产品。数据终端此刻也顾不上抱怨什么了，它在郝萌身边急速盘旋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狼人返祖么，怎么变成个特大号哈士奇了？” 连数据终端都这么说，莉莉的本体已然板上钉钉――这PDA可是有生物扫描功能的。 莉莉变成兽化形态之后似乎连注意力水平也回归到了哈士奇级别，她离郝萌等人这么近，却完全没关注小伙伴们在说什么，很快这个二货姑娘的关注点就放在了其他地方，她开始溜溜达达地在四周闲逛起来，一会跑去叼个“小石头”（磨盘那么大的）自己扔自己捡，一会找地方用前爪飞快地刨个大坑也不知道打算干什么，而最多的时候则是漫无目的四处小跑，这么一头巨兽级别的庞然大物跑起来的动静可想而知，但违和感最高的还是她一边跑一边甩尾巴…… 这天真烂漫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郝萌觉得自己别说不敢面对电影电视剧，她这辈子恐怕连字典都不敢面对了…… ------------ 第九十二章 变回来喽 郝萌之前设想过莉莉变身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甚至把这一过程脑补的跟好莱坞大片有一拼――她设想到莉莉变身之后失控该怎么办，设想了薇薇安会怎么跟狂暴化的莉莉周旋，设想了伊扎克斯会不会变成原形力抗凶兽，甚至设想了一下自己沉着冷静在后头指挥力挽狂澜的景象，总之她觉得莉莉变身这天晚上肯定是个血雨腥风的不眠之夜，毕竟一个狼人即将超进化，而周围罕有真正懂得如何将其压制的专业人士，“失控”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结果现在一看，不眠之夜确实是，血雨腥风就差了点：莉莉现在忙着到处撒欢刨坑，刨除体型不算，从头顶到尾巴尖都透着一股人畜无害的劲头，之前脑补的一系列举措全都用不上…… 老实说看着一个身长七八米的哈士奇在四周跑着撒欢挺没意思的，但现在就连薇薇安都不敢随便上前阻拦那个二货，因为这实在有点危险：莉莉如今就是个重型战车，哪怕她是个哈士奇也不能掩盖她此刻的战斗力，或许是“狼人”的力量真的已经觉醒，她跑起来的时候脚下始终缠绕着青绿色的旋风，这风压削金断石如切豆腐一般，而在莉莉全速奔跑的时候这股青色旋风甚至会让她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一片模模糊糊的风墙里，威力可想而知。郝萌就眼睁睁地看着莉莉跑向了一个小土丘，然后那地方就只剩一道壕沟了――没人会怀疑这种形态下狼人少女的战斗力，她这时候的冲锋是致命的。 莉莉确实如渡鸦12345所说的保持着清醒，但同时她的精神也明显相当亢奋，狼人少女（暂时还是用这个词吧）必须尽情挥霍她的过剩精力，否则就没办法回到平常那个形态，这其中的具体原理不明，大概跟满月的……额，跟辣条的威力有关。总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郝萌和另外俩房客必须在这里无聊地围观一个哈士奇如何打滚卖萌，嗯，在郝萌眼里这就是打滚卖萌。 “她得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下来？”薇薇安打着哈欠，她是个夜行生物，但这两天为了给莉莉准备进化所需的各种东西她休息明显不够，这时候就有点犯困了。 “我刚才查了一下哈士奇的生活习性，”郝萌小脸哭丧着把数据终端掏出来，全息投影上显示着刚查到的资料，“哈士奇，生性活泼好动，精力旺盛，有极强的好奇心，开始玩耍之后通常不会听从主人或者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一只健康的成年哈士奇可以连续玩耍三四个小时甚至更久――网上没说哈士奇成精该怎么算，但我刚才回忆了一下莉莉平常的精神头，感觉她跟这网上说的简直神符合啊。” 薇薇安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从行李包中翻找着东西：“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看她平常那不靠谱的个性我早该猜到这家伙来路有问题的，你看我还给她准备了这么多熏香，现在都用不上了。” 郝萌正无聊地等着莉莉玩累了变身回去，此刻突然眼前一亮：“等等！说不定用得上！” “这个？”薇薇安上下掂着几块散发出浓烈味道的熏香，“这是给狼人准备的，哈士奇精闻这个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郝萌伸手抢过几块“药饼”，“现在得尽快让莉莉安静下来，她这动静太大了，哪怕这里再怎么偏远也难保不会有人被吸引过来。话说这东西怎么用？” “死马当活马医？”薇薇安扯扯嘴角，“简单啊，加热就行，下面用炭火烤，熏香自己就会慢慢烧起来。不过咱们得先让大狗老老实实蹲在一个地方，熏香的范围毕竟有限。” “这还不好说？”郝萌抬头看向莉莉，“她只是撒欢，又不是听不懂人话了，让她稍微安静几分钟应该还是可以的――你俩谁去让她安静下来？” 伊扎克斯跟薇薇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恶魔叹了口气：“我去吧，我皮厚。” 伊扎克斯跑去跟莉莉交流起来，郝萌则立刻跟薇薇安开始布置“仪式现场”，她们将提前预备好的金属盒在一大片空地上摆好，用炭火引燃那些气味浓烈的草药饼，没过一会这附近便充满了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气味：薇薇安的特制熏香果然有名堂，在这种开放环境下引燃竟然还有这么大效果，郝萌觉得以自己这强化过后的超人身体都有点扛不住睡意了。 但愿哈士奇成精的莉莉不要有什么太强的抗药性才好，她要真按照哈士奇的标准玩耍时间再折腾下去天就快亮了…… 伊扎克斯那边的交流相当顺利，大恶魔也没真的被莉莉挠两爪子：狼人少女虽然亢奋，但理智没问题，她还是能认出自己人的，一看到熟人靠近她自然就会安静下来了。 只是这安静并不能持久，莉莉如今的精神完全无法稳定下来，基本上只能维持一分钟左右的集中状态，刚才薇薇安跟她说了两句话她就到处跑着玩起来就是这么个原因。 伊扎克斯趁着莉莉这一分钟的集中状态赶紧把她引导进熏香的作用范围内，然后郝萌、薇薇安、伊扎克斯仨人一起在旁边张罗着让莉莉蹲坐在所有熏香的正中间。 这只空前巨大的哈士奇终于安静下来，她姿势标准地蹲坐在郝萌前方十几米外，脑袋还在好奇地扭来扭去，以一种全新的高度观察着身边的一切，其尾巴也轻快地摆来摆去，将熏香的气息彻底搅活。大概是刚才玩的太疯，莉莉这时候也略有点燥热，她正吐着舌头使劲喘气――这一幕是个好现象，她差不多把身边的薰香气息全都吸进去了，郝萌往前走两步甚至有一种缺氧的错觉……这大狗肺活量够高的。 薇薇安紧张地看着莉莉的情况，很快她便发现那只巨型哈士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打起瞌睡，周围空气中的野兽威压也正一点点散去：熏香竟然有效！ “这是专门给狼人准备的东西……”薇薇安自己都感觉很惊讶，“对哈士奇精竟然也有用？” 郝萌耸耸肩：“毕竟近亲。” “……狼人，狼，哈士奇，哈士奇精，这基本上是四个物种好么，”薇薇安很严谨，“哈士奇跟狼或许还有点血缘关系，但狼人跟哈士奇精……这到底怎么算的！” 是啊，这到底怎么算的？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个未解之谜，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莉莉终于被熏香放倒了。 那两层楼高的巨大身影在一片烟雾中被熏了好几分钟，终于抵抗不住浓浓睡意，摇晃了两下便如山般轰然倒下，顿时“轰隆”一声，连地面都在震动。郝萌在一片尘雾中看到莉莉巨大的身影开始飞快缩小，这是终于恢复人形了。 伊扎克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没等莉莉变回原样，就直接一个空间跳跃又又又跑远了，看得郝萌一头雾水。 “过来搭把手。”没等郝萌回神，薇薇安就在下面招呼着郝萌过去。 郝萌一头雾水地下去，却发现薇薇安正有些手忙脚乱地给已经变回人形的莉莉穿衣服，后者这次变身，不出薇薇安所料的没保住身上的衣服。也幸亏薇薇安心细，带了不止一套衣服过来，这不，全派上用场了。 郝萌帮着薇薇安给莉莉穿衣服，同时有些恍然，“哦，我说你哪来的衣服给我换呢，话说你这是究竟准备了几套啊？” “就两套，有备无患嘛。”薇薇安这时候靠谱的简直不像是那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吸血鬼了。 薇薇安明显是对莉莉超进化这事非常上心，这种细节都想得面面俱到，别看倆人平常摩擦不断，这时候就看出来了，薇薇安是个好姑娘啊。 两人很快就给莉莉换好了衣服，然后扶着还有些晕乎的莉莉走出了熏香的范围。 “房东姐姐房东姐姐！”莉莉脱离熏香范围之后很快就又精神起来，她兴高采烈地抓着郝萌的胳膊使劲摇，“怎么样怎么样，我挺厉害吧！” 郝萌此刻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非常卧槽的问题： 莉莉刚才兴奋过度，变身之后一直在忙着到处撒欢，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现在她作为莉莉的临时监护人，必须想办法给这倒霉姑娘解释一切真相…… “我现在宁愿找那个女神经病同归于尽！！” ------------ 第九十三章 真的是个哈士奇啊 虽然出身貌似有点奇怪，但莉莉作为“狼人”的身体素质果然不是虚的，即便被那些效果强劲的熏香从兽化形态逼回人型，她的精神头却依然很足，现在刚化为人形就开始追着郝萌和薇薇安询问起刚才自己变身的细节来，基本思想就一个：我很厉害是吧？ 说真的，从毁三观角度讲……确实挺厉害。 薇薇安当然会抓紧机会对莉莉泼冷水：“你先别激动了，回去想想怎么解决你这个变一次身就把衣服都撑坏的问题吧――我可不是你保姆，成天跟在你后面给你提新衣服。” 莉莉这才稍微安静下来，她低头看着刚才薇薇安和郝萌一起给自己换上的新衣服，对眼前那只一向看不顺眼的吸血鬼也有些感激之情，于是狼人姑娘很难得地对薇薇安道了谢：“刚才谢谢啊，我都没想到这个……不过这衣服问题你平常是怎么解决的？我感觉很神奇诶！你经常哗一下子就变成一大群蝙蝠……” “我是用魔法，”薇薇安耸耸肩，对此很不以为然，“对我而言是很简单的小把戏，但对你而言恐怕有难度，狼人的脑子不适合这种高精尖技术。不过话又说回来，用魔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好像还真不多，其他高阶血族都是直接用附魔织物来做衣服以解决变身问题的，那种衣服在充能之后可以和自身的任意形态融为一体，压根不会损坏，据我所知就我一个人研究出了穿着普通衣服变身而不损坏布料的技术……啧，我还挺天才的。” 郝萌表情奇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是真活太久闲的吧？为啥研究这个？” 薇薇安表情很认真：“因为穷。” 郝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薇薇安的意思是她穿不起普通吸血鬼的那什么附魔衣服…… 穷到连本族服饰都穿不起，以至于只能使劲钻研旁门左道的戏法来节省开支的吸血鬼，本体是哈士奇精，但几十年来一直自认为是个狼人的二货狼妹子，这俩站一块还真是半斤八两，你说这俩平常还有什么可互相鄙视的呢？ 郝萌对莉莉招了招手：“莉莉啊，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莉莉立刻高兴地蹦过来：“说吧说吧，我心理素质好着呢！下个月房租涨了？” 多好的姑娘啊，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是所有房客里面唯一一个按月交房租的，还在主动记挂房租的问题，这年头这种老实妹子真不好找，郝萌看着莉莉脸上那单纯明快的笑容都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咬了咬牙：“莉莉啊，你知道哈士奇吧？” “知道啊，二哈嘛，”莉莉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很二很二的狗，不过挺好玩的，房东姐姐你想养一个？没问题，我帮你把关，保证给你找个品学兼优的……” 郝萌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说不下去了。” 薇薇安脸上的表情比郝萌还无奈，她叹口气，抬头看看已经下沉的月亮，招呼着远远跑开的伊扎克斯回来，然后顺手把脚边的大旅行包拎起来扔给对方：“说不下去那就回去再说，咱们收拾东西回家吧，在外面耽搁时间已经够长了。” 莉莉一头雾水地看着薇薇安和郝萌，搞不明白这俩人欲言又止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不过很快她就不再关注这个问题，而是欢快地跑来跑去帮忙收拾起东西来：毕竟哈士奇嘛。 郝萌看着周围狼藉的情况，心里有点在意：“这里怎么办？跟轰炸现场似的，还有个半径一百多米的天坑，不收拾一下的话恐怕会有麻烦吧。” 刚刚跑回来就又一次成了搬运工的伊扎克斯顿时知道自己出马的时候到了，嘴里喷着火星子嚷嚷：“你们后退你们后退……” 郝萌一巴掌拍在伊扎克斯胳膊上（把自己手都震麻了）：“你能不能别每次都用陨石遁？” “别管了，就这么放着，”薇薇安在旁边插嘴道，“只是些大坑而已，又没什么超自然的东西留下，随便人类怎么查，顶多让当地那帮偷黄土的多交一次罚款。赶紧走吧，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呆，熏香弄的我头昏脑涨的……药劲貌似有点过大。” 于是这次让人无法置评的“莉莉超进化”活动就这么姑且圆满地落幕，一行四人扛着大包小裹离开了这片已经面目全非的荒地，只留下估计到早上才能散去的刺鼻熏香以及满地的沟壑大坑――这注定将成为未来几天内南郊老头老太太团队的谈资，但那已经跟郝萌没有关系了。 圆月渐渐下沉，星光逐渐稀疏，旷野重回寂静，这里的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直到一团黑色的烟雾突然从不知何处飘来，在莉莉变身制造的那个大坑边缘聚集成了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影。 这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全身似乎始终笼罩在一团黑影中，他的面貌细节也因此显得模糊不清，只能从其身材判断这是一个相当强壮的男性。他在那半径百米的冲击坑旁边站着，轻轻抽动鼻子，在空气中分辨着某些气息，随后啐了一口：“嘁，哪里的半吊子，仪式上的熏香都会用错。” 话音落下，又有一团黑雾从不知何处飘了过来，并凝结成一个体型稍小的身影，这是个面貌同样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没有烧干净的香料，掰下一小块直接扔进嘴里：“配方倒是没错，但这压根不是成年礼上用的，现在的后辈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话说能确认这次是哪个家族的后代么？” “这年头谁还讲究家族，”身材高大的男人嗤笑一声，“你别跟那帮老古董学。现在世道越来越难，能活下来的都不简单，更别提有新近成年的小辈，不管是哪个家族的都得想办法联络上。依我看这个仪式现场……布置混乱，不合规矩，在这做成年礼的恐怕是个孤儿居多，但凡有个‘家长’在旁边指挥着也不至于把熏香都用错。” 身材较为矮小的男人把嘴里的熏香渣子吐干净，摆手走开：“你先分析着，我去吐一会。” 高大男人等自己的同伴吐完回来，抬手指了指城镇方向：“这里残余的熏香气味太重，只能大致判断是往那个方向走的，明天咱们分头去找。” “为什么不现在就找？可能还没走远……” “据说最近有一两个猎魔人在这一带活动，十有八九就是被那个半吊子小辈给吸引来的，晚上行动太容易被盯上了。你记着，咱们必须让自己表现的和人类一样，只有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猎魔人啊……”矮个子男人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已经快落下山的月亮，随后化为一阵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猎魔人啊……” 伴随着一声叹息，另外一阵黑雾也渐渐消散。 已经回到家中的郝萌他们对旷野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另外一个麻烦问题。 莉莉正一脸绝望地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跟周围仨人再次确定：“你们真的看清楚了……是哈士奇啊？” “你自己就是个兽医，而且专门给狗看病，”郝萌把数据终端掏出来，“这是你变身之后的影像，你自己分析分析，我们说了不算，你自己看。” 数据终端给自己张开一层护盾，确保莉莉不会恼羞成怒咬自己一口，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全息投影，上面播放着俩钟头前记录下来的画面。 一只威武霸气强大潇洒漂亮可爱的……哈士奇，正驰骋在遍地是坑的旷野上，撒欢打滚，叼石头刨坑，四大基本功样样娴熟。 莉莉眼泪当场就下来了：“真的是个哈士奇啊……” ------------ 第九十四章 不只是个哈士奇 从昨天晚上开始，莉莉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谁去叫门都没动静。 薇薇安做好了一屋子人的早饭（其实说午饭也差不多，这帮人今天十点多才醒），发现饭桌旁少一个人，便带着点担心看向客厅一侧的房门：“大狗没问题吧？” “受了这么大的精神刺激，肯定得失落一阵子，我在旁边看着三观都崩了一地，更别提她还是当事人了，”郝萌一边给自己碗里盛饭一边说道，“等会我给她送饭进去吧，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你，太尴尬了。” 薇薇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郝萌摊开手：“她一直以狼人的身份自豪地跟你对抗，但现在吸血鬼还是那个吸血鬼，狼人变成了哈士奇精――你觉得她现在好意思见你么？还不得尴尬死？” “自卑心理？我可不相信她能想这么复杂，”薇薇安在郝萌旁边落座，顺手给桌子旁的“滚”扔了半根火腿过去，“而且我们俩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僵，我确实不太喜欢狼人，而且跟大狗也经常吵架，但说实在的……也谈不上仇人嘛，犯不着因为这事就不敢见面。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郝萌想说这个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说清楚，但想到莉莉平日里那种缺心眼的劲头，也实在说不好那个二货正在屋里想什么，于是只能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伊扎克斯则冷眼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哈士奇’是个什么意思，但那个小丫头这次挺伤心的？” “我感觉很难跟你解释一个狼人在发现自己其实是哈士奇成精之后的心理状态。”郝萌很诚恳地说道，伊扎克斯闻言嘿然一笑：“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那边有个恶魔队长一直以为自己是堕天使的后代，到最后我都没敢告诉他他那翅膀是当年生出来的时候难产，缺氧硬给憋畸形了……” 郝萌：“……我去给莉莉送饭。” 她给莉莉盛好饭菜，来到后者屋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却没听到屋里有任何动静。 “莉莉，是我，”郝萌手上加了点力气，“开门，吃饭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要一直憋在心里，等吃完饭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她话还没说完，房门便被人一把拉开，仍然处于狼人形态的莉莉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哦，房东姐姐，吃饭了啊？” 郝萌：“……敢情你这是刚睡醒？” “是呀。” “刚才我们轮流换人在门口叫你……” “没听到呀。” 郝萌：“……” 她仔细观察着莉莉的表情，发现那张脸上丝毫没有忧愁伤心的痕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还没睡醒的迷糊劲，顿时她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仨人替这姑娘担忧操心了半宿加一个早上，还以为莉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要出什么事儿，结果这二货竟然是因为回屋就直接睡死过去了所以没动静！ 郝萌就想问一句：这位二哈姑娘，昨晚上刚验明正身你至于这么努力地强调自己种族天性么？ 莉莉全然不知道郝萌脸上的精彩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乐颠颠地接过自己的饭菜，跟平常一样跑到餐桌旁开始风卷残云起来，吃的那叫一个畅快啊，十分钟两碗饭下肚，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抬起头跟周围人傻笑：“嗯，我吃饱了。” “不会是刺激过度彻底傻了吧？”这次连薇薇安都有点傻眼，忍不住伸手摸摸莉莉脑门，“大狗你真的记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万幸，莉莉听到这个脸上表情总算有了变化，以此证明自己没傻，她环视周围一圈，最后期期艾艾地看着郝萌：“房东姐姐……我真的是哈士奇啊？” “千真万确，逃避现实也没用，”薇薇安替郝萌回答，“其实你想开点呗，狼跟哈士奇是近亲，狼人说白了就是狼精，那狼精跟哈士奇精也比较接近……你可以认为自己是狼人里面的少数民族。” “全族就我一个？”莉莉掰着手指头，脸上表情很古怪，“我怎么就能是个哈士奇呢……” “说不定狼人里真的有一个由哈士奇组成的分支，”薇薇安这时候竟然安慰起莉莉来，“你看，哈士奇就是从狼演化过来的，几百年前是一家――那哈士奇精跟正统狼人几百年前也是一家，从正统狼人里分化出一个哈士奇分支完全有可能。” “我感觉这越说越玄乎了。”郝萌低声嘀咕道。 大恶魔点点头：“但我感觉这个扯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郝萌：“……” 莉莉对这样复杂的问题显然不太擅长，让薇薇安绕了几圈便开始晕头转向起来，最后她干脆一摆手：“算了，不考虑这么多，反正我自己活得好好的嘛，又不影响吃饭睡觉。” 郝萌顿时就颇为感叹：真不愧是哈士奇，你瞧这这思想觉悟――境界高的近乎缺心眼了。 “其实你要还不放心，我可以用最最准确的方法给你鉴定一下，”薇薇安作为一个吸血鬼，此刻竟然完全放下种族偏见，很主动地帮起忙来，她抓着莉莉的手一脸诚恳，“看外表容易误判，数据终端那东西咱们又搞不明白，但我有个办法，你肯定认可。” 莉莉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怎么弄？” “让我吸你一口血。”薇薇安随口说道。 莉莉瞬间就把手抽回去了，蹭蹭蹭窜到郝萌身后：“蝙蝠你注意点啊！我好不容易把你当朋友了！” “看你紧张那样，”薇薇安不屑地斜了莉莉一眼，“你上医院看病还有验血的时候呢，我就吸一口给你验验血罢了，又不是要当饭吃。你可想好，过了这村没这店，你去别的地方找不到类似服务，你只能去看兽医，而这颗星球上绝对没有哪个兽医会帮你鉴定你是个狼人还是个哈士奇精。” 郝萌本能地感觉薇薇安这土办法不如自己的数据终端准确，但莉莉在思考片刻之后还是决定相信吸血鬼一次：“那好，咱们说好了啊，只能咬一下，否则我咬回来，我牙口绝对比你好。” 一个哈士奇跟一个吸血鬼比牙口，姑娘你还能再萌点么！ 薇薇安脸上露出微笑，慢慢朝莉莉凑过去，后者下意识地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尾巴都开始发硬：“你……打算咬哪？” “根据我族规矩，当然是脖子，当然你要不放心我可以换到胳膊上。” “有什么可怕的，咬脖子就咬脖子……诶等等，你刷牙了么？” “高阶血族的尖牙上不可能有细菌，你放心吧，比无菌室还干净呢。” “……那你也得漱漱口，我疑心重。” “就你废话多！闭眼，我咬了啊！” “哇啊！” 莉莉的废话没能说完，薇薇安已经一口咬了下去，狼人少女只有半声短促的惊呼从喉咙里憋出来。郝萌在旁边全程围观，看着俩女超人在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现场那叫百合花朵朵开…… 薇薇安遵循承诺，只稍微吸了一点血，不到几秒钟便完事收工坐起身子，开始在那咂摸着嘴慢慢回味，莉莉脸上带着一点诡异的红晕，小心地看着薇薇安：“怎么样？” 薇薇安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定慢慢有所变化，她眉头微皱，脸色越来越古怪，莉莉看到这一幕立刻紧张起来：“你别吓唬人啊……到底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果然还是太少，”薇薇安不动声色地离莉莉远了点，“有两个消息，我都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第一，你确实是个哈士奇，真的，我以血族的名义起誓，我对鲜血的判断从来没出过问题。” 莉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这个消息倒是挺能接受：“那第二呢？” “……我还尝出十六分之一的京巴血统来。” ------------ 第九十五章 进化出俩爪子 莉莉的哈士奇血统其实还是挺有用的，比如这血统给了她空前强韧的神经和近乎缺心眼的豁达态度，郝萌感觉这姑娘的接受能力已经强大到有人要杀她全家她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的程度――感谢这份天赋，薇薇安说出“十六分之一京巴血统”之后莉莉没当场抽过去。 郝萌抽过去了。 郝萌的反应比莉莉这个当事人还激烈，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直接就扑到薇薇安面前：“你刚才说啥？京巴血统是怎么个意思？” 薇薇安倒是淡定许多，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哈士奇精都可以变成狼人，京巴血统有什么好奇怪的？万一狼人里除了哈士奇分支，真的有一个京巴分支呢？” 郝萌：“现实世界的狼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开点，不止你惊讶，我跟你一样惊讶，”薇薇安拍着郝萌的肩膀，“说实话，我活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莉莉这样的‘狼人’……但事实摆在眼前，咱们只能瞎猜嘛。” “我认为莉莉压根就不是狼人，”郝萌努力排除杂念，以最后的三观和理智坚定地说道，“哈士奇精就已经够那啥了，现在还多出个京巴血统来……反正我不相信狼人里真的会有这些奇葩分支。” 莉莉看看郝萌又看看薇薇安，好奇起来：“那我算什么？” 郝萌抓着莉莉的手：“你真的就是个哈士奇……咱别讨论这个了行么？” “哦，”莉莉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于是想不通就不要想的习惯占了上风，只能认命地点点头，“那……我以后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呗，”薇薇安说道，“你之前几十年人生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哈士奇血统又不影响你正常过日子，再说了现在‘异类’已经边缘化，能平平安安活着就不赖，连我们血族里面的贵族都快要死绝了，其他种族谁还讲究血统呢？你就是有个纯正血统，能当饭吃还是怎么着。” 果然最后关头还是薇薇安想得开，这个一辈子经常吃不上饭的穷鬼始终以“能吃饱饭”作为人生的一个重要标杆，只要达到这个标准她就心满意足――这种人生观正好是当前莉莉急需的。 狼人姑娘这一辈子很少遇上让自己烦心的事儿，这次算其中一件，但愿她的哈士奇血统可以赐予她平安度过难关的好心态。郝萌则趁着莉莉在沙发上思考人生的时候跟薇薇安聊起来：“话说你是怎么检查出那十六分之一京巴血统的？就算吸血鬼有这方面天赋……你也得首先知道京巴血统是个什么味儿才行吧。” 薇薇安轻轻笑起来：“我吸过京巴的血啊，各种猫狗的遗传特征我都能分析出来。” 郝萌一愣：“猫狗的血你都吸过？为什么？” “因为穷。” 郝萌：“……” 真不敢想象薇薇安这辈子有多少次快被饿死的经历，她能活到现在真多亏地球上物种丰富…… “对了，大狗，咱们说点高兴的吧，”薇薇安也感觉自己那快被穷死的人生经历不值得反复回味，于是赶快转移话题，“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没？除了返祖变身之外，有什么新能力？怎么说也进化了一次。” 莉莉听到这个果然相当高兴，尾巴都下意识摇晃起来：“有啊有啊，你看这个……” 说着，狼人姑娘伸出双手在半空中虚握成爪，然后奇妙的一幕出现了： 两团诡异的光芒开始在她双手上弥漫，并且慢慢由虚到实地凝结出实体，一团光芒冒出森森寒气，颜色冰蓝，另一团光芒却通体赤红炽热如火，这两团光芒从莉莉的手腕慢慢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出去足有半米，随后如同“冷却”般慢慢成型，最终变成了一对仿佛兵器般的利爪。 左手上的利爪泛着冰蓝色的森森寒气，右手上的利爪则冒出让人两米开外都感觉得到的赤红灼热气息，而除了颜色之外，这一对利爪的造型完全一样，都仿佛变形的狼爪一般，看上去像是那种专门模仿动物特征的定制兵器。 “就是这个！”莉莉高兴地说道，“昨晚上做梦的时候我就梦见自己多了两个这样的爪子，结果早起一看竟然是真的！这个好漂亮是吧？” 薇薇安：“……” “有什么不对的么？”郝萌发现吸血鬼少女陷入反常的沉默状态，忍不住问道。 “这压根没法解释好吧！”薇薇安脸上表情要多怪有多怪，她看着莉莉跟看怪物一样，“为什么进化之后多了两个这样的爪子？这俩爪子怎么看都跟昨天晚上的变身没什么关系吧！我还以为你要多出什么超能力，正常狼人成年之后都该激发个新天赋什么的，怎么你……你激发了两个新爪子？！” “不知道诶，”莉莉用爪子戳着自己的脸蛋，稍微有点担心，“正常狼人成年之后不是换爪子的？那我是不是进化失败了？” 郝萌赶紧在旁边插嘴：“没事没事，你是哈士奇，你别跟他们比……” 莉莉：“……” “算了，爪子就爪子吧，”薇薇安一脸失败地摆摆手，“哈士奇都能成精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总之确定了你现在就两个变化，一个是可以通过大量吃辣条的方式变身成超巨型战斗哈士奇，一个是可以在狼人形态下强化自己的爪子，就这俩对吧？” 莉莉自豪地点点头：“嗯！挺厉害的！” 薇薇安感觉很难跟这个汪星人继续一本正经地交流下去，于是只能顺着对方的节奏走，她对莉莉招招手：“好吧好吧，让我看看你的爪子，我确定一下它们是物理产物还是魔法产物。” “好啊好啊，”莉莉高兴地点点头，顺手把两个爪子摘下来递给薇薇安，“你看吧，不过小心点，红色这个非常烫，虽然我摸着没事，但你摸着恐怕会受伤。” 看样子经过昨天晚上的一阵折腾，莉莉和薇薇安之间的关系真的缓和了很多，都知道互相关心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莉莉把爪子摘下来的一瞬间，整个客厅都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这个……这个竟然还是可以摘下来的？！”薇薇安接过爪子之前第一反应果然是原地起蹦，“你竟然摘下来了！” 郝萌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发现自己要建立全新世界观恐怕还要很久，很久……这甚至可能是一项终身事业，只要她继续跟自己的异常房客在一块的话。 “可以摘下来啊，”莉莉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在手里拿着的，不是长在胳膊上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这种事儿……”薇薇安嘴角抽抽着，一边嘟囔一边伸手去接那一对诡异的哈士奇利爪，但在触及那一对利爪的瞬间她的双手便触电般收了回来，“嘶――烫！” 果然，这对利爪只有对莉莉而言才是无害的，它们具备的寒气和灼热并非幻觉，尤其是那红色的爪刃，当其他人触及的时候简直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连薇薇安都受不了这个温度。 薇薇安抽手了，莉莉却没反应过来，二哈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神兵利器，郝萌看到这一幕登时惊呼出声：“我的……” 一对爪刃掉在桌子上，寒冰利爪瞬间让桌面铺上一层薄冰，而炽热利爪更是夸张，它是竖直掉下去的，于是就跟烧红的刀子插在黄油上一样，“嗤啦啦”毫不费力地直接烧穿了桌面。 郝萌后半句话这时候才总算憋出来：“桌子……” ------------ 第九十六章 奇怪的陌生人 郝萌要没记错的话，这是莉莉和薇薇安到这个家里以来合计第三次毁坏家具，狼娘老实交房租确实挺好的，吸血鬼妹子当厨娘也不赖，但她俩这个破坏力还能不能好好控制了！ 莉莉捡起自己的爪子，一脸尴尬地重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薇薇安则叹了口气：“你自己赔吧，我没钱。” 莉莉脑子难得好使一次，立刻抗议：“你作为血族的荣誉感呢？” 薇薇安一摊手：“有荣誉感啊，但就是没钱。” 郝萌心疼地看着自己前两天刚换的新桌子，听着穷酸吸血鬼那破罐子破摔的话，最后只能半死不活地叹口气：“算了，我回去给渡鸦打个报告，兴许能报销。” 于是两个女超人皆大欢喜，薇薇安也放弃了研究莉莉的爪子到底怎么回事，她跑去继续做家务，莉莉则兴致勃勃地研究起自己的新兵刃来。 时间就这么一晃过去了两三天。 莉莉的心态调整起来果然很快，“出身哈士奇”这个足以让人崩溃的真相竟然只让她稍微困扰了一天不到。第二天一大早，看到狼娘精精神神从房间出来开始到处觅食，郝萌就知道平常那个缺心眼又乐天的二货美少女回归了。 由此郝萌他们仨总结出了今后的经验：莉莉是个完全不需要别人替她操心的家伙，你看这种颠覆人生的事在她身上都没产生多大影响，今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没牙的人不会牙疼，缺心眼的家伙大抵也不会得心理疾病……替一个哈士奇操心，那真是吃饱撑的。 确认莉莉恢复精神之后，出租屋的众人又回到了各自的日常中，郝萌照例混日子，并且负责每天出去买菜，伊扎克斯接着研究这个星球上的风土文化，争取早日融入当地环境（考虑到他那张脸，这恐怕有些难度），莉莉则过着每周一三五在家写东西，二四六出去给流浪狗看病的有规律生活，薇薇安则在打理家务之外多出一项工作来：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始指点莉莉，让狼娘慢慢发掘自己新的力量，主要是看能不能解决她变身毁衣服的问题…… 郝萌对此的看法是：随便她们怎么折腾，只要不拆房子就行。 今天是莉莉喜迎变身第三天，郝萌要出门买点东西，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最近天气预报又说有连日阴雨，全市将迎来大范围大幅度的降温，郝萌要去买点生活用品预备到家里。 这次她没敢带着伊扎克斯，大恶魔虽然很热情地想要帮忙，但怎么说呢……还是等过几天附近街上的人适应了伊扎克斯那张脸再说，要不他俩一块出门总有热心群众以为郝萌是被逃犯劫持了…… 在经过路口的时候，郝萌跟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迎面相遇。 那是个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的彪形壮汉，穿着一身厚实的长风衣，黑色卷发，看不出是哪国人（郝萌这辈子见过的老外确实还不够多，她就认识英国人），但一双灰蓝色的眼珠让人印象很深，郝萌原本是和对方擦肩而过，但由于对方不管哪方面看着都太醒目，她就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在南郊这个小地方，外国人基本上跟野生大熊猫一样稀有，事实上郝萌都怀疑这地方从建国以来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外籍友人――她家里那几个连“人籍”都没有的可以不算。不过郝萌怎么说也是连外星人都见过的主，所以看到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老外也没太过留意，只是多看了几眼便打算走开，但就在她迈步的一瞬间，对方却主动开口了：“等一下。” 是口音稍微有点奇怪，但仍称得上字正腔圆的汉语。 “那什么，你要问路？”郝萌好奇地抬头看了这个会说中文的老外一眼。 “我叫卡萨·艾本，”眼前的陌生人似乎是相当主动热情的性格，他伸出手来要和郝萌握手，“一个小商人，来到这里做生意。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给外国人办登记手续的地方在哪？” 郝萌抓着对方的手晃了晃，心说这位“小商人”的手劲还挺大，然后想了想：“那大概得找派出所吧……从这条街走到头左拐，再走到头就是。不过他们不一定能办，你可能要去市区。” “哦，那谢谢了。”自称卡萨·艾本的高大男人笑着说道，却继续抓着郝萌的手不放，而且说话的时候也不知什么毛病总是时不时抽着鼻子使劲吸气，就好像在闻郝萌身上的味道似的，郝萌当场感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使劲甩开对方：“呵呵……不客气，不客气。” 卡萨·艾本对此不以为意地笑笑，擦着郝萌的肩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又深吸了口气，最后撂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祝你好运。” 等对方离开视线之后郝萌才长出口气，感觉自己后背的鸡皮疙瘩简直已经此起彼伏，出门时候的好心情都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实在是被膈应的不轻，凭直觉判断，她认为对方是个见色起意的痴汉…… 早晨的这次偶遇让郝萌心里挺别扭，她匆匆买过东西便直接回了家，结果一推门就看到薇薇安和莉莉正在那忙着“练习新兵器”：桌子上放了很多生羊肉，莉莉用冰爪将羊肉冻硬之后敲成小块，随后放在火爪上烤，薇薇安在旁边负责撒调料…… 这显然不好掌握，失败品颇多，但薇薇安仍然兴致勃勃且自信十足：“加油，只要熟悉这个流程，你肯定比大街上那些卖羊肉串的速度快，到时候咱们上街卖羊肉串去，你在屋里烤就行，我很快就要有钱了……呀，房东你回来啦？” “你们两个就不能干点对得起自己种族的事儿！”郝萌上前顺手揉揉莉莉的脑袋，补充了后半句，“哦，莉莉挺符合她身份的，但你就不能考虑考虑作为吸血鬼的尊严么？” 莉莉被人揉着脑袋也不知道闪避，反而还挺带劲地蹭了蹭：“我感觉蝙蝠这个主意挺好的啊，虽然她很讨厌，但她很聪明嘛……不过房东姐姐你这两天为什么总是摸我的头？” 郝萌赶紧把手收回去，心说自从知道莉莉的身份之后，有很多新习惯还真是完全停不下来了！ “唉，说起来今天真晦气，”郝萌发现薇薇安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为了不让对方继续朝奇怪的地方联想于是赶紧转移起话题，“刚出门就碰上个长得跟熊似的外国痴汉……” 薇薇安有些好奇：“说来听听，这地方我还真没见过外国人来。” “哦，是这么回事……”郝萌当下就顺便把早晨出门遇上的事说了一下，最后自己也有点奇怪，“话说那人中文还挺熟练的，应该在中国待过挺长时间，怎么连去哪办外国人登记都不知道？” “卡萨·艾本？”薇薇安则对这个奇怪的名字略有点在意，她好像想起些不好的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摇摇头，“大概是巧合。” 郝萌好奇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知道这个名字？” “我知道有一个艾本家族，”薇薇安耸耸肩，“不过最近听说他们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是一帮狼人，整天神神秘秘地研究什么种族复兴计划，很麻烦的家伙。不过他们的主要活动地区是欧洲和拉美一带，亚洲区的狼人数量稀少，他们不会来的。” 虽然薇薇安的语气很不以为然，但郝萌还是立刻上了心：根据和渡鸦12345认识之后就麻烦不断的生活经验来看，她感觉自己可能又快被坑了…… ------------ 第九十七章 未归 薇薇安的“和大狗合作开发烤羊肉串新技术然后变个有钱人”计划在执行到第二天的时候终于宣告破产，破产原因不是这个计划本身不可行，而是莉莉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个二货基本上会把视线中所有肉类吃个干净，包括那些被她烤成碳渣的失败品都不放过，其执着程度已经达到打死也不改的地步，薇薇安意识到她很难继续跟这个哈士奇合作下去了…… 现在说说莉莉这边，二哈少女对自己的新爪子相当满意，尽管没人能解释清她进化之后变出这么一对可拆卸式的爪子是个什么原理，但莉莉自己显然不会想太多，她只是发现这对非金非石的利爪相当好用，所以目前每天都在努力练习功夫，虽然旁人看着感觉她就是在上蹿下跳地瞎挥而已。 郝萌倒是挺能理解莉莉的兴奋之情，毕竟这个二货从出生以来就只有力气比较符合“异类”的标准，除了那一身蛮力之外她罕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技能的东西。用薇薇安的话说，正常狼人哪怕最不中用的也要有一两个天赋技能，比如毒素和暗影隐匿之类被称作“半魔法”的技巧，但莉莉是一点都不会，之前莉莉没有接触过其他异类所以也没感觉这有什么可失落的，但现在认识了薇薇安，从吸血鬼少女那里听到很多关于“同族”的事情，她自然有点心痒难耐，如今进化之后虽然在身份上遭遇个冲击性的事实吧……但起码这超能力是终于出现了，怎能不让二哈高兴到上蹿下跳？ 今天一大早，郝萌照例出门闲逛了一圈，顺便给莉莉买了她最爱吃的肉骨头和几包辣条回来，又给家里的吸血鬼捎回几件她要的新厨具和新鲜蔬菜，她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像是那俩异常少女的保姆或者说监护人，而非一个正常的房东，但她感觉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反正异常生物们的日常花销都可以找渡鸦12345报销，她只需要让自己的房客快乐生活就可以，这样不动脑子的生活节奏还是挺好的。 不过这次郝萌刚一推门进家就发现个情况：“伊扎克斯怎么没在家？” 大恶魔每天这个时候会雷打不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研究地球人那点事，可以说是他的固定生活习惯，郝萌一看沙发上没人，第一反应就是伊扎克斯没在家。 “大个子出门了，”正在客厅里拖着吸尘器打扫卫生的薇薇安随口说道，“说是想找点事做，成天在家里闲着感觉没意思。” 郝萌刚要下意识地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惊讶出声：“啥？！他出去了？！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为什么要拦着？”薇薇安奇怪地看着郝萌，“人家出门是自由吧，这又不是监狱。” 郝萌张口结舌，比划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很难给一个人外生物解释伊扎克斯的形象问题，而且更重要的是薇薇安说的也没错，人家出门是自由，你总不能因为人家那张脸比较容易惹事就限制别人活动吧――说老实话，伊扎克斯从一个五米多高的巨型恶魔变成一个两米多高的壮男这已经算鬼斧神工般的整容了，虽然整容之后仍然不怎么好看……但至少人家已经尽力了你说是吧。 于是郝萌只能摆摆手：“但愿他别跟当地片警起冲突，我要跟着他就好了，关键时刻还能救救场什么的。对了，他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不？” 莉莉这时候正好提着个小箱子从房间出来，听到郝萌和薇薇安的谈话便顺口答道：“他说想去人类的城市中心看看，之前在英国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异空间睡觉了所以没看够，这次出去长长见识，最早也要下午回来，迟一点就晚上回来，他说他要在外面吃饭，习惯一下人类的社会环境。” 郝萌发现个不对劲的地方，马上提心吊胆地问：“那他有钱么？” 莉莉点点头：“我借给他两百。” 郝萌这颗小心脏当场就放下去了，心说但愿那个大恶魔别出什么乱子，否则她过几天就只能在法制进行时里见着对方了。 一个在超市买东西都能弄出打劫的动静，走在街上都能被动吸引一大堆便衣尾随的恶汉，首次出门就选择去人流如织的市中心闲逛，呵呵…… “你要出门啊？”郝萌这时候才突然发现莉莉提着箱子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随口问了一句。 莉莉点点头：“嗯，跟绿豆商量好了，上午九点半去给它看病。” 郝萌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绿豆”是隔壁街一条流浪狗的名字，这地方的流浪狗本没有名字，但“宅心仁厚游方神医刘莉莉”来到南郊之后，这里所有流浪狗都被她给起了名，绿豆是个后腿有点毛病的中华田园犬（就是土狗），因为第一次和莉莉见面的时候后者正在啃一根绿豆棒冰而得赐名，由于腿上的常年老病，它算是莉莉的固定病患之一。 每次听莉莉提起南郊这些狗，郝萌总要反应一番才行，因为那个二哈的世界观里压根没有人和狗的区别，在她眼中的狗和人是一样的，因此每次提起自己的“病人”，她总是用一副谈论熟人的语气，郝萌跟她在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都时时需要反应一番才能搞明白她说的是谁。上次莉莉跟郝萌一块吃饭就随口说了一句“附近的莱因哈特亲王最近经常提起你诶”，郝萌愣是琢磨到下午两点半才想起来“莱因哈特亲王”就是后街张家养的那条松狮……她差点都以为自己真有个失散多年的欧洲贵族舅舅了！ 薇薇安撂下吸尘器，抬手指着桌子上的排骨：“中午回来不？” 莉莉赶紧咽了口口水，脑袋狂点：“回来回来！蝙蝠你不准偷吃我的骨头啊！” “谁稀罕跟你这大狗抢东西吃，”薇薇安提着那一袋子排骨走向厨房，“你要回来我现在就去给你把肉炖上，中午的时候差不多能入味。” 郝萌看着莉莉和薇薇安如此正常的对话，感慨真是良多：“你们两个的关系总算好起来了。” 果不其然，顿时就有两声尖叫响起来：“谁跟蝙蝠（大狗）关系好啊！” 郝萌掩嘴偷笑，总算哄着莉莉出了门，随后便在沙发上打开数据终端，想看看自己前两天交给渡鸦12345的报告有没有回复。 莉莉完成进化之后第二天郝萌就写好了报告，虽然文笔就那样吧，但基本上是把“狼人变身惊现哈士奇本体”的过程给详详细细描述了一遍，她觉得哪怕渡鸦12345再不靠谱，面对这份惊奇报告都应该很快有反应才是，结果打开数据终端一看，自己的报告上只被打了个“已阅”的戳，那个女神经病连个评语都没留。 郝萌顺手给渡鸦发去联络申请，但回应她的竟然是一段听上去神圣庄严，实际上毫无节操的自动回复：“你所呼叫的上帝不在家，请在滴一声后留言。如信徒遭遇紧急情况请查询自助神启－祈祷系统，如仆从军战士或其他军务人员遭遇紧急情况请咨询自助求援终端，如正式审查官遭遇紧急情况请向最近武装支援部呼叫兵力，如郝萌遭遇紧急情况请用内力和信仰扛过去。” 郝萌：“……” “本机有个建议，”数据终端突然开口了，“你可以拎着菜刀冲到12345长官的办公室里，把她的奥术仆从叫出来然后主动单挑，从办公室砍到资料馆，再从资料馆砍到动力房，最后在当地频道疯狂留言骂她是个神经病。” “这样可以让她重视到我的才干和价值？” “不，这样死的比较有尊严，而且至少你可以出现在当地频道的头条里。” 郝萌想了想，把数据终端交给薇薇安：“扔厨房，煮半小时，多放点香菜。” “有种的试试！信不信本机把你锅给钻个窟窿！” 一上午时间就在郝萌和数据终端的拌嘴中飞快过去，然后……中午莉莉没有回来。 ------------ 第九十八章 绑架？ 郝萌和薇薇安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都没看见莉莉的影子。 那姑娘是个相当有时间观念的人――至少在饭点上相当有时间观念。作为一只哈士奇，她不会给别人留下任何可以抢她口粮的机会，所以通常情况下开饭前一个钟头她就该回家了，尤其是今天她还说好了中午前肯定回家，因此这迟迟不归让郝萌有些费解。 “她可是头一次耽误吃饭，”薇薇安把饭菜端上桌，奇怪地看向大门口，“有事耽搁了？” “我给她打个电话，”郝萌摸出手机拨通了莉莉的号，半晌之后摇摇头，“没人接。” 薇薇安和郝萌大眼瞪小眼，前者终于第一个开口了：“她在这儿还有别的朋友或者去处么？” “没，她跟你一样孤家寡人过来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郝萌慢慢站起身，越想越不对劲，“而且她平常有事情从不憋着，真有情况应该第一时间打电话回来通知一声才对。不会出事了吧？” “她能出什么事？那战斗力又不是摆设，”薇薇安随口说道，“你太紧张了吧？” “倒也是，怎么说她也算个狼人……至少是个猛犬。” 郝萌虽然这么说着，心中那种没来由的不安感却丝毫没有退去，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按理说莉莉这才出门几个钟头，现在也只不过是电话暂时打不通而已，这完全没有达到可以让人紧张的程度，但郝萌就是感觉有哪不对劲，似乎她从很久以前就很灵的第六感又在蠢蠢欲动的样子――这让人略有烦躁，但又无可奈何。 “我放几只蝙蝠出去，在附近街道搜索一下，”薇薇安看到郝萌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便站起身，随手变幻出几只黑色蝙蝠，“她平常会去的地方我大概都知道，要是找不到的话咱们就出门找找。” 郝萌刚要点头，旁边沙发扶手上放着的手机突然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她赶紧拿起电话，结果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莉莉的来电头像：一只白色哈士奇，这是昨晚上郝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给换上的，图片来源是前两天莉莉变身时候的视频截图。 “喂，莉莉？”郝萌对薇薇安招招手，示意是二哈来电，“你在哪呢？中午怎么没回来？” “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遇上两个神经病诶，”莉莉那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两个外国人，说是我的什么‘家长’，要带我回家族里，现在我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呢。” 郝萌这颗心登时就提了上来，她脸色一变，旁边的薇薇安也立刻凑了过来：“怎么回事？” 郝萌对薇薇安摆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语气急促地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那两个外国人长什么样？他们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安全不？” “不知道什么地方啊，”莉莉的声音听上去仍然很精神，看样子是没受什么伤害，只是听起来挺困惑，“他们神神叨叨的，什么都不说明白。对了，他们俩其中一个长得很高，大概有一米九上下，壮的跟熊一样，另外一个中等身材，鹰钩鼻，脸色很差跟生病一样……” 莉莉颠三倒四地把那边的情况一说，郝萌完全不得其要领，只能判断那个二货真被人给拐跑了，她顿时有点急火攻心：“你怎么这么二呢！这么容易就被陌生人给拐了？” “我没想跟他们走！”莉莉的声音听上去很生气，“我是被一阵黑烟带走的！那个大块头的家伙会魔法，一阵黑烟就把我给带过来了，等黑烟散开之后我就在个不认识的房间呆着。要是平常我早就把这种家伙打趴下了，不过这次的俩好像挺厉害，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们，没敢随便动手……房东姐姐你赶紧来救我！” “我跟薇薇安这就出门，你大致说说你能看见的情况，我好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对了，绑架你那俩外国人呢？你这么打电话会不会被发现？” “他们出去给我买吃的了，但其中一个没走远，我能闻到他的气味就在附近，不过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有墙挡着，他是听不到这边动静的，”莉莉的声音压的更低，甚至到了郝萌勉强才能听清的程度，看来即便哈士奇也有自己的脑子，“我在一个看起来挺破旧的房间里，墙皮都掉了很多，似乎是个废屋，那个大块头用黑雾封着大门和窗户，我出不去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过刚才他们开门的时候我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是个跟仓库似的地方。” 郝萌一愣：就这点信息，哪能判断出什么情况来？整个T市废仓库简直不要更多，符合条件的估计至少也有两位数…… “你在房间里找找，看能找到什么标志物不，”郝萌发现自己完全不能从莉莉提供的线索中发现有价值的情报，于是赶快想别的办法，“要是仓库值班室的话或许留着当初的标牌或者废纸，你找找看。” “标牌啊……”莉莉那边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这里虽然挺破的，但那俩神经病好像专门打扫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啊，找到了！这边有个废铁牌，看不太清上面的字，就看出‘豪运’什么什么的……有用不？” “豪运？”郝萌立刻拼命搜刮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起这城市里有什么废旧仓库会跟“豪运”俩字沾边，而此刻她突然听到莉莉那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铁门碰撞声，似乎是仓库大门被人推开的动静，紧接着莉莉的声音响起：“他们回来了，我先挂了啊。” “注意安全！”郝萌最后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尽量别和他们打，他们会魔法！” 莉莉那边嗯了一声，电话便挂断了。 “怎么个情况？”薇薇安凑过来问道，别看平常跟莉莉矛盾不断，但现在她同样相当担心。 “那个二货被绑架了……我听着像是绑架，”郝萌已经镇定下来，但心头的违和感完全压制不住，“她那么厉害竟然也会被绑架……这个世界真危险。” 接着郝萌就把莉莉的情况给薇薇安大致说了一下，后者听完之后却露出松一口气的模样：“别着急，那个大狗不会有事。” 郝萌奇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后者提醒她：“还记着你遇上的那个卡萨·艾本么？” 郝萌顿时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那个变态痴汉？！” “你怎么就记着‘痴汉’俩字？”薇薇安使劲瞪了郝萌一眼，“如果我猜得没错，莉莉就是被那个卡萨·艾本带走的，她是被自己的‘同族’给发现了。” “同族？”郝萌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说那个痴汉是狼人？！” “艾本家族嘛，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们，”薇薇安呼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嘁，真不该这么大意，看样子这一百多年过的太安逸，我失去警惕心了，听到艾本俩字的时候就该想到是他们。” 郝萌眨了眨眼睛：“既然是狼人，他们绑架莉莉干嘛？” “还能干嘛？把同族带回去呗，”薇薇安一耸肩，“艾本家族是仅存的几个还幻想着复兴‘神话时代’的异类家族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讲究‘家族观念’的狼人氏族，他们一直在全世界不断寻找失散的同胞，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聚拢自己的家族或者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旁系成员，但后来近两百年他们把拉拢范围放大到了整个狼人种群，只要是狼人就会被他们拉拢，莉莉这样的……你说除非亲眼看见，谁会想到她是个哈士奇？” 郝萌：“……” 显然“绑架”莉莉的两个倒霉狼人是被坑了。 ------------ 第九十九章 找人 如果薇薇安说的没错，那莉莉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当然人身自由是没什么保障了。 狼人其实是个喜欢独行的种族，大多数狼人成年之后都不会和族群在一起，这也导致这颗星球上的神话时代终结之后狼人成了衰落最快、分散最严重的异类种族之一。而艾本家族却是狼人群体中的特例：这是一群有着家族概念的狼人，并且直到神话时代结束、人类教会和猎魔人全面占优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还保持着紧密的族群联系，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成为狼人群体中硕果仅存的大家族。 艾本家族的上层是怎么个组织形式没人知道，薇薇安对他们的了解也仅限于其外部行动，这个族群一直致力于重新聚拢那些被不断打散的家族成员，他们原本的根据地在欧洲和拉美一带，并且直到一百年前都没有离开这个范围。 “那是一帮很奇怪的家伙，比普通狼人稍微多那么一点脑子，但多的有限，”薇薇安在介绍艾本家族的时候顺口给出了评价，“他们还知道团结就是力量，但却蠢到想凭手头那点力量重建神话时代，啧啧，芬里尔后来都让猎魔人给炖了，他们还不知道收敛。” “莉莉被他们带走会怎样？”这是郝萌当前最关心的问题。 “强制入伙呗，”薇薇安撇着嘴，“狼人的智力就这样，从来不会委婉的，哪怕对自己人也习惯用强硬手段。艾本家族恐怕已经把所有零散狼人当成自己的拉拢对象了，他们人多势众，必然会采取强制手法，大狗那个二货暂时不会有问题，因为她目前还算那俩狼人眼里的‘自己人’，但等双方摊牌之后肯定打起来，就以那个二货刚刚成年的半吊子本事……大概会被揍的妈都不认识吧。”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赶紧低头继续在全市地图上寻找线索。 薇薇安根据经验判断出那个会使用黑雾的狼人是用艾本家族的天赋力量将莉莉带走的，而那种黑雾的转移范围不会太远，所以莉莉当前应该还在城市范围内，郝萌的搜索目标也就限制在这一区域。她打开了数据终端，让后者把全市地图投影出来，随后以“豪运”为关键字搜索出一百多个目标来，而在这一百多个目标里，跟仓库、厂房、其他大型设施相关的目标多达十几个。 这倒霉催的大众名字……现在郝萌只能庆幸莉莉没被关在光明XX厂，那名字更烂大街…… “话说你就没个信号追踪功能的？”郝萌一边挨个排查那些疑似地点，一边不满地敲打着数据终端的外壳，“刚才莉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追踪一下信号不就完了？” 数据终端倒是理直气壮的：“刚才本机在睡觉，你自己没想起来还怨得着别人？本机是工具，你才是用户好么，自己不开机还埋怨闹钟不响，你也好意思。” 郝萌顿时无言以对，只好继续低头工作。她倒是想过要不要给渡鸦12345发个求救信，毕竟这算是工作上的突发情况，但这个想法只是闪了一下便被她扔到一边去了：这是自己的责任，她得有所担待，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算莉莉的监护人，遇上一点突发情况就向上级求援那多丢人啊。 “市里边再加上周边区县，名字带‘豪运’俩字的有一个电器厂，两个物流公司，两个仓库，以及其他六七个感觉不怎么靠谱的单位，莉莉说的那地方像是废仓库，也有可能是哪个工厂自建的库房，或者干脆就是搬空之后的厂房……嗯，电器厂可以排除掉，人家还运营着呢，不是废厂子，同理再排除一个物流公司，剩下的还有仨目标。” 三个目标，全都是废弃数年之久的单位，在网上根本查不到，也幸亏数据终端能从犄角旮旯里采集到它们的信息。这三个地方都符合“形似废旧仓库”的特征，因此已经没办法继续排查了。 “那就都去看看，”薇薇安看了地图一眼，发现这三个地方相距很远，一个在市内比较偏僻的老城区，一个在北郊地区，还有一个干脆在几十公里外的另一个镇上，都属于那种被开发规划遗忘、废弃几年都没人接手的后妈地块，“还真挺符合电影规律的，把人藏在这种地方还真不容易找出来。” “这离得挺远啊，”郝萌看着地图犯了愁，“我果然应该先买辆车……给上帝打工我竟然连个交通工具都要自备。” “我派蝙蝠飞过去，”薇薇安挥手召唤出三只小蝙蝠，随后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脸色不太好，“嘁，大太阳，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蝙蝠飞过去恐怕要烤个半死，那个二货欠我个大人情。” 三只小蝙蝠在薇薇安身边盘旋飞舞着，随后以一种近乎壮烈的架势朝窗口飞去准备迎接外面灿烂的阳光，郝萌听到薇薇安的话顿时想起什么，赶紧叫道：“等会，我有办法！”随后跑到自己房间里拿了瓶东西出来，赫然是一瓶防晒霜。 “我以前买的，不过因为很少出门，所以基本上没怎么用，正好给你的蝙蝠用上吧。”郝萌乐呵呵地拧开防晒霜的盖子，挥手招呼薇薇安的蝙蝠落到桌上，吸血鬼少女立马目瞪口呆：“你这个思路挺广啊……嘶，好凉！” 蝙蝠和薇薇安共享感官，郝萌把防晒霜涂在蝙蝠身上的时候薇薇安顿时就有了感应，那一声轻呼悦耳娇媚，把郝萌给叫得都有点面红耳赤身子发软了：“别这么大反应好么……” “我这辈子都没用上过这么贵的东西，”薇薇安一脸怨念，“第一次涂防晒霜竟然是给自己的蝙蝠……诶你少涂点，太多就飞不起来了！” 片刻之后，郝萌搞定收工，三只涂着防晒霜的小蝙蝠兴冲冲地飞出了窗子，向着三个方向疾掠而去，其速度远超正常蝙蝠，目测最慢的也有八九十迈。郝萌看着迅速消失的三个小黑点，自己也挺感叹：“我这个思路确实挺广的啊。” 薇薇安没有回话，她已经沉浸在对三只蝙蝠的感官共享中，正在全神贯注地感知着三只蝙蝠感应范围内的一切情况，这座城市以一个三维模型的姿态在她的精神世界中飞快扩展着，很快第一只蝙蝠便抵达了最近的目的地，是那座位于市内的废弃物流公司库房。 库房内外了无人气，第一个地点被排除了。 剩下两只蝙蝠分别向几十公里外的卫星镇以及远在城市另一头的北郊郊区飞去。 “咦……”薇薇安突然从凝神状态惊醒，轻声惊呼了一声，郝萌立刻凑上来：“找到了？” “有一只蝙蝠死掉了，”薇薇安大惑不解，“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蝙蝠突然就没了动静。是往北郊飞的那个，途径市中心时消失的。” “会不会是狼人出手？” “不会，狼人又不会飞，一般对付不了我的蝙蝠，”薇薇安皱着眉，“可能是撞在变压器上给电死了吧，飞太快的时候偶尔会出这种意外……这两年人类造的麻烦东西真讨厌，我自己都撞上去过好几次。话说还有防晒霜么？我再放一个。” 郝萌顺手把防晒霜递过去：“你自己来，我给一蝙蝠涂油看着你表情变化感觉怪怪的。” 薇薇安白了郝萌一眼，开始低头给蝙蝠涂防晒霜，第四只“侦察兵”很快便出发了。 “果然在北郊！”薇薇安终于顺利发现了线索，“有那只大狗的气息！” ------------ 第一百章 开打吧 找到莉莉的下落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或者说“绑架”莉莉的两个狼人没想到会有一只高阶吸血鬼这么大费周章地营救一个狼人，他们只是把莉莉困在位于北郊的一座老仓库中，但没有完全隔绝仓库里流露出来的狼人……二哈气息。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卡萨·艾本没能力做到这一点，毕竟根据薇薇安所说，狼人很少有懂得高级法术的，他们那性格也不像是会仔细钻研结界技术的样子，艾本家族的黑雾天赋已经算狼人为数不多的“顶尖魔法”，他们知道怎么利用天赋把自己隐匿在黑暗中，却很难制造个结界把别人藏起来。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郝萌面前：北郊离这地方相当远，她要穿过整个城市以及一大片郊区才能到那地方，南北郊区正好是在城市两头的！薇薇安的蝙蝠可以不讲科学地一百二十迈飞过去，但她要跑过去那黄花菜都凉了，就以莉莉那个二货劲儿……这时候其实都有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要不我再带着你飞？”薇薇安活动了一下筋骨，做好载重飞行的准备，“我可以用法术隐身，一般人是发现不了咱们的。不过高空高速飞行的话……我是没问题，你可能难受点。” 郝萌叹了口气：“就这样吧，等会莉莉跟人家打起来说什么都迟了。” 薇薇安“呼啦”一下子张开一对巨大的蝠翼，对郝萌伸出手：“那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吧。” “等一下，我给伊扎克斯留个纸条。”郝萌对薇薇安摆摆手，跑到屋里拿出纸笔来，三两句话留下一张简短的便笺，说明了莉莉那边的大致情况和自己的去向。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很多细节都一直没注意到：所有房客中只有莉莉拥有手机可以保持随时联系，她也没有对房客们随时定位的手段，她还缺乏方便的交通工具……林林总总一大堆问题这次全都暴露出来，但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等这次事件解决之后她肯定得去找那个渡鸦一趟。 留好纸条，郝萌和薇薇安出门直奔北郊，一路风驰电掣。 高空，高速，冷风呼啸空气稀薄，以至于又一次让薇薇安抱着飞的郝萌都顾不上羞耻了，她颇为无奈地说着：“我得争取早点从渡鸦12345那边领到新能力，起码也得学会飞才行啊，你看这几次麻烦的……” 要普通人在高空以上百迈的速度飞行还开口说话恐怕当场就缺氧昏阙了，但郝萌还撑得住，只是被灌了一肚子凉风和高空小冰晶，她两句话说完，顿时感觉这个酸爽简直不可思议。 薇薇安何许人也，当然能听出郝萌语气中那点不好意思，她不在意地笑笑：“带着你飞很有意思啊，以前很少有这种体验，独来独往好多年，现在出门挂个人感觉还挺新鲜的。” 郝萌：“……”她总感觉吸血鬼妹子这说法有点奇怪，但想想还是别深究了…… 薇薇安速度飞快，俩姑娘没用多少时间便横跨了整个城市，来到一片跟南郊差不多荒凉的地区。 这里是城市北郊，而且是远离北郊居民区的一处旧工贸区，当初曾有一大批工厂、仓库、物流企业在这里扎堆经营，这些或有污染或噪音严重的单位选址自然是远离人烟的。不过近两年随着城市附近几条干道的重新规划以及商业重心倾斜，原本在这里经营的很多单位都已经搬迁到更好的地方，北郊工贸区也就这么荒废下来。现在这里只有少数污染严重或者不便搬迁的企业仍然在运作，大部分是随处可见的还没转移干净或者干脆被废弃掉的简易仓库厂房，据说市政方面已经在考虑这片老工贸区的重新开发问题，不过那至少也得是几年之后了。 现在的北郊工贸区，不过是一片旧厂房林立的不毛之地。 薇薇安和郝萌在一座二层彩钢建筑的房顶上降落，薇薇安撤去了那相当耗费精力的隐身法术，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大型设施：“就那个方向，我的蝙蝠正在房檐下挂着，大狗的气息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不过那个仓库周围有很多到处盘旋的黑雾，把所有出入口都给堵住了，蝙蝠飞不进去。艾本家族的狼人……啧啧，跟当年一样麻烦。” 郝萌欠起脚尖伸着脖子看了一会：“看样子还没打起来。” “你有什么计划没？”薇薇安扭头看了郝萌一眼，“直接开打还是怎样？” 郝萌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说实话，她也考虑过直接开打的问题，但眼下这情况似乎有点复杂：那两个正版狼人严格来讲也不是绑架来的，他们其实是以寻找同胞的心态找到了莉莉，虽然不知出于什么顾虑他们没直接跟莉莉说明情况，但至少从动机上看，那俩狼人没有伤人的心思。 但郝萌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可以和对方友好磋商然后把莉莉接回家，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狼人绝对不是莉莉那种奇葩性格，就如很多故事里讲的那样，正版狼人暴躁而难相处，自己这么露面……十有八九还真需要打一架。 郝萌回忆着自己在梦位面中跟那些巨狼战斗的经验，试着像的那样集中精神提前进入战斗状态，然后朝仓库方向努努嘴：“知道莉莉大概在什么位置么？” “有个大概方向，”薇薇安指着仓库西侧，“那里有一排被黑雾笼罩的窗户，应该是办公室值班室之类的房间，莉莉在其中一个里面。” “能不能先把那俩狼人引开，然后咱们一块冲进去把莉莉抢出来？”郝萌想着对策，“等咱仨汇合之后哪怕打起来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薇薇安点点头，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句听起来非常拗口的咒语，一阵淡红色的薄雾便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并飞快地聚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赫然是薇薇安的形象。 血雾形成的分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近乎实体，一群小蝙蝠也从其身后出现，在飞身周围上下纷飞，薇薇安向仓库正门方向指了一下，分身便裹挟着一大群蝙蝠笔直地冲了过去。 血雾分身完全没有隐匿自身气息，因此在它刚飞到一半的时候郝萌便看到仓库正门涌起了一大团黑色烟雾，那里面的狼人果然被惊动了。 “走！”薇薇安一拉郝萌的胳膊，俩人如离弦利箭一般从房顶上跃下，笔直地扑向仓库西侧那一排窗户。 这一带周围全都是废弃厂房或者堆积如山的建筑废料，完全不用担心有人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因此薇薇安连自己的蝠翼都没收起来，以滑翔的方式贴地疾飞，转瞬间便来到仓库一侧。郝萌虽然只能在地上跟着跑，但牟足了力气勉强还是可以跟上。 俩姑娘有惊无险地抵达仓库西墙脚下，几乎与此同时，她们听到仓库正门方向传来一阵近乎野兽的怒吼声，显然薇薇安的分身已经和狼人交上手了。 “我的血雾能把玻璃和陶瓷都腐蚀干净，”薇薇安脸上露出一个阴测测的微笑，“当年栽在这上面的狼人简直不能再多，但愿艾本家族这次派了两个有脑子的家伙出来。” 郝萌则抬头看着上方的一排窗户，根据高度判断这仓库里面应该是分两层的，莉莉所处的值班室或办公室位于仓库二楼，就如薇薇安所讲，每一扇窗户外面都盘踞着一团仿佛有生命般的黑色烟雾，看着即恶心又诡异。 郝萌摸了摸衣兜，一个声音立刻在脑海中响起：“本机警告你，你丫要敢把本机扔出去……” “我吃饱撑的把你扔出去干啥，”郝萌对那个已经有点神经过敏的数据终端很无语，“我找手机给莉莉打个电话，让她试试能不能硬冲……” 郝萌话音未落，一声暴喝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混账！果然是你们这些吸血的虫子！” ------------ 第一百零一章 名号 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当时郝萌就知道果然又出乱子了。 不过她对此也没太大意外，人嘛，对很多事情总是会习惯的。 郝萌循声望去，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正站在仓库尽头的拐角处，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卡萨·艾本，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对方这次是以暴怒的凶神恶煞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看对方的状态就知道，双方必然要爆发一场恶战，这时候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了。 薇薇安从一开始就维持在备战状态没有放松，虽然血雾分身没能缠住对方让她略有点意外，但卡萨·艾本出现的一瞬间她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巨大的蝠翼骤然张开，空气中弥漫起带着血腥味的寒冷气息，薇薇安猛地拔高身形，巨翼一扇便向敌人发动了攻击，郝萌只感觉眼前一花，便有无数道血红色的虚影从她视线两侧绕出来扑向了几十米外的敌人，血色虚影所至之处产生的危害触目惊心：水泥地面和贴着铁板的仓库外墙冒着滋滋青烟迅速腐蚀成渣，一层层坚冰紧随其后飞快蔓延，薇薇安释放出的力量就像一道摧枯拉朽的风暴般席卷了射程内的一切。 高阶血族的攻击虽然强大，卡萨·艾本却也不是弱手，他在发现薇薇安实力超出预料的瞬间便果断地选择了变身，随后竟然正面硬抗下那可以消骨蚀肉的血色冲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仓库外的景象瞬间便天翻地覆，带着血腥气的寒风呼呼作响，以薇薇安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所有东西都在严重腐蚀之后被铺上一层冰霜，而卡萨·艾本在这寒风中却似乎没受太大影响，他身边弥漫着一层虚实不定的阴影，将寒气完全隔绝在外，其外貌则已经开始渐渐变化：他的头发飞快拉长，身体比之前显得更加魁梧，一块块壮实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很快便将那身衣服撑得鼓鼓囊囊，他的双手变得骨骼分明，骨节膨大粗壮，手指尖端变成了令人望之生畏的利爪，下巴到脸颊一带则飞快地生长出浓密的黑色毛发，一双狼的耳朵也在同时出现在其头顶：这是真正的狼人变身，郝萌是第一次看到。 “丑多了……” “废话，男性狼人就这样，”薇薇安的双眸中红光闪过，一群群幻影般的蝙蝠群正在她身后成型，“果然是艾本家的疯狗，这些黑雾我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卡萨·艾本已经扭曲变形的脸上露出一丝怪诞的笑意：“你们这些吸血虫子也不是与世隔绝啊，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没多少吸血鬼知道‘艾本家族’了！” “废话！我跟第一个黑雾狼人打架的时候他连艾本俩字还不会写呢！”薇薇安用语言让对方分心，同时手上的攻击压根没落下，一大群蝙蝠就仿佛旋风一般冲向远处的狼人，蝙蝠所至之处如同被金属风暴扫射一般，连钢铁和水泥都瞬间成灰，“我揍翻过你们老祖宗！” 郝萌当时就额头汗下：这位姐姐这时候倒是不介意拿她的年龄说事了…… 薇薇安的一番话让卡萨·艾本稍有点发愣，大概他瞬间想到了家族中的某些传言，但即便如此他也没被分心，狼人一声怒吼，一爪子撕向了薇薇安的蝙蝠群，只听到刺耳的空气撕裂声响起，乌云般的蝙蝠群竟然被一道有如实质的风压直接劈成了两半，卡萨那已经暴涨如野兽般的威猛身躯从撕裂的蝙蝠群中猛扑而出，在半空中扑向薇薇安：“你是什么意思？！” 薇薇安完全不闪不避，只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在卡萨的爪子即将抓到她头发的瞬间便化为无数蝙蝠四散开来。 “小把戏！”狼人怒吼着，身上骤然弥漫起一阵浓烈的黑雾，这黑雾如同有生命一般朝着薇薇安的蝙蝠群扩散出去，其蔓延速度竟然不亚于蝙蝠的飞行速度，几乎百分之八九十的蝙蝠都在一瞬间被雾气笼罩起来，它们左冲右突，总算在烟雾完全聚拢之前摆脱了纠缠，薇薇安百米开外重新汇聚起身形，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卡萨·艾本，她没想到这个在她眼里的“小辈”竟然还挺难缠的。 狼人不擅长魔法，但作为补充，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天赋技能来弥补这方面的短板，比如诅咒、隐匿、暗影之类的力量，艾本家族是狼人中一个很有名的族群，他们的天赋能力便是这种诡异莫测的黑雾，这些黑雾在攻击上没太大作用，但有很麻烦的空间属性，不论是转移物体还是封锁一定区域都相当好用，薇薇安虽然自称暴揍过艾本家族的老祖宗，但说实话她还真不想跟这些麻烦的黑雾多做纠缠――她喜欢欺负的毕竟是狼人傻大粗的一面，法爷虐战士还好，跟魔剑士打就头疼了。 “竟然硬冲出来了……”卡萨·艾本身上黑雾弥漫，再加上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看上去宛若恶鬼，“你不是普通吸血鬼，报上名字，堂堂正正打一场。”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跟你玩这个！”薇薇安手中凝聚起一柄血色长枪，猛力投向卡萨·艾本，“死去吧！” 血色长枪出现的瞬间，卡萨·艾本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之前薇薇安的一切攻击他都敢硬扛过去，但这次却匆忙间将整个身体都化作一大团烟雾向四面八方逃散，而血色长枪则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敌人逃散的瞬间在空中拐了个弯，“刺啦”一声刺入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团烟雾中。 一阵皮毛烧焦的臭味从烟雾中传来，随后连长枪带烟雾都同时消散不见。 剩余的几团烟雾迅速在另外一个地方汇聚起来，卡萨·艾本重新现出身形，但这次他显得比刚才可要狼狈多了，脸上的毛发被烧焦大片，身上的大衣更是破破烂烂，一缕鲜血从他的额头汩汩流下，血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你是招来红月的女伯爵薇薇安安塞斯塔……”卡萨·艾本用力抹掉脸上的血，本已经兽化的身体更加膨胀了一圈，似乎正在全力催动着自己作为狼人的潜力来应对强敌，“你竟然还活着？！” 薇薇安双手抱胸，从空中款款落下：“呀，话说我以前还有这么个名号来着？” 郝萌刚才见俩人打得挺热闹，薇薇安实力占上风似乎也用不着自己帮忙，便干脆在旁边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呆着看戏，准备等会有机会就放个黑枪什么的，或者择机趁卡萨·艾本不注意的时候绕进仓库里把莉莉找出来，结果这时候交战双方一对话就把她好奇心勾起来了，听到薇薇安的回话她更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这位吸血鬼姐姐，说这种话之前能别用那么优雅的姿态从天上落下来么？ 卡萨·艾本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怪，但比郝萌强得多，他一边保持警惕一边慢慢和薇薇安拉开点距离：“看来真是你……记不清自己的名号，在世间乱转，连吸血鬼内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一支的成员，所以随便给了你个伯爵名号……跟家族里的记载一样。” 薇薇安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那先别忙着打，你说说你们家族是怎么记录我的？我还真记不清当年的事了。” 现在是聊天的时候么？当然不是，不管薇薇安怎么想，反正卡萨·艾本是肯定不会跟敌人多做废话，尤其是面前还是那个出了名古怪难缠的女伯爵的时候，他记起家族记载中那些警示后辈的话语，于是头一低，浑身黑雾缭绕，直接猛冲了上来！ 薇薇安巨翼一扇回到半空：“嘁……那就等把你打趴下再问，今天我的状态可是空前的好呐！” ------------ 第一百零二章 无效 “砰！”“刺啦――”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紧接着一阵刺耳的空气撕裂，狼人和吸血鬼的战斗仍然在持续，而且已经到了郝萌没办法插手的地步――连打黑枪都不行了。 薇薇安仍然稳稳地占据上风，她扇动蝠翼飞在半空，依靠自己的蝙蝠群和那可怕的血雾压着卡萨·艾本打，飞行优势和远程优势加在一起让她能立于不败之地，而卡萨·艾本虽然居于下风，却貌似没那么容易落败，这个狼人身上的黑雾可以抵挡薇薇安的血雾，即便不小心受伤，他也能在眨眼间复原，狼人超强的体力和回复能力似乎没有尽头，他和薇薇安就此陷入了拉锯战中。 但卡萨·艾本心中的困惑却在随着战斗持续而越来越无法抑制：薇薇安比他想象的似乎要弱很多，完全不像家族记录里提到的那么强嘛。 艾本家族在很早以前就和薇薇安打过交道，那个寿命悠长的吸血鬼满世界乱窜的时候基本上和这颗星球上所有有名有姓的“异类”都有些来往，虽然现在那些异类家族十有八九都已经销声匿迹，但剩下的家族中仍然留着对薇薇安的记录，卡萨·艾本在家族记载中知道了“招来血月的女伯爵”这一古怪称呼，并且知道这是个让自己祖辈都相当忌惮的家伙，能让全盛时期的狼人大家族如此忌惮，甚至特意留下记载，这绝非等闲之辈，卡萨·艾本刚才甚至是抱着英勇战死的心态跟薇薇安继续打下去的。 但当他发现自己这样一个不到三百岁的小辈都可以和这个号称活了成千上万年的吸血鬼女伯爵打个旗鼓相当，他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眼前这真是那种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么？ 不过心中的迟疑并没有让卡萨·艾本在战斗上有所分神，他清楚地知道哪怕眼前这个女伯爵跟历史记录里有出入，那也绝对比自己强。 郝萌对薇薇安有什么光辉过往一无所知，也无从插手两个超级生物的战斗，她观察了一下情况，确认卡萨·艾本已经被吸血鬼妹子缠住，短时间内无暇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便自己行动起来。 她抬头看着旁边的仓库外墙，离地八九米高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排黑雾缭绕的窗户，按理说薇薇安那边战斗的动静相当之大，哪怕莉莉反应再迟钝也该知道自己二人的到来才对，但现在那个二货还没有强闯出来，就只能说明这些黑雾有古怪，以莉莉自己的本事是跑不出来的。 电话已经打不通了，郝萌决定试着自己爬进去看看情况。 她决定直接爬墙而不是绕到仓库正门或者后门是有原因的――另外一个狼人还没露面，说不定就在某个门口等着“吸血鬼的同党”自投罗网，她觉得从窗户爬进去兴许安全系数还高点。并且薇薇安就在这一侧照应着，哪怕有意外她也能得到支援，而贸然跑去别的地方就可能要和另外一个狼人单打独斗，说实话……没啥战斗经验的郝萌对此相当没底。 仓库外墙很光滑，没有任何可以抓握的地方，而且下半截还冻着一层厚厚的冰面，但这些都难不住她，郝萌活动了一下手脚，试探着在仓库外墙上敲打两下确认其硬度，然后一咬牙一跺脚，努力把自己脑补成武林高手，“嘿”地一声以手为刀，硬生生将手指插向那钢筋水泥的墙面！ 当场疼得眼泪就下来了。 但你还真别说，她这一下子还真成功了，手指就跟戳豆腐一样深深刺入水泥墙面，而且目测也没有被顶个筋断骨折血肉模糊，除了疼点之外她这一手已经跟电视里的武林高手没啥区别。郝萌认为这些疼痛是自己身体强化还不平衡所致（感官和肢体强度不配套），因此干脆狠下心来摒弃杂念，努力坚持一步步地向那排窗口爬去，很快就爬到了一半高度，她听到卡萨·艾本的方向传来连连怒吼，显然那个狼人已经注意到自己的动静，不过薇薇安丝毫没有给他脱身的机会，他能做的也只是不断怒吼而已。 另外一个狼人现在还没露面，郝萌很好奇那家伙正在干什么，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那些笼罩在窗口的黑雾，她吭哧吭哧地沿着墙面继续前进，手指不断刺入水泥墙面所导致的疼痛已经渐渐麻木下来，很快她就来到了第一扇窗户前，数据终端主动从口袋里飘出来，一边在黑雾附近盘旋着一边很严肃地说道：“小笨蛋，手疼不？你还记着自己有刚性护盾么？” 郝萌：“……” 如果不是手指头在墙里卡着一下子拽不出来，她这当场就掉下去了！ “你他喵的怎么不早说！” “谁知道你怎么这么笨？” 郝萌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第一个成天跟自己PDA吵架的地球人，非但如此，她还吵不过自己的PDA……这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果然都是一件悲哀的事。 “没事没事，正常地球人平常哪会有护盾这种高科技玩意儿啊，”郝萌一边主动激活刚性护盾一边有些涨红着脸地辩解着，“我这是不习惯，等习惯了就好了！” 数据终端只是发出了一声呵呵，就没了下文。 “莉莉！”郝萌跟个蜘蛛侠一样挂在外墙上，冲着窗户可劲喊着，“你在哪呢？！” 当然，她这一嗓子完全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些黑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郝萌已经来到窗户前，那些浓墨一般的黑色烟雾就在她面前咫尺的地方盘旋着，这些黑雾不但完全封堵着窗户，甚至可以明显地发现它们也渗透到了仓库的外墙里，凑近看的话可以在仓库外墙的水泥裂缝中看到有非常细微的烟雾渗出，由此可以猜到仓库的整个二层大概都被烟雾给封锁起来了，莉莉应该就是因此才被困其中不得脱身的。 毕竟以那个二货狼人的蛮力，要硬撞开这里的水泥墙面恐怕并不是什么难事，连郝萌都能空手挖开钢筋水泥，没道理莉莉不行。 不过郝萌很快就注意到一件事：尽管仓库的整个二楼都被黑雾封锁着，她的手指却仍然轻而易举地刺入了这一层的水泥外墙中。 “啧……难道又是那个‘魔法免疫’？”郝萌好奇地看着覆盖有一层薄薄烟雾的水泥外墙，伸手在墙面上扣了两下，一些水泥块被轻而易举地挖了下来。 那些黑雾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这让她想起之前在约福尔德古堡地下看到的那些莱塔符文，看样子狼人的黑雾与那些符文一样，对郝萌而言是无效的。 “豁出去了。”郝萌看着眼前黑雾缭绕的窗户，屏住呼吸一闭眼就朝里面扑去。 “砰――哗啦！” “卧槽窗户是关着的！” 这阵玻璃脆响也惊动了正在和薇薇安缠斗的卡萨·艾本，他惊愕地看到之前那个举止古怪的女人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黑雾封锁，已经钻进仓库里面！ 狼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怎么……” 卡萨·艾本之前就注意到了和薇薇安一同出现的郝萌，不过后者始终没有参加战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上去也没多少厉害的地方，再加上薇薇安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人无暇分心，所以他并没太把那个女人放在心上，即便看到郝萌朝仓库二楼爬过去，他也自付整个二楼都被黑雾封锁所以没太过担心，但现在发生的一幕让卡萨·艾本感觉三观都被刷了一遍。 要是他的黑雾封锁被人用蛮力或者技巧破解掉还则罢了，那也算心服口服，但现在这情况……丫的直接钻进去了是怎么回事？！跟没事人一样钻进去了！ ------------ 第一百零三章 二货房客和二货房东 且不说卡萨·艾本那边的事情，郝萌现在已经成功进到仓库里面，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竟然这么容易就进来了。”郝萌把身上的玻璃渣甩干净，心里还有点不可思议，她看到那些盘踞在仓库二层的黑雾时还认为这将是一次颇有难度的闯入，却没想到狼人的黑雾也在自己“魔法免疫”范畴内，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闯进来她应该早点行动才是，之前咬牙跺脚下决心的功夫全白费了。 数据终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飘了进来，现在正在旁边一上一下地晃悠着，表面泛着幽幽蓝光：“根据本机雷达显示，目标人物不在这个房间。” 郝萌看了空荡荡的屋子一眼，顺手把数据终端揣兜里：“废话，有眼睛的都看见了。” 郝萌收好数据终端，确认了一下身上的刚性护盾正在饱和状态，便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准备悄悄出去看看情况。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头门被慢慢推开，郝萌发现外面是一条开放式的走廊。 这间仓库的结构很简单，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整个就是个大库房，高度也占了整个建筑物的三分之二还多，而上面一层说是分层，其实也只有仓库西侧依墙设置了值班室、办公室、宿舍之类的房间，这一排房间等于是悬空建造在一些钢梁上，而它们下面的空间堆放着仓库的各种设备和搬运机械――除了已经搬走的，剩下的基本上就是些废铜烂铁了。 郝萌面前的开放式走廊连接着仓库二层的所有房间，其一侧是整齐的一排房门，另一侧则除了栏杆之外无遮无挡，可以直接看到下面的空地，那里看着黑乎乎一片，只有从仓库房顶上几个破旧大洞洒下来的阳光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在那仅有的照明范围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黑雾涌动，铺满地面――那两个狼人真是把这里的防守做得滴水不漏。估计连有人打洞都想到了，像郝萌这样“魔法免疫”的怪胎那真的只能说是个意外吧。 眼前的一排房门全都被黑雾封锁着，但郝萌知道这些黑雾不会隔音，她压低了声音挨个在门口招呼：“莉莉……莉莉。听见回话！” 没有回音，这让郝萌终于抑制不住内心担忧之情，她决定采取最简单的办法：破门而入。 大部分房门都锁着，或者已经锈死、钉死，因此郝萌只能一间一间地把门砸开。这样子动静当然很大，但此刻她也管不着这么多了。破旧脆弱的房门在郝萌那和外表完全不符的蛮力下一砸就开，而那些诡异的黑雾也仿若摆设，在房门被砸开的同时就会跟着消散干净，郝萌连着砸了有四五个房间，终于在砸到半数的时候发现了那个二货狼人的身影： 一间明显新近打扫过的房间里，莉莉正躺在一张小床上，一动不动，貌似毫无知觉。 看到这一幕，郝萌当场就感觉自己连心跳都少了一拍。她差不多是冲锋过去的：“莉莉！莉莉你怎么样？！莉莉你快……你个二货这种情况下都可以睡着？！” 莉莉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看到郝萌之后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容：“房东姐姐你来了呀？” 郝萌：“……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莉莉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呀，蝙蝠已经和人打起来了？” 郝萌感觉自己很难跟一个哈士奇认真交流，只能稍微提醒一下：“这时候你竟然还睡觉……” “因为是午睡时间。” “……” 在这一刻，郝萌终于想起了前不久去英国的那次出差经历，神奇的狼人少女定点睡觉本事卓绝，只要是睡觉时间那雷打不动闭眼就睡，极端条件下甚至可以打着呼噜直立睡觉，依靠嗅觉跟着队伍从伦敦一直跑到布鲁沙尔……面对这样一个把生物钟强化到极致的哈士奇，你说啥都是满眼泪…… “好吧。不计较这些，”郝萌叹了口气，把莉莉从床上拽起来，上上下下检查一番。确认这个二货没有受伤，“睡醒了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啊，”莉莉抬手指着房间角落的小桌子，桌上摆着整整六个饭盒，“还给我买饭呢，第一次买的不够。他们又买了一趟。其实抛开神经病不谈，他们还挺客气的。” 郝萌：“……”她突然有种冲出去制止薇薇安欺压良民的冲动怎么破！ 莉莉这时候已经完全睡醒，而且看样子状态空前良好，再加上郝萌已经破除了房门上的黑雾封锁，所以俩姑娘准备直接出去和薇薇安汇合。等仨人凑到一起，那个卡萨·艾本再怎么折腾也可以随他去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把事情都掰持清楚。 但情况注定不会这么顺利：郝萌刚拉着莉莉从二楼小房间跳到库房一层，一团黑雾便从附近呼啸而来挡在两人面前。 黑雾在数米外凝聚成形，变成一个中等身高有些偏瘦的精干男性狼人。 正是莉莉在电话里提到的“两个神经病”中的神经病二号（莉莉语）。 这是一个与卡萨·艾本区别很大的狼人，他没有那么壮硕的体型，但变身之后同样颇有威势（形象也同样不佳），这名狼人从一团黑雾中现身，喘着粗气阻拦在俩姑娘面前，虽然他努力想增加自己的气势，但看上去却狼狈不堪：其身上的外套就跟破布条一样褴褛地挂在身上，满头满脸都是血，而且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有明显的腐蚀、烧伤痕迹。 看到这一幕郝萌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卡萨·艾本可以飞快地摆脱血雾分身纠缠，那么快出现在自己和薇薇安面前：卖队友嘛。 “你要去哪？”身材瘦小的狼人将视线在郝萌和莉莉身上来回扫视数遍，最后落在莉莉身上，“你是不是被吸血鬼给迷惑了？！” “没有啊，”莉莉理直气壮，“我要回家，我说了好多遍我要回家，你们偏不听，现在倒霉了吧，我房东姐姐来接我了！” “房东姐姐？”瘦小狼人盯着郝萌，慢慢把气喘匀，“她是跟吸血鬼一起来的……原来这样，怪不得我和卡萨都觉得你脑子有毛病，还以为是个残障儿童，原来你一直被吸血鬼的把戏给控制着。别怕，等卡萨收拾了外面那个女吸血鬼，我再解决掉这个女人，你就能清醒了……” 郝萌感觉情况空前混乱，她看到瘦小狼人已经对自己目露凶光，只能哭笑不得地做出防守姿势：“那什么，咱们应该是有误会……外面也是，要是那个卡萨可以好好说话说不定他跟薇薇安都打不起来。你先把爪子放下，咱们好好谈……” 这时候要有人跟她好好谈才有鬼了，瘦小狼人压根没听她说什么，直接就怒吼一声挥舞着利爪扑了上来！ 郝萌自己当然也没天真到以为这种情况下真的可以谈判，她刚才也就是顺嘴胡说给自己减减压而已，现在看到对手猛扑过来，在梦位面中激发出来的反应能力立刻起到作用，她间不容发地举手格挡，随后一拳砸向敌人的面门。 “刺啦――”一声让人牙根发酸的利响从郝萌手臂上传来，狼人的爪子抓在刚性护盾上，爆发出一阵火花。瘦小狼人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有谁身上会出现一层比钢铁还要结实的诡异光膜，他只感觉自己是一爪子抓在整块的金刚石上，利爪险些折断的同时，一个白皙粉嫩却带着恐怖巨力的小拳头已经砸在了自己脸上。 “轰”的一声，本就受伤严重，已经没多少战斗力的瘦小狼人直接被郝萌蛮力轰飞。 郝萌舒了口气，缓缓收拳，看着敌人被轰飞的方向静静开口：“妈呀，吓死我了……” 数据终端从她兜里飘出来：“你不觉得用这么个姿势说这句话挺不合适么？” 郝萌叹了口气：“……光摆姿势来着，忘了想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 第一百零四章 压力是有点大 莉莉看着敌人被郝萌一拳轰飞，也没听后者刚才说了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地发愣，然后高兴地蹦了起来：“呀！原来房东姐姐你这么厉害呢？” 这声音兴奋的就跟刚才是她出手一样。 郝萌内心深处当然也很希望自己是个高手，但看着莉莉那灿烂的笑脸，她是实在厚不起这个脸皮，只能尴尬地笑着：“其实吧……我要没猜错的话那家伙应该是被薇薇安的影分身揍了个半死跑过来的，我刚才就补个刀。” 莉莉哦了一声，略有点担心地看着那个瘦小狼人被轰飞的方向：“那……他死了么？” “肯定没死，”郝萌看到莉莉脸上的纠结表情，知道这姑娘是担心自己的“同族”安危，于是摇摇头，“我控制力道来着，而且说实话就以我这本事……哪能一拳打死个狼人啊。” “话说真没想到诶……他们两个竟然是狼人，”莉莉吐了吐舌头，“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就强行把我带过来了，中午我给你打完电话他们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郝萌看了莉莉一眼：“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没？” “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同族诶，”莉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感觉挺新鲜的！” “那你要跟他们走？”郝萌眉头微蹙，突然意识到这真的是个很让人在意的问题：之前莉莉是不知道两个“神经病”的身份所以才向自己求救，但现在她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同族”，这个一向对狼人身份相当看重的直肠子姑娘……到底会怎么想？ “当然不，”郝萌这边挺担心，却没想到莉莉毫不犹豫就摇头了，“我又不认识他们。” 郝萌一愣，表情微妙地点点头：“额，倒也符合你的性格。” 应该说不愧是莉莉么，这思维方式还真是简单高效：不认识，所以是陌生人。所以不能跟陌生人乱跑，整个思维过程跟一条直线似的，种族荣誉，族群归属。狼人复兴的历史使命――这些玩意儿对莉莉而言可能过于复杂了，这个二货的脑子里大概压根就没有“种族归属”这种高端概念，郝萌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这货到现在为止脑袋里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回家吃中午没吃成的那顿肉骨头…… 这时候仓库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钢板大门直接被暴力摧毁，整个倒了下来。一片尘雾弥漫中，薇薇安的声音悠悠传来：“呦，看样子你这边已经搞定了啊，我还以为你要人帮忙呢。” 一阵大风袭来，尘土很快散去，郝萌看清了薇薇安那边的状况：吸血鬼少女看上去完全没受什么伤害，也就头发有点凌乱，脸上稍脏了点，再加上神情略有点疲惫，貌似刚才那番大战的结果是一场完胜。而她脚边已经昏迷过去的卡萨·艾本状况就没那么好了。 这个前不久还威武霸气的狼人现在浑身伤痕，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他脸色苍白的可怕，甚至连狼人形态都没办法维持下去，而是以人类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没办法，狼人的战斗意志太麻烦了，不给他多放点血压根就安静不下来，”薇薇安摇着头，“不过放心吧，不是致命伤。话说也幸亏房东你刚才的行动，他要是不分心。还真不知道得打多久。” 两个狼人很快就被转移到了仓库外面的空地上，重新回合的郝萌她们仨面对两个失去意识的“敌人”有些不知如何处理，要是以前的薇薇安单独遇上这种情况的话那肯定是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也有可能顺便吃顿狼人庆祝一下），但现在有莉莉在旁边肯定不能这么干了。 思前想后。郝萌还是决定给渡鸦12345打个报告，不过就在她把数据终端掏出来的时候，两个狼人突然一前一后发出低声呻吟，基本上同时醒了过来。 “所以我最讨厌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薇薇安哼了一声，“你看吧。都打个半死了也就昏迷五分钟，这个小个子的家伙连伤口都开始再生了……” 正如薇薇安说的那样，狼人的生命力真是令人咋舌，卡萨·艾本和那个小个子之前的状态有目共睹，说是只剩半条命也差不多，但就在他们被转移到仓库外面的这几分钟里，俩狼人已经渐渐恢复过来，内伤且不论，他们体表的外伤是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估计再过个十几分钟他们甚至可以跳起来再跟薇薇安打一架。 “你们……”卡萨·艾本是苏醒更快的一个，他睁开眼之后立刻呼地跳了起来，随后惊愕地看着已经和薇薇安站在一起的莉莉，“你怎么跟吸血鬼站在一块！？” “我要回家啊，”莉莉说话还挺理所当然，“我跟她住一块的。” “她不是智力残疾，”这时候那个小个子狼人也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当前处境已经没有反抗余地，于是很光棍地就这么在地上坐着，“可能是被吸血鬼长期控制，已经摆脱不了了。” “你俩能不能别这么想象力丰富，”郝萌感觉对狼人的一根筋有了更深了解，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其实吧……咱们多少算有点误会……” 当下趁着这个机会，郝萌赶紧把莉莉的特殊情况说明了一下，当然考虑到听众的接受能力她没敢随便把哈士奇成精的事儿说出来，不过就光一个“吸血鬼跟狼人和平共处”就已经够两个正版狼人目瞪口呆的了。 “你看，其实就这么回事，莉莉不想跟你们走，”郝萌解释完，一摊手，“你们这行为在我看来就是绑架，这顿打你们挨的很合适……” “她俩和平共处？”卡萨·艾本看着莉莉和薇薇安，脸上露出讥讽的模样，“你以为我信？” 果然，人家正版狼人压根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种事，郝萌家的诡异情况压根不是解释一下就能说得过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要没几次三观崩坏重建的经历，谁敢信世界上还有这么逗比的吸血鬼X狼人组合啊！ “她俩也算空前绝后吧，”郝萌叹了口气，看着卡萨·艾本的眼睛，“你看我这诚挚的小眼神……算了，再看你也不信。总之我不想继续惹麻烦了，你们也是有所误会才带走莉莉的，我这边可以既往不咎，要是莉莉和薇薇安也没意见的话，我们可以放你们走。” 莉莉当然没啥意见，她本来就是二货，薇薇安倒是有点不乐意，但她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两个狼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喊起来：“倒是我们有错了？！” “废话，你们绑架我家哈……房客，这还不是错？” 那个小个子狼人当场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承认一开始手段是不怎么好，但我们压根没对这孩子怎么样吧？我还给她买饭――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饭量比我跟卡萨加起来都大，从这地方到市区我连着跑了两趟给她买了四份盒饭，最后我跟卡萨的午饭都搭上去才让她吃个半饱。她脑子还不正常，一直嚷嚷着要回去跟吸血鬼在一起，我们俩都以为这是遇上个智力残疾的后辈，纠结了整整一上午考虑该不该把身份摊开，毕竟带着个脑残孩子回去会让族里笑话，她还要看电影，要听歌，要玩游戏，自己的手机玩没电了就开始折腾我的，中午睡觉的时候还要看普希金的诗选，不给她买她就使劲挠墙，挠墙啊！我TM要不是看见她能变出狼耳朵来，都以为这是个犬科新物种了！你说我跟卡萨到底有多大罪过？绑了这么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熊孩子回来，正计划着要实在没救就干脆放回去的时候还被你们劈头盖脸打了一顿……这TM命苦也算有罪么？” 郝萌：“……” ------------ 第一百零五章 小道消息 瘦小狼人可能是今天遭遇的挫折实在太大，再加上一个不管怎样都非要跟吸血鬼在一起做好伙伴的“狼人”后辈给他带来了太大冲击，所以这时候一股脑把肚子里的抱怨全都给倒了出来，郝萌听着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总结一点：“……你这个中文说的挺好。” 卡萨·艾本冷眼旁观自己的同伴露出这种形象全失的丑态，这时候才冷哼一声：“够了，尤恩，被吸血鬼打败还不够丢人么。” 原来这个瘦小狼人的名字叫尤恩。他叹着气看了卡萨·艾本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薇薇安身上：“我认栽，要打要杀随便，狼人不跟吸血鬼谈条件，但我想知道你到底何方神圣，我们两个的实力加起来已经是族中罕有敌手，但竟然被你一个人打败了，这真窝囊。” 郝萌真想上去给对方一嘴巴：这还讲不讲事实了！什么叫被薇薇安一个人打败，她郝萌也是出过手的好么――虽然总共也就出了一拳，而且打在一个已经快油尽灯枯的倒霉蛋脸上…… “招来红月的女伯爵，就是你眼前这个家伙，”卡萨·艾本咳嗽着，语气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虽然不像记载里那么厉害，但果然还是打不过……” “那个奇葩女伯爵？！”尤恩顿时吓的从地上蹦起来，再也不复刚才那种光棍气十足的淡定模样，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薇薇安，“最古老的吸血鬼之一……你竟然还活着？！” “怎么是个人都盼着我死呢，”薇薇安皱着眉，“另外你们到底怎么记录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名号……以前跟艾本家族打架的时候给他们留了这么深印象？” 尤恩面色古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真要听？” 薇薇安肯定地点了点头，尤恩这才一咬牙：“行，听完之后你给我个痛快，关于你的记载是这样的：招来红月的女伯爵，具体家族不明，寿命不明，独来独往的古老吸血鬼。跟人类混在一起的奇怪家伙，我行我素，行动没有规律，跟几乎所有种族打过架。但也跟几乎所有种族结过盟，不惧怕阳光、大蒜、圣水等一切对吸血鬼有害的东西，据此判断有可能是最初的血族贵族之一。可能由于年纪过大，导致有严重的健忘症，间歇性嗜睡。神经质，狂躁症，以至于记不清自己的名号。另外因不明原因――非常穷，有过因为没饭吃而袭击狼人村落最后只抢走一只鸡的记载。我说完了，你给我个痛快吧。” 郝萌：“……原本薇薇安应该不会弄死你的，现在估计真要给你个痛快了。” 薇薇安额角青筋暴跳，身边血色冷气呼呼作响，她咬着后槽牙看向眼前的狼人组合：“你们家族是不是都神经病！？写个日记有必要把这些无聊的东西都记上么？” 郝萌赶紧拍着薇薇安的肩膀安抚她：“别在意别在意，你但凡行为稍微正常点也不至于给人留下这么深印象啊。” 薇薇安觉得她这辈子都不用指望身边这个女人学会怎么安慰人了。 莉莉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小石头，这时候突然站起来对卡萨·艾本说了一句：“你们走吧。我该回家了。” 卡萨·艾本仍然不敢相信一个狼人会心甘情愿跟吸血鬼混在一起，因为这严重违背他的三观。他疑惑地看着莉莉，似乎想凭肉眼从后者身上看出被魔法控制的影子来，最后他憋出一句：“你真的要跟这些人在一块？而且其中还有个吸血鬼……你确认自己没被控制？” “我感觉蝙蝠也没那么坏啊，”莉莉点点头，“她每天还给我做饭呢。我是不知道其他狼人跟其他吸血鬼有什么深仇大恨啦，我从小就一个人长大的，蝙蝠是我这辈子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吸血鬼，感觉……她人还行。另外我住在房东姐姐家里也是有很复杂的原因的。她是……总之我不能随便离开，否则麻烦会很大。” 莉莉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超常发挥，你不能指望一个哈士奇有太多花花肠子和别人玩文字游戏，所以很多不能明说的事情她都只好一笔带过。最后郝萌在旁边给补充了两句：“我看你们两个也不像纯种坏蛋，应该只是为了收拢族人才来的，如果你们不继续在这里捣乱，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好？我跟你讲我这边高端战力其实比你想象的还多，薇薇安只是二号打手，我们家最厉害的那个还没来呢……” 薇薇安轻咳一声：“你跟人说这个干嘛。” 卡萨·艾本和尤恩·艾本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睛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模样，两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头发焦黑而且还浑身冒着糊臭味的狼人感觉一阵窝火，他们面对着自己从未见过的诡异情况，遇到了从未见过的奇怪吸血鬼和奇怪狼人，哦，还捎带上一个奇怪人类，这让他们觉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已经没什么意义。 “之前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招新任务，啧啧，”卡萨·艾本摇着头，“好吧，我们走。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和家族汇报，用中国人的说法就是明人不说暗话，我提前跟你们挑明吧，你们这里的奇怪情况……艾本家族的长老们肯定会很有兴趣，尤其是这位奇怪女伯爵再度出现，家族中的老人应该很有兴趣来打声招呼吧。” “好啊，正好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过老熟人了，”薇薇安不在意地耸耸肩，“我跟他们见面十次里有八次都要打架，不过这次是在房东的地头上，如果那些老不死的愿意好好说话的话……我可以跟你们好好谈谈。对了，你们家的老不死们有几个活着的？” “没几个，”卡萨·艾本露出一丝苦笑，“树大招风，艾本家族是最后的狼人家族，吸引了不少猎魔人的注意，这些年我们隐忍发展努力奋斗，拼搏这么多年基本上是把族中长者拼光了……” 郝萌惊讶地看着两个刚才还打生打死，而且从种族上都有世仇的死对头这时候就跟正常人聊天一样谈论起家常来，感觉一阵阵违和感扑面而来，不过听到卡萨·艾本话语中那一丝无奈她心中也有些了悟：狼人和吸血鬼确实不睦，见面十次里有八次打架，但即便是这样的敌对状态，他们也都是有脑子的，没有意义的死斗谁都不喜欢，在猎魔人带来的这个风雨飘摇的坏时代中，即便吸血鬼和狼人也会有像这样消去火气，共同骂一声混蛋世道的时候。 郝萌的看法或许并不够准确，毕竟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是很难理解这些动辄活个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们如何想法的，但她至少隐约明白了一点：即便那些有世仇的异类，也绝非简简单单的矛盾关系，异类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简单你打我我打你那么简单的，这个世界，比想象的要复杂。 “说起来，你们怎么会把活动范围扩展到这边？”薇薇安突然想起件事，好奇地问道，“我记着你们一直在欧洲和拉美那边活跃来着。亚洲地区的野生狼人非常少，应该不值得你们这么折腾吧？你看看你俩，这么大费周章地就找到一个半吊子狼人，最后还没带走，多不值啊。” 莉莉皱着鼻子对薇薇安呲牙咧嘴，显然对“半吊子”三个字相当不爽。 “不只是我们在行动，”尤恩·艾本看了薇薇安一眼，“你与世隔绝太久了，有多长时间没跟自己的同族联络过？现在很多‘异类’都在活动，收拢四散的族人什么的，艾本家族只是其中之一。” 薇薇安顿时一愣：“收拢族人？很多家族都在这么做？你们打算干什么？反攻猎魔人么？” “那就不知道了，”卡萨·艾本呲呲牙，“我只听说有个什么大日子即将到来，很多人在为大日子做准备……兴许真的是打算反攻吧。” ------------ 第一百零六章 正版荟萃 原本薇薇安已经准备收工回家了，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让自己相当在意的消息，顿时好奇心被勾起来，她定定地看着卡萨·艾本：“这一百多年我都没在外走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情况不清楚，”既然双方已经不会继续打下去，薇薇安这个占尽上风的“前辈”也主动愿意收手，卡萨·艾本的配合度明显高了很多，“事情是一百多到两百年前出现变化的，最早是有一群海妖后裔冒着被猎魔人绞杀的风险来到了陆地上，她们说是在深海得到什么启示，要收集自己种族在神话时代末期流落在外的力量――你们都知道板块运动是吧？因为这些地质活动，神话时代末期的一些海妖领地现在其实已经变成沿海陆地，那里能找到海妖的遗迹，那帮水里来的家伙当时大量进入亚欧美三大洲的沿海城市，甚至引发了教会恐慌，他们还以为异类要从海里发动反扑呢。” “海妖……我知道，她们好像是受猎魔人影响最小的族群吧，整天生活在深海，猎魔人也没办法清剿她们，”薇薇安露出思索的神色，“海妖非常封闭，几乎不和外界交流，神话时代的时候也很少有集体上岸的情况，可以说是对外界变化最迟钝的一帮家伙。后来那群海妖怎样了？” “哦，有一部分被卖到美洲庄园和欧洲的黑工厂，一部分被猎魔人干掉，一部分在密西西比河登陆的时候遇上南北战争，一小部分撤回了深海，其他的基本上都被人类泡了。” 郝萌：“……” 薇薇安怔了怔，长长地“哦”了一声：“哦――倒是挺符合那帮脱离现实的家伙。” “海妖一向这样，她们不管怎样都能回归水体，所以性格懒散随便，基本上干什么都不会成功，但也从未真正意义上失败过，”尤恩·艾本在旁边插了个嘴。“不过海妖从深海带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几个大家族，很多家族开始在全世界收拢族民或者遗物――就像你看到的，艾本家族甚至开始在亚洲搜索零星狼人。有些地方甚至有异类和猎魔人直接冲突的情况，这一千年来已经很少发生这种事了。” “就因为她们从深海带出来一个模糊不清的消息。你们就这么大动干戈？” “肯定不止有这点情报，家族长老又不是傻的，他们一定知道更多，”尤恩·艾本哼了一声，“不过那些事情就不是我们这些小辈明白的了。你要有兴趣可以找你的老朋友们打听啊。怎么说你也是最古老的吸血鬼之一，按理说我都得叫你一声……算了，你好不容易才决定放我俩一马，我不做死。” “看样子是时候去打听一些事情了，”薇薇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这些年又是浑浑噩噩混日子混过来的，原来外面的世界发生这么大变化……呵，人类也退步了啊，整个世界都一片太平。” 郝萌听着薇薇安和两个狼人的对话，感觉一股阴谋感扑面而来。赶紧挠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强行表示镇定。正好这时候她看见了正在旁边无聊地研究扣子的莉莉，记起还有件事要打听：“对了，你俩是正版狼人对吧？跟你们打听件事。” 卡萨·艾本奇怪地看了郝萌一眼，他现在还没闹明白这个跟吸血鬼在一起，而且有些奇奇怪怪能力的“普通人”是什么来头呢，但看她能在狼人和吸血鬼中间混这么开，卡萨决定也把对方当做“异类”的一员，他猜郝萌是个女巫之类的二道贩子。 “你们狼人里边……有没有哈士奇分支的？”郝萌特别认真地问道，“就跟狼里面分化出狗一样，狼人里面会不会分化出哈士奇和京巴来？” 郝萌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安静。 尤恩·艾本目瞪口呆了几秒钟，终于暴跳而起：“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打人也就罢了，现在说这话是挑明了打算……女伯爵你别出手，我要跟这个女人单挑！” 郝萌蹭一下子蹦到两米开外。捏着数据终端做了个天外飞砖起手式：“你把爪子收回去！我就是随便问问――狼人里真没有哈士奇这个分支啊？” 莉莉听到终于有人提起自己的事，赶紧一脸期待地凑了上来，薇薇安也以探寻的目光看向两个狼人，卡萨和尤恩当场就有点发懵，他俩没想到这个侮辱人（狼）格的问题竟然是认真的。卡萨·艾本想了想，坚定摇头：“没听说过。狼人跟狼明显不能相提并论。你提这个问题倒也罢了，怎么女伯爵……你作为最古老的吸血鬼，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不知道呀，”薇薇安一摇头，“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号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卡萨·艾本想起家族记录里那些让人无语的词条，总算更清楚地明白了“最奇怪的吸血鬼女伯爵”是个什么样子，随后再次重申狼人群体里绝对没有哈士奇这么个分支。 莉莉顿时就垂头丧气地蹲了下去，伸出爪子在地上使劲刨坑发泄不满，郝萌赶紧蹲在旁边安慰起来。卡萨·艾本则好奇地看了这个貌似脑子不正常的“同族后辈”一眼：“她怎么了？” 郝萌抬头悠然轻叹：“没事，世界观建造过程中的正常阵痛而已。” “……都不怎么正常，”尤恩·艾本嘟囔着，拉着卡萨·艾本准备离开，“没什么事吧？那我们真走了啊？你们别再后悔……” 薇薇安使劲摆手让这俩狼人赶紧滚，但就在后者刚走出去几步的时候，一阵怪异的气味突然从不知何处飘了过来。 “咔哒、咔哒”，几声机关轻响从不远处传来，随后有一个几乎没有感情波动的平直声音在仓库顶上响起：“不用走了，都留下吧。” 郝萌愕然地抬头看去，发现一个样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仓库顶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边。对方年约四十上下，面容普通，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商务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最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属于那种年过四十，事业小有所成，在某个私营公司混到基层管理的普通人――这是这个中年男人带给郝萌的第一印象。 而这个中年人身上唯一不协调的地方就是他手中提着一把怪异的铁灰色手弩，这手弩样式古怪，带有精巧的结构和繁复的花纹，造型与中年人身上的那套西装显得格格不入，现在这手弩正指着卡萨·艾本（谁让他块头最大呢）的脑门，弩上箭矢的尖端闪耀着异常明亮的银白色光芒。 郝萌终于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与之类似的武器：那个叫南宫的半吊子猎魔人，他装备的手弩好像就是这个形状的！ “猎魔人！？”卡萨·艾本惊呼出声，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而随着他一声喊出来，周围的厂房屋顶上也传来细微响动，六七个穿着黑色长风衣、面无表情的男女从附近的房顶、围墙上冒了出来。 除了最先出现的、貌似首领的中年男人穿着便服之外，所有猎魔人都是一个打扮：黑色长风衣，内衬皮衣，围着一条挂满奇特工具的铁腰带，手上提着形状怪异的小手弩，同时背后背着一把足有一米多长的大型弩，而且最同步的一点就是：他们全都面无表情。 就好像猎人看着猎物一样，以一种“工作中”的态度看着郝萌他们。 确实是猎魔人，而且这次是正版的。 ------------ 第一百零七章 一团乱战 局势急转直下，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猎魔人队伍让薇薇安都瞬间失神。 卡萨·艾本惊愕无比地看着周围那些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人类”，浑身肌肉开始再一次慢慢膨胀起来，猎魔人手中的古怪手弩上带着令他不安的气息，那是曾猎杀过无数异类所留下的独特“气味”，卡萨·艾本作为一只资深狼人能感觉到那上面强烈的杀气。 毫无疑问，眼前是一群作战经验丰富的猎杀者。 卡萨·艾本之前也曾得到消息，知道这座城市有猎魔人活动的痕迹，而且他也曾推测这里应该有一到两个正在巡逻的家伙，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里聚集的猎魔人竟然如此之多，而且实力也比预想的要强数倍：能在狼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这种埋伏，绝不是猎魔人新兵能办到的。 情报有误，家族“哨兵”可能出了问题，可惜在自己成功逃出这次危机之前说什么都没用。 尤恩·艾本也在第一时间开始变身，但他和卡萨·艾本的变身速度都明显慢了很多，而且即便变身之后，他们身上的气势也大不如前。 或许刚才和薇薇安的一番激战是导致两个狼人状态不佳的原因之一，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周围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却始终不散的古怪气味，这气味让两个狼人感觉到体力不断流逝，而且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尤恩·艾本抬着头紧盯着房顶上的中年人，从喉咙里挤出声低吼：“你们……还是这么下作！” “打猎而已，”中年人面无表情，“猎人设下陷阱，这无关道德。不过我在动手之前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如此多的怪物集中在一个地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里应该不是你们活动的地方。” 中年人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平淡，没有怒火，也没有敌意，他只是单纯好奇眼前的情况，于是就这么问出来罢了。郝萌这是第一次见到真真正正的猎魔人。与她在英国见到的那个半吊子南宫完全不同，眼前这个猎魔人才更符合薇薇安的描述，而且显然……也更危险。 在中年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房顶上的猎魔人也已经举起手弩分别瞄准了场上的几个“异类”。顺便还捎带上倒霉催的郝萌，显然他们并没指望着眼前的“猎物”会开口说出在这里聚会的原因。如果说狼人和吸血鬼还有在打完架之后说两句废话的时候，猎魔人和异类之间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绝对死敌了，这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互相妥协的机会，一旦见面。不死不休。 “我使不上力，”卡萨·艾本趁对方还没下手，扭头飞快地说了一句，“你们情况怎么样？” “我还好，他们的药对我效果有限，”薇薇安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偏头看了莉莉一眼，“这只大狗看着也没问题，大概是血统特殊吧……” 要是放在平常，卡萨·艾本真想顺便问问这个“血统特殊”是啥意思。但现在已经没人给他这个时间了，就在薇薇安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名猎魔人首领已经轻轻抬起手弩：“动手。” 七八只闪烁着银光的小小弩箭电芒般激射而至，跟之前薇薇安和卡萨·艾本那声势浩大的战斗比起来，这些弩箭看着实在不怎么起眼，但就连薇薇安都不敢小瞧这些古怪东西的破坏力，她伸手推了莉莉一把，随后呼地扩散成一大片旋风般飞舞的蝙蝠躲开攻击，而卡萨和尤恩也分别向两个方向纵身一扑迅速躲了开来。现场只有郝萌反应比较慢，尽管意识勉强跟得上。身体却还是慢了一步，“叮”的一声脆响，她胸口荡漾起一层水波纹般的纹路：幸好刚性护盾有在紧急情况下自启动的能力，否则她这一下就被人“开心”了。 那些射空的银白色弩箭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薇薇安等人闪开之后直接在半空中消失，随后不可思议地重新出现在每一个猎魔人的手弩上，又恢复到了上弦状态！ 这就是猎魔人的标准装备，被称作“无尽正义”的猎杀兵器，它们的弩身和弹药都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加持，能无止尽地猎杀目标。猎魔人用自己的精神力量锁定弩箭的敌人。那么在弩箭成功击中这个目标之前，它能无数次地将自身重置到发射前的最佳状态，直到命中为止！ 对付这些兵器的办法当然也有，那就是趁机破坏手弩，或者直接击杀掉手弩的使用者，除此之外就只能等猎魔人主动转用其他装备了。 薇薇安和两个正版狼人都算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些猎魔人装备是怎么回事，因此立刻开始反击，薇薇安化作一片蝙蝠风暴，裹挟着两团电光冲向了房顶上的猎魔人首领，打算来个斩首行动，而两个狼人则一边飞快躲闪着不断倾泻过来的弩箭一边择机接近房顶上的攻击者，他们的黑雾似乎被空气中的古怪气味所压制而难以发挥，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自身速度了。 莉莉在抱着脑袋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暂时……也算安全吧，哈士奇跑起来挺快的。 现场就这么一瞬间陷入了混战，自带无限弹药的破魔手弩就跟迷你机关枪一样对着郝萌他们开始扫射，空气中不断可以看到银芒闪烁留下的淡淡痕迹，那是破魔箭矢传送回手弩时留下的虚影。两个狼人完全没有机会靠近敌人，他们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实在糟糕，能以自身敏捷保持无伤就已经是天大的奇迹，薇薇安的第一次闪电冲击也没有奏效：猎魔人首领身旁有根避雷针…… 而之前对郝萌射出一箭的则是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冷漠女人，她也是所有猎魔人中唯一一个损失掉弩箭的，郝萌身上那层来自高层文明的刚性护盾远超出这颗星球上的神秘等级，猎魔人的武器特效就这么失效了，看到郝萌浑身顶着一层半透明薄膜活蹦乱跳地躲闪着其他人的攻击，这个刀疤女奇怪地“咦”了一声，随后站在两层楼高的厂房顶上直接朝前一迈，整个身体瞬间消失，下一秒出现在郝萌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一拳就砸了过来！ 郝萌心里一声卧槽，万没想到正版的猎魔人不但自带无限弹药，而且还随身有全屏瞬移的外挂，当场一个反应不及就被糊了一脸，刚性护盾抵消了大部分伤害，但这一拳的冲击余劲还是把她打出去好几米，最后郝萌硬生生靠着身体强化带来的肌肉协调和敏捷力才勉强站稳身子，没有落得被人一拳打趴的尴尬下场。 冷漠的刀疤女看到郝萌脸上都戴着护盾，更是惊奇的很，她干脆等郝萌站稳身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你是什么种族？我没见过这种法术，你是女巫？” “老娘是人类！”郝萌看着周围的一团乱战，本就对这些冒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杀戒的“猎魔人”满肚子窝火，现在又被人这么偷袭成功，顿时火冒三丈，一声呼喝便猛冲上来，“正版人类！比你们都正版！” 刀疤女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个子女人冲过来的速度竟然不亚于狼人极限冲锋，连瞬移都没来得及启动，诧异之下只好举起手中手弩格挡了一下，只听得咔擦一声――郝萌这个半吊子女超人倒成了第一个成功解决掉猎魔人武装的家伙。 “人类没有这种速度和力量，也没有防护罩，”刀疤女在郝萌挥出第二拳之前一个瞬移来到十米开外，飞快地从背后取下了那把足有一米多长的怪异大弩，她还有闲心说话，“你应该是新品种的怪物，我要拿去研究。” 郝萌抡起数据终端全力扔去：“研究这个去吧！” ------------ 第一百零八章 找机会撤 其实把数据终端扔出去的一瞬间郝萌还是有点后悔的：万一对面那个猎魔人真把数据终端揣走跑路怎么办？到时候她不一定能从渡鸦12345手里再顺利申请个新的下来……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每个人都跟郝萌身边那帮坑货一样跳脱，刀疤女看到一个闪耀着蓝光的六边形金属板朝自己飞来，第一反应就是有暗器，看着那幽幽蓝光她甚至不敢随意格挡，生怕这是个会爆炸的玩意儿，于是一个空间瞬移跑到了二十米开外，刚一现身就抬起手中大弩，“砰”地一声箭矢离弦！ 但这次郝萌有了准备，身体也已经进入状态，那枚银色弩箭朝自己飞来的一瞬间她就果断地一个侧翻……然后被一箭射在膝盖上。 刀疤女看着这一幕感觉很不好理解，眼前这个奇怪的小个子女人打起架来那姿势倒是有模有样，闪转腾挪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每次闪身之后照样会被打中……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她比较不理解郝萌在干什么。郝萌自己也挺郁闷，人体的反应速度果然跟不上二十米内的劲弩，她就躲闪的这一下子后背就又传来几声叮叮脆响，不知道是哪的猎魔人朝自己放了冷枪。 闪了几次之后她终于认识到一件事：电视里那些躲子弹的高手都是骗人的，这是个拿盾硬抗的时代，既然有刚性护盾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坦克，跟敌人正面硬刚划算。 想到这里，她开始不闪不避，将速度催发到极限，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猎魔人猛扑过去！ 猎魔人的空间瞬移不能连续释放，两次瞬移之间有那么两三秒的缓冲，这是刚才战斗中郝萌无意间发现的，这区区两三秒冷却时间可以说近乎无耻，但却是抓住对方的唯一机会，郝萌坚信只要自己速度够快。总能打趴下几个反应不及时的倒霉蛋――但前提是刚性护盾可以撑到那一刻。 “叮叮叮”，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断响起，每一次撞击都有一支弩箭在自己身上炸成碎片，同时也意味着又有一个猎魔人损失了宝贵的附魔弹药。郝萌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其实有办法破解那些无限弹药的手弩：让敌人朝自己开火就可以！ 想到这儿她心中一阵鼓舞，干脆双手一叉腰一挺胸，站空地中央放了个群嘲：“孙子们！朝我开火！” 几个猎魔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早就注意到这个顶着奇怪护罩的女人是个压根打不动的怪胎，打她压根就是浪费弹药。看了自己手上已经所剩不多的银色弩箭，猎魔人们相当默契地郝萌排除到攻击目标之外，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起其他人来。 “我去！”郝萌发现情况一瞬间有了变化，自己在场上上蹿下跳都没人愿意来找麻烦，登时觉得有种被无视的不爽，于是再度盯上了之前对自己发动偷袭的那个刀疤女，呼一下子冲上去：“说你呢！你来打我呀你来打我呀！” 刀疤女一脸错愕地往旁边跳开，也躲开了郝萌偷袭的小拳头，她举着大弩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憋了半天只能朝旁边人求援：“罗安！你来对付这个疯女人！” “为什么你不上！我箭都快用完了！” “J。你来！” “一边去，敢情你的圣银不花钱是吧！” 郝萌趁人不注意（或者说这帮猎魔人是真不愿意盯着她），突然猛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身后：“那我可要打你们了！” 砰的一拳，总算解决了第一个。 战况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薇薇安那边仍然在和猎魔人首领纠缠，凭借着自己随时可以解体的蝙蝠化能力，她暂时不惧对方的攻击，但猎魔人首领并不只有弩箭可用，他身上奇奇怪怪的破魔道具层出不穷，符纸和魔法都异常难缠，薇薇安一时之间也拿对方毫无办法。再加上刚才跟两个狼人打架消耗了不少体力，她那边的情况还称不上乐观。而艾本家族的两个狼人情况更糟：大概是由于外形威猛吸引了过多仇恨，两个狼人被周围的猎魔人重点照顾，数个穿着长风衣的黑色身影在他们周围不断闪现。每一次身影闪现都有数发弩箭袭来，卡萨·艾本身上已经多出好几条闪烁着诡异银光的伤痕，这些银光如同活物一般在他身上慢慢蔓延，每分每秒都在削弱着狼人的战斗力，尤恩·艾本凭借着略胜一筹的速度暂时无恙，但他的体力恐怕会比卡萨更先耗尽。 而猎魔人也并非全无损伤。在郝萌通过战术（我们姑且称之为战术）烦死了……我是说打倒了第一个猎魔人之后，薇薇安也趁敌人注意力放在两个狼人身上时分出一小群蝙蝠发动了偷袭，一个猎魔人被带有剧毒的吸血蝙蝠群袭击，转瞬间便倒在地上，满身黑血生死不明。卡萨·艾本则用以伤换伤的战术硬生生拼倒一个敌人，但猎魔人近身格斗的能力出乎寻常的强悍，在倒下之前他的圣银匕首正刺中卡萨·艾本的肩膀，匕首上的诡异力量把后者整条胳膊都变成仿佛银块一般的固态，卡萨等于是失去了战斗力。 “混账！”尤恩·艾本的一声怒喝突然从旁边传来，在消耗大量体力之后他终于失手了一次，一枚闪耀着银光的大型弩箭穿透了他的小腹，将其整个人直接钉在一座厂房的外墙上！ 弩箭上爆发出一阵电光，尤恩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失去了意识，卡萨见到这一幕怒不可遏，然而他已经没有办法驰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发动攻击的那个猎魔人取出一个淡黄色的小药瓶去收集尤恩的血液――这是猎魔人的习惯，他们会采集敌人的身体样本，就如同打猎之后获取材料一般，狼人在被击昏后一分钟内流出的血液带有强劲力量，是猎魔人很多诡异药剂的原材料。 两个狼人已经失去战斗力，吸血鬼被自己的首领缠着，而那个顶着奇怪护罩的女人有其他人对付，前去采集“原料”的猎魔人显然已经认为战局已定，而开始提前收取战果了。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变数，那就是从一开始就被弄的晕头转向，貌似只能卖萌的莉莉：这个二货在抱着脑袋窜了一圈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她发现暂时没人来打自己，于是抓紧时间进入战斗状态，并召唤出了她那对不知是何原理的冰火双爪，这一幕只有郝萌注意到了。 “死开啦！”莉莉挥舞着两对爪刃冲上去救人，正要取血的猎魔人只感觉背后有冰火两重天一般的两股气旋飞快迫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莉莉一爪子扇出去十几米远，落地的时候已经冻成一大块冰坨子。 但愿解冻之后他还能活过来――听说猎魔人生命力挺强的。 莉莉顺手把尤恩从墙上摘下来扔给卡萨，不过摘的时候忘记把爪刃收起来，卡萨看着自己的同伴一半身子焦黑一半身子冰凉，肚子上还被开个大洞，勉强吊着半条命的模样，只能面色古怪地看向莉莉：“谢了……” 这话说的要多亏心有多亏心。 “扑啦啦”一阵振翅声从上空传来，薇薇安降落在众人身后，她身上有几处被符咒烧焦的痕迹，但似乎没有大伤。 而房顶上的猎魔人首领仍然站在原地，他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旁，脸上青紫色的血管根根爆起，但这些伤害好像被他无视了一样，猎魔人首领仍然举着手弩指向薇薇安，同时嘴里咬着一个金属制的小药瓶，那应该是用于对抗血液毒素的。 双方战了个半斤八两，猎魔人的损失好像还略大一些，但局面已经不能再这么拖下去：猎魔人本来数量就占上风，即便有人倒下，他们也比郝萌这边人多，而郝萌这边的两个艾本狼人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能打的其实只剩下薇薇安和莉莉，莉莉还是个不知道会不会掉链子的半吊子。至于郝萌自己，她是个称职的MT――可惜猎魔人已经学乖，不吃嘲讽了。 郝萌自己都能看清局势，对面的猎魔人更能，他们默不作声地稍稍调整包围圈，并且全都换上了大型机弩，已经准备下最后一击。薇薇安则低声咕哝着：“找机会撤。” “那得先让这帮家伙给咱们机会，”卡萨·艾本用力拔掉了肩膀上的圣银匕首，抓紧时间恢复一秒是一秒，“早知道我就该带几斤烟雾弹过来……当时哪想着还需要跑路啊。” “烟雾弹？”莉莉的耳朵登时支楞起来，“诶对了我有办法！” ------------ 第一百零九章 雾遁 莉莉刚一说自己有办法，郝萌跟薇薇安这俩姑娘就不约而同地投过去惊悚的目光：这个二货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拯救世界，这不符合设定吧？ 莉莉看到俩人的这般眼神当然挺不服气，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马步一蹲做出催动内力的架势，然后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冰火双爪，霎时间，寒冰与烈焰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从双爪上被催动出来，无数冰晶和滚滚热浪在莉莉身体两侧形成了近乎龙卷风一般的威势！ “这个二货还真……”薇薇安大惊之下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没想到这两对爪子不但可以抡着砍人，竟然还可以当做施法道具，不过她很快就顾不上说话了：周围的猎魔人发现眼前的奇怪女性狼人可能要用出什么决死反击的大招，立刻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机弩，下一秒就是数枚破魔箭矢朝着莉莉的面门袭来！ 薇薇安飞快地反应过来，左半身骤然化成一团黑红色的烟雾卷向那些箭矢，硬生生用自己的魔力阻止那些破魔弩箭空间传送回弓弦上，而郝萌则一个侧身急冲到莉莉另一侧，用自己的后背硬抗了剩下的三枚弩箭，三声爆响之后，她发现自己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方框，上面写着“刚性护盾容量不足，即将关闭”的字样，登时把她吓出一头冷汗，这要再不跑路就该出人命了！ “喝啊――”伴随着一声娇喝，莉莉双爪引动起来的冰火风暴终于暴涨形成高达十数米的两股旋风，猎魔人发现情况不对而且进攻一时难以奏效立刻换上了其他装备，他们从贴身的暗袋中取出符卡或小药瓶，将符卡引燃，药瓶砸碎，各种五颜六色的防护层出现在这些猎魔人身边，显然他们打算靠硬抗的方法撑过“女狼人的决死反击”，这些战斗经验丰富的专家很明白，眼前的怪物们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最后一次反击如果失败，剩下的就是单方面的“净化”了。 “看我绝招，冰火龙卷风啦！”莉莉终于把两只爪子上的力量催动到自己都难以掌控的地步，随后胳膊用力一挥。双爪“砰”地一声撞击在一起，两股龙卷风也骤然交融！ “砰！轰隆！”空气骤然涨缩引发了巨大的爆炸，一大片白色高温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方圆数百米眨眼间浓雾弥漫，可见度下降到近乎为零。 莉莉使劲一拽郝萌的胳膊：“跑啦跑啦！蝙蝠还有两个狼大叔赶紧跑啦！” 郝萌只感觉自己仿佛被绑在一辆疾驰的摩托车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已经在空中打横被莉莉拽着飞奔出去，她看不清周围到底什么情况，视线中只有白茫茫一片，脸上扑面而来的是滚烫的热浪，莉莉就在她身边，却由于浓雾的原因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可见这雾气到底有多严重。 “砰砰砰！”延迟片刻之后，连续不断的弓弦响声才从身后传来，显然是那些猎魔人在错愕之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开始胡乱攻击起来。但听声音他们应该找错了目标。 猎魔人果然更接近“人类”一点，他们有奇怪的魔法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工具，然而在感知能力、反应能力方面明显比不上魔兽一般的异类们。要是薇薇安在追击猎物的话可不会犯这种错误：她能闻着血腥味定位到数公里之外的受伤猎物。 郝萌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听着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远，心中终于稍微安定下来，看样子暂时是把危机度过了。同时上方也传来一阵熟悉的振翅声，看样子薇薇安也平安无事地跟着自己，她抬头招呼了一声：“薇薇安，没问题吧？”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已经愈合差不多了，”薇薇安的身影出现在侧上方数米外，到这里雾气仍然在不断扩散，但已经稀薄很多。可以大致看清周围情况，似乎众人已经脱离了工厂区，进入到一片彻底的荒地里，“那两个狼人不知道跑出来没有。” “跑出来了！”卡萨·艾本粗声粗气的嗓音从后面传来，这个身材壮硕的狼人一跃从浓雾中跳出来，肩膀上还扛着瘦小的尤恩·艾本。他被圣银匕首侵蚀过的手臂仍然垂在身旁，看样子暂时是废掉了，不过身上那些泛着银光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似乎离开猎魔人一段距离之后伤口上的魔力也在渐渐消散，“小姑娘，你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那种雾气……” “水蒸气呀！”莉莉拽着自家房东姐姐一路狂奔，一边跑还一边高兴地说道，“冰块砸到烙铁上就有水蒸气，我把它们放大一百倍再混上龙卷风，就变成很多水蒸气了！” 众人：“……” “这就是你的绝招？”薇薇安差点从空中掉下来，她的身子歪了一下，语气古怪地问道，“把两个爪子碰在一起砸出大量的水蒸气，然后跑路？” “对呀！”莉莉使劲点头，尾巴摇晃起来啪啪地打着郝萌的脑袋（郝萌还被莉莉抓着在半空飘呢，大家体会一下），“名字我都想好了：超级·冰火双击·水蒸气逃窜之术！” 卡萨·艾本差点手一抖把自己好基友扔下去：“你到底是哪支狼人家族的？！我都没听说过狼人里有这种天赋能力！” “老家大概是北极圈或者大雪原附近吧……”郝萌叹了口气，“跟雪橇颇有渊源。” “哦……冰原狼人？据说几百年前经常在冰原上打劫人类的雪橇队，这几年好像没什么动静了，如果是他们的后代，倒有可能会发展出这些奇怪技能。” 郝萌继续叹气：“不，她的爹妈有可能是拉雪橇的那个……” “啥？” “没啥，当我没说，”郝萌抬头看看周围，发现众人已经脱离雾遁（水蒸气）的范围，并且完全跑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于是伸手拽拽莉莉的尾巴（这个离她最近），“行了，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快吐了。” 莉莉正兴高采烈地享受着风与速度的青春狂奔，结果这夕阳下的奔跑被人冒冒失失一拽尾巴给打断了，她登时一声惊呼，原地立定顺手把郝萌扔出去二十多米…… 其实也不是扔出去的，这应该归功于惯性，但不管怎么说吧，最后郝萌顶着一身灰尘，狼狈地从二十米外的石头堆里爬起来，一张娃娃脸满是幽怨地走向莉莉：“你别这么激动。” “没人拽过我尾巴！”莉莉看上去惊魂未定，“只有人踩过！我有心理阴影！” 卡萨·艾本愕然地看着这个活宝一般而且疑似真的脑子有病的后辈，咂咂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尤恩放在附近一个背风的小土堆后面：“应该甩掉了吧。” “我沿途抹掉了咱们的气息，中间又拐了几次弯，而且有那些浓雾阻挡，应该暂时追不上来，”薇薇安看着尤恩那凄惨的模样，尽管对方是敌对种族，现在这个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丝悲凉之意，“能活下来么？” “贯穿伤而已，狼人只要有一口气，稍微休息就能缓过劲来，”卡萨点点头，随后一爪子拍在尤恩脸上，“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额……”尤恩·艾本痛呼一声睁开眼睛，“你就不能让我歇会……嘶，真疼啊，那帮猎魔人花样越来越多了，我晕过去之后他们怎么还把我给烤了？” 尤恩对自己左半边身子的烧伤相当奇怪，顺口问了一句，于是现场剩下仨人一起恶狠狠地瞪着莉莉――这二货完全没注意，她正蹲在旁边石头旁磨爪子呢。 “怎么会有这么多猎魔人同时出现？他们有大行动？” 直到这时候，卡萨·艾本才有功夫考虑这个严重问题。 ------------ 第一百一十章 王牌打手来了 猎魔人暂时没有追来，但谁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尽管薇薇安用法术抹去了一行人的气息，可猎魔人从来都是以猎犬般的追杀和无止尽的耐心闻名于世，除非彻底被甩掉，否则他们会一直追踪猎物到决出生死为止，而现在显然还没到那帮猎魔人放弃的时候。 不过郝萌他们几个必须在这片荒地上稍事休息，因为他们需要恢复体力和伤势。 尤恩·艾本吊着半条命逃出生天，他被带出来的时候凄惨的简直像具尸体，卡萨·艾本还没有把身上的除魔力量完全祛除干净，薇薇安没受什么上，但体力消耗巨大，而郝萌则需要等待护盾回充完毕。综上所述，除了莉莉这个精神到不正常的欢脱二货之外，剩下四个基本上都需要时间调理一下，否则再继续跑下去只能徒然消耗体力，而且还可能疏忽大意留下踪迹被猎魔人给抓到。 “咳咳……我得有一百多年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了吧，”尤恩·艾本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自嘲地笑着说道，他体表的烧伤和冻伤看着仍然骇人，不过那已经是一层死皮，新生的皮肤正在那些焦痕下面慢慢蠕动着生长出来，他肚子上那个吓人的贯穿伤也已经止血，伤口附近的肌肉和血管正在颤颤巍巍地互相拼合、生长到一起，看样子完全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上次被人在身上开个洞还是一九四三年，你骗我说人类的狙击枪没啥威力……咳咳，这次你骗我说吸血鬼的分身战斗力很低……” “你这次是让猎魔人开的洞好么，”卡萨·艾本翻个白眼，“而且上次我哪知道你会把枪管杵进嘴里，我是让你‘尝尝子弹的味道’，没让你那么尝啊。” “要不是跟那个分身打的时候伤得太重，我怎么会让区区猎魔人给射在墙上，”尤恩扯着嘴角，“妈的。我现在非常饿，非常非常饿，我绝对消耗了三天的储备脂肪，我觉得自己现在甚至能吃下一块石头……” 莉莉磨完爪子正好听见这句话。脑子一抽就顺手从旁边捡了块石头递过去：“给你，石头。” 卡萨和尤恩面面相觑，最后一块闭上眼：“我X，就为了这么个脑子有病的熊孩子！” 郝萌很感兴趣地看着两个狼人在那斗嘴，知道这大概是尤恩在想办法转移对伤口的注意力。她发现这两个刚认识的狼人其实并不像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穷凶极恶――虽然他们“绑架”了莉莉，但说到底只是狼人行事风格比较楞而已，除此之外，双方解除敌意之后她发现这哥俩还是挺有意思的。 然而另一边的薇薇安显然不愿意跟狼人呆太近，吸血鬼少女站在附近的小土坡上放哨，对两个狼人的交谈毫无兴趣。不过郝萌也能大致看出来她对这两个狼人也没什么敌意，只是单纯有隔阂而已。 “猎魔人怎么都聚集到这儿来了，”卡萨·艾本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他们很少组团行动，这次却聚集了一个小队。啧啧，想不明白。” “难道是专门埋伏咱们的？”尤恩·艾本使劲撑起身子，“嘶――可算快长好了。会不会是你白天行动的时候把行踪暴露了？” “不像，这批人应该只是路过，”卡萨摇着头，“从装备上看，他们没有带着专门用来对付吸血鬼的圣水和圣器，这说明他们不知道这个城市还有个吸血鬼，如果他们是来埋伏咱们的话那应该在上午就动手才对，那时候就凭咱们两个再加上这个小姑娘根本逃不出来。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手上的兵器都是临时附魔？所以我猜这群人是路过的。正好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咱们和吸血鬼打起来，就把这帮瘟神给吸引过来了，埋伏圈也是在那一小段时间里设下。猎魔人很擅长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陷阱啊。” 郝萌对猎魔人的了解有限，这时候听到卡萨的分析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她没想到原来猎魔人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听完之后她觉得这在今后都是有用的知识――天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解释：一个受雇于女神的官方认证见习圣女，竟然稀里糊涂地成了怪物阵营的成员，现在得想办法跟人类守护者打架……郝萌敢肯定那个渡鸦12345早就知道这情况。 “你在狼人里面肯定算是挺聪明的一个，”薇薇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原来她不知何时也靠近了。“我印象中的狼人很少有像你这样会分析局面的。” 卡萨·艾本咧嘴一笑：“当然，我可是狼人中的智者……” 薇薇安切了一声，心说狼人的智力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你们打算休息到什么时候？”薇薇安看着远方，以确认猎魔人没追过来，“再继续耽搁下去恐怕会出问题，不如就此分开吧，你们想办法回家族报告这边的情况，我们这边还有个王牌打手和一个后台大老板，倒是不怕猎魔人。” “也是，分开行动有好处，”卡萨看着已经恢复大半的臂膀，点头表示同意，“那就此别过吧，我会向族中长者转达女伯爵的消息。” 郝萌也站起身，她在身上摸了摸，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我怎么总觉得忘了点啥？” “你有东西落在仓库那边了？”薇薇安伸出翅膀在郝萌肩膀上拍了拍，“不会是钱包吧？”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郝萌把薇薇安的翅膀拍下去，“而且就算钱包掉了我也有钱养活你们几个……我记着当时把什么东西给扔……” 郝萌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一声尖锐呼啸由远而近地袭来：“你丫的把本机扔出去了！” 数据终端浑身冒着蓝光，跟个失控的飞碟一样在空中一边急速旋转一边朝着郝萌的脑门砸过来，最后“哐”的一声巨响撞停在刚性护盾上：“有你这么用PDA的么？！刚开始那几天小心翼翼生怕摔了碰了的心态哪去了？本机结实你就真把本机当板砖用是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卡萨和尤恩登时傻眼了，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刚才混战中他们就看到郝萌扔出去个亮闪闪挺吓人的玩意儿，但当时也没工夫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他们也跟那个刀疤女一样下意识把数据终端当成了某种暗器，这时候看到它不但能飞能跳能说话，还能这么远找回到主人身边，登时惊愕不已，尤恩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你们人类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这是爱疯六十六还是小米七十九？” 郝萌尴尬地把数据终端塞兜里：“呵呵，这是我随身兵刃，随身兵刃……老实在兜里钻着！别蹦！别转！别发热！别在老娘脑袋里放窦娥冤！” 俩狼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估计这俩这辈子都没见过谁家兵刃可以跟主人打架的。 正在这时候，一个瓮声瓮气的憨厚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呵呵，原来你们在这儿，都没事吧？” 郝萌循声望去，顿时喜出望外：那熟悉的大高个，那熟悉的大光头，那熟悉的走在街上就够行政拘留十五日的恶汉脸！竟然是伊扎克斯！登时她就知道，哪怕那帮猎魔人组团满血复活再跳出来也不用担心了――眼前这位可是能从柯伊伯带拽颗陨石下来直接秒一座城的怪物级大佬，乐观估计那帮猎魔人加起来刚够伊扎克斯三个喷嚏…… 莉莉和薇薇安上前与伊扎克斯打招呼，两个狼人则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尤恩忍不住开口：“这是……你们说的那个王牌打手？到底是何方神圣，刚才我竟然连他的气息都没感觉出来！” 卡萨：“废话，那是你已经被猎魔人打的意识模糊了。” “哦，原来是这样。” “我大概知道怎么个情况了，”伊扎克斯跟莉莉她们打过招呼，带着憨（吓）厚（人）的微笑来到郝萌面前，“我捡到了你的‘兵刃’，你们是遇上猎魔人了是吧？就是那边站着的那种家伙？” 伊扎克斯抬手一指，郝萌顺着看过去，顿时愕然：那个猎魔人首领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百米开外！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要做个好人 追击过来的并不只有猎魔人首领一个，在郝萌呆愣了一瞬间的同时，她蓦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腾而起，随后身边的空气一阵扭曲，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旁不足半米的地方，挥手间将一柄银白色的利刃刺了过来！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狠辣果断的刺杀，再加上空间传送的突然性，以及已经快要见底的护盾容量，情况要多糟有多糟，郝萌当时就感觉脑子一阵空白，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伊扎克斯不知何时已经闪到自己身旁，那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瘦小男人刚举起手中利刃便被大恶魔捏着脖子扔了出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速度快的就连薇薇安都没看清楚。 “你们就是这个世界的猎魔人？”伊扎克斯把前来偷袭的瘦小男人扔飞之后拍了拍手，也没有追上去开打的意思，只是很心平气和地看了两个猎魔人一眼。 他这一手很是轻巧，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郝萌却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冷汗飕飕的，两个狼人也是惊疑不定，他们看着伊扎克斯那怎么看都跟“敏捷”无关的庞然身形，死活想不明白这个身高两米多的壮汉是怎么能来去如风的――卡萨·艾本倒是自认为也可以来去如风，不过他那属于台风，跟伊扎克斯那种闪身十米而草木不惊的本事压根没法比。 两个猎魔人也没想到伊扎克斯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壮汉竟然如此棘手，他们立刻谨慎地后退了半步，却对伊扎克斯的询问无动于衷。郝萌看到现在只有这两个人出现，立刻想到什么：“他们还有一拨人呢！这俩正在等援军！” “哦，他们没有援军的，”伊扎克斯摆摆手，“被蓝大个解决了。” 郝萌刚想问“蓝大个”是什么意思，伊扎克斯却已经自顾自朝前走去，他在两个猎魔人莫名其妙又惊疑谨慎的注视下走到对方的首领面前：“你是他们的领导对吧？我能看出你是个头目。” 莉莉看到这一幕顿时兴高采烈起来，这个二货可算意识到报仇的时候到了。开始在后面上蹿下跳：“大个子！帮我们报仇诶！打他们，使劲打他们！让他们知道你……知道咱们的厉害！” 郝萌没好意思跟着欢呼，但想法基本上跟莉莉是一样的，她已经对这些猎魔人气恼到极点。现在自己这边的王牌打手终于到位，谁不想看着自己的敌人被打翻在地啊。但俩姑娘期待了半天，伊扎克斯却只是对身后摆摆手，然后非常非常和气地对两个猎魔人点了点头：“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认个错然后别来打扰我们可好？我认识那三个姑娘。她们都是好人，你们不能伤害无辜。” 郝萌：“……”莉莉：“……”薇薇安：“……” 现场死一般寂静，几秒钟后卡萨·艾本才迟疑着开口了：“这就是你们团队里的第一猛人？” 郝萌死活憋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最后只能涨红着脸点点头：“单论战斗力确实猛的不行，秒天秒地秒空气那种的。” “这猛男不是逗乐来了吧？”尤恩·艾本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撤身子，本能告诉他绝对不能相信与眼前这几个异常家伙有关的任何人，这个以一个奇怪人类女性为首的古怪团队从上到下就没个正常人！ 尽管两个狼人都认为伊扎克斯在逗乐，但大恶魔自己却是满脸认真，他还颇为期待地等着两个猎魔人的回答，但后者怎么可能配合他？猎魔人首领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瞬间闪现到十几米外。抬手瞄准伊扎克斯的胸口就是砰砰砰两声弩箭响，还不等确认战果便飞快地取下了背上背着的大型弩，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朝着伊扎克斯的面门射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之前被伊扎克斯扔飞的瘦小男人也飞快闪到一旁，抬手间甩出数把银色飞刃，直取伊扎克斯身上的所有要害！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莉莉那边还高兴地蹦在半空，薇薇安和郝萌连愕然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变换，就已经有“叮叮叮”连续好几声金属脆响从大恶魔身上响起。 好一个猛人，竟然直接以血肉之躯无视了那些可以跟小型枪榴弹一样爆炸的破魔箭矢，而且伊扎克斯的体表似乎有一层诡异的能量。破魔箭矢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就被解除了附魔，变成一些平平无奇的银灰色金属棍子掉在地上，连着那几把银色飞刀也在他身上顶成了好几段碎钢。这家伙哪怕变身成人类，那身钢筋铁骨都跟郝萌的刚性护盾不相上下！ 但伊扎克斯仍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他大概甚至不认为身上这些小金属棍是攻击，大恶魔看着已经闪到十几米外的两个猎魔人：“现在还可以商量，你们要做好人……” 俩猎魔人骇然地看了这个怪物般的大汉一眼，也不等瞬移冷却，不约而同扭头就跑！ 伊扎克斯当然没给对方逃跑的机会，他一招手。两个猎魔人脚下便出现了由绿色污浊符文形成的锁链，将其直接拽回到伊扎克斯面前。 “别跑，”大恶魔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说道，“你们不能滥伤无辜，所以要对我的朋友道个歉，然后答应我今后做个好人。” “你有毛病吧？”猎魔人首领出奇的镇定，他发现自己的空间瞬移已经被脚上绑着的绿色符文锁链封住，立刻反手抽出数张符文纸片扔向伊扎克斯，“破邪匡正！” 符文纸片打在伊扎克斯脸上和胸口，顿时爆发出一连串明亮的火光，但这些火光旋即被一层绿色的恶魔能量镇压下去。伊扎克斯脸上被熏的一片焦黑，但他根本没当回事，只是咧嘴一笑：“你们到底要不要做好人？” 猎魔人首领的回答是使劲挣扎，并且毫不放弃逃跑的机会――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怪人恐怕是个闻所未闻的强大怪物，但作为猎魔人，那种绝不与怪物妥协的信念几乎如同生命本能一样烙印在他脑海里，以至于他压根就没想着配合。 伊扎克斯皱着眉看了挣扎中的两人一眼，顺手啪啪几下把他们的手脚拽脱臼，继续很有耐心地教育起对方：“我不能让你们走，因为你们可能回去报信，然后我和我的朋友们就没办法安静过日子了。你们得答应我，以后做个好人，然后跟我立下契约，我就放你们走。” 手脚传来的剧痛让两个猎魔人险些抑制不住痛呼出声，俩人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句：“这是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伊扎克斯认真反驳，并且解释起自己的动机，“我只是觉得吧，生命只有一次，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能把你们教育好了也是个成就。我希望各个种族不分你我和平共处，猎魔人和异类也可以有谈判的余地，我们所有人就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间，外面的世界广阔无边，如果就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星球上打生打死那太浪费了――浪费了神为我们创造的这么大的一个宇宙……” 俩猎魔人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文艺疯子，其中的矮个子男人脱口而出：“你这是在放……” 伊扎克斯一拳把对方打得昏死过去，继续好声好气地劝导猎魔人首领：“别出声，用心去聆听，这个世界多美好……你再乱动我就只能把你颈椎捏碎了，让一个人安安静静听我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在后面围观的几个人这时候已经全部呆化。 郝萌终于明白了一贯坚持“老好人”逻辑的伊扎克斯是怎么用他身为恶魔的脑回路来诠释这个“好人”理论的，没错，这就是一个恶魔的好人逻辑： 你一定要做个好人，要不就只能做死人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蓝大个 伊扎克斯仍然在很有耐心地跟猎魔人首领讲道理，这个两米一五的恶汉蹲在地上跟人讲述和谐发展的话题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那个猎魔人首领这时候已经完全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呆愣愣地听着眼前这个神经病跟自己越扯越远――这时候已经扯到宇宙开发的高度了。 “……所以综上所述，各个种族消弭仇恨团结一致共同开发这颗星球才是文明的最终出路，在同属一片天地的情况下，任何争斗行为从宏观上看都是内耗，都是在降低整个文明的发展潜力以及最终迈向宇宙的可能性，不过我跟你讲这些太高端的东西你应该没什么感觉，还是说说你这个三观问题吧，”伊扎克斯讲了有十几分钟，终于把那番大道理说完，抬手指了指郝萌她们三个的方向，“我这些朋友就是多种族和谐共处的例子，你看，吸血鬼，狼人，还有人类――据说这三个种族在这颗星球上是水火不容的，但你看她们在一起多和平，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成为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呢？小兄弟，听我一声劝，敞开心扉，接受这个世界，做个好人吧。” 猎魔人首领以听完长篇论文之后应有的表情（也就是痴呆）看了伊扎克斯一会，在他有限的生命和三观里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一个不知来历，实力惊人，气势凶恶，一看就是怪物头目的家伙，把猎魔人轻松放倒之后非但没有下杀手，反而蹲下来讲了十几分钟的人与自然……他这时候是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了，但也本能地不愿意点头，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劳驾你把我也打蒙吧。” 猎魔人首领说着，颇为羡慕地看了旁边已经晕过去的同事一眼：第一个被打蒙看来还是件好事，起码这位同僚的三观保住了。 伊扎克斯颇为遗憾地看了这个顽固的猎魔人一眼，顺手把他砸昏过去，轻声叹气：“唉，人心中的善念总是被偏执所束缚。你错失了一次涤荡内心的机会。” 把俩猎魔人都解决掉之后，伊扎克斯站起身来，带着微笑来到郝萌面前：“行了，都没事吧？我试着教育一下他们……不过你们这个世界的猎魔人比预料的还顽固啊。跟我那边的圣骑士似的。” “‘你们这个世界’？”卡萨·艾本有点愣，“这位……这位高手是从哪来啊？” “这就是绑架了莉莉的那俩狼人？”伊扎克斯看向卡萨和尤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样子已经解除误会了，本来我还打算跟你们讲讲这个和谐共处的问题呢……” 俩狼人一听这个赶紧缩着脖子使劲往后撤。眼前这个恶汉的“好人逻辑”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你在老家的时候……就经常这么教育别人？”薇薇安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她看刚才伊扎克斯那一套一套的说辞明显不是临时编出来的，俨然是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哦，是啊，”伊扎克斯嘿嘿一笑，他知道薇薇安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种族普遍比较顽固，而且我老家那边种族对立的情况比你们这儿也差不了多少，我的思想比较新锐一点。所以很难被人接受，我就只好这么耐心教育他们了。” 末了，他还认真解释起细节来：“通常是把他们吊起来教育，一边打一边教导他们该怎么做好人，不听话就一直打下去，打到半死就放下来罚抄骑士守则，抄完之后吊起来继续打。那时候我手下也算有兵有将，都是乐于助人诚实守信宽和有礼的好恶魔啊，基本上都是这么教育出来的，最顽固的一个邪影魔被我扔在岩浆里煮了四年多才答应上大街扶老太太过马路去。特不容易……唉，可惜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 伊扎克斯说着，有些感伤地叹了口气。留下郝萌和薇薇安大眼瞪小眼，碎了一地三观。 这位大恶魔……他这强悍的“好人逻辑”绝对有问题！哪怕出发点没问题他这个推广方式也有问题！但一想到伊扎克斯的种族和他老家的情况，郝萌又觉得外人好像也没法说什么，最后他只能叹口气，心中默念种族差别真神奇。 “我这位朋友的事，你们不要多问。”郝萌发现旁边两个狼人正用好奇的视线看着伊扎克斯，于是稍微提了一下，“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这位朋友不喜欢别人关注自己的过去。当然你俩要是乱说那我也没办法，但他肯定会抓着你们讲俩钟头的诚信……” 卡萨和尤恩的脑袋点的跟触电一样，就凭这个点头速度，郝萌都敢肯定这俩日后不会找麻烦。 “这两个猎魔人怎么处理？”薇薇安上前检查了一下两个俘虏的情况，从他们身上扒下几件装备来似乎是打算收藏，然后吸血鬼少女气哼哼地踹了俩人各一脚，“大个子，你真打算放走他们？我不建议这么办，这些家伙比亡灵还冷血，别看他们自称破邪匡正，但实际上特别不要脸，你今天放走两个，明天他们就能带两个营的援军来。” 郝萌一下子想到了“灭口”，平心而论她对此是相当抵触的，毕竟她之前只是个普通人，哪曾接触过这种血雨腥风的阴暗领域，但经历了刚才一番生死之间的交锋，郝萌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抵触就可以逃避开的――夹在你死我活的夹缝中，注定了你不能跟所有人讲仁义。 不过正在郝萌这边纠结着的时候，伊扎克斯却摆摆手：“咱们别处置了，看蓝大个怎么说。” 话音刚落，郝萌就听到一阵奇特的嗡鸣声从上方传来，听上去好像是高频电流的声音，随后一个淡蓝色的圆形漩涡突兀地出现在数米高的半空中，漩涡内有电光闪烁，劈啪作响间所有电芒汇聚到一处，凝结成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降落在地面上。 这是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人型生物，身体有如闪电和云雾交织而成，郝萌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正是渡鸦12345手下的奥术仆从！ 原来伊扎克斯口中的“蓝大个”指的是这家伙，怎么说呢……描述还挺贴切的。 “我赶到那个仓库的时候蓝大个就已经在了，”伊扎克斯笑着解释，“是他解决了那里剩下的猎魔人，而且你的数据终端也是他捡到的。你的终端说有两个猎魔人逃掉，可能朝着你们的方向来了，我就在它的带路下赶了过来，就是这么个经过。” 郝萌可算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惊讶地看着奥术仆从：“是渡鸦12345派你来的？” 蓝色生物发出一连串高低不平的嗡鸣声，虽然不是任何语言，郝萌却可以理解对方的意思，它说：“女主人知道这事情对你而言有些棘手，派我来帮忙，命我在你快被打死的时候出手相助。不过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你被人打到半死，就只好在最后收了个尾。” 郝萌：“……” 这奥术仆从也太实诚了！ 薇薇安插了个嘴：“那这些猎魔人……” “我带回去，女主人会处理，”奥术仆从张开手，两个猎魔人瞬间被一道蓝光笼罩并凭空消失，“女主人命我转告你们：近期不要出远门，可能会有新任务。” 说完，奥术仆从便张开一道传送门准备离开，郝萌匆忙间问了一句：“她怎么不直接联系我，还要你传话？” 奥术仆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传送门的光幕中，只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郝萌脑海中回响：“她把你号忘了……” 郝萌刚刚因为渡鸦12345的“暗中关心”而建立起来的那点感激顿时荡然无存。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访客 因为各自的目的地不一样，而且走在一起太过显眼，两个狼人和郝萌他们四个决定在北郊的旷野作别，互道珍重的时候双方心里都感觉有点古怪。 薇薇安是第一次在如此友好的情况下和狼人说再见――注意这里指的是正常狼人而不是莉莉那样的二货，就后者那呆萌呆萌的模样，其实当初薇薇安第二天就不把她当正常狼人看待了。 而莉莉则是这辈子头一次跟同族相处，她满心新奇，对两个艾本狼人的一举一动都感觉十分有趣，尽管之前还被“绑架”了一次，她却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两个艾本狼人则还有点晕头转向，他们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多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郝萌身边的几个奇怪家伙给这俩狼人开了眼界，他们回去大概够琢磨俩月的。 关于之前出现的蓝色奇特生物，两个狼人很聪明地没有开口追问，他们估计是觉得万一自己问太多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一个伊扎克斯就够把他俩全摁地上，如果薇薇安或者郝萌有心灭口，两个狼人往好的想也就够口头留篇三百字以内遗嘱，而且还不一定能流传出去…… “我们直接回欧洲，家族长老如果想见女伯爵的话我们会派人提前打招呼，你毕竟是长者，应受礼遇，”卡萨·艾本在薇薇安面前微微颔首，以一个狼人面对吸血鬼能做出的最客气的方式告别，“考虑到最近世界上不怎么太平，大概那也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了，近期不会再来打扰。” “不打扰最好，”薇薇安倒是不怎么客气，她挥挥手，“你们俩赶紧走吧，防止再被猎魔人盯上。话说你们这身衣服没问题？你们暂时应该已经用不出黑雾力量，可就只能走着回市区了。” 尤恩·艾本扯了扯自己身上那跟行为艺术差不多的破布条：“你已经帮我们去除血迹了，剩下的事情好办。我和卡萨等会从另一个方向绕路回城里，进城之前化化妆，假装乞丐或者艺术家。” 郝萌带着僵在脸上的微笑提醒了一下：“最好跟人说你们是环游世界的艺术家，否则会惹麻烦。俩外国人在市中心沿街乞讨容易上新闻五十分……” “知道，我们在中国已经呆过很长时间了，”卡萨·艾本呵呵一笑，“你们最好也注意一下，猎魔人反常聚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可能只是路过这里，但一大群猎魔人在这座城市凭空蒸发，应该很快就会有更多他们的同伙闻风而来，你们这阵子低调点吧。那就此别过，咱们青山不改……” 郝萌大汗：“走吧，你一外国狼人还跟我拽这个！” 等俩狼人相扶相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之后，薇薇安感叹了一声：“其实他们这次还挺倒霉的，为了一个哈士奇前后白挨两顿打，最后哈士奇也没领走。而且那两身衣服看着也是高档货，啧。起码够我半年饭费，真可惜。” 敢情她心疼的还是那两件衣服！ 莉莉在旁边跳着脚地抗议：“哈士奇怎么了！哈士奇怎么了！哈士奇八百年前也是狼！” 这个活蹦乱跳的狼娘（或者叫犬娘也行？）稍微冲淡了郝萌心头的烦躁情绪，她笑着揉了揉莉莉的头发随口夸奖两句：“这次还多亏你的水蒸气救场，虽然思路挺诡异吧……但招数挺好使的。” 于是狼娘笑逐颜开，霎时间就忘了犬格被侮辱的事儿，然后一行四人和一个聒噪不休的数据终端就这么踏上了返家路途。至于之前在仓库打架留下的痕迹，那要感谢渡鸦12345派来的“蓝大个”，郝萌这次终于不用发愁处理现场的问题了，据伊扎克斯所说，那片仓库已经被闪电风暴连烧带炸变成一片废墟。顺便还抹掉了一切超自然力量的痕迹，哪怕最尖端的专家来了也只能判断为一次罕见的天雷引火灾害。你说要每次渡鸦12345都能这么给力该多好？ 一行人来的时候是空间传送+飞行，回去的时候却没这个力气，坐上环城公交车晃悠了整整俩钟头。郝萌他们几个才再度回到南郊的小窝里，其时已经是天色渐黑，华灯初上了。 回屋打开灯，已经在家自娱自乐了半天的“滚”立刻跑出来迎接，郝萌顺手把小黑猫抱在怀里，这才感觉到肚子里一阵轱辘：“我好像中午就没吃饭！” “我也没吃。”薇薇安没好气地看了莉莉一眼，“就为了这个二货，咱俩连饭都忘了吃，她倒好，明明是被绑架，结果楞是一顿蹭了人家六碗饭！这出息倒挺厉害。” 莉莉嘿嘿干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是我现在还是饿了……我要吃排骨。” “我去把桌上的饭菜热一热，”薇薇安叹口气，“房东来搭把手。” 中午留下的那一桌子饭菜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郝萌相信自己家猫没有偷吃：“滚”是一只相当神奇的猫，尽管它出身流浪氏族，习惯去厨房偷吃东西，总是大半夜跳到主人的床上取暖，喜欢乱抓家具而且从不抓老鼠，但唯独有一点很让郝萌满意，那就是不会跳到桌子上把主人的饭菜弄的一团糟，这源于两年前的一次教训：那时候“滚”初次来到郝萌家，还是个野性难驯（虽然现在还是挺难驯）的混蛋猫，看到郝萌吃饭它就跳上桌子去碗里抢东西…… 那次郝萌喝的胡辣汤，而且超烫。 从兽医院回来之后，“滚”就对家里的饭桌产生了心理阴影，就餐范围恒定在桌子腿以下了。 “这次算是见识到真正的猎魔人了，”在厨房里，郝萌一边给薇薇安打下手一边感叹起来，“真是帮麻烦的家伙啊……你说今后会不会有更多猎魔人来找麻烦？” 郝萌想起了临别前那两个狼人的告诫，而且她自己也知道这次一下子有七八个猎魔人在本地失踪，必然会引起其他猎魔人的注意，虽然郝萌不怕事，但一想到有一群神经病即将涌入这座城市顿时就感觉很麻烦。 “来就来吧，反正不会呆很久，”薇薇安似乎不怎么担心，“他们顶多来这里搜查几天，找不到线索就会撤退了。正常情况下，‘异类’和猎魔人产生冲突之后是不会在原地驻留的，他们肯定想不到咱们会在这里住着。” 郝萌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今天前来救场的那个奥术仆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起来那个渡鸦12345偶尔也会靠点谱嘛，我还以为她彻底是个甩手掌柜呢，原来咱们遇上情况她都知道。” 今天一事，渡鸦12345派来的奥术仆从等于是帮了很大忙，起码把最麻烦的收尾和清理现场两项给搞定了，就是不知道被他带走的那些猎魔人最后会有什么下场，渡鸦12345要猎魔人干什么？一想到那位女神神经兮兮的性格，郝萌就突然对那帮猎魔人同情起来：估计还不如现场被打死呢。 正在郝萌猜测那个女神经病到底是何想法的时候，一阵门铃声突然从客厅方向传来。 薇薇安和郝萌对视一下，赶紧跑到客厅里，她们看到莉莉也正一脸紧张地站起来看着大门方向：之前跟猎魔人的一架打的人人都有点草木皆兵，这个时间点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就跟催命一样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 伊扎克斯倒是最不紧张的一个，他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电视，这时候抬头看看郝萌：“房东，外面有人，开门不？” “你们稍安勿躁，我去前面探探路，”郝萌心想真要是猎魔人的话那肯定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按门铃，于是摆摆手让莉莉坐下，让薇薇安回厨房继续忙活，随后确认了一下自己护盾全满，这才深吸口气来到门前，“来了来了，别摁了。” 大门打开，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站在门口。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人？ 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这完全出乎郝萌预料。 这个女孩穿着一身看上去略有些宽大的灰色卫衣，身材比郝萌还要瘦小一些，肤色微黑，五官小巧而且很精神，脑后还梳着一条干净利落的单马尾，整个人并不算那种非常漂亮的类型，但有一种活泼可爱的青春气息，她看到郝萌楞在门口，还伸出手来晃了晃：“你好，这里是郝萌家么？” 郝萌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答道：“哦哦，是，我就是郝萌。你是……？” “我叫南宫五月！”门口的陌生女孩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随后将一张卡片递过去，“你这里是有房子出租吧？我是来租房子的！” 郝萌接过卡片也没仔细看，因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该怎么把眼前这姑娘忽悠走：这女孩貌似是看到了她一个多月前在报纸上发的出租广告，要是以前郝萌当然热烈欢迎有新租客，但现在肯定不行，家里住着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自从莉莉住进来那天起这出租屋就已经不适合租给地球人了！ “抱歉，我这里房子都租出去了……”郝萌赶紧想理由要把对方忽悠走，同时寻思着自己当初在报纸上发的广告怎么直到今天还能吸引到房客，如今这俨然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而在她开口的同时，薇薇安也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房东，外面谁呀？” “租房子的，”郝萌扭头对薇薇安说道，故意很大声，“空屋子不是都租出去了嘛……” “不对吧，”自称南宫五月的女孩子皱了皱眉，“我听介绍人说你这里只住了三个人，而且剩下的房间也是专门给‘异类’准备的，不会随便租出去，难道有错？” 郝萌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忽悠呢，却被南宫五月两句话给弄的一愣：“等等！你刚才说啥？你刚才说‘异类’……你是渡鸦介绍来的？” “是呀。”南宫五月点点头，“她连着给我托梦了半个月，我才确信这里有落脚的地方，而且前几天刚到这个市的时候还有个浑身蓝色的家伙给了我个卡片――就是你手上那个。” 郝萌愕然。低头一看，发现手上那张卡片已经开始散发出幽幽蓝光，渡鸦12345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出现在其上：郝萌亲启，持有此卡片者是你的新房客之一，名叫南宫五月。给她安排个清静的房间即可，新增人员的伙食用度从下个月开始打到你账上――你老板留。 在郝萌看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整张卡片爆发出一阵明亮的蓝光，随后化为光点慢慢消散在空气中，那个五位数渡鸦还挺有艺术细胞的。 “怎么样，没问题吧？”南宫五月笑嘻嘻地看着郝萌，“现在有房间了不？” 郝萌这才确认情况，忙不迭地点头：“有有，赶紧进来吧――话说用帮忙不？” 郝萌已经看到南宫五月身后有两个大箱子，这行李的分量大概不轻。作为一个立志要当保姆王的女人，她立刻热情想要上前帮忙，不过她还没出手南宫五月已经轻若鸿毛地把两个箱子提进屋了：好么，看来又是个力大无穷的家伙。话说异类跟人类比起来还真是各种优势，他们好像压根不存在比不过人类的短板，就连薇薇安这样不以力量见长的吸血鬼都有着单手千斤的臂力，简直无情。 莉莉和伊扎克斯在客厅里呆着没动，这时候看到一个陌生的瘦小姑娘拎着两个大箱子走进来顿时分外好奇，莉莉扒着沙发靠背使劲朝郝萌的方向伸着脖子，露出一脸求解释的模样，郝萌见状示意南宫五月把行李先放在客厅。随后站在屋中间使劲拍拍巴掌：“咳咳，虽然很突然……但渡鸦给送来个新房客，这是南宫五月，今后跟咱们住一块了。” “哇！”莉莉顿时从沙发上掉了下去。随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窜到郝萌旁边，“真的假的？” “那个神经病女神的行事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想一出是一出，”郝萌无奈地摊开手，“我也觉得挺突然，但南宫五月手里有介绍信……诶对了。终端，你认证一下。” 数据终端懒洋洋地从郝萌兜里飘出来：“认证个毛线，如果是假货本机早就跳出来报警了，本机没吭声通常情况下就是一切正常的意思。” “喏，”郝萌叹了口气，“都互相介绍一下吧。” 这位可说是从天而降的新房客出现得实在突然，再加上郝萌他们几个今天刚经历了一番让人肾上腺素超标的大事件，这时候思绪都还停在跟猎魔人的恩怨纠葛里，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个新人过来，所以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僵硬，不过南宫五月倒好像丝毫没察觉这点，她把自己的行李在客厅靠墙放好，然后带着甜甜的微笑环视众人，很有礼貌地一鞠躬：“大家好，再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南宫五月，南宫是复姓，目前是个四处游荡的……嗯，艺人吧。另外这里有没有见面介绍种族的规定？我估计在场几位应该都不是普通人吧？” “最好说一下，”郝萌在旁边开腔，“以后好相处，各自种族有什么忌讳也能提前知道。” “哦，”南宫五月点点头，“我母亲是一位海妖，不过我是在陆上长大的，算陆生海妖吧。” “海妖？！”薇薇安登时惊讶起来，“等等，海妖千百年来很少上岸，最近的是一百多年前……难道你是一百多年前那批上岸海妖的后代？” “啊，你知道这事？！”南宫五月很意外，“我记着母亲提起过，她确实是一八六几年来到人类社会的，不过我不太清楚自己种族的情况，母亲让我留在人类社会生活，直到她去世都没带我去过深海。” 郝萌这边还反应了一下“上岸海妖”是指的哪一批，不过很快她就记起了之前卡萨·艾本提到的那些事情，下意识脱口而出：“是被人类泡了的那批？！” 她这句话一出来，薇薇安立刻别过脸去：这个女人这张破嘴基本上是没救了。 南宫五月脸上的表情也是一阵僵硬，不过最后还是保持着微笑：“没错，是被·人·泡·了的那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蹦出来，字字生硬。 郝萌顿时尴尬的脸都红了，在旁边坐着努力缩成一团，试图降低存在感。 薇薇安无可奈何地看着郝萌叹口气，对南宫五月露出个友好的笑容（事实上只要对方不是猎魔人或者狼人，薇薇安跟谁都客客气气的）：“我是薇薇安，薇薇安·安塞斯塔，高阶血族。” “这里是刘莉莉！你可以叫我莉莉！”莉莉也不甘落后地蹦了起来，她倒是没想那么多，惊讶过后就沉浸到有新朋友的喜悦中了，“狼人！哈士奇科的狼人！” “哈士……”南宫五月呆了呆，不过在她开口询问之前伊扎克斯就站了起来，大恶魔的嗓门跟闷雷一样：“伊扎克斯·古德曼，高阶恶魔，来自另一个世界。对了，我还有个人类名字叫王大全。” 郝萌一脑袋杵在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名字？” “我原来就有张人类身份证啊，你不是见过么？”伊扎克斯看了郝萌一眼，“女神大人帮忙办的，说是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中生活用得上。不过名字确实是我自己选的，来这个世界之前我大致看了看中国的流行词库，发现‘隔壁王叔叔’似乎是个很大众的身份，就给自己起名叫王大全了。” 郝萌：“……” 南宫五月嘴角微抽地听完这仨前辈的介绍，平心而论里面只有薇薇安是正常的。她忍不住嘀咕起来：“看样子……在这里的日子会很有趣。” “等等，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时候郝萌又从侧面看了南宫五月两眼，突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前几天的事！”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妖 “咱们以前见过面？”南宫五月听到郝萌的话也露出好奇神色，她看着郝萌，随后视线忍不住放在伊扎克斯（强调一下，中文名字王大全）身上，顿时一拍脑袋，“哦对了！你们是那两个抠门！” 郝萌紧跟着也是恍然出声：“你是那个唱歌的！” 然后俩姑娘面面相觑，南宫五月之前的礼貌拘谨一下子消退了至少有三分之二，她干笑着跟郝萌点点头：“那什么……房东姐姐，我刚才说的话你别介意哈……” 郝萌跟坑货们在一块生活都习惯了，怎么会因为对方这直肠子的一句话就介怀，她只是感觉一切真巧，难道这冥冥中真有什么命运安排？眼前的南宫五月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她和伊扎克斯出门购物的时候在十字路口见到的那个卖唱姑娘！郝萌还记着她唱歌很好听，并且歌词乱七八糟…… 只不过上次见面是白天，这次见面是晚上，再加上郝萌对陌生人的面容一向记不清楚，所以刚才挺长时间她都没认出来，伊扎克斯就更不用说了，大恶魔对人类的相貌一向迟钝，他当时用了好几天才记清薇薇安和莉莉的长相。南宫五月当日则是只匆匆看了郝萌和伊扎克斯一眼，如果不是后者那两米多高的身高实在给人印象深刻，她恐怕到现在还想不起来呢。 “真巧哈，”郝萌笑吟吟地招呼南宫五月赶紧在饭桌旁落座，“正好我们还没吃饭呢，中午饭菜剩下的不少，我还头疼晚上该怎么解决掉……来一起吃吧，算是给你的接风宴，这是我们这儿习惯，不管种族出身，饭桌上一坐就算一家人了。” 薇薇安很快把热好的饭菜都端上桌子，好奇地询问起郝萌是怎么跟南宫五月认识的，郝萌把当日的情况简单一说。最后总结了一句：“我怀疑这后头又有那个渡鸦在安排……” 除了对渡鸦12345还不熟悉的南宫五月之外，现场所有人都对此深表同意。 郝萌到现在还感觉南宫五月的出现相当突然，不过渡鸦12345平日的行事风格就这样，她也只能接受。而且很快她就发现这个自称海妖的姑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比最早来自己家的薇薇安和莉莉都好相处，这大概是因为海妖作为一种与世无争的种族，在这个世界上对其他物种压根没什么抵触意识吧，你想想看一百多年前那批被人类泡走的海妖就知道了…… 晚饭之后郝萌和薇薇安帮着南宫五月安置好了行李。新房客的房间就在二楼靠近楼梯的第一间，因为家具齐全而且平日薇薇安也经常打扫，所以基本上是拎包入住就行，整个安顿过程没用几分钟。等一切都安置妥当之后，南宫五月就被莉莉拽到了客厅，二哈妹子开始好奇地打听起这位新同伴的情况来――这在薇薇安看来是很失礼的表现，不过哈士奇的性格嘛……大家自己体会一下。 “其实我前两天就该找你们来的，”南宫五月并没有对莉莉的自来熟和过度热情有什么抵触，她笑眯眯地回答着所有问题，而且主动介绍自己来这边的经历。“刚才房东姐姐已经说了，我有在街头唱歌，其实我一直是一边旅行一边卖唱的，之前很多年都是满世界乱转居无定所，直到半个月前开始，每次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跟我说一些事情，还让我来这个城市找一个叫郝萌的‘审查官’小姐，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了在作胡梦，到最后才敢相信，再想想自己确实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朝这边来了。我是上星期到的，不过一开始在城里闲逛了几天……嘿嘿，今天才想起来找你们。” 这说话方式听上去完全就是个普通卖唱姑娘在讲自己的生活经历，如果不是已经知道情况。郝萌还真很难把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跟“海妖”这种传说种族联想到一块。 “一边旅行一边唱歌诶……”莉莉听完南宫五月的经历，眼睛中泛着莫名的光辉，这个骨子里有文艺范儿的哈士奇顿时对这种生活有了共鸣，“感觉和我好像！我是一边旅行一边写作，不过我感觉你比较厉害一些，毕竟卖唱好像不是那么容易赚够生活费的。我当年试过一段时间，每天被人投诉。” 郝萌顿时联想起莉莉最擅长的三段唱腔“嗷-呜-汪”，马上就不敢继续打听这个问题了。 “其实还好，”南宫五月浅浅地笑着，“海妖在这方面有天赋，母亲在世的时候经常教我唱歌，据说她就是这么吸引到我父亲的。而且我也有做别的事情啊，生活费不够的时候可以去打工嘛。” “你是从哪来的？”薇薇安看南宫五月已经很开心地和莉莉聊起来，于是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我感觉你口音有些奇怪。” “听出来了哈？”南宫五月笑起来，“我老家确实在中国，但前阵子在外面跑了几年。” “因为来自广阔的深海，所以上岸的海妖及其后代都喜欢旅行，看来这个说法是真的，”薇薇安很感兴趣地看着南宫五月，“那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还是过一段时间就继续旅行去？” “不知道呀，”南宫五月摇摇头，“大概会住到想继续旅行为止吧，我偶尔也会在一个地方逗留个几年的，这次也是旅行很累了才决定暂时歇一下――然后正好有个漂亮姐姐托梦，我就来啦。” 这时候薇薇安冲郝萌使了个眼色，俩人便不动声色地走到一边去。 “这个南宫五月没问题吧？”薇薇安小声问道。 “没问题，她确实有渡鸦的信物，而且数据终端也认证了她的身份，虽然来的突然，不过确实是咱们的新成员。” “……说实话，我怎么感觉咱这跟个非法组织似的，来个新人都要这么紧张兮兮半天，”薇薇安吐吐舌头，“房东你不是给女神打工么，就不能申请改善一下工作环境？” “怎么改善，”郝萌叹口气，“渡鸦12345都明确要求我不能随意干扰人类社会秩序了，否则就是妨害文明发展罪，你看这多大的帽子。诶对了，正好我跟你打听一下，海妖到底是个什么种族？我怎么看这个南宫五月……跟普通人似的？从说话方式到行为举止都跟你和莉莉还有伊扎克斯有很大不同。” 薇薇安沉吟了一下：“海妖……说实话我对她们了解也不多，这是个很奇怪的种族，即使在异类这个范畴里也相当神秘。海妖居住在深海，而且相当古老，据说她们在这颗星球上连人类都还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海底了，但却一直没拓展过自己的地盘，即便她们有上岸生存的能力以及一定的战斗力，她们也始终老老实实地在深海呆着，有外界传言她们是在海底守护着先祖的什么东西……不过因为这个种族很封闭，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其真实情况。另外海妖是个只有女性的种族，她们寿命与大海一样漫长，并且能通过神秘的仪式增加族人数量，因此不担心繁衍问题，我就知道这些。” 郝萌想了想：“被人类泡是怎么回事？” 薇薇安表情一僵：“你这人怎么关注的……好吧，也就字面意思喽，海妖有办法上岸，而且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从而和人类结合，她们对人类也会有好奇心，不过仅限人类女性，在这个前提下，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海妖上岸巧妙伪装并和人类女性结合产下后代的事例。不过海妖和人类女性结合产下的后代有个问题，那就是诞生的后裔只有女性，并且有一半几率会变成彻彻底底的海妖，或者完全继承人类的血统，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混血。” “……等等，卧槽，和人类女性结合是什么意思？”郝萌瞬间就惊了。 薇薇安也是表情有些微妙，她继续解释道，“你没听错，海妖毕竟本身就全是女性的种族，所以她们自然也是全族都……你懂的。” “……你们异类还真是千奇百怪啥样的都有啊。”郝萌感觉自己又增加了奇奇怪怪的知识。 不管怎样，海妖南宫五月就这么住了进来。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又一个着陆偏的 南宫五月融入新环境的速度比郝萌预料的还快，事实上她第二天就已经成功和莉莉打成一片了。当然，哈士奇精本身的缺心眼和高度自来熟品质也是个重要原因。 一大早，郝萌跟往常一样捧着本杂志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消磨时间，薇薇安在厨房准备大家的早饭，而莉莉已经开始拉着南宫五月聊起在外旅行的事情，两个人要多融洽有多融洽。莉莉捧着本看上去相当有年头的薄书，指着上面的老照片：“你看，这是我当年穿着旗袍照的，那时候可流行这个啦！” 郝萌好奇地扒着头凑过去看了一眼，只看到泛黄的纸页上果然有一副不甚清晰的黑白照，是那种非常怀旧的圆框照片，一个身穿旗袍的短发少女规规矩矩地在相框中间站着，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文静中透着一种书卷气，正是不开口状态下的莉莉：不开口是个文艺少女，一开口就变哈士奇了。 郝萌相当惊奇地看着这本差不多算是文物的老书：“呀，几乎看不出来啊。” “我厉害着呢，”莉莉舔了舔郝萌的指尖，一脸得意地扭过头，“五月五月，你旅行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纪念品之类的？我没怎么去过国外诶……” 南宫五月带着浅笑，微微摇头：“海妖只是喜欢旅行，但不喜欢带走一个地方的东西，再好的风景也是看过就好，没必要非带着陪伴一生，这样很累的。” 郝萌这时候还愣着，她看了看自己仍留有口水的食指指尖，感觉自从莉莉知道自己是个哈士奇之后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本能了，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刚才她还看见莉莉蹲在地上抬起脚丫子挠脸的一幕来着……如果有一天她跑去抓老鼠那郝萌绝对不会感觉奇怪。 这时候薇薇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都洗手去！吃饭啦！” 莉莉拉着南宫五月的手连蹦带跳地朝厨房跑去，郝萌跟伊扎克斯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吐出一句：“看样子这个二货终于找到除了狗之外的新朋友了。” 饭桌上，南宫五月对薇薇安的好手艺再次表示惊叹。昨晚上她就惊叹过一次，现在还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海妖，她很难想象薇薇安这个高阶血族是怎么学会这么多种人类食物加工方法的。而莉莉则埋头啃骨头，咯吱咯吱的动静分外响亮：这也是跟大家混熟之后放开了。刚开始来这儿的头几天她还有点矜持来着，吃饭的时候都努力不发出声音，现在这一屋子是个人都知道她是个哈士奇，莉莉终于能放心大胆地本性毕露了。 “你过两天要不要去渡鸦那边一趟？”薇薇安咬着筷子，“问一下那几个猎魔人的情况。” 郝萌刚要点头。就听到南宫五月那边椅子发出咔哒一声，海妖身子一晃差点掉下来：“猎魔人？！你们说这地方有猎魔人？” 薇薇安觉得南宫五月是被吓到了，于是赶紧宽慰：“没事，这边战斗力很强，而且背后有个女神当靠山，猎魔人引不起太大麻烦。” “不过昨天打了一架，差点被打死诶，”莉莉咬着根肉骨头含混不清地说道，“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猎魔人，感觉好可怕的一群家伙……你以前见过他们么？” 南宫五月的表情当然不太好：“额。怎么说呢……打过交道，而且打交道的次数还不少，这真是个麻烦……那你们这真的安全？不会有猎魔人突然找上门吧？” 郝萌作为此处房东和监护人，顿时感觉一阵使命感涌上心头：“你别担心这个！我怎么说也是时空管理局村级办事处临时工队伍的专业学徒工，还能保不了你的安全？” 这番话郝萌说的是掷地有声，一屋子房客听完之后当场连退房保平安的心都有了…… “不用担心，”最后还是伊扎克斯这个老大哥型的人物开口安定人心，“我大略知道房东背后那个势力有多硬，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对这个星球的问题会怎么处理，但他们至少会保护这座房子里的人的安全。呵呵。说实话，这地方的猎魔人在我看来也就是一群小麻烦，比人类勇者好对付多了。” “伊扎……克斯大哥是吧？”南宫五月对大恶魔的古怪名字总是记不太清，“我听说你从另外一个世界来？还有房东姐姐。你说自己背后是个时空管理局？还有薇薇安和莉莉，你们好像也挺有故事……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个团体啊？” “你这时候才想起问这个？”郝萌一愣，“渡鸦之前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说清楚，”南宫五月挠挠头发，“我一开始只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来着。还以为你们这里就跟异类庇护所一样是个小据点，以前在美洲那边我也遇见过这样的小型结社，不过昨晚上跟莉莉还有薇薇安聊了一下……怎么感觉这里好复杂。” “……渡鸦12345那个不靠谱的家伙！”郝萌一声长叹，“你也是个人才，这么稀里糊涂地也不怕掉火坑里，怪不得一百多年前那帮海妖不是被姑娘泡了就是被人卖了。算了，趁这个机会我跟你介绍一下时空管理局是个……” 郝萌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在脑海里听到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郝萌，郝萌收到请回话――话说是这个号不？收到回话！”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渡鸦12345这就突然发来联系了。 “我正吃饭呢，”郝萌闭上嘴开始在脑海里跟自己上司交谈起来，同时伸手指了指上方提醒众人是某个女神来电，“话说你突然往这边扔个海妖是怎么个意思？” “海妖？啥海……哦对我想起来了，是南宫五月吧？她可算溜达到你那边去了，真是个意识流的丫头。我跟你讲，这个海妖有大用，正好你下一个任务就用得上，赶紧来我这边一趟，有个紧急任务，我跟你说说细节，你明天就得出发！” 撂下这句话，渡鸦12345就很不负责任地单方面挂断了通讯。 “女神大人找你？”伊扎克斯身为恶魔，每次提到渡鸦12345的时候却总是会恭恭敬敬地加上“大人”两个字，他看郝萌脸上表情不太好，又猜了一下，“又突然扔了个任务过来？” “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郝萌苦着一张娃娃脸，“昨天刚让人打个半死，今天还没缓过来呢就说有紧急任务，这一点都不人性化！” “还真有任务呀！”莉莉的脑袋上一下子弹起一对银白色的兽耳，兴奋地抖动着，“这次去哪玩？” 自从上次往英国跑了一趟，在莉莉心目中时空管理局的任务就跟出去玩画上了等号――尽管这是个连时差都倒不过来的奇葩。 “还不知道呢，她让我过去听任务细节，好像是急茬，明天就出发，”郝萌叹口气，看到南宫五月正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耸耸肩，“没机会介绍了，等会伊扎克斯可以跟你讲一讲这个时空管理局和多元宇宙的事儿，他比较熟悉这一套。” “哦，”南宫五月点点头，眼睛明亮起来，“感觉遇上一群很有意思的人！对未来生活挺期待的！” 这就是直肠子的海妖啊。 郝萌吃完饭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中间过程不必细说，等见到渡鸦12345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这次任务的情况：“又有新房客，而且这次这个……着陆地点又偏了，偏得还挺远。”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郝萌心头：“……偏多远？” “八百九十五光年。” “卧槽……”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给力的新福利 苍茫无尽的灰白色薄雾充盈着整个空间，一栋华丽的洋房悬浮在这仿佛无止境的雾气空间中，如同仙境，美轮美奂，而洋房侧翼前的小花园里，郝萌和渡鸦12345在一张精致的茶桌旁相对而坐，这一幕随便换谁来都能三分高雅七分神秘地把文艺范儿揣起来，但谁让这洋房的主人是个逗比女神呢。 郝萌净觉着自己眼前这位姐姐坑爹了。 “新房客是被一个外包公司送来的，我没想到民间公司这么不可靠，因为一个单位换算上的问题，运输舰在距离目标点八百九十五光年的地方卸了货，”渡鸦12345端着红茶，貌似优雅，“空间弹射货柜舱上有监控系统，可以确认货柜里面的情况良好，但需要你去把那个倒霉孩子接回来。” 郝萌基本上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石化着，要不是渡鸦12345弹了个小电球到她脑袋上估计她今天能直接成中国石化，这时候看“女神大人”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郝萌才慢了大半拍地醒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外星球……出趟差？！”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渡鸦12345把茶杯放下，从旁边的小糖罐里一勺一勺地加起砂糖来，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你是我的助手，而我是这个宇宙的神――我要就为了管理地球上这么一亩三分地还找助手干啥。你这几次在地球上应对情况的表现都还不错，所以我寻思着你应该可以接手更复杂一点的任务了，但在那之前你要先熟悉熟悉这个宇宙有多大，所以让你去外星球来个无压力公款旅游挺合适的，没有危险，没有阴谋，轻松愉快，而且特开拓眼界，每个审查官转正之前都得经历这么一次。” 郝萌张了张嘴，知道渡鸦12345说的很有道理。但她终究有一种不真实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想了半天才搞明白怎么回事：“……这个跳跃性是不是有点大？我昨天还在地球上跟一帮猎魔人打生打死呢，这扭脸就要上外太空去……你要讲究过渡啊！” 渡鸦12345端起茶杯吸溜两口，一边嚼着一边回答：“没什么跳跃性。只要跳出引力圈，同步轨道跟系外天体对你而言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没见识过。另外地球上的事情你照样还得盯着，只要是任务需要，不管哪颗星球都可能要你出马。只不过地球算是你的老家，你做事更习惯一些罢了。” 渡鸦12345说完，不知想到什么略微沉默了一下，这才轻声开口：“而且将来你就会知道的，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情背后所蕴含的意义绝不仅限于这颗星球这么简单，我对你的安排都有深意，你所经历的一切，在背后都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我出于某些原因不便直接告诉你，但当你足够成熟之后。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郝萌惊奇地看着渡鸦12345一脸认真的模样，她从未听对方说过这种话：“……你突然这么正经，我怎么还有点不习惯了。” “我也挺不习惯的，”渡鸦12345耸耸肩，把那杯几乎已经成糊状的的“红茶”放在一边，“不过昨天跟人讨论了一下，有人说这样跟员工说话可以增加威严，营造出一种特神秘特可靠的氛围。” 郝萌：“……” “那什么，要是去外星球……你肯定得负责安排吧？”郝萌努力压制心头那种隐隐的雀跃和紧张不安。让自己表现的像个成熟稳重的成大事者，“而且你上次说的飞船……” “你的个人飞船啊？确实快下来了，但这次还没法用，毕竟你不会开嘛。”渡鸦12345随手指了指郝萌的数据终端（这货现在正飘在半空打瞌睡），“现在你的数据终端已经开放了定向空间传送功能，有两个传送点，一个是从任意地点直接传送到我这边，今后就省着每次来的时候坐公交了，另外一个就是传送到柯依伯站。那里是从太阳系启程进入星际航线的起始站，如果你将来有飞船的话，飞船也会停靠在那里。” 郝萌控制得再好，还是免不了心跳加速几拍，她扭头看着自己的数据终端，声音中难掩激动：“空间传送？！我今后也能用这种高端玩意儿了？！” “高端什么啊，审查官标配好么，每个审查官都有两个基础传送权限，其中一个通往最近的集结点，对你而言就是我这座大房子，另外一个是通往指定星港，默认是离你的执勤地最近的空间站。不过除了情况需要，在执行短期任务或者非限时任务的时候我不太建议你频繁使用空间传送，一来对身体压力大，二来这会让你错失很多积累经验的机会――新人嘛，多跑跑路比什么都强。” 郝萌听着连连点头，心头却已经在筹划着数据终端新增加的这个功能可以怎么用：第一个传送点听上去是为了方便她来找上司报道，但实际上运用得当的话这压根就是个跑路神器，就像昨天跟猎魔人打架的时候，要是有这玩意儿她直接就一个瞬发炉石回来搬救兵了――当然之后会怎样被渡鸦12345笑话那可不好说。而第二个传送点暂时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毕竟郝萌对空间站的印象还仅限于好莱坞大片，但传送点什么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空间传送本身！ 她有幸体验过多次空间传送，知道这是多方便的东西，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自己控制这个了！ “你好像挺激动的……啊哈，大部分人都这样，”渡鸦12345微笑着看着郝萌，随后轻轻敲了敲太阳穴，“对了，顺便告诉你怎么增加传送记忆点。刚才我跟你说的是刚开放权限时默认的两个传送点，但你还可以额外记录几个坐标以备不时之需，只要跟数据终端说一声就成，要求是数据终端必须在坐标地进行记录，没去过的地方是记录不了的。” 郝萌几乎颤抖着把数据终端从空中拽下来塞进包里，又找到了俩月前刚得到这宝贝疙瘩时那种生怕磕着碰着的心态，她听到渡鸦的话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现实感：说实话，比起之前几次“工资到账”的拖拖拉拉和丢三落四，这次渡鸦12345给她福利的速度和质量简直宛若梦幻，一下子就开放了这么给力的东西，而且听上去还有极高的自由度，郝萌瞬间就有种领了半辈子低保突然知道自己有个失散多年的沙特舅舅的幸福感――而且那个舅舅还死了。 “能问一下不，为什么这次员工福利这么丰盛？”郝萌忍不住问道。 “……其实上个星期就该给你来着，不过我忘了。” 郝萌现在的感觉就是那个舅舅死前把遗产都捐了。 “这个空间传送可以带人么？”郝萌抓紧问起新福利的细节问题，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问，渡鸦12345绝对想不起来主动介绍，这个坑爹御姐的脾性她已经很清楚了。 “当然可以，”渡鸦点点头，“半径五百米范围，由你指定目标，数据终端智能锁定，没有数量、质量、体积方面的限制，只要目标在这半径五百米范围内就可以。但是我提醒你一下：帝国的空间传送技术虽然相当成熟，但数据终端这种东西毕竟最初是给我们希灵使徒用的，它的很多功能是在‘军品’的基础上降级而来，因此哪怕优化了很多次，它的传送功能对凡人也有一定的伤害，对健康成年人还好，对老弱妇孺就有影响了，所以……” “所以尽量不要对老人和儿童使用对吧，我知道。” “不是，我是说你带人传送之后最好躲远一点，防止被吐一身。” 郝萌：“……” 这个女神到底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关于猎魔人 关于数据终端新增的载人传送功能还有一大堆注意事项，渡鸦12345没办法一次性说清楚，郝萌自己看了看终端上新增出来的说明书就发现这是个需要认真研究的玩意儿――以前她都只做“乘客”，再加上知识面有限，所以从未深入考虑过一个涉及到空间层面的东西会有多复杂，这次才终于稍微有所了解：民用级的空间传送不能在高强度引力场附近使用，双向传送同时进行时必须有校准协议否则会发生事故，第一类超光速引擎启动时产生的曲率问题会阻碍民用传送器，引力阱发生器会对任何形式的空间传送产生灾难性干扰…… 反正是一大堆看不明白的玩意儿，渡鸦12345让她不用研究太多，到时候就听数据终端的自动提示就行，反正其他审查官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 郝萌满心激动地收好了已经改头换面极大强化的数据终端，同时还没忘自己仍然是个没出过大气层的土包子：“问一些细节问题哈……我就这么去那什么柯依伯站？有个向导接应没？我该怎么去你说的那个几百光年之外的星球？上面给安排飞船接送还是直接传送？这我一抹黑啊。” “数据终端就是你的向导，另外柯依伯站那边也有工作人员接应你，我给你安排了一艘飞船，虽然是民间运输但跟帝国有合作，绝对可靠，”渡鸦12345干脆把红茶扔到一边，捧着糖罐子一勺一勺地吃起来，“我跟你讲，你是个审查官，虽然在帝国行政序列里面属于基层，但在这个宇宙所有文明圈眼里仍然是公务人员，出门在外注意自己的身份――员工守则记着吧？照着来就没问题，注意别随意干涉其他文明，别仗势欺人，有情况先请示。我要不在家你就自己看着办，嗯大部分时间你应该都得自己看着办。另外就是柯依伯站――我觉得需要跟你先介绍一下。” 郝萌总感觉这个“柯依伯站”听上去有些即视感，“柯伊伯”三个字就有点耳熟，以前好像在什么科学杂志上听说过。这时候顿时竖起耳朵：“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其实离地球很近，压根就在太阳系里，”渡鸦12345打了个响指，半空中顿时浮现出太阳系的全息影像，影像拉伸放大。很快定位到海王星之外的一片天体密集区，“根据帝国传统，每一个类似首府世界的‘类地行政区’都要按照首府世界的规划方式来建设，所以我们就在柯伊伯带建立了一个中继站，这个空间站被一个遮罩发生器隐藏着，预计在两百三十五年后对地球人开放，不过我看这颗星球的发展速度……大概一百年内就要考虑着撤除遮罩了吧，你们研究航天技术速度还挺快的。” 末了，渡鸦12345还补充一句：“前提是你们别作死，突然死于三战的话那就什么都没了。” 郝萌张着嘴巴半天没合上。渡鸦12345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足够颠覆世界的真相：就在太阳系里，竟然有个外星人基地？！地球人好几十年都致力于寻找地外声音，结果早就有一批外星人在地球人眼皮子底下工作生活做生意了？ “你别这么惊讶，”渡鸦12345乐呵呵地摆手，“你看看自己现在呆的地方――王八坨子上空还有个空间门可以直达天堂呢，那也没见你惊讶啊。” 郝萌表情微妙地看了“女神大人”一眼：“主要是天堂里住着个你这样的女神……” 渡鸦12345坦然地将之视作一种夸奖，随后摆摆手：“行了，出差的事就跟你介绍到这，到时候空间站那边有人跟你说细节，你的数据终端稍后也会下载到任务简报的。在此之前……你应该还有什么问题吧？” 郝萌把出差的事情放到一边。脸色一整：“确实有――关于猎魔人的。昨天还得谢谢你派人救场，不过有很多事我想不明白，猎魔人……到底算好算坏？我听说他们是保护人类的一方，但你又说自己是女神。而我给你干活……现在却跟猎魔人打生打死，我感觉有点糊涂了。” “算好算坏？”渡鸦12345深深地看了郝萌一眼，“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的，很多情况下好人和坏人毫无意义，只是当前所站的位置决定了他们的行为。猎魔人是这个世界的保护力量，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是他们保护这颗星球的原始文明不至于被异类毁灭，也是他们间接促成了地球如今的安稳发展局面，甚至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是地球文明圈的保护人。而关于你的定位，你同样应该是一个保护者，只不过你在为一个更高层次的力量效劳，因此你才在局部冲突中处于尴尬局面。单从文明生存权的角度看，人类是无辜的，异类是无辜的，猎魔人也是无辜的，但现在这三个无辜的群体分成两拨水火不容，你作为来自高层文明的观察员，从中找出解决之道就是你的使命。” “说人话。” “……老娘想偷个懒，你自己想辙。” 郝萌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因此除了一声长叹也不想说什么，她只是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人类、异类、猎魔人三者的矛盾之处：这只是三个为了各自生存而不得不挣扎求生的群体，很多异类必须以人类为饵食（比如“正常”吸血鬼），或者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会伤害人类（恶灵之类），而猎魔人和人类同样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必须猎杀异类，双方谁是抱着恶意来做这一切的呢？ 她突然想到了昨日在北郊仓库看到那个猎魔人首领时对方脸上的表情：淡然，平静，看着薇薇安和莉莉的时候并没有仇恨和恶意，那只是他的工作，他的生活而已。 想必当年吸血鬼们圈养、猎杀人类的时候也是用同样的表情在看着自己城堡中的血奴们，生活所需罢了，绝对没有哪个吸血鬼是因为仇恨人类、心怀怒火才去吸人血的。 渡鸦12345看出了郝萌在想什么，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句：“你吃馒头，你恨馒头么？” 郝萌哭笑不得：“但馒头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不会跑跳，不会蹦起来用弩箭射你一身。话说我突然有个问题：既然你说了这个宇宙非常广大，有无数颗类地星球，那为什么不干脆把异类和人类分开？尤其是现在异类几乎已经在地球上混不下去了，干脆给他们个新天地不是更好？” “你能想到这个，起码已经有了些眼界，不会再把视线局限在地球上，但这个想法还是太天真，”渡鸦叹口气，“首先，每个文明圈的进程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神也不能侵扰凡人的日常生活，除非整个文明即将灭绝，否则他们中某些个体的死活对整个文明圈而言是正常的新陈代谢，所以我不会随意出手；其次，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你不能只要遇见有两拨人打架就把他们拆分到两个不同的星球上，这样下去宇宙再大都不够分的；最后――你让谁搬走？这颗星球人类住了几万年，异类们也住了几万年，凭什么说这就是某一方的‘地盘’？就因为异类没打赢，就把他们扔到个鸟不拉屎的荒蛮星球上从撸树开始从头再来？你觉得这是一个合格的女神该干的事？” 郝萌真想说一句：您老至今为止干过合格女神该干的事么？ “其实这三个都还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即便把当前地球上的所有异类都转移到其他星球上，那也是白费功夫，”渡鸦12345叹了口气，“这一切的根源比你想象的还麻烦，总有一天你会亲自发现真相的。”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章其实揭示了一个真相 和渡鸦12345的一番交谈让郝萌明白了很多东西，包括异类和人类、异类和猎魔人之间那剪不断的纠葛，以及猎魔人这个群体对地球文明圈的意义，但最重要的是她隐隐约约从这次交谈中把握到了自己身为时空管理局的雇员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你要学会以一个更高的视角来看问题，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高级文明的代言人，”渡鸦12345是这样说的，“抛开你身为人类的成见和私人感情上的偏颇，不要求你能做到像我们一样，但至少要明白‘高位监护人’是什么概念。”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跟猎魔人合作？”郝萌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随时有可能和任何人合作，也随时有可能与任何人对抗，从你与我签下协议的那天起，你就不属于除帝国之外的任何阵营，你将只有‘工作需要’，你的种族、阵营、偏见、私情都必须成为过去式，”渡鸦12345盯着郝萌的眼睛，“你或许做不到绝对公正，世界上也不存在人人认可的绝对公正，但你至少要做到‘准确无误’。当然啦这是员工守则上说的，你要使劲钻研应该还能找到漏洞，管理局上层跟军统部那帮家伙研究凡人文明研究了一万年，早就默认某些可以被容忍的漏洞了……” 郝萌额头汗下：“这话由你说出来合适么？” 渡鸦12345嘿嘿一笑：“那你别听呀。” “被你带走的那几个猎魔人现在怎么样了？”郝萌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询问起另外一个让人在意的问题来，“你要他们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只是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某些方面的变化，顺便教他们做人，等三观都纠正好之后就放回去了，”渡鸦12345说道，“以后不会继续找你们麻烦的。” “那会不会有别的猎魔人出现？”郝萌忧心忡忡，“这帮人要是失踪太久……恐怕会引来更多猎魔人吧？这次遇上七八个就已经够让人头大的了。” “放心吧，猎魔人成天跟异类打仗。偶尔有那么几个人横尸荒野下落不明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大事，顶多来几个观察员调查一番，你以为你家是世界中心啊，哪那么高存在感。”渡鸦12345笑呵呵地摆着手，“而且这次不正好给你个机会出差躲清静么？你可以带俩人去。” “只能带两个人？”郝萌一听就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又跟上次一样可以全家公款……” “你上次不也是带了俩人么？”渡鸦12345一瞪眼，“别跟我玩偷换概念。严格来讲这种初级任务都是审查官一个人完成的，你这是情况特殊我才给你组织团队。” 看郝萌不吭声了。渡鸦12345才慢慢解释：“这是任务，不是旅游，公家给的名额必须有限，不过等过阵子你的个人飞船拨下来就随你便了，到时候只要你技术到位，哪怕开着飞船去日心旅游都没人拦你。另外我建议你首先带上家里那只海妖，她有大用。” 郝萌想想也是，自己有点太不把“任务”俩字当回事了，这必须改正，反正自己的私人飞船迟早会到手。大不了让家里那几个异常生物再等一轮。这时候听到渡鸦提起海妖，她也立马想起这事还没仔细询问：“对了，那个南宫五月来的挺突然啊，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有没有，”渡鸦12345摆着手，“就是个普通海妖，随机挑了一个给你扔过去罢了。” “真的？”郝萌非常怀疑地看着对方，“说实话，虽然你平常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我觉得你每一步安排好像都是有阴……深意的。地球这么大，我家到现在为止却才住了四个房客，你给我安排的每个人应该都深思熟虑过吧――我能感觉到他们与众不同。” 渡鸦12345险些把手里的糖罐掉地上：“我去你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他们有什么特殊的？” “都是各自种族里的奇葩，”郝萌很认真。“莉莉是个狼人中的哈士奇，薇薇安是个有伯爵头衔的穷鬼，伊扎克斯是个恶魔里的道德标兵，我就不信南宫五月真是个正常妹子――你现在告诉我她是带鱼成精我估计还能挺得住。” “……有时间看看脑子，你这脑洞比我都大了，”渡鸦12345面色古怪地看着郝萌。“反正给你安排人你就好好照顾着。南宫五月绝对不是带鱼成精，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唯一跟其他海妖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她有两个妈罢了。我跟你讲，这次任务最好带上她，你要去的那颗星球到处是水，带着她能省不少事。另外一个你就随意了。” 郝萌刚点点头，就听到渡鸦12345扔过来一句：“那没啥事了吧？没事赶紧滚，老娘该处理其他星球上天下苍生的问题了。” 这句话刚落下，郝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马路旁边，手扶电线杆子上的老中医广告，看着跟“我的病终于有治”似的。 “她绝对是心虚了，”郝萌非常肯定地自言自语着，“我就不信南宫五月能是个正常海妖！” “那是，你家有几个正常的，”数据终端的声音从包里传来，“想好带谁了没？这次你只能带俩人，一个是海妖，剩下就只能带一个了。帝国在‘配给数额’方面从不留余地，你别想着钻空子。” “等回去再说，跟他们商量一下，”郝萌看着空荡荡的公路，突然想起自己新增的员工福利，“对了，你不是有空间传送功能了么？咱这次传送回去！” “所以说你看了半天说明书到底都看啥了？”数据终端嚷嚷起来，“初次开通只有两个默认坐标，一个是上帝家，一个是最近的星港，你家属于私人住宅，没登记过不能传送，得等回家之后本机给你登记一下，下次才能使……诶你干什么，把本机放下来！这怎么好生生的你也要扔一次……” “你自己回家一趟把坐标记好，然后过来接我，”郝萌的玩心已经不可抑制，“等不及啦！” 数据终端：“……” 最后郝萌还是坐公交车回去的，因为她吵不过自己包里那个碎催…… 郝萌回家刚一进门，就看到只有伊扎克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滚”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大恶魔脑袋上傲视整个客厅，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胆大妄为而且妄为之后还活蹦乱跳的猫了。郝萌过去在伊扎克斯旁边坐下，顺手把“滚”提溜下来擦擦手：“其他几个呢？” “新来的海妖小丫头说要去市区唱歌，中午不回来，莉莉在屋里看电视，她要看动物世界，跟我看不到一块，薇薇安刚刚出门倒垃圾，一会就回来。” 郝萌看到伊扎克斯手边放着本《联合资讯》，上面正翻开到本地招聘广告一页，应该是刚才正在看，她忍不住问道：“你还没放弃找工作啊？” 伊扎克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上次去的时候没经验，瞎转了一天才知道有招聘广告这种东西，我准备多收集收集情报，下次出门有所准备。对了问你件事，‘保护费’是个什么意思？” 郝萌一听就开始冒汗，大致可以猜到伊扎克斯出门找工作的流程是啥样了…… 这时候房门传来一声响，薇薇安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房东你回来啦？任务怎样？” 郝萌一看除去南宫五月这个“指定名额”之外的人都已经到齐，于是朝莉莉的房间喊了一句：“狗狗出来啦！咱们商量大事！” ------------ 第一百二十章 目标是星辰大海 莉莉听到郝萌的呼唤立马带着残影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下一秒就张牙舞爪地被郝萌摁在茶几上，一边挣扎一边抗议：“房东姐姐你不能跟蝙蝠学！哈士奇也是有尊严的！” “行了，都知道自己汪星人成精了你还跟我提尊严，”郝萌知道莉莉没跟自己较真，否则自己这点力气压根不可能摁住跟攻城坦克一样蛮力通天的莉莉，所以只是闹了一下便把二哈妹子松开，“任务下来了，要出趟远门，特别特别远，绝对会水土不服的那种，而且这次只能带两个人走――其中一个是新来的南宫五月，剩下一个你们仨谁愿意跟着来？” “我我我！”莉莉连任务是啥都没听就举着手蹦起来，“我跟着你去，我可厉害啦！而且现在还会用爪子放水蒸汽和刨坑，你说跑路找掩护还是刨个坑把自己藏起来我都擅长！”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薇薇安把莉莉推开，“有这功夫你研究研究正经点的招式行不行。房东，到底去哪？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跟你一起去也没问题，而且地球各地我都熟。” 薇薇安还好意思提“地球各地她都熟”，看来是上次在英伦半岛掉链子给她的印象还不够深。 “额，这个距离你们可能没啥概念……”郝萌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地球土著奇幻生物，突然感觉“星际旅行”这种高大上的概念跟她们不怎么配套，“八百九十五光年之外。” 莉莉：“……”薇薇安：“……” “妈呀……”莉莉愣了半天才醒过味来，吐吐舌头惊叹不已，“房东姐姐你开玩笑的？” “真事儿，”郝萌想起来也有点不真实，语气也是哭笑不得，“这次还是去接人，有个新房客跟伊扎克斯一样下飞船的时候错了站，不过这次是飞船出了问题，所以一口气偏了八百多光年……” 郝萌把从渡鸦那里听来的情况这么一解释。最后说明了为什么南宫五月必须占一个名额，另外还顺便提了一下自己可以传送到柯依伯站的事情，最后很严肃地看着莉莉：“这可不是去玩，上次去英国起码还在地球上。就是游山玩水也可以接受，这次要去的地方……我是真没底，听说是个类地星球，但生态环境什么的必然跟咱们这儿不一样，我需要个胆大心细有勇有谋而且见多识广的。” “我胆大！”莉莉前半句声音特别响亮。后半句却几乎要闷在肚子里，“只有胆大……” “竟然还真的要去外星球……”薇薇安这个一向成熟稳重的姑娘也忍不住连连咋舌，这件事已经超出她的阅历范畴，“说实话，当初第一次知道人类飞出大气层的时候我好惊讶，虽然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地球是圆的，但还真没想过有谁可以飞到其他星球上去，阿波罗登月那时候我差点就想挂在火箭上跟着去见世面……幸好没去，否则死在平流层了。房东，说实话。我挺想跟着去的。” “我也想，”莉莉跟狗狗一样四脚着地蹲在沙发上，垂着脑袋用头顶撞了郝萌胳膊几下，语气可怜兮兮的，“房东姐姐你就当扶贫，带我去长长世面呗？我保证不捣乱，也不走路睡觉了。” “不，我觉得咱们两个都不合适，”薇薇安摇了摇头，表情很认真。“大狗，这真不是玩的，咱们两个帮不上忙，最合适的应该是大个子。让他跟房东一起去吧。” 郝萌惊讶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从对方眼神中看出的是令人安心的沉稳可靠一面，这贤妻良母型的吸血鬼妹子果然比莉莉这个哈士奇靠谱多了，起码人家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要说经验……我确实有些宇航经验，”伊扎克斯刚才一直没吭声，这时候开口也不推脱。“以前用空间魔法去老家附近的卫星上探险过几次，后来也坐过帝国的飞船，知道星舰生活是什么样，而且见过民用航班――不过我的经验也就仅限于这些了，真要说去比较大的类地行星上搞探测，或者识别星图什么的……我跟你们一样。” “没事，这些也用不着咱们操心，你有坐过飞船的经验就足够了，”郝萌笑道，“那你这几天没什么计划吧？跟我出趟差？” “行，”伊扎克斯憨厚一笑，“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咱们什么时候走？” 郝萌摸出数据终端，打开日志看了一眼：“三天内出发就行，这上面说咱们要搭乘的是一艘民间运输船，这艘船在太阳系中转，停留三天。对了，等南宫五月回来之后跟她商量一下，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事，那个渡鸦12345干啥都是突发性的。” 莉莉在旁边嘟嘟囔囔着：“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那模样就跟平常看见肉骨头一个劲嘟囔我想吃一样。 “很快会有机会的，”郝萌揉了揉莉莉的脑袋，“我的私人飞船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带你满宇宙乱逛都行，所以你别咬沙发靠垫了。” 一番安慰，莉莉才总算安静下来，捧着饼干盒子回屋继续看电视不提。 薇薇安虽然也不能随行，但她好像跟郝萌一样对这件事上心，这时候一个人在旁边不知考虑了些什么东西，突然开口蹦出一大串问题：“话说这种出差得准备些什么东西？飞船上吃的喝的方便么？换洗的衣服怎么办？外星球会不会有地球药物没办法对付的病？你说的那柯依什么站不是地球人开的吧？那里应该就都是外星人了吧，他们好打交道不？房东你的翻译系统能翻译外星话？” 一连串问题把郝萌问的有点发懵，她愣愣地看着薇薇安，依稀看出自己老妈的影子来，又感觉这有点像第一次整理行李而显得手忙脚乱的年轻主妇，这些不靠谱的联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她哭笑不得地让薇薇安冷静下来：“别急别急，都不用你操心，就给我准备几件干净衣服就行，其他的据渡鸦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柯依伯站就有人接送。对了，终端，我也想起来了――咱们在外星球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你要愿意豁出去，就吃柯依伯站的合成食品，但那玩意儿味道不敢保证，甚至对你而言能不能吸收都不敢保证，毕竟柯依伯站那边采购的是民间通标公司研究的普适性有机质，而且适应人群还不包括地球人。薇薇安小姐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准备一些易储藏的食物吧，比锯末味的压缩饼干强。” 郝萌和薇薇安也从兴奋中镇定下来，开始认认真真思考此行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一边听着数据终端的介绍，郝萌一边忍不住感叹：“这时候真羡慕那些有储物空间的主人公啊……连行李箱都不用预备。” “到时候会有的，”数据终端在旁边说道，“等你评价再上去一些，正式员工的福利和权限陆陆续续就该到位了，帝国正式雇员哪有连个随身空间都不带的。” 郝萌霎时间愣了：“真的连这个都有！？” “为啥不能有？”数据终端比郝萌还惊讶，“你这是给神打工，把期待值调高一点不行么？” 郝萌想说每次跟渡鸦12345碰面，她内心的期待值都往下掉至少十个百分点，不过想了想那个神经病女神极有可能心血来潮偷听一下，就没敢说。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南宫五月才从市区坐车回来，郝萌把这件大事跟她一说，海妖姑娘显得格外喜出望外――作为一只海妖，她最喜欢旅游了！ 虽然郝萌觉得坐飞船去八百多光年外的荒蛮星球上执行任务怎么着也跟旅游沾不上边…… 就这样，本次超远距离出差所需要的人选以及准备工作终于尘埃落定，在一个风和日丽草长莺飞的下午，郝萌和两个助手（恶魔和海妖）各自焚香沐浴更衣完毕，准备传送前往柯依伯站。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里离家很远 家中，客厅。 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跟俩护法似的在郝萌一左一右站定，薇薇安和莉莉则在旁边忙活着最后一次检查三人的小行李箱，众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看那模样真跟登月前的工作人员似的。 “东西都没忘带，两套换洗衣服，饼干，矿泉水，干粮，工具……”薇薇安跟个看女儿第一次出门郊游的老妈一样检查着郝萌的小行李箱（其实就是个小手提箱，太大的东西不方便拿，）莉莉检查过的地方她还要不放心地再检查一遍，“到目的地之后发个消息回来，你的数据终端不是有这个功能么，记着随时报平安。看见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要乱碰，说不定就有毒。办完事赶紧回来，人在外地……” “好了好了，”郝萌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号称最古吸血鬼的妹子，“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薇薇安一脚踹过去：“得了便宜卖乖，你以为一般人有这个待遇么，我这是好不容易遇上个能吃饱饭的地方，怕你死外面我以后又得发愁吃住了。” 南宫五月眨巴着眼睛看着郝萌和薇薇安，感觉这“一家子”越来越有趣了。 “抱歉哈，你刚住进来，就得跟我出远门办这种麻烦事，”郝萌看到南宫五月正在东张西望，以为海妖是不耐烦，“那个渡鸦就这脾气，想一出是一出，这次你就辛苦一下，平常不会这么忙的。” “哦哦，没事呀，”南宫五月飞快地摆着手，“我挺高兴的！我最喜欢到处旅游了，看看新地方新景色什么的，这样一辈子都不会腻。话说我觉得当时决定来这里落脚真是个明智之举诶，跟你们在一块挺有意思的，人有意思，事情也有意思——我竟然能去八百多光年外的地方旅游，任何一个海妖都不敢想这种事儿！” 好么。看来海妖喜欢旅行真是名不虚传，南宫五月对这突然扔给自己的麻烦差事一点都不抗拒，有这个心态就好办多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三十分，准备万全。”等行李都检查完之后，莉莉正儿八经地看了看表，“房东姐姐，祝你一路顺风！回来给我带好吃的……” 郝萌对莉莉和薇薇安挥挥手，同时对自己口袋里的数据终端下了指令：开始传送。 一阵炫目的白光笼罩了站在一起的三人。周围的空间在那一瞬间扭曲、蜷缩成一个亮晶晶的球体，随后空间异象平复下来，郝萌他们仨已经失去踪影。 “走了诶，”莉莉的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没带上我。” “下次会有机会的，”薇薇安顺口安慰了她一句，“中午给你下面条吃……话说为什么我觉得自己都快成你的保姆了！什么时候咱俩关系这么好？” “废话，房东姐姐不在的日子里我要负责挣钱养你！”莉莉的尾巴都要翘起来，“有本事你出去挣钱呀~~好了，现在你负责喂猫去。我要回屋写东西了……” 薇薇安：“你再嘚瑟一个试试，别忘了家里面就剩我会做饭！你连方便面都煮不好！” “我错了，我去喂猫，但我怕‘滚’挠我，你在旁边护法好不好……” 薇薇安：“……” 房东不在家的日子里，两个女超人将怎样共度或许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但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下来，这起码不再是个危险问题了，现在还是看看刚传送走的仨人情况如何。 当视野中的白光渐渐散去，郝萌从一阵轻微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异常宽广的地方，而且就如渡鸦12345所讲——比她在任何一部好莱坞大片里看到的景象都够劲。 这是一个半径达到百米的宽阔大厅，甚至可以说是个室内广场，整个大厅呈椭圆形。墙壁以银白色的六边形结构拼嵌而成，大厅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郝萌他们仨所站的地方，这里的地面镶嵌着整齐排列的、散发出明亮蓝光的圆环，郝萌所站的地方正是圆环之一，而另一部分则空空荡荡。能看到有数个银白色的粗大圆柱连接着地面和拱顶。大厅的拱顶距离地面有十几米高，郝萌使劲抬头看了看，发现房顶上有大量仿佛血管一样的蓝色光流在缓缓游动，她在渡鸦12345那座大洋房的某些房间中也看到过这种结构——这似乎被称作“晶化管网”，是为大型设施传导能量用的。 这就是郝萌来到柯依伯站之后看到的第一个景象。 “咱们这就是到……地球之外了？”郝萌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这个地方，只能用“地球之外”来指代柯依伯站，她不太相信地原地蹦了蹦，“怎么感觉跟在地球上差不多呢，重力也一样，大气也一样，温度也一样……额，这空气比家里面还新鲜。” “别跟个土包子一样成么，”数据终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你是审查官，公务人员，神之侧，帝国的代言人，在这里站着你代表的是高位文明的脸面，你再蹦就把本机掉出来了！” 郝萌觉得最后一句才是这玩意儿的真心想法。 “这里执行的是帝国首府的标准环境参数，经过这么多年的调整和信息扰动，大部分帝国眷族都可以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少部分不能生存的会在进入空间站之前进行临时的身体改造或者携带小型环境调整装置，”数据终端终究还是没忘了自己的使命，作为向导耐心解释起来，“你听不懂没关系，你就这么想：这里是亚寒带气候，大部分地球人都能受得了，非洲来的可以自带棉袄。” “……通俗易懂，无言以对。” “人工重力，人造大气，自持式生态圈，一个空间站必备的东西，”数据终端从郝萌兜里飘出来，以全息投影指示着前进的箭头，“这里虽然只是个中转站，但规模不小，毕竟上帝把她家的传送点安置在地球上，这地方就算天堂传达室了。现在按照本机指示的路线路线离开传送接引台，你们在这个圈里站着就会占用传送位置，随便走到别人的圈里会给疏导主机增加负担，虽然都不是大问题，但作为审查官你得以身作则，文明乘‘梯’。你在这儿身份特殊，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呢。” 数据终端一席话说得郝萌颇有点压力，她从这个一向不怎么正经的PDA语气中听出了很严肃的味道：“我这个审查官身份……挺有分量的？” “怎么说呢，有也没有，”数据终端答道，“审查官在普通种族眼中是个相当特殊的人群，依赖，敬重，排斥，畏惧，什么看法都可能出现。有时候你会被整个种族视作救星，有时候你一出现方圆几百光年的智慧生物都会恨不得你直接死那儿，总之你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遇到的。别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现在你这个级别也接触不到那种层次呢。” 郝萌一边听一边点头，而旁边的南宫五月听不到郝萌脑海中发生的这些对话，这个海妖姑娘正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这座风格古怪的银白色大厅，另一边的伊扎克斯则显得稍好一些，大恶魔眼神里也有些好奇，不过他显然曾见过类似的环境，所以观察周围的时候比南宫五月要稳重多了。一行三人就这么离开了大厅一侧的“传送接引台”。郝萌在离开这里的过程中注意到周围路过的一个个光圈时不时会突然爆发出更强一些的光芒，随后光圈中的柱形空间就会扭曲一瞬间，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在光圈上方一闪而逝，但最后却没有人传送到这里，她很好奇：“那是什么？” “过站传送，”数据终端答道，“这里是丹-图因文明圈至莫萨-莫比可文明圈的唯一中继节点，也是通往世界之门星域的疏导站之一，这种中继节点的作用是减轻传送装置的工作压力以及方便本宇宙空间管制部门的管理，很多旅客在这里只是过站传送，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闪一下就过去了。你们仨应该是今天唯一一批驻站转乘的旅客。事实上这个空间站相当冷清的，虽然规模很大，但大部分地区都交由自动系统管理，每天交通流量不小，但基本上都是过站传送和短期驻停，需要的工作人员很少，呆会到处见不到人你可别惊讶，这么大的地方工作人员只有几百个，而且全集中在中央指挥塔。” 郝萌想了想，发现一个字都没听懂……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柯依伯站 郝萌就跟个土包子进城一样在数据终端的带领下朝前走着，眼睛跟不够用一般四处打量周围的情况，不过总算没做出更土包子的举动来。他们离开了传送接引台，并来到大厅另一端的那几根银白色圆柱旁边，郝萌这才注意到每根柱子前都有一圈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板，水晶板上流动着蓝白色的光芒，当她靠近其中一个的时候，面板便愈发明亮起来，并在她脑海中响起一阵如同风铃般悦耳的的清鸣。 “把注意力放在面板上，”数据终端提示着，“因为有很多种族连四肢都没有，所以这里的通用设备都支持思维感应。” 郝萌现在已经不再考虑这里的玩意儿到底都什么原理，而是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她刚把注意力集中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水晶板上，就听到脑海中的风铃声音调陡然提高了一点，似乎是某种指令接收的提示音，随后她面前的圆柱跟着明亮起来，一阵扭曲的光幕在圆柱旁闪烁了几下，便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皮肤白皙，身量很高，但身材显得有些瘦弱，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只不过衣服风格略有些奇怪，而且材质看上去好像是某种光滑的皮质物。 “您好，”年轻姑娘很礼貌地一鞠躬，“十号站内引导员为您服务，请问是审查官小姐么？” 郝萌有点发愣：“额……是。话说你怎么长得跟地球人似的？” 郝萌一说这个就知道自己失礼了，因为数据终端正在旁边使劲撞她的胳膊，但她是真心好奇这个问题：自从听说柯依伯站是一帮外星人在管理之后她就脑补了一大堆小绿人在飞船里蹦来蹦去的景象，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个看着跟人类差不多的漂亮姑娘，这跟她印象中的外星人形象不符啊。说好的小绿人呢？ “我来自莫萨-莫比可文明圈，”年轻姑娘一点都没有介意，只是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做着自我介绍，“我们确实和这个恒星系的人类很相似，不过……一半以上的智慧生物都是这个样子吧。” 数据终端这时候才赶紧在郝萌脑海里解释起某个常识问题：“你没发现渡鸦长官就跟人类挺像的？我跟你讲，这是信息扰动的结果。因为最早出现在虚空中的大佬就是这么个形象，所以之后诞生的无数宇宙都受到了信息扰动波及，半数以上的高等智慧生物都进化为人形或者类人形，很多传说故事里‘人类之形模仿自神’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你想想那帮狼人吸血鬼海妖什么的。甚至连恶魔不都是四肢俱全五官俱在么，这就是了。” 郝萌感觉听到一个很神奇的名词：“信息扰动？解释一下呗。” “解释了你也听不懂，”数据终端牛皮哄哄地扔过来一句，不过还是紧跟着解答起来，“简而言之就是信息大一统理论的延伸理论――信息大一统理论中。将世间万物都视作信息的堆砌，所谓‘物质’和‘能量’是没有界限的，抽象和具象也是没有界限的，信息通过描述来构建万物，质量、温度、密度、硬度、色泽等一大堆信息堆砌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事物，从一个分子到一整个宇宙都是这样的一组活动全息影片，这就是信息大一统。在这个基础上，一个足够强大的信息干扰源就能对整个宇宙产生超现实的影响，甚至对无数个宇宙同时产生影响，你想想一块强磁铁放在磁场里是个什么情况――在虚空最古老的神族选择了他们的外形之后。有超过半数的世界受到干涉，最终导致人类模板横行……晕了没？晕了就好，现在咱们继续办正事。” 郝萌呆呆地点点头，心说自己还是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外星人爱长啥样长啥样，权当是上帝捏人的时候没冲会员，免费皮肤不够使…… “现在可以带您去转乘飞船了么？”引导员姑娘很有耐心地看着郝萌在那发愣，这时候才出声提醒，“我们接到了上级命令，给您安排的飞船正在四号连接港待命。” “哦哦。”郝萌从出神中反应过来，赶紧点头，“那走，那走。” 引导员姑娘笑了笑。在旁边凭空比划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郝萌便感觉一阵失重感突然袭来，随后眼前的景象跟屏幕显示不良一样剧烈震颤、扭曲了一瞬间，她便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传送大厅，来到了一个长长的宽阔走廊中。 “好神奇诶……”南宫五月夸张地惊叹了一声，“在这里面移动都依靠传送？” “不。只有跨区域移动才使用传送功能，”引导员姑娘解释道，“柯依伯站是一座离散式太空站，它依托小行星带建造，分成好几个部分。这里原先有一颗体积很大的小行星，但因不明原因解体，残余的天体碎块非常密集地凑在一起，正好可以用来当基准点，我们将空间站分成几块建立在几个大型碎块上，互相之间用引导光束或者连接墙连接――我打开侧弦遮板你们就可以看到了，这里是外连接走廊，可以看到空间站百分之六十的样貌。” 引导员说着，在旁边的走廊墙壁上轻轻触摸了一下，一阵非常轻微的震颤感便从众人脚下传来，走廊一侧的合金墙壁随之缓缓降下，郝萌注意到在墙壁降下的同时，有一层极薄的透明屏障出现在墙壁打开之后留下的开口上，这透明屏障显然不是实体，而是某种能量护罩一样的玩意儿。 但在此之前，郝萌注意到了另一件事：“等等，你俩交流没障碍？” 郝萌指着南宫五月和引导员姑娘，一脸惊愕。 她可以肯定这里的引导员姑娘说的必然不是地球话，而南宫五月刚到自己家貌似也没来得及装翻译插件，但这二位竟然可以无障碍交流，郝萌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不可思议的情况。 “你以为渡鸦长官连着给她托梦半个月只是因为话痨么？”数据终端哼哼一声，“因为这个海妖实在太磨叽了，渡鸦长官干脆趁着托梦的时候给她完成了改造，对女神而言这不算什么。” “哇！”南宫五月顿时惊悚地捧着自己的脑袋，“改造什么？你们是不是给我脑袋里装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郝萌有点发怔。她知道渡鸦12345喜欢乱来，但没想到那家伙可以随便到如此程度，地球人的逻辑俨然跟不上女神大人的脑洞频率！ 当然除此之外她更想说的是：既然有这么方便的方法，那当初她在棺材里躺着到底是为啥？！ “安心安心。不是什么坏事，”郝萌看到南宫五月已经快哭出来的表情，赶紧上前轻声安慰，“就是给了你个终生外语挂，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你比我们幸运多了。我们就为这么个破玩意儿轮流在棺材里躺了一圈你知道么？” 南宫五月：“？” 这时候一阵广播声从不知何处传来，打断了郝萌和海妖妹子的交谈：“注意，走廊侧弦遮板打开，走廊侧弦遮板打开，请抱小孩的访客抱紧自己的孩子，有心脏病的访客把药拿好，空旷恐惧症访客请背对观景窗，谢谢合作，本站小本经营，概不接受差评。” 郝萌：“……” “站长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引导员姑娘尴尬地笑笑，“他喜欢折腾空间站主机。” 郝萌没有作答，因为她已经被观景窗外的景象完全震慑住了： 外面是空旷无垠的太空，“柯依伯站”就仿佛被拆散般漂浮在黑暗中，正如引导员介绍的，这座空间站建立在一群陨石“基座”上，大量灰白色的、仿佛小山般巨大的小行星碎块密集地分布在这一区域，几乎每一块碎块上都可以看到银白色或者银灰色的合金建筑物，几乎没有两座建筑物的造型一样――因为它们完全是依照自己所处的“基座”规模来量身打造。那些小行星碎块原本可能会依照自己的轨迹飘散到太空深处，但现在它们被明亮的连接光束或者巨大的合金壁垒固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松散的结构体。 就如同漂浮在太空中的破碎群山，这就是柯依伯站，它比郝萌预想的还要巨大。 “星舰起降区在我们背后，而且被合金护罩保护着。从这里看不到，”引导员姑娘在观景窗上摸了一下，侧弦遮板再度缓缓闭合起来，“现在赶快过去吧，就要起飞了。” 郝萌知道将来有的是机会增长世面，于是拉着趴在观景窗上还有点依依不舍的南宫五月跟上了引导员的步伐。一行人在连接走廊里左拐右拐了半天，最终来到了星舰起降区，第四连接港。 “卧槽……”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大惊小怪，可等进入第四连接港之后，郝萌还是忍不住一声卧槽。 这地方太……太……太大了点！ 整个连接港是大致呈长方体的巨大空旷区域，其长宽高已经达到肉眼很难直接判断的地步，连接港由银白色的坚固合金建造，一端是各种巨型设备、连接闸门、人员平台，另一端则竟然直接向太空敞开，可以看到外面璀璨到不像话的群星――不过郝萌仔细观察后发现那敞开的一侧其实也是有一层透明屏障保护着的，她差点都要担心自己会被吸出去了。 而在这空旷巨大到无以言寓的空间中，一艘庞然的浅蓝色飞船正等待着众人。 飞船下方还能看到很多正在忙碌的人影，郝萌长出口气：呼，可算看见小绿人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883号舰 一艘庞然的飞船悬浮在港口中，让郝萌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再看好莱坞了。 用肉眼很难直接判断这艘飞船的体积究竟有多大，它的长轴在郝萌看来简直如同一道悬浮在港口中的山脉，这艘船有着浅蓝色的涂装，涂装下面还能看到浅灰、银白相间的底色，也不知是从一开始就这样还是进行过某种程度的改装，飞船整体呈一头大一头小的楔形，但大小过度非常平缓，两道垂直交叉的分割线从头至尾将飞船分成了四个完全对称的部分，联想到地球人建造的双体船，郝萌觉得这应该可以被称作“四体船”才对。飞船较为宽大的一头朝向第四连接港的内部，较细的一头则面向星港开口，正对着遥远的璀璨群星，复杂的灯光信号在飞船外壳上游走着，给人的感觉如同流萤。 而在飞船下方，是第四连接港宽大无朋的四条巨型钢梁（材质肯定不是钢），这四条巨型钢梁之间以透明的结晶体填充，人员站在那上面恐怕会产生失足飘入太空的错觉，这四条大梁散发出恒定的微光，光芒并不强烈，但与其上方悬浮的飞船外壳上的灯光似乎有着某种共鸣。 “那是力场拘束装置，”引导员姑娘早看出郝萌是第一次接触这场面，一直在用很完美的职业态度为郝萌介绍这里的一切，“四条主梁用于恒定飞船在港口中的位置，防止发生漂移，并且可以对一部分老旧型号的飞船提供离港加速或者入港导引――这个宇宙毕竟还是有很多不那么先进的文明的。” 郝萌点点头，又望向连接港朝向宇宙的开口，她刚才就发现偶尔会有其他巨大的物体缓缓从远方飘过，引导员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解释了一下：“那是其他正在入港或者离港的飞船，这里是个规模很大的中继站，所有港口都由高效的人工智能控制，每天的飞船吞吐量有三位数。” 郝萌视线还是放在眼前的巨型飞船上，她的语气满是惊叹：“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这都算是太空堡垒了吧？” “其实也不算太大吧，”引导员姑娘微笑着，“它是一艘来自民间公司的客货两用船，在这个序列里属于中等型号。长轴三点二公里，带有初级的空间拓展货柜舱，对某些初级文明而言算是个大个子，但在你们眼中……这也算大船？” 郝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们眼中”是什么意思。几秒钟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希灵帝国时空管理局雇员，虽然目前是临时工而且还是学徒级，但这个学徒级那也是帝国内部才有的分类，在外人看来，一个见习审查官和正式审查官压根没有区别，眼前这位引导员姑娘是拿郝萌当“体制内大人物”来看的。一想到这儿郝萌顿时感觉维护帝国尊严的责任重大，立刻表情一肃，一张娃娃脸绷着个肃穆俨然的表情包，很稳重地点点头：“嗯，我当然没拿它跟帝国飞船比……” 数据终端在郝萌脑袋里嘀咕：“你装吧，至今为止除了本机你还见过帝国造的其他飞行物？” “见过呀，渡鸦12345的房子。不但能飞，而且能倒着飞。” 数据终端：“……” 这时候引导员姑娘拿出一个小设备按了几下，似乎是在和港口的其他工作人员发信号，随后领着郝萌一行向前走去：“将您带到船长面前我的任务就结束了，请跟我来。” 郝萌跟着向前走去，刚才她就看到那艘飞船下面的一处合金平台上站着一小群人，看起来就是工作人员。这群人让郝萌的“小绿人”妄想得到了满足：他们有一半是和地球人相差无几的人类，但另一半人却奇形怪状什么都有，有脸上长满毛发的矮胖生物，也有戴着古怪球形玻璃头盔。头盔里盛满液体的水栖物种，而且还有两个又瘦又小、皮肤深绿色的小矮子，看到这些人郝萌才长出口气：她觉得自己总算在真正意义上见到外星人了，身旁这个引导员姑娘长的实在亲切。她真是找不到进入星辰大海的感觉啊…… 这群人不论外形怎样奇怪，身上都穿着样式统一或者至少接近的灰白色制服，而且衣服上带有一个浅黄色的三角形标志，这标志与飞船外壳某处的徽标相吻合，一看就是本次航班的工作人员，引导员姑娘领着郝萌上前与他们打过招呼。最后站在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面前，脸上带着调皮的笑：“舰长先生，贵宾已经带到，剩下的交给你了哦。” “哦了，”被称作舰长的男人身材魁梧健壮，四方大脸显得相当威武，一身健壮的肌肉几乎要把灰白色的制服给撑的爆开，他好像跟这里的引导员很熟悉，笑着向对方摆了摆手，“回去跟拉瓦尔那个老不死的说一声，下次我来的时候会带些好酒，让他把钱包准备好！” 引导员姑娘笑嘻嘻地点头鞠躬，随后伴随着一阵扭曲的光幕消失在众人眼前。 “你们三位就是贵宾哈？”“舰长”扭头看着郝萌一行仨，“额……哪位是审查官小姐？” 郝萌这辈子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称呼，顿时受宠若惊，赶紧点头：“我，我是。那什么……登舰手续什么的有么？” “你是执行公务，验证身份之后免除一切手续和通行安检，”“舰长”一边对自己身旁的船员们摆手让他们登舰，一边拿出个闪耀着蓝光的长方形设备，“验证身份要刷一下……” 话音未落，数据终端就从郝萌兜里蹦了出来：“本机在这儿呢，来扫一下扫一下。” 郝萌惊愕地看着数据终端自己飘过去在“舰长”的扫描设备上蹭了蹭，就听到“滴”的一声，设备表示验证通过了…… 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会自己给自己检票的机票！ “那么审查官小姐以及两位助手，请登舰，”舰长指着旁边一个悬浮在半空的金属平台，咧嘴一笑，“星际捷运公司883号运输舰祝你旅途愉快。” 南宫五月第一个蹦了上去：“上船喽上船喽！” 郝萌差不多是以脑子发蒙的状态完成了登舰过程，站在浮空平台上跟着飘进那艘巨大飞船肚子底下的一个小小舱口中，进去之后又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走廊和仓库中到处飘来飘去，最后才来到一个整洁宽敞的地方。那个健壮到不像话的舰长对浮空平台上的通讯设备吼了一句：“行了，跟指挥塔发信号，准备起航！！” “咱们得多久才能到？”郝萌突然想起自己压根没问过这个行程问题，因为她在此之前对“八百光年”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根本毫无感觉，这时候在一堆超未来景象中发了半天呆，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必须得超光速一次，“不怕你笑话啊，我这是第一次坐飞船……” “好说，好说，上面都跟我讲过了，”舰长伸出手跟郝萌轻轻握了握，“一天就能到，你在舱室里呆着睡一觉咱们就到站了，本舰可是这条航路上的明星飞船，连续七年评先进来着。对了，你叫我883就行……” 郝萌一愣：“……883？这不是你飞船的名字么？” “我就是根据自己的名字给她起的名呀！”自称883的舰长哈哈一笑，“这是我们那边的规矩，男人就该有一艘跟自己姓的船，我们以船为生，船就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 郝萌：“……” 她觉得眼前这位舰长微妙地误解了什么，不过看来不同种族之间确实存在文化差异，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比较好。 郝萌在另外一名船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为自己安排的舱室，她惊讶地发现这竟然还是个拥有四个卧室的豪华套间，而且内部陈设虽然古怪，自己却十有八九都能看出是干什么用的，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房间该不会是专门为我们仨改装过吧？” “不是，这是标准一等舱，”领路的船员是个皮肤黝黑的矮个子青年，笑起来有点拘谨，“这条船客货两用，侧翼D6至D17舱段是专门的客运区，我们有豪华周到的乘客服务，而且其中一大半客房专为第一类碳基乘客量身打造……虽然由于舰长脑子进水选错了牌照我们至今还没拉过客而且船上也没有客房服务部，但请相信，至少房间里的设备是专业的。” 郝萌：“……” 她莫名地感觉自己好像又是被谁给坑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星际之旅 郝萌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期待渡鸦12345能给自己安排个靠谱的星际之旅，但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显然不在意这些细节问题，大恶魔和海妖妹子飞快地选好了自己的房间并把行李扔在屋里，便一起来到郝萌面前询问起接下来的安排，其中伊扎克斯的建议是斗地主，他刚学会这个…… 郝萌实在不想让自己的第一次星际旅行在斗地主中度过，南宫五月也不愿意，于是俩姑娘盯着数据终端：“现在有啥好干的？” 数据终端把自己连接到舱室的数据接口中，弹出一组全息投影来：“在进入超光速状态前可以看看飞船外面的景象，现在还没离开小行星带，等越过这一区域之后飞船就会转向空旷区，那时候可就只有一片黑可看了。” 郝萌发现全息投影上正是飞船外面的景象，观察视角应该是设置在船体外壳某处的监控器，她可以看到一大片仿佛钢铁大地般的合金装甲板在视野中铺展开来，而第四连接港以及外面的空间站设施正在从那一片钢铁大地的边缘飞快后退，有两道巨大的光柱从第四连接港顶端的尖塔状设施发射出来，在飞船两侧平行延伸，数据终端告诉她，那是用于引导飞船航行的导航光束。 “……我还以为小行星带会很密集呢，”郝萌看着画面边缘那空旷的黑暗地带，“怎么空间站外面一个陨石群都看不见？” “宇宙是空旷的，所谓密集小行星带也只是相对于整个宇宙的空旷而言，”数据终端解释着，“一般情况下两颗小行星的距离会在数万公里到数十万公里之间，除非是在某个大型天体碎裂之后形成的碎块群里飞行，否则你在科幻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开着宇宙战机在如雨般袭来的小行星群中摆POSE的景象是不会出现的。柯依伯站是因为正好建立在一个大天体碎裂之后的碎块群里，所以你才在空间站里看到了很多陨石聚集在一起作为建筑基座，但空间站之外必然是一片空旷。而且即便外面有小行星飘过来也必须被清扫干净――飞船出入这么频繁，万一有哪艘船皮薄馅大撞个窟窿咋办？” 郝萌知道这都是自己将来必须用得上的知识甚至常识，所以是一边听一遍点头。而南宫五月则好奇地看了一会外景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加速的时候没感觉？” “内空间恒定呗，”数据终端这次显得格外有耐心，“每一艘能在短时间进入超光状态的飞船都必须有配套的空间恒定技术，用于将飞船内的空间恒定为一个和外界坐标独立的系统。或者用别的方法进行惯性抵消，简单来讲就是让你们的位置和飞船保持相对静止，并隔绝与宇宙万物的相对移动，这样加速的时候才不会被拍在船舱上变成一堆马赛克，你想想吧。这玩意儿可是要加速到光速的……” 南宫五月高兴地点点头：“哦，没听懂。” 这你高兴个毛线啊！ 正在这时，郝萌突然看到飞船外景画面的边缘处出现了另一道明亮的光辉，整个监控画面立刻跟着转过去，她看到是另一艘楔形飞船正从附近的另外一个连接港里飘出来，飞船周围的散热栅格正在缓缓变红，俨然是即将进入加速状态。 郝萌还没来得及感叹这个空间站的客流频繁，就听到船舱里响起了883舰长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船上的小伙子小姑娘们，以及贵宾舱的乘客们，现在请转接到C-15号外景观测线路。你们看到的是来自菲雅利虚空财团的高速货运舰KN-03，它在过去七年间一直是本舰在该航路上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现在KN-03已经打开散热栅格并进入引擎充能状态，显然它想来一个漂亮的短程加速然后用超光引擎把本舰甩的妈都不认识――请听到广播后拿好您的速效抱好您的小孩，是的，本舰要玩真格的了！” 郝萌：“……卧槽！” 这一声“卧槽”话音刚落，就感觉整个船舱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并不是加速时候的那种惯性震颤，而是跟地震一样的晃动，显然这整个飞船的主体结构都在哆嗦。郝萌甚至不敢想那位壮实的跟加州州长一样的883舰长到底启动了什么大家伙，就只看到眼前的全息投影上瞬间爆发出好几处强光，飞船外壳下面隐藏着的改装散热栅格一下子全都冒出炽热到近乎惨白的光焰来，而远处的高速货运舰KN-03则在画面中飞快后退。船舱的震动越来越激烈，画面上各处爆发出的炽热光焰则在船体外壳的强烈震动中慢慢变得模糊，很快遥远的星光就被拉成了怪异的长条，外景观侧画面的上端星光开始呈现出明显的蓝色，而画面下端则以同样的速度向红光偏移――飞船正在快速逼近光速，以至于观测到的星光已经呈现出明显的红蓝移迹象。 最终。伴随着整个船体的“轰隆”一声，这次违规加速结束了，外景观测画面变得漆黑一片，飞船的曲率引擎接管了加速引擎的工作，整艘飞船进入一个封闭的空间泡中开始超光速移动，等它下次脱离空间泡应该就到目的地了。 883舰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伙子小姑娘们以及贵宾舱中的乘客们，本次加速顺利完成，我们用事实证明了883号舰的卓越性能，现在本舰指挥权临时转让至舰载主机，祝各位本次航行顺利，现在本舰长要按规定去禁闭室度过二十四小时并向帝国航道管理组申请核算罚单了，诸位再见。” 郝萌跟伊扎克斯还有南宫五月面面相觑，各自沉默十秒钟后开始干笑，数据终端则幽幽地吐出一句：“怎么本机自打认识你之后就没遇上过正常人呢？” 郝萌无言以对，只好跟着南宫五月一块研究船舱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备去了。 但研究了没多久，她就发现这很无聊：科技的发达化必然倾向于操作的简单化，就如同她那台性能惊人的数据终端已经简便到连莉莉都能用思维控制来简单操作，这船舱里的一切也是以极端智能、极端简便为宗旨来设计的，大部分设备支持思维感应，少部分搞不明白该怎么用的东西也只要数据终端在旁边介绍一下就能理解，这让探索乐趣大大减少。 “这里毕竟是民用客舱，”伊扎克斯以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我听说每个宇宙都有无数的智慧种族，而虚空中世界无尽，每一个智慧种族的理解方式、开化程度都不尽相同，所以那些研究生活设备的专家都想着办法让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更简单易用，有的设备甚至会教自己的使用者怎么开机，不是罗列一个说明书，而是手把手地教你，有的民用设备甚至干脆搭载一个高级智能，直接问你想干什么，然后它自己操作自己。” 数据终端立马蹦出来表示存在感：“对对，本机就是这样。不过这仅限于民用领域和降级后的军品，再高级点的东西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行人闷在船舱里无所事事，南宫五月提建议说想去外面转转，参观一下外星人飞船长啥样，但出门没三十分钟就被人客客气气地送了回来――倒不是禁止旅客出舱，而是这姑娘出门就迷路了，飞船里走廊结构错综复杂，各种转角什么的标识也是稀奇古怪，要不是关键部位有人站岗，海妖妹子都快走到散热管道里去了，分分钟变鱼干出来。 这该说是旅行者的天赋技能么。 于是郝萌的第一次星际之旅果然还是按照喜闻乐见的方式展开：在伊扎克斯第二次提议下，仨人开始斗地主…… 直到飞船在一颗类地行星上空停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原始星球 这里是茫茫太空，一颗蓝绿相间的星球孤零零地漂浮在无尽黑暗中，而一艘突然出现在星球轨道上空的浅蓝色飞船打破了这寂静的画面。 飞船从空间泡中脱离出来，曲率引擎的安全组件开始抚平超光速航行引起的空间动荡现象，飞船的散热栅格放射着炽热白光，看样子需要冷却一会才能再次起航，而郝萌他们几个已经在各自房间睡了一觉，这时候飞船到站的广播声把三人都叫了起来。 “这就是目的地啊？”郝萌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里出来，看到数据终端正飘在客厅半空展示着一副全息影像，影像上是一颗蓝绿相间的类地星球，“……生态圈这么发达？！” “高度类地，有复杂生命形式，碳基生态圈已演化至哺乳动物繁茂阶段，尚未出现智能物种群体，温度、大气结构、重力皆适宜人类短期生存，但大气含氧量高于地球且有微量毒性，长期生存会引发地球人多种生理疾病，”数据终端汇报着从飞船主机上下载过来的星球简报，“当然，对你们仨问题不大，你们的体质可以无视这点影响。” 郝萌上前收起数据终端，同时听到舱门方向传来了船员的声音：“审查官小姐，到站了。” 郝萌过去把门打开，发现是之前带路的那个黑瘦年轻人，对方还是带着那种略有点拘谨的笑容：“本来应该舰长亲自送你们登陆，但他正在禁闭室里抄交通法，所以由我带几位前往星球表面。” 郝萌：“……” 这么巨大的飞船当然不能直接降落在行星表面，即便能降落那也要耗费过于庞大的能量来重新升空，所以郝萌他们仨要换乘一种小型登陆艇来着陆，这种登陆艇看上去就像是个三角形的盘子，只需要一人驾驶，很适合用来在行星和在轨母舰之间运送少量乘客或者小宗货物，郝萌他们仨清点好自己的随身行李便跟着年轻船员乘上了“小飞机”，在坐着小型登陆艇脱离母舰格纳库的一瞬间。郝萌终于如愿以偿地体验到了失重感：小型飞行器是没有人工重力装置的，只要离开母舰营造的舒适环境，乘员在里面就会体会到真正身处太空的感觉。 “我们的技术还很原始，没办法把人工重力发生器安装在这种小船上。”负责把郝萌他们仨送往地表的年轻人笑着说道，“据说帝国仆从军退役的降级军用战机和小型运输机带有超小型的重力发生器，我们舰长正想办法买几架回来，那可不容易。” “你们要那玩意儿干嘛？”数据终端在登陆艇狭窄的乘员舱里飘荡着，大大咧咧地问道。“那些玩意拆掉武器之后也就是普通穿梭机，只能坐几个人，连货仓都没有，除了速度快之外顶多也就护盾比你们结实点，价格还贼贵，小型重力发生器除了刷刷时髦值之外也没个鸟用，性价比差不多是零。” “哦，就是刷时髦值，”年轻人耸耸肩，“我们舰长信奉的是不管有用没用先买了再说。你看这艘船连客运牌照都没有，他不照样准备了二十架观光穿梭机么。” 郝萌表情古怪：“……那大叔还挺有意思。” 穿梭机在无重力环境飞了一会，开始接触这颗星球浓密的大气层，在一阵惊心动魄的减速之后，终于平稳降落在数据终端指示出来的位置：一处海岸线旁边的岩石高地上。 “话说你们这就要离开是吧？”郝萌拎着小行李箱生平头一次踏上异星球的大地，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想到件事，“那我怎么回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年轻船员站在穿梭机舷梯上，“我们收到的命令就是把您送到这儿，返程的事情应该是帝国另有安排吧。”说着。对方耸了耸肩：“我们只是民间公司，审查官的行动对我们这些人而言属于不能打听的机密。” 说完这句话，对方便返身钻进穿梭机中，随后飞行器在郝萌面前悄无声息地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急速消失在天边。 “我有个不祥的预感……”郝萌额头汗下，“你们说那个女神经病会不会压根没给咱们安排返程的事……那个神经病会不会压根忘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咔擦”一声巨响，晴空一个霹雳差点把郝萌吓一跟头：“我去，这神罚倒是无处不在从不迟到啊！” “嘁――”数据终端看到一个雷只是吓唬了郝萌一下，并没真的劈下来。语气好像还有点失望，“等完成任务之后给渡鸦长官发信息就行，她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郝萌哦了一声，这才放心下来，并且有闲心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情况。 三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海边，郝萌右手侧就是汪洋大海，滚滚白涛无休止地起伏着，伴随哗哗的海浪声拍打着原始的海岸线，海平面尽头是渐渐下沉的一轮夕阳，这里的恒星比在地球上看到的太阳要小一些，但其亮度似乎更加强烈，所带来的便是与地球截然不同但又别有风味的黄昏景色。而在郝萌左手边，则是一片宽达一公里左右的碎石滩，地面遍布着棕褐色的粗碎石头，碎石间可以看到风干的、仿佛植物残骸的某种纤维状物。 而在碎石滩尽头，是一片繁茂的原始丛林，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野兽的吼叫声从原始森林深处传来。 南宫五月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凉的海风吹在脸上似乎让她感觉很舒服，海妖妹子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会才开口：“真看不出来是外星球诶……我还以为跟电影上看到的一样，是一片荒土和一大堆环形山呢。” “那样的星球占绝大多数，但说实话一点意思都没有，”数据终端打开了全息投影，显示出一幅正不断扩大范围的立体扫描图，“宇宙是如此广大，宇宙的数量又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你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一种你能想到或意想不到的奇景，本机还在生产线上的时候就梦想着可以成为一个星舰主机，然后跟随充满荣光的帝国将军征战沙场，去各种各样的奇妙星球上开人脑壳――尼玛直到颁发序列号的时候本机才知道自己是个PDA……唉，悲伤往事就不要回忆了。你们先准备个营地吧。” 郝萌正忙着欣赏这异星原始风貌顺便等数据终端告诉自己房客坐标，这时候闻言一愣：“营地？不是先去找人么？” “废话，你不看看太阳都快没影了！”数据终端把全息投影关掉，呲溜一声钻到郝萌兜里，“咱们要找的那个货柜舱好像出了问题，已经不再往外发送定位信号了，本机得慢慢扩大扫描范围，最快也得明天早起才知道它大概在哪，在这之前你们几个最好找个过夜的地方――本机可提醒一下，这种原始星球说不定有什么危险，对你们或许威胁不大，但让原始生物追一宿绝对不是好玩的。” 数据终端不负责任地撂了挑子，留下郝萌跟俩“助手”面面相觑：“你们谁会建营地……不对，咱们连帐篷都没带着！” “我去海里泡着就行，”南宫五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刚走了两步就折返回来，“算了，不知道这个星球的鱼会不会比地球上厉害，身为一个海妖要是让外星球的鱼给吃了那真没脸见人了。” 伊扎克斯则看了看周围的地势：“其实没什么难的，你们退开点，我砸个坑出来，然后在坑周围布置一圈恶魔火焰，寻常动物肯定不敢靠近……” 郝萌赶紧劝阻：“别别，用你那什么火焰生堆篝火就行，实在没必要为了遮个海风就用陨石把这么大好的自然风光给砸个窟窿出来……”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里仍可入梦 一行三人在海岸附近的一处巨岩下面找到了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总算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背对着大海，一块巨大无朋的灰褐色岩石就像座小山一般矗立在光秃秃的石头摊上，石头下半部分正好有一处自然侵蚀出来的凹陷处，如同天然洞穴般可以作为遮蔽，而且由于地势良好也不用担心夜晚过凉的海风吹到这边，巨岩凹陷处还正对着原始丛林的方向，可以很方便地观察到丛林那边的动静――不过即便丛林那边也没什么值得戒备，伊扎克斯在营地外面用绿色的恶魔符文点燃了一圈火焰，这些绿莹莹的诡异邪火足以让任何野兽敬而远之了。 直到在这处小小的营地安顿下来郝萌才意识到家里那个吸血鬼给自己一行人准备的行李有多周到：她在每一个行李箱里面都发现了一大块塑料布和用真空袋压缩包好的绒毯，就好像早就预料到郝萌他们会打地铺似的，见到这番安排郝萌真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一个吸血鬼把生活天赋点到这种地步，她这辈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在小营地附近，伊扎克斯用稍微正常点的魔法火焰制造了一蓬熊熊燃烧的篝火，以抵御这颗星球上有点过冷的的夜风，三人就在这异星海滩的夜幕下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开始谈论起今天这奇妙的旅程来。郝萌第一个发表看法――她觉得自己跟被人放逐了似的。 “说实话，我真觉得自己又被坑了，”郝萌的表情很痛彻心扉，“咱们几个怎么着也算是给神打工吧？搁随便哪个正常点的剧本里都该有点特殊待遇才对，这怎么给渡鸦12345干活除了不用掏路费，其他一切都得自备呢？这幸亏伊扎克斯跟着，否则我甚至还得研究钻木取火去……” 伊扎克斯憨厚一笑：“敢情我目前为止就相当于一个会直立行走的打火机是吧？” “你莫矫情，”数据终端在郝萌腿上趴着，一边放电影一边嘀咕，“你这待遇不赖了。本机都屈尊给你电视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不过话说你能不能品位高点？这么高端的全息投影你拿来放小成品侦探片，本机的处理器都感觉到羞愧好么。哦对了，现在出场这个胖子是二号罪犯。” 郝萌觉得一台有自己的审美观，会跟主人讨价还价选片子。而且一边放电影还一边随意剧透的PDA简直是太TM反人类了――这该死的数据终端从电影第一幕开始就用个红框把所有幕后黑手都框了出来，这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看电视了？ “你跟自己的电视一起看电视还挺有瘾啊？”南宫五月一直在饶有兴致地看郝萌和那台数据终端斗嘴，她觉得自从认识这个女人之后遇上了无数件有趣的事情，最有趣的就是竟然还有机会进行这种异星之旅，这让她下定决心以后就赖在郝萌家不走了。 “你弄什么呢？”郝萌发现南宫五月一直在就着火光折腾什么小玩意儿。好奇地问了一句。 “看着好像是海螺，但跟地球上的不一样，壳上有很多气门，”南宫五月挥挥手中灰白色的锥形物体，“我试着看能不能把气门打通当成乐器。” 说着，五月已经处理好这个不知何时捡到的海螺，将它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起初只是相当杂乱无章的哨音，但在调节了几次气流之后，这海螺竟然真的发出了仿佛音乐一般有韵律的鸣响。 郝萌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对海妖的音乐天赋有了全新的认识，她干脆把数据终端关掉揣回兜里，往地上一躺安安静静地听起这风格奇妙的海妖之音来。 此刻夜已深，海浪声清晰地从巨岩背后传来，单调的拍岸声让人昏昏入睡，不远处的丛林中已经完全安静，白天能听到的异兽吼叫也已经全部平息，只能偶尔听到一些林木晃动的沙沙声以及奇特的、仿佛虫鸣一般的响动。在这一切声响中，南宫五月吹奏起的不知名曲调是最清晰而引人入迷的。郝萌感觉周围纷纷扰扰的杂乱声音正在渐渐远去，唯有那呜呜的海螺笛音变得愈发清楚。它慢慢渗入自己的耳朵，渗入自己的脑海，渗入自己的意识。 最终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海螺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响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阵失重感陡然袭来，让郝萌刹那间“惊醒”。 她猛然间睁开眼，耳边的海螺笛音不知何时已经远去，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正急速掠过耳畔，身体的失重感和周围呼呼的风声都说明一个问题：她正在从高空急速下落！ “卧槽！”郝萌愕然地发现自己下方是一片草原，而且自己的位置正在半空。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这他喵的是怎么回……砰！” 郝萌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这高度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估计当场不死也得重度残废，万幸现在她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自己这和外表完全不匹配的身体素质，因此只是有种浑身都快要散架的错觉，却没受什么实质伤害。她在地上趴着装了一会死，才终于呲牙咧嘴地撑起身子，呸呸呸地吐掉嘴里的草棒之后愕然环视四周：“这是……诶妈，梦位面？” 入目之处正是那熟悉的大草原，身边也是那种与地球上截然不同而且相当柔软的野草，郝萌一翻身从地上蹦起来，愣愣地看着远方朝阳开始发蒙。 这里就是梦位面的大草原，而且看时间是清晨――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看到处于白天的梦位面。 “看样子是不小心进入梦位面了。”数据终端的声音从耳旁悠悠传来，这让郝萌一瞬间安下心来：虽然自己这位搭档大部分时间让人咬牙切齿，但这种时候有个熟“人”在身边总是让人安心的。 “这怎么突然就进来了？”郝萌不解地看着四周，“不是说要用特殊的自我暗示和精神引导才能进来么？” “海妖的笛子，”数据终端飘到郝萌面前，“虽然本机不太了解海妖这个种族，但那个小姑娘吹出来的音乐确实能引起听众的精神共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阴差阳错把你给推到‘这边’来了。嘛，不过她应该不是故意的，那姑娘现在还在你耳朵边使劲吹呢，她压根没注意到你已经睡着了。” “哦，”郝萌倒是不在意南宫五月不小心把她推进梦位面的事，她只是对另一件事很好奇，“为什么我会从天上掉下来？” “还记着你上次离开梦位面的状况么？” 郝萌想了想：“呃，我记着自己是被草原飓风给吹到天上去了。” “就这么回事，你在离地几十米的地方传送出去的，下回进来的时候还在原地，”数据终端晃了晃身子，“诶呀真好，咱们又总结出梦位面一个规律来……” “好你妹啊！”郝萌真想一巴掌抽飞这个嘴欠到无可救药的玩意儿，但又怕自己的手还没丫机壳硬，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阵轻快的马蹄声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呀，果然有个人啊！” 郝萌听到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赶紧把数据终端塞进兜里，然后扭头一看，发现一个骑着“马”的年轻姑娘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人类，是生活在梦位面的人类！ 这一刻郝萌压根没顾上观察对方长什么样，她最兴奋的是自己终于在梦位面见到了第一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女神经病在上，这是继上次碰上一群逗比黑狼之后，她在梦位面遇见的第二次大惊喜！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位面的同行 终于在梦位面见到了活生生的人类，郝萌感觉惊喜莫名几乎叫出声来，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以至于不远处那位骑在马上的少女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果然摔坏了脑子？” “呃不不不，好不容易在这荒郊野外看见活人，有点激动。”郝萌赶紧摆摆手恢复常态，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自己在梦位面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是什么模样。 对方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出头，或许还更年轻一些，上身穿着浅褐色的皮质小坎肩，里面套着白色的衣衫，下身则是方便活动的、仿佛由一层外裙和一层衬裤组合而成的奇特服饰，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她的面容朝气蓬勃，眼睛明亮，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活力，肤色带着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脑后一头干净利落的披肩发显得相当精神。而这位姑娘身子底下骑着的动物也让郝萌有些好奇：虽然前面说的是骑马，但这生物比地球上的马匹要体型粗壮很多，而且前肢的肩胛附近有伸出来的两块仿佛骨板一样的角质物，尾巴蓬松粗大，并且脖子后面没有鬃毛，可以说除了基本形状让人联想起马匹外压根就是完全不同的生物――大概这就是梦位面特有的驼兽了。 “你看什么呢？”骑在马上的姑娘皱着眉看了郝萌一眼，“果然掉下来的时候摔坏了脑子？” 郝萌这才意识到就这么盯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相当不礼貌，赶紧尴尬地笑着摆摆手：“不是，我在草原这边迷路了，好不容易看见人烟比较惊讶罢了。” “哦，”年轻姑娘点点头，好奇地打量着郝萌全身上下，“奇奇怪怪的衣服，而且也没带行李，还在大草原上迷路……一看就没钱，抢劫都没油水。真扫兴。那我走了啊。” 郝萌听到对方大大咧咧蹦出“抢劫”俩字顿时不知道该说啥好，这时候看她扭头真要走人赶紧上前拦住：“诶等等！你能不能带我一程……” “脸皮真厚。”数据终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郝萌自动无视了这家伙。 “带你一程？”年轻姑娘眉毛一挑，“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而且你这女人一看就很可疑吧。” 郝萌登时有点傻眼，心说这怎么遇上的事情都不按大众剧本发展呢，但凡来个正常点的剧本这时候她都应该遇到个怜香惜玉的佣兵冒险家之类的人物，然后被其搭救之后再发生点啥，最后踏上新旅途什么的――怎么眼前这位油盐不进的？ “我这不是迷路了么，”郝萌只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自己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配合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一看就感觉很有说服力，“而且你看我这状态能自己走出大草原么？这地方狼比人都多。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好意思么？” “虽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姑娘皱着眉想了想。“不过算了，反正这里离伦贝尔镇挺近，带你一程也可以，但我得知道你是谁从哪来干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钱――再怎么说我也是佣兵，不拿钱的生意我可不干。” 郝萌被这一连串问题弄的一愣一愣，心里那叫一个发苦，她上次来这边的时候真该跟那个逗比狼王多打听一下人类社会的事，现在她连个人类地名都不知道，上哪编身份去？！ “呃。你看我像干什么的？”郝萌想了想，很无奈地一摊手，“你刚才都看见我从天上掉下来了，估计正常人能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多吧？”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真的可以顺着这个引导脑补出点什么来，毕竟“从天而降”是目前看来唯一的突破点了。 “哦对，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年轻姑娘点点头，“对了，你连个行李都没带，就这一身装备肯定不是自己走到草原里的――难道又是那种脑子不正常的魔法师？不会是空间传送出问题了吧？” “那就是空间传送出的问题。”郝萌使劲点头。心想原来这个世界还真有能跟自己情况对上号的，第一次撞大运算是成功糊弄过去了，可她还没高兴几秒钟，陌生姑娘就兴冲冲地提出一个问题：“那你给我搓个大火球出来看看呗？我最近也在研究魔法诶！” 你一个挂着剑的女佣兵吃饱撑的研究个锤子的魔法！ 郝萌万没想到电视剧里那些主角轻轻松松就能糊弄过去的情况在现实里竟然会这么麻烦。这智商正常的活人果然比二次元角色难糊弄，眼前这个看着还不算特别聪明的那种就已经让她一头冷汗了。最后她干脆特没所谓地一摊手：“搓不出来，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摔懵了，爱信信不信拉倒，反正大不了我自己走着出去……” “呦，小脾气还挺大。”年轻姑娘哈哈一乐，“算了，我带你一程，反正魔法师都有钱――从这儿到伦贝尔还有半天路程，收你两百吉纳不多吧？而且我让你跟我一起骑马，怎么样？” 郝萌一懵：她哪知道吉纳是什么？她连这个世界的钱长啥样都没见过！但眼前这位显然是个不给钱不行的主，于是她咬咬牙，把手伸向衣兜，一边放慢动作一边解释：“那什么，我出来的比较突然，身上没带钱，而且你看我这情况吧……一时半会也没精力再传送回去拿钱了，只能让你捎一段……” 陌生姑娘也不吭声，只是很认真地盯着郝萌手上的动作，她知道魔法师这种生物虽然脑子大部分都不怎么正常，但唯有一点颇受欢迎，那就是贼有钱，随随便便做个药剂或者什么延年益寿的小玩意儿就能卖给贵族大赚特赚，反正是比普通佣兵有钱多了，眼前这个冒冒失失跑出来的女人一看就是那种很容易打交道的平民女法师，她最喜欢认识这样的人：有钱，而且有赚头，毕竟成天做学问脑子都傻了。 “你看用这个抵账行不行？”最终郝萌废话也说完了，慢动作也实在做不下去了，吊足对面那位陌生姑娘的胃口之后才从兜里掏出一个闪闪发亮的六边形物体来，“平常闲着没事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你丫的竟然真敢把本机掏出来！”数据终端在郝萌脑海里一嗓子吼出来回响半天，“你把手伸进来的一瞬间本机就TM该做好防备了！” “这是什么？”陌生姑娘好奇地看着这个表面有蓝色光芒不断游荡的金属板，“炼金物品？合成矿石？还是做废了的魔法灯？干什么用的？” “其实它是个很神奇的玩意儿，”郝萌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抛了抛数据终端，在脑海里恶狠狠地对后者下命令，“赶紧的，三秒钟内体现出你很值钱的素质来，让这位相信你值得她带个陌生人在大草原里跑半天！” “你给本机等着，本机回去就拍你X照发到同性交友网站上去。”数据终端同样恶狠狠地回了一句，这才不情不愿地飘在半空，开始放之前录下来的南宫五月吹出来的曲子。 “哇，音乐盒？”陌生姑娘很惊讶，“而且还能飞……音乐盒倒是很常见，但为什么你要弄个可以飞的音乐盒？” “你就当我满身的艺术细菌没地方发泄。”郝萌已经不想多做解释了。 “那好，成交，这个看着挺值钱的，光一个音乐盒就够这次路费了，更别提还会飞，”陌生姑娘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位置，“你骑上来，不准乱碰我的东西，这么近的距离我一剑就能戳死你。等到伦贝尔镇之后这个音乐盒就归我了。” 郝萌汗了一个，也不知道是这地方民风彪悍还是自己恰巧遇上个彪悍的。她别别扭扭而且笨手笨脚地上了马，同时在脑海里跟自己的数据终端交流：“你能不能别放窦娥冤了？” “你TM先把本机卖了的！本机这样的哪怕再降一次级，扔到宏世界市场上都能换一艘顶配星际穿梭机你知道么？你丫的就换了一次被人带着骑马的机会！” “少废话，你到时候不能自己找机会飞回来？” “……对哦。” “话说我突然想到个生财之道，咱们可以……” “你敢说出来试试？本机知道两百多个同性交友的网站，分分钟叫来三千姬佬你信不信？” 郝萌：“……”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群逗比 在同行的过程中，郝萌知道了这个看起来像是在孤身闯天涯的年轻姑娘名叫贝琪，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自由佣兵。 自由佣兵，一种走南闯北的武力职业，在这个世界似乎是很常见的一群人，他们有自己的组织，但结构松散几乎不能称为“武装团体”，他们在民间活动，而且根据自己的能力承接一切工作――虽然贝琪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说太多，但郝萌猜测这群人应该从杀人越货到替老太太找猫都有涉猎，取决于雇主掏钱让他们干啥。 这听上去是个很不可思议的职业，郝萌用自己属于地球人的逻辑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这群人是怎么堂而皇之出现在现实中的，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各国当局会允许民间有这样的团体存在，但贝琪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能承认这是个事实：大概这个世界有什么特殊的社会结构，让自由佣兵的存在成为了可能吧，反正这群一听就很厉害的家伙确实在世界各地大为活跃着。 “你别看我年轻，我怎么着也是个二级佣兵，十四岁就出来讨生活啦，”贝琪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大概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再加上这份职业给了她健谈阔达的心态，她在确认郝萌没啥威胁之后话也就多起来，“霍尔莱塔这边百分之八十的地方我都熟，我还去过帝国那边，一个人横穿这个大草原你信不信？哈，这次来草原上原本只是做个小任务，没想到还捡到个挺有趣的家伙……话说你叫郝萌？这个名字我还是感觉怪怪的，听着不像霍尔莱塔这边的人名啊。” 郝萌跟贝琪走这俩钟头基本上每隔十五分钟就要冒一次冷汗，她这才发现自己真心是个老实人，相当不擅长在别人身边两米范围内当面扯谎（隔着电话或者其他不见面的情况下扯谎就容易多了），每次和贝琪说话她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暴露出可疑分子的面目然后让这姑娘一剑戳过来――戳死倒不至于，但好不容易遇上的免费导游可就没了，而且下次要找个当地人糊弄过去打听情报肯定也没这么容易。所以现在她是努力只听不说。伪装成一个整天沉溺于宅家搞学术的自闭型美少女魔法师，这样即便说话有错漏也可以用不善交流糊弄过去。说的少就错的少，这是真理。 “我这个名字吧属于少数民族……”郝萌绞尽脑汁编着理由，一边努力把贝琪谈话中泄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信息记在脑海里。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去的伦贝尔镇是位于草原南部的一座边陲小镇，而伦贝尔镇隶属于霍尔莱塔王国，那里同时也是贝琪的故乡，她还知道了大草原北侧另有一个新兴帝国名叫霍纳帝国，而且贝琪对那边知之甚少。两个国度因为相隔太远谁也打不着谁所以目前正远程抛媚眼。努力在国际上表示自己是个爱好和平的君子国度――但它们同时顺便揍趴下了各自身边的所有小国家因此这个远程媚眼的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以上都是贝琪一路闲谈泄露出来的情报，郝萌很好奇这佣兵姑娘的嘴皮子为何如此能说，天南地北就好像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不过后来想了想，她家里还有个比贝琪更自来熟的莉莉呢，当初莉莉跟她坐公交去新家的一路上就从本地菜价扯到了美国南北战争，那个哈士奇明显才是技高一筹的扯淡高手…… “话说你到底是哪的人啊？”贝琪微微偏头问道，“我见过的魔法师可不少，哪怕最不着调的也要成天披一身热死人的长袍来显示风度，你这衣服我看着倒更像是出门旅游的平民。你们那边的魔法师都这个打扮？” 郝萌心说自己还真是出门旅游的――她脑抽了答应一个更加脑抽的女上司从家里出来跑到八百多光年外的原始星球上旅游，吹半宿海风然后又掉到梦位面里，而且还是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俨然是在用生命旅游一般。不过真说出口来她却只是矜持地笑笑：“我个人爱好就这样。我来的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其实我是帝国人。” 贝琪刚才自己都说了，她不太了解大草原对面的那个国度，所以把自己扯到帝国那边是最聪明的说法。而且“帝国人”这三个字严格意义上可不是胡扯，希灵帝国也是帝国嘛…… “哗，从帝国那边传送到大草原上？”贝琪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你在传送阵上砸了多少水晶？我看你这样也不是贵族……你倾家荡产就为了来大草原上体验用脸着陆？” 郝萌：“……我不知道，我摔蒙了。现在脑子很糊涂，你别问太多好不好……” “看吧，我就说你脑子摔坏了你还不信，”贝琪晃晃脑袋。“反正我就负责把你送到边境，然后怎么回去你自己想办法。啧啧，我还真有点担心你该怎么回去，这里离霍纳帝国隔着整个大草原，你全身上下就一个会飞的音乐盒能卖钱――而且现在还是我的了。” 郝萌忍不住有点歉然：那个音乐盒注定是忽悠这佣兵姑娘的，但看人家脸上这充满期待的表情。她提前感到一阵抱歉。 正在郝萌猜测着还有多久可以看到边境城镇的时候，贝琪突然一拉缰绳喝停了坐骑，然后拉着郝萌翻身下马：“等会，有情况。” 郝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这个大力姑娘拽下马来，摁着脖子趴在一片小丘的背风面，她使劲动着小脑袋：“怎么着了？” “狼群……在争地盘，”贝琪压低声音，并且不知用什么手势让自己的马儿懂事地退到了一旁，“咱们看看，或许有便宜占……啊，你会不会是个累赘？” 郝萌探头探脑地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果然在远处的凹地看到两群黑色巨狼正在争斗，赫然是这梦位面所独有的那种威猛野兽。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普通人面前，恐怕任谁都要想办法躲得远远地，而她身边这个贝琪姑娘见到两个狼群正在打架，竟然兴致勃勃地停了下来，准备“沾点便宜”？！ 郝萌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能强悍到什么地步，但她跟草原上的某个逗比狼王有一面之缘，大致了解过人和狼的战斗力对比，她知道普通人在这些巨狼面前压根就是食物，那么如果这位贝琪姑娘脑袋没毛病的话，就只说明一个问题：这是个普通人和战斗职业者力量差距悬殊的怪诞世界。 这设定越来越让人奇怪了。 “一只……两只……三只……很多只……很多很多只，”贝琪数着敌人的数量，“嗯，等它们打个差不多之后再突然袭击，应该能搞定，狼群争地盘都是拼到你死我活才肯罢休的。嘿嘿，这次发财了，他们身上的骨板那可是宝贝。诶，你这女人真的不会变成累赘吧？” 郝萌真想一头栽进草窠子里，身旁这佣兵姑娘好像总是在微妙的地方有点偏执倾向，属于那种自说自话不关他人解释的类型，她到现在还坚持郝萌掉下来的时候脑子摔出毛病了呢。不过郝萌也没工夫跟她辩解太多，因为她的视线突然被那两群争斗中的黑狼给吸引了。 这两群黑狼还没完全混战到顶峰，只是双方炮灰正在厮打，大批狼群还在凹地外缘徘徊着没有加入战场，而在那些徘徊的狼群中，有一只黑狼腰部的骨板是断的，数只黑狼咧着嘴露出一口坏牙，还有一只个头格外大的头狼看着异常眼熟。 这是遇上熟人……哦不，熟狼了！不就是那群逗比么？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顺便打一架 两拨草原黑狼因争抢地盘而展开厮杀，郝萌发现其中一拨赫然就是自己认识的那群会说人话的高智商逗比狼。 大概因为自己家里还养着个多少跟狼沾点关系的哈士奇精，郝萌对这群逗比黑狼有一种亲切感，此刻看到身旁的贝琪已经把手按在剑柄上仿佛随时准备冲下去大杀一番，她赶紧按住这佣兵姑娘：“等一下，里面有我认识的人……额，狼。” 贝琪皱着眉看着郝萌：“摔的这么严重？” “我他喵真的没有摔坏脑子！”郝萌已经快被这个问题逼疯了，但她还是冷静下来，“我跟其中一拨狼打过交道，你等会再出手，我先上去打招呼然后你看我指令行动。” 说完，郝萌就一跃跳到了小土包外面，贝琪只来得及张开嘴“诶”了一声，后半句话只能憋在肚子里：“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这时候郝萌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那片凹地边缘，并朝着自己认识的狼王跑过去，她大张旗鼓的举动自然逃不过这些五感敏锐的野兽的眼睛，狼王和身边几只黑狼刷地一下把头都扭过来，郝萌就听到一个满嘴漏风的黑狼惊悚地大声嚷嚷：“老……老……老大！那个硬人又来啦！” 郝萌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她感觉这群黑狼遣词造句的本事简直太神奇了。 “你们莫慌！我是来帮忙的！”郝萌远远地跟狼王打着招呼，她的想法很简单，大家相识一场就是缘分，虽然开头有点误会，但误会解除之后这些狼还帮了自己些忙（狼王亲自给她当交通工具），现在它们跟另外一拨不认识的家伙打起来，自己顺手帮点忙也不为过。 “你没事啊？”狼王看到郝萌出现很是惊讶，“我第二天过去看了看，那场飓风把整个小村子都卷没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郝萌想起那场吓人的飓风就有点后怕：“我正好想问呢，那飓风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草原上经常发生怪事，据说因为以前是古战场。战死的法师们还在地下咏唱魔法，偶尔出现的飓风和闪电就是这么来的，”狼王晃着硕大的脑袋，“那天晚上我们差一点就被飓风的尾巴扫到了，幸亏发现得早。当时真是玩命跑啊，我吃了一嘴沙子。” “这草原上竟然还有这等怪事？”郝萌一惊，“这里不是有人定居过么？这环境能住人？” “又不是每天都出事，”狼王呲呲牙，“运气好的在一个地方住上好几百个昼夜都不会遇上，当然也有运气差的过不了几个昼夜就挨一次雷劈。而且在草原上生活的人类都用他们那些奇怪工具来预测这些怪事，好像叫魔导什么盘的……我们则靠本能。” “这地方真是怪事多，”郝萌啧啧称奇，然后抬头看着仍然在厮打中的狼群，作为对手的那群黑狼明显也注意到了她这个人类。观战的几只黑狼正盯着这边，一脸凶恶地发出威胁性的低声嘶吼，“那就是你说的……原始狼群？” “对，一帮连话都不会说的蠢蛋，”狼王低嚎一声，“还敢跟我们抢地盘，他们连什么叫行兵布阵都不知道……” 郝萌一下子懵了：“……你还知道行兵布阵？我看你的狼群也没什么阵法啊。” “我们头儿前天捡到一本人类的书，学了这么个名词，然后今天就带我们出来‘保家卫国’了，”说话的是一只嘴角漏风的黑狼。“其实这片地盘上个月就被外来狼群占了，我们一直都懒得管，但头儿说它从人类的书本上学到了荣誉感。” “你还识字？！”郝萌更加目瞪口呆地看着狼王。 “略懂，略懂。”狼王谦虚地点点头，“以前还是狼崽子的时候认识一个古怪的人类老头，他教我读书识字，还让我学叼盘子，不过后来他发现我越长越大才知道我不是狗，就把我放了。” 郝萌沉默了两秒钟。决定还是别继续跟这个逗比聊另外一个逗比的故事，她把自己的长发拿根头绳一扎，就从斜坡上跳向战场：“我先帮你打架，其他稍后再说！” 看着郝萌真的一头冲进狼群战场，狼王顿时有些愕然，它吐了吐舌头：“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奇怪……她真是来帮忙打架的？” 狼王这辈子见过的人类不少，因为它生来聪明而且会说话，所以也和很多人类打过交道，但它从未见过郝萌这样可以和一只狼这般交流的：其他人类和它交流的时候态度非常明显，那就是“和动物说话”的态度，哪怕这只动物再聪明，那也是只动物，但眼前这个硬的出奇的雌性人类在和它说话的时候却压根看不出这点，那是完全自然的、平等的说话方式，就如同一个人在和另一个人交流，也如同它在和它的狼崽子们交流一般。 作为一只狼，狼王并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喜怒情绪，它只是觉得郝萌这个雌性人类……挺有意思的。 这时候郝萌已经一头冲进了战场，浑身顶着刚性护盾跟女武神降临（自我感觉）一般，她想到自己上个月遇见几只狼就被吓得腿肚子打颤，再想想今天这般英勇，自己也感觉挺不可思议，而周围的狼群比她还不可思议，大部分狼就一个想法：这个雌性人类蹦进来干啥？ 不过很快狼群就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是认识郝萌的，它们知道这个雌性人类简直硬的跟城墙一样，所以立马就嗷呜一声扭头跑开，而另一派则是不认识郝萌的原始兽群，它们此刻以本能驱使自身，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顿时“咔擦嘎嘣”的脆响就响成一片，狼王身边几个满口坏牙的漏风倒霉蛋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都感觉嘴里一疼，浑身绒毛根根竖起，集体扭头过去不敢直视这惨无狼道的一幕。 郝萌一甩胳膊，把几个满口是血的倒霉蛋甩出去十几米远，然后抬腿踹飞了视线中的另一个，只听到一声痛呼：“自己人！我就是看个热闹！” 郝萌：“……狼老大，让你手下这帮逗比离远点行么？！” 狼王立刻大吼起来：“你们几个，去侧翼帮忙！第二小队，封锁战场别让敌人跑了！后备队组成防御阵型！” 狼王一声令下，狼群顿时战意昂扬：“老大，什么是侧翼？”“老大，第二小队是啥？”“头儿，防御阵型是啥？” 一个很有威严的声音从狼群内部传来：“别问，老大这两天又看书入魔了，还按老习惯挑不顺眼的上去咬就行。” 于是众狼轰然称喏：“吼！” 战斗局势一瞬间明朗，倒霉的原始狼群本来就不是那帮猴精猴精的超级狼的对手，现在又冲进来一个比城墙还结实的“硬人”，它们崩了十几口牙之后便被一拥而上的狼群打得溃不成军，四散成很多波向着四面八方逃窜出去，狼王一看这个顿时急了：“拦住！能拦多少算多少！要不它们迟早还回来！” 郝萌立刻对着远方的小土丘一声高喊：“贝琪！赚外快的时候到了！” 话音落下，只见到一道如同闪电般的身影瞬间跃出土丘，贝琪拔剑出鞘冲向了最大的一群逃窜黑狼，郝萌眼尖地看到这佣兵姑娘的剑刃竟然散发着灼热的红光，红光边缘还缠绕着实质般的风压！ 贝琪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团小旋风裹挟着一般急速掠过战场，身体旋转间剑刃飞舞，威猛如同一道失控的金属风暴，转起来之后除了漫天草屑泥土以及狼群的残肢断臂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帮会说话的狼群失声惊呼：“硬人还带了个剑人！” 郝萌：“……” 她觉得自己认识这帮逗比恐怕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 第一百三十章 传说 这是郝萌第一次看到贝琪出手，或者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人类的力量形式。 那种覆盖在剑刃上的火焰和风压或许是魔法效果，而贝琪在旋转中释放出来的剑刃风暴也明显超出郝萌印象里的人类身体极限，这大概就是梦位面中的“战技”，她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啧啧称奇，虽然她身边那仨超人也有着不可思议的超级力量，但那仨里面最弱的都是哈士奇成精，而眼前这个贝琪却是“人类”，郝萌对梦位面这个世界的设定越来越感兴趣了。 却说贝琪那边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实力让人大出所料，逃窜过去的一群黑狼如果正常情况倒有可能躲开，但遭遇突袭的情况下就必然是被致命的剑刃风暴给绞杀了个干净，贝琪形成的旋风足足刮了三十多秒才平息下来，留下一个半径十几米的螺旋大坑以及一大片被分尸的黑狼尸体，郝萌跟狼王赶过去查看情况，发现贝琪正在坑底吐的哇哇的，隔夜饭都出来了。 郝萌：“……你没问题吧？” “没事，正常后遗症，”贝琪使劲憋住，抬头跟郝萌招招手，“转完之后吐一吐就好，这招每回只能用一次。你等一下，我还得吐会，呕――” “这是你的旅伴？”黑狼王露出有些忌惮的表情，“是魔剑士……人类里面很厉害的一群家伙，平常我都绕着走。” “额，算是临时旅伴吧。”郝萌尴尬地点点头，心想贝琪这到底算厉害还是不厉害？蹦出来转了三十秒就彻底废了，哪怕三分钟超人过来都能揍她六次――但她开转的时候还真是无坚不摧，俨然是个人型绞肉机一般，郝萌很想试着把护盾打开看看这个人型电风扇的功率如何，不过想想还是作罢。 贝琪吐了有两分钟，终于缓过劲来，擦了把嘴便三两步蹦到坑外，精神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惊奇地看着郝萌身边那一脸戒备的黑狼王：“你不是说你是从霍纳帝国来的魔法师么？而且还是发生了传送事故突然被扔过来的，怎么连这些异种狼群都认识？” “它们挺有名的？”郝萌随口问道。 “名气不小，”贝琪耸耸肩，“这片草原上有一些非常聪明而且会说人话的狼。据说是大灾难以前古魔法文明留下的实验生物的后代，在草原上旅行的人偶尔会遇见它们，它们偶尔也会和人类交流，所以算是颇有名的一群家伙。不过我以前见过的都是独狼，没想到你认识一个狼群！” 狼王对有人如此肆无忌惮地谈论自己族群感觉很不爽。它呲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别用这种谈论野兽的语气在我面前说话，人类，我不是那些听不懂人话的低等生物！” 郝萌赶紧挤到贝琪和狼王中间，防止俩人闹起矛盾（闹起矛盾之后狼王肯定打不过贝琪），一边解释着自己跟狼王认识的经过：“其实前几天我就到草原上了，当时跟狼群认识的。这几天我一直想办法再传送回去，但每次都失败――刚才你看见我从天上掉下来就是这么回事。” 狼王张了张嘴，想说你前几天出现的时候可没穿这身衣服，但它看郝萌似乎另有隐情，也就没多说什么。贝琪则质疑地看了郝萌几眼，最后不在意地摆摆手：“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跟我没关系，天塌下来干我毛事，你们俩继续叙旧，我收集战利品去。” 贝琪说着，拎着剑去那些横尸草原的黑狼身上收集起可以作为药剂原料的骨板来，而狼王则咬着郝萌的裤腿拽了拽，低声说道：“她是不是很危险？” “安心吧，不会对你们出手。”郝萌轻笑着说道，“刚才她确实打算蹦出来大杀一番来着，不过我拦住了……”说着，郝萌就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了狼王。不过她有点想不明白：贝琪这转三十秒就得吐两分钟的技能CD，她刚才是怎么自信十足决定蹦出来同时跟两群狼拼命的？ 或许这佣兵姑娘还有别的绝招吧。 “我问你点事行不，”郝萌看贝琪那边还得忙活一阵子，便想起自己还有个“探索梦位面真相”的使命来，既然来了一趟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回去，她决定趁这个机会跟狼王打听打听自己刚听到的一些名词。“刚才贝琪说你们这些会说人话的狼是古代魔法文明的产物？真的假的？” “人类都这么说，”狼王心眼直，不会像贝琪那样随便就对郝萌说的任何一句话起疑心，因此是个打听情况的好对象，现在它果然没什么怀疑就回答起了郝萌提的常识问题，“据说距今七八千年――也有可能是一万年前吧，反正是你们人类的计时方法，我也不知道换算下来是多少个昼夜，总之就是那么久以前，这个世界有一个很厉害的魔法帝国，他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城镇都盖到月亮上去，那时候的世界比现在要繁荣无数倍，我在书上看到过，人类、精灵、兽人、血族、妖魔，每一个种族的人口都是现在他们各自人口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反正我觉得这是胡扯，这么多人住哪啊？” 郝萌想了想，觉得下次有机会可以拍两张春运的照片让狼王看看。 “这个古代魔法文明创造了你们？那他们后来怎么又完蛋了？”郝萌示意狼王继续说下去。 这种“古代文明遭遇灾祸发生断代，新生文明在废墟上重新起步”的桥段她倒是经常在电影里看见，甚至地球上都有科学家猜测史前真的存在过超级文明什么的，所以她并未把狼王口中的古代文明全当成是传说。而且说实话……一群会说话的狼也真的不符合进化论嘛。 “我们是没有历史的，”狼王晃着脑袋，“我们不跟人类一样考虑那么多没用的事，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不过人类的学者有很多都坚信古代文明有能力制造新种族，甚至有人说狼人就是人类和狼的结合体――后来那个学者差点没让狼人给打死。至于古代文明是怎么完的……我还真不清楚了，你看，我只是一只狼，跟着一个奇怪老头学了几年读书识字而已，我平常想看本书都不容易，你有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不问问那个剑人呢？” 狼王很真诚的看着郝萌，巨大的脸盘子上全都是“我只是个小动物你不要对我的知识面这么期待好不好”的表情，郝萌很快就对这个眼神承受不住败下阵来，而正在她站起身的同时，贝琪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古代魔法帝国啊？据说就是因为研究人造生命犯了天谴，让女神一击灭世了呗。” “你收拾完了？”郝萌扭头一看，发现贝琪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包裹外一块块鼓起来的应该都是从野狼尸体上收集来的骨板碎片。 “轻轻松松赚一大票，今天真是我的好日子，”贝琪高兴地甩着手里的大口袋，“这些狼群平常来去如风，你别看我身手好，可要是没有伏击的机会还真不容易弄到这些。对了，你对古代魔法帝国感兴趣？不过你自己不就是魔法师嘛，怎么还要问这些基础问题？” “各地传说不一样，我是对各地不同版本的传说故事感兴趣。”郝萌总算在贝琪更怀疑自己之前想了个不那么扯的理由出来。 “哈，有什么研究的，你们这些人真是闲得慌，”贝琪撇着嘴，“反正我听我爷爷说过，古代魔法帝国就是研究人造生命触犯了神的领域，那帮魔法皇帝和精灵女王一块制造什么完美生命，而且给自己封了很多神的名号，比如奥术之神、生命之神、创造之神什么的，结果玩得太过火把真神给惹恼了，女神一怒之下把她的酒杯掷向世界，酒杯中的神酒化为赤色火海，在所有的国度燃烧三天三夜，消灭了百分之八十的生命，古代魔法文明就是这么完蛋的。我爷爷说了，现在西边的贝因茨血湖还有满月时候大月亮上的红斑就是女神扔下酒杯之后留下的痕迹。” 郝萌惊讶地听着这个神奇、荒诞但又有趣的神话故事，而贝琪则在最后感叹了一句：“女神真是海量啊……”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个惊悚的新发现 郝萌很好奇这个关于远古魔法文明因触怒女神而被毁灭的传说有几分可信度，她一贯坚持的是世间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即便后世扭曲再严重，神话故事也应该有一个切实可查的原型才对――哪怕古代人胡编乱造也需要有个灵感是吧？地球上的神话传说在如今看来那么玄乎，但背后不还是有一帮货真价实的异类在那个年代乱跳么？薇薇安就认识奥丁…… 所以她觉得这个梦位面存在一个古代文明恐怕是真的，眼前这些会说话的、严重违反进化论的狼群大概也真的和当年的生物改造实验有关系，只是在“女神一怒毁灭世界”的问题上有待商榷。 只是也不知道这个古代文明对她揭开梦位面的奥秘有没有什么帮助。 郝萌在脑海中和自己的数据终端讨论着眼下的情报，这样速度很快，而且不会被发现：“我记着渡鸦12345说过，梦位面和现实世界同步演化，也就是说这里面的历史进程也是线性的，而且时间流逝速度和地球上一样，这里的几千年到一万年前有过一次大灾难，如果能在地球上对应的时间点找到某种痕迹，大概就能确定梦位面和现实世界的一些映射关系了。” “地球上一万年前的大事件？”数据终端倒腾了一下自己的数据库，“人类正在直立行走，狼人和吸血鬼正在打架，奥丁他二表姐跟一个瘸子跑了，有一个叫西撒的猎魔人炖掉了芬里尔的大舅子，一颗小型陨石砸在赤道附近，若干年后成为当地原始部落的铁器来源……嗯，剩下的都是更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郝萌：“……你这数据库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机不知道呀，本机的数据库是渡鸦长官给输入的，本机哪知道她从哪下载的这些盗版资料，”数据终端一推干净，“所以你跟本机讨论这种历史事件真是脑子有坑。” 郝萌：“……我还是等回去跟薇薇安打听一下吧。看那时候地球上发生过什么大事没有。” “你就这么确定梦位面一万年前发生的大事件会映射到地球上？”数据终端很好奇郝萌这次为什么会如此敏锐而且自信，“你平常应该是个挺迟钝的人来着。” “只是直觉，”郝萌在内心做答，“渡鸦12345说过。梦位面和现实世界存在映射，但我到现在还没抓住这个映射关系，一万年来这边发生的最大事件应该就是古文明覆灭，如果这么大的事件都没波及到地球的话……那就是我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没听懂渡鸦12345的意思。” 数据终端想了想。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工作范围，于是撂下一句“本机只是个PDA”便进入休眠状态歇着去了，而贝琪则和狼王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用剑柄捅捅郝萌的胳膊：“走不走？还是说你要跟自己的狼群朋友叙叙旧？我看你有这些狼群带路也能找到人类城镇吧。” “我不去人类城镇，”狼王立刻后退两步，“你们什么都吃，万一把我炖了怎么办？” 郝萌对贝琪露出一副“你看它就这样”的表情：“这不，你也看见了，还得你带我一程。” 说着，郝萌的注意力突然落在贝琪拎着的那个大口袋上面：“话说这次这些……额。药材里面也算有我一份功劳吧？” “哦对，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贝琪顿时恍然，抓起口袋就要分给郝萌一些，“佣兵做事最讲公平交易，我得分你一半。不过话说你的战斗方式还真别开生面啊，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玩近战的女法师，你果然是摔坏了脑子？” 郝萌已经懒得纠正这佣兵姑娘的顽固误解，只是使劲摆手：“我对这些骨板没兴趣，我就是跟你商量一下，用我的那份战利品来当领路的报酬怎么样？这个……额。音乐盒我其实还有用。” 郝萌想的挺好，这个数据终端终究是会自己跑回来的，她用数据终端逗这佣兵姑娘上钩其实就是在骗人家，刚开始是实在没办法。但现在她却可以用一堆自己不感兴趣的骨板来还这个人情，这能让郝萌的良心稍微好受一点，但贝琪的犟脾气却不给郝萌如愿的机会：“不行！我就要你的音乐盒！” 郝萌：“……你可要想好了，这东西除了会放歌之外没别的用处，你这半口袋骨板可比一个音乐盒值钱多了。” “谁说的，你音乐盒还能飞！”贝琪相当顽固。“我就喜欢这个！” 这时候狼王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们继续聊，我领着崽子们去别处打猎去了，看着你们拎着从狼身上割下来的东西讨价还价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不是一贯不把这些脑子不够使的家伙当同族么？”郝萌很奇怪这个狼王竟然在意这些，她要早知道的话就领着贝琪躲到不碍事的地方了，“而且你自己的手下咬死的狼比贝琪弄死的还多。” “没办法，外形太像了，你要看见狼群吃人肯定也反胃。”狼王咕哝着，随后扭头一声嚎叫招呼起自己的族群，跟郝萌道了声再见便风一般地跑向远方去了。 “很有趣的物种，”数据终端在郝萌脑海中评价道，“夹在野兽和人之间，同时具备两种意识形态，用人类的智慧来思考作为狼的一生，它看你们俩刚才讨价还价的一幕绝对别扭死了。” “是我考虑不周，”郝萌有些歉意，“主要是它说话太溜，我都忘了它是只狼。” “跟魔幻生物生活久了都这样。” 郝萌：“……” 最后，贝琪仍然固执地想要郝萌的音乐盒，而且不由分说就把半口袋骨板碎块塞到了后者手里，郝萌发现自己很难影响到这位女侠的思维回路，也就只能作罢。 如果下次进入梦位面还能碰面的话，就给她带个真正的音乐盒吧…… 两个奇特旅伴就这样再次踏上旅途，而且此后一路顺风顺水（不知道是不是狼王领着自己的族群帮她们扫清了周围的其他猛兽，反正郝萌觉得在掠过几座草丘的时候看到远方出现了几次黑狼的踪影），很快，郝萌便依稀看到远处出现了城镇的轮廓。 “那就是伦贝尔镇，”贝琪举起鞭子指向远处在起伏不定的草海中隐隐出现的城墙轮廓，“别看只是个镇子，但规模很大，你看还有城墙呢！” 随着两人愈发靠近城镇，郝萌也看清了这个“伦贝尔镇”的模样，她看到有一圈灰白色的城墙围绕在镇子外面，材质不像岩石，或许是某种人造材料，城墙上还能看到塔楼和哨位一样的设施，也不知是为了防备草原上的兽群还是什么别的敌人。因为自己正从一处地势略高的土丘上下来，郝萌还能看到城墙里面的情况，她看到镇子里的建筑物井然有序，大多数是两层以下的斜顶建筑，房屋四四方方，屋顶统一向着东南方向呈现出一个斜面，这应该是当地的建筑特色，而镇子里较高的几处建筑大多都位于镇中央，其中一个带有尖顶和彩色玻璃装饰的设施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过现在好像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她也就没多问。 镇子看着很近，但这是因为大草原上视线开阔，实际上跑过去还是用了不少时间，等俩人终于抵达镇子入口的时候郝萌突然听到数据终端发来提示：“注意，你快‘醒’了。” “拖一会时间，让伊扎克斯和南宫五月等一下，我努力眯着。”郝萌说着，同时已经感觉自己的感官有点迟钝，似乎这具身体与梦位面的连接正在不稳定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细节。 “到了，”贝琪拉着郝萌跳下马来，“用我领你逛逛不？” “额，尽量，尽量。”郝萌含糊地说着，感觉贝琪说话的声音有些失真，她看到贝琪正在很熟络地和镇子口的卫兵打着招呼，另有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则用好奇的视线看着她这个“奇装异服”的外乡人。 在这种情况下，郝萌只能努力瞪大眼睛，想在脱离梦位面之前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她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海浪拍打声从耳畔传来，南宫五月似乎正在唱着什么奇怪的歌谣，视线慢慢摇摆，模糊…… 在最后几分钟里，她扭头看到路旁的房屋外墙上有着装饰性的花纹，那花纹格外眼熟。 是莱塔符文。 贝琪听到身后传来路人的几声惊呼，扭头一看，却发现之前跟来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女魔法师不见了，地上只有半袋子自己分给她的黑狼骨板。 “不至于吧，就为了个音乐盒竟然用传送跑路？”贝琪目瞪口呆，“我又没逼她……果然是掉下来的时候摔坏了脑子。”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归现实 其实郝萌的身体消失在梦位面的时候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脱离这个空间，贝琪的后半句话还是隐隐约约飘进她脑海里的，只可惜她什么都没办法说，只能在心里一声特悲愤地回了一句：“我脑子真没摔坏！” “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没问题吧？”南宫五月的声音突然清晰地传入耳中，郝萌一睁眼，就看到灿烂的阳光正斜拉着照下来，晃的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和奇奇怪怪的野兽吼叫声在四周回响，鼻腔中是略带腥气的海洋气息。 南宫五月看到郝萌睁开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在那边遇上什么了？什么脑子没摔坏？” 郝萌：“……额，没啥。” 看来最后临醒来的一刻她有点没控制住，不小心还是把心里想的东西给喊出来了。 郝萌坐起身子，让略有点迟钝的精神慢慢活跃起来，苏醒前那惊鸿一瞥看到的莱塔符文仍然历历在目，梦位面和寻常做梦最大的区别就是在梦位面中看到的一切都异常清晰，而且醒来之后绝对不会有记忆模糊的情况，恰恰相反，随着你不断回忆，在梦位面中见到过的事物还会越来越明了，因此郝萌敢确定自己看见的就是莱塔符文。她抬头看了伊扎克斯和南宫五月一眼：“昨晚上我进到梦位面了，在那地方看见点奇怪东西……莱塔符文。” 伊扎克斯来自另一个世界，对莱塔符文很陌生，所以只是哦了一声，南宫五月却是个多多少少有些阅历的海妖，而且她貌似还跟猎魔人打过很多交道，因此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莱塔符文？你说的就是古代传教士还有现在那些猎魔人经常用的那些符文？” “对，它们出现在梦位面中，当地居民把这些符号绘在墙上，但我看不出那些符文有什么用……薇薇安应该知道怎么翻译莱塔符文，额。或许我应该赶紧找张纸写下来，过一会兴许就忘了。” “我这里有，”南宫五月赶紧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找出个笔记本来，“原本是打算写乐谱的。” 郝萌接过本子。依照记忆把最后那一眼看到的莱塔符文复写在上面，她觉得自己瞬时记忆能力还是蛮强的，至少记下了一行，或许有个别符号的写法有问题，但她尽可能依样画葫芦地把这些符号的大致轮廓画了出来：莱塔符文是一种个性极强的象形文字。每个符号的轮廓都很有特色，只要把大致轮廓画下来，薇薇安应该还是可以辨认清楚的。 “话说你怎么也知道梦位面的事儿？”郝萌写完之后把本子还给南宫五月，这才想起来海妖姑娘是刚来自己家的新人，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的数据终端告诉我的，”南宫五月指着郝萌身边飘着的PDA，“昨晚上你睡着之后它就突然跳起来嚷嚷着什么‘失足坠落’，然后把梦位面的事告诉我了。对了，刚才它还说你正在观察很关键的东西，让我尽量想办法让你多睡一会。我给你唱摇篮曲来着，管用了没？” 郝萌终于知道醒过来之前那几分钟里听到的模糊歌声是怎么回事了，她微微回忆一下那神奇的旋律，发现即便只是这般回忆，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都会慢慢从心底里渗透出来，就仿佛歌声具备魔力，已经深入了她的精神世界一般，海妖的种族天赋再次让人啧啧称奇：“嗯，挺管用，起码延迟了四分钟。我把最关键的部分看到了……诶呀，忘了件事！” “怎么了？”数据终端立马飘过来，“你要说忘了把本机卖出去本机砸你脑袋啊。” “一边去，”郝萌顺手把数据终端摁进碎石堆里。“我上次离开的时候答应那个狼王要想办法给他那几个手下带个牙医过去……这次压根没想起来，而且它也没提！” “很显然人家压根就没指望一个人类会跟他恪守承诺，”数据终端从碎石头堆里钻出来，身上还挂着半根干水草，“别想了，下次去的时候补偿一下就行。这次你又没把哈士奇带来――而且说实话，能不能把活人带进梦位面本身就是个问题，估计得渡鸦长官给你提供技术支持。” 郝萌想想也是，而且在梦位面见到的离奇线索也得跟渡鸦12345汇报才行，这件事可以放到返航以后再讨论，于是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当前任务上：“咱们还是赶紧找人吧……终端，你找到那个货柜舱没？这都扫描一晚上了。” “当个PDA真命苦，全天无休，连你睡觉的时候本机都得同时给你当保镖兼雷达，”数据终端哼哼唧唧地打开全息地图，上面显示的是更加精细而且已经深入到地下和海底深处的超精度图像，“目前发现三个疑似地点，都有撞击痕迹或者能量反应，应该是货柜舱和运载设备坠落之后的残骸所在地，其中两个地点分别在附近的森林里和两百公里之外的山顶上，还有个地点比较夸张……两千公里之外的海沟底部，本机差点把第三个地点给忽略掉――但愿那不是货柜舱，本机深海恐惧症。” 郝萌：“……” 拥有这么一台有脾气、能拆台、嘴巴毒、神经质、话痨而且连放个电影都有自己审美观，并且还自称有深海恐惧症的PDA，郝萌觉得自己迟早会锤炼出四大皆空的本事来。 “运载设备的坠落残骸？”伊扎克斯皱了皱眉，“不是说货柜舱安全抵达这颗星球么？怎么又成坠落残骸了？” “是啊，货柜舱安全抵达了，但运载机坠落了，”数据终端抖了抖身子，“地精科技就是这么叼，所以我就说渡鸦长官不该图省事找那帮从救世军里退役的地精来运货，他们的成本控制简直达到不要脸的地步――根据刚才从航管局下载到的资料，运送货柜舱的运载机是无人型号，进入大气层后解体，货柜舱用自带的紧急减速装置勉强着陆成功，但定位设备之类的全部烧坏，最后一次发回的只有求救信号，没有定位信号，而且这个信号也已经中断，现在咱们要从三处坠落地点把它们找出来。” 郝萌扭头看向身后的原始丛林：“这里最近，先从这边搜索吧。海沟那边……” 说着，郝萌看向南宫五月：“渡鸦12345会不会已经知道货柜舱就坠落在海里，才让我专门把你带上？要不咱们先去海沟那边找找？” 郝萌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因为她心目中的渡鸦12345从来都是个幕后黑手，折腾人的本事出神入化那种，保不准那位女神姐姐已经知道货柜舱的下落了，她就是把郝萌派出来折腾着玩的…… “不至于，”倒是数据终端给渡鸦12345作了解释，“长官只是考虑周密，咱们现在所处的这颗星球有百分之八十的海洋面积，咱们着陆的地方是这颗星球上仅有的一块大陆，货柜舱坠落在海洋中的几率一开始就极高，所以她才让你带上海妖。” 郝萌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南宫五月则一脸自信：“放心吧，虽然没去过深海，但海妖天生就是水里的生物，我融入水体之后免疫黑暗和水压的。额，前提是这个星球上的海水主要成分可别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数据终端做出保证：“放心吧，是正常海水，就含盐量略微高一点，话说你不会因为含盐量高被腌成鱼干吧？” 南宫五月想了想：“……应该不会，我是咸水生物，而且我有一些天赋能力，可以避免在海水浓度异常的情况下变成鱼干。” 郝萌感觉这个话题简直是太卧槽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号坠毁坑 三人决定先从最近的坠落点开始搜索。 第一个坠落点就在附近的原始丛林中，可以说数据终端选择了一个不错的登陆地点。三人大致收拾了一下营地，把不易携带的行李都留在那块巨岩下，每个人就带着必要的食物和水进入了那片不知隐藏着何等秘密的异星丛林――开路工具什么的倒是不用携带，这仨超人开山裂石都富裕。 这颗星球上的植物都比郝萌在地球上看到的要巨大、壮观，不管树木还是灌木、草丛都是如此。丛林中最常见的是一种上下粗细均匀的大型树木，这种植物的树干往往至少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从地面一直到十米高度都没有任何枝桠，再往上则开始出现层次分明而且分布对称的健壮分叉，其叶片宽阔而茂密，一株这样的巨树几乎可以覆盖直径十几米的天空，而且其深褐色的树干上还能看到缠绕而生的深绿色藤蔓，每一株这样的巨树树干上都有藤蔓，这让人啧啧称奇――它们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严密的共生关系，以至于不能进行共生的个体都被自然淘汰掉了。 丛林中的空气含氧量似乎更高，周围这些参天巨树以及途中看到的那些大型灌木丛好像都在以远超地球植物的效率制造着氧气，它们的生理结构必然与地球植物有很大不同，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这颗星球只有百分之二十的陆地，却有着比地球还高的氧气浓度――当然这些都是郝萌胡乱猜测的，她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实在可怜，估计还不如自己家狗狗知道的多。 森林中的路并不好走，压根没有道路，到处都是高低不平的地面以及厚厚的落叶，落叶下还隐藏着看不见的洞穴或者坑人不浅的气生根，郝萌他们仨在这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感觉分外费力，这时候郝萌就有点羡慕薇薇安了：吸血鬼妹子在这里一定如鱼得水，那些巨树之间的空间开阔。她在这里可以跟个欢脱的蝙蝠精一样到处乱飞…… 附近的林木间偶尔可以看到形态古怪的野兽或者巨大的鸟类一闪而逝，这些原始土著生物相当敏捷，面对陌生的外来人，胆小的土著动物会如同林间魅影一般骤然逃窜。当然。三人也遇上了一些看上去相当威猛的食肉类猛兽，不过这些猛兽完全构不成威胁，它们跟伊扎克斯一个照面就跑了个精光：大恶魔开路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轰――”一阵轰鸣声在林间回荡，伊扎克斯挥手扔出一团灼热如火的压缩空气，将挡路的藤蔓和残枝落叶一并变成飞灰。多亏了大恶魔这层出不穷的法术和人型坦克一般的推进能力，郝萌和南宫五月这俩姑娘在后面跟着其实还算比较轻松的。南宫五月看着伊扎克斯身边缠绕的灼热空气以及那不断往外扔压缩空气炮的彪悍做派，略有点怕怕地吐着舌头：“超暴力法爷啊，我最怕热空气了……容易脱水。” 火系专精的大恶魔和水系专精的海妖，这俩能凑到一个队伍里也算不容易了。 “小心点，别搞出森林大火！”郝萌在后面招呼着伊扎克斯，“这地方含氧量可高，而且全球就这么一块陆地，你弄不好这乐子可就大了！” 伊扎克斯一边开路一边扭头咧嘴一笑：“放心吧，我用的魔法。这些气团哪怕产生火焰也绝对蔓延不起来。话说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快了，”数据终端轻松惬意地在半空中飘着，前方显示着森林的全息影像，标注为目的地的红色小点已经在众人前方咫尺之处，“十分钟以内就能到。” “这已经第三个十分钟，我实在走不动了，”南宫五月嘟囔着，身为海妖，她在这种路况下的体力可不怎么够用。同时她还有点担心，“话说新来的那个房客……不会有事吧？货柜舱掉到这边都好几天了，而且还是迫降下来的……” “没问题，”数据终端上下飘动一下算是点头。“本机查询了那个货柜舱的型号，是新伊甸联邦生产的牌子货，内部有严密的保护设备，哪怕外层全部烧毁里面也能保持一个月的稳定环境，而且‘货物说明’上写着呢，‘运输品处于休眠储藏状态’。本机估计是冬眠的意思。” “你也不知道新房客是啥情况？”郝萌奇怪地看了数据终端一眼，“我以为你知道内幕呢。” “你也不想想渡鸦长官的行事风格――她能记着把当初的承运公司告诉本机就已经不错了。” 郝萌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追究这个问题，等找到货柜舱一切自然明白。而南宫五月则表情古怪地自言自语起来：“我怎么感觉这怪怪的……明明是送人过来，怎么一直说‘货柜舱’？” 数据终端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一大堆专有名词，伊扎克斯的大嗓门就从前面传了过来：“诶，看见烟了！前面应该就是！” 已经准备撒娇打滚死活不走的南宫五月一听这个顿时精神起来，她跟郝萌抬头一看，果然前方密林深处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道烟柱正歪歪斜斜地升腾起来，但看样子并没有火灾迹象，三人顿时加快了脚步，一番林间疾行之后，第一个坠落点的情况呈现在众人眼前： 丛林被剧烈撞击和爆炸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半径上百米的圆形区域内是一个放射状的大型坠落坑，坠落坑边缘的树木东倒西歪地倒了一片，很多树干上都能看到烧焦的迹象，而在坠落坑内，黑褐色的泥土被翻卷起来，几处土坑中还可以看到冒着热气的燃烧余烬，坑底则可以看到那残骸的模样：它是一大团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金属废件，只能大致判断其曾经是一个椭圆形的、十几米长的蛋形物品，其断裂的金属茬口仍然在冒着火花，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郝萌在坠落坑附近看到大量焦痕以及小规模失火的痕迹，显然坠毁事故发生时这里有过短时间的火灾，不过可能是这片森林的植物有着天生的防火能力（含水量高的纤维管、封闭且阻燃的树皮以及覆盖着角质保护层的叶片），那短时间的火灾并没有酿成森林大火，否则真不知道这么大一片森林得被烧成啥样。 “这该不会是货柜舱吧……”郝萌没见过星际运输用的货柜舱长啥样，但她看这里的大坑怎么也不像是迫降成功的样子，所以有点疑惑。 “应该是运载机的推进组和控制组，”数据终端飞到残骸上空，以一道蓝色光幕缓缓扫过残骸外壳，“大部分组件都被烧废了，包括记录器，看样子白跑一趟。” 郝萌看着这外星人飞船坠毁后的一幕，突然意识到个很严重的问题：“等等，渡鸦12345原本是打算让那帮叫做地精的坑货直接把货柜舱送到地球的是吧？” “对呀。” 郝萌当场就急了：“还对呀个毛线！你说她打算让这玩意儿直接掉在地球上？！” “之前哪知道运载机会坠毁，”数据终端解释道，“地精科技又不是每次都会爆炸，偶尔也有成功着陆的……而且说实话，如果真的在地球上进入大气层的话，渡鸦长官会亲自监控的，肯定不让它跟这里一样直接砸在地上……” 郝萌很怀疑那个女神姐姐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她这时候就由衷地庆幸一件事：幸好这玩意儿跑偏了八百多光年啊！否则这么个东西掉在人类闹市区，未来半年内她都不用在电视上看别的新闻了！ “算了，白跑一趟，去另一个地方吧。”南宫五月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另一个地方是在山上啊……还要爬山？” 就在郝萌和南宫五月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伊扎克斯突然发现了什么：“等一下，我感觉这里有东西！”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外发现，以及人鱼公主 郝萌和南宫五月好奇地看着伊扎克斯跳进坑里，然后无视了一路上的刺鼻气味和留有余温的灰烬大踏步来到那椭圆形的残骸前，用力撕扯着那蛋形金属物的外壳。 坚固的飞船合金板在大恶魔的蛮力撕扯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这些合金板本身就经历了坠毁冲击和高温灼烧双重损耗，其强度已经大大下降，现在又遭遇这样暴力的拆卸方式，顿时就有几块变形的焦黑金属被伊扎克斯撕扯下来，郝萌和南宫五月对视一眼，也赶紧跑了过去。 “我感觉这里有些熟悉的‘味道，’”伊扎克斯头也不抬地在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里忙活着，那嗤嗤的火花和飞船推进组残余的辐射对他而言仿佛不存在一般，“你看看这个，还有这些管道――腐蚀的痕迹，不是被烧毁的，而是在坠落前被什么东西攻击过。” 南宫五月皱着眉，这里弥漫的焦灼空气让她相当难受，海妖妹子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个奇怪的手势，一阵淡蓝色的、虚实不定的影子便从她身边散发出来，就如同海浪的虚影一样迅速弥漫整个空间，残骸附近的空气顿时一阵清新，而且弥漫着让人惬意的微微水汽。 郝萌惊讶地发现原来南宫五月还有空气加湿器的功能――继薇薇安顶了空调，伊扎克斯顶了暖炉，莉莉顶了防盗门之后，现在又来了个可以顶加湿器的，郝萌觉得自己迟早能在自己家组建出一个奇葩的自产自销生态圈出来。 “我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南宫五月深呼吸一口气，总算舒服了些，不过她对飞船残骸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管道和零件一窍不通，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伊扎克斯一个异界恶魔会明白这些高科技玩意儿，“你能看懂？” “我也看不懂，但我能感觉到这里有熟悉的力量残留，”伊扎克斯捻着手指，从指间迸出一点绿色的魔能邪火。这火焰落在飞船残骸的外壳上，顿时留下一片黑中泛绿的污浊腐蚀痕迹，“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腐蚀痕迹就会变得和烧焦的焦痕非常相似。但它残留的魔能是没办法隐藏的――飞船管道里有魔能的味道，是恶魔种族……炎魔，或者恐魔都有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这样的高阶恶魔。” “运载机是被恶魔打下来的？”郝萌相当惊讶，“这颗星球上有恶魔？！这得赶紧汇报！” “不。现在已经不在了，”伊扎克斯抬头看着天空，“恶魔之间有很强的感应能力，我能确定这颗星球上‘现在’只有我一个恶魔，除非对方弱小到我都察觉不出来的程度才能躲过这种感应，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那么弱小的恶魔，对这种坚固设备一点威胁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必须汇报，”数据终端罕见地带上了相当严肃的语气。“这片星域应该不存在恶魔才对……而且最近也没接到恶魔种族向这里通行的申请，十有八九是偷渡，而且还攻击了帝国雇佣的民间运输船，这事可不是玩笑……妈蛋，那帮不靠谱的地精，飞船坠毁都被他们当成日常了，估计除非被人正面糊一脸导弹，他们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飞船是被打下来的！” 郝萌现在真的很想知道，那帮被称作地精的神奇生物到底是一群怎样的欢脱家伙，听着怎么跟老街那帮奸商那么像呢？ 南宫五月在旁边绕着圈子观察散落在地上的扭曲碎片。时不时好奇地掀起一块看看，装得跟个专家似的，最后她好像发现了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你们看这个凹痕是不是很像一条腿？” 她手里举着一块长宽都有一米左右的大号金属板（少女果然好臂力），这块金属板同样也已经被烧的焦黑一片。其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中间印着一个相当明显的凹痕，这凹痕形状还真像是谁一个鞭腿踢过去留下来的，只是它的弯曲方式有点匪夷所思，郝萌看了半天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膝盖反转。 “还真是恶魔留下的痕迹，”郝萌顿时想起伊扎克斯在恶魔形态的时候也是有着这样的反转膝盖，只不过他那条腿可比眼前这个凹痕要大多了。“话说你们恶魔都这么奔放？迎着从天而降的飞船都敢一个鞭腿踹上去？而且这位好像还踹歪了……” 伊扎克斯没吭声，只是看着那金属板上留下的痕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是想判断出攻击者的特征，最后他摇了摇头：“走吧，先忙正事，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女神大人，她会想办法查明的。” “你倒是挺信任她。”郝萌嘟囔了一声，率先向坑外走去。 三人下一站是两百公里之外的一座山上，这次要徒步跑过去明显就有点远了，不过长距离移动对现如今的郝萌而言并不是问题，她默默看着自己的数据终端：“这次可是为了任务――去标记传送点去！” “你就懒吧！”数据终端撂下气哼哼的一句话，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那一声音爆简直如雷贯耳，目测起步速度都十几马赫。 数据终端如今已经开放了传送功能，但传送之前需要它首先记录过目标点的坐标，如果郝萌带着它跑一趟，那这个功能限制明显就有点坑爹了，但感谢帝国的先进技术：这个数据终端是可以自己跑来跑去的，而且这玩意儿的速度绝对超过郝萌在地球上见识过的任何一种交通工具――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数据终端就直接出现在三人面前，它这次是直接传送回来的。 “别去山上了，咱们直接去海底，”数据终端的声音听上去很不爽，“山上那个坠毁点是运载机的主体部分，那东西损坏最严重，目前已经均匀分布在整座山上了，货柜舱应该是在海底那个点。” 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可以直接让数据终端去探探路呢？才意识到这一点的郝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被家里的二哈给传染了…… 第三个坠落点那距离可就更远了，直线距离两千公里外的海面，然后还要垂直下潜不知道多深，这时候不用说，南宫五月出场的时候到了。 “直接潜到海底……”郝萌看着南宫五月，“你能带人下潜不？” “能带一个，”南宫五月笑吟吟地看着郝萌，“我带你下去吧，伊扎克斯大哥这体型实在给我压力，而且他天生属火――绝对不适合潜水。” “我在上面帮你们看行李好了。”伊扎克斯笑着点点头，对此并不介意。 数据终端看到三人已经分配好各自工作，便开始释放出幽幽蓝光：“刚才本机已经去过海上，坐标记录好了，你们准备好，咱们传送……走起！” 一阵光幕笼罩了三人，等他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在两千公里之外的海面上了。 两千公里外的海面……这里方圆上千里都没有任何陆地，连个海岛都没有，但郝萌预想中被直接传送到水里变成落汤鸡的情况并未出现（有某个数据终端当搭档，她已经习惯万事往坑爹的方向打算了），传送完成的一瞬间，她刚刚感觉到身体正往下落，就听到南宫五月发出了一声奇特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像是尖叫，但却带着诡异的韵律感，几乎直刺人的灵魂，而随着这一声尖叫，四周的海水也瞬间凝结，在郝萌和伊扎克斯落下去之前就变成了坚固的冰面。 摔在浮冰上略有点疼，但对如今的郝萌而言也就相当于来了一次平地摔，比直接泡在海里好多了。 南宫五月却没有落在冰面上，她带着兴奋的表情直接扑向了那一片蔚蓝海洋，水花四溅中，郝萌只看到一片闪耀着金红色光芒的鳞片在视线中一闪而逝，随后海妖姑娘就没了踪影，直到她在浮冰岛上等的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对方才突然从她眼皮子底下冒出头来，一个鱼跃龙门，海妖妹子在水里欢脱无比。 郝萌呆呆地看着这位“人鱼公主”，忍不住自言自语：“可算到她主场了……这尾巴真大。” 她应该是第一个见到美人鱼之后唯一感叹就是“尾巴真大”的姑娘，由此可见，这妹子简直毫无少女心。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深海 南宫五月在蔚蓝的大海中惬意畅游，显然对这只海妖而言，海洋才是真正的家――尽管她遵照自己海妖母亲的意愿从未去过深海，但在水中的本能是她与生俱来的。 郝萌则有点出神地看着南宫五月在水里的姿态，感叹完一句尾巴真大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啊哈哈……好久没下水了，有点激动，”哗啦一声，南宫五月卷着水花从郝萌面前冒出头来，用手扒着浮冰岛的边缘，“房东姐姐你看我尾巴漂亮不？金红色的诶！金红色的！跟夕阳一样。” 一边说着，海妖妹子一边甩着尾巴卷起更多水花来。变身之后的她就如故事中的人鱼一般，拥有一条美丽的金红色鱼尾，而且尾巴上还点缀着两层瑰丽的淡紫色纹路，同时她的上半身也产生着变化：前臂到手腕的一部分皮肤上可以看到淡青色的、仿佛鳞片一样的覆盖物，脸颊下半部分也可以看到非常细微的鳞状花纹，这些鳞状物并不诡异，它们小巧而又精妙地排列在一起，反而如同美丽的纹身一般，而南宫五月原本的衣服则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她上半身围着的是一层看着像鱼鳞，又像皮质物的奇特“外衣”，煞是漂亮――而且看着相当清凉。 之前的南宫五月其实只是个相貌中上的普通姑娘，比起郝萌这种萌系美少女还要差上一些，但变身之后她俨然获得神秘加成，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不过郝萌这姑娘本身就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女，对此到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因此这姑娘在感叹完尾巴真大之后第二句话就是：“你衣服呢？” “给，”南宫五月尾巴一甩，把一个冰球拍出水面，正好落在浮冰岛上，冰球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封存着几件衣服，“伊扎克斯大哥帮忙看一下衣服哈。” 伊扎克斯乐呵呵地点头，而郝萌则试探着伸手碰了碰海面：“我怎么下去？你给我施个法？” “就这样下去呀~~”南宫五月欢快地蹦出水面，大尾巴唰地一下子拍在郝萌后背上。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扑通一声掉进海里，海妖妹子登时嘻嘻哈哈地追了下去。 郝萌只感觉自己眼前一花，耳边便传来落水的声音，但预料中的冰冷触感却迟迟未到。她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正慢慢沉入水下，身上却浮动着一层波光粼粼的“水膜”，这层水膜不但阻挡了周围的海水，甚至让她可以自由呼吸――除去漂浮在水中的怪异感觉之外。她跟在陆地上没什么两样！ 一抹金色从眼前一掠而过，那是南宫五月漂亮而且引以为傲的大尾巴，海妖在水中显得比在陆地上兴奋很多，她飞快地绕着郝萌转了好几圈，把后者转的晕头转向之后才嘻嘻哈哈地上来用尾巴拍着郝萌的胳膊：“房东姐姐，怎么样？吓一跳吧？” “能说话？”郝萌惊奇地开口了，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可以清晰听到，“水下还能这么说话？” “海妖是水的一部分，水是海妖的一部分，”南宫五月拽着郝萌向黑暗的深海游去。“现在这个形态下，周边半径为一公里的球形范围内一切水体都是我身体的延伸，我决定了你在水里可以呼吸可以说话可以免疫水压，那就可以。不过不要游太远噢，超过一公里就失效了。” 郝萌点点头，开始体验这新奇无比的奇特冒险，反正有海妖拽着，她也不用自己游。 南宫五月拽着郝萌的胳膊一路向下潜，人鱼游动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虽然郝萌感觉不到水拂过肌肤的触感。但她凭借周围光线暗下来的速度以及身体感觉到的加速都可以判断出这个人鱼妹子正在以远超任何潜水艇的速度游着。那条大尾巴在视线中轻快而优雅地摆动着，终于让郝萌产生了好奇：“话说我记着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说海妖跟人鱼并不一样……人鱼是你这样长鱼尾巴的，但海妖有两种。一种是在海面上飞行的鸟形怪物，一种是长着海蛇尾巴……” “海蛇？你说这样？”南宫五月松开郝萌的手，嘻嘻哈哈地在水里翻滚两圈，她的鱼尾立刻如水一般弥散、透明起来，然后迅速凝结成一条足有三米长的金红色长尾，状似海蛇。而且她脸上那些琐细的鳞片纹路也慢慢淡化下去，转而浮现出一种血红色的怪异纹路来，人鱼公主的惊艳感就此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怪异和……妖艳。 这样的造型仍然很漂亮，但却给人一种相当危险的第一印象，郝萌倒是不觉得危险，她只是觉得这样倒更像是“海妖”了――之前那人鱼形象明显太嫩嘛。 “你还能二段变身的？”郝萌惊讶地看着南宫五月，那条瑰丽的三米长海蛇尾巴让人难以转移视线，“……这已经跨物种了吧？” “几段变身都没问题，海妖没有定型的，”南宫五月干脆用长长的尾巴卷住了郝萌的身子，以更加诡异的方法拽着自家房东姐姐向深海游去，“水无定型，我们也没有，所以我可以变成任何模样，怎么方便怎么来，刚才变成人鱼是因为我觉得房东姐姐你会更喜欢人鱼造型，毕竟女孩子总是对人鱼公主什么的充满幻想嘛，不过没想到你还知道海妖的其他常用形象啊――对了，要不我变个海螃蟹让你看看？” 一堆诡异画面瞬间划过脑海，郝萌赶紧摇头：“千万别！你让我对童年保留点美好印象吧。” “切，我还想变个水母或者大王乌贼呢，触手可方便了，”南宫五月扭动着身子把郝萌卷到自己旁边，“房东姐姐你说我是鱼尾巴好看还是海蛇尾巴好看？” 郝萌：“……” 考虑到薇薇安介绍过的海妖习性（主要是性取向方面），她怎么感觉这姑娘在撩她呢，大概是错觉吧…… “我觉得都挺漂亮的，”郝萌忽略掉那种诡异的感觉，很认真地回道，她抽出手来摸了摸缠在自己腰间的海妖尾巴，感觉入手冰凉，有一种滑溜溜的触觉，“这么说……人类关于人鱼、海妖、海怪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传说其实源头都是一样的？都是你们？” “不知道，那时候我连个蛋都不是呢，不过十有八九就这样吧，指不定哪位前辈去海面透透气就被人类看见了，地球上很多传说故事不就这么来的么，就连神话时代说白了也就那样，一帮远古生物拉帮结派打群架罢了。” “对了，你能变成皮皮虾不？” “能呀，你要看？” “……算了，我就问问。” 俩姑娘就这样一边闲扯一边下潜，来自海面上的光线随着不断进入深海而显得愈发暗淡，终于，四周变成了近乎漆黑一片，只有数据终端在前方带路散发出的淡淡蓝光格外醒目，郝萌以自己强化之后的视力在这黑暗中勉强分辨着附近的情况，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一个神秘莫测的领域。 极远处偶尔会有一些形态怪异的黑影一闪而过，或者有黑影远远地跟在自己和南宫五月身后，这些影子应该是这片海洋中的原始生物――这些原始生物的智力似乎不低，它们已经意识到海洋中出现了两个闻所未闻的奇怪外来者，因而没有贸然冲上来发动攻击，不过看它们那远远跟在后面的模样，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可千万别来吃我啊……”南宫五月嘟嘟囔囔着，“虽然死不了但是超疼的……” “作为一个海妖，你就没点战斗力？”郝萌觉得五月姑娘有点可乐，她这胆小的模样简直对不起那条三米长的威猛尾巴，这造型不应该是深海霸者的模样么？ “有战斗力啊，但我从没打过架，”南宫五月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嘟囔，“而且这又不是地球，天知道这海里的东西会不会很麻烦。话说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数据终端在两人前方带着路，以一道蓝色光束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快了，还有几分钟应该就能看见。” 这时候它倒是忘记自己深海恐惧症的事儿了，显然之前丫就是胡扯的。 渐渐地，郝萌看到前方有几点零星灯光出现在视野中。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就是那个蛋 深海，黑暗辽阔，无边无际，但并不平静，神奇的地质活动以及少部分活跃在这一区域的深海生物会发出仿佛噩梦中低吟一般的诡异声音，郝萌觉得数据终端的深海恐惧症是假的，但她可能真要有恐惧症了——这鬼地方给人的压力真大！ 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水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如果不是海妖的力量在起作用，郝萌觉得自己的刚性护盾在这种条件下也坚持不了太久，她努力瞪大眼睛追寻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光亮，强化之后的视力勉强可以在数据终端散发出的微光中看清这周围的情况，现在她已经能看到那疑似货柜舱的玩意儿：一个影影绰绰的巨大长方体倾斜着停放在海底的细沙上，长度大概有十几米，宽度和高度应该都在八九米左右，除去已经完全掩埋在沙子底下的部分之外，每一个顶点上都有微弱的灯光，这让人可以更清楚地看清货柜的状况。就目前来看情况似乎还不错——货柜很完整，起码没有解体，而且那微弱的灯光说明它的备用能源还没彻底消耗干净。 货柜舱所处的是一片较为平坦的海底沙滩，周围地势略有倾斜，在斜坡上可以看到有一条巨大的痕迹，应该是货柜“着陆”时的翻滚导致。郝萌和南宫五月靠近之后发现货柜舱底下已经聚拢了一些很奇怪的小生物，它们体形扁平，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蓝光，看上去就像是被压扁了的鱿鱼，体长不到十几厘米，这些小生物似乎是把前两天造访它们家园的这个奇怪大家伙当成了新家，货柜舱下面的沙滩上可以看到很多挖掘出来的小沙洞，不过在郝萌和南宫五月靠近之后这些小东西就一溜烟地逃散了。 “喔，比想象的还大一点呢，”南宫五月松开郝萌，绕着货柜舱转了两圈，“跟小房子似的。比地球上的集装箱还大。话说这个怎么打开呀？” 郝萌跟在南宫五月身后也绕了一圈，发现货柜舱表面随处可见烧蚀痕迹，原本漂亮的合金外壳因此显得破破烂烂，这大概是在运载机解体过程中受到的损伤。不过货柜本身的结构仍然完整，它至少有两层结构，郝萌把一块破破烂烂的装甲板拽下来之后发现里面是一层看着相当厚重的合金护罩。 “让本机找找，”数据终端飘到货柜舱顶端，用扫描光束寻找着这东西的开口。很快它在货柜舱侧面找到了入口，“哦，在这地方呢——安全锁的状态挺好，备用能源组还在给它的核心保护装置供能，里面的倒霉蛋肯定没问题，不过前提是咱们开舱的时候别造成二次损伤，要想办法把海水隔离开，或者把整个货柜舱转移到海面上。” “把这么大个玩意儿弄上去？”南宫五月吐吐舌头，“我还是把海水隔离开吧。房东姐姐你退后一点点，我开个避水领域。” 郝萌依言退后。就看到南宫五月绕着货柜舱又游了好几圈，但这次她的游动明显有着某种规律，而且随着那条长长的海蛇尾巴摆动，一片淡淡的辉光也逐渐弥散在周围的海水中，最后南宫五月在货柜舱顶端停下，轻声说了一个很奇特的音节，一个半球形的透明屏障便凭空出现在货柜舱上空！ 这个半球形屏障足有几十米的直径，比货柜舱要大了好几圈，海水在屏障内外泾渭分明地被分开，俨然一道奇观。郝萌好奇地游向那屏障，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一道柔软的薄膜，一下子就进入干爽的环境中：避水领域内别说海水了，连沙滩都是彻底干燥的。 这神奇的一招让郝萌啧啧称奇：“这一手真漂亮！海里面果然是你的天下……额。” 她扭头一看。看到南宫五月正好从“水屏障”外面进来，海妖妹子下半身还是那长长的海蛇尾巴，在没水的环境下她只能一扭一扭地前进，虽然体态妖娆别样美感，但南宫五月自己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苦着脸抱怨：“这样磨的好难受……我从小到大就用这个形态‘走’过三四次。一点都不习惯。” 郝萌刚想说她这样款款走（扭）来其实挺有美感的，就被对方接下来的举动给弄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南宫五月大概实在不习惯跟蛇一样扭着走，于是干脆又变成了人鱼尾巴，但她蹦跶着走了没两步便趴倒在地：“不行，蹦着走掌握不了平衡……我真不知道我老妈蹦着走的本事是怎么练成的。” 郝萌：“……” 南宫五月又变回海蛇尾巴，一边扭一边跟郝萌商量：“要不我果然还是变成皮皮虾吧？起码在陆地上走的平稳，或者变个海螃蟹也行……” “你就饶我童年一命吧！”郝萌一声喟然长叹，“你就不能变回人型？” “我衣服还在上面呢，不过如果房东姐姐你不介意的话……”南宫五月摊了摊手，她的身上旋即开始浮现起一层淡淡的水雾，俨然就是要当场变身裸奔给郝萌看的意思。 “呃……停停停！”郝萌愣了一下之后急忙阻止，她一开始的第一反应是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介意的，旋即又联系到了关于海妖的知识，一下子又感觉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于是连忙叫停。 不过看样子南宫五月跟家里那只哈士奇一样，也属于变身之后保不住衣服的主，果然并不是每一个异类都像薇薇安那样又穷又矫情的。 南宫五月散去了身上的水雾，看样子是中断了自己的变身，她带着点点困惑地看向郝萌。 “那你上半身这衣服是怎么回事？”郝萌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好指着南宫五月身上转移话题道，“这衣服哪来的？” “这是我鳞片啊，”南宫五月拍拍胸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郝萌：“……咱还是干正事吧……” 现在货柜舱周围的海水已经被排空，完全不用担心突然开舱可能会对房客造成的二次损伤，数据终端飘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侧面，用一束光束将自身和货柜舱的控制系统连接在一起：“但愿安全主机还开着，否则咱们就只能暴力拆门了……哦，运气不错。” 数据终端刚说完“运气不错”，货柜舱侧面的残破金属板下面就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金属噪音，似乎是变形扭曲的舱门组件正在使劲推开外面那层废铁，伴随着一阵“嗤”的一阵空气泄压声，货柜舱大门终于打开，不过那块厚重的隔离板刚向侧面滑开三分之一就发出“咔”一阵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轨道里——但是影响不大，俩姑娘体型都属于娇小型的，想挤进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郝萌扒着货柜舱外面的残破金属组件，费劲地钻到了里面。 舱内空间很大，而且情况相当完好，银白色的舱壁上看不到任何伤痕，一种柔和的橘黄色灯光充盈着里面的空间，与外面的黑暗冰冷简直如同两个世界。 “直到咱们开舱之前，这里空气供给正常，温度正常，内空间稳定装置也没完全宕机，这极大减轻了着陆时的冲击。”数据终端在郝萌身后飘着，它已经和货柜舱的控制计算机连接在一起，可以读取到开舱前最后一秒的系统报告，现在正一边飘一边跟郝萌汇报情况。 “问题是……房客呢？”郝萌小心翼翼地在倾斜的“地板”上站稳，周围都是她不认识的奇怪玩意儿：有固定在舱壁上的支架，有嵌入式的显示器，还有几个零落在地的古怪装置，这些应该都是货柜舱自带的设备，但惟独看不到房客的影子。 货柜舱里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 南宫五月这时候也爬了进来（确实是爬进来的，要不你就说扭进来的也行），她现在的身体不太灵活，所以只是在郝萌后面看着：“人呢？” “不知道，我进来里面就是空的。”郝萌上前在那些摔落在地的设备和容器中翻找一番，但是一无所获，数据终端则在旁边舱壁上的显示器上碰了碰：“这原始的显示设备……真不习惯。让本机看看啊……有登入记录，乘客确实应该还在才对。” 货柜舱里的东西不多，有没有人一目了然，郝萌很快放弃了翻找，她爬到货柜舱外让数据终端代为接通了和渡鸦12345的通讯，而南宫五月很快也爬了出来，海妖妹子在里面不知从哪捡到一个比鹅蛋还大一圈的白色圆球，现在正一边用尾巴尖顶着球玩一边看郝萌“打电话”。 “喂？郝萌啊？”渡鸦12345懒洋洋的声音从数据终端中传来，“接到了？” “接到个毛线啊，货柜舱里面是空的！”郝萌一肚子郁闷，“你是不是情报错了？” “空的？”渡鸦12345顿时一惊，“你有没有好好找找？怎么会是空的？！” “嗨，找半天了，”郝萌叹了口气，扭头正好看到南宫五月在用尾巴把那个白色圆球抛上抛下，于是顺口用开玩笑的语气嚷嚷着，“找到个蛋！” “哦对！就是那个蛋！” 南宫五月尾巴一僵，“啪叽”一声。 郝萌：“卧槽！！！！” 渡鸦12345吓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掉地上了！” “卧槽！！”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给你一个大惊喜 “就是那个蛋！” 当郝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又让女神姐姐给坑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这种混蛋情况你要不提前说一声谁能想到啊！ 南宫五月也是给吓了一跳，结果尾巴一哆嗦就把那个大号蛋给掉在地上，郝萌见状一声卧槽，跟莉莉看见肉骨头一样猛扑上去，万幸啊――我知道很多人一定想说碎了，但这次真的是万幸，没碎。 可能是因为海底有一层柔软的细沙，也可能是蛋本身比较结实，反正它从海妖尾巴上掉下来之后是一点裂痕都没有，郝萌跟捧着宝贝似的把蛋抱起来上上下下检查半天，确认一切完好，这才如蒙大赦长出口气：“妈诶，吓死我了，幸好没碎。” 刚才郝萌看到南宫五月玩球还没注意，这时候把它捧在怀里才发现这东西好像真的是个蛋：它通体莹白，中间有一圈淡黄色的小斑点，整体比鹅蛋还要大很多，大致呈椭圆形，不过比一般蛋要更圆一点，蛋壳光滑，而且摸上去似乎略有些温润。南宫五月凑过来好奇地摸了摸，有些后怕地吐着舌头：“幸好没弄坏。” “怎么会是个蛋？”郝萌欲哭无泪地问渡鸦12345，“为什么我的房客是个蛋？！” “还没孵出来呀，”渡鸦12345说的理所当然，“你管它是什么呢，好好收着不就行了，都给你安排三四个人了，难道你还有种族偏见不成？” “……这不管种族偏见的事，”郝萌捧着个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给我安排狼人吸血鬼什么的可以接受，起码还能理解，但这是个蛋啊……别说人型了，这连张脸都没有！这也算新‘人’？” “孵出来就算了，”渡鸦12345声音很笃定，“一定会孵出来的！而且我觉得你应该高兴点。照顾个蛋总比照顾你家哈士奇容易，你只要小心别让它摔碎了就行，这东西可以自己孵出来，对环境没任何要求。对了。记着把它放在水汽比较多的地方，孵出来的小家伙很怕干燥。” 郝萌发觉自己很难把内心深处的别扭劲传达给那个油盐不进而且思路广阔的女神姐姐，于是只能咬着下唇强行接受了“自己新房客是个蛋”的设定，她跟南宫五月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这才有气无力地问：“那你至少给我介绍一下这枚蛋的来历。” “哦。我正要给你讲这个呢，不过咱们见了面再详谈，我现在就快到你那了，”渡鸦12345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我给你带了个大惊喜！用来表彰你这阵子的工作和进步！赶紧带着数据终端到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等着，本女神一个小时后就到。” 说完这句话，渡鸦12345就跟往常一样粗暴地挂断了通讯，留下郝萌一愣一愣的：她要来？ 郝萌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那个女神经病是要御驾亲临这边，虽然不知道她百忙之中怎么有空来一趟，但还是立即行动起来。她一拉南宫五月的尾巴，娴熟地缠到自己腰上：“走，去海上！” 南宫五月表情古怪地看着郝萌如此娴熟的举动，吐着舌头扮个鬼脸，从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周围的无形屏障立刻消失，铺天盖地的海水便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在一阵雷鸣般的水声中，海妖妹子卷起自家房东姐姐如利剑般向海面冲去。 返航的时候速度就快多了，而且一路上也没什么可说的。俩姑娘游了不多久便看到阳光穿透海面照射下来，浮冰岛投下的阴影正在前方，南宫五月在快到海面的时候把尾巴松开，控制着水流把郝萌推上去：“房东姐姐。上去之后把我的衣服扔下来，我要在下面换好衣服再上去。对了，带上蛋！” 郝萌觉得这是自己一辈子最傻的一次造型：她被海妖从水底推上来，昂首挺胸，而且跟自由女神像一样单臂举过头顶，手里举的是个蛋…… 只要可以不是蛋。随便是啥都行啊！ 这片海域已经被南宫五月控制，郝萌一到海面就发现自己脚下凝结出了一条冰霜之路，她得以轻松地走到浮冰岛上，伊扎克斯正守着那个“衣服冰球”，顺便自己跟自己玩纸牌，这时候看见郝萌上来立刻热情地打招呼：“诶，房东你回来了，新人还有海妖妹子呢？” “五月换好衣服上来，”郝萌顺手把那个衣服冰球扔到海里，就看到一条人鱼蹦起来把冰球拽了下去，随后她将蛋送到伊扎克斯面前，“这是新人。” 伊扎克斯：“……？” “没错，这就是新人，”郝萌一脸庄重，“不但路跑偏了，而且还来早了：没孵出来呢。我特喵可算理解为啥他们要用货柜舱来运这个了。” 伊扎克斯继续保持痴呆的模样：“……？” 一番解释之后大恶魔才终于相信眼前这个蛋就是他们此行要迎接的新人，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女神大人还真是……啧啧，我还想跟新人握个手欢迎一下呢。” 郝萌顺手把蛋递过去：“给，握吧，小心点别捏碎了。” 伊扎克斯：“……” 一阵水花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已经恢复人形并且换好衣服的南宫五月直接从海里走了上来，身上干干爽爽，连一滴水珠都看不到。海妖姑娘看见郝萌正和伊扎克斯相对而坐研究个蛋，便提醒了一句：“女神姐姐说她一会就到了，咱们去哪找个开阔地去？” “之前那片海滩倒是挺开阔，就是咱们刚登陆的地方，”郝萌想了想，不过她最后还是看着脚下的浮冰岛，“当然要论平整，还是这地方平整，五月你能不能把浮冰岛扩大一下？” “能啊，半径一公里以内就行。” “不，本机建议你们还是回海滩比较合适，”数据终端突然出声了，“根据本机的经验，渡鸦长官的‘大惊喜’一般都比较吓人，她都指明要一个开阔地了，咱们最好找个稳妥的地方。”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想起渡鸦12345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赶紧点头称是，于是一行三人（现在还要加个蛋）再次传送回了最初登陆的那片海滩上，而且为了保证所选地足够开阔，他们还专门在登陆点旁一公里的地方找了个海滩最宽处，接下来就是等着渡鸦12345降临了。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神，应该用“降临”俩字。 等数据终端设置好引导信号，距渡鸦12345所说的到站时间也就剩几分钟不到了，三人在沙滩旁找了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翘首以盼地看着天空，郝萌感觉这一次时间过得特别慢，不过就在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女神经病放了鸽子的时候，一道光幕突兀地出现在高空。 在那一瞬间，异象陡生：阳光消失不见，星空骤然布满苍穹，一片蓝色的仿佛极光一般的帷幕从高天缓缓降下，一道堪称巨大的空间门从极光帷幕中张开，郝萌看到一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从空间门里慢慢飘了出来。 这是一艘飞船。 它大致呈六边形，但并不标准，一端比另一端要大一些，而且整体略显狭长，给郝萌的第一印象就是西方式的那种棺材，不过万幸它身上还有些别的配件，让那种“棺材”感大大减弱，飞船较窄的一端有对称分布的四组六棱柱形设施，首端则可以看到结构复杂的凸起，这让它仿佛一头漂浮在空中的多目怪兽。郝萌用肉眼很难判断这么个大家伙的尺寸如何，但她估计这玩意儿比地球人制造的任何一艘航母都大――它缓缓下降的时候简直如同一座小山在从天而降！ 飞船被一大片半透明的蓝色光幕笼罩着，渡鸦12345的身影出现在光幕上方，她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在天地间回荡：“怎么样？你的飞船到了！今天刚批下来，本女神亲自给你送来喽！”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就是你的船 本来郝萌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就等着渡鸦一来好跟她咨询，结果眼前这艘飞船给自己的冲击实在太大，她一瞬间就忘掉自己该干啥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在那回荡：这是你的飞船，这是你的飞船……这句话在她脑海里滚屏播出了起码有半分钟，要不是渡鸦12345一指头戳在脑门上她还滚屏呢！ “怎么样？看着威风不？”渡鸦12345拍着郝萌的肩膀，一脸大大咧咧的模样，“我在星港那边给你挑了半天，最后才选定这个型号的，审查官里最受欢迎的私人公务船，虽然我不知道这种科技型的玩意儿该怎么判断好坏，但我听人推荐说这个不赖……” 那艘巨大的飞船这时候已经平稳降落在沙滩上，它在运行过程中丝毫没有声音，甚至降落的时候都没有引发一丁点的风吹草动，这对一个如此巨大的庞然巨物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飞船外壳反射着漂亮的银灰色金属光泽，全新的装甲板上用蓝色和明黄色涂装出了意义不明的分割线条，在船首位置可以看到代表帝国的水晶十字徽正散发出幽幽蓝光，而在较大的装甲板下方，还可以看到有仿佛血管般脉动着的蓝色能量线路――这些能量管线看起来暴露，实际上它们才是飞船最为坚固的组件，这些晶化线路是飞船的护盾来源以及充能装甲的延伸部分，几乎牢不可摧。 郝萌对这些专业知识并不很了解，她甚至有点分不清这艘飞船的入口在哪，渡鸦12345的话也被她给扔到了一边，这个惊喜确实巨大，已经巨大到让她有点恍惚，郝萌快步来到飞船下面，那巨大的船体给人带来的压迫感让人呼吸急促――事实上这艘飞船甚至比之前那艘883号运输舰还小一些，但人类对“大小”的概念是有迟钝界限的，郝萌感觉这两艘船的大小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同样让人震撼。 最重要的是：这艘船是她自己的！ 这让一个从小到大拥有过的最值钱交通工具就是辆破电瓶车的地球小女人如何保持镇定？ 郝萌拍了拍飞船装甲板。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在她看来都不可信，于是她扭头看着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你俩谁来给我一拳……我看是不是在做梦。” 大恶魔和海妖妹子立刻摩拳擦掌地走上来，郝萌瞬间就怂了：“算了，你们得把我弄死。” “怎么样。这次本女神办事还算给力吧？”渡鸦12345被郝萌晾了半天，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她只是笑呵呵地在后面看着，这时候才上前来抓着郝萌的耳朵强行让后者扭过头来，“别乐了。咱们还有正事没干呢。” “给力，相当给力！”郝萌可算镇定下来，并且感觉渡鸦12345如今看着可比平常要女神多了，“话说这艘船真是我的了啊？那我现在能进去不？” “能啊，而且你必须进去――咱们这次就坐它返航，顺便我还想看看这玩意儿是怎么开的。” 郝萌一听就愣了：“等的，你不会开……那这艘船是怎么来的？” “哦，飞船主机自动导航，”渡鸦12345丝毫不感觉这有什么丢人，“让快递小哥把飞船日程调好。然后就没我什么事了，连最后找这片沙滩着陆都是飞船自己完成的。” 郝萌真想问问那个快递小哥是怎么回事，原来神仙日常是这么给力的？ “话说我该怎么进去？”郝萌在飞船那宽大的下部装甲板上寻找着入口，她发现这艘船和当初见到的883号运输舰截然不同，不论是设计风格还是外壳材质都明显有异，所以她感觉一头雾水。渡鸦12345指了指飞船底端的某块装甲板：“看到那里了吧？我上次给你的飞船钥匙还带着不？” “额，带着呢，”郝萌赶紧掏兜，从钱包里珍而重之地找到了那个小巧玲珑的水晶薄板，自从得到这个稀罕玩意儿以来。她就没让这东西离开过身子，“我跟个宝贝一样每天都随身带着。” “接下来看好了，这把钥匙只需要用一次，完成激活流程之后它就会留在主机的锁定槽里。今后除非你换飞船，否则它就一直跟飞船在一块了，”渡鸦领着郝萌来到飞船入口前，“先用它打开入口，把钥匙举到蓝色灯光指示的位置。我躲开点，好让主机检验你的身份。” 渡鸦12345说着。顺便把一脸好奇的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赶到了数米之外，郝萌依言将水晶钥匙举起来，立刻就有一道蓝色光束从入口处的某处缝隙里照射出来，这道光束先是扫描了钥匙，随后便扫描起郝萌全身，整个过程持续几秒钟后飞船入口才终于出现：一处装甲板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宽达数米的宽阔大门，郝萌可以看到内部是一条灯光明亮的走廊。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着：“初次检测到启动者，舰载主机正在初始化，访客模式解除，C级以上区域开放。请执行后续操作。” “这样就可以了，现在飞船正在对第一次正式启动进行初始化，”渡鸦12345不知何时走上前来，拍了郝萌后背一下，“现在主机已经完成对你的个人登记，从访客-检测模式切换到正式运行模式，只有这样飞船才能解除大部分锁定，接下来在钥匙插入舰载主机之后就可以让武器系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上线了，拿好你的钥匙，咱们进去再说。” 郝萌刚想问一下武器系统是怎么个意思，就被渡鸦12345推着走进了飞船内部，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也一前一后跟了进来，等所有人都进去之后，飞船的舱门悄无声息地重新闭合，就仿佛那里从未有过开口一般。 眼前是一条宽阔明亮的走廊，银白色的合金墙壁在视线中笔直延伸出去，墙壁上流动的光芒指示着众人接下来该前进的方向。郝萌跟土包子进城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在飞船走廊里，走了没几步又觉得有点好笑：这明明是她自己的飞船，怎么还这般小心翼翼？ 看来这事情果然还是来的太突然，让人丝毫没有真实感。 “这里面真漂亮诶，”南宫五月反而比郝萌还来的自然，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抠抠西碰碰，看见什么发光玩意儿都要上去研究一番，“到处都亮晶晶的，这多费电啊！” 伊扎克斯也是一脸兴致盎然：“很漂亮的船，我来的时候坐的飞船就跟这个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型号，好像是另外一个审查官的。” “这是审查官的标准个人公务飞船之一，配给量达到百分之六十，因为好用，所以广泛，”数据终端飘在郝萌脸旁说道，“话说本机找到这种型号飞船的说明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郝萌赶紧点头：“我看看我看看！” 数据终端立刻把一组全息投影放出来，郝萌干脆停下脚步，迫不及待地看起自己这艘新宝贝疙瘩的介绍： S-X6，军用/民用特种轻型巡查舰，分为两种型号，装备有高科技探针以及尖端武器的是军用型，帝国基础侦查舰之一，装备有特适型生态系统以及特种能量核心的是民用型，属于审查官标准个人公务飞船，眼前这正是第二种型号。这艘飞船长轴为五百六十五米，最宽处两百米，搭载有复杂而且好用的各类特种设备，其民用原型舰于新帝国历9986年由帝国战统部改造并第一次交付给审查官使用，结果大受欢迎，数年后，帝国统治下的泛银河文明共同体组织十六家大型军工企业开始大批量生产这种飞船，时至今日这艘飞船已经进行过多次细节调整，在一百年的时间里，它迅速成为了审查官们最喜爱的个人装备之一。作为一艘经常要在凡人世界执行任务的飞船，它采用更加安全的次级幽能作为动力，可进行跨世界航行，带有自卫火力（不适于交战，不可对地表开火），自带永续型生态系统，带有空间拓展货柜舱，可容纳相当于船身数倍的货物，速度快，防护力优秀，极其适合那些整日在各地奔波的审查官们使用。 这就是关于这艘船的简介。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给你的飞船起了个好名字！ 看完关于这艘飞船的介绍之后郝萌有点发愣，她很意外地看了渡鸦12345一眼：“原来它只有几百米长啊？我还以为至少两公里了呢……” “你还嫌小？”渡鸦12345翻着白眼，“这是给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赶路用的，又没让你当殖民船使，已经足够用了，而且这艘船的内部空间拓展装置也给力，一部分舱段的实际空间比外部尺寸还大。至于几公里……你这纯粹是眼晕，看到个头比较大的东西就判断不出尺寸来了。” 郝萌想想也是，这东西摆在眼前也是如同山岳一般的大家伙，看介绍似乎也是最好用的型号，自己也就别不知足了――她刚才有所疑问主要还是之前883号运输舰留下的印象深刻，下意识就把两艘功能用途完全不一样的飞船给放到一块比较起来。 “飞船带有自卫火力？”郝萌指着全息投影上让自己最在意的几条，“还有这个跨世界航行……这些东西我哪懂啊？难道到时候还要学炮术和导航学？” “呵呵，你现在能凭自己的本事让这艘船升空都算你厉害，”渡鸦呵呵一笑，迈步朝前走去，“你目前的飞船驾驶技术是零，比我的水平都低，有一大堆东西要学呢，等会的主要驾驶工作要交给你的数据终端进行，你主要就是跟我一起在旁边看着。对了，飞船必须停靠在柯依伯站，在太阳系内驻停的时候不可离开遮罩区，更不可在地球降落，这些你应该明白吧？” 郝萌点点头，这些不说她也知道。 一行人在飞船走廊里走了没一会，便进入一个仿佛十字路口般的分叉区，这里广阔如同一个小型大厅，四条走廊在这里交汇，正中央可以看到一个圆桌样的东西，上面漂浮着的全息投影正在滚动播放一些复杂的图表和数据。郝萌刚才就注意到自己身边也一直有类似的全息投影跟随着，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大家伙，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投影不是数据终端放出来的。郝萌戳了戳自己身旁的影像：“这是啥？飞船自带的？我又不懂……” “舰载主机默认会在舰长身边设置一个跟随影像，用来向你即时报告飞船状态。看不懂就关掉好了，其实没什么需要注意的，遇上真正的紧急情况舰载主机都会用广播和思维通讯来联系你，”渡鸦12345说着，又抬手指了指走廊的灯光和墙壁上悬浮的指示标记。“照明，环境，重力，标记物，所有东西都是出厂设置，到时候你可以根据需求自己调节，一般都要适应航行数次才能完全符合习惯。前面的走廊是中央分叉口，左边通向生态和居住区，右边通向能源舱段和各类机房、实验室，往前是控制室和情报中心。中间那个全息投影下面有传送启动器，站在附近可以用思维指令启动传送，进入上层的货柜区或者舰载机库。我会把飞船的结构图发到你的数据终端里，到时候慢慢适应就好，三年内你能搞明白这玩意儿都算天赋异禀。现在直接去控制室就行了。” 郝萌被这乱七八糟的分区分段给弄的有点头昏脑胀，正想问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声，扭头一看，她赫然发现有一个奇形怪状的机械“生物”正在向这边飘来！ 那是一个银灰色的奇怪家伙，有着不规则的圆滚滚身体，身体前方是两排对称分布的明亮眼睛。而在身体后下方则延伸出去好几根扭来扭去的机械触手，身体加上触手的总长度大概有两三米，整体看上去就像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机械乌贼一般，这个奇特而吓人的机械怪物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向着众人飘来。南宫五月当场就蹦起来了：“这是哪来的乌贼！为什么飘在天上？！” 郝萌也被这东西给吓了一跳，但她发现渡鸦12345没有什么特别表情，而且这东西似乎也是飞船自带的玩意儿，也就没动地方，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机械乌贼灵活地飘到自己面前，挥舞着触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意义不明的话。然后就飘到天花板上开始用触手上的探针检测某些设备。 “这是自律机械，每一艘帝国血统的飞船或者大型设施里都能见到很多这种小家伙，”渡鸦12345指着那个机械乌贼，“负责维护飞船，修理设备，打扫卫生，干各种杂活，也可以照顾人，不过最后这点大部分情况下做的不怎么样，另外也可以当做哨兵，战斗力嘛……能用来吓唬人。” “飞船的勤杂工？”郝萌这才恍然，“这么说飞船的舰载人员是被这些自律机械代替了？” “差不多，毕竟我总不能再给你安排几百个工人每天啥都不干就帮你给飞船抛光打蜡吧？另外，这些自律机械平常居住在上层的舰载机库里，它们会互相维修互相保养，而且会根据情况生产新的自律机械，完全不用你插手，就当成是这艘船的舰内生态圈的一部分吧。” 在说话间，那个如同机械乌贼一样的自律机械已经完成了对这段走廊的检查，挥舞着触手渐渐飘远，南宫五月这时候才长出口气：“呼――这地方还真有挺多有意思的东西。” 一行人最后抵达了飞船的控制室，这是一个圆形的宽阔舱室，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略微收拢一些，让整个控制室给人的感觉像是个被截断的半球形大厅。众人从控制室下端的入口进来，迎面看到的就是一个漂浮在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装置，影像上显示的正是飞船自身的形象。 “怎么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南宫五月好奇地在房间转了一圈，发现这里连个座椅都看不到。 “需要座椅的话就‘想’一下，”渡鸦12345说着，她身后的半空中已经浮现出一些银白色的明亮线条，这些线条一瞬间便凝结成了大小正合适的座椅，“整艘飞船支持全场思维控制，只要登舰的时候登记过身份，就可以使用那些不需要权限的通用设备，座椅算是其中之一。行了，参观就到这里。郝萌，你现在把钥匙插到指令台的主机接口里，就那个发光的地方，周围有一圈箭头指示着的。” 郝萌已经看到空气中浮现出了淡蓝色的箭头。指示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她来到被称作“指令台”的设备前，在这个仿佛水晶打造的斜坡桌面上发现了大小正适合水晶钥匙的插口。 随着启动钥匙被放入插口，两声清亮的“滴滴”声随之响起，紧接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便从飞船深处传来：动力炉核心开始提高出力了。 郝萌一头冷汗：“刚才那滴滴声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我专门让定制部的人给你加上的。”渡鸦12345笑呵呵地指着控制台，“怎么样，听起来有亲切感吧？” 郝萌：“……这他喵的不就是摩托车防盗锁的声音么！这么先进的玩意儿你用了个摩托车防盗锁的音效？！” 渡鸦12345想想也是：“哦对，这样档次似乎是有点低……那下次换个汽车防盗锁吧。” 郝萌刚想点头，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俩动静一样！” “行了，细节问题不要在意，”渡鸦12345一挥手，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坑爹面给遮过去，然后指着控制台附近的组件，“控制台本身是可变式的水晶面板。现在亮起来了吧？根据飞船状态，这里会出现可用的控制指令和按键，控制台旁边有一个小凹槽，你把自己的数据终端塞进去，让它接管飞船导航。” “不用别人塞，本机自己来！”数据终端不等郝萌出手就主动飘了出来，一头撞向属于自己的插槽，结果哐当一声弹了出来，“怎么本机进不去？” “你倒是看看箭头方向啊！正面朝左！”郝萌指着插槽上的指示，然后突然很好奇。“话说认识你俩月了，你的正面是哪面？” “让你成天把本机当板砖用，不好好研究现在连正面在哪都不知道，”数据终端哼哼唧唧。然后突然自己也疑惑起来，“对了，本机哪面是正？出厂的时候没人告诉本机还分正反面啊……” 渡鸦12345抓着数据终端研究了一会，终于确定：“有序列号的一面是正。” 折腾了半天，数据终端才终于和飞船主机连接起来，各种各样设备启动的声音顿时连续从四面八方传来。控制室中各处都亮起了全息影像或者指示灯光，让人目不暇接，渡鸦12345则趁这个机会告诉郝萌一件事：“对了，我已经替你的飞船起好名字……” 郝萌在千分之一秒内就从雀跃状态脱离出来，因为她刹那间想到了这个女神经病上次给东西起名字是什么时候――没错，时空管理局驻王八坨子办事处…… 这个渡鸦12345每次开口都能让郝萌眼前一黑，她完全不敢相信这家伙究竟给自己的飞船胡乱起了个什么名字：“……要是敢叫王八坨子号我就跟你拼命！” 渡鸦12345哈哈笑着摆摆手：“怎么可能起这么逊的名字，放心吧，我选了个特别霸气的――巨龟岩台号怎么样？坚若磐石的意思，正好适合这艘船的高防护力。” 郝萌这颗小心脏终于放进肚里，虽然这个名字有点莫名其妙，但总归听着还有点威风，不过她这颗心也就在肚里呆了几秒钟，因为旁边南宫五月反应过来了：“这翻译过来不还是王八坨子号么？” 郝萌：“……” ------------ 第一百四十章 携蛋返航 如果有可能的话，郝萌真的很想跟这个神经病女神同归于尽――可惜打不过她。 “这飞船名字还能改不？”郝萌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渡鸦12345，结果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否定答案：“不行，我都给你登记到工作册和航管局了，要改名字你自己走手续去，我没那闲功夫。” 郝萌喟然长叹，看样子自己今后就只能开着一艘翻译过来叫王八坨子的飞船去拯救世界了…… 渡鸦12345看着郝萌陷入呆萌状态，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起名能力又打击了人，她相当僵硬地转移着话题：“那咱们别说飞船的事了，咱说说那个蛋。新人在谁那呢？” 郝萌感觉渡鸦12345这个话题转移的还不如不转移：不过就是从一件坑爹的事上转移到了另一件坑爹的事儿嘛！提起那个神奇的蛋还有一脑门子官司呢…… 南宫五月打开了自己的旅行箱，从一堆软布包裹中取出那枚被精心保护起来的白色怪蛋：“喏，就是这个。这到底是什么的蛋？” 渡鸦12345接过怪蛋，脸上的表情在瞬间似乎闪过一丝慈悲：“人鱼的卵，来自其他世界。” “人鱼？！”郝萌他们仨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没错，人鱼，而且是他们那个族群的最后一只了，”渡鸦12345叹了口气，“一个偏远宇宙发生了世界末日，那个宇宙在诞生之初就有问题，是个畸形儿，整个宇宙发育速度过快而且基础常数相当不稳定，在其内部出现高等文明之前就有了崩溃的迹象，直到世界末日都只有一颗星球上出现复杂的生命形式。巡逻队赶到的时候发现唯一一颗有生命的星球正在被自己的恒星吞噬，这枚卵是从一个被严密封锁起来的水下洞穴中找到的，是整颗星球最后的生命残留，原本它应该被送去其他地方，不过我送到你这儿来了。你这边正好有个海妖，应该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东西――至少确保它能顺利孵化。” 郝萌感觉似乎听到了一个离自己相当遥远的故事，什么世界末日，文明灭绝。整个宇宙崩溃，行星被恒星吞噬……这些事情在她听来遥远到几乎无法理解，她只知道眼前这枚白色的蛋意义重大：它是某个世界的人鱼种族所残存的最后一个个体，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重担。 “你让我照顾这个？”郝萌小心翼翼地从渡鸦手中接过那枚怪蛋，“……这我没经验啊。万一照顾不好怎么办？” “尽力而为吧，”渡鸦12345耸耸肩，“这个蛋还没达到文明火种的标准，所以不能往更高级的部门上报了，我只能交给有空闲的审查官去处理，你只要小心点别摔碎了就行。” “我有个问题，”南宫五月突然举起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个海妖，我不是人鱼啊！而且哪怕我是个人鱼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蛋好么？我是在陆地出生的！” “诶，是这样嘛？”渡鸦12345一脸好奇。“有区别？” “区别大了！”南宫五月指着郝萌，“她见过我的海妖形态，我只是能变成人鱼的外形而已，但我的种族是海妖。我还能变成皮皮虾呢，你还能让我去照顾虾米？” “我知道你是海妖啊，”渡鸦12345点点头，“据我所知这个世界的海妖和其他世界的人鱼有相似之处，最起码你们都是卵生的――我还以为你知道怎么照顾蛋呢。” 南宫五月表情特别古怪：“所以我说了我是在陆地上生出来的，我是个混血儿好么？从小到大就没去过深海，我哪知道从蛋里生出来的海妖长什么样啊……” 郝萌不知怎么脑子一抽。特别惊奇地看着南宫五月：“这么说你还会下蛋？” 南宫五月的脸立刻就红了：“……没试过，但好像可以生出来……” “咳咳，”郝萌感觉这话题再深入下去就只能去动物世界播了，于是赶紧掐断。颇为为难地看着那枚蛋，“连南宫五月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这让我如何是好？” “小姑娘，尽力而为，”渡鸦12345拍了拍郝萌的肩膀，“我从上面接到了分析报告。大概是这个人鱼种族生来就在恶劣环境下生存吧，他们的蛋可以在相当严酷的环境下生存并孵化出来，我坚信只要你不把它煮了，它就能顺利孵个鱼宝宝出来……” 郝萌：“……” 在场仨脑子正常的人都认为这件事不靠谱，但有权拍板决定这些的却是个不管怎么看都不正常的女神经病：渡鸦12345赶在有人反对之前就愉快地决定了一切，郝萌现在必须想办法把这枚意义重大的蛋孵出来了…… “行了行了，现在把蛋收起来，咱们升空离开这地方，”渡鸦12345拍拍巴掌催着赶紧起程，她好像比郝萌还急着回去，“数据终端呢？启动引擎组，咱们试试这玩意儿正式启动之后速度咋样！” 数据终端已经在主机外接插槽里卡了半天，早已经心痒难耐，它从还在生产线上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战舰主机――当然大家都知道最终它还是成了PDA，不过这并没有磨灭丫的雄心壮志，现在它感觉自己的人生得到了新的寄托：战舰主机是当不上了，至少暂时假装一下公务船的主机还是可以的，随着从自己核心发出的指令被飞船上那些功率强大的设备逐一接收，来自能源核心的澎湃动力让这台数据终端雀跃不已，它气势如虹地发号着施令：“听我号令，战舰起航！” “怎么感觉这玩意儿比我面子都大？”郝萌奇怪地看了数据终端一眼，随后继续跟渡鸦12345一块好奇地研究控制平台上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是什么意思。 “你回去自己研究操作指南吧，”渡鸦研究了一会就放弃理解这些在她看来过于艰深的问题了，“争取三年内搞明白怎么自己控制这艘船。” 飞船升空的速度极快，尽管内部完全感觉不到加速，但此刻它已经抵达了大气层边缘，数据终端激活了几组外部监视器，控制室前端的银白色墙壁立刻变得透明起来，弧形的地平线呈现在众人眼前。渡鸦12345看着这颗星球生机勃勃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感叹：“这颗星球其实是我闲着没事造着玩的，几千年前我来新增了生态圈，那时候它还是一片荒芜来着，现在看看……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 “你自己造的星球你还感叹这个？”郝萌奇怪地看着渡鸦12345。 “哦，老娘真是鬼斧神工啊。” 众人：“……” “我建议你把这颗星球的坐标保存下来，”渡鸦12345拍了拍郝萌的肩膀，“这里的生态环境演化的非常完美，你家那帮房客在这里可以生存，留个坐标将来当个旅游点也不错，万一用得上呢。” 郝萌奇怪地看了渡鸦一眼，对方好像不是那种会提这种鸡毛蒜皮意见的人，这位女神姐姐的神经粗大，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关注郝萌跟家里那帮超人的生活娱乐？所以她本能地感觉渡鸦12345又是有什么坑在等着她跳。 不过渡鸦12345说的也有道理，此次星际之旅是郝萌这辈子迈向星辰大海的第一步，她是得留点什么纪念，既然发现了这样一颗充满异乡风情的类地星球，那就留下它的坐标吧。 或许将来可以带着莉莉来这里玩――狗妹绝对喜欢这里敞亮的海滩和充满嚼劲的木棍。 于是郝萌让数据终端选个合适的地方留下坐标，数据终端开着飞船一口气来到星球和本地恒星的引力平衡点上：“在这里留下相对坐标吧，以行星和恒星的引力平衡点作为基准，传送的时候即时计算，能防止下次来的时候一头撞进太阳里去。” 在这个平衡点上看向太空，太阳是一个刺目的巨大火球，而那颗无名星球已经在绚烂的阳光中消去身形，郝萌在弱化之后的阳光中发了会呆，轻轻呼出口气：“回去吧。” 一道蓝光在太空中闪过，巨龟岩台号巡查舰离开了这个无名的偏远恒星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死过四次 不管对名字怎么怨念，这艘“巨龟岩台号”巡查舰的速度都让人相当满意，它比民间公司的运输船要快了不止一个档次——从八百多光年外飞回太阳系只用了一个小时，而且这还是在中途因为停留拍照、减速观光、绕道探险了许多次之后的结果，这艘船的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那甚至已经不能用单纯的“速度”来衡量：超光速引擎启动之后它就突破了这个宇宙的光速藩篱，郝萌不知道空间泡里的航行过程还算不算是“航行”，那在她看来跟瞬间移动差不多。 这还只是巨龟岩台号的巡航模式，其实这艘飞船是具备真正的空间跳跃能力的，它能在两个世界间跳跃，也能在单一宇宙中跳跃，只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一点充能时间，而且对飞船动力核心也是一种额外负担，所以渡鸦12345建议郝萌除非必要，否则能在几小时内完成的航程还是老老实实飞过去比较好——让飞船尽可能保持着最佳状态以应对真正的紧急情况，这是每一位舰长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 郝萌大概还需要很久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舰长，至少要等她把数据终端里那一大堆理论资料啃完之后才能算是入了门，现在的她虽然在身份上是这艘飞船的主人，但实际上也就是个挂名的而已，她现在只能上船之后设定个目标，剩下的全部交给舰载主机以及自己的数据终端，这离“舰长”还差得远呢。 越过那层能够阻挡一切探测手段的遮罩层之后，柯依伯站的指引灯光再度出现在郝萌视野中，上次她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是搭乘了别人的顺风船，这次回来的时候却乘坐着自己的公务舰，前后不过是两天时间，这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兴奋感，颇有点想要找人嘚瑟一番的冲动。 万幸，这地方她就是嘚瑟也找不到熟人。 “已发出靠港请求——靠港请求通过，本舰即将进入特殊港区。”舰载主机柔和单调的声音在控制室中回响着。巨龟岩台号的舰首缓缓转向柯依伯站侧翼的一个独立建筑，数据终端卡在控制台上兴高采烈地嚷嚷着：“哦也，哦也！完美的初航！本机一定生来就是当舰载主机的料！谁赶紧拿个焊枪过来，把本机焊死在这个坑里！” 郝萌捏着一瓶502在数据终端上面比划着：“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真倒下去？” 于是数据终端瞬间就不吭声了。 “以后你的飞船就长期停靠在这个地方，”渡鸦12345兴致勃勃地跟了过来，但实际上起航之后就一直在打瞌睡，这时候她才醒过来，指着全息投影上呈现出的柯依伯站侧翼。“这个特殊港区就是专门给审查官以及其他帝国公务船准备的，你记着，你这艘船在凡人文明中享有各种特权，包括在任意航道上的优先通行权、过境免检权、星门使用权以及在任意空间站的不限期停靠，但这些特权不是让你欺负人用的，你必须在符合规定的前提下行事，比如严格使用规定的停泊位，非公务需要就不要去大航道上瞎晃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随意征用民间船只和空间站设施，严禁对中立单位开火——我可不想听到有人投诉你这个。本女神慧眼如炬，从刚才就看出来你有点兴奋过度了。” 郝萌一听这个反而笑了起来，她更高兴能听到渡鸦12345严肃地强调这些问题：“你放心，我这人品你可以信任——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特权啊？” 郝萌还不太清楚“任意航道优先通行”、“过境免检”之类的权限都意味着什么，但光听名字都知道这是相当特殊的权力，她不禁有点好奇。 “因为审查官是这个宇宙稳定运行的保障，甚至是很多文明能安全发展的幕后保护人——你别这么惊讶，你感觉自己做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我的安排其实都是有深意的。这个先不说了。总之你知道权力背后跟着责任就行，你既然有了特权，就要有符合这些特权的行动，至少对得起别人对你的尊敬——看看这个空间站。前面那些引导机和港口设施看到没有？那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怀着荣耀感在为帝国的基层效力，你至少要对得起他们今天的加班。” 渡鸦12345从来都是话粗理不粗，一席话说得郝萌心中这份责任感立刻就沉甸甸的，她感觉自己这么普通又懒洋洋的性格甚至有点对不起柯依伯站的工作人员，对不起那个免费带了自己一程的883，于是顿时油然而生想要冲出去找个黑恶势力与之同归于尽的激情来。这激情燃烧了五六秒，就听到渡鸦12345还有下文：“其实吧这里加班的人主要还是因为柯依伯站工资比较高，这个站的股东之一是菲雅利虚空财团那帮土豪，我刚才主要是想增强你的责任感，从企业管理秘笈上学的……” 郝萌：“……你就不能让我的责任感再燃烧一会？” 渡鸦12345嘿嘿一乐：“反正你好好干活就行，闯出篓子来我就用天雷劈你。” 说话间飞船已经在特殊港区的某个港口内停泊完毕，这是一座和第四连接港结构差不多的大型设施，内部空间充裕到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还打算再塞个四五艘飞船进去。郝萌带着未尽兴的感觉离开了“巨龟岩台号”，在港口的人员平台上她看到了空间站的几名工作人员，其中一个还是熟人：之前那个引导员姑娘。 “审查官小姐，祝贺您安全返航。”引导员姑娘微笑着对郝萌鞠躬，她身后站着的几个工作人员也纷纷致意，这让郝萌一下子有点承受不起：她觉得自己完全没干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去外星球接了个蛋回来而已，这个蛋都比她意义重大…… “诶诶，你们怎么不跟我打招呼？”渡鸦12345倒是跳起来了，她在脑袋后面用闪电弄了个光圈，一边蹦一边嚷嚷，“我是女神诶，我是你们女神大人！” “是是，女神大人，刚才就看到您了，”引导员姑娘笑呵呵地看着渡鸦12345，“不过我们不知道您这次是不是还要玩微服私访的游戏所以就没敢吭声——来，大家一起来：女神冕下，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 渡鸦12345赶紧闪一边去：“算了算了，我还是微服私访吧，你们假装不认识我。” 郝萌看到这一幕感觉相当意外：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神姐姐原来还有这一面呢？看样子她竟然跟柯依伯站的人还挺熟，郝萌越来越好奇渡鸦12345平常的生活是啥样了。 这时候有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大爷来到郝萌面前，他看上去已经很大年纪，但精气神非常足，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蓝色制服，他跟郝萌轻轻握了握手：“审查官小姐，我是这座空间站的站长，你可以叫我丹莫斯，之前忙于公务，没来得及打招呼。” 说着，老大爷又指了指旁边的引导员姑娘：“这是我孙女，璐璐，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好说，好说。”郝萌握了握老人的手，感觉对方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还没等她问，渡鸦12345就介绍起来：“丹莫斯以前是帝国仆从军的指挥官，来自泛银河文明共同体，在一次激战中阵亡了，被复活之后离开军队来这边当了站长，你跟他认识一下，今后执行任务说不定用得上。” 郝萌听着渡鸦如此自然的介绍感觉有点发懵：“阵亡？复活？” “我阵亡过四次，第四次是勉强救回来的，”老站长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个问题，“和希灵使徒一起打仗嘛，死个几次是正常的，不过他们说我再死下去恐怕就真救不回来了，强行让我退了役。放心吧，我对帝国事务很熟悉，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郝萌这时已经懵了，只能一边点头一边机械化地重复两个词：“好说，好说……” 死过四次的老爷子，你敢信？！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的看法 认识那个名叫丹莫斯的老军官之后郝萌终于相信了渡鸦12345当初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你就是死了，我也有办法把你复活过来继续给老娘卖命。 自己顶头上司真的是个神啊！ 一行人婉拒了丹莫斯邀请他们在空间站里享用“异域食物”的好意，郝萌还急着赶紧回家把那个烫手的蛋安顿起来，便直接传送到了家里，而渡鸦12345则直接回了她住的地方。一进家门郝萌就忍不住长出口气：这一趟又是外星球又是空间站的，对一般人而言随便哪件都够回去吹一辈子了，她现在还满脑子晕晕乎乎的不真实感，可要回屋里好好捋一捋思路才行。 “滚”正在沙发扶手上趴着打盹，看到主人回家它只是懒洋洋地竖起尾巴曲了曲表示“朕知道了”，慵懒的仿佛它才是家里一把手似的。郝萌抱着那个怪蛋楼上楼下转了一圈都没发现人，感觉有点奇怪：“诶，薇薇安和莉莉出门了？” 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各自回房间把行李暂且放屋里，来到客厅正好听见郝萌的话，海妖妹子在客厅里找了找，发现大立柜下面压着张纸条，她把立柜搬起来抽出纸条一看：“哦，莉莉写的便条，她们收到渡鸦12345传来的消息，知道咱们今天回来，俩人结伴出去买菜了。” 郝萌愕然地看着立柜：“……为什么要把便条压在这玩意儿下面？” “谁知道，大概是力气大，就随便找了个看起来稳重的东西把纸条压住吧，”南宫五月对莉莉的哈士奇本性还不够了解，因此强行给了个貌似合理的推断（其实真正原因就是莉莉比较二），她说完就打起哈欠来，“我好困，要回屋睡觉。” 郝萌对海妖摆摆手，抱着那个蛋继续发起愁来：“这玩意儿到底放哪合适？” 她看了看大立柜，放在顶上怕掉下来。放在里面又怕谁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带到地上，又看看自己屋，觉得自己屋里好像也没什么合适又稳妥的地方：这么大的蛋放在抽屉里好像有点勉强，放在桌子上当个工艺品吧……又感觉太不正经。想了半天她觉得地下室小仓库似乎不错。放在那里也不会有人乱动，应该安全，但还没采取行动，伊扎克斯就从旁提醒了一句：“这个蛋是会孵出东西来的。” 郝萌一想也是，渡鸦12345都说了这个蛋还活着。那里面什么时候蹦个小人鱼出来都不奇怪，所以绝对不能把这玩意儿放到犄角旮旯等封闭场所，否则容易出事故。而且也不能放到容易被人遗忘的地方，万一她一不小心给忘了这茬，小人鱼孵出来再饿死怎么办？ “女神大人说要给它安排个靠水的地方，人鱼孵出来之后需要周围有水汽，”伊扎克斯掏出个小本本，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记录了渡鸦12345留给郝萌的“孵蛋需知”，“最好在旁边准备个水池子，人鱼出来之后会自己跳进去。不要放在有毒物附近。刚孵出来的人鱼很好奇，会什么都咬咬试试……” “……你带孩子肯定是一把好手。”郝萌愕然地看着伊扎克斯。 “呵呵，以前带过孩子，不过我肯定不是个好爸爸，”伊扎克斯脸上闪过一丝奇特的表情，“不说这个了，咱们先给这个蛋准备个符合要求的地方。” 郝萌点点头，抱着蛋来到厨房，她本想把它安置在洗碗池旁边，不过想了想觉得不靠谱：万一薇薇安做饭的时候做顺手了。顺便把这个蛋炒了怎么办？所以她又抱着蛋来到水房，接了盆水把蛋泡进去，这才安下心来：这里要多少水有多少水，而且地上平整。不怕小人鱼孵出来之后乱跑摔到自己，再加上水房天天都有人用，蛋孵化之后也能第一时间发现，简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等安置好这个宝贝疙瘩蛋之后郝萌回到客厅，仔细想想还忘了什么，结果这一想才猛然反应过来，顿时那叫一个懊恼不已：“卧槽！忘了问正事！” “怎么了？”伊扎克斯连衣服都没换似乎打算出门，闻言好奇地扭头问了一句。 “梦位面看见的事儿！我跟渡鸦见了一面竟然忘了问！”郝萌火烧火燎地抓起数据终端就准备传送过去，这才注意到伊扎克斯一副准备出去的模样，“你要出去？” “在家闷着没意思，才跑这点路我又不累，”伊扎克斯憨厚地笑笑，“我出去转转。” 郝萌很奇怪这个大恶魔怎么这么大动力，刚出了八百多光年的远门回来还要出去遛弯，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她也就点点头：“那你走吧，晚上前记着回来吃饭，薇薇安今天肯定弄硬菜。” 撂下这句话，郝萌便启动了数据终端的传送功能，眼前一阵恍惚之后，她便来到了渡鸦12345的庭院中。 渡鸦12345正扛着那把银白色的大砍刀走向花园，似乎是打算侍弄花草，看到郝萌之后她吃了一惊：“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还想出差？” “不，我跟你咨询点事，”郝萌赶紧摆手，“关于梦位面的。” 渡鸦看郝萌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也就收起开玩笑的意思，迈步超花园里的茶桌走去：“来，坐这边慢慢说。” 郝萌和渡鸦12345在那精致的圆形茶桌旁落座，奥术仆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送上了红茶和点心，郝萌整理一下思路，把自己的梦位面看到的事情慢慢讲来：“是这样，我在梦位面看见了莱塔符文，那边的居民好像把它当成房屋上的装饰品……” 郝萌把“梦”中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渡鸦，还提到了那个怪诞的“女神灭世”的传说，最后她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个女神灭世的故事你知道不？该不会是你弄的吧？” “我吃饱撑的毁灭世界干什么，”渡鸦12345捧着糖罐子瞪了郝萌一眼，“你以为‘灭世’是过家家啊，能凭着心情来的？” 郝萌想了想，接着说道：“传说里魔法帝国的人研究高科技玩脱了，研究到造物神的领域里去，还给自己封了一堆神明的头衔，要真有这事的话你不生气？” “为啥生气？”渡鸦12345很奇怪，“这说明这个凡人文明有潜力，很聪明，独立生活能力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知道作为一个女神，自己治下出现这么一个聪明种族能在年终考核的时候评多少绩效么？” 郝萌万没想到真正的女神对此事竟然是这么个态度，她觉得跟自己常识有点不符：“不是……凡人研究神的知识，你们不管？” “玩脱的时候才管，如果他们作大死，在水平不够的时候就研究能把世界玩完的东西，我肯定会管，但你说的那种明显没有玩脱，区区一个生化研究哪怕玩再大也危害不到整个世界的平衡，这种连警报都触发不了的小打小闹，哪值得灭世啊，”渡鸦12345呲呲牙，“唯一要管教的也就是他们给自己封神的现象，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知者无罪嘛，他们又不知道真神什么模样，偶尔自嗨一下，只要没有打着神的名号祸祸其他人，就让他们自嗨去，谁还没有个中二的年纪……” 郝萌：“……” 敢情一个自认为触摸到了“神之领域”，甚至集体给自己封神的古代文明，在渡鸦这个正牌女神的眼里只是一群中二的熊孩子，她压根不管的！ 渡鸦12345看郝萌不说话，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至于你说的那什么‘神的知识’，这句话就是胡扯，没有什么知识是专属于某人的，真理就在那摆着，有本事你自己研究去呀，研究出来就算你的，研究不出来就别埋怨神设下了什么禁忌――这跟考试不及格就埋怨题目难有什么区别。不过话又说回来，文明发展的过程中考试不及格的家伙好像也没有抱怨的机会，基本上都死了……” “这么说梦位面的女神灭世传说跟你没关系？” “还真不是我动的手。”渡鸦信誓旦旦地点头。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竟然孵出来了 看到渡鸦12345信誓旦旦的表情，再想想这么堂堂一个女神好像也没必要骗自己这么个基层员工，郝萌也就相信了，她点点头，不再讨论梦位面“女神灭世”的传说，而是提起了在梦中看到的那些莱塔符文：“那些符文怎么回事？” “看样子你也发现这个情况了，”渡鸦12345好像早就知道这个情况，“表世界的猎魔人所使用的莱塔符文，在梦位面中同样存在，表世界有狼人和吸血鬼，梦位面中同样也有――这不是巧合，事实上表世界这些可以被划归为异类的东西……很大一部分干脆就是从梦位面跑出来的。” 郝萌：“……我去，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渡鸦12345摆摆手让郝萌稍安勿躁：“我早就提醒过你啊，我说过梦位面和表世界联系密切，而且在你把那撮狼毛带出来之前就有过梦位面的东西进入表世界的先例，之所以没直接告诉你更深层的真相，是我希望你能通过自己的眼睛来发现线索――你现在太不成熟，要担当大任是需要培养的。” 郝萌盯着渡鸦12345的脸，想从那双貌似忠良的眼睛里看出阴谋诡计的成分来，不过后者这张脸早就跟装甲板一样厚了，郝萌那点小眼神管个蛋用。渡鸦12345等郝萌瞪了半天才慢悠悠地接着说下去：“这么跟你讲吧，地球上的异类……十有八九其实都是从梦位面来的，或者至少是其后代，猎魔人的起源也跟梦位面有关――不过这个我也在调查，他们突然冒出来也让我有些糊涂，你要知道，本女神并不是一直在这个世界盯着，其实我还有别的工作，在猎魔人大肆活跃以及异类成群出现的那一两千年我正好不在这边，之后看他们好像没闹什么大事也就没深入调查。我这边情报也挺模糊的。” 郝萌慢慢消化着这些情报，隐隐约约意识到哪怕区区地球上隐藏的历史黑雾大概都比她想象的深，异类和猎魔人的起源竟然可以追溯至梦位面――那他们大批量来到地球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一万年前那个灾难？”郝萌突然有所联想，“梦位面的魔法帝国一万年前毁灭了。薇薇安最早的记忆好像也正好可以追溯到一万年前，难道是梦位面的末日导致很多异类到了地球？” “哈，联想力有进步，可惜偏了，”渡鸦12345摇摇头。“你觉得梦位面的一万年和地球上的一万年能正好对应上？谁告诉你梦位面那边的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是二十四小时了？” 郝萌顿时哑口无言，她把这个最基础的设定给混淆了。 “如果异类和猎魔人都是从梦位面‘漏’到地球上的，那当年肯定发生过标志性的事件吧，”郝萌满怀期待地看着渡鸦12345，“你看，正常情况下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出现个可以连接到梦位面的普通人，而现在地球上这猎魔人和异类的数量显然不正常，当初他们是怎么大举进入表世界的？” “想知道梦位面的真相么？”渡鸦12345沉默了一会，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郝萌的眼睛。 郝萌顿时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不告诉你。” 郝萌：“……” “年轻人，别太急躁，该知道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渡鸦12345嘿嘿笑着站起身拍了拍郝萌的肩膀，“以你现在的能耐，哪怕知道异类和猎魔人的所有秘密又能怎样？你能让他们和平相处？你能让所有异类变得无害？还是说你能让梦位面和表世界从此分开不再发生危险干涉？你都不能，所以你最好还是着眼于眼前的事比较好，我建议你现在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心情准备下次的梦位面之旅，你在我这儿听再多东西也不会有实感。不如过去亲眼见证一二。” 最后，渡鸦12345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的悲天悯人：“孩子，女神的庇护与你同行。在你快被人打死之前我会尽量过去救场的……哪怕打死之后我也会尽量过去复活你的。” 郝萌还想说点什么，渡鸦12345一挥手打断了她：“我这几天会出门一趟，发生情况你自己见机行事，这边可能会有人代班……不过别太指望。” 郝萌本能地感觉渡鸦12345这突然出门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但她觉得问也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多问。蹭完这顿下午茶之后就被渡鸦12345一把从天国扔回了家（这房子住着个女神，算天国吧？）。 等回家之后她发现客厅里一片安静，南宫五月好像还在屋里睡觉，伊扎克斯也还没回来，但她在沙发上看到了莉莉的小提包，那只犬娘似乎已经到家了，就是不知道薇薇安有没有跟她一起回家。郝萌还记挂着自己那个宝贝疙瘩蛋，她也顾不上去找莉莉打招呼，而是直奔水房，结果一推门她就看到了让自己久久无法出声的一幕： 水盆还在，蛋没了…… 这一瞬间，郝萌感觉情况可能要糟，她刚开始还乐观地想着是不是小人鱼已经孵出来所以钻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但水盆周围连个碎蛋壳都没看见，这打破了她的美好妄想，她在水房里找了一圈之后只能正视这个悲催的现实：辛辛苦苦从外星球接过来的怪蛋，上午还好好跟渡鸦12345承诺过要认真照顾的怪蛋，出门前还想着什么时候可以顺利孵出个小人鱼的怪蛋，没了…… 她突然想起莉莉刚到家，兴许看见过盆里泡着的蛋，于是赶紧使劲喊了一声：“莉莉！” 莉莉的声音顿时从厨房传来：“诶，在呢在呢！” 郝萌三两步跑到厨房，看到犬娘正蹲在地上仰头瞅着灶台。因为现在家里都是“自己人”，即便有外人出没莉莉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所以她习惯性地变成了兽耳形态，蹲在地上晃着尾巴的模样看着真跟家养的狗狗一样。看到郝萌出现，莉莉顿时高兴地晃着尾巴转过身来：“房东姐姐你回来了哈？外星球好玩不？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荒山野岭有什么好吃的，”郝萌忍不住上前捏了捏莉莉的耳朵，“你有没有看见水房里……额，你在煮什么？” 郝萌这才注意到煤气灶上放着一口锅，锅里咕嘟咕嘟地正煮着什么东西，莉莉刚才蹲在地上就是在瞅着它发呆，郝萌这个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她意识到自己养的哈士奇恐怕再一次暴露了神奇的天赋，这口锅里十有八九…… “我好饿，”莉莉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尾巴蹭着地扫啊扫的，“蝙蝠说要去后山上采些野菜回来晚上炖肉用，但是现在还没回来，我好饿……刚才在水房里找到一个特别大的鹅蛋就拿来煮了。话说房东姐姐你怎么也坐地上啦？” 郝萌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过去，她捂着心口看着一脸单纯的哈士奇，感觉此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了“二哈”这个名字的真谛，看着晃着尾巴不断凑过来的莉莉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蹦起来冲向煤气灶，以最快的速度把锅子端开，然后抱着不知道啥心态揭开锅盖。 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终生难忘： 锅里，一条只有半尺长的小美人鱼正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肚皮朝天地游着，抱着蛋壳一脸的怡然自得，郝萌揭开盖子之后好像还吓了这个小家伙一跳，小美人鱼张大眼睛看着半空中出现的那张脸，突然调皮地喷了郝萌一脸水。 开水。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小的新成员 小美人鱼调皮地喷了郝萌一脸水——开水。 郝萌当场就“嘶——”的一声叫了出来，但万幸她这张脸有着与外表完全不匹配的强度，除了吓一跳以及略有点烫之外倒是没被一口开水破相，她端着锅盖愣愣地看着正在锅里游来游去的小人鱼，感觉脑子有点不够使，愣是反应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这是那个蛋孵出来了：让莉莉煮了半天，竟然孵出来了！ 异世界的生命形式果然跟地球上不一样。 莉莉好奇地凑过来一看，眼睛马上有点发直，她以哈士奇的逻辑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呀，看样子不能吃了……” 小人鱼不懂莉莉和郝萌在说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锅子外面的世界（这个世界目前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天花板和两张大脸），这是个粉嫩漂亮的小家伙，有着一条醒目的、淡红色的尾巴以及浅褐色的头发，眼睛特别大，透着十足的机灵和好奇劲儿，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鱼种族都是如此，这个小家伙从蛋里孵出来之后直接就是这样近乎成年的外貌，只是体型等比例缩小到了半尺长而已，把人鱼形态的南宫五月缩小到这个程度大概跟这个小人鱼给人的感觉也差不多。小家伙肚皮朝天地在水里泡着，过了一会大概是感觉无聊，便一使劲向锅外蹦去……正朝着煤气灶的方向！ 郝萌吓了一大跳，万幸及时反应过来用锅盖接住了小家伙，于是小人鱼就在锅盖上躺着跟郝萌大眼瞪小眼起来，几秒钟后这个奇怪的小不点开始发出一种乱七八糟的、仿佛各种咕噜声混杂在一起的叫声，并使劲用尾巴拍打起身子下面的锅盖，郝萌伸手好奇地戳了戳小家伙的尾巴，她便一瞬间安静下来，似乎刚才那番闹腾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吸引郝萌的注意力而已。 “这到底是什么呐？”莉莉晃着尾巴凑上去闻了闻，又舔了舔小家伙的尾巴，“虽然煮了一会但好像完全没熟……房东姐姐你从哪找到的？” “别闹，”郝萌顺手把莉莉拍开。“这就是咱这边的新客人，我从八百光年外带回来的——不过刚带回来的还是个蛋，没想到让你一煮竟然孵出来了，这世界真奇妙。” 莉莉目瞪口呆：“哇——” “我觉得吧……”郝萌想了半天试图找到自己当前可以做的事。最后她发现小家伙没穿衣服，“咱们先给她弄件衣服？” 莉莉跟郝萌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俩姑娘都意识到一件事：上哪找这么小的衣服去！ 这时候小人鱼又开始蹦跶，她在蹦出锅子之后似乎发现了外面的世界更加广阔有趣，于是对厨房里的一切都好奇起来。包括正在点燃的煤气灶以及不远处的刀具架，看着小家伙一脸跃跃欲试想测验自己弹跳力的模样郝萌就感觉冷汗层出不穷，她赶紧让莉莉先去找了个盆接点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转移到盆里，放进去之前她还担心这个在开水里孵化的小人鱼会不会不适应凉水，但后者的环境适应能力惊人，在凉水里也可以怡然自得地游来游去，于是郝萌就放心大胆地端着水盆来到了客厅，让莉莉去二楼把南宫五月叫下来：海妖妹子睡了半天，这时候也该起来了。 南宫五月来到客厅。看到在水盆里绕着圈游泳的小人鱼也惊呆了。 “这……真是煮出来的？”海妖妹子一脸不可置信，“她还在开水里游泳？” “据说地球上也有可以在两三百度的环境下生存的深海生物，火山口附近的热泉里还有微生物呢，”郝萌的声音中仍然有些惊叹，“但莉莉把她煮着孵化出来还是挺让人惊讶。话说五月你有没办法给她弄件衣服？虽然这小家伙个头不大……但光溜溜的看着总有点奇怪。” 南宫五月也是个不懂针线的主，不过她思路开阔，听到这个立刻蹬蹬蹬地跑回屋里，拿了卷水暖工用的生料带下来：“先用这个给缠上……” 郝萌：“这样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临时凑合一下，等薇薇安回来她应该有办法。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擅长家务的吸血鬼，”南宫五月举着生料带在小人鱼面前比比划划，小家伙立刻被吓了一跳，蹿到水盆另一侧蜷着尾巴缩成一团。而且不断躲来躲去似乎很不喜欢那奇怪的白色条状物，南宫五月撇撇嘴，“房东姐姐，你帮忙把她抓住。” 郝萌试着向小人鱼伸出手去，后者果然对她更信任一些，立刻抱住了郝萌的大拇指不再松开。南宫五月见状笑起来：“看样子生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把你当成她妈妈了。” 郝萌：“……”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卧槽的事情终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郝萌的安抚下，小人鱼似乎终于解除了对生料带的敌意，扁着嘴被南宫五月在身上缠了两圈这就算穿上衣服了。不过她似乎已经对之前那个水盆有点厌倦，回到水里之后没游一会就啪嗒一声蹦到茶几上开始溜达起来：她没有腿，所以只能蹦着前进，而且蹦的时候也没办法直立起身子，因此说是溜达，其实就是在爬着往前边蹦边出溜，偶尔双手加上尾巴一起使劲往前窜一下。这笨拙又大胆的举动看起来煞是有趣，这个小家伙的好奇心似乎格外强烈，刚从厨房转移到客厅的时候她确实害怕了一小会，但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新环境，开始大胆地探索起周围来。 不过可以看出这个小家伙仍然具备一切幼崽的通性：她很在意自己“父母”的位置，每爬一会就要扭头看看郝萌是不是在旁边坐着，等绕着茶几爬完一圈之后她心满意足，干脆蹦到郝萌怀里不动弹了：这是要休息。 仨姑娘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莉莉瞪大眼睛瞅了半天：“虽然不能吃了，但似乎挺好玩的！” 南宫五月也好奇地伸出手指逗弄着小人鱼的下巴：“原来人鱼小时候是这样的……其他海妖小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听母亲说正常的海妖也是卵生，刚孵出来的时候小小的，大概也这样吧？” 这座大房子里每天都会有很多类似的猎奇话题，郝萌这么久也听习惯了，她只是有些为难地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抱着小不点人鱼防止她掉出去，一边跟南宫五月求救：“能不能让她回盆里呆着？我总不能成天抱着这个啊。” 郝萌这么发愁是有原因的：她刚才稍微动了动身子，刚有点想把小人鱼扔回盆里的倾向，后者就立刻扑腾起来，小家伙一边用尾巴拍打郝萌的手臂一边发出那种乱七八糟的咕噜叫声，俨然一副你敢把我扔回去我就烦死你的架势——这显然已经黏上某人了。 “话说这好像没法交流啊。”南宫五月挺发愁，小人鱼发出的叫声非常古怪，就连在场众人脑内的无界翻译都解读不了，这叫声恐怕就是小孩子的呓语，压根没有意义那种。甚至众人都不敢确定这个小人鱼的智力怎么样：虽然她表现出了很强的好奇心和行动力，但这些行动基本上都是本能的，人鱼的幼崽似乎比人类婴儿聪明不到哪去，顶多也就刚生下来的活动能力比较强点。 正在仨姑娘瞅着这只小人鱼一筹莫展的时候，玄关方向突然传来开门声：薇薇安回来了。 吸血鬼姑娘拎着一个盛满野菜的网兜，一进门就看到仨人正围坐在茶几前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于是好奇地凑过来一瞧，正好这时候小人鱼好奇地把上半身钻进了郝萌的衣服里，薇薇安就看到一条鱼尾巴在外面摆动，于是一语惊人：“晚上吃这个？那红烧吧，我擅长！” 郝萌&南宫五月&莉莉：“……” 今后的日子……似乎要更热闹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当保姆好难 客厅中，原先仨人围成一堆研究小人鱼，现在变成了四个人：薇薇安刚刚才加入其中，在听说了这个小家伙的来历之后她目瞪口呆：“这是刚才孵出来的？” “她煮出来的，”郝萌指了指一脸无辜正蹲在沙发上用脚丫子挠脸的莉莉，又抬抬胳膊示意自己正被某个小不点黏住，“这家伙已经完全把我当她妈妈了，你们谁来想想办法。” 薇薇安好奇地伸手过去摸摸小人鱼的尾巴，后者胆子已经大起来，完全不闪不避，但当薇薇安试图把小家伙从郝萌怀里抓出来的时候却遭到后者激烈的反抗：那条尾巴甩起来噼里啪啦声势惊人，打在万年吸血鬼手上都毫不犹豫的，把薇薇安吓了一跳。 “从刚才就这样，”郝萌无奈苦笑，“刚开始的时候还愿意自己在盆里游一会，但游累之后就来我这儿趴着了，你看，完全不松手。” 小人鱼微微蜷着尾巴缩在郝萌胳膊弯里，瞪大好奇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陌生人们，她是一个适应力相当强的幼崽，而且很能感觉到周围气氛变化，刚来到一个陌生环境或者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她显得异常紧张，但只要短时间内没有遇上危险，这个小家伙的胆子就会变得非常大，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怕周围的人和事物，只是在惊奇地看着四周，似乎在好奇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长尾巴。 小不点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呆了一会，但就在郝萌努力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再次乖乖回到盆里的时候她却突然主动跳了出去，然后在茶几上啪嗒啪嗒地乱蹦，开始发出一种比之前更加尖利、但依旧乱七八糟无法分辨的叫声来。 “这怎么了这怎么了？”郝萌一下子给弄得手忙脚乱，她上前想让小家伙安静下来结果却只能让小家伙越闹越凶，莉莉等人也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帮忙，但现场这四个姑娘里谁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啊，顿时客厅里就一阵鸡飞狗跳。小家伙看到周围人这么热闹反而愈发兴奋，似乎要体现自己号召力似的更加大声嚷嚷着。南宫五月以为这个小不点是脱水太久不舒服，便弄了个小水球在人鱼身上扫来扫去。后来又干脆强行把小家伙扔到水盆里，但这都不管用，反而还差点被咬了一口，莉莉则又是扮鬼脸又是给小人鱼挠尾巴想逗她开心。结果把小不点吓得够呛。最后还是薇薇安反应过来：“该不会是饿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她们这才想起来刚出生的幼崽是最容易饿的，不过郝萌和其他仨半吊子监护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意识到有个难题：“……人鱼吃啥？” “你们别看我，”南宫五月摆摆手，“我是海妖。而且还是个混血海妖，我小时候喝奶的。” 莉莉脑袋一如既往地抽了抽：“那你有奶么？” 众人：“……” “去冰箱把吃的东西一样拿点，还有谁屋里有零食之类都拿出来，挨个试，”郝萌发挥自己身为王牌监护人的威严，站在沙发上挥斥方遒，“另外其他看起来好像可以吃的东西也都拿出来，说不定这个从异世界来的人鱼要吃啥。莉莉把你的磨牙棒放回去，你觉得这么小的小东西能咬动那玩意儿？” 众人一哄而散各回各屋找食物去了，郝萌想了想。记起自己屋里也有半盒子饼干，于是跑回去拿。小人鱼这时候好像是真的饿了，忙着在茶几上扑腾也不再粘人，看到郝萌跑开她好像也理解这是要去给自己找食物，只是瞪大眼睛目送，却没有蹦着跟上来。 郝萌风风火火跑回自己屋，在写字台上找到了前天吃剩下的半盒子饼干，但等她跑回客厅之后却看到了让自己心脏差点都停掉的一幕：一只黑白花猫正在茶几上好奇地嗅着小人鱼，而后者懵然无知地正用那牙签一样的小胳膊小手去戳猫的鼻子！ “滚！”这一声“滚”郝萌都喊得破音了，可想而知她是被这一幕吓得有多够呛。 老天作证，自从这只猫以为自己叫“滚”之后郝萌已经很久没这么大声喊过这个字了。 “滚”听到这一声喊。立刻放开已经到自己嘴边的鱼，兴冲冲地窜到郝萌脚边蹭起来：它以为主人这么大声叫自己肯定是开饭了。 郝萌看到不远处的鱼宝宝还很精神地撑起身子拍着尾巴跟自己打招呼，这才稍微松口气，顺手掏了两块饼干扔给小猫。把饼干盒子放在茶几上，这才指着小人鱼跟“滚”介绍：“听着，这是咱家新房客，严·禁·吃·她！！” 前面已经说过，“滚”是通灵性的，而且这么多年它已经很熟悉郝萌的“工作”。甚至能听懂“房客”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所以往常只要郝萌介绍一下它就会知道这座大房子里将会有新人来分享它的王国。但这次它却露出了呆滞的模样，这只猫傻乎乎地看着茶几上那条怪模怪样的鱼，脸上的表情好像是三观受到冲击一般，它楞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主人决定要把一条鱼当做新房客。 而且更重要的是――还不准它吃。 “反正你记着这条鱼不能吃就行了，”郝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只猫解释这种能让人都三观不保的事情，更不知道她下的命令对一只猫而言管不管用，只能再三强调，“你要敢吃她，我就拿你扔给后街豆包。” “豆包”是后街一条悍犬，膘肥体壮如同豆包，在莉莉来到这条街之前是整个南郊的狗大王，也是无法无天的“滚”唯一真正害怕的敌人，虽然现在豆包已经在南郊狗国里退居二线沦为地方割据（新的犬王是莉莉），但它余威犹在，这条街上四条腿走路的无一不怕它。郝萌这句话一说，“滚”终于没了任何意见，它低头呜噜一声，舔着爪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它委婉表示“你是老大”的表现。 想必聪明的读者已经发现了，其实上面出现了一个相生相克的图谱：滚克莉莉，莉莉克豆包，豆包克滚――这不管对谁而言好像都是个悲伤的故事。 这时候莉莉她们也从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出来，刚才三人都听到了郝萌一声叫唤，这时候看见客厅里的“滚”当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薇薇安吸了口气：“好悬，差点忘了家里有猫！” “以后注意点吧，这太危险了，”郝萌心有余悸，她看向南宫五月，“话说人鱼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总不至于一辈子只有这么长吧？” “要我说多少遍，我是海妖！而且我还是胎生的！”南宫五月都快被这个问题折腾疯了，“你就是把安徒生招魂弄过来也比问我靠谱好么！” 一水的各色食物很快摆放在小人鱼面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郝萌的半盒子饼干还算是最朴素的，南宫五月拿来的是鱿鱼丝鱿鱼干咸鱼片之类的海鲜，薇薇安虽然穷，但有郝萌养着现在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她拿来的是自己平常亲手做的几样小点心，莉莉拿出来的零食则最为丰盛：虾条锅巴萨其马，辣条虾片爆米花，甚至还有一包狗粮…… “啊哈哈……只是想尝试一下，”莉莉不好意思地收起狗粮，“不过话说味道还不错诶。” 众人把零食拆开放在小人鱼面前，后者顿时在这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和小碟子之间花了眼，她惊奇不已地看着这些散发出各种奇怪味道的迷之物质，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番闹腾会要来这么多东西。不过就如郝萌所担心的那样：来自异世界的人鱼似乎并不吃人类的常规食物…… 小人鱼抓起小饼干，咬了两口呸呸吐掉，抓起辣条，闻了一下便害怕地扔到一旁，捧着巧克力豆看了半天，好像认为这个不可以吃，最后在众人都快要放弃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才终于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她来到薇薇安端出来的一碟子小点心前，闻了一下便高兴地拍起尾巴，然后…… 开心地吃起了筷子。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起个名字 这是郝萌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种族差距是个多么神奇的玩意儿。 经过再三确认，几个半吊子监护人终于肯定了小人鱼是在拿筷子当做食物而并非小孩子乱咬，那个只有半尺长的小不点咬合力惊人，竹筷子在她嘴里嘎巴嘎巴跟巧克力棒一样被飞快地啃着掉了一桌渣子，一开始郝萌确实是被吓了一跳，但等她看见小人鱼嘴角的口水之后就彻底放弃把筷子抢过来了。 半根筷子很快下肚，人鱼小不点的肚皮这才微微鼓起一点，她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打了个竹子味儿的饱嗝，便啪嗒一声跳进水盆里喝起水来，动作之灵活、进食之娴熟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个刚孵出来只有几个小时的小家伙。莉莉惊奇地看着这一切，良久才想到件事：“诶，照这么说的话她应该也能咬动我的磨牙棒才对……房东姐姐你说是吧？” 要不说哈士奇的思路广阔呢，这个节骨眼上大概也就只有她会感叹这个了。 “她是吃竹子的？”薇薇安的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我活这么大……头一次听说人鱼可以吃竹子，而且还是这种刚生下来的鱼苗。” “不，她应该是吃粗植物纤维，”南宫五月多少算个水产品，她的分析比其他人靠谱很多，“海里可没有竹子，哪怕异世界的海里也不大可能生长这种东西……这种人鱼应该是吃粗硬的植物纤维维生。而且大概是他们那边生活环境恶劣吧，这个小家伙的独立生活能力真强，她自己在海里大概也能活下去——怪不得女神姐姐说这个蛋肯定能孵出小鱼苗来，这生命力太强了。” “但她可没想到这个蛋需要用开水煮才能孵出来，之前她还让我小心别把蛋煮了呢。”郝萌叹了口气，她对这个“小鱼苗”的独立生存能力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就是觉得这个异世界人鱼种族肯定是个相当凶悍的物种，你看刚孵出来就有这种牙口和行动力，这要是往太平洋里扔十几个蛋，估计用不了几年连渔船都得被她们吃干净。只可惜这个种族已经只剩这么一个独苗了。 正在几个姑娘围着水盆跟小人鱼交流感情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从大门方向传来：“呦，我回来……你们这是研究什么呢？” 莉莉扭头一看，发现是伊扎克斯回来了，立刻招着手咋呼起来：“大个子快来看！房东姐姐的蛋孵出来了！我帮忙孵的！” 郝萌这一瞬间真想吧这个满脑子浆糊的哈士奇顺着窗户扔出去！只可惜打不过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伊扎克斯也让莉莉给说得一愣。一头雾水地凑了过来，看到盆里泡着的小鱼苗他顿时大吃一惊，“南宫姑娘，原来你之前有孕在身？” 郝萌：“……” “哦对，我想起来了！”伊扎克斯发现周围气氛不对。这才赶紧醒过神来，尴尬地拍着脑门，“是咱们带回来的那个蛋，我没想到竟然孵这么快。抱歉抱歉，我这人心直口快。” 这应该已经不只是心直口快的问题了，郝萌疑惑地看了大恶魔一眼，总感觉伊扎克斯的模样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他刚才那明显就是心思不在这里，不过大恶魔很快就转移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这小家伙叫什么？” “对呀，还没起名字呢！”薇薇安顿时一拍巴掌。“总不能一直叫鱼苗吧？” 于是众人又开始忙忙活活七嘴八舌地给小鱼宝宝研究起名字来，这个刚孵出来的小家伙真是前途无量，你看这才睁开眼多长时间就俨然成了家里的核心人物。“滚”在人圈外围绕来绕去地叫了半天都没人搭理它，昔日的家中一宠就这么瞬间失了地位，把它郁闷的够呛。 郝萌用指头肚逗弄着小人鱼的尾巴，一边戳一边提建议：“小名就叫宝宝怎么样？先起个小名就这样叫着，反正咱们也不用给她上户口，等长大一点之后再想正名。” “不行，太俗，”南宫五月使劲摆着手。“换一个。” “这是房东领回来的，而且她也最粘房东，不如干脆姓郝，”薇薇安想了想。“再加上她是个人鱼，不如叫郝多鱼怎么样？” 莉莉顿时高兴起来：“诶我同意我同意……” “换一个！”郝萌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就不能严肃点？” 莉莉开动脑筋：“要不这样吧，这个蛋是我孵出来的，所以干脆叫狗蛋……” 所有人一块吼：“换一个！” “我觉得应该有个华丽、尊贵的名字，”伊扎克斯声音低沉地开口了。“我们要想想这孩子的身份：她是某个世界仅存的人鱼，还由女神大人亲自托付给我们照顾，而且她的监护人——也就是你，房东你怎么说也是神之侧，放在我那个世界就是天选教皇级别的人物，连国王都要屈膝行礼的，所以由你抚养的这只人鱼至少也应该有个公主般的名字……” 郝萌让伊扎克斯这一番话说的有点眼晕，晕晕乎乎地问：“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伊丽莎白·弗朗索瓦·贝拉斯克斯·芙里耶……等会我还没说完呢……” 郝萌使劲把伊扎克斯推开（这可不容易）：“你这起名能力还不如我呢！” 看来这个大恶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起名废人，他这绝对是直接背的字典！ 于是众人又是一番七嘴八舌，不过谁也拿不出靠谱的建议，最后还是薇薇安双手抱胸语气沉稳地说了句话，“其实大个子说的也有道理，鱼宝宝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字，只是他提的名字太长了，咱们可以短点嘛——就叫伊丽莎白怎么样？” 郝萌感觉伊丽莎白这个名字倒不是不行，只是貌似叫这个名字的挺多，多多少少缺了点个人特色，但那边薇薇安已经拍板：“要是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吧，地球上的人鱼传说最早也是从西方传来的，我感觉这个名字挺符合小家伙的气质。房东你觉得怎样？” 郝萌想说一条只有半尺长的鱼能有个毛线气质，但她看看自己这一屋子不靠谱的家伙，最后只能点头：伊丽莎白多少还靠谱，要是折腾到最后真起个名叫狗蛋怎么办？你看看哈士奇那行动力，这事儿不是不可能的！ “我再提供一个小名，”南宫五月举着手，“伊丽莎白感觉太正式了，再起个小名吧，叫豆豆怎么样？你看她这么小只……” 这次还不等其他人表达意见，小人鱼已经高兴地拍打着尾巴在盆里蹦跶起来，虽然她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兴奋，但众人还是轰然大乐，郝萌一拍巴掌：“就叫豆豆！小家伙同意了！” 于是小人鱼就从此刻获得了陪伴她一生的名字：大名伊丽莎白，小名豆豆。 郝萌觉得这名字迟早得成一段传奇，别的不说，你看这个对比度…… 众人因为一条人鱼折腾了半天，这时候莉莉已经饿的快要咬人，于是大家各自散开去忙正事，薇薇安跑去做饭，伊扎克斯和南宫五月去收拾行李，但就在郝萌也准备回自己屋的时候她发现个麻烦事：小人鱼又粘上来了！ 在察觉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就连郝萌也准备离去的一瞬间，人鱼豆豆就在水盆里剧烈扑腾起来，而且发出一种非常尖利、让人忍不住心慌的惊叫声，郝萌看见那个小家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出了水盆，又跳下茶几，然后在地板上使劲朝着自己蹦跶过来，那阵仗把她吓一大跳！ 豆豆抓住郝萌的裤腿这才稍微安静下来，但后者已经欲哭无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得解决这条鱼把她当成妈妈的问题！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孩子她妈 这一宿郝萌基本上就没合眼。 小人鱼吃饱喝足之后就完全粘在了她身上，甩不掉放不下，别看全身只有半尺长，但小家伙那双筷子一样细的小胳膊抱上来是真结实――而且说实话郝萌也不敢使劲把豆豆从胳膊上拽下来，她生怕伤到这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小不点，但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第二天一大早郝萌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豆豆仍然挂在她胳膊上，远远看着跟臂章似的。因为这个小家伙不肯松手，郝萌昨天连衣服都没换，就这么合衣躺了一晚，再加上生怕睡觉的时候压到小家伙，她加起来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这时候自然哈欠连天。 莉莉正在收拾东西好像是准备出门工作（后街几条狗该打疫苗了），看到郝萌这造型出来顿时一惊一乍：“呀！房东姐姐你就这么让她挂了一晚上啊？” “不挂着还能怎样，”郝萌抬抬胳膊，“昨天喂她吃东西之前还好点，怎么之后就越来越粘人了？连水盆都不愿意去。” 小人鱼刚孵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没这么粘人，郝萌还记着她可以很轻松地把小家伙转移到水盆里，而且后者自己也会跟探险一样从水里跳出来到处溜达一下，但随着时间推移，豆豆的粘人程度反常地上升起来，到现在这样整晚挂在胳膊上明显已经抵达某种极端。现在她不肯去水盆里，不肯自己行动，甚至不肯松手――明明昨天郝萌去屋里给她拿东西吃的时候小家伙还可以自己呆一会来着。 南宫五月也感觉豆豆的情况不太对，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到小家伙眼睛前，后者很机灵地盯着这根手指把脑袋转来转去，尾巴也欢快地扑打着，但除此之外她仍然不肯松手，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见到新奇东西就立刻好奇地扑过去。 “很精神，身体应该也没问题，”南宫五月轻轻摸了摸小人鱼光滑的鳞片。“应该是心理状况……她好像对周围的环境很困惑，所以就找到自己最熟悉的东西一直抱着了。” “困惑？”郝萌有些诧异，“困惑什么？” “第一，这里的环境毕竟不是海底。小家伙肯定感觉自己周围有些怪异，”南宫五月分析着，“根据这孩子孵出来之后飞快成长的情况，这个人鱼种族的幼崽智力相当高，而且一生下来就能判断周围情况。她大概是慢慢发现这里不适宜生存了……也不能说是不适宜生存，应该是不符合她遗传记忆中记录的环境特点。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法跟咱们交流。还是刚才说的，豆豆相当聪明，刚孵化就有非常高的智商，我猜这个种族的幼崽应该一出生就能和其他成年个体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流，但咱们连她的咕哝声都听不懂，她也不知道咱们在干什么。” “所以她是在害怕？”郝萌一边说着，一边引导着豆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她胳膊弯里，毕竟小家伙一直这么挂在那里应该也挺累。从豆豆的表现倒是看不出这家伙有任何害怕的地方：她仍然对周围充满好奇而且一脸兴奋，躺下来的时候还发出一种“呼噜呼噜”的哼叽声。似乎是在表示满意。 “想想你小时候第一次被你妈领到动物园是啥样，那时候你是不是也躲在你妈怀里，”南宫五月叉着腰，“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搞明白这小不点在想什么，跨种族带孩子太困难了。” 郝萌赶紧点头，语言差异才是横在这几个半吊子监护人面前最大的难关：如果能和小人鱼交流那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让小家伙解开困惑她应该就不会这么粘人了。但问题就是小家伙压根不会说话――刚生下来一天的幼崽，你怎么交流？ 这时候莉莉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找渡鸦商量商量？” 郝萌愣了两秒，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豆腐上：这么简单的事儿她愣是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一只哈士奇提醒的！ 莉莉摊开手：“我只是二。我又不傻……” “终端，接渡鸦12345。”郝萌冲自己兜叫了一声，数据终端立刻从里面飘出来开始拨号，豆豆看到这个发光的奇怪玩意儿马上高兴起来。拍着尾巴要郝萌把终端抓给她尝尝咸淡，不过被无视了。 “郝萌？又有啥事？”渡鸦12345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好像正在忙活，“那个蛋怎样了？” “孵出来了！” “哈？！”渡鸦12345一声惊呼，然后郝萌就听到背景音里一片爆炸声和诡异的空气尖啸声，她大惊：“你那边干什么呢？” “没事。我跟人决斗呢，你说你的，”渡鸦12345飞快说道，“这么快就孵出来了？” 郝萌知道渡鸦12345的日常生活不可用常理衡量，所以也不问决斗是怎么回事，而是抓紧时间把小人鱼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最后提到了这个没法交流以及自己被人鱼宝宝误认为妈的问题：“现在最大的难点就在我们谁也听不懂这小东西说啥――她也听不懂我们的。小家伙好像还没意识到这里就是她以后要长住的地方，现在挂我身上不肯下来了。” 渡鸦12345那边停顿了一下：“额，竟然还真的可以煮……不过要交流啊，这对于刚生下来的幼崽而言还真有点困难，但按你说的情况，小家伙的智力应该是够的，她只要能听懂你们的话就行……南宫五月，你应该可以办到。” “我？”海妖妹子一脸错愕，“我也听不懂啊，而且说多少次了我是海妖，不是人鱼！” “不关人鱼的事，是你和深海种族的天赋沟通能力，海妖是可以和任何深海生物交流的，哪怕异世界的深海生物也一样，不过这是很久以前另一个神系的造物神留下的偷懒程序，当时是为了测试新的生物模板，你们进化这么多年这个插件好像已经自动注销了，我试着给你激活一下兴许还能用。” 渡鸦12345如此轻松自然地说着造物神消极怠工的那档子事，让郝萌和南宫五月一头冷汗，后者表情古怪地问：“那我该怎么做？” “出门，找个开阔地，本女神给你千里……额，远程传功。对了，把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拿掉，可能会有干扰。” 南宫五月一头雾水，但想到对方是“女神姐姐”，起码在实力上应该信得过，于是也就没多想，把手机掏出来扔到沙发上之后就出了门。 郝萌想了一会觉得渡鸦可能又在坑人，但她还没来得及去把海妖妹子叫回来，就听到门外“咔擦”一声晴天霹雳响。 南宫五月顶着爆炸头推门进来：“……我今后再也不信她了。” 渡鸦12345的声音还在旁边嚷嚷呢：“手段是激烈了点但效果好啊！已经激活成功了，你按我说的方法试试……我这边挺忙的先挂了啊。” 南宫五月去水房洗了把脸，回来之后让郝萌在沙发上坐好，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在豆豆的脑门上：“我试试看吧，你别抱太大希望。” 早就闻讯赶来的薇薇安和伊扎克斯以及一直在看热闹的莉莉都凑了上来，一圈人瞪大眼睛瞅着南宫五月接受“千里传功”的成果如何，郝萌感觉自己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后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莉莉又站在她背后喝水。 大鱼和小鱼的交流持续了十几秒，豆豆突然惊奇地看向南宫五月，后者舒了口气：“呼……看样子成功了。” 郝萌长出口气，马上催着南宫五月：“赶紧让这小家伙搞明白这里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让她搞明白我不是她妈妈。” “来，让我跟她慢慢说。”南宫五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豆豆从郝萌怀里抱了出来，说也奇怪，在某种奇妙的联系建立起来之后，这条小人鱼似乎对南宫五月也产生了很高的信赖，竟然真的松开了郝萌的衣服――尽管被抱起来之前还扭头叫了几声，但那听上去已经没有惊慌，好像只是在说再见。 南宫五月抱着小人鱼去自己房间交流起来，估计出来的时候后者就会懂事一点。郝萌可算松了口气，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回屋换身干净衣服：她这身衣服还是之前去外星球时候穿的那件，昨天压根没找到机会换下来！ 等她出来之后就发现南宫五月已经抱着小家伙在客厅里等着了，郝萌有些惊讶：“这么快？” “类似于精神交流，速度是很快的，她也很聪明，”南宫五月的表情有点奇怪，“基本上是把情况说明白了吧……小家伙会慢慢适应这个地方的。” 郝萌相当高兴：“那她现在知道我不是她妈妈了吧？” “关于这个……你现在其实就是她的监护人，我觉得她把你当做妈妈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另外……”南宫五月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郝萌的表情僵在当场，她觉得情况可能要坑：“……好吧，当妈我就认了，另外什么？” 南宫五月伸手从身后摸出一口锅：“这是孩子她爸。” 郝萌：“……”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本机给你上上课 现场所有人都呆了半天，郝萌愣是没反应过来南宫五月这句话是啥意思。 “豆豆认为她是你通过这口锅生出来的，”南宫五月表情很严肃，“没错，这就是之前莉莉用来煮蛋的那口锅――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她坚信你发现了这口锅，然后你和这口锅一块发明了她……” “这乱七八糟的究竟哪跟哪？！”郝萌一蹦两尺高，把小人鱼都吓的一哆嗦，她赶紧上前戳着豆豆的肚皮把小家伙安抚下来，然后一脸抓狂地看着南宫五月，“你到底跟她交流了点啥？” “我已经尽己所能，”海妖妹子脸上的怨念不必郝萌轻多少，“房东姐姐，这小家伙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混乱，我跟她的交流基本上保持在逻辑的临界点上，你不能强求一个刚孵出来只有一天的小家伙搞明白太多东西，她能听懂什么是爸爸什么是妈妈就已经让我很惊讶了。” 郝萌欲哭无泪：“但你也不能让她把一口锅当成自己亲爸啊……尤其还是在我当她妈的前提下。这孩子三观从小就这么歪，长大能矫正过来么？” 南宫五月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莉莉：“睁大你的狗眼。” 莉莉听话地张大眼睛：“是这样吗？” 南宫五月转过头来一摊手：“你看，世界观这种东西是没法解释的……” 郝萌：“……” 莉莉在那反应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于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门了。 郝萌则跟南宫五月再三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矫正小人鱼的三观：豆豆仍然坚持认为自己是郝萌通过一口锅生出来的，并且对那口锅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亲昵――就跟郝萌一样亲。薇薇安就此意识到一件事：她今后做饭必须换一口锅，眼下这个已经被小不点给霸占了。 南宫五月去给锅里盛满水，郝萌小心翼翼地把豆豆放了进去，小不点便惬意地在里面畅游起来，她呈现出一种相当明显的放松迹象。之前那种谨慎和不安已经烟消云散，似乎这口锅真的让她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虽然这口锅不是她爸，但她至少真的是在锅里面孵出来的，这应该就是安心感的来源。 小不点在水里游了一会就开始喊饿。她喊饿的方式很容易观察出来：发出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咕噜声，然后用尾巴激烈地拍打起水花，让身子在水中直立。郝萌默默记下鱼宝宝这种表达感情的模式，又记下现在的时间，然后去厨房拿了根筷子过来…… 没办法。现在确定小家伙可以吃的东西只有筷子，其他食谱还要慢慢验证才行。 或许可以试试让她吃蔬菜？既然小家伙吃植物纤维，那或许纤维丰富的蔬菜她也可以吃。 郝萌感觉这是个好主意，便跑到厨房拿了些芹菜、萝卜丁出来，把它们掐成小块扔进水里，她感觉自己这样做不是在带孩子，而是在喂鱼。小人鱼也很快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她对这些杂物的不屑一顾：小家伙闻到水里的怪味之后就飞快地把这些蔬菜全都扔了出去，还顺便泼郝萌一脸水。 看样子又是个不喜欢吃菜的小孩子。 “这娘俩儿玩的还真带瘾，”数据终端飘在半空看了半天，这才下来戳戳郝萌的脑门子。“跟闺女玩够了就来办点正事，根据渡鸦长官给你制定的日程表，现在是学习基础导航学和星舰控制理论的时间，你要想早点体验亲手把握控制台的感觉，最好从现在开始用工。” 郝萌正兴致勃勃地低头欣赏豆豆那憨态可掬的进食场景，这时候闻言一呆：“等等，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日程？” “昨晚上就跟你说了啊，”数据终端飘到郝萌面前，打开一组全息投影，上面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教材。“不过当时你正在跟你这个半尺长的闺女殊死搏斗，应该是没听进去。喏，看好了，这些是新增的学习资料。之前渡鸦长官已经给了你一些基础教材，再加上这些新增资料，只要你达到及格线就可以勉强控制巨龟岩台号，达到二级执照之后就可以独立出航了。你先从哪开始学？” 郝萌眼晕地看着全息投影上那一行行的教材目录，无数个名词在她视线中乱晃，什么星舰控制理论、基础导航学、能源理论、星图基础、炮术概论琳琅满目。一半以上的东西她连猜都猜不到是干什么的，而这还只是目录！ “我……得把这些全学会？”郝萌目瞪口呆，她之前虽然也听说了开飞船需要学习一阵子，却没想到教材竟然真的如此之多，涉及面广的让人咋舌，原来现实中要掌握开飞船的技术完全不像幻想么简单粗暴的，“这我能看懂？我大学挂过六科……” “你当然能看懂，你的大脑已经进行过一定程度的调整，你的记忆力处于高速存取状态，你的潜意识里已经植入了可以处理这些数据的辅助运算能力，只要你不蠢到连文字逻辑都梳理不清楚，要学会这些教材是不难的，它们已经针对你的世界观和知识基础进行过调整，会从信息大一统理论开始给你补课，”数据终端的声音平淡死板，在说起正事的时候它才多少有了点高级电子助理的模样，“而且说实话，你不需要了解基础理论，你只需要知道在特定情况下该输入哪种指令，以及为什么输入这种指令就可以，介于会按按钮的原始人和精通原理的技师之间，这就是一个合格的星舰舰长――嗯，入门。” 郝萌想了想，满怀希望地提出一个问题：“等等，你们不是有高科技嘛，不是有那种技术么，就直接把记忆和知识输入脑子里，省去学习步骤――就跟故事里说的一样，脑子里带着XX系统，这多方便！” 数据终端不屑地晃着身子：“确实有这种学习装置，但不是这种场合下用的，这种灌入式学习装置仅限于纯逻辑的、资料化的、反射式的学习课程，在仆从军的新兵营里很常用，因为他们的一部分课程就这么输入便足矣，而且不会有任何危险后果，但星舰舰长的课程里不能用这个，它会降低你的学习能力和脑自主性，这不是后遗症，而是这种‘学习’方式的本质性目的：就是直接把你当成机器一样输入代码。效果卓越，但输入过多你也就废了。” 郝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数据终端则慢悠悠地补充：“在一些管理不那么到位的自治宇宙，下位文明的黑市里经常可以见到这种植入式系统，某些别有用心的组织和个人用这种系统来培养廉价而好用的‘电子奴工’。他们的植入式系统甚至会拆除安全锁，用全面强化的系统插件来代替使用者的大部分思维过程，刚开始是代替你计算和记忆，然后慢慢代替你思考，最后……代替你自己。” 薇薇安从刚才就好奇地旁听着，这时候好奇地问道：“它最终会让人变成白痴？” “不，恰恰相反，它就如自己声明的那样会让人变得异常聪明，一个植入式系统会让使用者智慧超群，反应惊人，永不疲惫，有无与伦比的记忆力以及机器般精准的思维能力，它真的会塑造一个超人――但那个超人不是你。被严重同化的使用者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替换，他感觉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是发自自己内心，觉得自己没受到任何影响，这才是最完美的洗脑――让被洗脑者坚信自己很清醒。” 郝萌听出了一头冷汗！ “直接给自己植入知识、技巧、逻辑甚至思维方式和记忆，最后依靠条件反射和脑插活着，没有人会察觉到你已经被一组数据从里到外替换过，这种事儿随时随地到处都有，有时候甚至会让审查官出面收拾残局，”数据终端碰了碰郝萌的脑门，“所以咱还是稳妥着来吧，不同的技能有不同的学习方法，不同的生命形式也只能接受不同的教育模式，来，咱们从最原始的曲率引擎概论开始学……” 郝萌：“……”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猎魔人又来？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郝萌永远不会想到一个光辉万丈的星舰舰长是从捧着教材背指令集开始的――一般里都不讲这个！ 不过数据终端至少有一点没骗人，那就是这份教材确实已经根据她的理解能力和世界观进行过调整，而且当初的身体改造也强化了她的脑力，这些教材对郝萌而言虽然看上去天书一般，但死记硬背了基础部分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可以稍微理解后面的内容了。 她没必要知道星舰核心是怎么运作的（这整个宇宙恐怕都没几个人能搞明白帝国的高级货），她只需要知道遇上什么情况该输入什么指令就可以，充其量再了解一下这些指令背后的意义，好做到将来可以随机应变，这就是作为星舰舰长必备的知识，也是足够应付大多数局面的知识。 反正飞船坏了可以让它里面自带的那些自律机械去解决嘛。 郝萌捧着数据终端从早起开始研究，一口气折腾到十点多，期间小人鱼豆豆就在她旁边呆着，那口盛满水的锅如今已经是小家伙的御用装备，就放在茶几上，小家伙一会儿跳进锅里游两圈，一会蹦出来扯着郝萌的衣服爬到后者软软的肚子上趴着休息，偶尔咕哝两声谁也听不懂的呓语，看上去怡然自得。 “我觉得吧……养一条人鱼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得经常换衣服，”郝萌终于彻底看不下去那些让人头大如斗的资料，于是把数据终端放在一边，把豆豆捧起来放回锅里，她的上衣湿了一片，都是小家伙来回乱跑的时候给弄的，而且连沙发也未能幸免，“薇薇安，你忙什么呢？” 吸血鬼妹子从刚才开始就在不远处拿着针线布头忙活，郝萌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手里是一件极其袖珍精巧的小衣服：“你不会是在给小家伙准备衣服吧？” “你以为呢。”薇薇安咬断线头，斜眼看了郝萌一眼，“你总不能一直给豆豆缠着生料带吧。南宫五月出门前让我帮忙给小家伙做点衣服，你看这个行不？” 这个吸血鬼的全部天赋果然都点在居家过日子上了！ 郝萌接过那件淡粉色的迷你坎肩。发现大小差不多刚刚好，而且做工精致的如同艺术品一般，薇薇安不但专门挑选了吸水后不怕缩水的布料，还以近乎丧心病狂的技巧在背后给绣了两条小鱼，这手法真心让人怀疑她是怎么练出来的。豆豆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郝萌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套在自己身上。笨手笨脚地配合着同样笨手笨脚的“妈妈”，娘俩儿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把衣服穿好。第一次穿真正的衣服让豆豆有点不舒服，她别扭地扭着身子，尾巴在茶几上拍的啪啪作响，但适应了一会她就高兴起来，似乎感觉身上套着这么个东西也挺有意思的――小家伙把这当成一种游戏了。 小人鱼穿着新衣服啪嗒啪嗒地在茶几上蹦着跑了一圈，最后扑通一声跳回锅里打起盹来，薇薇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被小家伙接受，动力顿时高涨：“等会我再给她弄两件背心和抹胸，把那身不像话的生料带换下来。看着跟绷带似的……” 就在俩姑娘研究着怎么照料人鱼宝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莉莉这次比平常要早很多回来了。 薇薇安意外地看了看莉莉一眼：“今天回来这么早？还没做饭呢。”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莉莉的行动都是跟饭点挂钩，还没见她提前这么早回来过。 莉莉却没有回答薇薇安的疑问，她一反常态带着满脸严肃的表情，进门之后首先小心翼翼地看了外面街道一眼，然后仔细地把门锁好，这才快步来到郝萌和薇薇安面前：“有情况。” 一贯缺心少肺的哈士奇竟然都能露出这般模样，这顿时让薇薇安和郝萌面面相觑。后者下意识地抓起自己的数据终端（也不知道这个条件反射是怎么形成的）：“你把人咬了现在有人打上门了？” 薇薇安在茶几下面踹了郝萌一脚：“虽然我知道你在扯淡，但你扯的还挺让人欣赏的。” “是这个，”莉莉也白了郝萌一眼，这才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张小纸片来。“我看着眼熟。” 那是一张只有扑克牌大小的硬纸片，颜色微黄，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香气，硬纸片上用红色的颜料描绘着一些复杂的线条――莱塔符文！ 郝萌现在对这些神秘而诡谲的纹路真的有点过敏，因为只要看见这些玩意儿她十有八九都没遇上过好事！薇薇安的眉头也一下子皱起来：“这是猎魔人用的符卡，你从哪找到的？” “附近街道。有的被插在砖缝里，有的贴在电线杆上，全都隐藏在不易察觉的小地方，我找到好多，”莉莉从小包包里哗啦倒出一大堆纸片来，“……我这次不会真的要被人类炖了吧？” “别想太多，”郝萌看到这么多符文纸片出现在眼前也被吓了一跳，但她比莉莉冷静得多，“先鉴定一下是不是真的，万一谁恶作剧……” “这不可能是假的，”薇薇安顺手把一张符文纸片弹到空中，用一团血雾将其包裹起来，血雾内立刻噼里啪啦地迸发出一连串电光，眨眼之间符卡和血雾就抵消了个干净，“这是相当严谨的绘制方式，只有猎魔人和教会苦修士知道怎么画出来，咱们看样子真的被猎魔人盯上了。” “渡鸦12345不是说都解决了么！”郝萌吸了口气，一想起那些变态的家伙就感觉头皮发麻，“怎么又冒出来？！” 薇薇安叹着气：“唉，所以说别总指望着她，咱们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才行。等南宫和大个子回来之后商量一下对策吧，猎魔人把符卡布置到这条街上，说明他们已经差不多确定咱们的位置了，恐怕到时候还得大闹一番……啧，难得有清净日子。” 薇薇安嘴里这么说着，准备工作却一点没落下，她挥手召唤出十几只小蝙蝠，冲郝萌招招手：“来帮我涂防晒霜。” 她这是准备立刻开始侦查周围的情况，虽然郝萌很怀疑仅凭这些小蝙蝠能不能找到猎魔人的踪迹，但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莉莉则很好奇地翻弄着她找回来的那些纸片，对那些曲里拐弯的符号相当困惑：“话说这写的到底什么意思啊？怎么跟上次见过的纸片不太一样？” “符卡种类非常多，娴熟的猎魔人自己都能创造新符卡，莱塔符文的力量就在于千变万化，”薇薇安一边和郝萌合作在小蝙蝠身上涂着防晒霜一边解释道，“根据这些纸片上的符文……我判断它们大概是组成某种‘阵地’或者‘场’用的，有一半符文写着大地的疆域，另一半符文写着无形的影子，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应该是想布置一个领域，侦查、监视、战斗、封锁，后续不管干什么都要以这个领域为基础。看样子猎魔人也是刚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布置更多东西就被你发现了。” 郝萌感觉这次的猎魔人有点弱，竟然连莉莉这个哈士奇星人都能误打误撞地破坏掉这些布置，莉莉自己也挺高兴，“噗”的一声把尾巴变出来使劲晃着：“那是，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行啊，那你负责把剩下的符文都找出来，”薇薇安顺口说道，“根据布置阵地的情况，这次的猎魔人似乎忌惮跟咱们正面交手，那你就不断破坏这个阵地好了，这样能拖延时间，咱们也就多一些主动――想办法把整条街的符文都找出来吧。” 莉莉的尾巴顿时僵在半空：“……啊？” “啊什么啊，”薇薇安推开窗户，十几只蝙蝠排成散兵阵型扑啦啦飞向天空，她扭头看着莉莉和郝萌，咧嘴露出两颗尖牙，“这是挑衅！上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算我倒霉，这次咱们提前察觉有了准备，怎么着也要抓个活的！” 吸血鬼少女说着，身边寒风渐起，战意盎然。 ------------ 第一百五十章 莉莉的大军团 郝萌很少看到薇薇安露出这般充满干劲的模样。 这位脾气超好的老牌吸血鬼总是以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在这座大房子里忙活，她最喜欢的事情是做饭，喜欢的生活方式是发呆和睡觉，喜欢的话题是街头巷尾的小道新闻和电视上的无聊节目，她是如此适应平凡人的生活，以至于郝萌几乎都要忘了她的真正身份：一个从元谋人直立行走的时候就在地球上活动的古老吸血鬼，一个被狼人忌惮地称作“招来红月的女伯爵”的强大异类。 在面对猎魔人频繁挑衅的时候，这位女伯爵第一时间选择的果然还是战个痛。 现在郝萌他们手头的情报不多，仅凭莉莉从附近街道发现的符文纸片还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猎魔人来到了这条街上，只能确定来的肯定是正牌货，所以郝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闹一场，大不了等闹完之后先带着所有人去柯依伯站或者别的地方避风头。现在郝萌唯一安心的也就是这点，她有后路，而且是对猎魔人而言几乎无解的后路，她就不信那帮极端分子有天大的本事可以追到外太空去――真要那样的话就让空间站驻军教他们做人好了。 莉莉被派出去搜索猎魔人布置在附近的符卡，但这显然不是她一个人一时半会就能搞定的事情，所以莉莉出门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到饭点的一瞬间哈士奇星人战斗力就会归零，这是自然现象，你没法对抗的。 另一边，薇薇安释放出去的十几只蝙蝠则以一个巨大且不断扩散的螺旋轨迹开始在整个南郊地区搜索猎魔人的踪迹，发现一丁点超自然现象的蛛丝马迹就会回来汇报，但薇薇安本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跑去厨房照常做饭，中午又是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你倒挺沉得住气啊。”中午吃饭的时候郝萌忍不住说了一句，坐在她对面的薇薇安已经切换至血族形态，但那富有魔力的血色双眸中却没有多少紧张神色。吸血鬼形态的薇薇安还是如常手脚麻利地给其他人盛饭盛菜，看不出一丁点之前那种杀气凌然的模样。 “为什么沉不住气呢，”薇薇安夹着菜，脸上是浑不在意的笑容。“反正现在又没线索，不如吃好喝好养好精力，我已经见识过很多大场面，每个能笑到最后的人都至少不会在决斗前吃不下饭。” 从另一种意义上讲这还真是有气势的发言，郝萌听着都心安不少。 莉莉也跟薇薇安一样处于变身形态。那对尖尖的耳朵在空气中不时轻微抖动一下，随时关注着外面街道上的动向，仿佛生怕猎魔人下一秒就大举进攻一般。她咬着筷子嘀咕起来：“为什么五月和大个子还没回来……他们不会出问题了吧？” “大个子不会出事，这颗星球上应该没多少人是他的对手，除非猎魔人用奇奇怪怪的上古力量把他放逐到其他空间去，”薇薇安不怎么担心，“南宫五月更不用操心，海妖是不会死的。” “海妖不会死？”郝萌记着以前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事情，但当时没有怎么在意，这时候再次听到就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个意思？” “海妖是唯一一种能让猎魔人束手无策的生物，甚至猎魔人内部一般都不把海妖当做需要铲除的‘异类’来看待，”薇薇安解释着南宫五月不为人知的种族特性，“虽然猎魔人从不公开承认，但他们内部有些少数派将海妖称作‘水之意志’或者‘深海守护者’，并将其视作介乎异类和圣灵之间的种族。海妖生性平和，没有入侵性，力量强大诡异但从不主动挑起争端，最重要的是她们可以在有水的情况下随意转换自己的存在形式，甚至直接让自己变成水体的一部分。哪怕死亡。也只不过让她们通过蒸发、降雨之类的循环途径再生一次而已，所以这种压根杀不死的种族是连猎魔人都不愿意去招惹的。” 郝萌从未听过这种事情：“海妖这么厉害呢？” “是啊，相当厉害，厉害到我都怀疑她们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的生物。”薇薇安歪着头，“而且她们的生活方式也太奇怪了点，百分之九十九的海妖都藏身在深海里那些没人涉足过的隐居点中，曾经有一些相当强大的家伙试图寻找海妖的国度，比如波塞冬和奥菲昂――但这些人都失败了，他们回来之后信誓旦旦地说亲眼见到海妖游向深海。跟过去之后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荒芜的洋底。久而久之，海妖这个隐世种族就成了地球上所有异类和猎魔人都约定俗成不去招惹的‘绝对中立’派。说实话，如果不是艾本狼人以信誉著称，再加上亲眼见到了南宫五月这个活生生的陆生海妖，我都不相信一百多年前有一批海妖上过岸……我还没想明白她们上岸到底想干啥呢。” 海妖竟然有着如此非同寻常的背景，这让郝萌有些意外，说实话在南宫五月身上是真看不出这些强大的地方来――那姑娘也就表演用尾巴爬行和深海冲刺的时候让人惊叹了一下，平常还端的是深藏不露。 不过郝萌也从薇薇安的描述中听出来另一个信息，那就是海妖的“厉害”大都体现在她们的复生或者说转生能力以及整个种族的“神秘性”上，单纯论战斗力，海妖似乎并不能在对抗猎魔人的时候帮什么忙，这应该是个自保有余但gank不足的种族……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让南宫五月面对猎魔人大杀四方上，伊扎克斯明显都比海妖妹子靠谱些。 在场所有人中，豆豆应该是唯一完全搞不明白状况的，小家伙目前的整个世界都局限于这座古怪的大房子，她不知道外面险恶，只是好奇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大人们在那一边吃东西一边讨论事情，偶尔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来吸引人注意。估计她很奇怪为什么大人吃东西的时候总是把食物舔来舔去却不肯吃下肚――没错，她眼中的食物就是筷子，至于筷子夹起来的东西……她才不知道那是干啥的。 不一会小家伙又吃了半根筷子，拍着微微鼓起的肚皮仰天躺在锅里飘飘荡荡地打起瞌睡来，薇薇安带着笑看了锅里的小人鱼一眼，语气有些感叹：“真羡慕这样单纯的状态啊，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想……我都不知道自己童年是什么样。” 薇薇安的记忆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所以偶尔她会这样感叹一下。郝萌有时候都怀疑这个吸血鬼是不是压根没有“小时候”，不过这一点她可不敢直接说出来。 正在这时候，一阵嘈杂声突然从门外传来，还夹杂着一片乱七八糟的犬吠。 豆豆刚眯着眼睛睡着就被这阵噪音惊醒，哗啦一声从锅里蹦到了桌上，莉莉则高兴地晃着尾巴站起来：“哦哦，我的手下来汇报工作了！” 莉莉的手下？ 郝萌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去开门，结果门一打开就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门外大街上，目测数百只五花八门的狗或站或趴或蹲或坐地聚拢在一起，那阵仗跟春运似的！ 郝萌怀疑整个南郊的狗都集中到这地方来了。 “这……这怎么回事？”薇薇安闻声赶来，结果跟郝萌一样呆在当场，莉莉在后面嚷嚷着：“你不是让我想办法把附近街上的符卡都弄过来吗？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啊，就把小弟们召集起来帮忙啦！” 郝萌这才注意到现场的每一只狗狗嘴里都叼着至少一张绘有莱塔符文的纸片，多的则有四五张，眼前这么多狗，就意味着起码有数百个精心布置的符卡被搜了出来。 郝萌觉得如果她是猎魔人，这时候应该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奇葩战术除了莉莉还有谁能想出来？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正的狗仔队 几百只形形色色的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聚集到一起，这要是让人看见恐怕第二天就得在各大微博循环转载，所以莉莉第一时间把这些家伙都招呼到了郝萌的大房子后面。 之前已经说过，郝萌家的房子其实是南郊最外围的最后一座民宅，而且还地处白石路尽头，房子后面直接就是荒地，两侧则都是围墙或者已经空置无人的房屋，说这里是南郊的人类文明疆界线都不为过，几百只狗集中在房子后面虽然不至于完全不被人发现，但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太引人瞩目的。 郝萌和薇薇安跟着跑了过去，看着眼前堪称壮观的一幕啧啧称奇。 几百只狗，其中只有一半是有主的家养犬，剩下的都是南郊特色居民――流浪狗。眼前这个大部队品种繁多，尺寸各异，从直立起来可以有一人高的藏獒到拉直了都只有兔子大的哈巴狗应有尽有，俨然就是联合**多国部队的架势，“滚”听到动静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当场吓的嗷一声窜到了房顶上，两层楼的房顶上啊！沿着墙就窜上去了，这可怜家伙估计以为自己横行乡里终于遭到报应，这是南郊狗国举全国之力来讨伐它的…… 莉莉趾高气扬地在一群狗面前巡视了一番，所有狗狗都俯首帖耳地呈现出待命姿态，薇薇安忍不住别过脸去：“她还挺上瘾……她这哪怕是个哈士奇精也太给妖精丢人了吧……” 这时候莉莉终于巡视完毕耍够威风，举起手一声令下：“汪！” 所有狗狗立刻把嘴里叼着的符卡放在地上，也跟着喊了一声：“汪！” “停停停，”郝萌赶紧把莉莉拽过来，“动静小点，你这阵仗太大了。” 莉莉赶紧点点头：“汪……额，知道了。话说房东姐姐你看我这军队规模怎么样？” “战斗力挺强，横扫南郊流浪猫应该不成问题，”郝萌发自肺腑地说道，然后弯腰从最近的一只哈巴狗面前捡起一张符卡。这上面用红色颜料描绘的莱塔符文已经被狗的口水舔的模糊不清，眼看着是不能用了，“……你这脑子挺好使啊，竟然能想到用狗群。” “狗鼻子灵呗。”莉莉高兴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刚一开始那些符卡就是我闻到奇怪气味之后从砖缝里找出来的，不过要让我一个人把这附近几条街的纸片都找出来那可办不到，就只能组织这些手下了，它们别的不行。找东西都是一把好手，我下了死命令，找不到符卡的就不要来见我……” 薇薇安在旁边又叹了口气，她是真心不知道这份权威有啥值得骄傲，但不得不承认，这次莉莉的哈士奇天赋总算起了大作用――你要换个正版狼人来丫来不一定拉的下脸蹲地上跟狗汪来汪去呢。 “这样附近街上的符卡应该都收集齐全了吧，”薇薇安皱着眉看着地上那一大片符文纸片，这数量让她心里愈发沉重，猎魔人可能又是组团出现，否则这么多符卡要让一个人制作估计得折腾一个星期。“就是不知道除了符卡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那些家伙最擅长布置陷阱，跟猎人一样狡猾。” “我问问，”莉莉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拍了拍一只土黄大狗的脑袋（这看起来好像是个小头目），她表情特严肃，“汪，汪？汪汪……” 郝萌有心想把这幕录下来，她觉得今后要是无聊了光循环看莉莉在这儿汪的景象都能乐半晌！ 大黄狗听到莉莉的询问，歪着头想了想，答道：“汪呜呜――” 郝萌跟薇薇安在旁边嘀嘀咕咕：“能听懂么？”“听不懂。”“那你点头干什么？”“保持尊严。你没发现这群狗看咱俩的眼神就跟看跟班二号和三号似的么？它们心目中莉莉才是至高王――我得证明我比那只大狗地位高。”“你作为老牌吸血鬼，跟一群狗较这个真有意思么？”“倒也是……” 且不说郝萌和薇薇安的话题有多古怪，莉莉和大黄狗之间的交流好像是出了问题，他们汪来汪去半天都没讨论出个结果。莉莉只好伸手把旁边一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混血狗拽到身前：“汪？”“汪！”“汪……” 一人俩狗就这么交谈起来，莉莉汪一声，然后混血狗汪，接着大黄狗汪，郝萌看的有点奇怪：“你这怎么还带书记官的？” “这家伙是从俄罗斯来的，口音太重了我听不出来。”莉莉指着大黄狗，又指着旁边的混血狗，“它来自东北，松狮跟高加索的串，多少能翻译一下……” 郝萌：“……” 她这辈子头一次听说连狗都分语系！天下动物还分这个？ “反正我这儿分，”莉莉听到郝萌的疑问随口解释道，然后跟俩狗又交谈了几句便站起身来，“它们没发现更多东西，而且符卡周围也找不到有人的气味，按理说布置这么多符卡，肯定会在各处留下味道才对啊……” 薇薇安对此毫不意外：“对猎魔人而言，隐匿自身非常简单，我知道最强大的猎魔人猎手甚至一路大摇大摆地跑进巴尔德尔的宫殿里干掉了一个拟态怪，巴尔德尔本人都未发现。不过现在这年头应该已经没有这样的家伙了，他们这些年一直在衰落……但隐藏自己的气味还是每个猎魔人必备功课。” 薇薇安说着，捏了捏手里的符文纸片：“不过他们没办法隐匿绘制着莱塔符文的东西，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大狗，让你的狗仔队盯着每个角落，猎魔人发现自己的符文被破坏肯定会想办法来调查情况……或许他们会尝试重新设置符文，咱们要是能抓到个落单的就好了。” “你让这些狗去对付猎魔人？”莉莉顿时就炸毛了（从各种意义上都是真正的炸“毛”），“我都打不过那些变态，你觉得这些没啥战斗力……” “谁让这些狗亲自上了，让它们盯着场子！”薇薇安对莉莉的理解能力简直绝望，“一个智力正常的猎魔人绝对想不到狼人会买通狗群来当探子――你是千百年来头一个组织狗仔队当手下的狼人，出其不意的脑洞就是你现在最大的作用！” 莉莉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自豪地点着头：“放心吧！我的军团所向披靡！” 也不知道她当个狗大王怎么就这么大成就感――家里的“滚”去年就统一南郊流浪猫界了，莉莉今天这成就说到家也就跟滚平起平坐…… 分配好接下来的工作之后莉莉“嗷呜”一声令下，于是群犬振奋，数百只狗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分散跑了个干净，郝萌可以想象之后这些四条腿的侦察兵将起到多么巨大的作用：它们熟悉环境，嗅觉灵敏，无缝不钻，是天生的猎手和侦查员，而且在这里有着多年的生活经验和族群基础，你就是找两个连的FBI来估计也没有这些真·狗仔队的效率高。而且更重要的是猎魔人哪怕有天大的警惕心都不会对这几条街上随处可见的流浪狗产生疑心，等他们发现自己的符卡是被一群狗有计划清除掉的时候，一切就都迟了。 不过这也就是理论上如此，郝萌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成么？一群狗能揪出猎魔人来？真这么简单那芬里尔死多冤啊。” “只要它们能把周围的符卡找出来就行，这点工作还是不难的，”薇薇安嘴角微微翘起，“再小的优势也是优势，而且这么多年来猎魔人一直顺风顺水地发展，他们会大意的。” 这时候一个大嗓门突然从大门方向传来：“我回来了――人呢？” 伊扎克斯的声音。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个也可以吃 伊扎克斯是和南宫五月一起回来的，他们一个每天准点去附近的街头闹市卖唱，一个每天准点去人才市场吓唬人，虽然目的地不一样，但回来的时候都是坐一趟公交车，正好今天时间赶得巧两个人就一起到了家。还没进门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乌泱泱一大群五花八门的狗从房子后面窜出来，声势阵仗跟行军一样，部分狗还排成了单兵纵列前进――这能不吓人么？ 等回到家，他们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猎魔人又来了？”伊扎克斯皱着眉，他只见过一次猎魔人，但就那一次，他就对那些顽固僵化而且“不愿意做好人”的极端分子产生了很严重的坏印象，“果然上次没有教育到位啊……” “这次肯定是另一批了，”郝萌摆着手，“上一批应该还让渡鸦12345矫正着三观呢。” 南宫五月有些走神，她看着桌子上摊放开的一大堆符文卡片，愣神半天才露出纠结的表情：“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打一架还是……撤？” “为什么要撤，这里是咱们地界，哪能让他们瞎闹，”郝萌轻哼一声，“薇薇安和莉莉已经做好安排了，猎魔人要是在附近露面咱们就先抓几个落单的，要是实在点子太硬打不过，那时候咱们再跑去搬救兵。话说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的？” “海妖不喜欢争斗嘛，”南宫五月干笑了两声把这个话题转移开，正好这时候豆豆又从锅里蹦出来挥舞着胳膊招呼人，她便跑去照顾小家伙，“我去给豆豆换水，你们继续商量。” “果然打架的时候指望不上，”薇薇安对此毫无意外，她的视线转移到伊扎克斯身上，“这次要打起来的话估计还要大个子帮忙，你的正面战斗力最强。而且根据上次的情况，猎魔人的很多力量对来自异世界的你是无效的。” “好说，”伊扎克斯咧嘴一笑，“不过点到为止。我还是希望能教育他们重新向善……” 郝萌干笑起来：就伊扎克斯那个教育方法，还真不如给人个痛快呢。 “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这里是居民区，虽然已经没多少人了吧……但还是有居民的，”伊扎克斯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要注意，“打起来伤及无辜怎么办？尤其是咱们这条街，老头老太太很多。” “咱们顾虑这个，猎魔人可不一定顾虑，”薇薇安摊开手，“他们的逻辑就是这样，为了‘铲除邪恶’，牺牲几个普通人那是理所应当的，他们管这个叫‘崇高的奉献’。” 伊扎克斯听到这个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就更得教育了！这屁话连恶魔都说不出来！房东。这桌子等我找到工作了赔给你啊。” 郝萌擦着冷汗：“好说，好说……” 关于猎魔人的应对就这么安排下去，郝萌等众人商量妥当之后当然也想到了渡鸦那边，不过她让数据终端接通“天堂热线”之后却只收到一阵自动回复：你所呼叫的上帝不在服务区――看样子是她上次提到的出门办事去了，这家伙撂挑子的时机怎么每一次都这么恰到好处？总是正逢大事找不到人。 接下来的半天，没有任何线索。 薇薇安的蝙蝠全都平安返回，它们仅仅在附近发现了一些使用过符文或者猎魔人药剂的残留痕迹，但最近的痕迹也在一天前，而且附近再未发现猎魔人的气息，这完全称不上线索。莉莉的狗仔队倒是战功卓著：它们又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百多张符文卡片。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在郝萌家堆满一张桌子，基本上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两声犬吠在门外响起，然后郝萌出去从绿豆或者莱因哈特亲王（这俩名字都还记得吧？莉莉的首席狗腿子）嘴里拿到新的卡片，这么跑了好几趟之后她觉得实在麻烦。连莉莉也感觉效率不高，于是她又把狗群召集起来一次，给这些狗狗分区块安排了巡逻区，并将其编制行伍，每个巡逻区有一只负责狗从其他哨兵那里收集情报和卡片，最后转交给几个最高长官再送到莉莉大王这边。这样总算是让下午稍微清静了一点。 但清静之余，郝萌和薇薇安是越来越没办法直视莉莉的狗仔军团――现在这个军团经过半天的运营规划已经有了明确的组织树状图和军规军纪，绿豆和莱因哈特亲王（这俩狗还记得吧？莉莉的首席狗腿子之二）甚至还被封了个上尉军衔，原本的南郊第一猛犬“豆包”虽然如今也在莉莉手下，但因为属于“前朝降将”所以目前处于观察期，暂在南郊三街担当巡逻大队长一职…… 郝萌和莉莉争论了半天豆包到底算“前朝降将”还是“前朝降帝”，显而易见从逻辑上豆包应该属于后者，但争论了一会之后郝萌发现她跟一哈士奇较这个真简直脑子有病，所以豆包还是被莉莉独断专行地划归为“降将”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莉莉这个南郊狗王如今玩的很嗨皮，她那颗属于哈士奇的心正在热血澎湃，澎湃的让人无法直视，薇薇安已经三次发誓今后再也不跟莉莉打架了――丢不起那人。 不过就和薇薇安的蝙蝠一样，除了越来越多的符卡被狗仔队们收集起来之外，后者并未发现猎魔人的实际踪影，直到黄昏降临，莱因哈特上尉前来汇报了最后一次情况，莉莉才一脸严肃地认定一件事：“猎魔人应该是来逗咱们玩的……” 哈士奇的结论当然不足为信，薇薇安让莉莉继续保持警惕，安排几个生物钟有毛病的流浪狗负责夜间巡逻，她则安排更多蝙蝠趁着夜色提供空中支援，反正对猎魔人保持最高警惕准没错，这是一帮“铲奸除恶”强迫症已经发展到晚期全身扩散的极端分子，还从没听说过他们有不战而退的时候，他们隐匿的越深，就只能说明这是一群更谨慎的家伙，必须加倍小心。 谨慎的猎手比冒失的勇者要难对付多了。 晚上吃完饭郝萌习惯性地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消化之余顺便查探查探附近情况，当然，她也知道现在这情况孤身出门有点危险，所以随身揣着数据终端，真有猎魔人伏击的话她可以第一时间传送跑路，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还能以终端为砖护得自身周全，总之就是一切准备妥当。 但这一圈溜达下来她什么都没发现，两三条街的范围内都安静的跟往日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街头巷尾的阴暗处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莉莉安排下去的狗群，它们今天晚上的出现频率可比往日高了很多，连路口那个遛弯归来的赵老太太见到郝萌第一句话都是：“今儿晚上咋这么多狗到处乱跑呢？怕不是要地震吧……” 老太太就爱传这个。 郝萌在外面转悠一会，发现情况如常，便晃着膀子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南宫五月正在那抱着小人鱼喂她吃东西，但这次貌似不是在吃筷子。 郝萌走到跟前一看，赫然发现小家伙嘴里叼着一张符文卡片，嘎吱嘎吱跟吃饼干一样兴高采烈地啃着…… 小家伙感觉到有人靠近，抬头一看是自己“老妈”顿时兴奋地用尾巴拍打着南宫五月的胳膊，然后使劲挣脱出来直接蹦到郝萌怀里，后者还在愕然状态：“她怎么连这都吃？！吃这个不会有问题吧？” 南宫五月点点头：“刚才我走开一会，回来就看到她在吃这些纸片，薇薇安说符卡的材料就是普通纸张和一种植物染料，吃下去没问题。” 小人鱼：“嘎吱嘎吱――” 郝萌：“……” 猎魔人能不能抓到先不说，反正目前看来小家伙很长一段时间里的饭菜是有着落了――原本她还想着明天出门去买两包筷子给豆豆当饭呢！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正深 小人鱼豆豆的食谱再一次得到扩展，现在郝萌基本上已经能猜出这个规律了：一切竹木纤维。 在发现小家伙吃硬纸板和吃筷子一样兴高采烈之后，郝萌立刻跑到地下室找了几根木条回来，把它们锯成小块并清理干净试着喂给豆豆，结果就是小家伙现在撑的跟个球一样在水里肚皮朝天地泡着，打着幸福的小饱嗝一边划水一边自己跟自己说话。她对一切竹木纤维以及包含这些纤维的东西都嗜之如命，筷子，木条，纸片，书本，什么都吃，说实话如果不是嘴巴太小没办法下口，恐怕她连电视柜都要啃上两口。事实上豆豆已经对家里那些散发出“食物香气”的家具感兴趣了，目前郝萌就在严防她咬桌子：小家伙可以从桌子腿的棱线开始咬，那里她下的去嘴…… 薇薇安正在桌子旁和一只刚刚巡逻完毕回来报信的小蝙蝠进行特殊的“交流”，她将小蝙蝠用一团血雾包裹起来，将之浮在面前慢慢分析，那只蝙蝠就如水墨一般在血雾里缓缓消融，现在已经淡的只剩下一个影子，南宫五月惊奇地看着这奇妙的魔法，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听说你是和自己的蝙蝠直接感官共享的啊，怎么还需要它们回来汇报情况？” “很多情报不能直接依靠感官共享来传达，而且共享过程中我能分出去的精力有限，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很容易被忽略过去，”薇薇安将一只小蝙蝠分解完毕，重新将之化为暗影回收到自己的影子里，“像这样拆分小蝙蝠的记忆来一遍遍回溯它们探查过的场景，有时候就会发现一些小细节。” “那你发现什么了？”郝萌问道。 “这只蝙蝠飞的最远，我让它去了一趟北郊，就上次咱们和那两个艾本狼人开打的地方，那里不是被蓝大个用闪电风暴烧成废墟了么？我在那附近发现了使用过巫术的痕迹。” 郝萌一愣：“巫术？猎魔人还用巫术？” “他们什么都会的，”薇薇安点点头，“或者换种说法。现在地球上大部分原始传承的迷信形式，比如驱邪、巫术、图腾崇拜、祈福治病，这些活动的源头多多少少都跟猎魔人有关，在很早的时候猎魔人把这些简单技术教给了普通人类。让普通人面对较为弱小的异类时也能勉强一战，这些技巧不需要魔力和精神力，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自然界就有的素材，这样哪怕是没有魔力天赋的普通人也能掌握，所以在上古时代大受欢迎。数千年前的部落巫师通过服用慢性毒药和燃烧熏香的方式在黑夜中保护自己的族人。那时候他们的仪式都是确有成效的。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异类已经被猎魔人追杀到亡族灭种，剩下的异类要么已经退化，要么干脆失去力量变成普通人类或者异兽，曾经人类赖以自保的各种巫术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这些技巧随着一代代传承而不断扭曲，现在干脆就变成了可笑的闹剧――但在真正的猎魔人圈子里，巫术还是实打实存在的，和他们的各种破邪法术一起传承至今。” 伊扎克斯在旁边听着，随口评价一句：“这些叫做猎魔人的家伙，似乎也做好事。” “哪有那么单纯的好人坏人。”薇薇安耸耸肩，“从大局看，他们对人类而言是‘好人’，但对异类而言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恶棍。” “可能是因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吧，我对这个世界的各个种族都没什么成见，”伊扎克斯挠着自己寸草不生的头皮，“对我而言都是异族，只不过那些猎魔人的顽固让我感觉很麻烦。” “这么说猎魔人已经发现当日的战斗痕迹了啊，”郝萌叹了口气，“不是说已经把现场痕迹清理干净了么。一点超自然力量都没留下，这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超自然力量确实可以被清除掉，但那么大一块地方平白无故被闪电风暴烧成渣，这本身就不自然好吧。”薇薇安扯扯嘴角，“稍微用点正常人逻辑就能猜到那里发生过什么事，现在我只是奇怪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南郊和北郊在城市的两端，咱们当日打完之后也很小心地没有留下可以被追踪的痕迹，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众人这边正讨论着正事，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莉莉不干了：“好烦好烦好烦。大晚上的不要说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好不好，我还看电视呢。” 薇薇安甩过去一个白眼：“你不能回自己屋看？这都遇上多大事了，你怎么还没心没肺的。” “自己屋里冷清，这里热闹，”莉莉趴在沙发上嘟嘟囔囔，然后一边扑腾一边继续嚷嚷，“哎呀好烦好烦好烦……” “别闹，”郝萌在莉莉头上敲了敲，“这边说正事呢。” 这要是以前，郝萌肯定不能让租房子的这么在客厅闹腾，但现在她知道自己养的是一只哈士奇，自然就以对待哈士奇的宽和标准来对待莉莉了，每逢后者闹腾她也只是批评两句了事，莉莉一点都没意识到这番宽容对待是为什么，还一直夸郝萌是个心胸宽广的好姐姐，整天一个人傻乎乎地涨好感度。 “哗啦”一声，豆豆从自己的锅里蹦了出来，拽着郝萌的胳膊比比划划做出要睡觉的姿势，郝萌正好也有点犯困，抬头一看现在都已经十点多钟，她打了个哈欠：“那我先回去睡觉，今天晚上猎魔人兴许不会有动静了。” “嗯，”薇薇安微笑着看过来，“你养足精神就好，晚上我来警戒。” 郝萌点点头，抱着小鱼宝宝向屋里走去，不过刚走了一半豆豆就大叫起来，一边叫唤一边使劲伸手指着茶几方向，郝萌刚一发愣，就看到南宫五月捧着口锅追上来：“把孩子她爸带上。” 郝萌：“……咱别提孩子她爸成么？！” 南宫五月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丝毫不顾郝萌脸上已经快黑出水的表情：“给锅里接半锅水，晚上让豆豆睡在锅里就行，这样她就不缠着你了。你不会还想跟昨天晚上一样穿着衣服躺一宿吧？” 郝萌听到这个才总算眉头舒展开，这算是个仅有的好消息――幸亏小人鱼只要能睡在锅里就心满意足，要是小家伙非要让郝萌左手抱着她右手拥着锅，那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郝萌端着自己闺女回屋睡觉（你看这个动词，端！），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小家伙放在距离床铺较远的写字台上而非床头柜上：她可不希望睡到半夜的时候豆豆突然翻个身然后溅她一脸水。把锅子放下之后郝萌还是感觉这事颇为滑稽，自己单身了二十四年，这突然之间竟然就多出个女儿来――还是人鱼女儿！你说命运这玩意儿多奇妙。 “今天晚上老老实实睡觉啊，不准跟昨天一样缠人了，”郝萌趴在写字台前，跟同样趴在锅沿上的豆豆大眼瞪小眼，也不管小家伙能不能听懂人话就这么交待起来，“不准随便乱跑，有情况就叫人。另外千万别往地上乱蹦，防止有人踩着你。” “唔――哈，”小家伙伸出手摸着郝萌的鼻子，发出长长的一声，然后灵活地盘旋一圈游到锅底蜷起身子睡觉去了，倒好像真听懂了郝萌刚才交待她的事情似的。 郝萌看着静静趴在锅底的小家伙，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把锅盖盖上――她生怕小东西三更半夜蹦出来遛弯被人给踩到。但想了半天，她联想起自己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咕隆咚的铁锅里是个什么感觉，也就没扣锅盖。 她把数据终端放在锅边上了：反正这玩意儿不睡觉，让它看孩子吧。 屋外，夜色渐深。 月亮慢慢升上中天，又慢慢向一侧沉去，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深秋时节的夜路上冷冷清清，萧瑟死寂，只有偶尔响起的犬吠远方传来，那是未眠的流浪狗们正在远远地传递着情报。 急促的三声狗叫突然打破了夜色的平静。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动 犬吠相闻，烽火传号――虽然这事儿听上去有点怪怪的但莉莉的狗仔队真的很给力，整条街上每个角落都有它们的哨点，这些晚上从不安生的流浪狗是让猎魔人都全无防备的最强侦察兵，当最初的信号在三四条街区外发出后，短短十几秒钟便通过犬吠传遍了整个南郊，没有人会认为晚上突然响起一阵狗叫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这片人烟稀少的老城郊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成群的野狗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闹腾个天翻地覆，除了某个“狗大王”之外，谁也听不懂这阵突然想起的犬吠中蕴含着什么意义。 莉莉这时候还趴在沙发上看无聊的言情剧，尾巴跟个小刷子一样在沙发靠背上刷来刷去（就为这，郝萌还专门买了个手提吸尘器清理她掉的狗毛），那一声声不断迫近的犬吠响起时她瞬间就反应过来，唰地蹦出去两米多：“各单位注意，发现……”“砰！” 薇薇安伸手把这个笨蛋从桌子下面拽出来：“你就给房东留几件完整家居吧――找到了？” “四条街外，一片待拆区，我的狗崽子们正在追踪，只有一个人，”莉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比手画脚地说着情况，“应该是出来检查符文情况的，看样子猎魔人已经发现符卡不见了，所以派了个人出来调查，落单的诶！这就是落单的诶！” “好机会！”薇薇安哗啦一声张开一对巨大的蝙蝠翼，双眼瞬间变为血红，与此同时旁边的伊扎克斯也霍然起身，咔吧咔吧地活动着指骨――他的原型太过骇人，这里也没有让他变身的地方，所以大恶魔决定用人类形态搞定一切，反正这个猛人的人类形态战斗力也高的吓人。 这时候郝萌回屋也就过了不到十分钟，在薇薇安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她叫出来的时候，这姑娘已经穿戴整齐地推门出现在众人眼前：“来啦来啦？”看那模样倒好像挺期待。 也确实是有点期待，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反正猎魔人已经盯上这里，迟早要打上一架，郝萌宁可让局势早点明朗化也不愿意就这么干耗着，这事儿让她在屋里辗转反侧压根睡不着觉。刚才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就直接穿起床穿衣准备出发了。 “你没睡呢？”薇薇安有点意外，“刚才不是困了么？” “嗨，躺下就睡不着了，真羡慕那条鱼，吐了两个泡泡就睡的跟小猪一样。”郝萌摆摆手，“我都听见了，咱们这就走？” “状态万全，”薇薇安巨大的蝠翼哗啦一声张开，咧嘴露出一个血腥女王般的微笑，“反杀的时候到了！我感觉自己今天优势很大！” 莉莉从地上爬起来：“说话就好好说话，摆个毛线造型，把我呼一跟头。” 一行人确认战斗状态都不赖，便风风火火地准备出门，这时候南宫五月突然在旁边轻声叫了一声：“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薇薇安诧异地看着这个平常很低调的海妖姑娘：“你们这个种族不是从不打架的么？” “是不喜欢打架，不是不能打架，”南宫五月笑嘻嘻地跟上队伍，“放心吧，虽然战斗力可能弱了点，但我是最不怕猎魔人的，反正除了自杀，没人能杀掉我，就当跟你们去见见世面。” 薇薇安略有些疑惑地看了南宫五月一眼，她这辈子也接触过一些海妖（毕竟活太久了）。眼前这样听说要战斗还主动往前凑的还真是她第一次见，不过看南宫五月动力十足的样子她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知道你不怕死，所以等会可能没人照顾你。遇见情况不对就用天赋能力自保吧。” 一行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出了门，郝萌走在队伍最后仔仔细细地把门锁好，等她扭头跟上其他人的时候莉莉还忍不住嘟囔起来：“怎么我看电视上那些大英雄出门决斗的时候都是甩门而去特潇洒，咱们出门的时候又是系错鞋带又是忘带手机的，而且队长还扭头锁门，最后不放心还拽两下看看锁没锁好……感觉好无力……” “系错鞋带忘带手机的不都你一个人么。”薇薇安哼了一声，“都说不要整天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了，刚才出门的时候你竟然还想在身上披个窗帘当战袍……” “这是主动跑去抓猎魔人诶！我激动不行么！” 郝萌则促狭地笑着：“电视上那些甩门而去的不锁门是因为他们基本上回不来，所以我从不看电视剧，光看台词我都能猜着谁在第几集死。” 南宫五月哆嗦了一下：“还是别说这个了，太不吉利。” 一行人闲话不断，但速度是丝毫不慢，这寂静无人的深夜街道也不怕有人看见，所以几人都爆发出了在普通人看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赶路。只不过薇薇安出门之后还是把蝠翼收了起来：她想到猎魔人的感知能力虽然弱于异类，但也远超常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她就没跟往常一样飞过去。 深夜的南郊，冷清寂静，这里本来就人烟稀少，现在这个点钟更是到处都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上了年头的水泥路两旁只有相隔很远的几个路灯以昏黄的光线指示着前路。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最后几只还未被冻死的小飞虫在路灯的灯泡附近有气无力地盘旋着，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人，恐怕真的想不到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潜藏着什么样的离奇秘密。 在几个超级生物的脚程下，几条街的距离转瞬及至，很快郝萌他们几个就来到一条看上去比白石路还要破旧、冷清的街道上，这是南郊的另一个边界，就和郝萌那座大房子一样，这条街的尽头走出去也是荒地。 而且这条街上的人似乎留下的更少，或许它昔日的居民都已经搬迁到市里的新小区了。 街道两旁只有四盏不甚明亮的路灯还在散发出昏黄的光，大部分电线杆上只能看到已经破损的灯罩，借着路灯的光芒，郝萌在附近的几座房子外墙上看到了用白油漆刷上去的“拆”字――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些拆字已经画上去快有一年了，但至今未曾见有谁来此动工，听说是负责承建这地方的开发商已经破产倒闭，南郊唯一的翻新改建工程还没开工就直接在图纸上烂了尾。 也是，来南郊这种地方搞高新楼盘，就这生意眼光要是不破产那才有鬼了呢。 “就在这一带，注意隐蔽，不要离开我身边五十米外。”薇薇安低声说道，她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摆动，其身边五十米范围内有一片极其稀薄的黑色雾气，这雾气并不影响圈内人的视线，但从百米外向雾气里看去的话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眩晕感并被强制转移开视线，这是夜之眷族们天赋的力量，黑夜给了他们操纵暗影的力量，薇薇安用这力量来与猎魔人对抗――以及饿疯的时候去狼人领地上偷鸡，最后这点咱知道就行。 “这里可真够破败的，”伊扎克斯皱着眉，他尽量压低声音，“我想起老家那边的福克雷城遗迹了，据说是从人类世界跌落到恶魔位面夹缝里的一座鬼城，里面的居民被困百年化为亡魂，那座城看着跟这里的气氛是一样一样的……” 郝萌对伊扎克斯这直肠子特别无奈：“这至少是我老家，你别这么形容行么。” “别说话，我找找这一片的巡逻队长，”莉莉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安静下来，然后吸了口气，对自己某个隐藏在角落的手下发出暗号，“汪！” 果然是汪……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果然又是你 莉莉的一声“汪”并没有压低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分外清晰，但郝萌并不担心这会暴露行踪：哈士奇姑娘这汪的也太专业了点，要不是亲眼看着画面谁能想到这是出自妹子之口呐。 一只黑乎乎的土狗从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跑了出来，它应该就是莉莉布置在这里的“侦察兵”，但这只其貌不扬的流浪狗只是疑惑地看着莉莉的方向，随后视线开始在四周到处乱找：薇薇安的暗影薄雾干扰了这只狗的感官，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老大就在眼前不远处站着。 薇薇安见状在薄雾中稍微打开一条裂口，正好对着那只中华田园犬的方向，后者顿时惊奇地看着这边，显然先是被吓了一跳，但看到莉莉之后它还是很快跑了过来，摇头摆尾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标准姿态。郝萌发现这条狗的后腿似乎有毛病，跑起来略有点失衡，这才认出来眼前这正是莉莉的座下重臣之一：绿豆，当然我们现在应该叫它绿豆长官。话说这只狗看着好像比前两天更脏了――它这喜欢去煤堆里打滚的毛病还真是改不过来，丫的后腿就是多年前在煤堆里打滚掉下来摔的，简直毫无记性。 莉莉蹲下身小声跟绿豆交流着，片刻后站起身来：“那个猎魔人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刚才一直在这边转悠，附近好像没有同伙。那家伙这时候应该到前面胡同里了，咱们小心点跟过去。” 说着，莉莉让绿豆在头前带路，一行人便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朝街道尽头的一条窄胡同跑去。 郝萌有些担心这么多人会不会惊动对方，倒不是她对薇薇安的暗影力量有所怀疑，主要是之前跟猎魔人的交手让她心有余悸，那些极端分子的能力实在诡异，而且有些地方简直跟开挂一样：武器自带无限弹药，本身自带全屏瞬移，身体强韧。极难杀死，而且连高阶狼人和吸血鬼的诅咒以及毒素都有抗性，可以说简直是披着人皮的迷之生物。不过薇薇安好像并不怎么担心这点，她跟猎魔人打了多年交道。知道那些猎手的短板在哪：感知力稍弱于异类，这是他们唯一能稍稍体现出“人类性”的地方。 吸血鬼是夜之眷族，如今正好是薇薇安的主场，在漆黑的夜幕下，她有自信可以用自己娴熟的暗影技巧伏击绝大部分猎魔人――只要别跟当年那个炖掉芬里尔的变态家伙一样强就行。 这条老街两侧有很多条逼仄的胡同。如今多半已经没多少人住，绿豆带着众人来到了其中一个胡同口，它用爪子使劲刨着土，从一颗大石头下面刨出一张符文卡片，显然是刚埋下去的。 莉莉满意地拍拍绿豆的脑袋，让它离开这里：接下来的事已经不是一只流浪狗可以参与的了。 在暗影薄雾的掩护下，郝萌和薇薇安打头阵，其他人在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溜进了胡同里，没走多久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高挑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那装束赫然就是猎魔人。 对方背对着胡同口，正蹲在地上用个小铲子刨坑，挖坑挖的全神贯注，郝萌看到这一幕就有点感觉微妙：猎魔人这个职业从装备到战斗风格都时髦值高的飞起，随便哪个把脸挡上就能直接印在电影海报上，这般蹲在地上挖坑刨土的姿态真跟他们的形象不符，看样子一天能拉风二十四小时的人果然不存在，谁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啊。 毕竟哪怕当年的西楚霸王上厕所的时候应该也是蹲姿，他不可能摆个马踏飞燕的造型进去…… 薇薇安小心翼翼地收缩了暗影薄雾的范围，提高隐蔽程度的同时也防止对方感应到空气中微弱的魔力波动。郝萌则伸手摸兜寻找兵刃，结果这一摸才发现自己忘了带数据终端――之前把那货安排在小人鱼旁边看孩子，出门的时候忘了把它带上！ 但除了郝萌之外现场还有一人擅使暗器，莉莉打从刚进胡同口的时候就从地上找了半截砖捏着。这时候趁那个女猎魔人挖完坑即将站起来、警惕心最差的一刹那，她迈步拧腰右手一挥，半块砖头便带着凄厉的空气尖啸声朝对方脑袋飞过去！ 当然，莉莉注意了力道，因为出发前薇薇安就强调过要尽可能抓活的，所以她这一砖是朝着把对方打蒙去的。否则以这姑娘蛮横的怪力，一砖过去恐怕就是猛犸象都得被从头到尾穿个窟窿。 但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意外发生了：就在莉莉飞砖脱手的一刹那，对面的女猎魔人突然打了个喷嚏，脑袋一低砖头就擦着她头皮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远方的电线杆子上。 女猎魔人顿时大惊，立刻闪身就跑，薇薇安见到偷袭失败也不再维持暗影薄雾，她把法术一撤，巨翼一挥，登时冲上半空向对方发起俯冲，同时还不忘大喊：“抓活的！” 莉莉嗷一声就跟着窜了上去，双手光芒一闪召唤出自己的冰火拳刃，身形极快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声势比刚才抡胳膊扔砖的时候要威猛数倍，伊扎克斯则原地踏出一步，随后直接出现在胡同另一头，封住了对方逃跑的路线，郝萌这时也顶着护盾冲上去，对着敌人发出嘲讽：“孙贼！”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夜幕下的寂静刹那间就被打破，薇薇安、莉莉、伊扎克斯、郝萌，四道身影从天空到地面分为各个方向朝着女猎魔人冲去，完全没有给对方留下退路。郝萌的一声嘲讽是夜色中最突兀的声音，女猎魔人明显楞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间莉莉的双爪已经向她后背抓去，后者感觉到背后凌冽的风声，千钧一发之际向旁边跳开，结果正好迎上薇薇安俯冲的路线，吸血鬼姑娘一脚踹出去把她踢了有十米远，伊扎克斯正在那等着呢，两米多的巨汉张开手轻轻松松一接，然后顺势一按，就把对方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全程无缝配合，郝萌都惊叹自己家里这帮子怎么只有阴人打闷棍的时候有这么高的默契。 女猎魔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伊扎克斯摁在地上，忍不住发出声线煞是悦耳的痛呼声：“疼疼疼……轻点不行？！” 薇薇安正从空中落下，闻言一愣：“诶，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郝萌这时候也愣住了，因为刚才那个猎魔人被摁下去的一瞬间她瞥到了对方的脸，那容貌依稀有的眼熟，却又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有些对不上，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让伊扎克斯把对方拎起来一看，登时大惊失色：“卧槽！你……你是南宫？你是个女的？还是说你是他妹啊？” 对方看到郝萌他们几个的面容也是大惊：“是你们？！” 被伊扎克斯捏着衣领拎在半空的那个女猎魔人，容貌很是清秀，和之前见过的那个猎魔人南宫有些相似，不过眼前这位，怎么看都像是个姑娘。郝萌现在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还是一个隐藏的女装大佬…… 怪不得被薇薇安那么轻松就一脚踹飞，直到被抓住都没用出猎魔人招牌式的瞬移技能来，原来是这个半吊子…… “诶？南宫？你去做变性手术了？”莉莉也从后面跟了上来，大惊小怪地咋呼着，“难道这两天在我们家附近捣乱的就是你？” “你们家？”妹子版南宫眨了眨眼，“原来你们住这儿？” 看样子她竟然不知道郝萌这一屋子异类的情况，而且那表情完全不是在作假。 这时候妹子版南宫也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她这才注意到薇薇安背后的蝠翼以及莉莉的狼人形态，还有郝萌身上那波光粼粼的护盾，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还是明白过来，于是垂头丧气地一低头：“原来你们竟然是异类啊，我果然功夫不到家……看在当日还并肩作战的份上给个痛快行不？” 薇薇安和郝萌一脑袋浆糊，一开始郝萌会怀疑这姑娘可能是南宫的什么姐妹之类的亲戚，现在看这回答，俨然就是本人啊。这是啥情况？好端端一大男人怎么变成个妹子摸过来埋陷阱来了？ 不过就在她们困惑纠结着的时候，南宫五月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僵局，海妖姑娘气势汹汹地在后面喊了一句：“姐，果然又是你！”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介绍一下吧 南宫五月一声喊，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郝萌看看南宫五月，又扭头看看妹子版猎魔人南宫，这时候才注意到俩姑娘名字之间的联系，她惊疑不定地让开中间一条路，看着海妖妹子怒气冲冲地走向猎魔人南宫：“这是你姐？” “是我姐啊！我那个神经病老姐！”南宫五月上前一板栗敲在妹子版南宫的额头，“姐，你怎么又这样！？好好让我生活不行么？” “我这不是尽可能不打扰你了么……”妹子版南宫被这一板栗敲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有些完完全全地辩解，“而且我也是担心你嘛……话说你怎么和这群人认识的？” 郝萌一看这个情况，知道今天是打不起来了，于是朝伊扎克斯一挥手，大恶魔便松手把南宫放了下来，薇薇安哭笑不得地看看现场每个人脸上的精彩表情，最后转向南宫：“那我就问你几句话：你是人类还是猎魔人？你来这里是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她没问对方是男是女，这情况很明显了，当初英国那个南宫的外表明显是丫伪装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骗过六识敏锐的大狗莉莉和自己的感知的。 “我……算是猎魔人吧，”南宫表情怪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圈非人生物（很不幸郝萌也被她算到人类外面了），她设想过自己哪天一个失足被异类抓到会怎样，但从没想过会是眼前这种情况下，“但我之前还真不知道你们在这边……我是找我妹来的。” “这几条街上的符卡都是你设置的？”莉莉咋呼着蹦了出来，“那好几百张符卡啊！” “就是我，”南宫哭丧着小脸，“我画了将近俩星期，然后又用了两天两夜才布置完，结果今天傍晚过来一看就都没了……都是你们弄没的啊？” 郝萌突然有点可怜眼前这姑娘了，你说她下了多大心血，如此严密的设置竟然被南郊狗仔队给无伤破解掉，真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这个倒霉姑娘。薇薇安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个人……我还奇怪怎么蝙蝠在外面搜索了那么久都一点线索没找到呢，原来只有你一个。” “不一个还能怎样，我一向独来独往。”南宫一摊手，随后尴尬地看向南宫五月，“呃……妹妹啊，那看样子这些都是自己人了哈？” 南宫五月扭过头去不搭理她。薇薇安则不气反笑地嘿了一声：“猎魔人面对一群异类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真好奇你是怎么样个怪胎……先跟我们走一趟吧，回家把情况说清楚，哪怕你是五月的姐姐我也不放心就这么放你走。” “不走，不走。”南宫五月赶紧点头，“我好不容易见着自己妹妹……” 郝萌一声喟然长叹：这都什么事儿啊！你看这一晚上折腾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出来，最后尴尬无言地回去，连伊扎克斯脸上的表情都别扭了一路。回去的路上只有莉莉这个缺心少肺的还挺高兴，在她看来只要自己没被猎魔人炖掉那就算今晚上行动大成功了。哈士奇姑娘走在队伍最前面，一会高兴地绕着郝萌转一圈，一会跑出去跟路口遇见的流浪狗汪汪半天（自称是在安排小弟回去休息），一会不知道窜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块石头回来玩半天，最后等她拎着个木棒非要让郝萌扔出去的时候薇薇安实在忍不住了：“你就不能长点脸？！平常多少还能有点形象，怎么今天非要在猎魔人面前这么神经兮兮的？” 郝萌叹着气。把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资料背出来：“哈士奇，夜间出行的时候偶尔会非常亢奋，因为周围安静，所以它们会努力制造出响动来‘娱乐自己’，在有陌生人在场的时候尤甚，可能是表现欲在作祟。莉莉，把木棒放下，你要实在想玩等过两天我给你买个飞盘……” 莉莉这才悻悻地把路上捡到的小石头和木棍扔到一旁，努力安静下来假装自己是个文静少女，一边跟在郝萌旁边一边低声嘟哝：“还说我。蝙蝠你每天晚上都飞出去好几圈以为我不知道，晚上还有比你更兴奋的么……我怎么说也是个文艺工作者好吧……” 郝萌：“……”她知道薇薇安有晚上出去兜风的习惯，但真没想到她能如此热衷于夜游。 薇薇安尴尬地别过脸去：“锻炼一下，防止生活太安逸把飞行功夫荒废掉。” “那你也不至于去骚扰候鸟吧。跟一帮燕子比试你赢了也不露脸好么？” 薇薇安：“……”郝萌：“……”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习惯，还是不要深究的好，谁让人家会飞呢？就当是吸血鬼里的长跑爱好者吧。 南宫俩姐妹就在后面跟着，一路上南宫都在找机会想跟南宫五月解释自己来此的前因后果，但南宫五月始终爱答不理的样子。这姐妹两人似乎有些积怨已久的矛盾。郝萌很好奇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后还是没好意思问。 一行人到家之后已经快到后半夜，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毫无睡意，众人把南宫五月和猎魔人南宫围在正中间，显然今天这姐妹俩不把情况说清楚是不行了。 “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这是我姐，”南宫五月指着猎魔人南宫，“亲姐。” “大家好，”猎魔人南宫尴尬地点着头，再，比起当初在英国那时候的二逼青年版南宫，现在这个看起来有些怂的妹子版南宫看样子才是她的本性，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多有打扰哈，多有打扰…是这样的，我跟我妹的情况如你们所见，我是猎魔人，她是海妖，我们两个都货真价实――这是遗传的结果，一个妈是海妖，另一个妈是猎魔人，这也是我那不完全的拟态伪装能力的由来，不过本质上我还是个猎魔人。我知道这事比较难以置信，从有历史记载以来，猎魔人和异类结合的应该都只有我们家二老这一例。” “还真是这样，”薇薇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五月，“你确实只提了你的海妖母亲，却没正面提过自己另一个母亲的事……她是猎魔人？！” 南宫五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抱歉，我知道这个话题太敏感，怕你们介意就一直没说。” “竟然会有这种事？！”薇薇安终于无法保持淡定，“猎魔人会和异类在一起？哪怕海妖这种族特殊一点，猎魔人也不至于跟她们结婚啊！” 南宫五月一声长叹：“母亲大人撩妹技术高超呗。” 众人：“……” “没错，当年上岸后留在人类世界的海妖确实有大部分是被人类给泡了，但我母亲是唯一一个例外：她把一个年轻的女猎魔人给泡了，”南宫五月以手掩面，“我母亲还在的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我们讲述当年的故事……姐，我说不下去了，你来说。” 南宫干咳两声，为难地看着南宫五月，但看到周围人那好奇不已的眼神，她只能言简意赅地一句话总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妈喝多了，而我母亲懵懂无知……这就是全部过程。” 整个客厅一片安静，郝萌终于明白过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类应该是南宫五月那位传奇老妈：在那个大部分异类被猎魔人追杀殆尽，大部分海妖被人类泡个殆尽的风雨飘摇年代里，她老人家愣是毅然决然地把一个女猎魔人给泡了…… 南宫姐妹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信息量超高的话题，她们只是大概讲了一下自己妇母的情况便不再说下去了，郝萌攒了一肚子问题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最后还是薇薇安打破僵局，她看着女猎魔人南宫：“既然都到这个局面了，那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你全名叫什么？想体现诚意，先从这步开始吧。” 没想到南宫这时候还不愿意吐露真名，犹犹豫豫地不肯多说，最后南宫五月拧了她一把她才叹着气一摊手：“我叫南宫三八。”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南宫家的往事 南宫五月和南宫三八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对面坐着郝萌等其他四人，场景宛若庭审现场，气氛多少是有点尴尬的。 不过郝萌觉得尴尬的最大来源还是南宫三八那拉风的名字…… “想笑就笑吧，”南宫三八叹了口气，对面几人脸上的表情怎样她当然能看出来，除了伊扎克斯这个异世界来客不明所以之外就连薇薇安都是一脸微妙，“我想改这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这是真名啊？”郝萌委婉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外之情，“呃，其实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你上网搜一下多少叫李二丫王翠花的不都活得好好的么……虽然我没想到一个猎魔人会叫这名字。” 其实她没把话说全：就这姐妹俩，你听听人家南宫五月的名字，要文艺有文艺要飘逸有飘逸，这怎么轮到姐姐的时候起了个名字叫南宫三八呢？这姑娘还是个猎魔人――本来这个职业在郝萌眼里已经属于黑恶势力boss团伙了，而众所周知每个反派群体都必然有一大堆逼格极高的名字，但现在眼前这位竟然叫三八，这就足以证明她不是一个好的猎魔人――就如一个起名叫王大全的魔王肯定也当不好魔王。 考虑到这番话说出来不但对南宫三八刺激极大，还有可能导致伊扎克斯回忆起他那貌似不怎么美好的故乡往事，郝萌也就憋着没说。 “名字是母亲给起的，”南宫五月看了她姐一眼，满脸无奈，“她对地上人的事情不太了解，所以就干脆按出生月份给我们姐妹俩起名，我姐姐三月八号出生，就起名叫南宫三八，我第二年五月中旬出生，叫南宫五月十五不太顺口，所以就简称南宫五月……呃。就这么简单。” 郝萌看了南宫三八一眼：“其实吧……三八也不是什么贬义词，就是听起来有点怪怪的，现在改名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也可以去改嘛。” 南宫三八顿时脸色一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家姓名传宗承祖，怎么能随便改？我想改名只是一个念头，但从没当真过！” 郝萌愕然地看着这位一下子严肃起来的猎魔人姑娘，真想跟她较个真：身为一个猎魔人你就不能有点符合身份的言辞？这时候你蹦起来抡着战锤来一句“圣光啊这个敌人值得一战”都比拽这几句文言文要贴合人设好伐？ “我姐就这样，脾气特别倔。”南宫五月叹了口气，“薇薇安姐，你别戒备了，我姐跟其他猎魔人不一样的，她肯定不给你们找麻烦，而且她也肯定打不过你们任何一个――哦，应该能打过‘滚’，话说‘滚’这时候还没睡觉呢？” 黑白小猫正从客厅当中溜达过去，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停下脚步喵了一声，它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南宫三八。似乎在确认这个是不是新房客。薇薇安招招手把小猫招呼过来抱在怀里慢慢抚着，一边抬头看了南宫五月一眼：“你姐是因为混血的原因才没有完整的猎魔人力量么？” 南宫三八是个半吊子，这一点从当初在英国初见就已经被证实，薇薇安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个偶然得到猎魔人知识的普通人，现在看来她确实有着猎魔人的血统，只不过是混血而已，不过貌似这混血也不是全无好处 你瞅瞅那莫名其妙的拟态能力，连薇薇安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血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从我猎魔人母亲那一辈我们家的猎魔人传承就不完整，”南宫五月不再隐瞒自己的家世，干脆打开了话匣子，“你们应该知道吧。猎魔人和人类其实并不是一个种族，他们只是部分相似而已。猎魔人的寿命几乎和很多异类一样长，所以正常的猎魔人都是在族群内部通婚的，年轻一代的猎魔人从一出生就接受父母的力量激发和灌注。在成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接受父母的训练并尝试独立和弱小一些的邪灵或者其他邪魔作战，十六岁的时候离开父母，被送到猎魔人中的资深者身边接受三到五年的指导并被介绍着和其他猎魔人接触，这时候他们才算真正融入这个群体，并在同族中被认可、接纳，这些是正常情况下。直到我爷爷奶奶那一辈还是这样。 “但在我母亲那一辈出了问题：我的爷爷奶奶在她十三岁那年意外身亡，而且同年亚洲区发生了异类有组织的反扑，当地的猎魔人组织内一片混乱，我母亲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还没来得及被引见给其他资深者就直接跟猎魔人族群断了联系。” 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十三岁……刚开始做战斗训练，还没变成一个老顽固，或许对异类的固执偏见也不那么严重，毕竟猎魔人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生物，是受制于情感的。” 南宫五月摊开手：“就是这么个情况，从我母亲那一代起我们家就已经和正统猎魔人没了联络，我母亲流浪数年之后就认识了我妈妈，然后发生‘一些事’，她们就在一起了。” 南宫五月这妹子一打开话匣子就把自己家的往事一股脑都倒了出来，用说的不用说的反正是说了一大堆，这大概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坦承以抵消之前她对其他人隐瞒情况的事，虽然这件事郝萌并不在意，但南宫五月似乎还挺在意的，就是这母亲来妈妈去的，听起来贼绕，这家庭情况委实复杂了点，也不知道她们在家里喊一声妈，是不是俩老妈都会回头…… 而通过南宫五月的讲述，薇薇安也终于搞明白那对堪称空前绝后的伴侣是怎么走到的一起，同时搞明白了南宫三八这个半吊子猎魔人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但是混血，而且连本事都没学全！ “从我母亲那一代传承就断了，”南宫三八尴尬地笑着，“她和我妈结婚之后当然更不能去找其他猎魔人，事实上那之后她们二老一直隐居在山里，就是怕被猎魔人或者异类发现。我并没有变成纯粹的海妖，不过却也继承了海妖的一点点特性，可以在一定程度进行拟态伪装，不过想要像真正的海妖那样千变万化是不可能的。而我又从我母亲那里学了些半桶水的技术，唯一学的比较完整的也就是符文还有这些――” 南宫三八说着，把那身和体型严重不符的宽大黑风衣撩开，露出下面的银色小弩和一些奇奇怪怪的飞刀、药瓶、木棒等小玩意儿：“驱魔道具，我母亲唯一学全了的东西，我会制作这些玩意儿，不过用法不太熟悉，很多驱魔道具是要配合特定的精神驱动的，我没学过，我母亲也不知道怎么教。” “你对异类的态度是怎样的？”薇薇安感觉这个问题必须正面问一次。 “我要说自己是个和平爱好者希望世界各族大团结那肯定显得太假，”南宫三八一摊手，“我只能说我对大部分异类没什么敌意，除非他们主动来找我麻烦。” 郝萌对这个特立独行的猎魔人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和其他猎魔人有联系么？始终独来独往？他们不知道有你这么个特殊的家伙？” “当然是独来独往，说实话，我对那些正统猎魔人其实也不怎么感冒，我知道自己这情况一旦暴露肯定会被他们找麻烦，所以日常伪装者，给自己套马甲，”南宫三八点点头，“猎魔人结构相对松散，虽然比异类们要联系密切一些，但也只是为了方便联合绞杀‘邪恶’才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组织形式，在没有联合行动的时候猎魔人是经常独自活动的，就像独行的猎人一样，所以我这样落单的家伙并不会引起他们注意，即便偶尔遇上，忽悠两句也就过去了，我就说我是另外一个地区巡逻的，赶着去执行任务。”说着，南宫三八微微一笑：“他们从不怀疑‘自己人’。” 郝萌点点头，她没什么疑问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南宫姐妹好像还有什么事没说清。 薇薇安似乎想到了：“那你们两个到处跑着……看样子不只是喜欢旅游吧？”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南宫五月的想法 “你们两个到处跑着……应该不只是喜欢旅游吧？”薇薇安看着南宫姐妹，眼神中充满质询。 南宫三八和自己妹妹对视一眼，只能点头承认：“确实，一般情况下像我们这样的最聪明就是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过我妹妹跑出来了……我只能跟着出来。” “我想找到我那位海妖母亲的下落，”南宫五月直截了当地说道，“她应该还在这颗星球上。” 薇薇安恍然地想起这件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说过你两位母亲都已经不在人世，猎魔人且不说，海妖种族是不可能真正死掉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薇薇安这么一问，郝萌也跟着反应过来，她之前听说“海妖不死”的时候并没有联想太多，结果一直忽略了南宫五月曾提起她母亲已经去世的情况，现在这么一想才发现这不对劲！ 南宫五月慢慢说出另外一段往事：“我十六岁那年家里出了事――我们隐居的地方出现了怒灵。妈妈让我和姐姐逃了出去，她说她和母亲能对付那个怪物，但等第二天我和姐姐返回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家都已经不翼而飞，她们也不见了踪影……” 薇薇安惊讶不已：“怒灵？这年头还有怒灵跑出来？” “怒灵是什么玩意儿？”郝萌好奇地问道。 “一种畸形的……不好形容的负面怪物，”薇薇安皱着眉，“据说是来自异度空间的亡灵，也有人说是世间负面情绪在异世界的投影被拉到了这个世界，它们看上去像一团不定型的云雾，能在虚实之间变幻，没有逻辑也没有理智，不可交流，会攻击一切活着的东西。怒灵不但没有固定形态，就连战斗力也强弱不一，有的就连普通人都能靠符纸什么的解决掉。有的需要猎魔人组成团队才能对付，因为它们互相之间的差距这么大，才有人认为怒灵压根不算一个种族而是一种自然现象。在上古的时候怒灵还很常见，那时候一些强大的异类喜欢建造一些危险的能量装置。这些装置很容易把怒灵招来，不过从蒸汽时代往后我就很少看见那些东西了……它们好像只能在空旷、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成，而且生成的时候周围必然要有超自然力量形成的‘饵’，现在很难找到满足这种条件的环境。” 郝萌点点头，南宫五月则继续说了下去：“我还记着那天看到的情景。整座房子就跟凭空消失一般什么都没留下，原地只有一个整齐的大坑，好像是怒灵把整片地区给炸飞了一样。妈妈应该是没能活下来，但母亲是海妖，她应该在某处复活了才对，可是我和我姐在原地等了三年母亲都没回来……然后我就离家出走开始寻找母亲的下落，我姐就一直到处追着我跑……” 南宫三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她出事。” “那你也不能成天给我找麻烦啊！”南宫五月一拳砸在南宫三八肩头，“就是因为你那么神经质，我才不愿意跟你一块走！” 众人顿时很好奇这姐妹俩的相处模式，南宫五月指着桌子上没收拾走的几张符文纸片气鼓鼓地解释：“看见这个了吧？她一旦找到我的下落就会到处安置这玩意儿。然后我住的地方附近要么火灾要么爆炸总之麻烦事不断，有一次我在外边租房子，结果旁边的小教堂一晚上让雷劈了四十多次，就因为她把雷文符卡埋在人家避雷针接地线附近！” “我这不是保护你嘛，”南宫三八喃喃地辩解着，“老妈还在的时候就成天教育咱俩，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我多少还知道怎么打架，你连打架都没学过，真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说着。南宫三八还笑着跟郝萌他们解释：“另外埋下这些符卡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如果有巡视的猎魔人经过，他们会主动忽视这一地区，因为这些符卡表示当地已经有一个猎魔人在负责警戒了。我用的符卡都是有意义的，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本地有人负责，战斗力充足不需支援’。” “谁说我不会打架了！”南宫五月气势汹汹地一叉腰，“你信不信你连我都打不过？我只是不忍心跟人打架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妖的能力多那啥。” “这不一样么，你下不了手所以我替你下手啊。你只管安安心心到处跑就行，我负责警戒。” “你警戒的方法能不能正常点？而且至少发神经之前出来跟我见一面说一声！成天跟个跟踪狂似的偷偷摸摸在后面放陷阱，我都怕一扭头掉到你挖的坑里。” “我这个身份特殊，比你醒目……”南宫三八一边躲闪自己妹妹的雷霆之怒一边分辨，“我做个药品符卡什么的需要到处收集特殊材料，容易为这事跟其他猎魔人碰面，我一个人易容伪装一下还好忽悠过去，但万一你正好在旁边就容易出事了，咱俩分开行动比较安全。” 听着姐妹俩的争论郝萌总算把来龙去脉捋清楚，其实一切都很简单： 一百多年前，一个海妖和一个女猎魔人产生了一段旷世奇恋，因为在异类和猎魔人中都没有容身之处，所以她们隐居起来，并且不久后生下了南宫姐妹。之后这个家庭突遭飞来横祸，两个孩子幸免于难，但南宫姐妹的妇母（这个词没错吧）在战斗后失去了踪影。南宫五月坚信自己身为海妖的那个母亲一定已经在某个地方复活，所以在家中苦等未果的情况下就跑出来寻找亲人的下落，而南宫三八一开始大概不怎么同意这件事，只是拗不过自己妹妹的脾气所以只能默许，并且随后也跟了出来。 南宫三八的猎魔人身份注定了她偶尔会和其他猎魔人碰面，至少偶尔会被其他猎魔人注意到，所以为了防止给自己妹妹带来危险，也因为不放心后者，她就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来守护南宫五月――现在看来她采取的方法不能说笨，只能说……有点神经质了。 “行了，你们二位以后有机会再吵，”薇薇安看南宫姐妹一时半会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主动出声，“我就问一下，你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自己母亲的下落？” “全世界都找过了，甚至包括南北极，”南宫五月叹了口气，“只要有水的地方我都去，现在除了深海之外已经没有遗漏的地方，说实话我已经有点放弃了。” 郝萌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这么说你在我这儿落脚是想有机会找我们帮忙？” “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还有个原因就是到处跑着还要躲避猎魔人的视线确实让人身心俱疲，我想找个能落脚休息的地方，”南宫五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们这些的，只是……唉，我这个家庭成分确实尴尬了点，薇薇安姐好像对猎魔人积怨还很深。” “能不深么，”薇薇安哼了一声，“当年拼死拼活攒了点钱总算在莱茵河上游盖了个小房子，结果刚住了没俩月就被他们一把火烧了，从那天起我就决定这辈子跟猎魔人势不两立！” 南宫三八顿时表情一僵。 “当然，你姐可以除外，”薇薇安看了南宫三八一眼，“我都没拿她当猎魔人。” 南宫三八小声嘀咕起来：“其实我也算……当然现在还是不算比较好。” “你为什么没去深海看看？”郝萌问南宫五月，“全球你都找遍了，怎么就没去过深海？我觉得你妈要是还在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回老家了吧。” “这也是最遗憾的地方――事实上我去不了地球上的深海，”南宫五月困惑地皱着眉，“其实我试过几次的，向太平洋底和大西洋底两个传说中的海妖城市下潜，但总会莫名其妙地被送到其他地方，游着游着就失去方向感了，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方向感真的有问题，但前几天跟你们去了一趟外星球，我才发现问题应该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这颗星球的海洋本身有问题。某些地方……好像被禁制着。” 深海存在某种禁制？！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长老来访 听到南宫五月提及的情况，郝萌顿时感兴趣起来。 “深海有禁制？”她看着南宫五月，“我也听薇薇安说过，当年那些最厉害的家伙也没能找到海妖的海底城市在哪，是不是就这个禁制的原因？” “大概吧，”南宫五月也是这么想的，“或许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进去，深海是个神秘的地方，人类至今还没能探索到那地方的九牛一毛，兴许正常的海妖该知道怎么潜入深海――只可惜母亲最后也没告诉我有关故乡的知识，她好像很不希望我去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我觉得我妈在深海的可能性不大，”南宫三八摇着头，“要是她就在那的话为什么不出来找我们？当年她就上过一次岸，没道理不能再出来一次。” “反正我还会继续找下去，哪怕最终找不到也没关系，”南宫五月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这几乎都成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情况我们大概都了解了，早把事情说明白不就得了么，”郝萌叹了口气，感觉这姐妹俩的经历还真够拍一部电视剧的，扔地方台起码四十集起步，“三八，今后有啥打算？” “你还是叫我南宫吧，”南宫三八那张还算清丽的脸顿时变得苦兮兮的，“我来这儿主要是想看看我妹，现在看来她找到一帮挺厉害的朋友，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挺好奇的……你们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南宫三八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扫过整个客厅，她一眼就能认出来薇薇安和莉莉的种族，这吸血鬼和狼人和谐相处的事实让她目瞪口呆，另外还有个两米一五的彪形巨汉坐在正对面，咧嘴一笑就能吓趴一片，这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不是凡人，郝萌屋里这稀奇组合让她彻底懵了。 “这……”郝萌想起自己还签过一个保密协议，所以在南宫变成“自己人”之前她还不能多说，于是干脆敷衍过去，“我们这儿算是个庇护所吧。绝对中立安全区，不管是谁，只要愿意跟其他人和平共处就能在这儿住下。你看这俩（指薇薇安和莉莉）不就挺和平的么。对了，你要愿意住下也行。交房租就可以，另外我得跟我上级申请一下……” “不，我住这儿肯定给你们添麻烦，”南宫三八很干脆地拒绝了，反而省掉郝萌很多手续。“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业，作为一个猎魔人，我是不能在一个地方享受安逸的。” 南宫五月抬腿轻轻踢了她一脚：“姐，别拽了，说正经的。” “哦，我接了个活，去俄罗斯帮一个富商驱邪，钱挺多不舍得拒绝，过两天就走……” 南宫三八说是猎魔人，实际上这个半吊子基本上就处于猎魔人和游方术士之间。平常满世界东奔西跑地帮那些有钱人驱邪祈福就是她的收入来源。当然除此之外她也会主动去清除一些邪灵来收集材料，就像上次在英国碰面的那次，那就是她主动找的活。总体而言她很少会去找那些强大异类的麻烦，比如吸血鬼、狼人这样的高阶智慧种族，随便哪个都够要她半条命的，南宫三八平日里揽活的上限就是亡灵这类在异类中战斗力偏低的种族，或者干脆就是解决一些诸如诅咒、巫毒的问题，反正怎么安全怎么来。 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她上次在英国就差点玩脱――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地方贵族的城堡下面竟然会有一个专门封印恶魔的地宫，而且还有一帮已经失控的骑士英魂？那次要不是遇上郝萌。她兴许就只能以黑白照片的形式跟南宫五月再见面了。 这时候南宫三八自己也想起这茬，后知后觉地叹了口气：“对了，上次在英国地宫的时候……这么说当时是你们出手啊？我就说呢，当时疑点太多了……你们是我恩人啊？”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郝萌摆着手，示意不必在意，同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南宫三八见状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今天太晚就到这吧，我不打扰你们了，这次行事冒昧多有冒犯。今后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们只管提就好――我本事稀松，但毕竟全世界跑了这么多年，一些情报渠道还是有的。” “这么晚了你还回去？”郝萌站起身，“不如干脆在这里住一晚吧。” 南宫三八轻轻摇头，她又往门口走了两步，算是去意已决：“别麻烦别麻烦，我就在这附近临时租着个住处呢。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会再来叨扰一趟，问问我妹的近况，到时候你们不介意就好。” 南宫三八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郝萌本来还想看在南宫五月的面子上把这倒霉姑娘留下来过夜，不过看到薇薇安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她才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将一个猎魔人留下过夜是个挺尴尬的事，薇薇安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于是只能起身送客。南宫五月跟她一起站了起来，把南宫三八送到门口的时候还没好气地数落着：“净给人惹麻烦，你就不能有点长进……” 在南宫五月的数落声中，南宫三八又是点头又是道歉地出了大门，随后很快消失在外面的茫茫夜幕中――那身黑风衣太保护色了。 “其实该让你姐留下过夜的。”郝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南宫五月一眼，她觉得这三更半夜的让人家亲姐一个人回去有失东道主风范，但南宫五月对此浑不在意，她只是摆摆手：“没关系，我姐脾气倔强的要死，你还真不一定能把她劝下来。她这么大人了也不至于连个夜路都走不了。” 送走南宫三八之后，屋里几个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薇薇安首先打破沉默：“还真是人间无处不巧合哈，当初听到南宫五月的名字就该有所怀疑……但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巧。” “都睡觉吧都睡觉吧，”郝萌这时候困意再次袭来，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赫然已经到晚上两点半，“有什么明天再说，我实在困了。”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回屋，没过一会客厅里就安静下来，但正在郝萌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一件事：莉莉竟然还窝在沙发上，这姑娘今天晚上拼命对抗了自己的生物钟，但现在已经抵达极限，不知何时呼呼入睡了。 郝萌上前拽了拽莉莉的尾巴，要是平常她肯定就蹦起来了，不过这次回应郝萌的只有一串乱七八糟的梦呓，郝萌见状只能叹口气，有心想要抱着这姑娘回屋睡，可就怕莉莉睡迷糊了扭头咬自己一口，毕竟类似的事情以前发生过，所以最后她只能从屋里翻出条毯子给莉莉披在身上，随后哈欠连天地回了屋。 后半夜再无他事，郝萌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上午将近十点才起。 她是被豆豆用尾巴噼里啪啦拍脸给硬生生拍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一条小人鱼在自己胸脯上乱蹦，这对郝萌而言可是个不大不小的刺激，尤其是她正睡的迷迷糊糊，差点就把小人鱼当成滚给顺手扔出去。她抱着小家伙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地上从写字台到床铺之间有一条湿漉漉的水痕，明显是豆豆一路蹦过来留下的痕迹。 看样子小不点果然还是听不懂人话――昨天明明交待她不要随便蹦到地上来着。 郝萌把豆豆放回锅里，然后随便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就端着自己闺女来到客厅，发现薇薇安正在扫地，而莉莉则眼神发愣地坐在沙发上，脖子以一个可笑的角度朝旁边歪着，看到郝萌出来，莉莉还招招手歪着脑袋打招呼：“房东姐姐早上好哈……” “你这是怎么了？” “落枕了，”莉莉以横向四十五度角看着郝萌，“脖子好疼……” 郝萌：“……” 她觉得昨天晚上果然应该冒着被咬的危险把莉莉抱回屋才对。 “你饿不饿？”薇薇安拎着扫帚从郝萌旁边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句，“厨房有包子，你要饿了就先吃点垫垫肚子，今天醒的都挺迟，早饭就不做了，等会直接吃中午饭。” 郝萌“哦”了一声，刚想迈步走向厨房，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 她把豆豆的脑袋按回锅里，让南宫五月把小家伙送到水房锁起来（防止万一来的是收水电费的或者居委会大妈），随后跑去开了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 他们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女伯爵是住这里么？” ------------ 第一百六十章 蓝那啥 门口两个中年人是典型的欧洲面孔，高鼻梁深眼窝，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们都留着一头灰褐色的短发，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身材健壮孔武有力，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不过这原本会让人显得文质彬彬的装束穿在这两个壮汉身上却只能让他们看着更像是黑社会的――眼前这二位的气质更适合光着膀子在胳膊上纹两条带鱼，胸口再用烟头烫七个疤…… 他们二人不但样貌极为相近，就连身材、装束也没多大区别，看着好像孪生兄弟，只有其中一人眼眉位置有一条颇长的伤疤可以与另一人稍作区分，他们看到郝萌开门，第一句话就是：“女伯爵是住这里么？”说话的时候都是异口同声。 郝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寻思着南郊这小地方怎么老外越来越多，听到“女伯爵”仨字她第一想法就是跟自己的生活不沾边：“你们找错地方了吧？我这就是普通……等等！你们是找薇薇安？” 她突然想起自己家确实住着个“女伯爵”，虽然是个不久前还落魄到连泡面都吃不起的家伙。 “看样子跟着蝙蝠走是对的，”两个陌生人对视了一眼，其中脸上有刀疤的那位对郝萌露出一个呲牙咧嘴的微笑，“那你应该就是这处庇护所的女主人了，我们听家族小辈提起过你的事情。我们来自艾本家族，算是女伯爵的老‘朋友’，不知道她现在方不方便露面？她应该能认出我们。哦。当然，今天我们是抱着和平目的来的。希望你能转达一下。” 艾本家族！郝萌几乎快忘了这件事，当初卡萨和尤恩离开之前确实提起过他们回去之后要报告在这边发生的事情。家族长者有可能会来此拜访薇薇安，不过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来人了，眼前这两位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外国人就是艾本家族的“长者”？ “房东，谁呀？”薇薇安看到郝萌在门口半天没回屋，好奇地跟过来看看情况，“收水电费……嗯，你们两个是……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女伯爵还是跟当年一样健忘，”脸上有疤的陌生人看到薇薇安出现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警惕，不过很快就把这丝警惕遮掩过去。他哈哈一笑，就像是很普通的来拜访老朋友一般，“真记不起来了？艾本家族的双胞胎，当年可是蒙你‘照顾’最多的两人。” 薇薇安在围裙上擦着手，这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哦……哦！是你们两个！当年打过架，我想起来了。你们来干嘛？千里送人头的？” 两个艾本狼人古怪地对视一眼，都有点哭笑不得，脸上没有刀疤的那位摊开手：“前些日子家族的两个小辈应该跟你说过吧，艾本家族会派长者来这里拜访女伯爵。我们就是啊――这次不打架。” 薇薇安一皱眉：“你们怎么也成家族长者了？应该还没满一千岁吧？那几个好几千岁的老怪物去哪了？约格尔和那个……额，好像是叫阿克利的家伙呢？” 带有刀疤的艾本狼人脸色一暗：“约格尔长者五百年前就被猎魔人暗杀了，另外是埃克利不是阿克利，埃克利长者一百多年前尝试去深海寻找海妖。再也没有回来。现在我们两个就是家族中排的上号的长者……唉，反正你也算艾本家族的‘老熟人’，这些情况告诉你也无妨。” “情况恶化的这么严重？”薇薇安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后轻轻碰了碰郝萌的胳膊，“房东。让他们进来吧，远来是客。” 两个艾本狼人被让进了屋。郝萌在最后面把门关上。她心里还有点感叹：这就是现存最强大的狼人家族的长者前来拜访最古老的吸血鬼的一幕，没有声势浩大的仪式，没有传信的仆从，甚至连个正规点的书面请帖和拜帖都没有，两个狼人为了低调甚至还专门换了一身跟他们气质严重不符的商务西装，并且是打黑车来的――她刚才都看见街道尽头有一辆破面包在渐行渐远了。这本应该称得上史诗级拜访的一幕却如此寒酸，压根让人想不到这是异类高层之间的峰会，仅从这里就能看出地球上的异类如今已经都沦落到什么境地了。 两个陌生人进屋引起了莉莉的极大关注，她歪着脑袋看着俩狼人，咋咋呼呼地嚷嚷：“我刚才听见啦！你们是艾本家族的狼人？那咱们是远亲诶~~” 她现在还坚持自己属于特种狼人呢。 “这是……”脸上有刀疤的狼人好奇地看着这个始终保持古怪姿势的小个子姑娘，莉莉见状赶忙把自己的尾巴和耳朵变出来：“我也是狼人！品种特殊的狼人！” “哦，想起来了，卡萨提到过，他们就因为这个奇怪孩子差点丢了半条命，你是莉莉吧？”脸上有疤的狼人露出恍然的模样，然后压低了声音跟自己同伴小声说道，“卡萨只说这小姑娘是脑子有病，没说她脖子也有病啊？” “可能是当时没注意？” “可我感觉这歪的挺明显啊。”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薇薇安看着俩“老朋友”在那咬耳根子露出不满的表情，她把一壶茶放在茶几上，“给，喝吧，我这辈子第一次给狼人泡茶，算是表示一下这次商谈的诚意。” 莉莉顿时嚷起来：“你平常也经常给我弄茶啊……” “别闹，你那是奶茶，你个只会喝奶茶的废柴。” 两个艾本狼人一惊一乍地看着眼前这景象，他们从未敢想象那个到处搅风搅雨的女伯爵竟然会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自己面前，而薇薇安则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位，对两个狼人说道：“这是这里的负责人，叫郝萌，旁边这个是莉莉，非主流狼人，这位是南宫五月，海妖，窗户边上那个看报纸的是伊扎克斯，恶魔，我们这边的人你先认识一下。” “等会还有一个！”郝萌赶紧跑到水房把那口锅端出来，豆豆扒着锅沿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看着眼前两个陌生叔叔，郝萌用下巴指着小家伙介绍，“这是豆豆，人鱼。” “人鱼？不就是海妖么？”脸上有疤的中年人奇怪地叨咕了一句，地球上是没有真正的纯种人鱼的，有关人鱼的故事其实全都来源于海妖，所以他有此一问，随后他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本狼人家族的长老会成员之一，你们可以叫我布鲁弗莱·艾本……” 郝萌刚把豆豆放在桌子上，闻言差点手一哆嗦把锅子打到地上：“啥？” “布鲁弗莱·艾本，”脸上有疤的中年人很认真地说道，“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 郝萌嘴角抽抽着把那一声“噗”憋回肚子里，心想大概只有中国人才会知道bluefly这个梗的意思，对人家外国人而言这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罢了，所以她端正心态看向这位名叫蓝翔·艾本的狼人大叔：“额，没问题……那旁边这位？” “布鲁谢特·艾本。”脸上无疤的中年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郝萌：“……” bluefly之后还有个叫blueshit的！ 多年以后郝萌还会记得她今天究竟用了多大功夫才把表情给镇住，要不是知道这两位狼人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她真心要以为这俩是专门过来测试他肺活量的！话说这二位的爹妈到底是有多豁达会给自己孩子起名叫**？ 不过想想这俩狼人已经有一千岁，再加上即便如今也有人真的叫法克尔……郝萌还是决定不追究人家名字的问题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归之日 两位艾本狼人的到访对郝萌这一屋子人而言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除了见过大世面的伊扎克斯显得兴趣缺缺之外，所有人都在茶几旁坐了一圈想听听这两位狼人长者都带来些什么消息。莉莉在郝萌旁边坐着，脑袋几乎杵在后者下巴上：如此亲昵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她脖子疼，正在让郝萌帮忙捏脖颈子，她完全是以一只哈士奇应有的心态找人帮忙的。 布鲁弗莱·艾本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三十块钱一斤的茉莉花茶，咂咂嘴：“女伯爵的生活果然还是这么朴素……” 薇薇安一听这个就有点不乐意，别人说她穷那倒没什么，反正她本来就穷，但现在她是郝萌养着，这茶这水都是别人的，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吸血鬼她就必须说点什么：“有的喝就不错了，别唧唧歪歪的，你们家族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而且房东就好这口你管得着么。” 布鲁弗莱笑了起来，把茶杯放下：“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整整几百年没有听到女伯爵的消息，我们家族的人还以为你已经被猎魔人‘净化’了，现在看来果然不愧是招来红月的女伯爵，想让你死真没那么容易――不知女伯爵这些年近况如何？” “这话听着真虚伪，”薇薇安露出一个毫无暖和气的微笑，“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我没死真是让你们失望了哈。倒是你们，这么高调的狼人家族竟然至今还没被猎魔人剿杀干净，该说傻人命大呢？还是祸害不死？” 这才两三句话的功夫双方之间就有点火花四溅的意思，这还是双方从一开始说好要“和平协商”的结果，真不知道要是平常他们见面会是个什么情况，看样子薇薇安和艾本狼人之间的摩擦还真是个历史问题，天知道他们怎么就这么大矛盾。 郝萌准备着他们要是真擦枪走火就勇敢地担当起救火队的职责（主要手段是把薇薇安摁住，然后让伊扎克斯把蓝翔兄……艾本兄弟扔出去），不过她低估了这两位狼人长者的涵养，布鲁谢特听到薇薇安挑衅性的话语只是微微一笑：“前几日听到族中小辈提起‘招来红月的女伯爵’出现在亚洲。整个艾本家族可是大动荡啊，毕竟你在异类中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旧怨归旧怨，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能知道又有一个老‘朋友’活了下来，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也是，现在不是纠结当年那些破事的时候，”薇薇安也松开眉头，语气虽然还没什么温度。但看上去也很平和，“其实我已经记不太清当年的事情……你说我怎么搅风搅雨我也没印象了，我记得自己只是率性生活而已……我真那么出名？” “还真是跟当年一样，”布鲁弗莱哭笑不得地耸耸肩，“你的率性生活就足够把很多人搅个天翻地覆好么，当年为一只鸡你差点没把我打死你都忘了？”布鲁弗莱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眉上那条长长的伤疤：“你饿了就明说，有必要因为一顿饭洗劫整个狼人聚落么？而且打翻所有人之后你竟然真的只抢走一只鸡……女伯爵的率性而为啊，真是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率性而为’，啧啧。” 薇薇安脸上顿时露出很尴尬的模样。她看到郝萌眼里奇奇怪怪的神色只能小声解释：“完全记不清了……有可能是当年抢东西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周围还有人。” 郝萌对天翻个白眼：这位姐姐当年到底是饿到什么程度？ 艾本家族的两兄弟和薇薇安就好像普通的旧相识一样闲谈了一些昔日往事，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稍微营造一下平和的气氛，不过很快双方都发现这不怎么靠谱：薇薇安和艾本家族在过去千百年间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值得高兴的，回忆那些破事只能让两边火气越来越大最终打起来，所以薇薇安在对方即将提起更让人恼火的事情之前明智地摆手打断了他们：“好了，叙旧到此为止，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你们千里迢迢冒着被猎魔人盯上的危险赶过来应该不只是挑事来的。” “确实如此，我们希望和血族中最古老的长者谈一些有关现在局势的事情。”布鲁弗莱脸色一正，但他在说下去之前先用探寻的视线看了看周围几人，薇薇安见状一挥手：“只管讲。这里的人都比你们可靠，房东更是这个庇护所的女主人，她理应知晓一切。” “没想到女伯爵竟然变得如此容易相处，”布鲁弗莱点点头。随后看着薇薇安的眼睛，“不知女伯爵是否从你的其他同族那里得到了‘回归之日’的消息？” 郝萌那漫不经心的态度顿时被这一个词给揪住，她意识到这两个狼人真的带来了什么大秘密！ “回归之日？”薇薇安皱着眉，“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布鲁谢特很意外，“所有异类都在行动，据我们所知就连北欧那些最闭塞保守的吸血鬼小群体也在活动起来。我以为你起码该收到了消息――毕竟你是血族的长者。” “别开口闭口长者，我还年轻着呢！”薇薇安敲着茶几，随后双手抱胸，“我已经很久没和其他血族联系了，这些年我生活困……忙于游历世间，一直没关注时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卡萨和尤恩那两个小家伙提起了海妖上岸的事情，难道和那有关？” “确实如此，”布鲁弗莱发现薇薇安真的对“回归之日”一无所知，语气变得微妙起来，“海妖们从深海带来一个消息，提及神话时代即将回归这一振奋人心的事件，但回归之日的详情只有各个家族的长者才知道，卡萨和尤恩那样的小辈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我没想到你也被蒙在鼓里，难道血族内部……” “想太多可不是好事，”薇薇安隐含威胁地慢慢说道，“狼人就考虑狼人自己的事，我和我的族人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不喜欢跟那些无趣的小辈在一起罢了。现在告诉我回归之日到底是什么？” “‘古老的力量之源正在苏醒，超凡种族曾建立的远古辉煌国度即将重新敞开大门，属于我们的荣耀和力量即将回归，而那些残暴鹰犬的不断衰弱就是无可置疑的先兆’，这就是有关回归之日的只言片语，是从海妖们那些古老而晦涩的远古语言直接翻译过来的，解读起来含义明确，”布鲁弗莱用庄重的语气说了一段听上去神神叨叨的预言，然后眼神好奇地转向南宫五月，“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这里不是就有一位海妖么？我以为她就是你们的传信者……” “传信者是啥？”郝萌忍不住问道。 布鲁谢特从布鲁弗莱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才解释起来：“就是指一百多年前上岸的那些海妖，除去因为‘各种原因’而终止旅途的那部分之外，剩下的海妖都找到了世间尚存的各个异类种族的群落，基本上每个群落都有一个，她们自称为传信者，有关回归之日的消息就是她们放出来的。我以为你们这样的庇护所至少也算是个小型群落，而且是相当特殊的群落，这位海妖姑娘就是你们的传信者……” “额，我们这边其实前不久才组织起来，”郝萌弱弱地插了句话，“至于南宫五月……按你的说法，她的海妖老妈是传信者，她不是。” “哦，海妖的后代么，”布鲁谢特恍然地点头，接着看向薇薇安，“女伯爵对回归之日如何看待呢？” “扯淡。”薇薇安言简意赅。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异类复兴的曙光？ “扯淡 ”两个字言简意赅，不过她的这言简意赅却把两位艾本长者给弄懵了，布鲁弗莱惊奇地看着薇薇安：“你怎么……” “回归之日啊，你那段话我都听明白了，”薇薇安似乎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语气也是不屑一顾，“无非就是什么异类各族的力量即将恢复，当年异类们建立的辉煌王朝会重现，猎魔人死光光，地球属于我们之类，自从三千多年前猎魔人剿灭了最后一个萨特王国以来这种说法就没停过，几乎每隔一百年就冒出来一次，结果呢？萨特族试图夺回他们的山脉，现在死的只剩下一百多人，死亡君主想要重建他的军队，现在整个地球上几乎都看不到亡灵的影子，连死亡君主本人的头盖骨都被打碎喂了狗，五百年前的沃尔姆狼人部族进攻人类教会，他们的长老第三天就出现在了猎魔人的皮靴上――以鞋垫和鞋帮的形式。最惨的是穴居怪们，他们试图夺回自己位于北地的地穴，结果刚集结起来就遇上苏联人进行地下核试验，连灰都没剩下。以上这些事儿基本上每一次我都在场或者从别的途径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神话时代复兴？呵呵――只要异类还保持现在这个松散的模样而且没有一次大规模的人口复苏，并且人类和猎魔人内部没有出现足以导致种族灭绝的大事件，否则神话时代就绝不可能复兴。你见过核弹么？轰一下子全家爆炸，萨特的血脉都扛不住放射性尘埃。我这么跟你说吧，哪怕猎魔人真的死绝了，就凭现在的人类也足够对付异类，只要他们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就行，这些看似弱小的生物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他们太多了，而且极其擅长把自己连同整个世界一起炸个稀巴烂。” 最后薇薇安以阴沉的语气说了一句：“大不了全球核弹殉爆，相信我，他们敢，我见识过不止一个这样的疯子。希特勒只是其中一个。” 不仅是两位艾本长者。就连郝萌都以一种惊讶的神态看着薇薇安，她从未见过这位吸血鬼姑娘如此语气急促、洋洋洒洒地说这么一大段话，而且这段话的内容还相当言辞激烈，在她印象中薇薇安始终是温和而有教养的。这是个对谁都礼节周全而且脾气柔和的姑娘。但今天似乎从两位艾本长者来拜访的一刻起薇薇安这状态就有点不正常……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招来红月的女伯爵”的性格？平常是安逸的生活让她收敛了这激烈一面？ 布鲁弗莱愕然地怔了一会。表情很是微妙：“我没想到这番话会出自一个高阶血族之口，它更像是猎魔人说的才对……为何你如此悲观？难道你对现在这种局面就心满意足了？你不想摆脱猎魔人笼罩在整个世界上的阴影么？” “当然想啊，真能战胜猎魔人确实是好事儿。但我不会像你们一样盲目乐观罢了，”薇薇安呵呵一笑，“我比你们活得长久很多，虽然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我还能隐隐约约记得人类穿着兽皮的时候，以及异类王朝最辉煌的光景，从雷霆巨人建立奥林匹斯山，到太阳船被猎魔人的巨弓打爆，我都见过，更见过之后异类们数次反扑的失败，所以单纯一个‘回归之日’对我产生不了多大诱惑，除非你能拿出更多实际性的证据……话说你不会真的有证据吧？” 布鲁弗莱大概是没想到这位一向以漫不经心、行事古怪闻名的女伯爵会说出这番有分量的言辞，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来组织起自己的语言，最后他抬起头来：“我们确实没有称得上‘证物’的东西，但海妖上岸之后精确预言了这一两百年来的所有事件，包括猎魔人的莫名衰落，几个异类种族的崛起，还有跟海洋有关的一些异象，而且在她们的指点下我们确实稍微恢复了一些当年的力量。你知道，异类之所以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很大原因是我们力量上的衰退，几千年前那次大规模衰弱的原因至今还没查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颗星球上的异类因为那次大衰弱直接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力量，而且越是强大的种族越是衰弱的厉害，一半以上的恶魔种甚至直接就被放逐到了空间夹缝里，但现在这种衰弱所产生的后遗症似乎正在慢慢‘痊愈’……要不是这些实打实的现象，我们也不会那么头脑发热就相信回归之日的说法，就像你说的那样，历史上的几次反扑确实都失败了，现在剩下的无一不是聪明人。” “这倒是有点意思……你说力量复苏？”薇薇安目光灼灼地看着布鲁弗莱，“复苏了多少？” 郝萌曾经听薇薇安提起过神话时代和大衰落的事情，但当时她都是当传说故事听的：在上古时代，异类建立过神话一般的黑暗秩序，“神明”立于大地，魔法和噩梦般的力量笼罩整个世界，那时候的人类只能作为异类兴之所至随手圈养起来的“羊群”生活在原始的大地上，并战战兢兢地为雷霆巨人之类的强大主宰（尽管同样高高在上，但相对其他异类而言已经算是对人类很温和的统治者了）建立起辉煌的宫殿，而这样看似永无休止、黑暗绝望的神话时代之所以终结，除了人类开智以及猎魔人活跃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弥漫在所有异类群体中的“大衰弱”。 所有异类，包括狼人、吸血鬼、亡灵、恶魔在内，无论是谁，都逃不开的一次大衰弱，它如同瘟疫一样席卷了全世界。 现在听到布鲁弗莱的说法，郝萌才意识到那次大衰弱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恢复程度嘛……”布鲁弗莱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回答，“其实只恢复了一点点，但这是切切实实的恢复，一些我们原本以为已经彻底失去的天赋能力重新出现在新生儿身上，有些特征甚至是只能从家族的历史书籍里找到的，艾本家族还出现了数千年来第一个暗月狼人，这是大衰弱之后的第一例。而那些海妖在所有这些异状发生之前就已经预言了一切，你看，由不得我们不相信。” “那猎魔人的衰落又是这么回事？”薇薇安盯着布鲁弗莱，“回归之日那些神神叨叨的预言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那些残暴鹰犬的不断衰弱’，这显而易见是指猎魔人。” 布鲁弗莱点点头，证实了一件事：继异类之后，现在轮到猎魔人迎来属于他们的瘟疫了。 “猎魔人的数量正在减少，”狼人长者语气中难掩兴奋，“如果不是在传信者的提示下认真观察了一百多年，恐怕真的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点，猎魔人在过去一百五十年间数量大约减少了百分之十，这目前还是个无足轻重的数字，不会改变平衡，但只要这个态势继续下去，他们的时代就要终结了！” “真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啊。”薇薇安一声长叹。 而郝萌这时候却只想到一件事：异类貌似真的要复苏！那人类怎么办？ “你们真的打算重建神话时代？”郝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冷静，语气沉稳地问道，“走上台面，然后跟人类宣战？” 这个问题直白而有力度，现场除了两个艾本长者之外，其他人都知道郝萌是个人类――起码户口本上是个人类，并且除此之外郝萌背后还有一个从未有人知晓的“真神”存在，因此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连薇薇安都忍不住往沙发后面缩了缩，她感觉一旦回归之日真的实现，这事儿恐怕就不只是人类和异类的事儿了：谁知道那位女神会不会愿意看着地球上的平衡被打破？ 她还不知晓希灵神明管理世界时的行事标准，因此只能将一切情况都设想到位。 郝萌严肃地看着两位艾本长者，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答复，他们的答案将直接决定郝萌下周的工作汇报是六个字还是六百字。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些线索 听到郝萌的问题，布鲁弗莱有些意外，他还不知道这座庇护所的女主人竟然是个人类，不过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方才做出答复：“说实话，家族的长老会关于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说起来有点让人丧气……但就如女伯爵说的那样，即便没有猎魔人，要从人类手里夺回这颗星球的霸权似乎也是有难度的，人类已经不是几千年前那群蒙昧的原始生物了，虽然他们的躯体仍然弱小，但他们掌握的力量已经与‘异类’没多少差别，现在有一个观点认为人类其实和异类没有强弱之别，都是同一种生物，只是人类把他们的天赋全都放在建设自己的整个文明上。” 说着，他看了薇薇安一眼：“如你所讲，核弹那玩意儿轰的一下全家爆炸，大概就是当年的宙斯他们复活也扛不住现在这群丧心病狂的爆炸狂魔吧。” 薇薇安露出有趣的表情：“那你们说的神话时代复兴……” “这是一个美好的设想和一个宣传口号，”布鲁谢特干笑着，“其实核心思想只是把猎魔人解决掉，然后……然后的到时候再说，大部分能活到今天的异类都是一群很现实的家伙，要是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历史荣誉感就去跟人类开战恐怕并没什么赚头。” “你们算是狼人里的聪明人，但恐怕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们一样聪明，”薇薇安哼了一声，“猎魔人如果真的被打败，我不相信剩下的每一个异类种族都会乐意跟人类和平共处――尤其是世界上可能还有几个从神话时代幸存到今天的老怪物存在，他们跟石头一样顽固。” 布鲁弗莱腹诽着眼前这个比谁都活得久的女伯爵竟然也会说别人是老怪物，不过他脸上可没表现出来，而是把眼下这个尴尬的话题转移开：“咱们还是别谈这些遥远的事儿了，以目前这个发展速度猎魔人起码还能活跃个几百年，这时候就开始讨论复兴之后谁当老大的问题也太心急了点，说不定那时候人类干脆都不在地球了呢？以他们这个发展速度……呵呵。” 郝萌惊讶地发现原来狼人并不都是傻大粗，这两位狼人长者所思所想的东西竟然还挺深远。而且他们连人类的宇航技术都在关注，该说是与时俱进呢还是时髦值高――现实的狼人果然比电影里的狼人灵活多了，他们看样子并没有找个黑森林一猫数百年，结果出门看见辆自行车都惊呼是何方妖孽。 “照这么说。回归之日还真是个有门儿的事啊，”薇薇安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猎魔人正在减少，部分异类正在从当年的大衰弱后遗症中痊愈……看样子时代真的要变了，或许我也应该找一找当年那些老家伙。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没人通知我。” 布鲁弗莱敷衍地干笑着，心说那帮吸血鬼倒是想通知您老人家，但也得有人能找得到你啊，这么个行事风格飘逸居无定所还喜欢混在人堆里的女伯爵，要没几个加强营的特工拉网式搜查谁能找到？ 郝萌这时候却在想其他的事：目前看来回归之日似乎还有一段时间，而且很多异类似乎也认识到跟如今的人类开战不怎么聪明，所以整个局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但一旦回归之日真的来临，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她该做点什么？或者说……她能做点什么？ 显然不能直接跳出去通知全人类准备跟吸血鬼狼人之类的神话生物开战，这样除了能让自己上新闻五十分溜一圈之外最有可能的也就是给送到青山精神病院去。而且郝萌也不打算给自己惹如此巨大的麻烦，但除此之外她还是得做点什么，于是她在脑海中接通了自己的数据终端：“拟一份报告……” 先把这边打探到的情报告诉那个渡鸦12345，毕竟当初那位女神姐姐交给郝萌的任务之一就是关注地球上异类和猎魔人的发展动向，这份报告是绝对少不了的。然后……最好还是观察一阵子。 郝萌知道现在的情报还是太少了，她只是刚刚听说了回归之日的只言片语，连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异类种族在蠢蠢欲动、有多少猎魔人在应对这一事件、有多少人类知道异类的情报都不清楚，在这种一头雾水的情况下采取什么行动都显得冒失，经过几次超凡经历的洗礼，如今的郝萌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种遇上点事就急躁躁上蹿下跳的萌新菜鸟。他知道判断局势，静而后动。 当然也有管这种情况叫拖延症的…… 莉莉歪着脑袋听这些无聊的话题已经半个钟头，这时候她的脖子似乎终于舒服了一点，哈士奇姑娘稍稍支起脑袋看着布鲁谢特：“大叔。你们说的那个回归之日还有个‘远古辉煌国度即将重新敞开大门’的说法，这啥意思？” 真难为她竟然还把这句话记得这么清楚。 “海妖带来的预言就是这么说的，除此之外她们不多解释任何事，”布鲁谢特答道，“我们族中猜测这指的应该是奥林匹斯山、奥西里斯殿堂、太阳船之类的失落遗迹或许会重新出现在世间。” “重新出现？”莉莉的耳朵一下子支楞起来，“我知道奥林匹斯山啊。它就在希腊嘛。” “不，我指的是‘真正的’奥林匹斯山以及其他上古殿堂，”布鲁谢特目光灼灼，“这些遗迹是当年那些最强的家伙用超自然力量建造起来的，就如恶魔可以在空间裂缝里建造自己的宫殿，当年那些家伙也把自己的神殿建造在异空间里，他们用这种方法表现自己的‘神威’，并且防止人类擅闯，但这些古代殿堂的入口已经随着建造者死去而崩塌了，如今地球上只留下一点点入口之外的残垣断壁，如果回归之日能让这些遗迹重现天日，我相信至少雷霆巨人的后裔们能重新崛起――哦，另外还有北欧那群隐士，他们也相当依赖某些世代传承的宝物。” 布鲁谢特似乎比布鲁弗莱更关注这些古老遗迹的事情，一谈起来那些失落在异空间的上古圣所就滔滔不绝，但在他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郝萌脑海中却闪电般地划过了另外一个念头： “远古辉煌国度”指的极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地方！ 她比眼前两位狼人长者知道更多东西，她曾经从某个女神经病那里听到过有关异类的更古老秘辛，那是如今这些异类都已经遗忘了的、只有最最早的一批家伙才知道的秘密：异类真正的起源。 最远古的辉煌国度并不在地球上，而是梦位面！ 这个念头骤然划过脑海，再加上自己这阵子的几次其他经历，让郝萌越发相信自己不小心猜到了某些真相，但这一切都需要自己去证明，所以她还是努力掩饰了自己脸上的异常，只有薇薇安很细心地发现她刚才眼神闪烁：“房东你怎么了？” “额，没什么，走神儿而已。” 薇薇安哦了一声，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立马跟条件反射一样站起来在围裙上擦着手就朝厨房走去：“你们先聊，我去做饭――大狗快去路口超市买点肉回来，今天多少算来了客人，看我整几个硬菜！” 薇薇安这是连着顶替了郝萌，当了几个月的厨娘兼保姆已经完全融入这个角色，她起身去厨房再到吩咐莉莉去买菜的过程是行云流水，两个艾本长者可是看傻了，布鲁弗莱的嘴巴几乎呈正圆形：“等会儿……刚才我就看那件围裙不对劲了，女伯爵难道是负责在这里做饭的？” 郝萌心中莞尔，心说薇薇安去做个饭你就惊讶成这样，那你要是知道伊扎克斯的情况还不晕过去：这位魔王级别的大恶魔还是负责换液化气罐的呢……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陈年旧事 在薇薇安跑去做饭的时候，郝萌抓机会询问起有关“远古辉煌国度”的事情来。 或许是那微妙的第六感在起作用，也或许是渡鸦12345有意无意的几次安排让她对某些事情产生了下意识的关注，总之郝萌觉得回归之日的其他信息都不重要，唯独这个“远古辉煌国度”其实才是一切的重点――尽管看上去异类们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些。 但让人遗憾的是，两位艾本长者对“远古辉煌国度”的了解仅限于海妖带来的那些含混不清的只言片语，最多再加上他们自己那些不怎么靠谱的猜测。 “我们族内的看法就是这样，远古辉煌国度指的应该是当年的奥林匹斯山和其他什么超自然遗迹，”布鲁弗莱是两位艾本长者中比较喜欢说话的一位，而且很乐意向郝萌解释这些事情，“我们翻阅了很多古代典籍，还跟欧洲和美洲地区的萨特种族交流了一下，我们认为上古时代那些异类前辈们建立起的奇妙圣地才是唯一配得上‘辉煌国度’这一称谓的东西，当然也有人猜测它指的是地球上的某些禁地，比如猎魔人的领地，但这一猜测缺乏证据，站不住脚。” 郝萌看着布鲁弗莱的眼睛，斟酌着应该怎么用不打草惊蛇的方法把话题转移到梦位面上，最后她决定旁敲侧击一把：“话说……你们对异类的起源怎么看？” 布鲁弗莱很惊奇地看着郝萌：“我听说你是一位女巫，但没想到你的研究范围竟然是这个？” “哈哈……”郝萌忍不住干笑两声，她真没想到卡萨和尤恩竟然还坚持这个看法，而且还回去报告给了家族中的长老，不过女巫就女巫吧，她也没有否认，只是直接说下去，“异类的起源会不会跟这个‘远古辉煌国度’有关？” “这……我觉得让一个人类的生物学家来研究这个更合适，”布鲁弗莱笑着一摊手，“如果人类有哪个生物学家可以在保持镇定的情况下接受异类存在的事实的话。” 郝萌哦了一声。心中已经明白眼前这位艾本长者并不知道异类起源于梦位面的事，事实上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生灵甚至压根不知道梦位面，看样子她只能自己寻找线索了。 这时候莉莉买菜归来，看众人已经商量完正事。总算到了自己可以插得上话的环节，于是兴致勃勃地歪着脑袋跟眼前两位“前辈”打听起事情来：“两位大叔，我能咨询件事儿么？” 布鲁谢特温和地看着这位据说脑子不正常的后辈，虽然这不是自己家族的子嗣，但他看着莉莉的时候还是比看着房里其他人要多一点亲切：“说吧。小姑娘。” “狼人里面真的没有哈士奇这个分支么？” 两位艾本长者目瞪口呆，眼神交换间达成了一个共识：真跟卡萨说的一样，这姑娘脑子有病！ 在薇薇安在厨房忙活的空档众人开始闲谈起来，在不泄露秘密的情况下谈论一些有关异类、猎魔人、历史以及当前时局的事情，最后连南宫五月也因好奇而参加到这次闲聊中。两位狼人长者谈了很多和狼人历史有关的事情，虽然不乏夸大之处，但仍足以让郝萌大开眼界，莉莉这个没办法分类的“怪胎”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布鲁弗莱提起了传奇一般的芬里尔，也提起了在埃及那些被称作阿努比斯的血缘稀薄的远亲――尽管阿努比斯们自己从不承认自己神圣的血脉中有狼人的因子，但狼人这边始终认为阿努比斯是他们变异的亲戚。布鲁谢特则兴致勃勃地提起数百年到一千年前最后一小段有异类活跃的日子。那是欧洲的黑暗时期，最后一丝蒙昧还未从人类文明上空消散，神怪和诡谲的乡间故事如同黑色浓雾般充斥在那些古老的岩石城堡和逼仄的贫民窟中，吸血鬼和狼人作为异类中最后消退的种族在那一时期仍然顽强地盘踞在人类城市和乡村，直到猎魔人和教会以近乎疯狂的手段将他们连根铲除为止。 在两位狼人长者低沉缓慢的叙述中，这颗星球上蒙纱的过往时光被一一揭示：属于异类的神话时代从几千年前开始衰落，到差不多一千年前正式落幕（那也是人类的宗教发生各种大事件的年代），但落幕并不意味着完全绝迹，事实上在那之后的数百年前，残存的异类种族始终在和猎魔人以及人类教会进行拉锯战一般的势力争夺。一开始是明面上的，随后逐渐转入半地下――各种虚虚实实的乡间怪谈开始取代实打实的猎魔战争，普通人再难在现实中目睹那些黑暗而强大的生物，而到了最后。末代的吸血鬼贵族和狼人、巫师、女巫、妖魔、精怪被完全铲除，人们只能从印刷粗糙的油印小册子和手抄本中看到这些荒诞不经的故事，随着蒸汽锅炉的轰鸣声，异类的时代才算正式终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异类”作为盘踞在人类文明上空的巨大阴影，在神话时代落幕之后都顽强挣扎了数百年才慢慢退出历史舞台。 布鲁谢特对这些历史异常熟稔。他以绝大的热情将这些故事向莉莉娓娓道来，最后以一声叹息作总结，再度回到之前那种略有点沉默的状态。 郝萌从没有听薇薇安将这些事情说的如此详细过！ 这不怪那位吸血鬼姑娘，谁让她健忘呢？ 大概并非所有的狼人都如这两位长者一样易于交流，薇薇安每次提起狼人的野蛮天性时都是以信誓旦旦的口吻来谈论的，所以郝萌可以相信大部分狼人或许都没这么沉稳睿智，不过既然是派人来和“招来红月的女伯爵”交涉，艾本家族肯定是挑选了最适合的人选，眼前两位长者不愧于他们的“长者”之名，这让郝萌感觉很庆幸。 薇薇安为众人带来一顿相当丰盛的饭菜。 两位艾本长者基本上全程以目瞪口呆的状态看着这个声名在外的吸血鬼女伯爵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忙前忙后，手脚麻利地摆碗碟分筷子端饭上菜，就好像过去千百年来她什么都不做净练习这个一样，等俩老狼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面前已经摆满丰盛而不奢华的家常好菜，当然，其中一半都跟大蒜有关：最后这点让俩老狼人都看傻了。 俩人心悦诚服，异口同声：“……招来红月的女伯爵名不虚传。” “吃完这顿饭就走吧，”薇薇安跟狼人说话一向很直白，“我们这是个隐世清修的庇护所，欢迎你们来做客，但别待太长时间。” “那啥，”郝萌赶紧接过话头防止气氛变糟，然后带着抱歉的笑看向两位狼人，“薇薇安说话比较直哈，那什么，你们要是愿意住下其实我是欢迎的……” 俩狼人那一千多年的岁数不是白长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郝萌的客套话说的有点假，布鲁弗莱当时就乐呵呵地来了一句：“别客气了，你就不怕我俩真点头住下？” 郝萌举起筷子指桌：“吃菜，吃菜……” 豆豆立刻收到了开饭的信号，从锅里蹦到桌子上开始啃那根专门给她准备的筷子…… 这小家伙还真乖巧，刚才大人说话的时候她也探头出来好几次，但每次都只是好奇地看一会便老老实实地回去继续泡着，顶多偶尔拽着郝萌的衣服撒撒娇，但从不出声捣乱，俨然是知道大人们正在谈正事，郝萌因此甚为高兴，甚至已经下了决心过阵子去云南给小家伙批发一批竹子回来。而两个狼人再一次目瞪口呆（他们今天已经目瞪口呆好几次了），他们看见小家伙抱着筷子啃就不淡定了：“海妖怎么吃这个？！” 他们还是认为豆豆是海妖――毕竟地球上没有正版人鱼嘛。 “变异，变异……”郝萌干笑着把这个话题遮过去，这要解释起来那可就没完了。 正在这顿饭热热闹闹吃起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差点走火 敲门声响起，薇薇安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谁呀，这个时候来串门。” 说实话现在郝萌最怕的就是有人来自己家串门，这一屋子奇葩生物正越来越习惯无人打扰的生活，在家里的时候跟群魔乱舞一样原形毕露，莉莉基本上只要在家就会把尾巴和耳朵变出来透透气，前些日子天热的时候薇薇安时不时就变回原形给屋里制制冷，而这几天天气转凉气候干燥则又换成了伊扎克斯用恶魔火焰给屋里制热、南宫五月用海妖力量给屋里加湿，反正不管怎样都是不能让外人看见的景象，这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她顿时感觉很麻烦，但还是不得不先让莉莉把耳朵尾巴收起来，然后把小人鱼放进锅里，交待南宫五月看着点别让小家伙突然蹦出来，这才跑去开门。 结果开门一看她就知道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宫三八。 这姑娘还穿着她那修身又潇洒的黑色长风衣（这衣服日常穿着倒也没什么），站在门口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那个，我又来了俄罗斯那边催的紧，今天下午我就得走，临走前来跟我妹道个别。” 郝萌心说你倒是卡着饭点来的，但也没说出来，而是想也没想就把南宫三八招呼到屋里，一边嚷嚷着：“薇薇安，再给准备一副碗筷！三八来了！另外莉莉你可以继续摇尾巴了。” “你还是叫我南宫吧……”南宫三八跟在郝萌身后一边走一边尴尬地说着，她记着类似的对话昨天就进行过一次，而等走进屋之后她发现餐桌旁比她想象的还热闹。并且多出两个陌生人来，于是很客气地点着头打招呼。“都吃着呢啊，嘿。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都卡着饭点来了你就别矫情了，”郝萌已经知道身旁这个猎魔人姑娘是个什么本性，笑吟吟道，“昨晚上没好好招待你，今天算给你补上一顿饯别宴吧，上你妹旁边坐着去。” 但就在南宫三八即将迈步的时候，两位狼人长者终于反应过来了，布鲁弗莱拍案而起并骤然化为一道黑雾，刹那间出现在客厅另一角。横眉立目声若霹雳：“猎魔人？！” 这一拍桌子把豆豆都吓的从锅里蹦了出来，小鱼宝宝啪叽一声窜进南宫五月怀里，发出一种尖利而短促的叫声，听上去是哭了起来，南宫五月赶紧一边安抚小家伙一边使劲摆手：“误会，误会！” 布鲁谢特在布鲁弗莱之后化为黑雾闪到了客厅另一侧，两个狼人长者几乎是瞬间完成兽化，对南宫三八摆出蓄势待发的进攻姿势，而南宫三八也在愣了一下之后感觉到那铺天盖地的杀气。多年的猎魔人生涯让这姑娘习惯性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符卡和一把小手弩，薇薇安则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变身为吸血鬼形态挡在双方之间，豆豆还在哭闹，莉莉被一口菜汤呛的咳嗽起来。郝萌则使劲拽着南宫往身后拉，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件挺重要的事儿：家里还有俩不知详情的正版狼人在呢！ 一时间屋子里鸡飞狗跳，小孩哭大人闹。豆豆的哭叫声已经变成一种四四拍的咏叹调，小家伙出生不满一周就表现出了符合人鱼设定的音乐天赋但这时候谁他娘的关心这事儿啊！郝萌的冷汗那叫一个前仆后继。她跟南宫以及跟两个狼人长者在一起的时候都气氛bucuo，结果愣是忘了这两方见面却是死掐的立场。这时候只能使劲提高音量劝阻着：“都冷静下都冷静下！这不是敌人！” 薇薇安呼地放出一阵极寒的冷空气，混着冰渣的气旋呼啸着吹过客厅，现场气温骤降到零下不知道多少度，这低温对现场众人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却成功让两位狼人长者稍稍冷静下来：薇薇安正是在用这种方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伊扎克斯则顺手朝两个狼人长者以及南宫三八的方向快速指了几下，三道模模糊糊的灰色光束击中了三人，立刻狼人身上的黑雾以及南宫三八手里符卡上的光芒都瞬间消散——这是恶魔的招牌力量，“衰弱一指”，在短时间内禁魔、除力、衰弱，并冲击受术者的精神导致其恍惚，虽然有效时间很短暂，但眼下这个情况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幸亏伊扎克斯是个从不掉链子的靠谱老大哥，他没不小心弄出死亡一指来…… 客厅里寒风仍然呼啸，差点就下意识开战的双方可算安静下来，伊扎克斯笑呵呵地看了看他们，语气温和：“都冷静了？那过来吃饭吧，房东你把情况介绍介绍。” 这声音平静的跟啥事都没发生一样，伊扎克斯绝对是现场最冷静的一个。 “这就是猎魔人，”布鲁弗莱晃着脑袋说道，“这女人连符文和手弩都拿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狼人长者还在努力摆脱高级恶魔的虚弱诅咒，狼人身体的强悍名不虚传，这才短短几秒钟他们就已经站起身来，只是身子还有些摇晃，而且目测一时半会也用不出暗影力量了。 南宫三八还在地上瘫坐着，这姑娘可没有俩老牌狼人的强悍体质，现在仍然软的跟豆腐一样，伊扎克斯见状只好主动解除了虚弱一指的效果，否则这个半吊子猎魔人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把诅咒抵抗掉。诅咒解除之后南宫三八使了半天劲才终于站起来，一边虚弱地喘息着一边说：“我是猎魔人……但我是你们这边的啊……” 俩狼人长者理所当然的懵了。 “都坐下都坐下，薇薇安你把冷气关掉，再冻下去饭菜都凉了，两位前辈也把爪子收起来吧，这还有小孩子呢。”郝萌看到危机化解，一边松气一边招呼着众人重新落座，等布鲁弗莱和布鲁谢特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勉强坐下之后她才指着南宫三八介绍：“她叫南宫三八，是南宫五月的姐姐，虽然不在这里住，但也算我们这个庇护所的……呃，外围成员。” 现在让两个老狼人打消顾虑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郝萌顺口就给南宫三八安了个外围成员的身份，她知道南宫三八肯定不介意，否则她那独行猎魔人的身份在这里至少够碎尸万段的。 “外围成员……”布鲁弗莱眼睛瞪得滚圆，他不断打量着南宫三八身上的行头，又看了看南宫五月，“还是海妖的姐姐……海妖的姐姐……这……你们怎么办到的？” 最后他只能憋出一句“你们怎么办到的”来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了。 郝萌想了想，信口开河：“我们的同志遍布五湖四海,甚至打入了某些组织的内部。” 她这句话说的真是表情严肃语气庄严，把脸挡上跟旧上海地下党女特务似的，老狼人兄弟当然不敢信，但看着眼前的情况他们不能不信，于是一个接一个总共两个地露出惊叹的表情来：“简直是难以置信……从来没人想过打入猎魔人内部……这压根不可能！当年的梦魇族直到亡族灭种都没能入侵哪怕最弱的猎魔人的精神世界，他们的思维世界坚固的跟钢铁一样！” “所以这不是用思维控制争取来的，”郝萌揽过南宫三八的肩头，看着仿佛她俩才是姐俩一样，“我们这位同志是从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发展，从一生下来就接受组织的先进思想教育，从小熟读世界人民大团结……” 薇薇安在桌子下面踹了她一脚：“废话忒多，说重点。” “总之这是自己人，你别管我们怎么办到的，”郝萌笑吟吟地一摊手，“我跟你讲，你别看我们这个庇护所很小，但我们敢在人堆里安营扎寨那也是有本事的……” 两个老狼人使劲点头：这本事大了去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个乱呦 南宫三八战战兢兢地坐在桌子旁，这姑娘今天真是遇上一阵无妄之灾，面对眼前这两个有着上千年资历的老狼人，哪怕是正版猎魔人也不一定能讨得好处，她这半吊子基本上就是送菜的，所以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幸亏当时没打起来，她把手弩掏出来也就是为了死得好看一点，压根就没想着能赢…… 郝萌和薇薇安等人有些抱歉地宽慰了南宫三八几句，而布鲁弗莱和布鲁谢特看到这个庇护所中的所有异类都能跟这个女猎魔人谈笑风生也总算相信了“外围成员”的说法，他们对这个小小庇护所究竟隐藏了多令人惊叹的秘密分外好奇：将一个猎魔人发展到异类的阵营里，这是过去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的壮举，他们觉得这消息一旦放出去恐怕足够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 郝萌当然不能让他们把这消息拿出去乱说，于是特意嘱咐了几句，基本理由就是庇护所隐世清修，而且现在猎魔人势大，一旦南宫三八的情况泄露，这个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内线”就有可能被猎魔人清理掉，这个理由让两个老狼人很是赞同，他们也同意“猎魔人叛逆者”的身份必须保密。 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总算解除，郝萌彻底松了口气，然后赶紧从南宫五月那边把小人鱼接过来，想看看刚才被吓坏的小家伙情况怎样，结果众人这才注意到刚才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家伙竟然已经没了声响：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尾巴硬挺挺地伸直，双手交叉在胸前，全无声息！ 郝萌一下子就吓坏了，诶呦一声把小家伙捧起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脸蛋，又用手掌抚着她的尾巴，然而豆豆对这些平常她最喜欢的亲昵接触全无反应，她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整个身子都是硬邦邦的。 桌旁其他人一看这情况顿时慌了神，一个个凑过来又是叫名字又是拽尾巴地想把小家伙唤醒。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平日里精神十足的鱼宝宝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会这样……”莉莉的声音立马就带上哭腔了，“她平常那么活泼，这怎么一下子就吓死了……” “别胡说！”薇薇安在莉莉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闻了闻小家伙身上的味道。“没有死亡的气息……好像还有呼吸？这是睡着了？” 郝萌赶紧把豆豆凑在耳朵旁，但她听不到那极其细微的心跳声，于是她又把手指放在小家伙口鼻前，这次才总算发现小不点还在呼吸：非常非常细微的呼吸，平稳而缓慢。如果不是薇薇安提醒恐怕谁都不会注意到。这小家伙确实是睡着了。 “这咋回事？”郝萌一头雾水，她感觉小人鱼的身体冰凉，“刚才还哭的那么有精神，这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南宫五月想了半天，总算有所猜测：“该不会是冬眠了吧？” 此言一出举座皆静，郝萌看了看周围家具上挂着的冰碴子，刚才薇薇安一阵极地风暴把客厅的温度降到零下二十多度，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桌子上最热的菜基本上都凉透了，而小人鱼由于身上本来就沾着水。这时候更是如同一条刚从冰块里抠出来的冬眠鱼一样硬挺硬挺的……小家伙真的冬眠了？ 薇薇安脸上的尴尬完全无法掩饰，她呵呵干笑着：“原来豆豆还会冬眠啊，这也太快了……” 郝萌惊奇地看着自己这个有着奇特生理习性的“闺女”，感觉种族差异真神奇：“她能在开水里泡澡，却在零下二十度的时候秒睡，异世界的生物太奇妙了――不过咱们该怎么把她弄醒？” “放锅里煮一会？”莉莉耳朵一竖，别出心裁地提建议。 这个简单粗暴的想法当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倒不是害怕小家伙被煮熟了，而是众人担心豆豆会感冒，毕竟温差太大…… 最后郝萌还是决定把豆豆放在桌子上自然解冻比较好。慢慢调节体温应该能防止小家伙生病，虽然这条人鱼的生命力顽强的简直不可思议，但她还是决定尽一个监护人的责任来好好照顾这个小家伙。这一幕非常诡异：一桌子饭菜中间摆着个冻得硬邦邦的人鱼小不点，不知底细的人来了估计还以为这里坐了一圈丧心病狂的大吃省人…… “等……等一会！”这时候被众人挤到圈子外面、刚才完全没机会插嘴的南宫三八总算找到了说话的间隙。她一脸震惊地指着被放在盘子里的鱼宝宝，“这……这怎么回事？！” 郝萌顺口答道：“哦，我闺女，就是来的比较突然。” 南宫三八一下子抓住南宫五月的手，眼泪都快下来了：“妹啊，你娶老婆我不反对。但你怎么就不跟姐说一声呢，咱家历史悠久，不兴闪婚的啊――尤其是你这还奉子成……” “滚！”南宫五月一脚踢在南宫三八小腿上，脸涨得通红，“你还有谱没谱！没看见这是条鱼么！” 一只黑白小猫立刻从楼上窜下来绕着南宫五月转来转去喵个不停：它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了。 南宫五月几乎气急败坏：“没叫你！” 郝萌捂着小脑袋趴在桌子上寻思着是不是干脆装死比较轻松：妈呦，这个乱的…… 南宫三八昨晚上来的时候豆豆正在屋里睡觉，这倒霉姑娘因而没能见到这个奇怪团队里最奇怪的小成员，今天刚一碰面就整出这么大热闹来，不得不说小家伙还真是个闯祸小能手。郝萌和南宫五月费了挺大功夫才大致解释清豆豆的来历，当然她们没提外星球的事，而是说某天郝萌去海边度假，在海滩上发现一个神奇的蛋，以下略…… 南宫三八一开始的表情是“你TM在逗我”，但南宫五月用实际行动让她“相信”了这个故事。 这时候这顿饭基本上就彻底吃不下去了。 “好好的一桌子饭，看你们给搅合的，”薇薇安心疼地看着桌上那些挂着冰碴子的饭菜，全然不顾这都是她自己的杰作，“我就知道跟狼人见面之后准没好事。” 现场只有莉莉还吃的兴高采烈，这个不挑食的姑娘祖上在北极圈拉着雪橇跑的时候伙食基本上就这个温度，她非常适应而且享受喝口菜汤都嘎嘣脆的口感，郝萌都有点羡慕她的没心没肺了。 “抱歉，我们这次真是多有得罪了，”两位狼人长者也很干脆，主动承认是自己的过于紧张导致了擦枪走火，布鲁弗莱看着薇薇安，临走之前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位女伯爵对“回归之日”的意向，“那我们还是说些正事吧，女伯爵现在对回归之日是否有兴趣了呢？如果它千真万确的话。” 狼人就是这么不拖泥带水的生物，哪怕现在的气氛略有点不合适，他们还是有啥说啥的。 “我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应该是想确认一下我这个老牌祸害会不会在回归之日到来的时候出山吧，”薇薇安眉毛一挑，“你们回去吧，我对回归之日没兴趣，而且也没兴趣搀和其他血族的活动，只要你们没有妨碍到我，我也不会主动再去找狼人的麻烦――你们大可以继续搜集自己的同族，把势力范围随便扩展，反正我是不管了。你们来这儿不就是想听这个么？” 两个老狼人意外地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没想到这个麻烦的女伯爵会如此痛快地表态，布鲁弗莱不太敢相信地确认了一遍：“哪怕其他血族也在筹备回归之日的事情，你也没兴趣？” “没兴趣，”薇薇安不动声色地看了郝萌一眼，这个动作没有被两个老狼人注意到，“因为我突然觉得有很多更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世界，大着呢。” 老狼人听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还以为是这位女伯爵那古怪的爱旅行爱扎推爱跟人类凑热闹的毛病又发作了，于是他们很干脆地站起身来：“那我们这就告辞了，族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此次前来拜访，知道女伯爵一切安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回去自会对族里有个交待。” 薇薇安站起身，脸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容，一边把两个老狼人往外面推一边嚷嚷着：“这么快就要走么？不多待会？诶呀别这么客气，吃点点心嘛……” 郝萌叹着气：薇薇安这也太假了，嘴里说的挺热情，但把人送出门的时候就差一个鞭腿了…… 等把人送走之后，郝萌和薇薇安不约而同地眼神交汇，俩姑娘几乎是异口同声：“梦位面！”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组队去？ 薇薇安也是知道有关梦位面的事情的，而且郝萌从渡鸦12345那里回来的时候告诉过她关于异类起源的情况，因此听完“回归之日”的情报之后，她和郝萌一样都想到了梦位面。 尽管还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回归之日”背后有梦位面的影子，但那里作为地球上所有异类的故乡，毫无疑问是最有可能对全球异类产生影响的地方，假如异类们在千百年前失去的力量真的正在逐渐恢复，那么梦位面有所异动的可能性简直太高了。 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让郝萌和薇薇安想这么多，那么布鲁弗莱带来的“海妖预言”绝对是个更加有力的证据：对知情者而言，没有什么地方会比那个充斥着稀奇古怪的种族和超自然力量的世界更适合“远古辉煌国度”的称号。 “其实我想问来着，”郝萌看着薇薇安，表情很好奇，“理论上你应该是地球上现存的最古老的异类之一，你就真的一点关于梦位面的记忆都没有？从那里出来什么的……” “毫无印象，”薇薇安苦笑着摇摇头，她对自己那混沌的早年记忆同样很无奈，“我能记得的最早的事情就是一次漫长而混乱的梦境，那是每一个血族在长时间沉睡之后都会经历的情况，我似乎睡了很长时间，然后在一座位于群山中的洞穴里醒来，身上穿着古怪而且陈旧的衣服，洞穴外是正在举行奇怪仪式的原始人，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了守护神……这就是我最早的记忆，明显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在地球上活动过很长一段时间了，并且和其他异类有过接触，因为当时我身上的衣服是远超人类文明的，那时候地球上的原始人还在穿树叶和兽皮，而我的衣服似乎出自某个半羊人工匠之手。” 最后，薇薇安呼了口气：“别指望我的记忆，那比莉莉的脑子都不靠谱。” 南宫三八正在和南宫五月聊家常。姐妹俩好像是有大半年没见面，虽然海妖妹子对自己这个姐姐表现得很暴力，但其实她们关系并不差，这时候南宫五月正在交待南宫三八出门小心凡事量力而为之类的事情。莉莉还在那气势十足地啃着一块已经结冰的肉骨头，听着这姐妹俩的谈话她还把一盘菜朝南宫三八的方向推了推：“吃饭，吃饭……” “我去把饭菜热一下，”薇薇安转身走向饭桌，“真是的。我还没吃饱呢。” 这顿饭吃的真是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等折腾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午饭后众人仍然在桌旁围着，郝萌把手放在小人鱼冰凉硬挺的尾巴上帮小家伙暖着身子，南宫三八则从身上摸出几张纸来：“其实今天来主要是想把这些给你们，你们应该用得上。” 郝萌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是一些人员资料以及照片。 “这是……” 南宫三八轻笑着：“华北地区的常驻猎魔人，包括他们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以及每年周期性的巡查规律，还有他们经常集会的几个地点，一些接触较多的家伙我还留下了他们的战斗风格以及个人喜好。对你们很有用，不过这份资料不全，没有他们平常作为人类活动时的情报，而且这些东西也仅限于资深级别的猎魔人，那些下级战斗人员实在太过零散，根本收集不起来。” “啊！”郝萌一声惊呼，她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这玩意儿太有用了！” “你出卖自己的‘队友’还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啊，”薇薇安惊奇地看着南宫三八，“你多少不也算个猎魔人么？” “但他们要是知道我的情况肯定不拿我当队友，”南宫三八叹了口气。“我知道猎魔人的极端主义精神，比起那些虽然残暴但多少还讲点感情的异类来，猎魔人给我的感觉更危险，我得保护我妹。我这些年的习惯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就收集当地的猎魔人资料然后交给她――现在交给你们也一样。他们死活又不关我事，五月没事就行。” 郝萌心想这姑娘还是个重度妹控，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外人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她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个问题：“话说你知不知道猎魔人最近有什么大动静？” “大动静？哪一方面的？” “针对异类反扑什么的……异类各族好像正在准备一次大的行动，猎魔人那边没有动静？”郝萌想从南宫三八这里得到一些情报。 “这么说的话……似乎有些情况。”南宫三八表情严肃起来，“我听说一些地区的猎魔人正在召集资深者组成小队，去清理那些非常古旧的遗迹，大多是好几百年前异类盘踞过的地方，那些遗迹里应该什么都没剩下了，但他们还是组织了不少人去。另外还有一群猎魔人几个月前去了北极。” “清理遗迹这个容易理解，异类现在正在回收当年遗落在外的圣物，猎魔人大概是想在他们之前把那些圣物找出来毁掉，不过去北极是什么意思？”薇薇安皱起眉，“当年只有冰霜巨人在北极活动过，但他们很快就因不明原因全都失踪了，而且冰霜巨人压根也没建立过什么文明，他们是一群低智商的生物……理论上不会留下什么遗迹。” “那我就不知道了，”南宫三八一摊手，“我只是个外围菜鸟嘛，而且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来，我跟其他猎魔人碰面的时候也不敢说太多的，这些情报都是闲谈的时候他们主动泄露，保密程度高不了哪去。” “好吧，这也足够了，”薇薇安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对南宫三八点点头，“看样子你还是挺有用的嘛，没浪费今天中午这顿饭。” 南宫三八干笑两声，起身整理一下仪容：“那东西也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了啊，俄罗斯那边突然催挺急，我今天下午就得出发。五月，平常照顾好自己，跟朋友们好好相处，咱家可历史悠……” 南宫五月使劲推着她姐姐往门外走去：“行了行了，走你的吧！”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郝萌开始一边给小人鱼暖身子一边想事情，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手下微微颤了一下：豆豆终于解冻完毕，小家伙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甩着尾巴在桌子上轻轻拍打两下，开始呼唤自己的监护人。 郝萌见状立刻把其他事情都暂时放到脑后，紧张兮兮地凑上去把小人鱼捧起来检查自己闺女的情况，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回忆起来自己冬眠前在干什么，于是酝酿了一下便张开嘴，继续“哇”地大哭起来――这孩子哭一场都分上下集的！ 不过小家伙一声哭反而让郝萌放下心来：看样子豆豆真的只是突然冬眠了一下而已，身体完全没有问题，这真是个空前健康的小不点啊。 “我有件事想不通，”在郝萌手忙脚乱安抚豆豆的时候，薇薇安找到了南宫五月，“海妖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种族对吧？她们对岸上的战争应该一点兴趣都没有。” “额，大概是这样……”南宫五月点着头，“反正我是这样，但我没见过其他海妖啊，只是听传说里讲过海妖都与世无争的。” “那她们从深海带来回归之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薇薇安眼睛眯缝起来，“这将带来一场大混乱，如果海妖真的与世无争……她们会关心陆地上的‘神话时代’能不能重现么？” 经薇薇安这么一提醒，南宫五月才意识到这有些不对劲，她试着猜测那些海妖前辈的想法：“难道是深海发生了什么事，跟陆地上的回归之日有联系？” “如果能去深海一趟就好了……”薇薇安叹着气说道。 “在那之前，我想去一趟梦位面，”郝萌插了个嘴，“大家一起去，我想确认一些东西。”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事儿找上帝 不管是作为一个单纯的人类，还是作为家里这帮异类的保姆兼房东，亦或者作为“女神”手下的执行者，郝萌都无法对回归之日视而不见，不论这一事件的真相如何它都有可能打破现在地球上的平衡，郝萌不知道她是不是该阻止这件事――事实上她觉得自己还不一定有能力阻止这件事，但她现在很想搞明白回归之日的真相是怎么个情况。 目前最靠谱的情报源当然是那帮海妖，是她们从深海带来了回归之日的消息，不过昔日那帮传信者似乎都已经撤回深海，两位狼人长者在离开前提到了这件事：当年上岸的海妖们最迟的也在一九七六年离开了陆地，所以找传信者看来是不可能了。或许也有别的海妖像南宫五月的海妖母亲那样放弃了使命，但没人知道她们如今在哪，那找起来可是大海捞针一般，郝萌暂时不打算去找寻这些海妖的下落。 而要直接前往深海好像也有难度，连南宫五月这样具备海妖血统的人都没办法靠近某些被禁制的地方，郝萌觉得自己也够呛，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全球不知道多少异类和猎魔人的眼睛都盯着深海，贸然过去很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要探测深海还是等掌握了更多情报的时候比较稳妥一点。 现在对郝萌而言唯有一个地方是最容易进去，而且也极有可能收获情报的，那就是梦位面。 去梦位面不一定能找到跟回归之日有直接关联的情报，但最起码能对地球上的异类种群有更深的了解，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往往可以打破僵局，郝萌对此非常期待。 郝萌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商议这件事，豆豆挂在她胳膊上旁听，她三言两语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然后看着薇薇安：“还记着我上次从外星球回来之后捎给你的那几张纸吧？这次你可以过去亲眼看看，你是咱几个里面唯一一个符文专家了。” 上次郝萌去外星球把豆豆接回家的时候曾意外落入梦位面，她抄下了在那个世界看到的莱塔符文，经过薇薇安的翻译。那些符文就是很普通的辟邪、祈运的句子而已，不过郝萌觉得梦位面一定还有更多莱塔符文被应用在各种地方，这次把薇薇安带过去的话就相当于有个随身翻译了。 伊扎克斯是现场唯一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他很感兴趣地笑起来：“我听说这颗星球上的异类都是从那边来的。一直想过去看看――不过你能带人进去么？” “我也在想这事儿呢，”郝萌低头看看自己纤细白皙的双手，“我有几次带着东西在梦位面和现实世界之间穿梭的经验，身上的衣服鞋子还有手里正握着的东西都是可以带进带出的，所以估计带东西进去的诀窍就是‘随身’。或者说皮肤接触，不过要带着人进去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这个方法……” “你兴致勃勃设想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就给本机说这个？”数据终端好长时间没说话，这时候终于蹦出来显示存在感了，“你丫设想的方法该不会是把人都挂在身上然后就跟穿衣服一样带进去吧？” 南宫五月立刻高兴起来：“哦哦，这个方法靠谱，我可以跟上次一样用尾巴卷着房东姐姐，比衣服还严实呢。” “别闹，”郝萌尴尬地摆摆手，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想当然的方法有些不靠谱了，看样子要带人去梦位面真的需要好好设计一番。“终端，你有啥好办法没？” “本机正查资料库呢，本地宇宙共享资料库里有一些关于梦位面的报告……”数据终端嘟嘟囔囔着，“额，资料太少，而且都是个体行动，没有团队项目。” “还是去找女神大人商量一下吧，”伊扎克斯声音沉稳地说道，“以我的经验，这种类似投影进入另一个世界的行为都伴随着危险性。一点点不精确的举动就有可能把人抛到不知什么地方去，我认识个家伙就因为传送去人类世界的时候戴了个秘银镯子结果被扔到教皇城了，死的惨着呢。” 郝萌心中微汗，拿起数据终端准备传送：“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渡鸦12345。” 结果她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激活传送，薇薇安就指了指她胳膊：“先把你这镯子放下。” 郝萌低头一看，豆豆正抱着她的胳膊整个身子跟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她的小手臂上，小家伙抬头睁大眼睛跟自己“老妈”四目相对，发出咕噜噜一连串叫声，然后高兴地使劲拍尾巴――别管她为啥高兴。反正就是很高兴，这小东西一天二十四小时就俩状态，高兴和非常高兴。 伊扎克斯刚说了个秘银镯子的惨案这小家伙就来充当闺女镯子了，虽然她不一定会引发传送失败，但郝萌还是把小家伙使劲扒拉下来：“在家好好呆着，你太小了，万一出门掉了我都找不着你。” 小家伙落在桌子上，开始摇摇晃晃地蹦来蹦去，不过倒好像是听懂了郝萌的话所以并没再次缠上来，南宫五月找了根筷子把豆豆的注意力吸引走，郝萌趁机启动了数据终端的传送功能。 一阵恍惚间光影变幻，等周围的光线稳定下来之后，她已经置身于那座浓雾包围下的洋房前。 天空乌云密布。 “这……”郝萌惊愕地抬头看看天，她从未见过渡鸦12345的家附近出现这种坏天气：这座洋房作为女神的居所理应是永远充盈着光明与温暖的，但现在它却笼罩在一片阴沉如墨的乌云中，四面八方以及天空到处都布满浓云，一团团灰黑色的雾气就仿佛躁动不安的海洋般从各个方向翻滚着涌向洋房，这座漂浮建筑物就如同风暴中的孤岛，四周的景色压抑而骇人。 “轰隆！” 一声巨响把郝萌吓了一跳，她看到一道空前巨大的紫色雷霆仿佛巨蟒一般从东南方向迸发出来，眨眼间横贯整个空间，云层都被这道闪电激荡出层层涟漪。 一阵阵阴冷的风在洋房前的庭园中呼啸着，郝萌终于想起来紧了紧衣服，她的心中一阵惊诧：女神的居所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庭园中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奥术仆从好像也没有在外面巡逻，郝萌只身一人来到洋房的大门前，万幸这座门至少还在正常运转：它悄无声息地打开，露出里面深广明亮的走廊。 走进大门之后郝萌感觉一阵放松，外面的坏天气被完全隔绝开来，至少洋房里面还是跟平日里一样平静的。不过透过身后那些巨大的落地窗，她仍然可以看到那浓密的、几乎已经快压到洋房外墙上的乌云仍然在不断涌来。 一阵怪异的电流声从旁边传来，蓝色的光芒在数米外聚合成一个高大的人型生物，这个人型生物对郝萌点点头，让郝萌终于安了心：蓝大个看着一切如常。 “我来找渡鸦12345。”郝萌说道。 蓝大个一如往常寡言少语，它只是点点头，便扭头带着郝萌朝渡鸦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郝萌看到一个银发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蓝大个发出一连串呼啸声打过招呼便缓缓消散在空气中，郝萌自顾自地走进屋去，跟往常一样熟络地自己找个椅子坐下，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嗨，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外面这阴云密布闪电交加的……我来找你咨询件事儿。” 渡鸦转过身来，好奇地看了郝萌一眼：“你就是郝萌？12345说的那个有趣的助手？” 郝萌：“……？”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顶班女神的顶班女神 银发女子转过身来，好奇地打量着郝萌：“你就是郝萌？12345说的那个有趣的助手？” 郝萌这一连串贯口的家常还没说出来呢，就让渡鸦这奇怪的态度给弄得一愣，她诧异地看着对面那已经相当熟悉的银发女神：“你咋了？吃错东西了？外边那电闪雷鸣的是玩什么？” “外面？不用担心，小问题而已，这座枢纽正在穿过一道裂缝，我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稍稍偏离了一点航向，”和渡鸦12345样貌完全相同的银发女神不紧不慢地说着，对郝萌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另外我想你是认错人了，12345不在，我来替她顶班。” 声音温和，笑容典雅，气质沉稳而不失亲切，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之余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威严，感觉就好像一个不骄不躁的可靠姐姐，这位女性说话时候的气质跟渡鸦12345简直是两个物种，哪怕她顶着张一模一样的脸郝萌也该反应过来这是其他人了，她顿时想到“渡鸦”好像不止一个，她们以编号区分，自己上司只是无数个女神其中之一，编号12345——那眼前这是另一个渡鸦？另一位女神？ “额，我是郝萌，”意识到眼前这是个陌生女神，再加上对方身上那种气质让人忍不住严肃起来，郝萌赶紧收敛起那种上邻居家串门的心态，立马换了个端庄的坐姿，“您是……” “不用紧张，有事情可以跟我说。渡鸦12345已经把工作交接好了，”银发女性点点头在办公桌后面坐下。 “叫我渡鸦23333。” 郝萌这头还绷着小脸努力装严肃呢，闻言差点就岔了气：“啊？” “渡鸦23333。这个名字在你们的文明圈里很奇怪么？”银发女性奇怪地看着郝萌，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思索模样，“文明多样化真是个有趣的命题，很多在逻辑上完全不具备意义的东西却会被赋予各种含义……” 郝萌赶紧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正常，也不管眼前这位的名字跟气质有多大反差了（她怕纠结这个问题会把自己憋死）：“话说12345还没回来啊？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例行检查，述职，放心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上次听见她在跟人决斗……” “哦，那就是述职的时候又跟人打起来了。她经常跟人打起来，还被母体教训过一次。” 郝萌：“……那还是说正事吧，我来是想问一下，关于带人进入梦位面……” 郝萌不知道眼前这位顶班女神的顶班女神（别忘了渡鸦12345本身就是个顶班）对这边的工作情况都了解多少，所以就把自己遇上的问题详详细细解释了一遍，末了她还想到一个额外的问题：“除了带人进梦位面之外还有件事，那就是进去之后的持续时间——我之前几次进梦位面最长也就睡一觉的功夫，算下来几个小时而已，睡醒之后百分之百脱离。这实在不够用，现在我们想把梦位面的情况仔细查探一下，这每次就用几个小时来探索一个足有现实世界那么大的地方……换算到现实世界也就够我从黄村探索到通县的……你看这能不能用技术手段把梦境时间给延长一下？” “检查梦位面么？原来是你在负责这件事，”渡鸦23333思索起来。“你想带人进梦位面？这没问题，只要用特殊设备进行精神同步就可以，持续时间也是可以延长的。技术上没有任何难度。不过你都想带谁进去？我想这应该是公务，最好别把无关的普通人卷进去。” “都不普通。都不普通，”郝萌赶紧摇了摇头。这个渡鸦23333虽然有个逗比的名字却还有着让人不敢乱开玩笑的气场，她说话时那种不紧不慢却又沉稳严肃的语气让郝萌平日里贼溜的嘴皮子都不敢随便嘚嘚了，“是我家里那些个房客，渡鸦12345当时说的就是让他们帮忙来着。” “好，你跟我来。” 渡鸦23333也不含糊，直接打开一道传送门让郝萌跟着进去，穿过传送门之后郝萌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正是当初自己进行身体强化改造的那个房间嘛。 不过渡鸦23333并没有把那些隐藏在地板下的调整仓升上来，而是启动了房间里的另一套设备，伴随着某种类似风铃的悦耳轻鸣，房间中央出现了一道光柱，这光柱中有无数复杂的蓝白色线条飞快勾勒，很快便形成了一个个模模糊糊的长方体事物。这些长方体事物从光柱中慢慢飘出来，在空气中凝结成实体，郝萌这才发现原来它们也是“调整仓”，只不过这些调整仓的尺寸要比她上次见到的小一些，而且其表面结构似乎更加简单，下半部分也没有和地板上的某些插槽固定在一起，这让它们看起来更像是……棺材了。 “我让资讯-物质转化设备给你制造一些简易的休眠舱，它们能满足你的要求，用法很简单，它们自带说明书，”渡鸦23333小心翼翼地在控制晶板上操作着，突然抬头问郝萌，“你家多少人？” “额……五个，不，多弄几个吧，万一以后用得上！” 郝萌一开始是按照自己那边现有的人员规模来算的，但很快她就想到自己将来说不定还要接待更多房客，组队进入梦位面的人比今天只多不少，于是想多弄几个备用，但渡鸦23333在晶板上操作了几下便对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还是五个吧……以后有需要的话你再申请。” 郝萌一愣：“这个是有配额要求的？” “不，资讯-物质转化设备好像坏了，”渡鸦23333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晶板，“我修改了一下数值，然后稍稍用奥术扭曲催化了一下它的运行效率，现在某个东西卡死了……” 这时候不用渡鸦23333说郝萌也发现房间里的设备好像出了状况，屋子中央那个光柱正在闪烁着仿佛干扰纹一样的白色纹路，而且从上到下不断出现一些断带，一种听上去就不对劲的“滋滋”声越来越强烈地从光柱底部传来，而那些本应该凝结成休眠舱的光芒线条则飞快地失控扭曲成了一大团劈啪作响的闪电，过剩的能量开始从房间四面八方的墙壁上溢出，房顶上的幽能光脉越来越明亮，郝萌这颗心当场就提上来了：她看到一团空前巨大的光焰正在那个什么资讯-物质转化器上空凝聚起来，呼吸一般飞快胀大！ “进程卡死了，”渡鸦23333抬头看着那团光芒，在郝萌“您老人家这时候别镇定了赶紧想想办法”的视线中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挥手召唤出一道奥术闪电劈在控制晶板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愿陛下原谅这次损失。” 强大的奥术能量涌入资讯-物质转化装置，通过烧毁核心的方式阻止了后果严重的室内爆炸，不过郝萌好像听到从上方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另外一阵爆炸声……但愿那只是洋房外面的雷霆。 郝萌：“……” 渡鸦23333好像对这次事故毫无感觉，她只是看了看房间中央那五个已经制造好的休眠舱，很满意地点点头：“嗯，完成了。” 郝萌嘴角一抽，当初听渡鸦12345宣称所有渡鸦都是机械白痴的时候她还腹诽了一下，觉得那是女神经病在推卸责任，但现在眼睁睁看着一个从气质到性格都十足女神范儿的姐姐也在淡定中摧毁了一个看上去很不得了的设备，她才终于相信渡鸦12345当日没有说谎：果然所有渡鸦都是科技笨蛋！ “你把这些带走吧，”渡鸦23333指着那些“无中生有”制造出来的崭新设备，“尽快把梦位面搞定，这件事已经开始恶化了。” ------------ 第一百七十章 她脑子真的有病 五个仿佛棺材一样的银白色设备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摸上去真真切切，让人想不到它们是无中生有创造出来的，郝萌正在好奇地研究这些“棺材”表面哪些地方是控制器，听到渡鸦23333的话却忍不住愣了一下：“恶化？什么恶化？” “梦位面的事情，12345还没告诉你么？”渡鸦23333声调中有些意外，“哦，看来她又有自己的考虑，那我也不便说太多了，等她回来之后你再详细询问吧。” 郝萌张了张嘴，但还是把一肚子疑问憋了回去，她指着那五个银色长方体：“话说我怎么把它们搬回去？带着传送的话占地面积会不会太大了点？” “用你的随身空间啊。” 郝萌叹了口气：“还没开放呢。” “没开放？”渡鸦23333很意外，“我看你的员工资料上写着随身空间权限应该已经可以开放了啊，你等会我检查一下。” 渡鸦23333说着便眯起眼睛停顿了两三秒，随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12345忘了。” 郝萌：“……我就知道是这样！” “嘛，她经常犯这种错误，你别介意，”渡鸦23333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响指，“我给你注册了一下，现在你有随身空间了，和你的灵魂频率绑定，在帝国境内以及帝国数据网络可以覆盖到的范围内都可以使用，你打开看看，和数据终端用法一样。精神控制即可。第一次用的时候可能有点眩晕，会搞不清楚错乱的空间尺度。但数据网络会辅助你进行相关计算的。” 郝萌心下诧异原来这个功能这么快就可以开放，她还以为要折腾一堆手续然后再去棺材仓里躺一会呢。却没想到只是需要注册一下罢了。随后她便带着惊喜的心情试着激活自己的随身空间，就好像第一次打开数据终端那样，小心翼翼地集中注意力，带着期待和不安的心情随时观察周围有什么变化，当精神完全集中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被牵引到了一个诡异的状态： 一种“空空荡荡”的超凡体验出现在精神世界里，这种空荡感独立于视觉、触觉和听觉，是一种完全不属于五感的纯精神体验，她能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连接进了一个空旷的奇异空间中。但她属于人类的五感无法直接观察这个空间，取而代之的是相应的感官体验直接以纯信号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脑海。 郝萌觉得自己不需要再看什么使用说明就知道如何使用这个随身空间，渡鸦23333说的没错，数据网络会辅助处理将物品取出存入时的某些计算过程，她只需要指定一个足够广阔的场地来进行这个操作就可以了。 明白随身空间该怎么用之后郝萌才终于感觉到一种真切的兴奋感：她也是有随身空间的人了！给神仙打工这么长时间，可算有了这个必不可少的便利技能，真不容易啊，以后出差不用拎行李了…… 郝萌在这儿兴奋的时候，渡鸦23333却带着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给12345干活挺辛苦吧？” 郝萌还没从这激动劲儿里缓过来，闻言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却听到渡鸦23333用感叹的语气解释道：“渡鸦12345脑子有点毛病，现在还没好。” “咳咳……”郝萌被自己的口水呛的一阵咳嗽，她神色诡异地看着23333，心想这二位难道是有历史矛盾。“我感觉12345人还挺好的啊，你这么说她是不是有点……” “别误会，我跟她关系也很好。她是我的前辈，”渡鸦23333脸上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显然是就事论事，“她精神有问题是真的。当初在前线打仗的时候被炸坏了思维核心，但她觉得脑残之后也不影响工作所以就拒绝返厂大修，到现在还有点神经兮兮的。” 说着，渡鸦23333还叹了口气：“唉，从那之后她就成渡鸦里的怪胎了，放弃了优雅的魔法，开始执拗地研究科技设备该怎么用，就连打架也喜欢跟人近战，听说她还抢了别人一把斩舰刀当做随身武器，声称自己是个魔剑士……我们一直劝她不要放弃治疗，但她压根不听。” 郝萌这时候都傻了，她万没想到平日里自己戏称那位女神姐姐是个女神经病，结果这事儿竟然是真的！她再三确认着渡鸦23333脸上的表情，却没看到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结果只能悲哀地接受这个事实：她那位女上司确实是个神经病…… “你们这是连伤残人士都不放过啊，”郝萌语气微妙，“她都这样了怎么还来上班？伤病假呢？” “反正不影响工作，”渡鸦23333一摊手，“其实她情况不算太严重，除了偶尔神经质之外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还是比较合格的，你看她平常不还是挺正常的么。” 郝萌真想趁这个机会声讨一下渡鸦12345平日里的恶劣工作态度，好让自己那位神经兮兮的女上司赶紧来粒药冷静下，不过憋了半天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万一渡鸦12345真把脑子治好了，那兴许她还不习惯呢。郝萌这姑娘已经适应女神姐姐那天马行空的行事风格了，突然换个23333这样从头严肃到尾的主过来她还真不一定接受得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不敢确定渡鸦12345会不会听到她在这儿打小报告，以女神姐姐那大战之后受损的精神状态，指不定丫怎么寻隙报复呢，她的上司可是个女神中的神经病，这真要是报复起来绝对酸爽不可置信…… 在渡鸦23333的指点下，郝萌第一次使用随身空间十分顺利，虽然集中精神控制的时候有点慢，但五个休眠舱都被她成功收了起来。之后就没什么事了，郝萌觉得工作上的事情还是找12345当面汇报比较好，于是便告辞离开。 洋房外面的云团和雷暴似乎减弱了一些，尽管黑色的雾气仍然笼罩四周，但那阴冷的风已经止息。渡鸦23333亲自把郝萌送到洋房外面的小广场上，后者回头打招呼的时候注意到这座大房子后面有一道青烟正在袅袅升起。 郝萌想起了设备室里那次不大不小的事故以及当时听到的远方传来的爆炸声，意识到当时确实是有什么东西给炸掉了……没错，貌似洋房被炸了个窟窿！ 但愿12345回来之后能接受自己家被后辈开个窟窿的事实。 满脸微笑的渡鸦23333站在被炸了个洞的“神殿”前对自己点头道别，郝萌把这幕记了很久。 虽然有了方便的传送能力，但这次郝萌没有选择直接传送回家，而是绕了个远路先跑到市里一趟：她上电子城买了两样东西。 一个皮实耐用的mp5，还有一个同样皮实耐用的太阳能充电器。 这次进梦位面可要好好规划一番，把能想到的准备工作都做好，郝萌还记着上次离开之前想着要给那个叫贝琪的佣兵小姐带个音乐盒呢，毕竟之前承蒙人家照顾，还搭了一路的免费顺风车，最后走的时候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郝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除此之外还有那帮逗比黑狼的牙口问题，不过这第二件事她自己没法准备，还得回家问问莉莉有相关工作经验没有。 她可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好女人。 随后郝萌又跑超市里买了一大堆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食物和瓶装水居多，基本上把自己的钱包倒腾干净才算收工，那大包小裹的堆起来把超市收银员都吓一跟头，她费了挺大劲才把这些物资抱到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然后统统给收拾进随身空间里，她觉得随身空间囤积一些生活必备物资是很聪明的做法。 很难说她今天这番采购是不是因为刚有了随身空间而玩兴大起，毕竟这姑娘从超市出来之后看见门口的石狮子都差点想给收进来试试……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组团进去 在外面的大采购花了不少时间，郝萌回家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傍晚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莉莉第一个迎了出来，哈士奇姑娘身后的尾巴几乎晃成一团虚影，她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房东姐姐咱们现在就睡觉去吧！” 郝萌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莉莉这句话给整得脸上莫名其妙的一红，她一边使劲摁着犬娘的脑袋以阻止这姑娘凑上来舔人的举动一边无奈地劝阻着：“冷静点冷静点，矜持点行不行……” “怎么样？可以带人进去么？”薇薇安拽着莉莉的领子把她拖到一边去，同时看着郝萌问道，她的声音很是沉稳，但眼神中隐隐的期待感还是瞒不过别人眼睛的。 “没问题，我带了五个休眠舱回来，可以让咱们所有人都进入梦位面，而且能防止意外脱离，”郝萌一边说着一边在客厅中寻找可以把那五个棺材放出来的空间，“……地方不够啊。” “休眠舱？哪呢？”莉莉瞪着眼睛蹦了过来，绕着郝萌转了两圈。 郝萌笑吟吟道：“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说着，她将手伸在莉莉面前，随后一道扭曲的光幕在空气中一闪而逝，一包面包便突兀地出现在她手上，莉莉登时眼睛就看直了：“哇！这啥？” “随身空间！”郝萌把面包扔给莉莉，双手抱胸一脸小得意，“姐姐我也是有主角套装的人了！随身空间里揣几个军火库都没问题。” 莉莉和薇薇安顿时惊叹不已，连正在桌子旁逗弄小人鱼的南宫五月也赶紧端着锅凑了过来。郝萌跟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女孩一样演示了一下如何用随身空间存取东西，于是莉莉顺手就把她的旅行包递了过来：“给，房东姐姐，以后你负责拿行李。” 薇薇安也一阵风似的跑到沙发旁拎着个旅行箱过来：“哦，还有我的。” 南宫五月则把锅放下跑回自己房间取了两个大包：“还有我的。” 最后还是伊扎克斯心眼好。他看了一脸呆懵的郝萌一眼，嘿嘿一笑：“我没什么行李要带。” 郝萌刚想感动地点点头，就见伊扎克斯指了指客厅里的电视：“你把它带上吧，我闷得慌。” “梦位面没信号！”郝萌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她欲哭无泪地指着自己，“我这随身空间如此高大上的玩意儿……怎么就成专门带行李的了？说好的主角拉风专用技能呢？” 客厅里四个房客异口同声：“不带行李还能干啥？” 郝萌：“……” 她决定今后再也不奢望自己有可以拉风的一天了，有家里这帮跳脱的家伙在，估计就是哪怕她从时空管理局领了把霜之哀伤回来这帮货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夏天可以吃刨冰了…… “要找地方的话……不如放在地下室如何？”正在郝萌发愁那五个棺材到底放在哪的时候，薇薇安突然想起自己平常睡觉的地方有很大空间。“地下室那么大，而且除了小仓库之外就是我睡觉的地方，我又没什么家具摆设，地方空着呢。” 郝萌点点头：“那就放地下室。” 一行人都赶着要看稀罕，于是乌泱泱地全跑到了地下室去，也幸亏当初郝爸规划这房子的时候，一拍脑袋把地下室建的格外宽大，这仓库级的地方足够放下很多东西。目前薇薇安睡觉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床一张矮桌两把椅子和一个小柜子，完美符合她贫穷少女的身份，郝萌一直觉得这样的环境太过寒酸。想至少给增加个沙发电视什么的，但薇薇安都婉言谢绝了，她对自己当前的生活条件已经心满意足，而且平日能和大家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对她而言已经是从前不敢想象的“奢侈娱乐”。所以至今地下室里还是跟她当初刚搬进来时一样空空荡荡。 现在这空荡的地方多了一些新东西：五个银白色的崭新休（棺）眠（材）舱并排排列在薇薇安的床铺对面，让这过分空旷的地方终于看起来有了些“丰实”感。 只不过用五个棺材来填补空间……这气氛着实让人瘆的慌。 郝萌把休眠舱都摆放好之后退到门口看了看，感觉跟站在停尸房里似的。这倒霉休眠舱不但外形像棺材，而且还用了停尸房里大冰柜最喜欢的冷色调。再加上那种冷冰冰毫无生命气息的机械质感以及设备盖子上的水晶十字架，这谁要是作死把灯关掉。不用加特效就够拍咒怨的。 “……把这东西放在你睡觉的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妥？”郝萌看了薇薇安一眼，心想薇薇安脾气再好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谁睡觉的地方愿意放一溜棺材啊，“你要不愿意咱们就转移到楼上的几个空房间去，每个屋放两到三个应该是没问题的，上面还有四个空屋呢。” 结果薇薇安浑不在意地摇摇头：“没事，看着还挺有气氛的，让我想起以前住过的地方了。” 郝萌这才想起来这位吸血鬼姑娘不但在棺材里睡过，而且还经常在坟地里过夜，周围躺一圈棺椁对她而言全当回味故乡了。 数据终端飘到郝萌面前把这些休眠舱的操作方法展示出来，果然就跟渡鸦23333说的一样，这些东西使用起来出奇的简单，支持精神指令输入的特性让几乎所有的帝国民用设备都可以傻瓜式操作（估计更高级的军品和专业领域的设备就没这么简单了），郝萌研究了没几分钟就知道了该怎么设置相关参数并且了解了这些设备的基本性能，而且更让人满意的是——每一个休眠舱都有相当高的智力并且支持和数据终端的连线，即便郝萌这个新手操作员搞错了某些指令，也不用担心发生“医疗事故”。 郝萌现在就好奇渡鸦12345跟渡鸦23333究竟是怎么把这些连豆豆都能学会的设备给用坏的：女神经病在上，当初的调整舱只有一个按钮渡鸦12345还给摁错了！ 她这边心里腹诽的时候正好跟数据终端连着线，脑海里的话就直接共享给数据终端了，后者晃着身子用懒洋洋的语气解释起来：“渡鸦用不了科技装备的原因并不是说她们记不住操作步骤，而是她们总习惯做多余的事儿，一键开机之后明明等着就行了，她们还非要来个奥术催化时间畸变之类的加加速提提效，然后就是啪嗒砰——每一个渡鸦使用科技设备都始于‘我好像会用了’，止于‘我感觉自己优势很大’，帝国所有渡鸦无一例外……大概因为都来自同一个模板吧。” 郝萌愕然地看着数据终端：“这些消息也能公开讨论？” “能啊，挂在数据总网上就能看到，最早的帖子都置顶两千多年了。” 郝萌感觉很不可思议：“这不算渎神么？那帮威力无穷的女神姐姐就不在意？” “帖子是皇帝陛下发的。” 郝萌：“……” 这时候莉莉已经绕着那几个棺材研究了半天，拎着个插线板好奇地发问：“这东西插头在哪呢？” “这么高端的东西你给我拎了个220v的插座来供电？”郝萌弹了莉莉的耳朵一下，“休眠舱是自带动力的，用一套位于异空间的微型反应炉供能，敞开用，只要不坏就够用到世界末日的。来来，都别研究了，我说一下注意事项。” 郝萌拍了拍手，莉莉、南宫五月、薇薇安和伊扎克斯立刻按大小个在她面前排成一排，郝萌指着那些棺材介绍起来：“这些东西能把身体的生理活动降低到近乎冻结，因此可以让咱们在梦位面里呆很长时间而不用担心外面的身体饿死，至于带人进去的原理则是精神同步化，这些棺……休眠舱能让咱们几个的精神同调，然后以我为‘引子’，将你们牵引到梦位面去，换句话说是你们先进入我的梦境，然后我再进入梦位面，所以进去之后都不要跑的离我太远，过于分散的话可能就离开服务区了。” 莉莉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所以你是wifi是吧？” 郝萌对犬娘这跳脱的联想能力表示无可奈何，然后想起件事：“对了莉莉，问你个问题：你会给狗镶牙么？” （中午断了会网，现在终于恢复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乖孩子也不好养啊 听到郝萌的话莉莉马上就警惕地夹起尾巴：“……房东姐姐你又要坑我？” 看着这个哈士奇姑娘那一脸谨慎的样子郝萌就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因为经常有人坑我啊，”莉莉往后撤了撤，“而且上次你给我个瓶子骗我说里面是果酱，我咬开了才知道那里面是辣椒油，你就是骗我帮你开瓶盖，上上次你让我咬开一瓶芥末，还有上上上次……你总拿我当起子，这次你都问起镶牙的事儿了，肯定又要开瓶子！” 郝萌登时遭到了来自另外仨人凌厉的目光审视，不过她瞪了薇薇安一眼：“你看什么！开辣椒油那次不还是你建议的么，说大狗牙口好成天光看门太浪费了可以在厨房当起子……” 莉莉顿时呲着牙对薇薇安怒目而视，郝萌慌忙站在俩人中间解释起来：“那个，陈年旧事就别提了，改明儿我去买个开罐头刀还不行么。莉莉我跟你说认真的，能给狗镶牙么？事实上……” 她把之前跟狼群相遇并意外崩掉一片牙的情况给众人说了说，莉莉听完之后捂着嘴抽冷气：“嘶……听上去就好疼！房东姐姐你真残忍。” “我那是被咬的好么，”郝萌无奈道，“说实话你有给狗镶牙的技术没？” “有这技术也没这材料啊，”莉莉一摊手，“你见过哪家宠物医院可以给狗做烤瓷牙的？这玩意儿技术难度且不说，正常狗也不会喜欢嘴里的异物感，烤瓷牙弄得再精致那也是假的，对频繁用爪牙捕猎的犬科动物而言有那玩意儿反而影响自己判断力。” 看莉莉说的头头是道郝萌就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以前牙掉过一次，”莉莉拉开自己的嘴角露出一排整齐锐利如同小刀子般的洁白小尖牙，“小时候跟老虎打架把牙崩掉了，不过我的牙是可以再生的。话说老虎真好吃啊……” 联想起这么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美少女犬娘蹲在林间空地上用爪牙撕咬着老虎尸体，周围满地是血的一幕，郝萌忍不住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帮人外生物的过往生活果然都不好深究。 看样子莉莉是帮不上忙的。不过就在郝萌觉得那帮倒霉黑狼恐怕只能一辈子喝粥的时候南宫五月突然开口了：“治伤的话……或许我可以试试。” 众人的视线转到她身上，南宫五月浅笑着开口了：“海妖有治愈伤痛的能力，虽然比不上狼人的自我愈合那么厉害，但关键是可以用在别人身上。长几颗牙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不知道梦位面的生物和现实世界是不是一样，不太肯定自己的本事管不管用。” 众人一致决定：管它灵不灵呢，试试再说！今后南宫五月除了在家当加湿器之外又多了个角色，她还是个药匣子…… 这样一来就没什么事要交待了，只剩下组队进入梦位面就好。郝萌在数据终端的辅助下很快就调节好了几个休眠舱的状态。并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频率登记在设备里，随着最后一步参数的输入，几个“棺材”的上盖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里面空荡荡的结晶内胆，结晶内胆中闪烁着微弱的荧光，似乎在召唤着几位用户躺进去试试这棺材的宽窄。 郝萌心里还有点犯嘀咕，薇薇安却已经兴致勃勃地行动起来：她抱着一大堆毛毯被褥来到休眠舱前，手脚麻利地铺了进去，没一会就折腾出一个软乎乎的棺材床来，弄完之后还不好意思地看了数据终端一眼：“啊。忘了问，这样铺这些东西没问题吧？” “没事，休眠舱的所有功能都是非物理接触，弄舒服点对身体也有好处――话说你这个思路还挺开阔的，一般人还真想不到在休眠舱里放被子啊。” “我就拿这个当床，”薇薇安高高兴兴地躺进去试了试触感，然后跳出来招呼着莉莉，“大狗跟我去把楼上备用的那些被子垫子都拿过来，我给你们都布置一下。” 吸血鬼姑娘忙里忙外地帮众人布置休眠舱，本来还能依靠科技感冲淡一点棺材感的几个金属盒子在铺上棉被之后看着更像棺材了。薇薇安还以一个吸血鬼的审美观抱了一大堆白蜡烛下来想在棺材外面点上一圈，幸亏郝萌死谏才总算打消这位吸血鬼女伯爵的兴奋劲。不过就在众人准备躺进去的时候郝萌突然意识到个问题：“话说咱们准备在里面呆几天，豆豆怎么办？” 豆豆随同她爸（也就是那口锅）也被众人端到了地下室，现在正放在薇薇安的矮桌上。小家伙正从锅沿上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一帮大人在那忙活，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还高兴地拍着尾巴甩出一片水花，使劲对郝萌招手。 “把她也带进去？”南宫五月想了想。 郝萌看向数据终端：“这样行么？” “理论上没问题，但你可得想好，梦位面那边不一定有人鱼，即使有人鱼也不一定是常见物种。你捧着这么个迷之生物出现在当地人面前很容易被三姑六婆促进会给包围起来，而且豆豆这么小，过去之后万一走丢扭脸就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在梦位面里死掉那可是真死。” 郝萌为难地看着众人：“要不留下个人照顾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意错过这次进入梦位面的机会，而且他们此次跟郝萌一同进去也是各自有任务的：薇薇安是符文专家，南宫五月是随军牧师，伊扎克斯不管任何情况都是必不可少的金牌打手，在那个风险未知的梦位面是断然不能缺这么个战斗力的，至于莉莉……她貌似倒没什么独特作用，不过这姑娘是个哈士奇，你觉得她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么？遇上这种情况她比狗皮膏药还粘人！ 最后数据终端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主意：“要不先把她搁冰箱？” 郝萌对这个坑货PDA怒目而视：“你丫的就不能靠谱一次？” “本机是说让她冬眠！”数据终端大叫起来，“反正她就有冬眠的习性，扔冰箱里睡几天不就过去了？” 郝萌一愣，感觉数据终端说的也有道理，但她看着小家伙那灵动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心疼，舍不得。” “你这时候倒有点当妈的自觉了，”数据终端哼唧一声，“那你抱着进去吧，反正你自己不嫌麻烦，不过你得找个东西把她装起来，那口锅肯定不行，太不方便，你得找个容易携带而且有盖子的容器，必须有盖子，防止小家伙蹦出来或者在不该露面的地方被人看见。” 郝萌想了想，跑去厨房把那个烧水用的大提壶拎了过来：“放这里面应该可以。” “但万一盖上盖子之后豆豆害怕怎么办？”南宫五月看着那个大提壶，“黑咕隆咚的，而且这么小。” 郝萌的视线在数据终端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后者才终于扛不住了，丧气地飘进壶里：“本机负责给小家伙当走马灯玩行了吧……你们真是一屋子祖宗伺候不过来的！伺候了老的还要伺候小的！” 南宫五月给水壶灌上水，把小人鱼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豆豆刚开始还对这个怪模怪样的铁壶有些害怕，但看到里面泡着个会发光的铁饼（……）之后她就高兴起来，开始在水里翻腾着数据终端自娱自乐，南宫五月通过精神联系交待小家伙尽量不要外出，并且说明了大人们要去办正事，于是豆豆就很乖地点了头：她现在已经很聪明，能理解这些事情了。 “顺便告诉你个新消息，”和豆豆交待完事情之后南宫五月看了郝萌一眼，“现在豆豆认为这个壶是她二姨，你千万坚持住……” 郝萌：“……我还坚持个毛线！我三观都不要了好么？现在发生啥我都能坦然面对！” “哦，豆豆问我为什么妈妈头上没有盖子。” 郝萌：“……”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组团“异界”游 当休眠舱的盖子在面前慢慢合拢，郝萌纷乱的思绪也渐渐平息下来，并开始进入强制休眠状态，在睡过去之前她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估计好莱坞那帮专门派科幻片的来了都不敢想象可以有人把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用到这么土包子的地步：休眠舱里铺着被褥放着枕头，她头边还放着个装满水的提壶……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躺在一口棺材里了。 一阵恍惚袭上心头，就跟以往多次的经验一样，黑暗持续了不到一秒种她便再次“清醒过来”，耳边是梦位面纷纷攘攘的声音，一阵比地球上清新很多的微风拂过脸颊，郝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小镇伦贝尔的出入口附近，入目之处是那些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奇异异界建筑，另外还有一圈被吓住的当地人以及两个正举着长枪指着自己的守城士兵。 “什么人！”举着长枪的士兵之一紧张地大喊了一声，这是个脸上还有点雀斑的小伙子，看年岁兴许也就十八九岁，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郝萌如临大敌。 郝萌赶紧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顺便举起壶），她这才想起来进入梦位面的一大特点就是地点会跟上次脱离时在一个地方，上次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在大马路上消失的！这次果然惹麻烦了。 “那什么，我是外地来的魔法师，额，魔法师，”郝萌赶紧组织着语言，根据自己对梦位面的了解来编造一个借口，“刚才在实验传送阵结果跑到这儿来了。你要不信我现场再给你传送一遍……” 郝萌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在周围扫来扫去寻找着另外几人的身影，按理说他们应该出现在自己身旁才对。不过可能属于“顺风车”所以其他几人传送的速度慢了点，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一个个身影由虚到实的慢慢浮现出来，其中那个两米一五的彪形巨汉最容易辨认。这明显的异状让两个守城士兵又一阵紧张，那个雀斑小伙子继续喊起来：“街道上不准进行危险魔法实验！” “最后几个，最后几个！”郝萌一边摆着手一边示意刚刚传送进来还有点发懵的莉莉千万别乱跑，“我们是魔法师团队，组团研究传送技术来着！” 薇薇安和南宫五月刚传送进来才要好奇地研究研究周围那些奇特的建筑就发现眼前这气氛不对，俩人不约而同地凑到郝萌身旁小声询问情况，而在郝萌给俩人外娘解释着的时候，那俩守城士兵也确认了传送已经停止并且眼前的几个奇怪家伙好像也没什么敌意，这才稍稍放下心：“你们是哪的魔法师？怎么不知道街道上禁止危险实验？通行证有么？魔法师职业资格证呢？” “还有那东西？！”郝萌下意识问出声。接着赶紧改口，“额，我是说遇上实验事故谁还来得及带那东西――你没看见我手里来拎着壶呢么！这出来多匆忙……” “拎着壶做传送实验？”雀斑小伙子愣了，“这位……魔法师小姐，虽然我不会魔法但你别这么逗我……” “反正就这么回事，个人习惯你管得着么，”郝萌轻轻敲了敲壶盖让里面的小人鱼安静一点，小家伙应该正在里面翻腾着数据终端玩，咔哒咔哒响个不停，随后她开始挥着胳膊让周围的围观群众散开，“都散开吧都散开吧。实验事故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都散开都散开，大家该干嘛干嘛，别挡了路。”俩守城士兵也开始驱散闲人。而那个雀斑小伙子在驱散路人之后走到郝萌面前：“魔法师小姐，你得和你的这些同伴跟我们去一趟守备所登记一下。” 郝萌顿时一阵头大，这才刚进入梦位面竟然就遇上这么麻烦的事儿，真进了那个守备所还不知道能不能忽悠过去呢。她腆着脸跟人商量：“我们有急事儿，你看能不能……” “嗨。走个过场，”另一个守城士兵嘿嘿一笑。“我们这小地方管得不严，而且魔法师出实验事故这种事本身就不好管，就登记一下你们名字就行，到时候如果魔法师协会有要求我们也能交差。” 郝萌看了看自己周围这几个人，寻思着要以自己一行人的身手直接拒捕肯定不成问题，哪怕不拒捕直接跑路也行，不过如果她还想在这个世界安安稳稳搞调查那就不能惹麻烦。正在她犹豫着的时候，伊扎克斯突然开了口：“那就走一趟吧，反正只登记个名字。” 郝萌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这么个道德标兵一般的大恶魔呢，有这位爷在，自己估计也只能跟着当个道德标兵了…… 俩守城士兵望之生畏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随后一人留下看门，另一人（也就是那个带雀斑的）带着众人朝镇子里走去。南宫五月跟在队伍最后面耷拉着肩膀一声长叹：“诶――好倒霉，房东姐姐你看你带的这是什么路啊。” 郝萌尴尬笑着也不说话，莉莉倒是一点都不影响心情地开始了她的异界探索之旅：虽然现在只能跟着队伍走吧，但她仍然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到处跑来跑去，一会研究人家墙上的装饰，一会研究路边某个摊子上卖的东西，偶尔还跑过去逗逗路边猫狗，玩得那叫一个欢脱，第一次进入梦位面看到这么一个风格奇妙的异世界，可把哈士奇姑娘给高兴坏了。 而路边的行人则也是被这群奇装异服的外来者吸引了视线，尤其是在莉莉上蹿下跳了一会之后这种情况就愈发严重，郝萌只能无奈地一次次拽着莉莉的领子把这只犬娘拉回来：“你就不能沉稳点？” “不能啊，”莉莉回答的特干脆，“异世……这里真好玩呀！”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带路的那个雀斑士兵实在没见过这种模样的魔法师组合，尤其是没见过莉莉这样欢脱的，“你们这真的是魔法师？怎么不穿袍子呢？” 郝萌信口胡诌：“哦哦，我们是个小团队，自成一派，派中规定可以不穿魔法袍。” “这位大哥也是魔法师？”雀斑士兵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伊扎克斯，“这怎么看着跟山地人狂战士似的？” “他魔武全才，魔武全才，”郝萌笑吟吟地说道，上次跟贝琪碰面之后得来的情报现在都用上了，包括魔法师的秉性以及这个世界存在“魔剑士”此类职业的情况，“话说你见过山地人啊？” 郝萌发现这个守城士兵似乎挺容易说话，就想着跟他打听一些不引人注意的情报，对方也全无疑问地顺口回答：“山地人啊，见过几次，西边很远的地方不是有他们的小村子么？现在很多山地人也开始搬到平原上生活了，而且跟外面交流也挺多。不过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山地人也有学习魔法的。” 伊扎克斯敷衍地笑着：“略懂，略懂。” 一看到他那“和善”的笑容，雀斑士兵顿时就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了。 一行人在街道上走着的时候也没有忘了观察周围情况，薇薇安始终在研究着路边那些房屋外墙上描绘的古代符号，她凑到郝萌耳朵边小声嘀咕起来：“确实是莱塔符文，不过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是最简单的祈求福祉、家宅平安一类的句子，而且有很多拼写错误和牵强附会的句式，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实际性的魔法效果。” “也就是说……只是装饰？”郝萌小声问道。 “嗯，功能上确实只能当做装饰，”薇薇安嘀咕着，“在地球上神秘莫测的莱塔符文在这个世界可能只是寻常人平日里使用的文字，所以这边的人也不会刻意用它们来施法。” 一行人最后来到一座位于镇子中间偏北的坚固建筑前，这就是所谓的守备所，不过正在郝萌准备跟着进去的时候，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呀！摔坏脑子的那个！你还在这呢？”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登记有意外收获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郝萌扭头一看，发现果然是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贝琪。 这位佣兵少女正从守备所的另外一扇门里出来，手里捏着几张纸好像是刚办完什么手续，她看到郝萌立刻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嘿！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前几天说走就走，我就没见过这么大脾气的人，为了个音乐盒你至于传送跑路么？” 郝萌还没来得及开口，带路的那个雀斑士兵就好奇地问道：“贝琪小姐，你认识他们？” “额，这都是跟她一块的？这怎么几天不见人变多了……”贝琪惊奇地看了看郝萌身边的几个人，“我就认识这女的，她是个魔法师，当时做传送实验的时候飞到大草原上来着，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摔坏过脑子，对了她还欠我一个音乐盒……” “你能不能别提摔坏脑子的事儿！”郝萌都快被这佣兵少女那钢铁一般坚固的偏执神经给折服了，“我真的没摔坏！而且我这次给你带音乐盒了……” 雀斑士兵看俩姑娘真的认识，感觉松了口气，他也不愿意领着陌生的外来法师去做登记，因为这不但要走很多手续而且他还得写报告，当下他对贝琪解释起情况：“那看来你这位法师朋友没接受教训，而且还变本加厉了――他们全都是传送事故跑过来的，突然出现在人最多的路口上，把我跟约瑟夫吓一跳。对了现在我正要带他们去登记呢，贝琪小姐你能不能帮忙做个担保人？证明你认识他们中的一位就可以，这样就不用走流浪法师的登记手续了。” 郝萌还以为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贝琪会拒绝，却没想到她很痛快地点头了：“行，反正有空。” “额，谢谢哈。”郝萌不知道这个担保人和流浪法师手续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道了谢，毕竟这个忙人家是可以不管的。 贝琪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你不是说你带着音乐盒么？我等你音乐盒呢。这次可不准传送跑路了啊，尤其是街道上传来传去，你不知道这多危险。” 一行人在雀斑士兵的带领下进了守备所，薇薇安看贝琪走在前面没注意这边。凑到郝萌耳朵旁小声问道：“音乐盒？传送跑路？摔坏了脑子？你上次来这边遇上的情况还挺丰富多彩的啊。” 语气中带着饶有兴致的戏谑。 郝萌上次回来之后给薇薇安大致说过她在梦位面的经历，也提到了这个叫贝琪的佣兵姑娘，但没有说太详细，尤其是没有说那丢脸的“摔坏脑子”一幕，薇薇安这时候当然有点好奇。 “别提了。”郝萌叹口气，“尤其别提摔坏脑子的事儿，我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让这位姐姐看见一次，结果她就记到现在，我估计她连我名字都忘了。”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守备所的文案室，这是一间被书架、木箱和案卷堆满的小房间，墙皮已经斑驳脱落，木地板嘎嘎作响，唯有明亮的阳光从高高的玻璃窗照入屋内让这里显得很有生气，那些富有特色的木质家具让人想起电影里那些古旧的欧洲庄园里的小书房。宽大的木桌后面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书卷气的中年军人。郝萌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位军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翻看一份像是报纸一样的东西，雀斑士兵上前叫了这个负责人的名字：“威尔顿先生，我带人来登记。” 被称作威尔顿的中年军人很威严地直起身子看了雀斑士兵一眼：“叫我威尔顿长官，莱恩，这里是军事部门，而你我都是军人。” 原来这位雀斑士兵名字叫莱恩，倒是简单好记。 名叫莱恩的年轻士兵把郝萌这几个“在闹市区进行危险实验并因事故阻碍交通”的外来法师的情况大致解释了一下，然后指着贝琪：“贝琪小姐做担保人，所以不用走流浪法师的登记手续了吧？” 中年军官“嗯”了一声，起身从旁边的档案架上翻找起来。郝萌发现他的一条腿似乎有些毛病，走起来不太稳当。中年军官最后找出一个登记册打开放在桌上，贝琪先上去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扭头招呼郝萌：“天上掉下来那个。来签字！” ……这佣兵姑娘果然已经忘记郝萌叫啥名了。 薇薇安上前看了登记表一眼，立刻发现些情况。 表格上用的是另外一种文字――并非之前以为的、在这个世界被当成日常文字的莱塔符文。 郝萌很快也发现了这点，她和薇薇安眼神交错中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疑惑：这里的建筑物上用莱塔符文来书写祈福的语句，但这种文字竟然不是日常所用的？那莱塔符文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在翻译系统的辅助下要掌握一门异界文字并不是问题，或许有其他的帝国工作人员在梦位面执行任务的时候顺手登记过这里的字符库，郝萌等人很轻松就能看懂登记表上的内容。只是书写起来就不那么顺手了，他们别别扭扭地用那种曲里拐弯的符号按音译拼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贝琪的指点下略过了大部分项目，最后在“外来法师派系登记及来源地”一栏犯了愁。 派系登记是啥？ “你们是尖塔派还是学院派？”贝琪也很惊奇竟然会有法师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派，“难道你们没有导师，都是自学成才的？” “额……我们在一个挺偏远的地方，北方帝国那边有一些不问世事的隐修派别的，”郝萌记着贝琪不是很了解大草原另一侧的事情，再加上她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一些猜测，慢慢想着理由，“这个尖塔派跟学院派有啥区别？” “隐修派别？那算尖塔派，”贝琪点点头，“我听说过隐修法师，但没想到你们会闭塞到这个程度，估计连法师协会都没参加吧？话说我看你们这穿戴还以为是学院派的呢。” “这两个派别到底什么意思？”郝萌看对方没有太大怀疑，于是干脆以一个萌新女法师的形象询问起来。 “尖塔派就是那些老派别喽，严格按照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法师传承规矩来发展，因为老牌法师的根据地都是那些有成百上千年历史的法师塔，而且他们的大部分活动也在法师塔里进行，所以被称作尖塔派。学院派就是近几十年的新派别，从北边的霍纳帝国最先兴起来的，因为是在学院里教育新生所以被叫做学院派。现在学院派法师越来越多了。” 郝萌他们几个连连点头，然后果断地都填上了尖塔派――这个派别听起来比较保守，而且存在隐修类型，很适合解释自己等人这人生地不熟的情况。至于为什么尖塔派这么个保守派别里会出现莉莉这般欢脱的奇葩…… 郝萌想了想，决定要是真有人问，她就说莉莉做实验的时候吃错药了，反正不会有人深究，莉莉本人的意见可以无视。 而在他们几个填表的时候，威尔顿和莱恩闲谈起来，莱恩指着威尔顿刚才翻看的报纸：“贝因茨血湖那边又失踪了一批搜索队？” “是啊，这都这两个月失踪的第四批人了，教会都有点坐不住了，”威尔顿晃着脑袋，费力地把自己不好使的那条腿搬到另一条腿上，“有人说贝因茨血湖的湖底通往异世界，搜索队都被吸走了，现在教会正辟谣呢。啧啧，现在的人真是什么都敢说，血湖可是圣地，女神亲手砸出来的，那帮写口开河也不挑个地方。” 郝萌正在填表，听到这里忍不住停了下来。 看样子自己老老实实跟人来守备所登记是个聪明的决定，竟然这么凑巧地听到了如此让人在意的消息――贝因茨血湖通往异世界？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还要去当佣兵？ 郝萌把表胡乱填了填（反正貌似这东西也没人认真看），便装作顺口一问地指着那张报纸：“贝因茨血湖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她专门加了个“又”字，以防止对方好奇自己为何会如此孤陋寡闻，因为貌似那个血湖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出状况，这有可能已经是一件众人皆知的旧闻。 “失踪呗，连续不断的失踪，第四批人也没了，”威尔顿晃着脑袋，“自从两个月前第一批人去那边寻找圣堂宝珠的下落，已经有四个小队失踪，其中两个还是老练的佣兵团队，啧啧，前后加起来几十个人，竟然还有人前仆后继的。” “报酬高啊，”贝琪忍不住嘟囔起来，“要不是我没队伍，我也想去凑个热闹――能找到宝珠下落就直接一人一座庄园诶！还有骑士爵位，这辈子不用奋斗了！” 郝萌站在威尔顿旁边，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份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报纸，迅速把握到一些关键的字眼，上面有一段话正是提到贝因茨血湖的情况：“……宝珠在血湖附近失踪以来至今已有两个月，仍然下落不明……奉命护送宝珠的布洛克子爵已经接受教廷和王国联合评议团调查，教皇亲自宣布这次宝珠失踪是一次‘来自神明的考验’，布洛克子爵被宣布无罪……来自民间的猎头犬佣兵队在乘船跨越血湖南侧时失踪，现场没有任何目击人员，此次失踪人数多达三十六名，至此总计失踪人数……因宝珠下落不明，哈弗曼亲王宣布今年的巡礼庆典取消……” 似乎贝因茨血湖事件的最初起因跟一个被称作“圣堂宝珠”的东西遗失有关，而之后的多次失踪事件至今也没有官方定论，所谓“贝因茨血湖连接异世界”只是民间传言之一，整个消息可靠性存疑，不过郝萌还是觉得或许应该过去看看。 毕竟现在他们在这里仍然等于两眼一抹黑，说要调查这个世界其实也没有个明确的目标，既然要着手行动那自然是选个传说众多、历史悠久的地方比较好。而眼下正好贝因茨血湖出现异动，将它作为自己一行人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站似乎是个好主意。 而且自从上次从贝琪口中听说了贝因茨血湖和上古文明覆灭的情报之后，郝萌就对那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地方颇感兴趣，在她看来。一万多年前被当地人视作世界末日的大事件以及与之相关的历史遗迹背后肯定得有点什么才对。 这时候哪怕写字最慢的南宫五月都已经把表填完，贝琪开始催着众人离开，全程都没有发生什么狗血的“初到陌生之处被当地士兵挑衅盘剥”一类的桥段，郝萌一行只是走过场地登记了一下此次“事故”便被放了出来。来到守备所外面之后贝琪第一件事就是对郝萌伸出手：“说好的音乐盒呢？” 这位佣兵姑娘的偏执劲儿果然非同一般。 “给你，”郝萌假装掏了掏兜。把MP5和充电器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来交到贝琪手上，“这可是宝贝，你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这是音乐盒？”贝琪惊讶地看着这个奇怪玩意儿，“怎么跟上次那个会飞的不一样？” 贝琪话音刚落郝萌就听到脚边的提壶里哐当一声，看样子数据终端被吓了一跳，当然也有可能是豆豆正好又翻腾了它一下。 “这玩意儿不会飞，但比上次那个功能多多了，”郝萌飞快地摆弄着MP5，故意操作的让人眼花缭乱，“你看这个还能看图片。还能拍照，还能录像，不比上次那个只能唱歌的玩意儿强？对了这个是充电器，只要晒太阳就可以给‘音乐盒’补充能量……” 郝萌在这儿兴致勃勃地讲解着，薇薇安顿时感觉有点不妥，趁贝琪低头摆弄MP5的时候赶紧拽了郝萌一把：“等等！这样行么？你把这东西交给一个当地人……” “没事，一个MP5还能影响世界平衡是怎么着，”郝萌不在意地笑了笑，“而且上次我都确认过了，这个世界确实有类似的炼金技术。拍照录像放音乐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压根不算陌生东西，地球上的电子设备充其量就小巧点，造型奇葩点――你只要不拆开，它在这个世界就是个炼金机械。” 郝萌说的是没错。但还有一点她不知道，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炼金技术还停留在小规模手工业的模式，类似这种娱乐用品是由高级炼金师制造、专供贵族享乐的高端玩意儿，或者是国家订制、专供特种军人使用的军品，一般人家是只听说过而不可能接触到的。 所以贝琪在笨拙地摆弄了一下这个神奇的、带屏幕的小玩意儿之后很快就傻眼了，跟摸着烙铁一样赶紧把它递回去：“啊呀！这个太贵重了！我只是想要个音乐盒……你给我这个我可不敢收。镇长家那个能拍照的水晶盒都够换三匹好马的，你这个还是留着卖给有钱人吧……” “给你你就拿着，我不占人便宜，”郝萌把那个在她眼里压根不算什么的MP5强行推过去，“比起这个，我们还有事想让你帮忙。” “啊？你说就行。”贝琪因为手里的“宝贝”而兴奋的有点晕晕乎乎，还挣扎在到底收不收之间，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们想让你当向导，去那个贝因茨血湖一趟，”郝萌直截了当，“我们对这边人生地不熟，到哪都不方便，你也知道，我老家是北边帝国的……” “啊对了，我还想问呢！”贝琪顿时反应过来，“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一个人，这怎么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你们都传送过来的？” “我们专业研究传送门！”莉莉一挺胸，想也不想地说道，郝萌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哈士奇妹子的配合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贝琪狐疑地看着这群还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奇怪“法师”，多年的佣兵生涯让她相信眼前这帮家伙绝对有哪不对劲，但多年的佣兵生涯更让她相信眼前这帮不对劲的家伙是真的需要帮助，而自己很有可能会接一个可以赚大钱的生意――手里的“音乐盒”作证，这玩意儿至少够换一整套附魔的铠甲！但眼前这个看上去挺漂亮的女人就这么拱手相让了，所以他们要么是那种底子丰厚贼有钱的老牌法师塔的成员，要么是不谙世事埋头研究出门就不知道怎么省钱的书呆子。 要么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掉下来的时候摔坏了脑子而且现在还没好。 反正不管哪种情况貌似都挺有赚头的。 贝琪那属于佣兵的精明算盘打了一下（当然在捧着“音乐盒”的情况下她还剩多少“精明”我们不得而知），觉得这事儿有赚头，于是点点头：“行，反正现在好多佣兵都报名参加搜索队了，我也想去来着，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得先注册个佣兵资格――贝因茨血湖周边很多地方是危险地区，平民是不让靠近的。” 伊扎克斯饶有兴致地听着贝琪提到“佣兵”的事情，他想起自己故乡也存在与之类似的战斗职业――事实上他作为魔王曾经被不下四位数的佣兵和勇者组团讨伐过不知道多少次，而这一次他竟然自己要去注册个佣兵玩玩，这让大恶魔感觉分外有趣，他好奇地问道：“注册这个麻烦不？” “不麻烦，佣兵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纯粹的职业了，用命换钱，用命换信誉，用命换一切，钱财就是老板，小命就是本钱，谁也忽悠不了谁，注册起来非常容易――唯一不容易的只是活下来而已，”贝琪挺着胸，努力展现自己身为资深佣兵的一面，然后问了个问题，“对了，注册佣兵需要证件，你们法师资格证或者身份证明带着没？” 郝萌：“……” 为啥别人穿越之后从来没人跟他们要这个？！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名都让狗起了 一听法师还有什么资格证郝萌就有点蒙圈，她来之前是真没想过在梦位面除了需要忽悠之外竟然还需要这种麻烦东西――看样子电影电视故事真不能信，现实世界里你哪怕是穿越一趟都得有个身份证才行！ 她这是萌新上路考虑不周全，但凡有点见识的老鸟就该意识到这点了：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别说异世界了，你就是穿回战国去那也是寸步难行的…… 贝琪看到郝萌脸上神色变换，顿时拿怀疑的目光扫过来：“话说你们该不会连这东西都没带吧？或者……你们该不会真的是流浪法师或者……” “反正我们肯定不是逃犯就对了！”南宫五月有丰富的全世界流浪经验，在各国海关及警署附近无证逗留多次（她这全世界乱跑而且种族特殊的家伙就是想办护照也办不过来的），因此一看贝琪那模样就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我们这情况有点特殊，但肯定不是坏人――你看有这么欢脱又无忧无虑的坏人么？”南宫五月说着就把莉莉拽到了身前，狼人妹子这时候正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压根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让南宫五月给拽的一愣一愣的：“啥？啥？” 莉莉这样的真心特能打消旁人疑虑，她那气质就决定了这姑娘当不了坏人。莉莉属于那种不管在任何场合下跟警察叔叔站一块都会被人联想到冤假错案的阳光妹子，在她那积极向上的世界观里，最罪大恶极的事儿应该也就是坐公交不买票以及给“滚”拌饭的时候偷吃里面的小鱼干…… 但贝琪看的是伊扎克斯：“我说了你们别生气啊，其实这位大哥……” 伊扎克斯马上整理整理衣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其实我是个好……” “别笑！你别笑！”贝琪往后一跳，“大哥你不笑的时候更像好人。” 郝萌特奇怪就以贝琪这张嘴，她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正常情况下这应该在小学三年级之前就让人给打死了。 “其实以流浪法师身份去注册也没什么，”贝琪上下打量了郝萌他们几眼，又很纠结地看看手上的“音乐盒”，“佣兵本来就什么人都有，其实细研究起来里面说不定真能揪出其他国家的逃犯来。毕竟这是个卖命的行当，命都不要了谁还要求那么高啊。就是流浪法师的话……不管实力多强，只能注册最基础的队伍，而且不好接那些大贵族的私活。这就少了一大笔钱。” 郝萌他们对后面几条限制当然压根不在意，莉莉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流浪法师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的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魔法师协会除名、被本国驱逐出境的法师，因为各地协会都不予收留也不提供支援，所以只能在各地冒险来收集施法材料，有的是旁门左道的传承系统。因为学的都是禁术所以压根也不能注册，还有的是各种意外而流亡在外的，反正到哪都算不安定分子。当然，佣兵协会对这个倒是不太在意，只要有实力就行，另外要有信誉。” 郝萌他们几个简单商讨一下，一致决定就以这个名头注册去，再怎么说佣兵也是个身份，在这个世界没有合法身份的话行动起来真是寸步难行。而且郝萌还想到了旁的东西：假如注册的时候人家要求现场搓个大火球来证明法师身份他也不怕，让伊扎克斯上。大恶魔别说搓个大火球了，活火熔城都是瞬发的…… 作为毗邻大草原的边境城镇，伦贝尔镇上就有佣兵组织，贝琪带着这帮稀里糊涂的家伙来到了位于镇子西北角的一个长条形建筑物前，这就是佣兵们的办事处了。 这个世界的“佣兵”是个结构松散的群体，其实压根也没什么总的纲领和公认的管理体系，所谓佣兵协会并不像郝萌想象的那样有多大约束力，其实它更像是当局和佣兵之间的“接口”，协会属于半官方的档案处，只负责登记佣兵信息以及充当任务平台。它的背后股东之一是各国军方，因此对佣兵有强制性的威慑作用，但同时它也不会对佣兵有任何直接管辖――反正也管不过来。 那么有一点就很显而易见了：每个国家的佣兵协会都是独立的。 因为它与各国当局接口，而且还跟军方挂钩。这自然成不了国际化组织（这个世界也没有多少的国际化概念），所以在协会登记的佣兵其实也就有了半个“国籍”，他们并不能如很多故事里讲的那样天下任我行，而要受限于自己的注册起始地。当然，也不是说佣兵就被锁死在一个地方，作为一个替钱卖命职业。他们全世界执行任务是很正常的，只是在别的国家会受一些当局限制而已。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对某个五人组而言意义不大，他们只是想去贝因茨血湖而已，顺便获得一个可以在这个世界说得通的身份罢了。 佣兵登记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吧台，一张长长的桌子后面站了好几个办事员，因为是镇子上的小据点，所以很多办事窗口都集中在这一个长吧台上，新佣兵登记和交接任务的窗口挨得很近，在贝琪帮着这帮菜鸟注册登记的时候郝萌就亲眼目睹了佣兵们交接任务的场景：有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姑娘来报告说找到了镇长家的猫，她是来送猫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来报告说成功干掉了新自由军的首领，他是来送脑袋的，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来报告说顺利终止了南部地区的动乱，她是来送战报的，一个满身油烟味的中年人说他来自红樱桃餐馆，他是来送饭的…… 佣兵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注册手续比想象的还要简单，事实上在贝琪的暗示以及打点下，就连莉莉信口胡编的材料都顺利通过了――办事员只是核对抄录一下人员姓名以及职业，剩下的什么东西都没看。郝萌忍不住奇怪起来：“你就不怕这是假资料啊？” 办事员是个胖胖的年轻女性，她白了郝萌一眼：“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能这么直接――假资料就假资料呗，反正只要能对得起雇主的价钱就行，我们这儿还有个跟你旁边那位大哥一样的猛男呢，他注册姓名填的是朱丽叶，至今不改，人家照样是三级佣兵。” 这话音刚落，不远处休息区的一个浑身筋肉扎实的黑发大汉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我TM名字真的就是朱利耶！你再拿这个开玩笑我砸了你的柜台！” 郝萌：“……” 佣兵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个人信息注册完之后胖姑娘抬头问郝萌：“你们注册团队还是个人？看样子是团队吧？” “团队，团队！”郝萌还没吭声贝琪就嚷嚷起来，“我是特约顾问！” “真难得你也有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啊，不是一直独来独往的么？”胖姑娘诧异地看了贝琪一眼，后者只是傻笑一下也没回答：她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一个音乐盒给收买，而且是想蹭个队伍去贝因茨血湖凑热闹才这么积极的。 “团队名字叫什么？”胖姑娘填另一张表的时候问道。 郝萌顿时一脸兴奋地碰了碰身旁几人的胳膊：“赶紧的，想个好听点的名字。” 薇薇安第一个出声，她也显得兴致勃勃：“血牙佣兵团怎么样？” 胖姑娘用金属笔在一个闪烁着微光的金属板上划了两下摇摇头：“名字被占用了。” 南宫五月想了想：“破浪佣兵团？” “名字被占用了。” 伊扎克斯沉吟着：“黎明之刃佣兵团？” 说着他还低声解释了句这个名字的来历：“当年组团讨伐我的一队勇者就叫这个名字，他们差点打到我门口，印象特别深。” 结果这个名字也被占用了。 莉莉皱着眉：“雪狼佣兵团？” “名字被占用了。” “雪狗佣兵团？” “名字被占用了。” 莉莉傻眼了：“这也被占用？！” “雪狼，雪狗，雪地狼，雪地狗，甚至雪橇狗和拉雪橇狗都被占用了，这年头新注册的佣兵太多，老佣兵团还没死光，找个名字难着呢。” 郝萌没想到来了异世界竟然还面对这种局面，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我去，好名都让狗起了！。” “哦，这个名字能用。”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叫智慧，你懂个篮子！ 一帮人垂头丧气地坐在佣兵协会的休息区，他们正在等去办最后一步手续的贝琪回来。沉默半天之后南宫五月还是忍不住捅了捅郝萌的胳膊：“房东姐姐，我觉得咱们现在改名还来得及。” 郝萌苦着小脸看着手上那几张文件，过去的将近一个小时里她都在跟这些注册表做脑力搏斗，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动弹了：“要改你改去，我是实在想不出名字来了，不能用纯数字，不能用特殊符号，不能用霍尔莱塔王国的政要姓名、皇室姓名、行政机构、实际地名，连‘诶呀我去这也行’都有人占，你说咱还能起啥名？” 薇薇安抱着脑袋：“那也不能真叫‘好名都让狗起了’吧，我觉得说出去好丢人。” 一向自诩血统高贵的血族少女现在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之一），那便是她从今天起就是“好名都让狗起了佣兵团”的首席战斗法师了，这让她有种挖个坑把郝萌埋掉的冲动：这倒霉名字就是丫给起的。 “但神奇的是这个名字竟然可以用诶，”莉莉是现场唯一一个毫无心理压力的家伙，她甚至觉得这个名字让自己有种莫名的荣耀感，“我还以为人家肯定以生僻词不准用的理由给驳回呢，结果还真让注册。其实这个名字也挺好啊，这代表咱们有个好名字，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团长似的……” “废话，你也知道自己是汪星人，”薇薇安瞪了莉莉一眼，“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名字是你给起的呢。” 没错，就如很多人已经想到的那样，最后这帮不着调的家伙还是给自己这个团队起了个行为艺术般的名字――当然原因也是有的，除了实在想不出好名字之外这个佣兵团的临时性也是个重要原因，而且郝萌还在佣兵协会的小册子看到了屠龙成功的粉红小兔佣兵团和讨伐过魔王的合家大发财佣兵团，这更加坚定了她“贱名好养活”的心态。 也不知道当年被干掉的那头恶龙和某个魔王临终前到底有啥感想，兴许他们遭受的最致命一击就在俩佣兵团自报姓名的时候吧。 “呦。久等了！”贝琪的声音将众人从思索中惊醒，佣兵姑娘兴冲冲地跑到郝萌他们面前，“已经全部登记完了，现在可以……诶。你们怎么挺消沉啊？” “废话，你就不觉得‘好名都让狗起了’这个名字不对劲？”南宫五月看着贝琪，不理解这位当地姑娘怎么还能如此兴高采烈：要知道她可是挂名新佣兵团的顾问来着。 “嗨，名字而已，这年头起什么名字的都有。你要真起个‘白银之手’还被人嘲笑没创意呢，”贝琪摆着手，“来，现在可以去任务问询处打听贝因茨血湖的事儿了，最近那边事故不断，只有团队才能去。”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当地人还真挺不在乎佣兵团名字的…… 郝萌他们打起精神来到任务问询处，对贝因茨血湖的好奇心总算让他们暂时不再考虑那倒霉名字的问题。任务问询处的办事员是个死鱼眼的呆板女性，看上去不爱说话，她听到又有一个队伍来询问贝因茨血湖的情况忍不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又是一批想着撞大运的……也不看看有没有命回来。” 郝萌也不管她说什么，只是含笑把刚注册完的证件交给对方。结果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刚注册的初级队伍？不行，不能去，不给发通行证。” “怎么不能去？！”贝琪第一个叫了起来，“前两天不还有很多佣兵临时组队去探险的么？” “就是因为这种情况太多，上面才紧急下命令禁止初级团队来捣乱的，”死鱼眼女性用生硬的声线说道，“这两天净是想着撞大运的闲散佣兵，临时注册个队伍就敢去血湖，有的还没到现场就在半路上被妖魔给打回来了。这是为你们好，血湖附近到处是危险区。而且要穿过那些地带跟你们平常在外围打打秋风是不一样的，没有团队配合和组队经验，进去就是死。” 死鱼眼女性的语气并不客气，但这是因为她这两天一直在不断重复这些话导致的心烦意乱。郝萌知道她说的恐怕都是详情，不过她并不想放弃：“那怎么才能……” “你们现在是五级团队，个人等级不算。至少提升到四级吧。” 换句话说就是：职业资格证不达标，不给上岗证！ 郝萌没想到异世界也会遇上这种三级钳工开不了二级工资的情况，“现实”果然是个让人处处为难的烂游戏。她小声跟贝琪打听着：“这个四级五级佣兵怎么算的？话说你干脆把所有等级都解释一下吧，我对这个糊涂着呢。” “分个人和团队等级。两种分级方式都是五级最低，一级最高，再往上是只有特大贡献被皇室或者教会册封才有的荣誉称号。对团队而言五级升四级容易点，做二十个任务就行，四级升三级要求就高多了，三级升二级不但要任务考核，还有职业技能资格重审和各国政·府组织的政审，二级升一级还得考三门通用外语和军略笔试、骑士教条笔试以及个人修养操守面试，总之就是除了能打，还得在思想面貌上达到人尖子的地步才能称得上王牌佣兵。个人考核也差不多，细微处的项目略有区别而已。我当年政审过了，就是骑士教条笔试和个人修养面试的时候没考过，现在还在二级卡着呢。” 郝萌面色一呆，心中腹诽：现实果然是个烂游戏，佣兵升级竟然真的跟考职称一样！你丫的都异世界了，就不能老老实实告诉我去哪杀杀多少么？考公务员兴许都比升这个职称容易点！ “要是没有那什么通行证直接去血湖会怎么样？”郝萌试着问了一句，她可不是不会变通的人，这时候自然想着钻空子了。 “你最好别想歪主意，别的地方还好说，贝因茨血湖可是圣地――虽然还没达到禁区的级别，但现在情况特殊，那里的教团骑士和王国骑士绝对不少，”贝琪看了郝萌一眼，“没有通行证会惹很多麻烦，而且万一被当成来捣乱的异教徒就更闯大祸了。” “二十个任务啊……完成二十个任务，摆脱新手阶段就行了是吧？”郝萌问柜台后面的死鱼眼女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发布任务呢？流程是什么？” “就在这里办，简单任务可以现场提交任务要求并且把报酬提前押在这里，报酬最低一个吉纳，最高无上限。任务报酬超过十个吉纳则征收十分之一的协会佣金，十个吉纳以下则会全部支付给佣兵，免收手续费。当然，报酬太低的任务你就别指望有人接受了，自己掂量着来。你要发布任务？” 郝萌转向贝琪：“借你一个吉纳。” “一个？那倒是可以……”贝琪不解地掏出一个硬币递给郝萌。 郝萌把这块小小的金属片放到柜台上：“发布个任务，找人，报酬一个吉纳，找个叫南宫五月的姑娘。” 然后她身后所有人都傻了。 死鱼眼办事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飞快地填完了一份简单的表格，然后郝萌直接把南宫五月往前一推：“好名都让狗起了佣兵团接你手里那个任务――人找到了。” 几十分钟后，佣兵协会门口。 郝萌领着四个一脸精彩表情的“保镖”蹲在台阶上看大街上人来人往，贝琪站在他们旁边仍然处于痴呆状态，佣兵姑娘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估计明天各地就要紧急发布新章程了。” 郝萌则回头看看大门紧闭的佣兵协会：“你说我下次再进去会不会给人打死？” “会。”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血湖与宝珠 不管手段如何吧，反正这个通行证以及佣兵升级证明是拿到手了――这要是按照正规步骤接任务刷信用磨到四级佣兵团队起码得一两个月，毕竟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队伍而言，你想接够二十个任务都没那么容易，这行当竞争激烈着呢。 说实话郝萌想起地球上的淘宝来了：今天这事儿要是交给那帮淘宝刷好评的专业户，估计比她办的还利落，异世界的佣兵评级也就五级，你上地球随便哪个网站看看，等级制度不排个九星十八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排行榜的…… 不过郝萌今天这小手段能成功的另一个主要原因还是佣兵协会懒得跟她计较，而且这世界仍然处于人治至上的阶段：五级佣兵团和四级佣兵团之间的界限并不怎么重要，哪怕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事实上很多佣兵还真不擅长战斗，他们帮着解决居民的麻烦，更像是跑腿的合同制片警）去帮人找二十次猫狗都能刷上来，这只是用于判断团队是否新建的一个人为界限而已，即便有人偷鸡耍滑协会也懒得调查，再加上负责任务登记的那位大姐赶着下班吃饭，她懒得跟郝萌争执，也就干脆糊弄过去了。 现在郝萌一行正揣着自己的徽章（就是个长方形的小金属片，类似工作证，中间嵌着个用于存储信息的水晶薄板）走在城镇的大街上。郝萌手里攥着关于贝因茨血湖事件的全套资料，再加上刚才又找贝琪打听了一下情况，现在她终于对整个事情以及这个神秘的血湖有了全面了解。 贝因茨血湖是位于霍尔莱塔王国西侧一片荒蛮之地中央的湖泊，整个霍尔莱塔王国的领土在地图上形似一个横置的不规则梯形，而贝因茨血湖就位于西侧那条短边上，因此它也是王国边境线的一部分。越过血湖再往西就是山地人和一部分西部狼人建立的零散部族国的土地。由于霍尔莱塔王国历史悠久，已经度过了大国早期的拓张和浮躁阶段，再加上当前的王国统治者致力于内部发展以及拉拢邻国势力，因此它与西部的几个部族国关系较好，血湖周边也就成了很安稳的国境线――这对边境线两侧的国家而言都是好事。因为这片湖泊周围相当广袤的一片区域都是危险地带，那里住满了暴躁的变异怪物，一旦发生战争，交战国总会用各种秘术把这些怪物驱赶到敌对国境内。这对谁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贝因茨血湖附近的荒原既是防御屏障，又是不定时炸弹，就是这么个谁都没办法的东西。 这片湖泊的尺寸换算下来长度大约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最宽处四十余公里，但湖泊南北两端还有一连串零星的小型洼地。就如同从血湖这块红色宝石上碎裂下来的碎片一般蔓延出去好几十公里，因此整个血湖范围异常广大。它最大的特点就是那赤红如血的湖水：包括血湖本体以及周围的卫星湖泊在内，所有水体一年四季都呈现出一种鲜红的色泽，而在南侧与贝因茨血湖水系仅有一线之隔的小查尔丹河却清澈无比，两片水域相隔极近却泾渭分明，蔚为奇观，因此血湖才得了这么个名字。 就如贝琪当初给郝萌说过的女神灭世的传说，血湖被这个世界的很多人视为与女神有关的圣地，目前主流的传说认为血湖是女神掷落在人间的酒杯所化（郝萌认为这就是砸出来个坑的意思），而湖中赤红的水体则是被酒杯中的红酒染红。因为这酒杯代表着女神对凡人罪孽的怒气，所以湖中“血水”就代表着凡人的罪孽，只要世间罪恶之事一日不除，血湖就永远赤红。 当然关于这座湖泊也有别的传说，比如说是女神滴落在人间的一滴鲜血，或者女神看到大地上罪恶横行而流下的一滴血泪，但因为这两个说法都没办法“解释”古代文明被灭世的缘由所以没有流行起来。目前这个世界最大的教派“辉耀教派”尊奉创世女神为至高神，为了警醒世人不要忘记古人因傲慢招致的灾祸，他们在解释血湖现象的时候采用了最为流行的第一种传说。 不管传说如何，血湖周围的荒蛮危险地带都肯定跟那片赤红的水体有关。在血湖水分滋养的土地上无法生长通常的农作物和大部分常见植物，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形态古怪而且有着奇妙作用的魔化植物，这些植物有着更为巨大的体型，叶片颜色深沉。通常有很高的药用或者魔法材料价值，教会宣称它们这些特性是被女神祝福的结果。但多高的利益就伴随着多大的风险，血湖周边的奇特植物体系也哺育着大量在外界无法见到的怪异生物，这些生物大多凶残强大，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而且几乎全都掌握着天赋魔力――哪怕吃草的兔子都是这样。很多人会为了收集材料而冒险在血湖周边探索。但却很少有人敢孤身闯入腹地，就是因为他们打不过兔子……额，打不过魔兽。 不过这些传说故事对郝萌而言也只能听个热闹，这姑娘并不在意女神灭世跟她有没有一毛钱关系，因为她认识真正的女神，知道那是个哪怕人类自立为神都懒得下凡管管的脱线大姐，她在意的是前不久发生的圣堂宝珠失踪事件。 “辉耀教派”扎根于这个世界上最老牌的大国霍尔莱塔王国，与王国几乎同一时间建立，在教义推广到全世界之前它最早是霍尔莱塔的国教，而圣堂宝珠则是教会第一任教皇与霍尔莱塔初代君王共同从一个“神圣的地方”得到的，据说它代表着女神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信任，自然是王国与教会共同的至宝。根据教会的说法，女神通过圣堂宝珠了解着这个世界在灭世之后的发展轨迹，侦测这个世界的罪恶是否再度萌芽，因此每年教会与皇室都要进行一次仪式性的“女神巡视”，宝珠在严密的护卫下从王国东部的王城斯图因出发，沿途经过王国境内四个圣所和四座遗迹，最后的目的地正是贝因茨血湖，也就是传说中灭世火焰最初燃烧的地方。这个世界的人们相信用这种方法可以向神明表示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 宝珠会在贝因茨血湖停留四日，最后沿原路返回王城，在那之后教皇将宣布女神已经了解一年来大地上发生的情况，并且对人类的悔过之心认可，接下来就会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 这是霍尔莱塔王国最盛大的庆祝活动，一年一度盛况空前，甚至比国王的诞辰庆典和建国庆典都要盛大，它甚至会引来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朝贺，包括那些与王国关系不佳的国家――因为辉耀教派是世界公认的圣教，宝珠巡礼虽然在霍尔莱塔境内举行，但它堪称世界级事件。 但这次宝珠丢了。 按规矩，它在停留的四日间被置于贝因茨血湖中心小岛上的一个古老教堂中，周围有教会骑士和王国骑士严加看守，防御法阵层层叠叠，负责最后阶段护送任务的布洛克子爵是王国有名的勇猛骑士，同时也是教会册封的虔诚圣武士，从实力到人品都无可挑剔，但仅仅第一夜过去，宝珠便不翼而飞。 据说当夜所有骑士都听到了血湖深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轰鸣声持续整整十几分钟，营地为之轰动，紧接着湖心小岛附近的水面下出现了诡异的光芒，闪烁不定的光辉就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一般，在岛上驻扎的骑士们报告他们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地震，但湖岸上的营地没有感觉出这次震动。布洛克子爵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说他看到有大量气泡从湖底飘上来，同时闻到了某种类似硫磺烧焦的臭味――这些骚动最终在一阵贯彻天地的强烈闪光中安静下来，惴惴不安的骑士们在随行主教的授权下冒险违规打开了小教堂的门，发现里面的一切都不翼而飞。 包括所有的桌椅家具、一层墙皮和部分天花板、四名需要在教堂中不吃不喝祈祷四日的苦修士以及圣堂宝珠在内，全都没了。 郝萌觉得这确实像一次规模很大的空间门开放事件――尤其是那道光。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头打探 圣堂宝珠失踪的消息传来，霍尔莱塔皇室和教会立即震动，他们随即开始了大规模的搜索行动，同时当日负责护卫宝珠的所有骑士甚至包括教会神职人员在内都接受了严格的调查。贝因茨血湖周边原本就有教会和王国骑士团设置的哨所，现在那一地区的封锁变得更加严厉，甚至开始禁止单个佣兵出入，想进去的话必须是接受了搜索委托的佣兵团队或者骑士团成员才可以。这也是为数不多的由当局大规模征募佣兵团队的事件――可见整件事的严重程度。 这个世界关于女神和古代文明的事情似乎都很有趣，也引起了薇薇安挺大兴趣，作为一只活过了整个人类文明史的老牌吸血鬼，薇薇安最喜欢的就是研究人家的历史，她找贝琪打听了很多关于古代传说的东西，问到最后人家佣兵姑娘都有点怀疑眼前这伙人是不是正常人了――连最基础的常识问题都要打听半天。不过万幸，贝琪是个标准的佣兵，而且有点粗枝大叶，她大多数时候只考虑一件事情对自己有没有赚头以及会不会危害到自己，只要自己没事，她是不管外面洪水滔天的，估计哪怕伊扎克斯这时候现场变身去活火熔城，只要没人发布赏金贝琪就不会管…… 一行人已经决定了要去贝因茨血湖，贝琪也会跟着去，后者一方面是想趁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撞大运地得到那份空前丰厚的赏金：一座庄园和一个贵族爵位，只要找到宝珠的团队就人人有份，这份赏金足够任何一个佣兵心动了，而另一方面则是即便找不到宝珠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血湖周边收集一些稀有材料。现在贝因茨周边地区已经戒严，对宝珠的搜索工作压倒一切，因此市面上的各种贝因茨特产魔法材料正面临供货紧张的局面，贝琪觉得这里面有商机。郝萌他们是拜托贝琪当向导，但其实反过来贝琪也正好需要像郝萌他们这样的一群人：她需要蹭个队伍，而且最好是那种对佣兵行当没啥了解的新手，她独来独往惯了。实在不愿意跟那帮老练佣兵组团，况且老练佣兵也不一定愿意在这个时节把个外人吸收到团队里。她跟郝萌五人等于是一拍即合的。 至于前往贝因茨地区所必须的实力问题贝琪感觉不用担心：眼前这五个能啥都不带直接从北方帝国一路传送到霍尔莱塔，这本事还能小得了？ 众人走到了通往镇口的一个岔路，贝琪对郝萌他们摆了摆手：“咱们先在这里分开一下。我要回家准备准备出远门的东西。话说你们用不用准备下？今天就出发没问题吗？” “赶早不赶晚，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郝萌浅笑着说道，“当然你要是还有私事我们可以等到明天。” 贝琪想了想：“我没事，那就今天出发吧。你们可以去镇子正门外面等着我，中午的时候碰面，咱们中午出发，沿着草原往西走，不出意外的话傍晚就可以赶到一个山地人小村落，我认识那边的村长，咱们歇息一晚然后沿着草原边界的山脉一路往西――这是最短路线。” 贝琪跟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行程问题，也不管郝萌知不知道这些地名就安排下去，随后扭头走向另一个方向：她家住那边。 “还真是个行动派。”郝萌看着贝琪的背影嘀咕起来。 莉莉绕着圈地在郝萌身边跑来跑去：“房东姐姐房东姐姐！咱们找地方玩啊！好不容易到异世界了我要买点土特产回去……” “那你也得有钱啊，”南宫五月一拍手。“诶呀，我才想起来这茬：咱们上哪弄点这个世界的钱去？现在咱们连找地方吃饭都是问题！” 郝萌和薇薇安这才从异界探索的问题里跳出来，首先意识到这个摆在眼前的麻烦情况：手里没钱！而且还不知道该上哪挣去…… “坑蒙拐骗是别想了，等中午跟贝琪碰面之后再说，实在不行找她借点，我下次进来的时候带个真正值钱的玩意儿还她，”郝萌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现在到中午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咱们分头行动吧。各自去镇子各处打探这个世界的情况，注意别太引人瞩目。薇薇安多关注一下莱塔符文的事情，其他人自便。哦对了，莉莉你跟我一起走。” 郝萌分派任务时总算有了点“队长”样子。不过莉莉有些好奇：“房东姐姐，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啊？” “你不愿意？” “不是啊，跟房东姐姐在一块挺高兴的。”莉莉欢脱地在郝萌眼前晃来晃去。 郝萌笑吟吟道：“那就行了，我随机挑一个人给我当保镖不行么？” 她是实在不好意思说实话：真心不敢让莉莉离开视线啊，她从进入梦位面以来就处于亢奋状态，这一撒手指不定就跑哪疯去了，超出精神同调的范围都有可能。可别忘了现在队伍里有四个人都是依靠郝萌这个“梦境wifi”才能在梦位面活动的，数据终端给推算了一下，五人组在梦位面中的最远相距范围也就跟眼下这个镇子差不多大小，顶多大出一圈来，而莉莉作为一个哈士奇，在离开人的视线之后绝对有动力一路跑进大草原…… 现在郝萌就恨没办法给丫戴上项圈拴上链子了。 于是众人分头行动，各自去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薇薇安是朝着镇子里最大的那座尖顶建筑去的，郝萌则带着哈士奇在一条人不太多的僻静街道转悠起来，她先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提壶的盖子掀开让豆豆透透气，小家伙好奇地扒着头往外一看，看到周围如此广大的陌生环境顿时就震惊了：自从被莉莉煮出来，豆豆就一直生活在屋里，她还以为整个世界就分为客卫厨卧四部分呢，现在看见外面广阔的天空让小人鱼惊愕的都有点发呆起来。 但小家伙只是看着外面广阔的世界发呆，却丝毫没有从壶里蹦出来溜达溜达的打算，这让郝萌有些意外：小不点的行动力和好奇心一向都是挺强的，怎么今天显得这么老实了？ “兴许是吓住了，”莉莉蹲在地上跟壶里的豆豆大眼瞪小眼，一边伸手戳着小家伙的脸蛋子一边说道，“房东姐姐我觉得你应该经常把豆豆拎出去见见世面……” 郝萌对此不以为然：“你就不怕她让中科院的给切了片。” 莉莉的耳朵动了动，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房东姐姐，刚才从前面那个路口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狼人了！” 郝萌顿时一愣：“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当时太惊讶，现在才反应过来啊，”莉莉扁着嘴，“而且这个世界有狼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渡鸦都说了异类全是从梦位面出来的。” 郝萌真想在这个关键事情上从不给力的哈士奇脑袋上拍一下：“问题是亲眼见证啊！” 郝萌表情有些严肃，但莉莉压根没看见――她正忙着逗豆豆呢（你看这仨字连接起来多溜），头也不抬地嘀咕：“没事，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到，听说越往西边狼人越多，。” 郝萌让豆豆在外面呼吸了会新鲜空气，却发现小家伙除了四处张望之外并没多少出来溜达的兴趣，相反她对壶里泡着的数据终端兴趣还是更大一些，看样子是外面过于广阔的世界让这个孵出来没多久的鱼宝宝有些畏惧了，于是她重新把壶盖上，领着莉莉继续在镇里转悠起来。 走在异世界街头的两个美少女，穿着足以让当地人驻足围观的奇装异服，其中一个美少女手里还拎着个水壶――估计这种类型的穿越者也就郝萌一家…… 临近中午的时候，众人依照约定在镇子外面碰了头，除了专心晾闺女遛狗的郝萌之外，其他人好像都有收获。 ------------ 第一百八十章 伊扎克斯赚钱法 伦贝尔镇外一处视野良好的开阔地上，郝萌他们几个结束小半天的打探重新聚到了一起。 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点时间，贝琪暂时还不会过来，几人就先交换起情报来。 薇薇安之前往镇子里最高大的尖顶建筑去了一趟，不出她所料，那里正是教会的所在地，辉耀教派在这个世界上遍布三个大陆，尤其是在作为教会发源地的霍尔莱塔王国，基本上稍微大一点的镇子就会看到教堂。薇薇安以外地观光客的身份在教堂和那里的神职人员谈了一会，以她常年穷游各地的经验和口才成功打听到一些情报。 “莱塔符文已经失传了，”薇薇安一开口就让郝萌大为惊讶，“当地人称那东西为‘古代文字’或者‘古纹章’，我跟教会里的神职人员谈了一下关于莱塔符文的事情，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文字该怎么用――理论上神职人员应该是这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他们都不懂，平民更不用说。” “失传的文字？”郝萌感觉很不可思议，“那咱们在镇子里那些建筑外墙上看到的是……” “求个好兆头，”薇薇安哭笑不得地耸耸肩，“那些拼写错误还有不规范的书写方式都有了解释，因为现代人根本搞不清那些符号的意思和语法，他们完全是按照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一丁点零星资料来依样画葫芦地画在墙上而已，大多是从古代遗迹或者已经没人认识的古书里抄下来的，大致确定是好句子于是就照着用了，他们觉得这些东西可以祈福保平安，就跟中国农村有些地方过年在房檐下面贴的祈福的符纸一样。现在莱塔符文流传下来的也就这点东西，我甚至觉得地球上的符文传承都比这里要完整――至少猎魔人知道怎么用那些符号。” “等等……莱塔符文……霍尔莱塔王国……”南宫五月突然想起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对了！我在镇上一个类似学校的地方听到了点东西，那边在上历史课，提到霍尔莱塔王国是继承自古代文明的。莱塔符文会不会就是那个古代文明留下来的？现在这个国家的名字好像也跟那有关系。” “应该差不多，”薇薇安点点头，“很多常识性的东西我不便打听太多，但从神职人员的只言片语里能听出来他们对霍尔莱塔王国的‘正统性’和‘古老性’非常重视。这个国度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国家，考虑到当年的灭世事件，如今的霍尔莱塔王国恐怕真的是古文明残留……” 伊扎克斯突然插了个嘴：“也不一定是残留，应该只是继承了某些东西。” 郝萌看了他一眼：“你打听到什么了？” “霍尔莱塔王国的历史是三千多年，远远短于上古灭世事件至今的历史年份。”伊扎克斯呵呵笑着，“他们应该是从遗迹里继承了些东西，至于古代文明的直接继承人就不好说了。算了，这些都是细节问题，我有个好消息：现在咱们不缺钱了。” 伊扎克斯说着，从背后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来，在郝萌她们面前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装满了亮晶晶的各种硬币，有郝萌认识的吉纳，也有看上去面额小一些的轻薄铜币。还有一看就相当值钱的、造型精美用料考究的贵金属货币，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顿时就晃花了现场几个姑娘的眼，伊扎克斯还呵呵笑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让人坑了没有，不过这些看着应该够用一阵子的，那个胖老板掏钱的时候似乎挺心疼……” 郝萌顿时额头汗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这个彪形巨汉：“你该不会是去拦路抢劫了吧？！” 以伊扎克斯的“好人”性格这当然不太可能，但问题是眼前这一大袋子钱币实在太有冲击力了，除了拦路抢劫郝萌还真想不出要怎样才能在连基础社会常识都没有的情况下用小半天时间在异世界赚这么多钱出来，万一人家大恶魔还信奉“英雄汉不拒横来财”的理论呢…… 结果伊扎克斯顿时就不高兴了：“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一身正气怎能干这种事――这是我卖兵器换的。” “兵器？”郝萌大吃一惊。 伊扎克斯从身后解下他的背包来（虽然郝萌负责携带大部分行李。但心眼实在的大恶魔自己还是习惯性地带了个背包），然后从里面翻腾出两把怪模怪样的短剑：“就是这个。” 现场几个姑娘都好奇地围上去看着这两把奇特的短剑，说是短剑，其实它们也只是有短剑的造型而已。其材质并非金属，而是某种看着跟石头一样的黑漆漆的物质，整把短剑都是用这种石头打磨出来，看不出任何烧制和熔接的痕迹。一层稀薄的黑雾绕着剑刃缓缓浮动，当郝萌的视线集中在这黑雾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精神都仿佛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了一般，那朴实无光、看上去异常粗钝的剑刃也似乎有某种魔力。越是盯着它看的越久，那剑刃上的黑雾就似乎越是快速地旋转起来。 南宫五月好奇地拿起一把短剑，立刻感觉到一阵热量顺着手腕传遍全身，吓得她赶紧把这邪门玩意儿给扔在地上。 “这难道是……恶魔之石？！”郝萌看了半天，总算依稀认出这两把剑的材质来。 “对啊，就是那块石头，”伊扎克斯点点头，“从英国把那玩意儿运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它能干点啥，毕竟那么大一块东西放在屋里挺占地方，扔了吧又觉得浪费――然后正好我一直找不到工作挺闲的，就干脆把它敲碎弄了点小玩意儿出来，刚开始给打了两把菜刀，薇薇安嫌太沉，又给弄了俩铲子，发现还不如超市里卖的好使，后来就只能弄成了这样的短剑，心说咱们说不准什么时候出门在外就用得上。你别看我不专业，但我多少懂点恶魔兵器的打造手法。你别看这是石头，但它一点都不脆，用魔能处理之后比寻常钢铁坚固耐用多了，我观察了这个世界的人类装备，寻常铁匠绝对弄不出可以跟这东西媲美的兵器。” 郝萌：“……卧槽！你卖给当地人一把魔剑？！” “没那么严重，”伊扎克斯摆摆手，“我把石头里的负面能量都处理掉了，这些东西顶多就算坚固的附魔武器而已。我找到了镇上的兵器铺子，说自己从某个遗迹里找到一把自己没法用的兵器，想换点钱――然后卖了一大笔钱。” 郝萌惊异地看着伊扎克斯：“你对这流程挺熟悉啊？” 伊扎克斯嘿嘿一乐：“以前经常有勇者组队来我的地盘上捣乱，在我那边有很多上了年头的老房子，我发现人类勇者特喜欢把那种老房子里的破铜烂铁搜刮起来去外面卖钱，有时候他们来的人多点我都能给城里保洁的放两天假――然后就学会人类勇者这套发家致富的流程了。” 众人：“……” 现在郝萌特别好奇当年伊扎克斯在自己老家究竟是干啥的！合着他除了整天想办法提高自己同胞的道德水平之外还要负责充当boss给当地人刷声望刷装备？ 不管怎么说差旅费的问题是总算解决了，至于在这个世界怎么花钱……那等着慢慢熟悉物价就好。这时候莉莉拽了拽郝萌的袖子：“房东姐姐，咱先吃点东西吧。” 莉莉这么一提醒，郝萌才发现自己也略有点空腹感，她顿时感觉不太理解了：“等一下……怎么咱们在这边也得吃东西？” “你这不废话么，”数据终端还在壶里泡着给小人鱼当走马灯，但它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到哪不吃东西？” “我们几个不是精神进入梦位面的么？”郝萌感觉很不可思议，“我们身体在现实世界好好躺着呢，吃东西补充的是哪门子能量？” “谁告诉你你们在梦位面是纯精神体了？你们在这边也是实体！当你们进入梦位面的时候就相当于在这里制造了一份和现实世界完全一致的拷贝，当然也需要吃饭睡觉来维持活动。当然了，由于外面的身体也产生着影响，你们在这边的身体消耗会显得慢一些，通常情况下一天一顿饭就够――莉莉这样的是因为她习惯性喊饿。” 郝萌愕然，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距离梦位面的真相好像又近了点。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策马奔腾 郝萌现在很庆幸自己来之前就买了一大堆吃的东西，那次超市大采购她几乎囤积了可以吃上一个月的食物，现在这些东西全都堆放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她不用领着嗷嗷待哺的莉莉再往城镇里跑一趟了。 除了莉莉这个神奇的按照生物钟喊饿的姑娘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饿，所以众人也就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郝萌就趁着贝琪没来的这段时间里研究起自己的随身空间来：她感觉这东西好神奇，而且没想到它在梦位面也可以使用自如！在这里没有空间干扰之类的现象么？ “你可以把梦位面视作一个真正完整的、独立的异世界，尽管你们进入这里的过程是‘做梦’，但实际性质上就是穿越，”数据终端在解释这些问题的时候一向很有耐心，“至于你所说的空间干扰当然存在，现在你们同时处于两个世界，这所造成的空间换算确实需要更多的计算力来支持，但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审查官的随身空间是高级货，它几乎可以在任何条件下使用，哪怕你跑到虚空的尽头都没关系――只要还连得上帝国数据总网，随身空间就不会离线。” “这倒是方便。”郝萌很满意地点着头，而就在点头的时候她看到镇口方向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贝琪骑着上次郝萌见过的那匹怪马一路小跑地朝这边赶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好几匹马，其中一批马背上还坐着个穿骑手装的中年男人。 郝萌他们扬起手跟贝琪打招呼，后者没多大会就跑到跟前，佣兵姑娘看上去心情不错，跟谁说话都带着笑：“呀，你们来的挺早啊，没等多久吧？” “没，也就刚到，”郝萌随口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然后看到跟贝琪一起来的那个中年男人从马背上跳下来。“这位是……” “马队老板，我熟人，”贝琪指着中年男人介绍，“从这儿到贝因茨血湖骑马都有好几天路程。可不能走着过去，你们不是没交通工具么？就会个空间传送还手潮的不行，我可不打算跟你上次一样图方便给传送到半空摔坏脑子。” 郝萌喃喃地说着：“你能不能别提摔坏脑子的事儿……” 贝琪嘻嘻哈哈地摆着手，然后提醒道：“对了，租金我可不管。五匹马，路程是伦贝尔到贝因茨血湖附近的雷顿镇，单程租借十天，一匹马两百六十吉纳，押金总共十个金盾，到雷顿镇的马队驻点再返还。这可是亲情价，你们在别的地方租马那押金可就不是这么点零头了。” 贝琪这嘴皮子溜的跟个奸商似的，智力超过两位数的都敢肯定她能从马队老板那里赚点回扣（不赚就不是她了），不过在场众人也不在意这个，而且郝萌之前还真没想过交通工具的事儿。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一行人有欠考虑，所以她还挺感激贝琪的周到安排。 要是刚才众人恐怕还要为钱的事儿头疼一下，但幸好伊扎克斯这个给力老大哥刚刚解决了队伍的资金问题，郝萌都觉得命运女神（如果渡鸦12345真认识这么一位的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从伊扎克斯手里接过钱袋子装作数钱，然后貌似很马虎地抓了一大把钱币塞到那个中年男人手里，对方果然连连摆手：“诶，给多了给多了……” 趁着对方数钱找零的功夫，郝萌开始记下这一大堆五花八门的货币面值几何并推测起它们互相之间的换算单位来：这是作为一个审查官必备的工作技巧之一，尽管郝萌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但她已经迫于形势而不知不觉间开始锻炼自己这方面的能力了。 “自己挑吧。”贝琪把几匹马牵上前来，“话说都会骑马吧？” 薇薇安当然没问题，南宫五月看上去也精于骑术，尽管这个世界的马匹和地球上不太一样但貌似还不影响骑乘。而郝萌这姑娘显然是没学过骑马的，她就上次跟贝琪共乘时熟悉了一下，所以大概只能保持别掉下来，用身体协调素质来硬性提升“骑术”。莉莉则在一匹小矮马旁边连蹦带跳了半天才笨拙地爬上去，接着就手脚并用地跟个八爪鱼一样把自己固定在马背上了，就这她还高兴地嚷嚷呢：“我会我会！” 郝萌真不知道这只犬娘的自信和乐观都来自哪里。 伊扎克斯排在最后。他还专门挑了匹看上去挺健壮的马，但在他骑上去之前那匹马就开始打哆嗦，等他一屁股坐上马背之后郝萌就听到“嘎吱”一声…… 马队老板的脸顿时跟周围的大草原一样，翠绿翠绿的。 伊扎克斯抻着脚几乎能蹭到地上的草皮，他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跟着你们跑吧。” 郝萌顿时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这不合适，像什么话啊。” “你跟我计较这个干嘛。”伊扎克斯爽快地一笑，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于是又是“嘎吱”一声，郝萌听到这个动静也只能点了点头：以伊扎克斯的本事跟着队伍从这儿一路跑到贝因茨血湖肯定没问题，而且以他的性格也确实不会计较这点细枝末节，反正队伍里都是一帮子异常生物，也就不必计较人和人之间那点繁文缛节了。而且说实话……郝萌感觉再让伊扎克斯挑两匹马试试的话，她租马用的押金也就不用往回要了，现在马队老板那脸色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贝琪听说这个大个子要跟着队伍一路跑着去贝因茨，顿时眼睛瞪得滚圆，她很想说点什么来打消对方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伊扎克斯的态度坚决让她也没办法，最后她只能带着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伊扎克斯做起准备活动，然后摆摆手让马队老板带着另外几匹马回镇子去了。 众人准备妥当，便策马奔向大草原，随后在贝琪的领路下一路向西前进，下一站是位于西边的山地人村落。 马匹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可以敞开奔跑，伦贝尔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当人烟远去之后，视野中就只有无止尽的绿色大地在远方肆意铺展，这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尽管骑在马背上让郝萌这个萌新菜鸟感觉很别扭，但迎面袭来的劲风以及这令人心情舒畅的景色完全足以抵偿这点不便。她觉得此刻这一幕真的可以如画一般：异界的蓝天绿草无边无际蔓延开来，晴空万里之下是策马奔腾的一队美少女骑手，不论是英姿飒爽的贝琪还是优雅从容的薇薇安都是一道风景线，而且马队后面还跟着个一路绝尘狂奔的两米多高壮汉，凶神恶煞，寻常人回头看一眼当场就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算了，还是别入画了。 “他还真跟得上啊？”贝琪跑在队伍最前面，她扭头看了一眼队伍最后貌似很轻松的伊扎克斯，先是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这么一位恶汉朝自己埋头猛冲那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高），然后便很大声地嚷嚷起来。 “山地人血统嘛，”南宫五月同样大声回答，这个“山地人血统”还是之前从小镇士兵那里听来的，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大个子绕整个世界跑一圈都没问题！” “哈，那他得先想办法游过无尽海！”贝琪已经不再考虑这帮号称“法师”的家伙为什么如此奇葩了。她一边说着，同时想起件事，“话说没想到老乔治手下的马竟然只是样子货，这个大个子虽然壮了点，但那些马也不至于让他骑上去还没走步就直接腿软啊。” 老乔治指的就是马队老板，贝琪觉得对方带来的马竟然驼不起伊扎克斯让她有些丢面子，其实这想法也正常：这个世界的“马”要比地球上的更加强壮，其实理论上它们是能撑住伊扎克斯的体重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伊扎克斯的恶魔气场。 尽管大恶魔已经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力量，但貌似这个世界的马有着出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它们本能地感觉到伊扎克斯很危险，所以刚才那匹马才会在伊扎克斯刚靠近的时候就开始哆嗦。 但这些小细节除了伊扎克斯自己想到，其他人应该还没注意到。 当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了一个多小时后，郝萌开始搜寻起一些“老朋友”的身影来。 她想找那些逗比黑狼（给它们镶牙），但貌似这有点困难。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先给它们治治病 大草原风光旖旎，策马奔腾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令人心旷神怡，但说实话，跑的时间长了……其实也挺没劲的。 贝琪给制定的行动路线是从伦贝尔出发，然后全程几乎一直沿着草原边界前进，途经的基本上都是边境城市或者哨站，中间只有在经过一处山脉的时候不得不绕道进入王国內境，因此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众人能看到的也只有无尽草原。郝萌觉得这有些许无聊，但莉莉似乎很乐在其中，后者仍然跟个八爪鱼一样把自己“绑”在马背上，虽然姿势不那么雅观但她自己挺兴高采烈，有时候兴之所至就“嗷呜”一嗓子，嚎叫声能飘出去好几里地，把马匹都吓的一哆嗦：这姑娘已经玩上了。 “她这怎么这个动静？”贝琪听莉莉嚎叫好几次终于忍不住了，“听着跟狼人似的。” “我就是狼人呀！”莉莉扭头高兴地说道，她真的很高兴，可以这样不必顾忌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地告诉外人自己是个“异类”，这是在地球上没法想象的，她生性喜欢自由，而这里显然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撒欢机会。 “还真是狼人？！”贝琪特别惊讶，“狼人不都生活在西边的山地吗？而且你们的部族国貌似也挺封闭，很少见你们跑到人类国度啊，而且还跟着人类学魔法什么的。” “我从小跟人类生活在一块！”莉莉大声嚷嚷着，她爱死这种可以毫无顾忌谈论自己身份的地方了，贝琪对狼人并不陌生，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对狼人都不陌生，还有什么是比这里更适合异类生存的呢？说实话，要不是这边没有超市冰箱电脑和一大堆好吃的，莉莉真心想把家安到这边。 当然，这想法有点冲动：她还没见到梦位面危险的地方呢。 莉莉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于是有感而发决定吟个诗。她清了清嗓子：“嗷呜——” 薇薇安驱着马来到郝萌身旁：“大狗看着挺兴奋啊……你找什么呢？” 郝萌一边把视线放在远处一边回答：“狼群呗，我觉着咱们已经跑到那群狼的地盘上了，就是今天它们好像没过这边来打猎。我还记着给它们镶牙呢。” 队伍已经离开伦贝尔数个小时，现在应该跑到了今天预计行程的中途。虽然众人是沿着草原边界线跑的，但实际上为了方便发挥马力贝琪选择了更靠近草原內境的平坦地段，因此这里已经位于那群黑狼的领地范围，郝萌当初同意贝琪的路线就是因为这样可以途径草原，她还记着当初对狼王的承诺。 但草原永远比你想象中的宽阔。而那群狼的领地又是格外巨大，它们在这里四处游荡捕猎，如果不是凑得特别巧或者商量好了碰面地点，要想凭着这一次骑程就找到狼群似乎太困难了点。 薇薇安也对那些郝萌数次提起的狼群颇感兴趣，她也意识到这么跑下去恐怕直到山地人村落都不会遇见那些黑狼，所以想了一下便对莉莉叫道：“大狗，你叫起来最多可以传多远？” 莉莉刚刚嗷呜完，现在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那要看我的兴致啦……啦……啦……” “别自带回音了，”薇薇安心生一计，“那你扯开嗓门喊吧。能传多远传多远，喊你是草原之王都没问题。” 莉莉顿时警惕起来：“你又要坑我？” “为什么这么想？” “你平常不是总嫌我太闹么？有时候我去楼顶上抒发一下感情你都专门从地下室跑上来抗议。”莉莉声讨着，她平日里就有高兴起来嗷呜汪的习惯，但喜欢安静的吸血鬼对此意见特别大——说实话，不光薇薇安意见大，你但凡是个正常人有谁不知道哈士奇叫唤起来那个闹心的，更何况莉莉一嗓子下去往往能引起三街六巷十八院的狗一块叫，几乎是南郊最近新起的神秘公害了，所以就连郝萌都时常叮嘱她控制一下自己的歌喉。 要搁以前在人堆里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莉莉还是很收敛的，她那时候就怕自己租的房子房东在中科院上班。这是现在到了南郊这么个冷清地方，再加上周围都是“自己人”，她才越来越暴露本性。 “让你叫你就叫，谁那么多花花肠子整天想着坑你。”薇薇安撇着嘴，“我这不是看你平常在家闷太久了么，现在你可以随便嚷嚷了。” 莉莉想了想，特实诚地相信了薇薇安的话，然后扯开嗓子：“嗷呜呜呜呜——” 当时郝萌就觉得那群黑狼恐怕很快就要来了：狼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 果不其然，莉莉骑在马背上一路嗷呜。这外来狼嚎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当地狼群的注意。 郝萌看见在地平线尽头似乎有些影子一闪而逝，随后过了没多久，自己一行人身后就多了很多尾随的黑影，她立刻招呼前面的贝琪：“先等一下，我有点事要办。” 贝琪不明所以地勒住马头，其他几人也先后停了下来，只有莉莉仍然手脚并用地抱在马背上嗷呜着往前继续狂奔，眨眼间就跑到数百米开外，狼人少女的惊呼这才飘飘渺渺传来：“停不下来啦！谁教我怎么停下呀！” 这姑娘完全不会骑马，尽管刚出发的时候她还特自信地表示自己很快就能娴熟起来，但事实上她始终都只是凭着蛮力把自己挂在马身上而已，在马背上的作用等同于一件行李——现在她停不下了！ 郝萌一见这情况顿时急了，当场就准备冲上去救那个冒失鬼，但没想到莉莉终究不愧于狼人的本事，在惊慌了几百米之后便成功脱险：只见狼人少女干脆地从疾奔的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三两步冲上去跑到马匹身前，气沉丹田一巴掌扇过去…… 片刻之后莉莉就扛着马回来了，没错，她肩膀上扛着自己刚才骑过的马…… “……我这辈子见过无数不会骑马的菜鸟，”贝琪整个人都是愣的，“但头一次见到这么停下的，这俩到底谁骑谁？” 郝萌尴尬地别过脸去，真心不好解释为什么自己身边净是这种奇葩。莉莉把已经晕过去的小矮马放到地上，一脸郁闷地嘀咕：“超不爽的，我还要背着它。” “行了，它都背你一路了，”郝萌揉着莉莉的脑袋，“下次别乱跑，不会骑马就别逞强。” 这时候尾随在队伍身后的那些黑影已经跑进，果不其然就是那群跟郝萌已经挺熟悉的黑狼，为首最健壮的一匹便是那只饱读诗书通晓兵法懂得谋略而且还学过艺术的神奇狼王。 不过狼群没有全部出现在这里，赶来与郝萌见面的只有二十多头狼而已，并且那几只牙掉光的倒霉蛋好像没在。 “原来真的是你啊，”狼王看到郝萌之后愣了一下，“你们人类真麻烦，总是在身上换各种各样的布，要不是气味没法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区分你们。” 在狼眼中的人类大概跟人眼中的动物也差不多，若非专业人士恐怕单凭长相连公母都分不出来，万幸，狼还可以依靠气味来识人。 “刚才听见陌生狼嚎，还以为又是哪的混蛋来抢地盘，”另一只黑狼点着脑袋，“你这召集我们的方法挺别出心裁啊，刚才是谁叫的？嗓音挺好，好些年没听见这么透亮的调门了。” 莉莉赶紧蹦到前面：“我叫的我叫的！你们就是房东姐姐说的那些黑狼啊？” 然后她又对郝萌露出个志得意满的傻笑：“嘿嘿，我就说我有唱歌天赋吧，是你们不懂欣赏。” 郝萌顺手把莉莉推开：“统共嗷呜汪三个词儿循环播放，你就别嘚瑟了行么，还在五月面前提唱歌，你信心倒挺足。” 随后她来到狼王面前：“我带医生来了。”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意外消息 郝萌把南宫五月推上前给狼王介绍：“这就是我说那医生，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她能给你们补补牙――话说那几个碎牙黑狼呢？” 狼王看上去相当意外，它诧异地看着眼前这群人，脑袋不由自主晃来晃去：“你竟然真把医生带来了……我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人类，竟然跟一群动物信守承诺？” 郝萌顿时有点不高兴：“看你这话说的，我当时就没开玩笑好么，你对人类有偏见。” “不是偏见，只是事实而已，我跟人类还有其他人型种族打过很多交道，他们非常自我为中心，以外表判断一切，哪怕我们会说话，他们也是把我们当动物看待的，像你这样的实诚人确实罕见，”狼王蹲下来用后爪挠了挠脖子，“我派手下去把那几个断牙的崽子叫过来，今天我是领着族群出来打猎，它们帮不上忙所以在老家歇着，离这儿不远，一会就到。” 两只年轻黑狼在狼王的示意下向远方跑去，没一会就消失在茫茫草地中，贝琪把几匹因为遇上狼群而有些受惊的马牵到远处栓好，过来奇怪地说了一句：“原来就为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呢。你跟这群狼的关系真不赖。” 狼王马上跟贝琪点着头打招呼：“哦，你好，剑人，上次咱们见过面。” 众人：“……” 莉莉见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远亲”之后心情超级好，很快就跟几只黑狼打成了一片，在等着几位“病人”的一小段时间里她便跟几只黑狼谈论起只有犬科动物才能理解的日常来，比如哪种骨头啃起来口感好，冬天鼻子应该怎么护理，还有换毛的时候诸多不便。反正这些话题在郝萌听着那是一个比一个别扭，尤其是换毛这一条：最近天气不是转冷了么？莉莉竟然真的开始换毛了，当然是在她变身之后才能看出来，而因为这姑娘现在经常在家里把尾巴耳朵什么的变出来透透气，所以郝萌每天都要花很大功夫去清理沙发上的绒毛……总之只要跟莉莉有关的事儿。基本上想起来都是一脑门子官司。 狼人少女和黑狼们聊了一会天，各自都觉得满腔诗意无法抒发，于是跑到旁边的小土丘上蹲成一排开始此起彼伏地“嗷呜”起来。 贝琪以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郝萌及其小伙伴们：“你们每天的生活一定挺有趣儿的……” 郝萌叹着气：“都有点有趣儿过头了。” 狼王说的不错，这里离狼群目前的大本营挺近。没过一会那几只断了牙的倒霉黑狼就被带了过来，它们看着又比之前瘦了一圈，虽然还很健康但显然体质已经大不如前，断牙之后吃的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失去战斗力而没办法参与狩猎。时间长了身体自然就要受影响。狼王看着自己这几个垂头丧气的族群成员顿时有些恼怒，一声吼叫把几个倒霉蛋吓的一激灵：“都抬起头来！有点精神行不行！外人在这儿看着呢，你们要体现出族群的精神风貌来！” 一只狼的嘴里能蹦出“精神风貌”四个字，郝萌感觉丫真心有点投错胎了。 南宫五月上前检查了一下几只狼的牙口，后者本来看到一个陌生“人类”来掰开自己的嘴还有些抵触，但在听说这是可以给自己镶牙的医生之后立刻服帖起来，甚至有点争先恐后的意思。南宫五月大致检查了一下便抬起头：“没问题，小伤而已，而且很多牙根都还在，水魔法处理下就能再生了。” 郝萌顿时舒了口气：说实话她对这些狼还真有点抱歉。毕竟这几个倒霉蛋的一口牙都是被她崩掉的，她已经忘记其实自己才是当日被袭击的一方了――这兴许就是人有了实力之后的心态变化，一些以前感觉天崩地裂般的大事，现在在郝萌心中已经鸡毛蒜皮一般，曾经面对狼群咬来吓得小腿直哆嗦，如今她却只会想到是否会崩坏了对方的牙：毕竟黑狼一口下来对她而言也就跟家里的“滚”杀伤力持平嘛。 这时候南宫五月已经开始给几只黑狼医治牙齿，并未见她念动什么咒文，也没看她有别的施法过程或者手势，就看到海妖姑娘身边渐渐弥漫起了一层反射着阳光的、彩虹一般的水雾，这些水雾缓缓飘散开。就连站在雾气范围之外的郝萌都感觉精神为之一振：这东西可比空气清新剂和所谓的负氧离子空调要爽利多了。而笼罩在雾气正中央的几只黑狼更是舒服地连连点头，相当没骨气地一个个躺在南宫五月脚下愣生生笑成哈士奇一般。 南宫五月提醒几个黑狼：“从现在开始可能会有点痒，你们忍着点，实在痒的难受就嚼几口草。反正几分钟也就过去了。” 几只黑狼刚想反驳一下狼怎么会吃草，顺便气势十足地彰显自己身为狼的骨气，一种钻心般的奇痒就从它们嘴里传来，于是几个没骨气的家伙当场就“嗷”一声蹦起身啃起周围的杂草来，而它们的牙齿已经开始飞快再生了。 狼王看的啧啧称奇，也很没品地凑到南宫五月面前：“你给我也治治呗。我也掉了两颗牙。” 没错，它也掉了两颗牙，而且是被郝萌打掉的。 南宫五月当然同意，于是不消片刻狼王就跟它的几个手下一起在附近疯狂地啃起草皮来，一番折腾之后它们的坏牙就都痊愈如初，几只黑狼并排躺在草地上要多没形象有多没形象，一个个舒服地扭着身子蹭来蹭去，狼王还咂咂嘴：“说话不漏风……舒坦！” 周围看热闹的狼群一看连首领都这样了，顿时骚动起来，当下凑到南宫五月面前的黑狼就排成长队，这些一向有病有灾只能全凭老天的家伙终于遇上了一个肯给自己治病的医生，立马什么毛病都拿了出来，有要帮忙镶牙的，有要南宫五月给看看关节炎的，有腰疼的有消化不良的，还有一个说是嫌自己这张脸太短，想看看能不能给拉长点――这是要求整容的！ 南宫五月有点傻眼，她是没想到这群黑狼的精神生活竟然如此丰富多彩，面对一些超出她能力范围的要求只能连连摆手：“我不会整容……也不会看面相……你掉毛那也是天气的事儿啊！” 贝琪刚才还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这时候她抬头看看天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于是不得不开口提醒众人：“我说你们到底还走不走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等到太阳下山都到不了那个村子。” 一帮人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办，郝萌只能跟狼王道别：“我们得走了，还有挺长路要赶呢。” “话说你们这是往哪去啊？”狼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草沫子，“最近挺多人都在朝那个方向走，看你们这行色匆匆的……跟他们一样？” 郝萌估计对方说的就是最近两个月前去寻找宝珠的佣兵团们，于是点了点头：“我们要去贝因茨血湖。” “人类真奇怪，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跑来跑去，”狼王咕哝着，“那个叫贝因茨血湖的地方有很多食物？” 贝琪咧嘴一笑：“没有食物，但对人类而言那里有更重要的东西：一大笔钱，我下半辈子想吃什么都不愁了！” “哦，你是为了钱啊，又是个不好理解的东西，”狼王嘀咕着转过头，“还不如前天那个奇怪家伙呢，至少人家是为了回家，这个还好理解点。” “等等，你说啥？为了回家？”郝萌突然觉得这有些让人在意，把狼王叫住之后才意识到是哪不对劲：有谁会住在贝因茨血湖那种荒芜之地？跑血湖去是回的哪门子家？ “是啊，一个个头比你高一点的女人，说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跟我打听哪里有大型的空间门，正好这几天我听说贝因茨血湖通往异世界，就告诉她了。”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意义重大的情报 郝萌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帮这群黑狼治个牙病竟然会打听到这么重大的情报，看来信守承诺当个好人果然是有好报的，她赶紧把准备离开的狼王叫住：“你等会，给我们详细说说那个人。” “你们对她有兴趣？”狼王蹲坐下来想了想，“嗯，是个很瘦的女人，大概跟你的身形差不多，不过比你高一点，穿着一件带兜帽的衣服，看上去像个猎人。她是从北面过来的，不过按理说北面应该没有人烟才对，除非她从更北面的人类国家一路走到了这地方。那个女人看上去很着急，她说自己从另一个世界过来，是在做什么什么试验的时候出了问题……反正我也听不懂，总之她就说自己要回家，然后打听这个世界空间最不稳定的地方在哪。” 狼王能提供的信息其实并不多，郝萌后来又再三确认了那个自称来自异世界的女性还有什么特征，但一只狼对人类的外形描述能力实在有限，说到最后郝萌也只是大致勾勒出了一位金发的、身高比自己略高、体型偏瘦而且穿着一身白色连帽衣装的女性形象，但根据狼王口中那位女性的衣着打扮，郝萌觉得她似乎不是地球人。 不是地球，那会是哪的人？ 郝萌已经去过外太空，也见识了其他形式的生命，因此现在思考方式比以前要开阔很多，她想到了表世界其他星球上可能存在的智慧生物也误入梦位面的情况，既然地球人可以机缘巧合地进入梦位面。那其他星球的智慧生物没道理就办不到。 只是那位女性的情况似乎还更复杂一点：正常误入梦位面的人一般在苏醒之后就会脱离这里，但对方似乎完全被困在了这个世界。这是郝萌没听说过的情况。 “她还说什么了？”郝萌蹲在地上跟狼王眼对眼，“比如她家在哪。还有怎么来这地方的。” “那我哪能听懂啊，”狼王用爪子刨着土，“拜托，我是只狼好么，她跟我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名词儿，不过我就记着她说她老家那边正在遭灾什么的……话说你不会认识那个人吧？” 郝萌摇摇头站起身：“不，不认识，只是有些在意……你知道她往哪走了么？” “西边有个山地人村子，我就知道她肯定从那过。再往后她怎么走就不好说了，我又不知道人类的道路是怎么规划的，只是给她指了个贝因茨血湖的大致方向，估计她自己会找当地人打听道吧。” 狼王说完，又抬着头回忆了一下，突然提起一个细节：“对了，我想起件事来，跟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情况，就是对话速度特别快。有一种刚开口还没说完就已经互相知道对方在表达什么意思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人类所说的错觉。” 郝萌愣了愣，没太听懂这是什么意思，狼王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下，她才隐隐觉得这好像是某种超出语言的交流现象，似乎有点类似自己和数据终端之间的精神直连。但效率又更低一点――或许是某种科技产品或者魔法在起作用，但狼王对这些明显都不了解。 “我明白了，”郝萌点点头。跟狼王挥手告别，“谢谢你的情报。那我们继续上路。” “行，有机会再见。”狼王垂着脑袋用前爪扒拉着草地，似乎是在表示友好，“你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类，我决定让自己的族群跟你做朋友，以后在草原南麓遇上麻烦尽管来找我们。” 郝萌笑了起来：这真是收获了不可思议的友谊，今后再在大草原上迷路就不怕没东西吃了…… 狼王领着自己的族群飞快地越过草丘消失在众人视线尽头，郝萌回身看到了四道很严肃的目光：连莉莉这个傻妞都意识到此行遇上了特殊收获，很显然，那个自称来自异世界的女人意义重大。 贝琪不知道郝萌他们几个为何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好奇地靠了过来：“来自异世界？那东西真的存在啊？” “额，大概吧……”郝萌敷衍着说道，贝琪却不放弃地继续追问：“你看上去对这件事挺关心的，难不成那个女人真是你的熟人？” 郝萌当然赶紧摇头：“不认识，压根不认识，不过你看，我们是研究空间魔法的嘛，当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郝萌都佩服自己这随机应变的能力！ 贝琪很怀疑地看着眼前这几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愈发肯定了这群人浑身上下都是疑点，并开始认真考虑自己冒冒失失跟这帮神秘人搀和在一起是不是够明智，不过摸到兜里那个“音乐盒”她还是下了决心：管他呢，至少等从贝因茨血湖回来再说，到时候如果还是觉得可疑那就分道扬镳。 薇薇安也注意到贝琪脸上的神情变化，为了防止这位佣兵姑娘改变主意她赶紧拍着手转移众人注意力：“咱们还是继续上路吧，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 现在众人去贝因茨血湖又多了个理由，那就是争取找到那位自称来自异世界的神秘女性，如果可以的话将其带回到现实世界交给渡鸦12345看看，或许可以搞明白梦位面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郝萌觉得自己这趟还真没白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就连遇上这么个大线索都正好顺路。 队伍重新踏上前往西部村落的旅途，伊扎克斯继续跟在马队后面跑，莉莉照旧用笨笨的方法把自己“绑”在马背上，郝萌则照例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抓着缰绳跟表演杂技一样跟在薇薇安后边，贝琪其实很早就感觉奇怪了，这时候实在忍不住：“话说你一直拎着的那是什么？看着跟水壶有点像啊。” 郝萌没好意思承认这就是（地球上的）水壶，只能敷衍解释：“额，炼金用品，炼金用品，” “你传送出门的时候连个证件都不带，还记着拎个这东西？”贝琪分外惊讶，随后恍然，“哦，果然不亏是把脑子……” 郝萌几乎要从马背上跳起来：“你再提一遍把脑子摔坏了试试！” 贝琪不在意地哈哈一乐：“那就是搞研究把脑子用坏了――反正你们这帮家里蹲法师都不怎么正常。” 郝萌无言，只能默默跟贝琪拉开一些距离，然后保持着平衡小心翼翼地把水壶抱在胸前将盖子打开一点，小人鱼立刻好奇地扒着壶口观望起外面的景色来，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在壶盖下面闪烁着惊奇的光彩，郝萌听到壶里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小家伙在高兴地拍尾巴：高兴了拍拍尾巴，惊讶了拍拍尾巴，肚子饿了拍拍尾巴，豆豆的尾巴简直就是她的第二交流器官，郝萌几乎就要掌握分辨这小家伙用尾巴表达出来的各种意思的窍门了，这真心比教豆豆说话容易。 郝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要把壶盖开的太大，以防止行动力一向爆表的豆豆突然蹦出去，但令人奇怪的是小家伙跟在城里一样，尽管对外面广阔的天地惊呼不已，却还是丝毫没有跳出来投身其中的打算，似乎这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也让小不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反正不管怎样，豆豆这次是开了眼界，她应该会高兴挺长一阵子了。 就这样策马奔驰了很长一段时间，当太阳渐渐下沉并在远方连绵的草甸子上留下一抹鎏金光彩的时候，众人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小小的村落，村中炊烟袅袅，离很远就能看到。 山地人在霍尔莱塔王国边界上唯一的一个村落已经近在眼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山地人的村庄 位于霍尔莱塔王国北部的这片大草原并没有名字，这个世界上的人就直接以“大草原”来称呼它，这片广袤的土地中央是荒无人烟的无主权地带，而周边则是诸国模糊的边界线，由于一些历史原因，这片草原的很多地段在归属上处于暧昧状态，与霍尔莱塔王国接壤的草原南部地区在名义上是王国领土，但实际上这里并没有官员和驻军，伦贝尔镇就是王国最北端的行政单位，至于这片大草原，它的实际统治者是狼群、蛮兽以及狂暴的异象灾害。 狼王曾经提起这里的传说，上古的魔法文明在这里掀起过一场大战，大草原的茵茵绿地下面就埋藏着古战场，昔日那些强大的古代战士至今仍然在地下催动着他们强大的魔法力量，导致草原上时常凭空出现飓风、雷暴甚至暴风雪一类的魔法灾害，也正是因此，周边各国也不愿意在这片草原上投入太多精力，它实在不适合安置人民。 不过草原边境地区还是相对安全一些的，有些区段甚至从未遭受过魔法灾害侵袭，数年前有一群从西边群山中走出来的山地人就在这样的中立地带建立了一个小村落。也不知道山地人和霍尔莱塔王室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个村子就以类似边境贸易区的形式这么保留了下来――尽管它离山地人真正的聚居地足足有数百公里之遥。 小村庄没有名字，王国的人一般称它“西部村”或者“山地人村庄”，那些健壮而且习惯长途跋涉的山地人经常来往于小村和他们自己的老家之间。将一些只有在极西山林中才有出产的药材和玉石运到这边，用它们和霍尔莱塔人交换炼金物品和其他一些日用品。同时他们也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了在平原地区放牧的方式，小村子出产的牲畜皮革以及耐性极强的驮兽也是很受霍尔莱塔人欢迎的货物。由此，这个小村子现在还真有了点中立贸易区的味道。 以上这些资料都是在众人慢慢走向小村的路上贝琪告诉大家的，佣兵姑娘觉得郝萌他们既然是“从北方帝国来的游历者”，应该对这些只和霍尔莱塔王国交流的山地人不太了解，所以很自觉地充当了向导的角色，这倒是省了郝萌他们很多麻烦。 山地人的村落不大，一眼望过去似乎只有百十户人家，零零散散没什么规划地分布在一片地势稍高的平缓土坡上，村子没有围墙。只在外围有一圈看起来还算坚固的木栅栏圈起来算作边界，小村所处的土坡旁边有一条平缓的河流是村民们的饮水来源，小河另一岸则可以看到一座用白色石砖建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建筑物，那是与村落房屋风格截然不同的一座房子，看上去像是伦贝尔小镇里常见的民居样式，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而山地人自己的房屋是圆柱形，用木头搭建，外墙包裹以皮革，用茅草和胶泥填充缝隙。看上去像是高大一些的蒙古包，这风格依稀有点熟悉。 众人在村子外面下了马，因为这里没有道路和山门，所以他们就这么直接走进了这处聚居点。这时候是当地人生火做饭的时刻。大部分人都在家中，街道上只能看见三五个没事干的男人晃着膀子在闲逛，郝萌一看到这些村民就知道为什么伊扎克斯会被认作是山地人了：这里的人都异常高大！ 他们穿着用粗布和兽皮缝缀而成的服饰。这些衣服虽然看上去粗犷但却做工精细，给人一种少数民族的感觉。大部分人的身高都在两米左右，郝萌看到的最矮的一个估计都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山地人身材健壮扎实。虽然没有伊扎克斯的人类形态这么夸张，但仍足以让不知内情的人将后者误以为也是山地人。郝萌看到村中的男人脸上还用某种白色和黄色的颜料绘制着横纹和竖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概是山地人的风俗吧。 反正就是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迎面扑来――顺便扑来的还有饭香。 跑了这么一路，再加上中午也就随便吃了点零食，郝萌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旁边的莉莉更是夸张，这姑娘现在看着地上的草皮眼睛都是绿的……话说至于饿成这样？ 村民们看到一群外人来到自己的村子里也没太大反应，大概他们习惯了跟霍尔莱塔人打交道，看见外人也只是笑着挥挥手打招呼，看上去既不疏远也不唐突，只是在看见郝萌他们身上的奇特服饰时才有人稍微好奇一下。贝琪在这里显然也算熟客了，她走在队伍前面很熟络地大声跟某几个村民打着招呼，然后找人询问村长是不是在村子里。 “村长昨天刚回来，”一个脸上用黄色颜料绘制着两条横纹的褐发男人伸手指着村子中央的一座大房子，“最近好多外人来村里，还有顺便留宿的，村长前两天刚领着人去镇上买粮食来着。” “这阵子赚不少吧，”贝琪爽朗地笑着，看上去像个假小子，“看你脖子上链子都换了。” “还行，还行，卖了几匹马……” 在贝琪和熟人谈话的时候，郝萌终于记起自己是在哪看过跟这村子风格差不多的建筑了：就在她第一次见到黑狼王的那天晚上，在草原中见到的几座游牧民小屋就是这个风格！ 这么说黑狼王提起的那些在草原上住了一阵子后来又搬走的游牧民原来就是这个村子的人，这还真是天下无处不巧合啊。 薇薇安则在观察了一番当地房屋样式之后碰碰郝萌的胳膊：“这里没有莱塔符文。” “大概只有霍尔莱塔王国继承了一点跟符文有关的知识吧，”郝萌点点头，“从名字都能看出来。” 伊扎克斯活动了一下身子，长长出口气：“嗨――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里有一种放松感。” 郝萌吐槽道：“废话，在这边都是小巨人，你跟人说话终于能抬起头了。你倒是没了紧张感，我们可别扭着呢。” 能不别扭么，跟谁说话都首先瞄准鼻孔，时间长了精神受得了颈椎都不一定受得了…… 这时候贝琪跟自己的熟人也扯完了淡，她让大家把马匹交给眼前那个脸上有两道杠的褐发男人：“把马交给扎纳罗吧，咱们在村长家住一晚，连人带马养好精力，明天开始连着两天可就只能在旷野里前进了。” 名为扎纳罗的男人对郝萌他们友好地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然后也不见他接过缰绳，只是在马队前面发出一声调子很怪异而且响亮的吆喝声，几匹马便低头耷眼很驯服地跟在他后面走开了。贝琪笑着跟郝萌介绍：“山地人身材太高大，平常除了克尔岑马之外根本骑不了别的马，但他们在驯马方面却是一把好手，不管什么品种的马都能给驯的服服帖帖，他们说自己的祖先跟山林中的神灵签下了协议，只要山地人的后代还保持对山林的崇敬，他们就能和百兽交流，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听着贝琪介绍着有关山地人的一些有趣传说，众人来到了村子中央最大的圆柱房屋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站在门口，这个身穿蓝色布袍、脸上有三道白色条纹的老人正是村子的村长，刚才他就听说了贝琪领着一群陌生人前来，早早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一行人之后老村长声若洪钟地跟贝琪打招呼：“小丫头！领着朋友来啦？” 这声音敞亮的年轻人恐怕都不敢比，郝萌离着十几米远都感觉耳根子有点痒痒。 “老爷子！”贝琪满脸是笑，“来打扰一天哈！我也要去贝因茨血湖啦！” “就知道你迟早跟着去凑热闹，”老村长看样子真的跟贝琪挺熟悉，言谈间脸上带着长辈看待小辈时的那种慈爱，随后他对郝萌等人一招手，“来的都是客，进来进来，家里正做饭呢。” 看样子山地人还很好客，郝萌领着几人跟老村长打过招呼，后者看到伊扎克斯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诶，这气势看着好像……你也是山地人吧？哪个部族来的？” 郝萌赶紧把这个问题代为敷衍过去，只说伊扎克斯是因家庭变故从小在北边跟平原民族一起长大，所以对这个问题不是很了解。之前说伊扎克斯是山地人的时候这个借口挺好使，现在遇上真正的山地人村落了，她可真怕贝琪兴致一上来拉着伊扎克斯到处认亲去（山地人以部族为单位组成社会，同一部族或者较为亲近的部族在他们眼中都是“家人”），以那位佣兵姑娘的活泼劲儿这不是不可能的！ 幸好老村长对这个问题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热情地招呼着众人进家里，完全不给郝萌他们客套的机会，正好赶着饭点，没过一会众人面前就被摆上了热腾腾的特色饭食。 等老村长刚一落座，薇薇安就问道：“你们这边前两天有没有来过一个穿白衣服的高个子女人？”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河面上的光 老村长听到薇薇安的问话愣了一下，然后捋着胡子回忆起来：“我们这边最近来的外乡人可不少，怎么打扮的都有，你这一说我还真想不太起来……” 郝萌想了想：“有没有一个跟你们说她是从异世界来的，然后正在想办法回家的女人？她说的应该不是本地语言。” 老村长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诶，有这么一个，是前两天从这儿过的，还留宿了一天。这个我印象特别深，因为一开始谁也听不懂她说的话，那压根不是已知的哪国语言，后来不知怎么她就突然会说山地人的土语了。那姑娘看上去挺着急，一直说要回家什么的……不过她没提异世界的事儿啊？这怎么还跟那帮神神叨叨的法师说的话掺合上了？” 郝萌想了想，估计对方是出于谨慎才没有跟这些山地人提起自己来自异世界的情况，而之前她跟狼群吐露实情恐怕是因为后者只是一群野兽，哪怕智能再高也不会跟人类一样人心险恶。看到老村长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郝萌摆了摆手：“异世界什么的不用在意，我们在找那个女人，你知道她是沿着哪条路线走的么？” “哦，这个知道，”老村长点点头，“她跟我们打听去贝因茨血湖的捷径，我就把佣兵们常走的路线告诉她了。你等会我去拿地图。” 本来老村长是不会随意把人家的去向透露给一群陌生人的，但这次他是看在贝琪的面子上便没有对郝萌这一行人多做怀疑。贝琪在草原附近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会在这个小村留宿，顺手的也帮这里的山地人解决了很多麻烦。算是这些重情义的山地人极为信任的本地人之一。 山地人建造的这种圆柱形住房结构简单，内部通常用草编的隔断来分成几个单间（搬迁的时候可以拆走）。村长招呼众人吃饭的地方是靠近房门的“客厅”，现在他绕到隔断后面从作为起居室的地方翻出了一张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羊皮。上面绘制着草原南侧以及王国西部的大致地图。 “从这里走，前一段沿着草原，后面从山脉中间的古道直接穿过去，最近佣兵基本上都是走这个路线……”村长指点着地图，郝萌发现这条路基本上和贝琪制定的前进路线吻合，只有在穿越山脉古道的地方略有区别。最后村长还补充了一句：“另外她还从村子里买了匹马，不过她没有钱，是用一种药膏跟我们换的，那种药膏治外伤简直跟医疗魔法一样神。” 村长还拿来了一些从那个神秘女人手中得到的药膏。它被盛放在一个木头雕刻的小盒里，闻起来有一种水果般的芳香，不过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当然不认识这东西，也不可能凭这个判断那位女性来自何方。 “那咱们也按这个路线走吧，”郝萌抬头跟其他人商量着，“看上去好像还更近点。” 莉莉正低着头使劲撕扯山地人用草药和面粉烤制出来的特制硬面饼，动静跟恶狗抢食似的，闻言抬头稀里糊涂地答应着：“好呀好呀。” “听见什么了你就好呀，”薇薇安斜了莉莉一眼。视线投向贝琪，“这条路没问题吧？” 贝琪点点头：“这条路也行，没什么区别。不过话说你们还真挺在意这件事的啊？” 郝萌几个异常整齐地开始傻笑，南宫五月顺嘴扯谎：“呵呵。研究习惯，研究习惯……” 贝琪大大咧咧地也不深究这些，只是奇怪地看了郝萌放在脚边的水壶一眼：“你这还真敬业……吃饭的时候都把这东西放在身边。这到底是什么炼金工具？” 郝萌还没来得及吭声，就听到水壶里传来哐当哐当几声以及一连串的水响。这是豆豆又开始兴致勃勃地翻腾数据终端了，后者抗议的声音在郝萌脑海里回荡着：“郝萌！赶紧管管你家这鱼闺女！给她换水去。她现在生气了在用本机磨牙！” 贝琪惊讶地看着发出异动的水壶：“还真是炼金工具呀！这是自己在运转呢？” 郝萌的冷汗当场就出来了，赶紧提起水壶抱着往门外走去：“呃……是呀，这东西在自己运转呢，我去检修一下，检修一下……” 南宫五月同情地看着郝萌的背影，小声跟身旁的薇薇安嘀咕：“未婚先育果然没好事，你看这单身妈妈多艰难啊，还得给闺女换水。” 薇薇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天底下需要给闺女换水的就她一个好吧！” 莉莉抬头看看饭桌，伸手去抓薇薇安面前的面饼：“你不吃了吧，那我吃了啊。” “大狗尔敢！”“我饿。”“把饼放下！”“我饿。”“别动我的烤肉！”“我饿。” 村长乐呵呵地看着这顶热闹的一群异乡人，自家饭菜被客人抢着吃对山地人而言是很大的荣耀：“莫慌，莫慌，后头还有。” 这时候郝萌已经抱着水壶来到了村子外面的小河边，现在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地平线，大草原上也没有什么人造光源，只有满天星斗和那明亮的两轮月亮洒下辉光，让外面不至于太过黑暗，山地人的村庄在此刻一片静谧，处处萦绕着原始而悠然的氛围。郝萌发现小河边没人，这才放心大胆地把水壶打开招呼小人鱼出来：“豆豆，豆豆出来，给你换水了。” 小家伙扒着脑袋看了看外面情况，周围的黑暗让她有些畏惧，而且过于广阔的陌生天地也让小人鱼无所适从，不过她还是很听郝萌的话，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啪嗒一声从壶里蹦了出来。 已经在水里泡着一整天而且被小人鱼翻腾了不知多少次的数据终端苦大仇深地飘了出来，在空中使劲甩了郝萌一脸水：“本机伺候你们娘俩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你看本机身上这牙……唉，太结实了就这点不好，连个罪证都没留下。” 豆豆抬头看着自己的“走马灯”，在黑暗里又开始磨她的小细牙，数据终端顿时哆嗦着不吭声了。 郝萌给水壶换上干净水，又从兜里摸出张小纸片来递给豆豆：“饿不饿？” 这纸片还是当初那堆符文卡片里的，倒霉的南宫三八还真是为郝萌节省闺女奶粉钱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一大堆符卡吃到现在还剩下一大半呢。 豆豆高兴地抱着卡片撕咬起来，嚼碎硬纸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夜幕下格外清晰，嘎吱咔擦嘎吱咔擦的跟老鼠似的……这个比喻不太好但真的很贴切。郝萌则长出口气，把水壶放在旁边歇息起来，同时思索着有关贝因茨血湖和那个神秘女人的事情，直到她听见身旁传来扑通一声。 然后豆豆就不见了。 “你闺女跳河里了！”数据终端飞起来大叫，“冲跑了！” 原来豆豆吃饱之后就开始好奇地在周围溜达起来，然后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条小河，这个人鱼小不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水，作为一个水生生物的兴奋劲儿当场不可自抑，啥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郝萌只听到河里传来一阵拍打水花的声音，还有豆豆惊慌失措的喊叫，她顿时一声惊呼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结果正在她准备乘风破浪顺流而下救闺女的时候才发现豆豆就在她腰旁边原地扑腾着：小不点的游动速度基本上跟水流速度持平，憋出吃奶的劲儿之后正好原地没动地方。 郝萌把水壶横着放在水里，壶口对着豆豆，往起一兜就把小不点捞了起来，然后气急败坏地转向数据终端：“你不是说冲跑了么？！吓我一跳！” 数据终端事不关己地飘在半空：“是冲跑了啊，秒速零点五厘米，慢点冲而已。让你们娘俩折腾本机，pda也是有脾气的！” “泡着去吧！”郝萌抓起数据终端扔回壶里，不过就在她准备上岸的时候却发现一道光芒不知从何处射来，照射在眼前的河面上。 找了一下，她才发现这道光来自河对岸的那座白色石砖建筑。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教堂 在河对岸的那座白色石砖房屋原来是个小教堂。 郝萌拎着水壶来到这座白色建筑门口，在紧闭着的房门上看到了熟悉的莱塔符文和一个由圆形、三角、闪电组成的纹章，后者是这个世界辉耀教派的标志，她听薇薇安介绍辉耀教派情况的时候了解过这个标记，知道它每一部分的含义：圆形代表教会对这个世界的解释，即一切既属于圆满又归于混沌，在轮回中组成一个世界，三角则代表女神的权威，它位于圆形内部，三个顶点支撑、决定了这个圆形的形态，意味着女神力量决定世界规则，位于图案中央的闪电则是教会，它的顶端是三角的顶点之一，意味着教会的权威来自神的三分之一力量赐福。这是个很有趣的教派，他们精确划定了自己的职权范围，即“神权的三分之一”，郝萌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哪个教派的神职人员会特意注明自己只能代表三分之一个神的，因此对这点记得特别清楚。 如果不是在门口看到了这个标记，郝萌还真没办法把这个小房子跟教堂联系在一起：它规模太小了，而且不是那种特色的尖顶建筑，外面也看不到华丽的彩色玻璃窗和宗教装饰，看来乡下小村的教堂果然没办法和城镇里的相比，这应该属于经济适用教堂。 刚才那道射向河面的光芒已经消失，小教堂里黑乎乎一片，不过郝萌记着那道光是从教堂正门上方的那个圆洞里放出来的，她让数据终端飘上去看了看，确认这个小圆洞是墙上的装饰孔，可以直接通往教堂内部，里面并没有安装灯具。 在那道光出现时教堂里似乎光华大作了一小会，只是因为它大门紧闭，主要的窗户又在侧面，郝萌从小河的方向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教堂里的异状。 郝萌把手放在教堂大门上，轻轻一推发现果然岿然不动，她皱起好看的眉头：“门锁着。” “想进去看看？”数据终端在郝萌旁边飘着。似乎也很感兴趣。因为现在要办正事，它暂时没有陪小人鱼玩耍，豆豆这时候正老老实实地在壶底蜷成一团休息中：刚才的河里惊魂一幕让小不点有点受惊，短时间内她应该会相当安静了。 话说想起来这小家伙使出吃奶的劲在激流里原地扑腾的一幕。郝萌果然还是想笑啊！ “你进去定个标，然后把我传送过去。”郝萌琢磨出一个好主意来：高科技的玩意儿果然应该灵活运用，数据终端的定标传送功能用好了真是潜行神迹啊，不管防守再严密的地方，但凡有个比老鼠洞大的缝隙郝萌都可以“潜入”进去！ 数据终端也不废话。从小教堂正门上方那个圆洞飘了进去，片刻之后就把郝萌送入教堂里面，丝毫没有弄出声响也没有破坏大门。 教堂里空无一人，长方形的空旷房间中铺着庄重的暗红色地毯，除此之外看不到座椅之类的东西：辉耀教派的教堂并不像地球上的教会一样设置有供信徒休憩和听讲的长椅，因为这个教派宣扬的是“人类赎罪论”，所以哪怕教皇也不能在教堂里享受坐席。 前方不远处那个高高的布道台就是房间里唯一的陈设。 郝萌来到布道台前，抬腿一步步迈过四级台阶，她已经注意到“四”这个数字在这个世界好像有特殊的意义，霍尔莱塔王国有四圣所四遗迹。圣堂宝珠要在血湖上停留四天，而现在教堂布道台前的台阶也正好是四级，这意味着什么呢？她目前还没听说过与之相关的宗教解释。 布道台上放着一本看上去颇为沉重的黑色大书，封皮那深沉的黑色中似乎还混杂着一点点极其难以觉察的暗红，郝萌将大书翻开，发现只是一本很普通的“圣经”。 她翻开的正好是讲述女神功绩的篇章，上面用语法晦涩的方式陈述着在她看来空洞无趣的故事：“……天地初开，祂沉睡在天地间，有灵亦无灵，至高存在。凡人无法解读……祂是最初之水，最初之海，最初之源，最初之风暴雷霆。生命诞生与应允之地……因为其为各种生命之母，便视作女神……祂化身千万，存在于群星间，祂雕塑世界，播种如尘埃蝼蚁般的亿万凡人，这是祂的权柄与慈悲……” “半懂不懂的。”郝萌看了半天感觉不得要领。于是哗啦啦地翻到圣经后面，这次又是女神灭世的篇章：“……凡人追寻真理而入歧途，直面神之警告而无悔改，又有上古狼人、血族、精灵、人类四族愚王狂妄荒诞，欲攫取起源之海做自己的后花园，于是神震怒，说：‘令你们有灵识乃是大错，须得纠正’，便烧尽了旧世界。但又有各族的贤人跪拜……于是万物得以残喘。” 郝萌看了半天，觉得更看不懂了。 不过在翻了几下之后她倒是总结出一点：这个辉耀教派尽管尊崇一个明确的神明，但他们的教义中似乎从来没提这个神明的形象如何。 这本圣典中提到女神的段落全部用“起源之地”或者“最初之XX”之类含混的句子来描述那位神明，从未像别的信仰体系那样明确或模糊地指出神明有着怎样的容貌，到底是背生双翼还是身高八丈，到底是满身圣光还是仪态威严，以上这些要素在这本宗教读物中都完全没有涉及，那位女神似乎没有实体，就连模糊抽象的形象描述都没有，这给人的感觉好像辉耀教派是在崇拜一个象征性的东西。 尽管祂被称作“女神”，可是郝萌从圣典中看到的似乎是一个自然现象。 他们在崇拜的是某个“创造世间万物的现象”本身。 “他们对神明的看法倒是挺有意思，”郝萌忍不住想到了渡鸦12345，随后使劲摇摇头，“完全没有可比性。” “刚才那阵光到底是从哪发出来的？”放下圣典，郝萌好奇地环视着这个空空荡荡、到处都一目了然的小教堂，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被称作光源的东西。她回过身看着布道台后面的壁画，按理说教堂的这个位置应该会放置神像或者其他什么宗教象征，但辉耀教派在布道台后面放置的却是一副由扭曲的黑影、红雾、光芒所组成的怪异图画，也不知道其他教堂是不是都一样，反正郝萌感觉这个小教堂挺古怪的。 到处寻找半天之后还是一无所获，想起其他人还在村长家等着自己，郝萌只能放弃在这里的探查，匆匆返回了山地人的村落。 小教堂再度归于黑暗，只有朦胧的双月之光从彩色玻璃窗斜斜地照射进屋里，一道月光不偏不倚落在布道台后的诡异壁画上，月光照耀下，壁画上那扭曲怪诞的黑色与红色继续以几乎肉眼不可察的速度慢慢翻涌起来。 而在黑色与红色的条带之间，代表光芒的明亮色调则比之前暗淡了一点。 郝萌刚一回屋薇薇安就迎了上来：“你去哪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额，你裤子怎么回事？”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莉莉就哗地蹦了过来：“呀！房东姐姐你尿崩了？” 郝萌满肚子话让这个哈士奇一下子戳的烟消云散，她头一次不可自抑地冲上去捏着莉莉的耳朵使劲往两边扯，涨红着脸可劲训着：“你说话就不能过过脑子！就不能过过脑子！！” 莉莉疼的上蹿下跳，惨兮兮地嚷嚷起来：“诶呀诶呀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我忘了人一整天应该也尿不了这么多……” 郝萌：“……” 她顺手把这个已经不可救药的哈士奇扔到一边：“刚才去河边洗手来着，不小心脚滑了一下。话说河对岸那是个小教堂？” 她随口提起河对岸的教堂，不过并没有说教堂的异状以及自己进去打探的经过。 “哦，那是伦贝尔的牧师先生帮忙修建的，”村长不疑有他，“呵呵，山地人信仰山林之灵，不过也不抵触辉耀教派。牧师先生每个次月满月都会来教堂布道，然后帮村里人看病，不过平常教堂是关着的。你是教徒？想进去祈祷的话我这儿有钥匙，不过得明天才行。” 这片土地上空有两轮明月照耀，大一点的月亮名叫“主月”，也有俗称大月亮或者大月的，而小一点的月亮名叫“次月”，次月的圆缺周期是十七天，正好是主月圆缺周期的一半，辉耀教派的很多宗教活动都跟主月以及次月的圆缺周期挂钩，次月满月便是其中一个比较有意义的日子。 “额，不是，我就顺口一问，没想到这里也会有教堂。”郝萌笑着摇了摇头，完全没流露出什么异常表情来。 “哈啊——我困了，”贝琪这时候打了个夸张的哈欠，“村长安排咱们在旁边那两个屋子里休息，我们女孩子就挤一下吧，那个大个子算是沾着人少的光了。” 郝萌想了想，觉得反正辉耀教派就在这个世界摆着也跑不了，想探究这个世界神话的奥秘有很多机会，所以也就暂时放下这件事，直接叫上薇薇安她们仨，然后一起跟着贝琪回了属于她们的房间，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继续踏上旅途。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山谷中的回响 热情好客的山地人在送别众人时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很多村子里特产的干粮，尽管伊扎克斯背后的大背包让人相信郝萌一行不会缺少路上的补给，但山地人表示这是他们一族送别朋友时的习惯，所以郝萌还是心怀感激地收下了这些东西。 这番热情招待应该感谢贝琪的好人脉，看不出这个佣兵姑娘竟然在这些异邦人中间建立起了如此之高的人望，而贝琪对此的解释很简单：“山地人是个很容易理解的民族，以德报恩，以怨报怨，正好我的性格也差不多，所以帮了他们几次之后很容易就变成朋友了。” 没想到这个看似已经一心钻到钱眼里的佣兵姑娘原来骨子里还有这么质朴干净的一面。 一行人离开那座边境小村之后便没有再耽搁行程，接下来的几天完全在全速赶路中度过。 在茫茫草原上如此昼夜兼程地赶路是件很辛苦的事，不过沿途壮丽的异域风情多少转移了一行人的注意力，倒也不算太辛苦。策马奔驰在如此广阔的地方可不是轻易能体会到的新奇感觉，就连周游过全世界的薇薇安和南宫五月也一路上都显得兴致勃勃，莉莉就更不用说了：她简直爱死这种无拘无束的野外环境，每天一半的时间骑着马跑，一半的时间跟伊扎克斯一块在队伍后面撒开四肢跟着跑，偶尔还扛着自己的马跑上一段，旅行生活特别丰富多彩…… 郝萌觉得如果再不找到个有人烟的地方，莉莉很快就要退化回成精之前的状态了：现在她又神经兮兮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正四脚着地地……跟自己的马赛跑。 简直是不忍直视。 “你们这帮人还挺有意思啊，”贝琪扭头看着跟在队伍最后埋头狂奔的伊扎克斯，还有跟自己坐骑赛跑的四脚着地型狼人少女，觉得自己这辈子能见识到的稀罕事情都集中在这几天发生了，“再问一遍，你确认你们都是研究魔法的？” “可不是么，”郝萌重复这个问题重复了很多遍。现在基本上已经达到当面扯淡而面不改色的水准，瞎话张嘴就来，“莉莉就是做炼金实验的时候吃错了药……” “你上次不是说她是魔法实验的时候被雷劈成这样的么？” “哦，是一边吃药一边挨雷劈。顺便脑袋还被门夹了。” 薇薇安叹着气跟旁边的南宫五月交流：“我突然有点不太想欺负大狗了，以后好好待她吧。” 莉莉压根不知道这帮没良心的家伙在怎么背地里念叨自己，她兴高采烈地撒了一会欢，突然蹭蹭蹭地窜到郝萌旁边，然后也不顾马匹正在奔跑便身形异常敏捷地窜到马背上。在后面抓着郝萌的肩膀使劲摇：“房东姐姐房东姐姐！咱们快到山脚下了！” 人来疯地嚷嚷了这么一句，莉莉三两下又窜回到地上，紧跑两步追上自己的马并重新把自己挂上马背，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整个过程让外人看见估计能吓出心梗来，但这姑娘玩的跟平地走路一样顺畅：你别管性格再怎么奇怪血统再怎么神奇，莉莉在郝萌这个五人小队里体术第一那真心是没得动摇的，毕竟哪怕伊扎克斯这等猛人也是靠的规格外力量碾压，真正的技术型格斗大师还是得看莉莉。 只可惜这姑娘从来没把自己的天赋用在正地方上。 郝萌差点被莉莉摇下马背去，好容易稳定了身形她才抬起头来。看到远方那道山脉如今终于已经近在咫尺：这道山脉早在很久前就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一行人愣是疾奔了几个钟头才赶到山脚下。 这道山脉正是霍尔莱塔王国西部很有名的“龙脊山脉”，以其连绵不断，而且全程一大半山脉都分布着间距均匀、起伏剧烈、状若脊椎骨的山体得名，它从霍尔莱塔王国西部内陆一直延伸到大草原深处，是郝萌他们前往贝因茨血湖绕不开的一道屏障。 因为山脉另一侧就是神圣的贝因茨血湖，霍尔莱塔人为了越过这道山脉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各处开挖了大型的隧道或者沿山大道，个别关键地方甚至用成本高昂的永续传送阵来连接（主要是山脉两侧的大教堂类“神圣建筑”，教会和皇室是不惜再大代价也要保证自己和圣地之间联络畅通的）。郝萌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山脉处向南转向。从王国內境走一条折线，最后从一条较新的穿山隧道通过此处，不过为了找到那位比他们早两天行动的“异界女性”的线索，众人才在山地人村庄临时决定直接从草原边境附近的山脉古道越过这道屏障。 两条路线相较之下。后者看着直线距离更短一些，但实际上花费的时间都差不多：穿山隧道尽管要绕路去王国內境，但相对好走一些，山脉古道虽然路线直接，但由于道路崎岖而且山中情况复杂，其实并不是什么捷径。当然。对身怀各种绝技的老练佣兵而言这两条路是没什么区别的。 贝琪是一名二级佣兵，尽管相当年轻，但她能通过层层考验获得今天这个评级那必然是有真本事的，在贝因茨血湖因宝珠事件而提高封锁等级之前她曾多次翻越过这道山脉（主要是为了挣外快），因此这次还是一马当先地当着向导。贝琪领着众人钻进山脚下一处很容易被菜鸟们错过的不起眼山坳里，找到了那条倾斜向上的山脉古道。 “这里稍微小心点，”众人下马步行，贝琪牵着马走在最前面，“这一带据说也是古代文明的遗迹之一，山里面有些很难解释的奇怪魔兽，虽然都不是很难对付……但被缠上会很麻烦，这路况不适合战斗。” “话说古代文明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南宫五月嘟囔着，这周围光秃秃的山体挡住了草原上温润的风，当前这个海拔也还没到云雾水汽较多的山腰，空气的干燥让海妖妹子心情略有不爽，“他们到底折腾了多大动静？” “反正动静大到把女神都给惹恼了，”贝琪笑呵呵地说着，“据说整个龙脊山脉就是当时人类魔法皇帝‘埃洛肯’用禁咒从平地上强行塑造出来的，因此它才会这么突兀地横亘在平原上。我爷爷讲过，当时埃洛肯塑造这条山脉完全打乱了女神创世之初设定的蓝图，但他这么做的原因竟然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从平原西侧吹来的冷风——当年古代文明的魔法皇帝们就是这么……额……” 郝萌试着提醒：“作死？” “对，作死！”贝琪使劲点头，“这个说法挺贴切。反正我爷爷说过，古代文明的魔法皇帝非常狂妄，那时候的所有魔法师都是狂妄的，狼人的魔法皇帝‘撒努尔’制造了落日火山，精灵女王洛丽萨——也是一位魔法皇帝——越过神的权柄创造了半永生的生命之树，而且让那株树从女神的圣泉中汲取养分来维持永生，血族的魔法皇帝‘德里安’则是逾越神权创造完美生命的最初发起者。” “额……确实挺狂。”郝萌也有点惊叹于当年那帮魔法皇帝们的创造力了，同时她开始想着假如这帮脑洞大开的“疯狂科学家”真的出现在渡鸦12345面前会怎么样，不过想了半天，她还是觉得渡鸦12345大概会觉得很麻烦然后把烂摊子都交给手下的审查官们吧…… “龙脊山脉是埃洛肯的造物，这里还残留着那个大地君王的力量，”贝琪说起她从爷爷那里听来的传说故事就兴奋不已滔滔不绝，这时候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据说如今山脉里那些会袭击人的石头怪就是埃洛肯的疯狂灵魂碎片所驱动的，咱们最好别遇上那种东西，虽然威胁不大吧，但特别不容易干掉，硬着呢。” “轰隆——” 几乎就在贝琪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闷雷般的巨响突然从山中深处传来。 薇薇安浑身上下一千八百个“被坑预警指示器”开始疯狂报警，她觉得自己恐怕又要倒霉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战斗 这声回荡在群山中的闷响听上去如同滚雷，又好像巨大的山岩从峭壁上崩落，轰轰隆隆地回荡了足有半分钟之久，贝琪话正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等声音平息下来之后才眨巴眨眼睛咋舌不已：“会不会是山道上塌方了？” 郝萌的表情顿时变得苦兮兮的：“我去，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先赶路，别耽误时间了，”南宫五月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然后很快又折返回来，“额，贝琪你来带路，我不认道……” 众人不再废话，埋头继续赶路，开始在崎岖不平的山脉古道中尽量全速前进。 这条道路是数百年前霍尔莱塔王室主持修建，如今已经年久失修，平常只有艺高人胆大的佣兵们或者实在有急事的冒险者才会从这里抄近道。古道弯弯曲曲地沿着山势展开，一些地势较宽的地方还有平整的石板路，而地势狭窄、陡峭的地方则只能是层层石阶形成的陡坡，有的地方甚至连石阶都没有，压根就是原始的山岩坡道，仅仅在坡道边沿加上了粗铁链做成的护栏而已。即便这个世界特产的耐受力极强的奇特马匹在这种道路上前进起来也不容易，所以众人在越过最初较为好走的平缓山地之后前进速度就变慢了很多。 不久后队伍抵达了古道的一条著名险要地段，这一段是直接在陡峭的山崖侧壁开凿出来的，一侧是厚实而且压迫过来的岩壁，另一侧就是呼呼吹着干冷山风的万丈悬崖。只容一两人前进的狭窄山道旁仅有几道悬空在道路外的粗铁链作为防护，而这些铁链固定在几根锈迹斑斑的铁桩上，铁桩则斜钉在脚下的窄道外侧，如果脚下打滑完全可能直接从铁链和地面的缝隙中掉出去，可以说这段“护栏”的心理安慰大过实际作用，所以郝萌走的是小心翼翼，连莉莉都一脸紧张地跟在郝萌后边抓着她的衣角前进：莉莉当前是人类形态，如果她变身成狼人的话现在一定已经夹起尾巴了。 “掉下去的话肯定疼死了。”一阵山风袭来。莉莉吐着舌头说道。 郝萌心中默默吐了个槽，莉莉这还多亏了身体结实才敢说这话，要是普通人掉下去岂是“疼死”可以形容的？ 薇薇安是现场最云淡风轻的，她倒是会飞…… 在踏上这条险路之前贝琪就让众人把马匹全都赶到了队伍前面。让这些老马在头前带路是这个世界的佣兵经验：这些马自己在险道上知道如何前进，并不需要人在前面牵着，而且让它们走在前面还能防止发生意外的时候马匹受惊乱冲把前面的人撞下山崖。 “我好像闻到……”薇薇安走在郝萌前面，在这条险路走至中途的时候她突然皱着眉回过头来，“前面似乎有血的味道。很新鲜。” “血腥气？”郝萌顿时一惊，心说可别是那位异界来客出了不测，“赶紧走！” 众人终于有惊无险地走过了这条狭窄山道，绕过几块巨岩之后眼前的道路才算豁然开朗一些，而薇薇安提到的血腥气已经越来越近，甚至到了郝萌自己都能隐隐约约分辨出来的地步。 一阵嘈杂从前方传来，中间夹杂着人的怒吼、刀剑的碰撞以及仿佛什么东西爆炸的轰隆声，似乎前面正在发生着战斗。 贝琪已经抽出她的附魔长剑：“你们几个能战斗么？” 薇薇安双眸中已经泛起血光，莉莉的耳朵和尾巴也已经蹦出来，两人在这个世界完全不担心变身会带来麻烦。所以遇上情况需要就毫不犹豫地变了身，贝琪看到她们这个形态也就放下心来：“哈，原来是狼人和血族，那自保至少是没问题了。咱们小心点摸过去。” 战斗声越来越近，那些怒吼中还夹杂着某些人受伤时的痛呼，在转过最后一道弯路之后郝萌终于看见前方发生了什么：一队人马正在和……某种石头怪物交战。 那些人应该也是佣兵，穿戴着五花八门的装备，兵器和盔甲的样式都参差不齐，是佣兵典型的“杂牌军”特色，人数大约有十二三个。而与他们交战的则是郝萌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奇怪“生物”，那是一群……看上去像岩石雕像的奇特东西，它们高达四五米，泛着灰褐色的山岩质感。大致有着四肢和头颅的模样，浑身上下都覆盖着青苔和断裂的藤蔓，宛若从怪诞的魔幻故事里走出来的怪物。 战斗似乎已经持续很久，十几名佣兵已经全部带伤，其中几个甚至已经失去战斗力，他们浑身血迹模糊。只能凭着武器支撑在战场边缘勉强站立，同时艰难地躲闪着战斗的余波，而剩下的佣兵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那些岩石巨怪看上去有着压倒性的战斗力，尽管它们行动略显缓慢，可一身厚重山岩简直是刀枪不入，佣兵们的刀剑砍在这些怪物身上大多只能蹦出一串火星，魔法轰击过去也不过炸下一些岩屑，而反过来，岩石怪物随便击中一个肉体凡胎的佣兵都是皮开肉绽的结果。 那些怪物的战斗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就是冲撞和踩踏，它们动作上的缓慢并不是问题，一个四五米高的巨大生物哪怕跑动速度再慢也不是身材矮小的人类能轻易赶得上的，所以佣兵们只能等着怪物接近之后在小范围依靠敏捷来奋力闪躲：这应该是刚刚才积累起来的经验。 岩石怪物只有三个，却把十几名佣兵打的险象环生。 而在山道另一侧，郝萌看到一大摊碎裂的岩块，那似乎是唯一一个被佣兵们干掉的岩石怪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郝萌第一次见到这种离奇的战斗场面，难免愣了一下，而伊扎克斯已经大叫着冲了上去：“赶紧上去帮忙！” 这就不能不出手了，薇薇安呼地张开双翼冲上半空，飞快地召唤出两大团电光四射的蝙蝠群，开始酝酿她那威力强大的闪电冲击，而莉莉则召唤出了自己的冰火双刃，抬头对着太阳（这时候没月亮）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被阳光晃的头晕眼花之后低着脑袋冲向悬崖――郝萌赶紧上前拽着她调了下方向，傻姑娘这才冲向那些岩石怪物。 南宫五月则迅速找了个安全地方猫起来，谨慎降低自己的仇恨值：没办法，她只是个治疗职业，要是面对普通生物或许她的海妖力量还能管点用，但那些岩石怪物怎么看也不像体内有水分的，更不像可以用歌声催眠的有灵智单位…… 郝萌把闺女壶交给南宫五月抱着，也顶着护盾冲了上去。 虽然她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战斗，但她觉得，这时候自己不能在旁边就这么看着。 “轰！”薇薇安的闪电冲击终于酝酿完毕，两道由蝙蝠群构成的锥形电光如同两枚高爆弹头一般撞向了距离她最近的石怪，顿时烟雾弥漫，碎石四溅，巨大的爆炸声在山间回荡久久不息。 莉莉挥舞着双刃兴高采烈地冲进爆炸范围，她要怒抢人头：“看我的厉害！” 结果下一秒她就冲出来了：“蝙蝠你个坑货！石头不导电！” 山风吹来，烟雾散去，果然被薇薇安闪电冲击命中的岩石怪物仍然站在那里，虽然刚才的爆炸威力确实强大，这怪物浑身的石头都被削掉了一层，而且半个脑袋也被炸了个粉碎，浑身上下都布满焦痕和裂纹，但它仍然站着，而且已经开始追击刚才冒冒失失冲上去的莉莉。 似乎对一个石头怪物而言，这种伤势根本不算个事。 薇薇安的闪电冲击有两段伤害，其一是两道电锥轰击在一起产生高温引发的爆炸，其二则是强烈的电击本身，后者对一般生物的杀伤力简直是自然灾害级别，那电压跟自然界的雷霆一般强大，然而吸血鬼少女似乎缺乏应对这种奇特怪物的经验：它们电阻太高了，而且貌似不怕炸…… 偷袭的优势已经丧失，接下来只能是正面硬战。 ------------ 第一百九十章 咱能按常理解决问题么 一只完全由山岩构成的巨大怪物迈着沉重的脚步跑向莉莉，大地都在这脚步重踏下震颤不已，轰隆轰隆的如同地震一般，而狼人少女已经一脸沉着地等待着这个笨拙的大块头，在那巨石形成的巨大手臂轰然砸下的瞬间，莉莉敏捷地向旁边跳开，随后直接沿着岩石巨人的手臂冲到了后者身上，她就如同一只敏捷的松鼠般在岩石巨人身上跳跃、窜行，速度飙升到极致之后简直如同一团朦胧的白光在包围着这只怪物的上半身，不断有刺耳的砍凿声从石巨人身上传来，破碎的石屑跟雪花一样从后者身上掉落，然而这皮糙肉厚的怪物就是不死：它愤怒地扭动着上身，尝试把莉莉甩下来，狼人少女挂在这么个庞然巨物身上每时每刻都显得岌岌可危！ “砍砍砍砍砍砍……”莉莉在石巨人身上窜来窜去，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挥舞着那两把冰火爪刃使劲抓挠着敌人，然后带着委屈大叫起来，“砍不动哇！” 石巨人身上的石头并非普通山岩，这是交手之后才发现的：那些石块异常坚硬，而且竟然有再生能力，薇薇安之前用闪电冲击将这个岩石巨人身上炸出了一片裂纹，现在那些裂纹都已经消失了。 而这时岩石巨人已经发现发现很难把身上的“小虫子”甩下来，它似乎受到了激怒，这东西竟然懂得思考，在莉莉用一只爪刃固定在它后脑、另一只爪刃拼命砍击的时候，这个怪物突然转过身去，用后背朝最近的山崖狠命撞去！ “小心背后！”郝萌本来正帮着薇薇安跟另外一只石怪纠缠，见状一声惊呼便拼命冲了上去，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对这个石头巨人而言效果有限，所以干脆顶着护盾在石巨人后退的必经之路上一蹲，后者大概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把这个小小的人类踩扁所以压根不闪不避，结果一脚踩在金刚不入的刚性别护盾上，当场身子一歪险些跌倒，莉莉趁这个机会终于把自己用于固定身体的爪刃给拔了出来。一脸后怕地蹦到地上：“谢谢房东姐姐……” 郝萌半个身子嵌在地里，差点被踩了个五迷三道的，还好强化之后的身体有着和外表完全不符的坚韧，再加上近乎坚不可摧的刚性护盾，因此只是略有眩晕的感觉。 “轰！”巨大的爆裂声从另一边传来，伊扎克斯正在独自与第三个石头怪物作战。这里局促的地形对大恶魔而言相当不便，而且人类形态也限制了伊扎克斯的战斗风格。不过后者浑然没有在意，他只是不慌不忙地和那石巨人一拳一脚地打斗着，用毫无花哨，却简单粗暴的战斗方式：把对方身上的每一块石头砸碎。 “砰”的一声巨响，伊扎克斯再次飞起一脚踹在自己的敌人身上。将这个五米高的庞然巨物踢的几乎横飞出去，随后他大踏步上前，踩着石巨人的肩膀用双手抱住后者的脑袋，咔擦一下子把这个怪物的头颅摘了下来。 “不管用。”伊扎克斯顺手把那块巨大的石头捏碎，然后皱着眉看着那无头的岩石身躯仿佛没事人一样重新站起，同时地上的碎石砂砾在某种奇特力量的推动下飞到空中，凝结成这怪物的新脑袋。 拆掉四肢，拆掉脑袋，将其拦腰砸成两段，甚至将其粉碎成更多碎块。这些不管怎么看都绝对致命的伤害对这些石巨人好像压根没用，它们不流血，不怕疼，并且不断从周围的岩石和土地中取得材料再生自己，伊扎克斯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消灭这些家伙了。 他正在思考是不是用本体战斗，或者把石怪扔到个比较远的地方，然后召唤个陨石下来看能不能砸死――以一个恶魔的思考方式，他在考虑这些措施的时候是认真的。 薇薇安与贝琪则联手牵制着另外一个石巨人，贝琪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魔法剑术原本威力强大，但现在就跟莉莉的冰火双爪一样有力使不出。近战攻击对这些石头效果有限，半吊子的魔法效果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只有薇薇安的严寒冰冻和某些诅咒魔法可以拖延石巨人的行动。贝琪高声问着那群伤痕累累的佣兵：“你们之前到底怎么干掉一个的？” 被郝萌他们救下来的那群佣兵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他们一部分在帮着战斗。另外一部分在抢救重伤员，听到贝琪的喊话，一个看上去是队伍领袖的中年人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我们也不知道！打着打着其中一个怪物就突然碎掉了。”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薇薇安用一团极寒的冰雪勉强冻住了自己眼前的石巨人，但不过几秒钟，那层坚冰便开始寸寸开裂。“你们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佣兵团长显得跟薇薇安一样着急，但他确实想不起来之前是怎么办到的，因为那一幕实在太过混乱了。不过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伊扎克斯突然高兴地在旁边喊了一句：“哦，知道弱点了。” 郝萌闻声扭过头去，却看到伊扎克斯正在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和石巨人僵持：他首先拆掉了石巨人的四肢，趁着后者还没再生出来便用蛮力将对方高高举过头顶，这个两米多高的巨汉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巨大的怪物举到将近三米高的高度，后者已经被拆成“人棍”，不管再怎么用力挪动身体也无法再度接触大地，于是很快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石巨人身上的岩石开始慢慢覆盖上一层灰黑，它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弱，体内发出一阵喀拉喀拉的石块开裂声，最后哗啦一下子碎裂成遍地碎石。 “让它们离开大地！” 佣兵队长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来之前干掉第一只石巨人时的情况：队伍中的一名资深德鲁伊用毒藤陷阱将那只怪物拽到了半空。 不过那名德鲁伊现在已经躺在不远处昏死过去了，因此没人第一时间想到这点。 终于找到了对付石巨人的办法，莉莉是最高兴的，她乌拉一声冲向自己负责对付的那个怪物，然后抱着后者的腿原地转了两圈，以骇人的方式将这个巨大的怪物扔向高空。 石巨人在高空疯狂挣扎，它的身体在脱离大地之后以惊人的速度瓦解着，最后在距离众人有数百米远的另一侧山坡上摔成了满地碎石。 不过很快它又站了起来：莉莉扔出去的角度不对，石巨人没能在空中耗尽魔力，在接触大地之后它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莉莉一看这个情况就傻眼了，看到石巨人迈开大步朝自己跑过来，狼人少女感觉自己身为战士的尊严正在遭遇严重挑衅，她第一时间叫住伊扎克斯不准后者帮忙，随后在石巨人跑过来之前蹲在地上用个小石子飞快地勾勾画画，最后扔掉石头捋胳膊挽袖子地冲向那怪物，“嘿呀”一声大喝再度将自己的敌人扔了出去！ 这次她用了精心计算的角度，石巨人在空中飞行时间有明显延长，它在落地前的最后一秒耗尽魔力，彻底死在了众人眼前。 莉莉的尾巴几乎都要翘起来，冲着那堆残骸使劲挥舞自己的小拳头：“我的物理老师会瞑目的！你个傻蛋！” 知识就是力量啊朋友们！ 最后，第三个石巨人也终于被薇薇安解决掉：后者化身为蝙蝠群，将敌人整个包裹起来送到了半米高的地方，这可把吸血鬼妹子给累得够呛，她重新汇聚起身形之后毫无形象地坐到了地上：“太沉了，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带一套滑轮组……” 郝萌从头惊艳到尾，这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海里就一个念头挥之不去：这到底是组织了一群怎样的队伍啊，这帮人解决问题怎么从来都不按一般设定来的？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意外发现 不管怎么说，三个强大的岩石巨人终于是被解决了，而且过程姑且还算得上是顺利。 其实在知道了这些怪物的弱点之后就会发现它们并非乍看上去那么强大，石巨人的力量完全是来自大地的，只要有一身蛮力，就连莉莉都能在科学的光辉指引下干掉这些慢吞吞的大块头，当然这也就是对郝萌身边那帮怪物级别的家伙而言，在普通人面前，这些巨石怪物恐怕真的是一场无敌之灾。 看着已经碎裂成一堆残骸的岩石巨人，莉莉高兴的上蹿下跳，尾巴在空中甩出一圈圈残影：“耶耶~~知道厉害了吧！” 郝萌在后面使劲嚷嚷：“别嘚瑟了——赶紧过来帮个忙把我拽出来。” 莉莉这才发现郝萌半个身子还在地下嵌着，赶紧跑过来挥舞着自己的冰火双刃开挖起来，一边挖一边开心地晃着尾巴：“房东姐姐房东姐姐谢谢你哈，刚才差点就挂掉了，没想到这些大块头还挺聪明的。” 刚才岩石巨人试图通过撞击石壁来解决掉趴在它背上的莉莉，后者当时大意之下没反应过来，如果不是郝萌冲过去一个力抗千钧把石巨人绊了一趔趄，莉莉这时候应该实打实脑袋被夹了。当然郝萌自己也付出挺大代价：虽然刚性护盾和强化之后根本不讲理的身体素质让她没被踩死，但她整个人被踩到地下半米多深…… “刚才真惊险啊，”郝萌被莉莉拽出来之后还有点后怕，揉着自己几乎要断掉的胳膊，“我觉得刚才肯定骨折来着，不过这时候好像已经长好了。” 一阵锁甲摩擦声从旁边传来，郝萌循声望去看到是那个获救的佣兵团长，这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看打扮应该是战士，他身上的锁甲血迹斑斑，一缕血痕从额角一直延伸到脖子。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看上去伤的不轻，但他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庆幸：“小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还以为今天死定了。没想到会有人来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只管说，但凡我能办到……” 郝萌摆了摆手：“别介意别介意，反正也是顺路。话说你们情况怎样？” 佣兵团长回头看了看自己浑身带伤的部下，脸上一阵抽搐：“死了一个兄弟，还有几个重伤的。大概治好之后也只能回家养老了，剩下的倒都还好。” 附近几名佣兵也是相对无言，气氛很是压抑。他们今天遇上的可以说是无妄之灾，原本一次充满希望的贝因茨血湖之旅到头来竟然成了一场灾难，他们甚至没抵达目的地就直接在半路上被怪物给打成这样，团队将近一半的人从此永远远离了佣兵这个行当，一切都突如其来，完全没给人个准备。 贝琪在旁边看着也是心有戚戚，佣兵这一行总是伴随着这样的风险，很多人都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就这么离开的。眼前这些人甚至还算幸运：他们至少大部分都活着。 这时候南宫五月抱着郝萌的闺女壶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郝萌接过壶之后赶紧让海妖姑娘上前帮着处理伤员，虽然不知道南宫五月的医疗能力到底有多强，但现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她的力量可是至宝。而薇薇安则看着贝琪：“你不是说这条山道上哪怕有怪物也不会很难对付么？” 郝萌这才想起之前贝琪说起过山脉古道的情况，这里好像没有如此难缠的怪物才对，于是也好奇地看着贝琪，后者满脸困惑地摇着头：“不清楚，我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以前山里确实有怪物，但都是土元素或者峭壁蝎子之类容易对付的家伙。话说你们知道这些家伙是哪来的么？” 贝琪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那个佣兵团长说的，对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在山道上赶路，突然就迎面遇上这些家伙，然后它们就直接冲了过来。我也记着山里应该没这种东西才对，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 连有资历的老佣兵都不知道龙脊山脉何时出了这种危险的大型怪物。郝萌觉得事件恐怕有些复杂了。正在这时，伊扎克斯的大嗓门突然响起：“你们过来看看！” 众人赶紧跑过去，发现伊扎克斯正蹲在之前被他干掉的那堆石巨人残骸旁边，大恶魔伸手指着那些已经完全失去活力的碎块：“是苔藓，这一带的山岩上有这些东西么？” “这好像不是山脉这边的石头。”莉莉扭头看着四周，山脉这一侧的气候很干燥。附近的山岩都是光秃秃一片，几乎看不到一丁点绿色，而眼前的石巨人残骸上覆盖的青苔和藤蔓似乎说明这些大块头来自另外的地方。 “难道是从山脉另一侧翻越过来的？”贝琪用小石片刮了点青苔下来，放在手里搓动几下，“还挺新鲜，水分很足，应该没在干燥的山脉东麓呆太久。”随后她看到莉莉脸上好奇的神色便解释起来：“龙脊山脉两侧的气候差别很大，山脉东麓非常干燥，但另一侧因为有贝因茨水系和小查尔丹河的水汽补充所以相对温润，再加上贝因茨血湖古怪的力量也稍微延伸到了山脉附近，那边的石头上经常有这种苔藓和青藤。” 郝萌对眼前这些不知算不算生物的家伙一无所知，所以贝琪说什么她也只能听着，这时候稀里糊涂地点着头：“也就是说这些巨人是从龙脊山脉西边跑过来的是吧？难道跟血湖出的事有关？” “谁知道呢，”贝琪摇着头站起来，“但愿别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宝珠失踪之后就已经人心惶惶了，现在龙脊山脉又出这种事情……” 佣兵姑娘皱着眉，显得忧心忡忡，但她只是个小人物，这些明显就应该由教会和皇室的大人物们操心的事情是她没办法解决的，因此也只能是忧心而已。 而在另一边，南宫五月已经处理完几名重伤佣兵的伤势，她身边那具备神奇医疗效果的水雾正在慢慢散去，几名前一刻还气息奄奄的佣兵惊讶地张开眼睛，他们坐起身子，不敢相信地摸着自己身上原本受到重创的部位：大部分伤势已经彻底痊愈，甚至包括断掉的手脚都已经再生个七七八八，除了一阵阵几乎让人晕过去的虚弱感之外，这些佣兵的身体几乎完全恢复过来！ 一个穿着猎手轻装的女人忍不住惊呼起来：“这是怎么办到的？！” “治疗魔法嘛。”南宫五月很得意地叉着腰，刚才战斗中她没帮上忙，这时候却大放异彩，这让海妖姑娘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 这时候郝萌和莉莉等人也检查完了石巨人的残骸，发现没更多线索之后就来到了这群佣兵面前，正好听到那名女猎手跟南宫五月的交谈：“治疗魔法？治疗魔法应该也没这么好效果才对……而且我没见过这种水雾一样的魔法啊，您是哪个派系的法师？” “额，海妖的特殊能力啦，”南宫五月看到对方这么毕恭毕敬地加上了敬语，顿时有点不好意思，“难道这个世界陆地上的海妖也很少？” 贝琪奇怪地看着南宫五月：“海妖是什么？一个新的魔法派系？” 郝萌她们面面相觑（不包括伊扎克斯，这位大哥还在那里研究石头呢），薇薇安赶紧做个手势让南宫五月别多说话，她自己则看着贝琪：“你不知道海妖？” “不知道啊，”贝琪看上去没有说谎，“我倒是听说有一个只招收女性魔法师的魔法派别自称叫‘女妖小屋’，你们说的海妖是专门研究水魔法的？看上去好像很擅长治疗的样子。” 郝萌意识到了什么，敷衍着笑起来：“哦对，就是研究水魔法，只不过这个派系在海里的一个孤岛上，平常不怎么跟人接触，大概内陆国家是没听说过的。” 贝琪哦了一声，点点头也不多怀疑。 而郝萌却和薇薇安深深对视一眼，她们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里有狼人，有吸血鬼，甚至有精灵，但没人知道什么是海妖！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继续向西 郝萌和薇薇安用各种隐晦的提问方式向贝琪还有现场的几名佣兵打听了这个世界是否有类似海妖的深海种族，哪怕只有传说也行，最后终于得到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结论：没有海妖。 渡鸦12345当日曾明确说过，地球上的异类来自梦位面，所以郝萌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家里这群人在梦位面中都可以敞开公布自己的种族，但没想到南宫五月竟然成了例外。 薇薇安正在和那几个佣兵详细了解山道的情况，郝萌则拉着南宫五月去一旁嘀咕起来：“看样子这地方确实没有海妖啊，那地球上的海妖是从哪来的？” “我怎么知道，”南宫五月脸上有点不爽，“我还以为终于找到自己老家了呢。” 郝萌发现海妖姑娘心情似乎不佳，心中也理解她的想法：在这里，薇薇安和莉莉都能尽情享受公开种族而不必担心遭到围观的自由氛围，原本南宫五月也跟她们一样高兴，以为自己也迎来了属于海妖的天堂，但现在的情况却让她有一种被孤立感，失望是在所难免的。 “别太往心里去，”郝萌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只能尽量转移南宫五月的注意力，“你看伊扎克斯，他在这里不也要隐藏身份么，恶魔在这个世界也是先崩后问……” 伊扎克斯就在不远处站着，闻言扭头哭笑不得地对郝萌摊了摊手，南宫五月叹着气：“房东姐姐，你真的不太适合安慰人，薇薇安以前没说过你么？” 郝萌：“额……” “我没事，”南宫五月露出一个不介意的笑容，“只是略有点不爽而已，还以为可以在这个世界见到很多同族呢，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有机会在地球上找找同胞吧。” 几名重伤佣兵现在已经伤势痊愈，在旁边歇了一会之后也基本恢复了体力，只是走路还有些晃荡。外加上身上血迹斑斑的模样颇为吓人。几个狼狈的佣兵战士互相扶持着来到郝萌面前，为首的是那名中年团长：“这位小姐，我们准备回去了，但就这么走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刚才那位薇薇安小姐说你是队长。让我来问问你。” “不用，真不用，”郝萌摆着手，她压根也没想着索求什么报酬，主要是她也实在想不出可以让这群人帮自己什么忙——她现在唯一想干的就是去贝因茨血湖。但已经有个贝琪当向导了，其他的无关人士越少越好，“非要说的话……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瘦高个女人？” 郝萌把自己正在追寻的那个神秘“异界来客”的情况这么一说，佣兵团长皱起眉来：“这么一说的话倒是有点印象，之前遇上一群从贝因茨血湖返程的佣兵，他们提起在山道上遇见一个奇怪女人，那个女人年纪轻轻却孤身一人前往血湖，所以给人印象很深。哦，那是两天前的事。” “那现在她应该已经到雷顿镇了，”贝琪在旁边说道。 “那是你们熟人？”佣兵团长好奇地问了一句。随后思索着，“她应该会被拦在哨所外面，贝因茨地区现在管制很严格，只有注册过的佣兵团队和各个骑士团才能出入，单身冒险者进不去的。” 郝萌敷衍着点点头，但她觉得那个女人肯定会想办法越过这个难关：尽管她对那位异界来客毫无了解，但她有这个直觉。 一个想回家的人，是很难被拦住的。 郝萌救下来的这群佣兵已经不打算继续前往血湖，尽管伤势痊愈，但他们已经相当疲惫。装备破损严重，而且士气也几乎为零，所以打算原路返回王国內境。佣兵团长也劝郝萌他们别继续在这条危险的山道上前进，非要去血湖的话也至少换条安全路线。但被郝萌婉言谢绝了。 那个神秘女人让人越来越在意，贝因茨血湖也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郝萌担心绕路会耽搁时间从而错过某些大事。比起这个，山道上的岩石巨人虽然危险但也不是没法对付，根据今天的战斗情况，郝萌觉得它们对自己这群人的威胁并不算太大。 见到郝萌态度坚决。佣兵团长也不便强求，于是整顿自己的人马准备踏上回家的路，临走前他将自己腰间的一个金属挂坠强行塞到了郝萌手上：“不管怎么说，我们欠你十四条命，我们是在王城斯图因附近活动的‘铁荆棘’佣兵团，我是团长康斯坦因，你拿着这个做个信物，将来你或者你的朋友在王城遇上麻烦只管来找我们。” 佣兵虽然很多时候被视作只知道追逐利益的一群人，但他们中也有很多像这样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这时候再推脱就显得却之不恭了，郝萌只能接下了这枚坠饰，然后她就听到对方接着问了一句：“另外不知道几位恩人姓名？另外你们也是佣兵团吧？不知道是什么名号，将来生意上也好打交道。” 郝萌还没吭声，旁边莉莉就急吼吼地窜上来了：“好名都让狗起了佣兵团！我是副团长莉莉！这是团长郝……呜呜……” 郝萌使出吃奶的劲把莉莉摁住，但还是没能阻止这丫头爆豆子一样把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喊出来，康斯坦因的脸色异常精彩，憋了半天只能干笑着点头：“啊哈，名字很响亮……” 郝萌额头汗下：这名字能不响亮么？幸亏这个世界不跟游戏里一样出门头上带ID，否则顶着这么个团队名字出门，刚上街就得让同行打死！ 康斯坦因带着他的部下踏上了下山的路，郝萌他们则准备继续前进，贝琪有些忧心地看了前方的山路一眼：“你们确认不绕道是吧？” “绕道会耽误时间，”郝萌点点头，“没事，反正我们这战斗力有保证，你也看见了，骑战法牧贼齐全，出不了问题。” “我正想说这个，”贝琪实在无法抑制满腔疑虑，她的视线在周围几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们这时候还说自己是法师？” 莉莉这时候还没把那两只爪刃收回去，她用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嘟嘟囔囔：“我要说这个是平常刨坑用的你信不信？” 但凡贝琪的智力比桌子高她都不可能信这胡话，你看看郝萌手下这队伍吧：郝萌自己是个顶着盾满战场放嘲讽的肉盾坦克，莉莉是个爬到敌人身上使劲砍人后颈的背刺刺客，伊扎克斯是个近战技能点满的狂暴战，南宫五月是个连水球术都放不出来的奶妈，全场就薇薇安多少会个闪电箭和冰环术，但最后还是用一膀子力气搞定了对手，就这帮人还腆着脸说自己潜心研究传送门技术已经数载——说实话，郝萌自己都不敢信。 莉莉也发现光凭自己手里的俩爪子就没啥说服力，于是悻悻地收起兵刃，耳朵耷拉下来跑郝萌身后猫着：“房东姐姐，你赶紧编个谎话，圆一点的。” 贝琪：“……” “我们这情况确实特殊点，要按一般的职业分类压根就没法分，”郝萌叹着气，“你要是相信我，那我就跟你说：我们不是坏人，很多情况并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你听明白……你也可以把这当成最后一次合作，咱们回来之后各不相干就好。” 贝琪确实有些疑虑，因为多年社会经验让她知道有很多秘密是会让人送命的，因此她即便为了钱去接一些危险任务也会尽可能远离那些核心的秘密，眼前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给她的感觉就和那些危险秘密一样，但郝萌一席话反而让她稍微放心了点。 “管它呢，起码我要对得起你送给我的音乐盒，”贝琪一笑，扭头朝前走去，“你们的事情我不多问就是了，这世上谁没有个秘密。” 郝萌一听这个反而更过意不去了：那个MP5加上太阳能充电器总共也就六百块……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某种先兆 队伍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前行着，现在终于抵达了山顶。 说是山顶，但因为这是一条专为了穿越山脉而修建的穿山古道，所以此处是龙脊山脉一段海拔较低的“豁口”，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峰，置身此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两旁的山崖要朝着自己碾压过来一般，可说是一处奇景。 莉莉还是跟往常一样窜在队伍最前面，她好像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累，就连跟着队伍一路爬上来的健壮马匹都在喘粗气的时候她竟然还有力气在前面连蹦带跳：“看到血湖喽！看到血湖喽！” 郝萌跟在后面，听见莉莉大呼小叫的声音立刻紧走两步，站在山巅的开阔地上他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这里离血湖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但因为这个世界空气质量极佳，此处也没有云雾遮挡，站在山上就能看到极远处的景象。 在山脚下，大片平原和森林延展开来，贝因茨血湖就在那森林和平原的环绕中闪烁着瑰丽的红宝石光泽，真的就如传说中一样，湖水鲜红如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诡异，但是壮美。 贝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山的时候就容易多了，前面的山道情况比东麓要好一些，而且坡度比较平缓。下山之后向西南走一点是雷顿镇，那是进入血湖之前最后一个正规城镇，咱们在那里稍微休整一下，通过雷顿镇的哨所就能进入血湖范围。” “这血湖还真够壮观的，”郝萌由衷地说了一句，她之前无数次猜想过一片“血湖”会是什么模样，但不外乎把脑海里的地球湖泊照片给换个色完事儿，现在亲眼见证之后他才发现脑海中的想象终究有其极限，这样一片汪洋肆意的血色水体在眼前铺开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是非凡的，它不但在染红大地，也将一种诡异的红光投射到天空，阳光照射在血湖上激发出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线效果，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贝因茨地区被异世界的结界所包裹一般。整个湖泊范围全都笼罩在一片奇特的氛围内，郝萌站在山顶久久没有动地方，直到她突然发现血湖周边的一些色彩似乎不单纯是被湖光染成，“那是森林？” 贝琪看着郝萌手指的方向。那是横在血湖和山脉之间的大片森林，也是从雷顿镇出来之后前往血湖的必经之路，这片森林有着出奇整齐的植被分布率，几乎每一处都覆盖着同样密度的“树冠”，而且整体泛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紫红色调。贝琪发现郝萌和其他几人都很惊奇地看着那片森林。脸上露出毫不意外的模样：“第一次看到感觉挺不可思议吧？那就是森林，扭曲林地，据说是女神毁灭世界时的愤怒思想残留在湖水里，从而侵蚀着周围的植物所生成的，我之前说过血湖周围有很多奇特而且危险的生物，那片森林就是最危险的生物之一：它是一株植物，空前巨大，覆盖半个平原，但咱们必须从森林穿过去。” 郝萌一愣：“一株植物？！啥意思？” “字面意思喽，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至少该听说过才对。”贝琪耸耸肩，“整个扭曲林地所有树木其实都是同一株植物，那是某个异常庞大而且古老的存在刺破地表暴露出来的触须，一小群精灵学者用了一百多年才确定这个事实。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扭曲林地本身没什么攻击性，咱们只要小心森林里生长的有毒植物还有猛兽就可以。” 郝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着山脚平原上那一大片泛着紫红色的森林，想象着那里成千上万株植物其实都是某个诡异、庞大、古老生物的枝桠，而接下来她就要在那一片活着的庞然大物体内穿行，这让人汗毛倒竖。莉莉更是不掩饰自己的发憷。她夹着尾巴往后蹦了两下：“有别的路没？” 贝琪抬手指着森林北部，那里裸露的平原土壤上泛着更加深沉的紫红色光泽，在阳光下似乎覆盖着晶壳般闪闪发亮，而紫红色平原则连接着血湖另一侧的群山：“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条路能前往血湖。但那需要从湖泊北面的剧毒平原绕过去，而且最后要在山地人和狼人部族国的神圣群山里穿行，危险系数更高。别看山地人好客，但他们可不喜欢有人进入自己的圣山，狼人部族国更是如此。” 莉莉使劲挺起胸表示自己是个狼人：“那有自己人介绍也不行么？” 说实话，她身材要跟薇薇安一样的话那这个挺胸动作多少还能有点说服力，可惜丫是个比郝萌还可怜的小平板…… 贝琪斜了莉莉一眼：“你确认自己真是个狼人？我怎么感觉你对狼人的规矩还没我了解的多呢？这么多年来就只有辉耀教派的几位主教还有上一代的贤王贝德维恩凭借贤德被狼人部族和山地人迎入圣山。你哪来这么大自信？” 郝萌就知道这个哈士奇会掉链子，赶紧把莉莉拽回来：“呃，她跟伊扎克斯一样也是在平原上长起来的，而且血统还不纯……” 血统当然不纯，十六分之一京巴呢，这可不是说谎，郝萌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说谎。 贝琪迈步朝前走去：“行了，下山吧，争取晚上之前抵达雷顿镇，我可不想在山里面过夜。” 龙脊山脉的气候就和之前贝琪说的一样，山脉两侧截然不同，朝向草原的东侧干燥寒冷植被稀疏，而朝向贝因茨血湖的西侧却有着温润的潮湿空气，尽管一想到这潮湿空气有可能来自那诡异的血色湖水就让人忍不住心中犯嘀咕，但西侧山脉确实让人舒服多了。 周围的山岩也不再如东麓那么光秃秃一片，而是随处可见在岩石缝隙中顽强生长的低矮植物以及形态怪异的藤蔓，当然，个别地方还有青苔。 在队伍抵达半山腰的时候贝琪突然停下了，她指着远处的峭壁惊呼起来：“看那边！！” 顺着贝琪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片明显的坍塌山壁，覆盖着藤蔓、苔藓、灌木丛的坚固山体就仿佛从上而下遭到天神的凿击一般整个崩裂下来，留下的是几乎垂直的九十度绝壁，这次山崩在龙脊山脉的其中一座山峰下直接挖出一道笔直高墙，断裂开来的绝壁上可以看到裸露的灰褐色岩石，而且山脚下隐约可以看到还未完全散去的尘雾，似乎这可怕的崩裂事故是前不久才发生的。 郝萌瞬间就想到了之前众人上山不多久听见的那阵巨响――原来它竟然是从山脉西麓传来的？ 莉莉抬头看看天，她依稀记着众人上山的时候天上一度飘着很浓重的云层：“大概是云层反射声音，山脉西麓的山崩传到了东麓。” 郝萌汗了一下，心说今天这傻姑娘是怎么了，竟突然暴露起物理帝的本性来，难不成她平常那二缺性格都是伪装的？ 不过接下来莉莉就开始从附近捡石头使劲扔出去试试看能不能砸到远处的山岩上，郝萌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果然还是个二货…… “龙脊山脉崩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贝琪喃喃自语着，声音中透露出作为一个饱受各种宗教传说洗脑的当地土著的恐惧感，而另一边的薇薇安则飞快地召唤出一只小蝙蝠飞到那新近崩裂的山壁旁，因为她看到了某些让自己相当在意的痕迹。 很快小蝙蝠就找到了薇薇安预想中的证据，吸血鬼少女倒吸一口凉气：“那些岩石巨人果然是从这些峭壁上分裂下来的，而且……绝对不止四个！” 岩石峭壁的边缘可以看到一系列有着特定形状的凹痕，看上去就像是被埋藏在山体中的巨人挣脱镣铐所留下的痕迹一般，而下方崩落的巨量岩石虽然薇薇安没办法一下子查明，但她也看到了很多类似的脱落痕迹。 整座山峰到处都是崩解迹象，其中究竟有多少石头变成了那种可怕的巨大怪物？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戒严中的雷顿镇 看着山崖上那些可疑的凹痕，贝琪瞪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些岩石巨人恐怕真是从山崖上分裂下来的，”伊扎克斯皱着眉感受着周围的某些神秘力量，“有一股很微弱的力量正在从地下深处涌上来，这道山脉是这股力量的宣泄口。” “东边的山道上出现了四个，但肯定有更多石巨人分裂出来，不知道剩下的家伙都跑哪去了，”薇薇安的语气有些紧张，眼前这崩落的山崖以及可能有一整个石巨人军团即将冲出群山的事实让她想起了地球上的神话时代，她敢肯定这将成为一场灾难――因为她见证过许多次类似的灾难，“贝琪，这种事应该找谁报告？” 眼前的情况不是个人战斗力能解决的，所以第一要务是通知这个世界的“有关部门”，但薇薇安不知道谁能处理这种事。 “辉耀教派……或者王国骑士团，”贝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这时候才一下子惊醒过来，她额头冒着冷汗，语气急促，“快下山！去通知雷顿镇的骑士团！” 所有人再也不敢耽搁时间，赶紧顺着下山的路跑下去。郝萌发现贝琪整个人都是慌的，意识到这种事件在梦位面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你以前没听说过龙脊山脉有石巨人？” “没有！”贝琪大声说道，以此来确保镇定，“别说石巨人了，这条山脉里连大型魔兽都没出现过！这事儿一定跟宝珠失踪有关，恐怕女神又要……” 贝琪说到一半就不敢再说下去，作为一个当地土著，女神灭世以及人类赎罪的故事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而且佣兵这个行当朝不保夕，她也多多少少有点迷信，在她心目中贝因茨血湖、龙脊山脉、圣堂宝珠这三样东西存在着某种隐秘而古老的联系，这些联系让她更加忍不住将眼下局势朝着糟糕的方向联想起来。 “别太担心，”郝萌安慰着贝琪，“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教会和骑士团的大人物会想办法的。” 贝琪感激地看了郝萌一眼：“虽然不知道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词都是从哪来的，但每次听上去都感觉挺有道理――谢谢了。” 队伍里个最高的伊扎克斯忍不住缩缩脖子，现在连他也觉得郝萌这姑娘确实不太擅长安慰人。 下山比上山快很多，再加上众人是全力赶路。他们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了山脉范围并踏上一条古老的阔道，这条路笔直通往雷顿镇。 在已经渐渐黯淡下来的天光下，郝萌看到极远处有一道淡紫色的辉光从大地上升腾而起，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城镇级的防御屏障，”贝琪看到那淡紫色辉光。脸上露出也不知是放心还是担忧的神色，“镇子启动防御了，恐怕石巨人已经……” 郝萌翻身上马：“别多说了，快走！”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疾奔而去，莉莉这个笨蛋越急越出错，在后面连蹦带跳了半天也没爬上马背，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使劲汪了一声，扛着自己的马一路狂奔跟上大部队，于是众人基本上就是这样的：郝萌和薇薇安等几个会骑马的姑娘骑着马跑在前面，伊扎克斯凶神恶煞地在队伍后面狂奔。莉莉扛着马在最后面跑的飞沙走石，一行人跑起来的阵势那叫一个群魔乱舞百鬼夜行――若非实在不是时候，郝萌真想停下来给莉莉录半个钟头像：这姑娘占一匹马有何用处！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跟伊扎克斯一块跑呢！ 一路疾奔之后，山脚小镇雷顿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座比伦贝尔镇要略小一些的城镇，依托山势而建，位于一处峡谷地形中央，而这道山谷就是前往扭曲林地的关键道路，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个镇子就是专门为了扼守这条要道而修建起来的。而在城镇上空，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淡紫色光幕如同瀑布一般从天际垂下，正好封死山谷的两端。 在谷地前的开阔地上。有着战斗的痕迹。 原本平整的三角形石滩上随处可见仍然冒着青烟的爆炸坑，断裂的刀剑以及各种说不上名字的装备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镇子入口前数百米的范围内能看到很多碎裂的黑褐色石块，这些石块一堆堆地散落在地上。其中一些还在微微震颤，应该是岩石巨人的残骸。 这里好像使用过大规模的战斗法术，奇异的魔法能量仍然残留在空气里，距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漂浮着很多散发微光的小气团或者能量火花，这些是昙花一现的魔法生命――尽管辉耀教派认为这些魔法残像只是普通的能量反应，远远称不上“生命”。但那些老派的，尤其是从尖塔派出身的法师们还是依照从古传下来的习惯将其称作“魔法生命”。 战斗是不久前刚结束的，郝萌还能闻到空气中有很多古怪的味道，不过看样子雷顿镇并没有在石巨人的突袭中受到什么损伤。这里毕竟是扼守贝因茨血湖的重镇，驻扎着远远超出想象的精锐部队，那道笼罩整个山谷的淡紫色光柱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 镇子前有用巨石和钢铁建造起来的数道半弧形掩体，这是在刚才的战斗中由战地法师们紧急塑造起来的，郝萌他们刚跑到掩体前就看到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从那后面蹦出来，其中一个没戴头盔而且显得比其他人更加强壮的大个子男人气势十足地吼了一声：“什么人？！报上身份！” 贝琪勒住马头轻身下马，还没落地就嚷嚷起来：“别紧张别紧张，是人类，不是石头人！” 这些城镇卫兵其实也是有点神经过敏，刚才那场超现实恶战让他们草木皆兵，再加上现在天色已经愈发黑下来，突然从山脉方向跑来一群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让他们有些过于紧张，贝琪出声之后这些卫兵才松了口气，不过那名小军官还是紧张兮兮地指着郝萌身后：“那边那个四脚朝天的组合怪是何方神圣？！” 郝萌一愣，扭头看到原来是正举着自己的马跑过来的莉莉…… “你才是组合怪！你全家都是组合怪！”莉莉把那匹已经快被她吓出毛病的无辜矮马放下地，叉着腰气鼓鼓地嚷嚷起来。 “哦，原来是个狼人，好大的力气，”小军官使劲蹬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才尴尬地放下兵器，“抱歉，我夜盲。” 郝萌：“……”这种人来这儿当哨兵队长真的没问题么？ 她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大汉也是临时顶班的，真正的哨兵队长现在还在镇子的医所里躺着呢。 贝琪来到哨兵队长面前：“我们是佣兵团，刚从山上过来，有要事报告骑士团！或者教会的负责人也行，总之是镇子上当前最大的官就行！” 哨兵队长一听这个就猜到眼前这群人在山里遇上了什么情况，赶紧派一个手下飞奔着去找镇口的结界法师打开通道，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山脉方向：“是……怪物的事儿？” 贝琪点点头，也没多说话。 镇子上空的防护屏障是由镇中央的小教堂提供能量维持起来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随便将其关闭，不过在镇子外围有一些临时布置的能量节点装置，结界法师们通过控制这些装置可以在屏障上临时打开一些通道供人出入，很快郝萌他们就获得了进入小镇的许可，一个板着脸穿长袍的男人从镇子里飞出来：“我奉命带你们进去见教区长，现在是紧急情况，全镇戒严，在教区长给你们完全许可之前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希望你们能理解。”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郝萌他们纷纷点头，然后跟着这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严肃男子进入了已经处于一级戒备状态的雷顿镇。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教区长 现在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山去，再加上雷顿镇地势低洼周围群山环绕，这里天黑的很快，众人进入小镇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华灯初上，天空那道恢弘的淡紫色光幕在这样渐渐沉下来的夜幕中则显得更加壮观。然而这般壮观的夜景中却没有多少人来到街头驻足观看，郝萌跟在那名穿着黑袍的严肃男人身后一路走进城镇，看到的处处都是大门紧闭，本应热闹繁华的夜市上连个摊位都看不到，路上最常看见的只有全副武装的城镇守卫，一部分是穿着制式盔甲或者法袍、胸前缀着蓝色王国徽记的国立骑士团，一部分则是在衣服外面套着黑色或白色罩衫的辉耀教派骑士团，而在这两种职业军人之外，还能看到一些装备杂乱的佣兵在街头活动，尽管后者不如职业军人那么武装整齐，但气质上能看出都是久经杀场的老战士，应该是在袭击发生之后被骑士团征召起来补充防御的。 整个镇子到处都萦绕着这样压抑肃然的氛围，看样子下午到傍晚之间的那场袭击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处于紧绷绷的状态，而且郝萌还在一些年轻士兵脸上看到了茫然神色，看来这些专业战士也被突如其来的诡异怪物给打懵了。 那名负责引路的高瘦男子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带着众人穿行在这样令人压抑的街道中，郝萌也借此机会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形象，以和自己这两天刚了解到的某些知识作比对。 穿着黑袍的男人在背部有着圆形、三角和闪电的纹饰，因此这应该是一名教会法师。这个世界的辉耀教派神职人员很特殊，他们在担任神职的同时也遵循着世间的职业分类，分为法师、战士、炼金师、猎手等很多职业，而且各个种族都有，可以说相当兼容并包，神职只是他们在各自职业之外的另外一个身份。辉耀教士同时使用“神术”和自己的职业力量来战斗，一个教会战士除了本身的格斗能力之外也必然懂得教士的祈福术，同样一个教会法师也要在魔法之余修习祈祷的力量。虽然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如何获得了这份额外的“神赐力量”，但每一个辉耀教士确实都比普通的职业者更加强大。 他们将这份特殊力量解释为“女神赐福的明证”，这个世界大多数人对此都深信不疑。 郝萌对此当然是存疑的，她知道真正的神明是什么样。那是一群已经超出理解的生物，而且见识广大，渡鸦12345那么不靠谱的家伙都时刻将注意力放在整个宇宙的平衡上，因此她不认为梦位面这个憋了半天大招才好不容易烧个星球最后还没烧干净的“女神”会是什么真神，她相信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一个强大的生物。但那个强大生物多半和辉耀教派所描绘的不太一样。 总之辉耀教派的神职人员就是这样一群掌握着特殊力量的人，而他们的所有神职人员都分为两种：白袍者和黑袍者。 黑袍者是职业的战斗人员，他们怀着对女神的坚定信仰战斗，并且也只专注于自己的信仰，属于“力”，而白袍者则负责冲锋陷阵之外的一切事情，比如传教、医疗、研究、行政等等方面，属于“智”。同时教皇本人也必须是一名白袍者，这是辉耀教派的神圣文字规定的：力量必须处于理智的统御下才可确保平衡，因此教会的精神领袖和指挥阶层只能是白袍者。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白袍者就都是文职人员，也不是说他们就没有战斗力，恰恰相反，白袍者不但经常出现在战场上，而且除了彻底的文案工作者之外，绝大部分白袍教士都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只不过他们的本职更专注于谋略和辅助，而不像黑袍教士那样专精战斗罢了。街道上也可以看见穿着白袍罩衫的骑士和法师，他们就属于防御部队中的小区指挥官或者参谋人员。 对女神的坚定信仰、对圣典的狂热推崇、对灭世传说的深深恐惧，再加上历代教皇的高明统治，共同确保了这一体系至今未曾有人逾越。 除了这些粗浅的划分之外。辉耀教派内部还有很多精妙的分工，他们以一个复杂而高效的多种族、多职业合作体影响着整个世界，但这些并不是如今的郝萌能了解透彻的。 或许黑袍教士们就是不太容易相处，负责引路的男人始终板着一张脸。而且一句话都不说，南宫五月感觉这样赶路很无聊，便忍不住提起些话题：“话说……下午那场袭击严重不？” 对方沉默了一下，脸上还是那副木雕石刻般的模样：“本地防务，无可奉告。” 南宫五月讨了个没趣，贝琪有些不满起来：“我们可带着石巨人的重大情报。还亲眼看到了它们从山崖上分离的情况，这情报至少值二十个金盾，怎么打听一下些许小事都不行？” 黑袍教士又沉默了一下：“本地防务，无可奉告。” 合着这还是个复读机。 薇薇安拦住了想要继续追问的贝琪，她觉得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而众人此刻已经来到了镇子深处，一座规模不大，但造型华贵的尖顶教堂出现在道路尽头。 小教堂前是一片铺着红色卵石的半圆形广场，广场周围漂浮着一圈魔法光球将这里照的亮如白昼，身穿黑色罩衫的教会骑士团将教堂门口守卫的滴水不漏，几名身穿白色罩衫的中年修士则在广场中央的一块紫红色水晶旁围成一圈默默祈祷着。 尖顶教堂最中央的一根塔楼正散发出神秘的辉光，层层叠叠的复杂符文从那古老华贵的雕花石砖上浮现出来，绕着方塔楼缓缓上升，循环往复，一道淡紫色的明亮光柱在这些符文涌动的尽头汇聚起来，冲上深不可测的夜空，随后分散在镇子周围降下，这就是雷顿镇的防御结界，是依托这座教堂、完全由“神术”支撑起来的奇迹力量。 “能量样本采集完毕，”数据终端的声音几乎同时在郝萌脑海中响起，“初步分析……没有分析价值，是简单的斥力墙，可抵消一定速度以上的外来物理冲击，能量流动方式很正常，未发现与真神象征力量有关的高阶层神秘属性。” “辉耀教派所谓的神术，果然也是一种特殊的魔法么。”郝萌喃喃自语着，而引路的黑袍教士则跟广场上负责守备的人员交接了一下，随后领着郝萌他们向教堂走去，这次他的话终于稍微多点了：“教区长格尔顿阁下正在与贵客商讨要务，但他同意你们先行觐见。请注意礼节，格尔顿阁下是德高望重的长者。” 教堂中灯火通明，但用于祈祷和做礼拜的长厅中没有任何普通信众，只有站岗执勤的黑袍教士，郝萌他们七转八转从长厅后面的一条小走廊抵达了教堂深处的某间特殊房间，负责引路的黑袍教士便在门口站住了：“请吧。” 贝琪一脸紧张地推门进去，房间中的景象一览无余呈现在众人眼前。 出人意料，这里显得相当朴素，整个贝因茨地区教区总长的办公处所只是一间没有装潢过的普通书房，房间很宽敞，但所有墙壁几乎都被堆满卷宗的厚重书架所占据，铺着素色石砖的地面连地毯都没有。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木头桌子，一个老人和一个看背影是年轻女性的人正在隔着桌子交谈。 格尔顿教区长是一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者，头发稀疏，胡子很长，满脸皱纹而且身材矮小，他坐在书桌后面佝偻着身子，双手怕冷一般缩在袖子里。这位教区长常年带着手下的教士们前往贝因茨血湖附近巡视，吸收了过多的“不良空气”，让他显得健康状况堪忧，但知道的人都不会轻视这位看似迟缓的老者：他的身体可能已经开始腐朽，但他的精神仍然强大，只要那双睿智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他就仍然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神明的恩赐将随着他的意念而运转。 而在格尔顿对面的则是一个身穿女式贴身甲胄的女性，由于背对众人，只能看出她留着一头栗色长卷发，而脖颈和手腕处露出的白皙肤色则说明她应该还很年轻。 贝琪推开门的时候格尔顿教区长正在和对面的女性军人说话：“奥芙拉阁下，事态还没有明朗，没有证据说明这一系列异变有关联，更没有证据说明女神的考验会以这种形式展开，我们还是应该首先安抚民众，然后怀着虔诚的……哦，看来我们的客人到了。” 老人站起身，对郝萌点头微笑着。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国的女元帅 眼前的老人态度和蔼，并没有太多身居高位者的凌然气势，而在他说话的同时，之前背对着门的那位披甲女性也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这边，郝萌发现这是一个比她预想的还要年轻很多的女子，对方看上去二十五岁上下，皮肤白皙，容貌很漂亮，但五官神态中还带着一种隐隐的凌然英气，似乎久经战场而并非一个空有漂亮外表的花架子。 贝琪一看到大人物就本能地有点紧张，赶紧双手交叠在胸前做出一个特殊的手势然后深深鞠躬，声音都是硬邦邦的：“教区长阁下您好，我是贝琪，是二级佣兵，伦贝尔镇来的，那个……啊有重要情报报告！” “别紧张，我听说了，”格尔顿教区长摆摆手示意贝琪不必多礼，他好奇地看了贝琪身后的几人一眼，发现这些人既没有行礼，也没有紧张，而是带着一种微妙的疏离感，也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他对此没说什么，只是转向贝琪一句话说到重点上，“你们刚从山上下来？知道那些巨人的事？” 贝琪赶紧点点头：“是……是！我们看见它们是从山脉古道南边的一座山峰上分裂下来的！” “从山峰上分裂下来？”老人的眉毛一颤，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惊异的光彩，“怎么个分裂法？你们把详细情况跟我说说。” 别看贝琪平常显得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可她终究是个平民，而且是个对辉耀教派有根深蒂固敬畏感的平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教区长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她也就跳脱不起来了，赶紧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山里看到的情况告诉了眼前的老人，并且提起了之前在山脉东麓的那次战斗。 “你们解决了三个石巨人？看来很有实力，”老人意外地看着郝萌身边几个连武器盔甲都没带的杂牌军，从这些人身上他感觉不到多少属于战士的煞气，甚至连熟练佣兵都不太像，但这群人竟然能在初次接触的情况下迅速找到办法干掉那种难缠的石巨人。这让他很惊讶，“你们也是佣兵团？” 莉莉当场就蹦起来了：“好名都让狗起了佣……” 郝萌已经第一时间把这姑娘摁下，但果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莉莉这行动力太强了。 老教区长叹着气：“现在的佣兵啊……越来越不像话。我年轻那时候多少白银之手白银之拳白银之眼，现在反而成了稀奇名字，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对名号太不重视了。” 郝萌嘀嘀咕咕：“好名字让人占了呗，你咋不说白银系列最后一个佣兵团是白银之膝盖呢。” “刚才我们看见镇子外面的情况了，”薇薇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主动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这里也遇上了袭击？情况怎么样？” “两次袭击，骑士团有一定伤亡，但在找到那些巨人的弱点之后还是顺利把它们打退了。”老人也不隐瞒这里的情况，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郝萌这才知道原来那些石巨人从峭壁上分裂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进攻了山脚下的小镇，而且连续进攻了两次。 第一次进攻发生在三个小时之前，大约就在山间传来那一声巨响之后一个钟头左右，有十几个石巨人从镇子正面的山道里冲出来，骑士团的大部分伤亡就是在第一次攻击中产生的。那些怪物强大的作战能力还在其次。最难缠的是它们只要接触地面就可以不断再生的特性，刚一开始没人知道这点，也没有个像伊扎克斯那般可以跟玩一样把石巨人来回摆弄着研究弱点的猛人镇场，因此骑士团经历了一番苦战，但最终还是在付出一定伤亡之后击退了石巨人的攻势。 第二次攻击发生在一个小时前，就是郝萌他们抵达镇子前不久，仍然是十几个石巨人从山道里冲出来，不过由于有了准备，这一次攻势很容易就被瓦解了。 “当时情况很突然，险些让那些怪物冲到镇子里。”教区长沉声说道，“幸好这里是圣地前最后一道关所，常年有很多骑士团驻扎，才没有出了大事。” “按时间推算。那些石巨人从峭壁上分裂出来之后应该是直接朝着镇子冲了过来，”之前与教区长谈话的那个年轻女性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开口，她的声音沉稳而有磁性，“教区长阁下，你对此事怎么看？” 教区长垂着头沉思片刻。慢慢开口了：“龙脊山脉是古代狂妄的魔法皇帝建造起来的亵渎之物，这条山脉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对女神权威的挑战，它所发生的一切异象都应归结于罪恶的动机，而那些从山脉中分裂出来的石巨人毫无疑问是充满罪恶的――我觉得它们的目标应该并不是这个关卡，而是……贝因茨圣湖。” “我也这么认为，”那名女性点点头，“圣堂宝珠失踪，圣湖中产生异动，紧接着龙脊山脉便出现了怪物，而且这些怪物现在正试图进攻圣湖――这一系列事件是一次明显的、有计划的挑衅。” 教区长沉默着，他对“进攻”和“挑衅”这两个指向性明显的词汇不太喜欢，但眼前的事实让他很难做出有力的反驳，于是最终只能点头：“或许上古时代那些充满罪恶的灵魂至今还没有死心，他们在酝酿某些……” 披甲女性一字一顿地说着：“埃洛肯已经对女神宣战了，教区长阁下。” “现在就认为这是圣战还为时过早，”教区长似乎在坚持，“女神的权威不是那么容易被挑衅的。” “但古代魔法皇帝们确实成功挑衅过一次――我们要在他们挑衅第二次之前作出应对，否则难保女神会不会第二次动怒。” 教区长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最后只能无奈地摆摆手：“……奥芙拉阁下，请记住某些事情是禁忌，不可在圣湖附近频繁提起，即使没有圣堂宝珠，女神同样可以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好吧，我会考虑打开圣棺，但至少要等到三个月后，希望你可以对国王陛下禀明此事。” “明智之举，”被称作奥芙拉的女性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现场还有别人，对郝萌他们微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忙于争论冷落了你们。” 郝萌听的云里雾里，这时候还愣着呢，而贝琪则已经一惊一乍地蹦了起来：“等……等等！奥芙拉阁下？！你你……你……” 奥芙拉双手抱胸，似乎觉得贝琪这种反应很有趣：“我是奥芙拉，王国元帅，怎么了？” 贝琪想了想，一拍巴掌砰就晕过去了。 南宫五月站的最近，眼疾手快把佣兵姑娘搀扶起来，贝琪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位英姿飒爽的传奇女英雄仍然实打实地站在自己面前，于是准备再晕一次，万幸，这次在她晕过去之前南宫五月给她脸上砸了个带着冰碴的水球。 “有这么惊讶么？”奥芙拉爽朗地笑着，“我见过很多有趣的家伙，但第一次见到反应这么激烈的。” “我我……我崇拜你呀！”贝琪蹦起来就想扑过去，但姿势做到一半又紧张兮兮地收回了手，做出个不伦不类的立正来，接着开始鞠躬致敬，“元帅阁下……额不，殿下……额不，陛下……” “别这样，我又不是皇室，也不是王爵，”奥芙拉微笑着摆手躲开身子，似乎那殿下陛下的称呼让她很为难，“刚才听到你的名字，是叫贝琪对吧？你这次立了很大功劳，是个优秀的佣兵。” 郝萌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来到贝琪身后小声问道：“话说这到底是谁啊？”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贝琪跟看见怪物一样盯着郝萌，然后才想起来这是从“北方帝国来的魔法师”，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霍纳帝国也该知道奥芙拉元帅啊，王国三首之一，整个大陆闻名的女英雄！你太孤陋寡闻了。” “没有那么夸张，”奥芙拉微笑着，现在看上去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刚才和教区长争论问题时那种咄咄逼人的模样，“我只是恰好经历了很多事而已。” 随后她转向教区长：“教区长阁下，那我就先告辞了，我会让我的骑士们负责夜间防守，明天咱们再详细讨论接下来怎么处理山里跑出来的怪物――如果这些佣兵的情报准确，我们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那二十多个岩石巨人。”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女元帅的脑残粉 奥芙拉和教区长道别之后便离开了房间，走的干脆利落，而郝萌则在回忆了一下之后才想起这个“奥芙拉元帅”是哪位高人。 除去影响力巨大但并不参与世俗权力的教会之外，霍尔莱塔王国有三名最高权力者，为首的是现任国王莫罗恩，剩下的则是担任国王左膀右臂的文武两位重臣，其中一位是王国最高行政长官哈弗曼亲王，另一位则是被称作“铁将军”的王国武力第一人，奥芙拉元帅。 是的，就是刚才离开的那位年轻女性，这个国家最能打的人就是她――理论上是这样。 郝萌之前从各个渠道听说过有关王国当前统治阶层的情报，也知道奥芙拉元帅这号人物，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就比她大几岁的年轻女人，刚听说“王国武力第一人”这个名号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会是个膀大腰圆的八尺恶汉――就伊扎克斯那样的，最好膀子上还纹两条带鱼。 所以现在她是彻底愣住了，愣是反应了半天才搞明白刚才离开房间的就是那位大人物：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人之一，所有王国骑士团的总统领，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漂亮女子，除了那种军人作风之外，那位奥芙拉元帅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强大的力量。 “乖乖……大人物诶，”莉莉吐了吐舌头，不过她的感叹仅止于此，她看了贝琪一眼，“你好像挺崇拜她的？” 贝琪的脑袋点的跟开了振动模式一样，郝萌站在旁边都感觉虎虎生风…… 郝萌还想打听一下有关这位奥芙拉元帅的情况，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旁边的格尔顿教区长还被他们晾着呢。她看向那位消瘦衰弱，似乎随时都可能回去见女神的老人：“那什么，情况我们都汇报完了……” 老人慢慢地点头，声音似乎比刚才还要虚弱了一些：“谢谢你们的情报，非常及时而且非常重要。明天我就会派出苦修士去山里查看情况，看看你们提到的崩裂现场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就在镇子里好好休息吧，你们应该也相当疲惫了。” 郝萌点点头，但她还有些话要说：“那些石头人会不会从这里跑出去？我们在山路东边也遇上了怪物。它们好像要到草原里去，那里最好也加强防范一下。” “教会骑士和王国骑士团会搞定一切的，”教区长摆摆手，郝萌他们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一群初来乍到的佣兵，所以很多事情他并没有跟眼前这群人详谈的必要。郝萌自己也想到了这点。于是把心里更多疑问压了下去。薇薇安则想起件事：“对了，我们要去血湖，好像需要从你这里弄通行证？” “去圣湖？”教区长抬起皱巴巴的眼皮看着眼前这群人，“哦对，你们是佣兵，应该是为了寻找圣堂宝珠的任务来的――现在你们还要去？” 郝萌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现在封锁了？” “不，那倒不至于，”教区长摇摇头，“但这几天圣湖周围的情况很不稳定。不少佣兵已经撤了回来，再加上今天下午的事件，谁也不知道圣湖附近会有什么异变，贸然过去可不怎么聪明。” 教区长还有些话不便直说：圣堂宝珠失踪是两个月前的事，这两个月贝因茨地区的事态一直在恶化，各种异常现象层出不穷，越来越多的异象让教会骑士和王国骑士们手忙脚乱，宝珠现在只不过是诸多乱事中的一件而已，寻找宝珠说实话……意义已经不大了。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从他这样一个虔诚的信徒嘴里说出来。 南宫五月上前一步：“我们知道挺危险，但必须去一趟。我们还得找人呢。” “找人？”教区长抬起眼睛看着她。 “额，是这样……”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郝萌也就顺便把那个神秘女人的情况提了提，“……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前两天应该在这个镇子上停留过。”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不过可以给你们通行证，”教区长从桌上的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已经填好的表格，仔细地给它盖上了两个印章，“愿女神的慈悲庇护你们。” 郝萌他们拿着这份通行证从教区长的房间里退了出来，门外站着之前给他们领路的那个严肃男人。对方似乎一直等在这里：“我带你们去骑士团的驻地休息。” 由于这两个月不断有佣兵从王国各地进入贝因茨地区，这座小镇已经没有旅馆或者民舍可以安排这些外来人员，因此很多佣兵都是被分散安置在两大骑士团驻地的。 莉莉永远处于无忧无虑的状态，从教堂出来之后就一蹦一蹦地跟在郝萌旁边：“话说那个老爷子看着挺好相处啊，我还以为教区长是个古板老头呢。” “咳咳，别这么说，”郝萌干咳了两声，不过前面带路的那名黑袍修士似乎对莉莉说的话没什么反应，“话说那个女人好像没来雷顿镇啊。” “不经过雷顿镇的话可以前往血湖地区么？”薇薇安看着贝琪。 “可以倒是可以，”贝琪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群人会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旅人如此在意，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只是那要从危险区域直接穿过扭曲林地。从镇子外的官道和教会哨所进入血湖地区的话是一条比较安全的路，这条大道一直有人走，而且有人定期巡逻清理，道路两旁也有长效的警戒法阵，但要是直接从别的地方进入扭曲林地的话就不那么安全了――可能会被魔兽袭击。” “但愿别出事。”郝萌由衷地替那位不知名的异界来客祈祷了一句，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在祈祷语末尾呼叫渡鸦12345的名号到底管不管用，这就是身为一个正版“圣徒”最大的悲哀了：普通信徒跟自家上帝祈祷的时候大可以安心，不管上帝听不听，最起码信徒自己是放心大胆的，但郝萌这样隔三差五就跟上帝聊天的家伙反而不敢这么实诚，她提起自家上帝的名号自己都虚的慌，那位女神姐姐不比她身边这条哈士奇靠谱多少…… 伊扎克斯从刚才进入教堂就一直没吭声，大概是那里面的气氛让他有点不舒服，这时候出来了他才松口气：“你们说……一国元帅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郝萌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概是为了调查圣堂宝珠的事儿吧……这好像闹得挺大的。话说还真没想到王国元帅竟然这么年轻。” “你这一听就是有偏见！”贝琪对奥芙拉元帅的崇拜似乎已经有点魔怔，听到郝萌的话顿时就蹦了起来，“年轻怎么了？！你是对年龄小的有偏见啊？我看你也没多大啊！而且谁告诉你奥芙拉元帅年轻了？她好几百岁了好么……” “几百岁？！”郝萌吓了一跳，“她不是人类？” “奥芙拉元帅是古代种后裔啊，”贝琪看着郝萌，“北方帝国到底是要有多闭塞，会出你这么个奇葩。” “古代种啊，哦哦，古代种，”郝萌干笑着，“没事，没事。看来你还挺崇拜她的。” “当然崇拜，”贝琪的眼睛几乎冒着绿光，“女佣兵没有不崇拜她的，那可是传奇女战士，据说几百年前就是著名英雄，平定过王国边境的好几次叛乱，而且从她为霍尔莱塔皇室效力以来就是每一任王储的剑术导师，你说这得多厉害？” 郝萌知道啥啊，这时候只能继续干笑着：“呵呵，呵呵……” 跟这种状态下的贝琪简直没法交流。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王国秘闻 尽管贝琪一路上说了一大堆有关那位女元帅的事迹，但实际上郝萌对此的兴趣不大：在她看来这与自己的任务没什么关系，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跟一位异世界女英雄有什么交集。 不过不管有没有兴趣吧，反正她是知道了不少有关传奇女将军奥芙拉的情报。 提起那位女将军，就有必要首先提一下所谓的“古代种”，这是郝萌今天晚上才听到的新名词，因为她找不到借口正面打听有关古代种的情报，所以只能根据贝琪的描述来大致推断这个种族的情况。古代种似乎是跟人类相差无几的特殊种族，而且大部分时间也跟人类生活在一起。他们的数量稀少，分布在世界各地，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化体系，可以说是一个已经完全和人类同化、共存的种族。古代种与普通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寿命悠长，并且战斗力卓越，他们的各项素质远远超出常人，从身体到精神都是如此，在历史上有很多古代种成了被历史铭记的英雄人物，奥芙拉只是其中之一，她是近几百年最著名的一个。 除此之外，关于古代种这个名字的起源以及他们为何拥有这种种特性郝萌就不得而知了。 奥芙拉元帅是近几百年来最活跃的古代种后裔，她的最初活跃是数百年前，当时的霍尔莱塔君主是后世有名的“铁腕君王”迦顿三世。在迦顿三世加冕为王的时候，霍尔莱塔王国正经历着一场危机重重的变革与动荡，这个全大陆最古老的王国迎来了近代炼金术和新学术风潮的冲击，新生的民间炼金工房型研发、生产模式挑战着旧有的王室魔法研究院，越来越多的先进技术开始由民间创造，而非由皇家魔法师团队控制，这导致了当时的贵族与新市民阶级对立，同时又在贵族中产生了新贵族和保守贵族对立――一个过于古老而庞大的封建王朝面对大规模的社会进步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在那同时，霍尔莱塔王国周边的新生小国家以极快的速度接纳了各种新生的技术和社会形态，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这个古老而臃肿的陈旧王国甩在身后――至少从科技树上将其甩在身后。 当年的霍尔莱塔王国并不像现在这样温和（至少现在他们表面上表现的很温和）。那时候的霍尔莱塔保留着大陆第一强国和老牌霸主的秉性，在周边树敌颇多，因此迦顿三世加冕之后就面对了有史以来这个王国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国内旧有统治阶层正在分裂，社会秩序正逐渐脱离王室的控制。古板的皇家顾问们面对新社会问题茫然无措，而王国周边有至少两位数的新兴科技国家正准备组团一波推平他的王城。 奥芙拉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后世的传说版本繁多，关于一个新国王和一个古代种平民如何相识，如何成为坚定战友的过程永远是史学家和剧作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贝琪作为奥芙拉元帅的脑残粉以及标准八卦女推崇的是剧作家们的说法：时值英年的迦顿三世巡视自己的王国。寻找解决国内动荡局面的良方，他游历到王国的东部，遭到了敌对势力蓄谋已久的一次刺杀。 当时还是普通冒险者（那个年代的冒险者和单人佣兵还不像现在这样分得清楚）的奥芙拉元帅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与迦顿三世并肩作战，挽救了整个王国的命运。 雄心壮志的年轻国王和身怀绝技正在等待明君赏识的少女骑士就此产生命运的邂逅，从此并肩而行，在王国的动荡乱世中披荆斩棘，迦顿三世力排众议，顶着旧贵族的压力将没有贵族血统的少女骑士册封为新贵族，并将自己的王国利刃交给这位红颜知己。他们一个雄才大略。一个兵马娴熟，就此平定了王国的所有危机，解决了国内的对立局面，在摸索中建立起了新的统治秩序，并且镇压了周边的所有敌对势力。 从那天起，霍尔莱塔王国著名的铁将军就开始守护这片国土，至今已经长达四百三十五年。 而任何一个合格的剧作家都知道还应该发生些别的事：迦顿三世和奥芙拉从第一集开始搞对象，搞四十多级还没搞上，故事的大结局是迦顿三世垂垂老矣，躺在病榻上抓着奥芙拉的手托孤：“我的统治这两天应该就会抵达终点。你一定要看着我儿子加冕为王……” 介于这个故事是贝琪眼冒精光讲述的，郝萌觉得最后这段十有八九是某个作死不嫌事儿大的扑街写手写的，可能广泛流传于那些嫁不出去的女佣兵圈子里，但你要敢在朝堂上谈论这个至少也是先崩后问的罪过。 总之郝萌是知道了那位奥芙拉女元帅的光辉事迹。知道了她是这个国家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女英雄。作为一个古代种后裔，奥芙拉已经担任王国元帅四百多年，中间几经沉浮和十几次君王传承，她至今仍然是霍尔莱塔的第一武官以及每一任储君的武术教师――这在郝萌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儿，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猛人为何能死心塌地为一个王朝效忠四百年而不挪窝，也很难想象霍尔莱塔王室为何可以在十几次君王传承之间保持对奥芙拉的绝对信任。大概这位女英雄当年确实跟那位雄才大略的铁腕君王有过什么事情吧。 众人今天目睹了那位女元帅和教区长之间的争执。他们似乎在有关圣堂宝珠和某些涉及到宗教解释的事件上产生了分歧，只可惜一时半会郝萌也不知道该从何调查其间缘由。 众人在雷顿镇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踏上了前往贝因茨血湖的路。 小镇的戒严仍在持续，教堂地下设施所储存的能量再加上这里驻守的教会法师团足够保证镇子上空的防护罩长时间维持下去。这种戒严局面也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郝萌对那些难缠的岩石巨人相当在意，她不知道凭当地骑士团的战力能不能解决这种事件，但教区长看样子信心还是挺足的，而且大概她也已经通过教会渠道通知了上级教区这一带发生的异变事件，很快庞大的国家机器和宗教力量就会运转起来，还是相信那些大人物应对危机的本事吧。 普通的马匹在贝因茨血湖周边容易受到魔力的影响而变得易惊、暴躁，因此郝萌他们把租来的马匹留在了镇子上，镇子上也有专门为佣兵服务的马队交接点，因此那些牲口已经不必操心。众人从小镇西侧的出口踏上大道，接下来很长一段路就只能步行前进了。好在这里距离目的地已经相当近，走起来也不会很远。 “前面就是扭曲林地，”贝琪还是走在队伍最前面，她指着远处那一片紫红色的色彩大声提醒，“都精神点，进去之后尽量不要使用魔法，如果遭遇魔兽尽可能快地解决战斗，那里面大部分怪物对魔法的感应都很灵敏，很容易就聚集一大群的。” “知道了。”郝萌答应着，她身边的莉莉和薇薇安从离开镇子就一直处于变身状态，再往前就是魔兽出没的危险地带，保持警惕是很必要的。薇薇安的蝙蝠在队伍上空一百多米的地方盘旋着监事前路，而莉莉则一边走一边抽着鼻子确认附近有没有可疑的味道。南宫五月看着在最前面带路的贝琪，想起早晨离开镇子的时候看到两队负伤的佣兵从林地方向撤回的一幕：“话说你可以不跟着我们过来的，把我们带到雷顿镇就算完成委托了。” “你想说前面危险是吧？”贝琪当然知道南宫五月什么意思，因为她也看到了那些刚从贝因茨周边撤回来的同行，“我问了，他们就是遇上普通魔兽不小心吃了点亏而已，血湖周边的情况没有教区长说的那么糟。而且我一向守信用，说要带你们到湖边，就绝对带你们到湖边――我还想撞撞大运看能不能顺便找到宝贝呢。” 郝萌笑了笑，决定下次来的时候再给这实诚姑娘带个平板电脑好了――反正渡鸦12345给报销。 进入扭曲林地之后，郝萌立刻感觉周围的气氛跟外面不一样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扭曲林地 扭曲林地，一个气氛诡异的地方。 这里有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生态环境，步入其中甚至会让人产生不小心落入异星森林的错觉。林地中没有任何绿叶植物，所有花草树木的叶片都泛着一种微带金属光泽的紫红色，初看上去妖艳，但看得久了就会让人感觉分外诡异。大多数林中植物都生长的高大而扭曲，有一种一人高的灌木丛甚至会像火焰那样盘旋着生长。在灌木丛下和腐殖土厚重的地方可以看到奇特的菌类沿着地势丛生，它们看上去有点像蘑菇和苔藓的结合体：大片淡紫色的菌衣覆盖在岩石或者其他植物表面，而这层菌衣上突兀地生长出伞盖一样的结构。这些菌类在阴暗的角落长势旺盛，形态鲜艳，但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遵循“越好看的菌类毒性越强”的规则。林地中到处都铺着厚厚的落叶和其他什么植物残骸，所有植物都依照最自然的规律肆意生长，显示出一种罕有人打扰的原始风貌。 而除了那些矮小的、与森林伴生的植物之外，整个扭曲林地的树木只有一种：那是一种高大而歪曲的阔叶树，树皮呈铁灰色，下半部分没有任何枝桠，树干沿着一个轻微的螺旋弧度生长到高空，然后在极高的位置突然爆发式地生长出大片分叉，树冠上挂满了紫红色的椭圆形阔叶。这种阔叶树遍布整个森林，而且外形几乎完全相同，除了大小差别之外，它们在树干的扭曲幅度、枝杈形态甚至每一根枝桠的分布上都近乎复制粘贴出来一样，郝萌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些树木的异常之处，她专门仔细观察了两株相距很远的怪树的树冠，最终确认它们的枝桠是百分之百相同的。 现在一行人正走在扭曲林地中的“官道”上，这条道路是数百年前教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开拓出来的，许多代人为了维持这条不甚宽阔的林中道路付出了毕生精力。如今数百年光阴过去，扭曲林地中的凶残魔兽也渐渐习惯了这条道路的存在，并主动远离道路附近的哨所：这条路已经成为林地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森林在人造的道路旁退让了。 这让穿行于林地中的旅行者能得到最基本的安全保障，只要他们不离开道路两旁用魔法灯划定出来的边界线太远就行。 “这些树没有学名，因为它们只是‘扭曲林地’这个巨大生物的一部分，就像野兽身上的毛发一样。但佣兵和冒险家给它们起了个俗名叫‘螺旋树’，挺形象吧，”贝琪注意到郝萌的视线一直放在那些怪树上，主动介绍起来，“所有树都是一体的。它们在地下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一起，地表部分只用于接受阳光。当年有一群精灵学者在扭曲林地考察了很长时间才确定这个事实，据说扭曲林地在灭世之前就是女神的后花园，而当年的精灵族魔法皇帝洛丽萨就是盗取了这片林地的生命因子，用扭曲林地的树根复制出了生命之树。不过那个生命之树已经在灭世火焰中被烧成一大片焦炭了，也不知道它们能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嗯，你之前就说过这整片森林都是一株植物，”南宫五月抽着鼻子说道，这片林地中充盈着水汽，让海妖姑娘舒服了不少。“不过这么大一片森林……它的地下部分得有多大？” “不知道，据说扭曲林地的根须向西一直蔓延到贝因茨血湖的中心，向东一直延伸到龙脊山脉脚下，这整片土地都是扭曲林地的根须支撑起来的。还有传说一百多年前有一群矮人矿工想开采龙脊山脉里的辉晶石，他们把矿道挖的太深，结果在朝向血湖一侧的矿道里挖出一条巨大的黑色根须来，所有矿工当场就疯了一半――后来教会解释说这片森林下面还积压着女神灭世时的怒火，还需要几千年才能被森林的根系消化干净，就禁止任何人在山脉以西开挖矿洞了，哪怕打个水井都要有教会批准才行。” 郝萌惊奇地看着四周围那些参天大树。仅从表面她很难想象到底有如何一个巨大的生命体正蛰伏在这片土地下，而它仅仅从身上冒出一些用于呼吸的触须就形成了这样一片广袤的森林，但她知道贝琪说的应该没错，因为那些树木在外型上的惊人相似用别的办法是很难解释的。这不是自然产生的现象，只能归结于它们是同一个生物体身上的器官。 “等会，我先离开一下。”郝萌突然想起件事，拎着闺女壶就向旁边跑去，贝琪在后面叫起来：“你要去哪？！外面危险！” 郝萌挥着手嚷嚷：“去去就回，不会跑太远的！” 贝琪刚想出言劝阻两句，就被薇薇安拦了下来：“放心吧，她还不至于把自己给走丢了。” 莉莉这一边呼呼点头，试图加强薇薇安话语的可信度：“嗯嗯，房东姐姐很厉害的。” “呃……好吧。”贝琪还能说啥，这帮人都拍着胸脯保证了，她也只能把心放回肚子了…… 却说这时候郝萌已经跑到官道外面，找了个贝琪看不到的地方，不过她也没敢跑太远，官道两旁有教会用神术水晶制造的魔法灯，这些魔法灯辐射范围之外的地方仍然是怪物的天下。她在一丛灌木后面把闺女壶打开，豆豆立马从里面探出头来高兴地拍着水花和郝萌打招呼。 郝萌戳了戳小家伙的脑袋以示亲昵，然后招呼数据终端：“出来扫描一下，大功率的。” “你可算有点工作态度了。”数据终端哼唧着从水壶里飘出来，在豆豆好奇的视线中升上半空，随后周身蓝光大作。 高强度的雷达信号开始深入地下，解析这片森林的地下结构。 “发现空前庞大的植物根系，真让那个小姑娘说准了，森林是一体的。”数据终端放出全息投影，用三维画面呈现出扭曲林地地下的情况来，郝萌看到这片森林地下的景象果然惊人：那里盘根错节到处都是巨大的植物根须，从森林一直向外辐射许多公里都可以看到根系，它们在地下纠缠生长成一个整体，形态就好像一个被压扁的、遍布沟壑的椭球，又有点像个长歪了的核桃。 看着挺恶心的。 数据终端在旁边评论着：“如果这些根系消失的话，扭曲林地以及周边相当大一片区域的地下就会形成一个直径上百公里的大空洞，足够让这里的一切都坠入地下深处，你可以想象这东西到底有多大规模了。另外那个小姑娘还有句话说的不太准确：森林根系向西延伸的范围可不止血湖中心，它已经越过血湖，就快生长到湖对岸的那片结晶平原和更西边的山脉下面了，不过可能是那片结晶平原的土质有问题，延伸过去的根系死了一大片，应该不会继续生长下去。” “没想到地下部分比地上部分广阔这么多。”郝萌惊叹不已，她倒不是惊叹古代的“神迹”，而是惊叹大自然何其鬼斧神工――跟渡鸦12345一样鬼斧神工。 “除了地下根系之外本机还发现一件事，这应该更有研究价值，”数据终端突然说道，“这片森林……嗯，应该是整个贝因茨血湖地区的生态系统跟外面其实是不兼容的。” 郝萌一时间没听明白：“不兼容？” “这是这一地区的地形，”数据终端切换了一个高空俯视的全息影像，“你可以看到整个贝因茨血湖地区其实是个封闭环境，东侧的龙脊山脉，西侧的山地人圣山，北侧有一道大裂谷，而南侧则是海洋，裂谷和海洋多多少少也能起到分隔生态区的作用。在这一系列地形的环绕下，贝因茨地区形成了封闭的生态圈，这里生长的植物――就本机探测到的那些――是不适应外界环境的，它们对养分的运用方式很奇特，只有贝因茨血湖能给它们提供这个环境。” “完全不能适应外面的环境？一点都活不下去？” 数据终端斩钉截铁：“一点都活不下去。” 郝萌对那个贝因茨血湖愈发好奇起来。 它在维持着一片上古时代的生态环境，湖水里到底有什么？ ------------ 第二百章 石头人之后是树人？ 看样子贝因茨血湖的秘密比郝萌一开始想象的还要多。 这里奇特而封闭的生态环境，扭曲林地下面那庞大到让人心惊的生物体系，那一片赤色湖水所蕴含的神秘力量，还有围绕着这一切展开的无数传说故事――郝萌坚信这些故事大多有其确切来源――都让人对这一神秘地区充满好奇。 “你说这个扭曲林地到底算是个什么物种？确定是植物？”郝萌切换着全息投影，最后还是停在扭曲林地的扫描图上，那庞大的地下根系让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仅仅看着那些影像，她都能感觉到一种震撼：她就站在这样一个古老而诡异的生命体上方，自己和这个大家伙比起来就如一粒灰尘。 “确实是植物，”数据终端还在持续加强扫描信号，以填补图像上模糊或空白的区域，“嗯……虽然生物体进化成这种模式的例子比较少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你要知道虚空广阔，什么样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树精灵的母亲树甚至可以扎根并覆盖整个星球，而你眼前这个只是‘巨化植物’的形态之一罢了。唯一让人想不明白的就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本机逆推了一下这颗星球的生态演化，发现即使是数万年前这里也不适宜这种巨型联体植物生存，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颗星球上，这不符合进化规律。” 郝萌在生物学上的造诣连个萌新都算不上，所以也没胡思乱想太多，她只是颇为感慨地看着身旁的一株参天大树，伸手抚摸着那粗糙斑驳的深色树皮，想象着自己正在接触一个占地方圆上百公里的、至今已经存活了数万年之久的奇迹生物。只可惜这个奇迹生物只是一堆根须，如果它能说话就好了，郝萌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一万多年前的灭世事件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郝萌出神的时候，一种心悸感突然从心头浮起。 她悚然起身，警惕地看着四周，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盯着。那不是寻常的“视线”，而是被某种无法形容的东西从上到下扫描的感觉，她身旁的数据终端见状立刻跟着飘了起来：“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错觉，”郝萌困惑地摇摇头。“我感觉周围有人看着这边。” “附近没人，有人的话我会报警的，”数据终端慢慢飘回壶里，“先回去跟那个佣兵小姑娘汇合吧，否则她该怀疑你真走丢了。” “好吧……”郝萌叹了口气。 郝萌提着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贝琪一脸焦急地看着这边。她还没上前打招呼，对方就急吼吼地嚷嚷起来：“怎么去那么长时间？！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啊？” 郝萌没想到这位佣兵姑娘会这么关心旅伴，尴尬地解释着：“额，刚才我是真的有事。话说我也没看见这里有魔兽啊。” “我也正奇怪呢，这里好像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平和，”贝琪困惑地皱着眉，“我几个月前来过这里一趟，那时候走在这段路上虽然看不见魔兽，但经常能听见林地深处有它们活动的动静，但今天不知怎么这里这么安静……之前教区长不是还说血湖附近不太平么？” “天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没有怪物总是好的。”南宫五月舒服地深吸了一口蕴含着丰富水汽的潮湿空气，动力十足地催着众人继续上路，“走吧走吧，这条路挺好走的，估计咱们今天就能看见血湖啦！” 队伍继续上路，薇薇安不动声色地凑到郝萌身旁：“发现什么了？” “回去让你看大片儿，”郝萌神神秘秘地指着壶（数据终端），“这片森林地下壮观着呢。” 接下来一路无话，一行人在安安静静的林间阔道上快速前进着，没有遇上魔兽。也没有遇上传说中那种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肉食性混合怪物，这片被传的很邪乎的扭曲林地竟好像平和的普通森林一样安全无害，郝萌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而这一路上她看见的最大个的肉食性猛兽就是自己身边那个蹦蹦跳跳的哈士奇…… 但贝琪却在这样平和的环境下显得越来越不安起来。她知道这片森林不应该如此安静，如果这里能蹦出来一大堆血肉怪物让她大战一场她反而会放心很多，现在这种过于安静的局面只能说明一件事：森林里真的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变化。 “等会，”就在队伍全速前进的时候，薇薇安突然紧张地喊住众人，“前面有东西！” 贝琪反而松了口气：说好的小怪兽终于出来了。 众人马上就进入了战斗状态。贝琪抽出了自己的附魔长剑，薇薇安张开蝠翼飘到半空，郝萌展开了护盾，莉莉则摩擦着自己的冰火双刃开始制造水蒸气，南宫五月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反正各人的战斗形态都不一样。 而几乎就在众人做好准备的同时，一阵异常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从道路南侧传来！ 这脚步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另外一群体型较小的什么东西的奔跑声。 郝萌马上顶着护盾走到队伍最前面严阵以待，很快，在南边的林木间就出现了一大群黑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看上去扭曲怪异的黑色生物，它们似乎就是贝琪提到过的、生活在扭曲林地中的变异恐兽，这些黑色的生物大约两米来长，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物种，它们就好像一个长着六对腕足的长条形肉球，又好像畸形的、在陆地上生活的变异乌贼，这些黑色的怪诞生物没有五官，甚至没有明显的头部，只能看到它们在奔跑时上半部分有两条生满利齿的触须一样的器官在疯狂摆动。这些东西有着如此扭曲而且令人生厌的外形，第一次看到它们的人恐怕谁都难免会腿肚子哆嗦一下，而现在正有大概二十多只这样的扭曲恐兽跟超市抢购似的玩命朝郝萌他们冲过来！ 饶是做好了准备的郝萌也被这些其丑无比的怪诞生物给吓的一哆嗦，她旁边的莉莉更是毛都炸起来了：“呀！那什么东西？！” “那是血肉兽，什么都吃的怪物！”贝琪的剑刃上燃烧着熊熊火焰，“千万别被它们咬上，这些家伙的牙齿有剧……诶？” 贝琪惊讶地诶了一声：在血肉兽跑进众人视线不久，另外一个更加庞大而且闻所未闻的奇特生物从远方的树林后面跑了出来！ 那是一棵树……严格来讲是一个有着巨树外形的巨人。 它高达将近十米，形似一株长出四肢的参天古树，巨大的分叉根须和两根枝桠就是它的双腿和手臂，而在巨树的上半部分，那沟壑纵横的树皮甚至还模模糊糊勾勒出了一张脸孔的图案。这个巨大的林木巨人跟在二十多只血肉兽后面迈开大步狂奔着，原来那阵地动山摇的沉重脚步声是它发出的。 血肉兽只是在被这个巨人追着跑而已――而现在这群不管怎么看都不好惹的家伙正在朝着郝萌他们的方向玩命狂奔！ 众人见到这个阵仗当然不打算正面硬来，然而他们刚准备闪人就发现了异常糟糕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林木巨人有意驱赶还是那群血肉兽在奔逃的时候都忘不了午饭，这群煞星竟然径直朝着郝萌他们跑了过来！ 郝萌当场惊叫出声：“打完山岭巨人就跟着打守护古树，这是捅了暗夜精灵的窝不成？！” 贝琪飞快地给自己身上附加几个提升战斗力的简单魔法，挥舞着炽热如火的魔剑便冲向那群血肉兽：“总之先打了再说！” 郝萌心一横，身上护盾全开，径直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血肉兽 而另一边，伊扎克斯则大踏步地奔向了那看起来最难对付的“守护古树”。 ------------ 第二百零一章 异界来客 这些被称作血肉兽的诡异生物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发毛，刚才远远看着的时候感觉还不太明显，这时候双方一交手，郝萌就决定今后但凡有机会都绝对不跟这种玩意儿开战了。 它们那七扭八歪而且柔软的身体就像一团畸形的肉块，后背的两条触须上长满牙齿和倒刺，死亡的时候这些怪物还会爆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气，郝萌比别人还惨点：她连个长兵器都没有，只能跟这些怪物打近身战，凑这么近别提多恶心了。 幸亏她百忙之中从伊扎克斯那边借了把“魔剑”（就是用恶魔之石打造的那些），才总算避免被这些扭曲怪物溅一身臭烘烘体液的下场。 幸运的是这些怪物有着很明显的弱点，它们惧怕火焰，而且薇薇安的闪电冲击也能很轻松地烧焦这些家伙，总算比之前的石巨人好对付多了。 贝琪的魔剑上燃烧着熊熊的魔法烈焰，整个人就如同一道旋风般在血肉兽群中纵横急突，所到之处只见烧焦的肉块四处乱飞，血肉兽那种诡异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在之前对石巨人的战斗中，这个佣兵姑娘没能产生多大作用，而现在面对这些“传统”一点的怪物，她的剑术和魔法终于大放异彩。 莉莉的冰火双刃对付这些怪物同样有奇效，而且她在看到贝琪的战斗方式之后也受到了启发，呼喝着跟在贝琪后面模仿起那种依靠旋转斩击来杀伤敌人的奇特剑术来，她拥有远超贝琪的先天身体素质，所以山寨来的剑刃风暴照样声势惊人。莉莉和贝琪两人成了战场上最耀眼的存在，她们身边缠绕着火焰和冰霜的风暴，在怪物中急旋不止，如同两道失控的龙卷风一般快速扫荡着敌人，很快场上的血肉兽就只剩下三五个濒死的倒霉蛋，郝萌甚至都没怎么插手，她在旁边忍不住赞叹：“好一个二人转！” 莉莉百忙之中嚷嚷了一句：“房东姐姐你不要乱起名字！” 场上的血肉兽没过一会就被清理了个干净，这些怪物虽然诡异。但终究不过是扭曲林地中的寻常魔物，还不至于太麻烦，而在另一边，伊扎克斯和那只巨大树人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将近十米高的巨大树人看上去非常可怕。但却没有那么麻烦的再生能力，而只要它不能再生，那么对伊扎克斯而言就很容易解决。 “轰”的一声爆炸响，树人身上再度爆发出一团灼热的火光。伊扎克斯身边缠绕着熊熊烈焰，整个人就仿佛刚从岩浆池里浴火而出一般骇人。他信手制造着巨大的爆炸和无尽的火焰，将那近乎三层楼高的树人炸的毫无还手之力，而这还是伊扎克斯为了防止引发森林大火刻意控制的结果。巨大树人的弱点相当明显，那就是怕火，尽管它体内似乎储存有大量水分来解决这个弱势，但树人体内阻燃用的液体是有限的，大恶魔所能召唤的烈焰却永无止尽，前后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战斗便结束了。 树人身上冒着滚滚浓烟，不熄之焰从它体内爆发出来，这个狂暴的巨大怪物在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异响之后终于轰然倒地。一时间地动山摇，火星四溅。 “海妖妹子，赶紧洒点水，洒点水！”伊扎克斯看到敌人已经倒地，高声招呼场外的南宫五月上来帮忙防止森林大火，“附近快烧起来了！” 一大片混杂着冰晶的水云迅速聚拢在树人周围，将那熊熊烈焰压制下去，一时间现场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薇薇安制造出一阵强风吹散现场的水蒸气之后情况才稍好点。那个奇特的树人已经只剩下大片焦炭，依稀还能看出生前的形态。但从里到外都已经烧透。 莉莉这时候也晕完了，她喘着粗气凑过来看热闹，惊奇地看着那巨大无比的焦枯遗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跟那些岩石巨人一样，也是异变的结果？” “我感觉怎么有点像精灵召唤出来的林木战士。”贝琪也晕晕乎乎地凑过来，“不过精灵召唤的树人我见过，最高也就三四米啊――再高的话就没办法快速成型了。” 郝萌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那些血肉兽还好说，这个巨大的树人还真是麻烦，如果不是有伊扎克斯这个规格外的战斗力镇场子。她还真不好说该怎么对付这个怪物。这时候她隐约猜到了之前森林里的异常安静是怎么回事：“刚才一路上都没什么怪物出现，该不会就是被这个大块头吓跑了吧？” “难说，”伊扎克斯皱着眉，“我跟它打的时候发现一个不太正常的地方，这家伙太狂暴了――树人这种东西大多是很温和的，反正我‘那边’的树人一般只用来保护森林，它们从来不胡乱攻击。但这个……你们也看见了，它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好像疯了一样。” 郝萌看着贝琪：“这林子里原先也没有树人对吧？” “没有，”贝琪摇摇头，“这里要是有这东西的话，其他魔物早就没多少生存空间了。” 郝萌还想问点什么，但就在这时，一阵踩踏落叶的沙沙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刚才的战斗紧张感还没过去，众人下意识地摆出了迎击的姿势朝向声音来源，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来的不是怪物：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正朝这边跑来。 对方身材高挑纤瘦，穿着一身样式很奇怪的白色衣服，这件带有兜帽的衣服原先似乎是一件华贵的长风衣，但为了方便在林地行动，风衣的主人已经将它边缘剪短并且在腰间多加了一条腰带。这个陌生女人看上去似乎和郝萌差不多大，五官纤巧秀丽，戴着兜帽，一缕金发从帽子的边缘探出搭在胸前，与之前在山地人村落打听到的异界来客形象完全吻合。 她一脸焦急地从树林南边跑来，看到郝萌他们一大帮人之后呆了一下，然后她的视线就落在众人身后那仍然冒着青烟的树人残骸身上。 郝萌这时候才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前这莫不就是那个神秘的异界来客？！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确认一下，就看到对方神色匆匆地跑到众人跟前，并指着那躺在地上的树人残骸：“是你们做的？” 郝萌下意识地点点头：“额，是……” “它是我召唤的树人守卫，”金发女人静静说道，“不过失控了。” 郝萌顿时觉得有点棘手，没想到原来树人是这么来的，她寻思着眼前这位是不是要跟他们要赔偿：“哦哦，抱歉我们不知道，不过这家伙刚才袭击……” “我知道，”金发女人点点头，“它失控了，在胡乱攻击，我一直在追踪它的下落，本想亲自解决――没想到被你们干掉了。很抱歉这给你们添了麻烦，希望你们没人受伤。” 郝萌松口气，原来眼前这位不是来要赔偿的。随后她清了清嗓子，准备问问对方的身份，但那金发女人比她还急：“抱歉，我还有要事在身，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对方扭头就走，压根不带给人反应时间的。 薇薇安赶紧跑过去挡在对方面前：“等会！我们有事问……” “抱歉，我很急。”金发女人很礼貌地对薇薇安点头致歉，但她脚下的动作却压根不停，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轻巧地绕过了薇薇安。郝萌看了旁边的贝琪一眼，飞快斟酌了一下用语，在金发女人离开之前叫了起来：“等会！你是要回家是吧？” 对方这次总算停下了。 金发女人转过身，好奇地看着郝萌：“你们怎么知道？” ------------ 第二百零二章 希尔妲 看到金发女性的反应，郝萌心里基本上就确定没跑了：眼前这个应该就是他们找的异界来客。 只是贝琪就在旁边，郝萌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隐晦地暗示着：“我们从山地人的村子出发，在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儿――我们都是研究空间魔法的专家……” 郝萌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那是真亏心，她都不好意思面对贝琪那充满问号的脸：哪怕佣兵姑娘比莉莉还缺心眼，这时候也不大相信眼前这群人是什么空间魔法师了。不过这对眼前的金发女子显然很有效，她刚才还一直挪着步子随时打算走人的模样，听到郝萌的话一下子就站定了：“你们是这个世……这里专门研究空间技术的？这里的空间技术达到什么程度了？” “很强，很强，反正应该能帮上你的忙，”郝萌干笑道，“事实上我们在经过大草原的时候从一群狼那里听说了你的情况，我们对此很感兴趣，然后就一路跟着你跑过来了。” 这位异界来客在山地人的村子里并没有说异世界的事情，但她之前跟草原狼群交流的时候泄露过自己的来历，郝萌把那群狼的事情一提，对方当然就能猜到前因后果了。不过这个金发女子即便心中再急迫还是对郝萌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你们愿意帮我？原因呢？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对方把这么直白的话一说郝萌反而放心了，这名金发女子没有盲目相信陌生人的好意，而是第一时间对眼前这群突然蹦出来自称空间技术专家的陌生人表示质疑，而且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这样一来她来自异世界的可信度反而显得更高。 薇薇安露出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微笑，在场最能跟人打交道的也只有她：“如果我说是出于研究者的好奇……” 金发女子眉毛微微一扬，似乎对薇薇安的话有所触动，看样子这个说法行得通。 “我们几个一直在研究平行世界理论，”郝萌一看薇薇安的说法奏效，赶紧顺着编下去。“怎么讲呢……在这个世界算是比较边缘的学说吧，反正研究工作挺困难，各种受排挤受打压受抵制，写个论文三年不过审。搞个课题十年不批准，好不容易找俩学生演讲一下还让人扣个宣传歪理邪说的帽子，研究工作这个苦啊……” 郝萌越编越邪乎，但感情是真投入，眼前的金发女子竟然也颇为理解地点着头。而旁边的贝琪则惊讶不已地看着身边这几个“专家学者”，她没想到这群怎么看都不像搞学问的家伙原来还真有这么多故事，这样一来这群人的奇怪言行也就解释得通了――你随便换谁跟同行战斗十年也这样…… 不过薇薇安觉得郝萌再这么发挥下去对方反而该起疑心，便碰了碰她的胳膊：“房东，说的有点过了。” 郝萌赶紧正经起来，心说好险刚才差点就表演过度变成闹剧了：“总之我们就是研究这方面事情的，而你对我们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实例样本――但前提得是你没说谎。我们从大草原那边一路追着你过来，至少我们这边的诚意是十足的。” 金发女子微微颦眉，显然她不可能因为一席话就相信一群陌生人，但眼下局势让她不得不抓住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异世界。在这之前没有遇到任何可以帮助自己的人，这个世界对她而言百分之百的陌生，即便当地人所谓的“通往异世界的血湖”其实也只是个飘渺至极的希望，那个湖让她回家的可能性恐怕只有万分之一，而眼前这群人的可信性或许也是万分之一――这没什么区别，反正情况不可能更糟。 金发女子以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接受任何可能有所帮助的外援，因此她在短时间的权衡之后就对郝萌点了点头：“我可以发誓，你在大草原以及那个小村中听到的事情都是真的，如果你们真的能帮我回家，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需要什么？用魔法延长生命。一些你在这个世界绝对见不到的宝石，珍贵的药物，还有一些我从家乡带来的珍奇种子和香料，这些你可以随便挑。” 金发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腰间，她应当是匆忙之间跌落这个世界，因此随身没有什么大件行李，但她提起的小东西确实也足以被称作财富。 不过郝萌对这些都没兴趣：“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金发女性非常警惕地看着郝萌。 “这个之后我们会详细说明的。”郝萌对金发女性伸出手去：“那先介绍一下吧，我叫郝萌。” 金发女子犹豫地看着郝萌伸过来的手，接着双手抓住后者的手腕上下晃了晃：“希尔妲，我的名字是希尔妲·维塔。” 众人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包括有点晕乎的贝琪在内都互相认识了一下。自称希尔妲的金发女子只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说她的其他身份，显然还是对眼前这群陌生人有所保留，不过郝萌确信对方很快就会与自己合作：只要找到贝琪不在的空档，对希尔妲挑明身份就行。 “话说……你们这接下来是要干嘛？”贝琪一脸迷惑地看着郝萌他们，这群人脸上都带着愉快和放松的表情，似乎来此的终极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就剩返程似的，“咱们不是找宝珠来的么？” “顺带，顺带，”郝萌满心舒畅地摆摆手，“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学者……” 薇薇安和南宫五月使劲在旁边咳嗽。 希尔妲看上去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所以抓住空隙就急匆匆地问郝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打算怎么把我送回去？你们只是研究平行空间理论，但好像还没有成功过是吧？那咱们应该先从一些实验开始，我有这方面的……”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郝萌让对方连珠炮般的发言弄的头大如斗，赶紧摆手让希尔妲安静下来，“我们也有一堆情况想找你了解呢，但这地方显然不适合聊天。我们接下来要去贝因茨血湖，在湖边有骑士团的驻地可以休息，咱们在那边落脚之后再详谈吧――哪怕开传送门也需要个场地不是？” “那个血湖？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希尔妲听到贝因茨血湖几个字点了点头，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也对，我们首先要交换情报，我还不太确定你们到底能不能帮上忙……那请稍等一下，我要先处理一下我的树人守卫。” 希尔妲说着，径自跑到那已经烧成满地焦炭的树人守卫旁边似乎要准备什么魔法仪式，而郝萌则趁这个机会在脑海中接通自己的数据终端：“话说咱能把人从梦位面运到外面么？” ------------ 第二百零三章 血色湖畔 虽然渡鸦12345多少有点不靠谱，但郝萌自己还是研究过工作手册的，她知道处理这种疑似穿越者属于自己的工作范畴。。。如果希尔妲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那她就必须查明对方穿越的前因后果并且想办法将她送回去――或者安置在时空管理局指定的安置点，也或者是其他什么合适的地方，但这之前她必须想办法把希尔妲从梦位面转移到表世界。 数据终端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没问题，就以你在表世界的坐标为基准点就行，本机负责调制，安全系数百分之百。” “真能把大活人送到表世界？！”郝萌相当惊奇，“这怎么办到的？我们是在外面有身体，出来的时候直接‘还魂’就行了，希尔妲要怎么出来？” 数据终端解释着：“如果你更深入了解一下信息大一统，就知道所谓‘穿越’不过是一组数据的剪切粘贴，而这是希灵技术最擅长的部分。希尔妲在表世界确实没有对应的实体，但我们可以直接把她在梦位面的所有资料打包下载至外界，你记着，梦位面是实打实的现实世界，只是由于一些原因导致它比表世界的‘现实优先级’要低一级而已，因此这里的东西可以通过复杂的换算运到外面。你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把那撮狼毛带到外面的？” 郝萌想了想：“诶那照这么说的话，我们不用休眠舱也能进入梦位面么？整个传送进来行不？”这姑娘是实在不想回忆自己地下室里那一排棺材的模样了。 “很遗憾，暂时不行，”数据终端打消了郝萌的念头。“传送是单向的，当前梦位面和表世界之间的联系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态。梦位面可以视作一个脆弱的老旧系统，表世界则更加茁壮复杂。你从一个老旧系统中读取数据写入新系统没问题，但从新系统读取数据写入老系统却有可能引发错误，因此从表世界进入梦位面还是必须用休眠舱作为引导。当然，在有引导的前提下你可以带进来很多东西，甚至可以把一艘飞船打包塞进你的随身空间里一块带进来――但在那之前，第一个传送进梦位面的个体必须用休眠舱来引导这个过程。另外，希尔妲离开梦位面之后如果还想回来那也必须用休眠舱。” 郝萌如今已经能听懂这些复杂的理论，顿时大失所望。 这些发生在精神层面的交流只持续了几秒钟，希尔妲刚刚开始她的神秘仪式：她来到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树人守卫旁边。取出一些奇怪的粉末撒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奇怪粉末在她的咒语下逐渐闪烁起绿色的荧光并缓缓飘落在树人守卫的残骸身上，已经完全失去活力的残骸立刻如枯木逢春一般重新泛起绿色，一些嫩芽和茎叶从树人守卫焦枯的外壳上探出头来，就好像这个庞然大物要复活一般。 但它终究没有复活，树人守卫身上的绿意只扩散了一米方圆，那些嫩芽和茎叶生长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向两边分开，随后一个花苞样的东西从枯木下面探出头来。希尔妲将花苞取下，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颗种子。 “它跟着我从很远的家乡赶来，我至少要把它的种子带回去，”希尔妲默默和树人守卫的遗骸告别。转过头来看着郝萌，“现在我们可以上路了。” 在前往血湖湖畔的路上，郝萌出于好奇和希尔妲走在一起。她很奇怪对方明明早两天抵达这里，为什么现在还在森林里徘徊。希尔妲也不隐瞒什么：“所有的道路上都有哨卡。需要通行证才能过去，我不想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在森林里找别的路。不过没有哨卡的地方被魔物占据。没办法简单通过，我召唤了树人守卫――却没想到它很快就失控了，这两天我基本上一直在追踪这个失控树人。” “怎么突然就失控了？”郝萌奇怪地问道。 从那个树人守卫的情况来看，希尔妲有着不俗的实力，虽然不知道她在自己世界是个什么层次，但显然在这个世界她仅凭自己召唤出来的树人守卫都可以算一方高手，这大概也是她孤身四处行动以及选择和陌生人合作的自信来源，只是好好的一个树人守卫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不清楚，但一定是这里的土壤和水有问题，”希尔妲摇着头，“这里的环境中弥漫着一种很奇特的生命力量，它能让生物茁壮成长，但同时又让它们慢慢扭曲变异，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处绝佳的苗圃，但没注意到这些生命力量的副作用。” 这次不等郝萌开口，数据终端就主动吭声了：“本机没这模块，不知道她在说啥。” 一行人抵达湖畔的时候已经时近黄昏，在密林中穿行用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这还是多亏了林中有路，而且一行人脚程不慢，这个扭曲林地的范围还真不是说笑的。 泛着血色光泽的湖泊就在眼前，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着它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从林子出来之后莉莉跑在最前面，但她的欢呼声在跑到湖畔的时候戛然而止，哈士奇原本兴许还打算在湖里狗刨一番，但真看见这一大片“血水”的时候就怂了，她小心翼翼地在水边绕着圈子，犹豫了半天才转过身去用尾巴沾了沾水，顿时凉的蹦起来：“哇！好凉！” 郝萌上前拉着莉莉的胳膊：“别闹，万一过敏了你又该掉毛……诶，别乱甩！弄我一身水！” 伊扎克斯来到湖边，他仗着自己体质好对这些诡异的湖水一点都不在意（这总比岩浆安全），蹲下身子直接鞠了一捧水喝下去：“嗯，很普通，略微有点咸，好像就是一般的轻度咸水湖。” “不是血，跟血一点关系都没有，”薇薇安也制造一只小蝙蝠过去尝了尝湖里的水，“除了颜色奇怪之外，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贝琪没想到伊扎克斯这么猛，竟然直接就把血湖里的水喝下去了，顿时惊呼起来：“诶你别喝啊！这水里有怪东西，寻常人喝下去会生病的！” 伊扎克斯浑不在意，作为一个恶魔，他本身就连血液都是带剧毒的。倒是薇薇安迅速散去了她的小蝙蝠：“湖水有毒啊？” “不能说是‘毒’，但肯定不正常，”贝琪指着身后的扭曲林地，“据说这里的扭曲林地还有另一边的剧毒平原都是湖水影响的结果，你们说这水能不能喝？” 莉莉顿时哭丧着脸过来拽着郝萌的袖子，把尾巴伸过来给她看：“房东姐姐，真的掉毛了……我中毒了，我要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是你掉毛不是我掉毛！”郝萌把莉莉的尾巴拨到一边去，“而且你这是天冷正常换毛，你以为我看不出过敏和正常换毛的区别？” 莉莉晃着尾巴：“那我要吃点好的。” 总之哈士奇就是饿了，在这找理由加餐呢。 贝琪见状哈哈一乐，指着不远处一块高出地面很多的小台地，那上面可以看到有简易的塔楼和屋顶：“先去骑士团哨站报个到吧，那边有休息的地方，顺便也能打听一下搜索工作进展到哪个区域了。” 薇薇安看了她一眼：“你还想着撞大运啊？现在圣堂宝珠的搜索工作好像都快暂停了。” 贝琪一脸高兴：“就因为其他佣兵都撤了出来这才是机会！我财运一向很好的，说不定就能找到珠子。即便找不到也没关系，这附近的滩地和林地边缘有很多值钱药草，能找到一些回去也不亏这趟啊，哈哈，你要相信我的财运！” 薇薇安只是顺口一说，却没想到遭遇了身心重创，顿时一脸挫败地回到郝萌身旁：“最烦有人提财运，最烦有人提财运……有钱人都去死吧……” 郝萌：“……” ------------ 第二百零四章 小站 贝因茨血湖是辉耀教派的圣地，在血湖岸边每隔一段地方就会有教会骑士团建立的哨所把守，外来冒险者或者佣兵在获得教会许可之后必须来这里报道，然后才能在规定的范围内展开活动。尽管最近血湖周边发生了很多事件，这里的管理稍微有些混乱，但这些基本的规矩还是不能逾越的。 幸运的是血湖虽是圣地，却还未达到“禁地”级别，哨站对外来佣兵队伍的审查稍微宽松一些，希尔妲以佣兵团队一员的身份顺利蒙混过关，跟着郝萌他们一起来到了这处位于湖边台地的休息所。 小哨站并没太多设施，这里由两座塔楼和几间长条状的简易营房组成，占地方圆两百多米。整个哨站建立在一片用魔法塑造起来的人造石地基上，周围有预警法阵守卫，看上去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这里的防卫基本上是用来对付偶尔从林地里冲出来的怪物的，湖中心的神圣岛屿有另外的强力守卫。 哨站中有一处营房是专为外来者准备的，由于这里的佣兵大都已经撤回到雷顿镇，哨站有着充裕的房间，贝琪领着郝萌找到了驻守在这里的教会骑士长官，一番简单登记之后众人便获得了在此短暂停留的许可。不过哨站除了提供房间之外，这里的食物和药品补给都需要外来佣兵自掏腰包，教会骑士团从他们自己的军备仓库里调出一部分物资出售给借助在这里的外来人，这也是贝因茨地区教会财政收入之一：每年因各种原因来扭曲林地探险的佣兵可不是个小数。 等众人在朴素的简装营房里安顿下来，时间就已经是晚上了。 贝琪在办完登记手续之后就跑去找专门和佣兵接洽的低阶修士了解情况，这时候才再度出现在郝萌他们面前，她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好。 郝萌她们（伊扎克斯那位老大哥出门打探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情报去了）正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看到贝琪绷着一张脸回来顿时都很惊讶。薇薇安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有坏消息？” “看样子撞大运不是那么容易的，”贝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跟这里的负责人聊了聊。刚知道有一个挺有名的佣兵团七天前刚把贝因茨地区最后一片区域搜索完，到现在为止。血湖周边除了西边部族国的圣山之外都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包括北边大峡谷的谷底，都有六个小队搜索了整整十二天。你们还记着奥芙拉元帅吧？她来这里就是亲自督办宝珠搜索工作的，很多区域是她手下的精锐部队在负责。现在已经没有未曾搜索过的空白区了。” 贝琪一路不辞劳苦跟着郝萌这伙人跑到贝因茨地区，一个原因是她觉得收下了“音乐盒”这么一份“重礼”心里过意不去，这个实诚姑娘真心不想欠人人情，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多多少少也对自己的运气有所期望（说奢望也行），她是冲着万一自己撞大运地找到了圣堂宝珠能从此扬名立万来的。 但她完全没想到搜索工作已经进行到这种程度。在此地参与行动的人员数量和质量都让她有一种无力感：奥芙拉元帅领着精锐部队和一大帮知名佣兵团已经把这地方拉网式排查完毕，就这都没找到，而她的队友却是一个拉不住怪的t，领着仨愣头青的近战法师，还有一个战斗中从来不加血的抱头蹲防型奶妈…… 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本来就对圣堂宝珠兴趣不大，可以说现场只有贝琪一个人是冲着宝珠来的，所以这时候其他人也没什么感同身受的地方。于是以旁观者的看法分析着：“其实说实话，根据宝珠失踪那天的报告，它真的像是被空间魔法转移走了，这样的话宝珠仍然停留在血湖地区的可能性应该很低。在这里搜索从一开始就是个心理安慰吧。” “你还真敢说，”贝琪抬起眼睛看了薇薇安一眼，“存放宝珠的小教堂是由每一代教皇的圣骸镇守着的。在教堂范围内使用空间传送，最远也无法离开血湖流域，而且在那之后会被神圣力量禁锢在一个固定距离内，目前全世界都没人能破解这个禁锢。” 郝萌没想到辉耀教派还有这么一手，怪不得他们至今仍然坚信圣堂宝珠还在贝因茨地区，看样子是有所依仗。话说由历代教皇的圣骸镇守…… 郝萌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照这么说湖中心的小教堂下面其实是个大墓地啊？ “那你接下来有啥打算？”莉莉心直口快，“先说好啊，我们其实不是冲着宝珠来的……一开始我们就说了只是对血湖本身有兴趣。” “你们还是认真的啊？”贝琪惊讶地看着郝萌她们。随后挠了挠头发，“嘛。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当初咱们说好的就是我给你们当向导。到了血湖之后各自随意行动，本来咱们就是临时组团嘛。明天我会去湖中心小岛看一看，我多少有点魔法知识，想先看看那边有什么线索，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就跟着来，如果没兴趣……那就各忙各的吧，只是不管谁先离开都记着打个招呼，咱们也算合作愉快。” 郝萌这伙人和贝琪只是个临时团队，从伦贝尔镇出发的时候双方就确认过这点。贝琪以向导的身份陪着一行人走完这一路，但抵达贝因茨地区之后，合作其实也就到此为止了。 莉莉的耳朵耷拉下来：“唔，不开心了，不喜欢跟人说再见。” 贝琪倒是很看得开，毕竟她是个老练佣兵：“哈，只是明天开始就各自忙各自的而已，又不是说咱们有谁要远走高飞了。反正你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霍尔莱塔是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 贝琪撂下这句话，看看现场几人，老练如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小团队的共同目标已经结束，眼前这群人是真的对宝珠没兴趣，于是洒脱地对众人摆摆手：“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我的屋子就在后面那座房子最东面，有事情明天再说，中午之前我都在。” 贝琪离开之后房间里安静了片刻，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其实都挺喜欢这个佣兵姑娘的：实诚，开朗，直爽，虽然有点贪财但对人真心实意，出门在外的话是个靠得住的伙伴，但终究双方也只是临时合作，而她是个“外人”，早晚要分别。 现在贝琪离开了，郝萌有些事才好继续开展下去。 “今晚上我打算去湖中心看看，”郝萌看看屋里几人，“秘密行动，绕过教会的看守们。” “怎么还要偷偷摸摸的？”莉莉一下子绕不过弯来，“你不是说对宝珠没兴趣么？要是你也想找宝珠的话咱们可以明天跟贝琪一起去呀~~” “我对宝珠没兴趣，但我对湖心教堂发生了啥事儿感兴趣，只是我得动用一些超出这个世界理解的手段了，所以最好别引人注意。” 郝萌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宝贝疙瘩闺女壶放到桌子上，掀开盖召唤自己的数据终端：“出来，准备干活了。” “嘘，你闺女睡觉呢，”数据终端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现在你想个辙把本机弄出来……” 郝萌探头往壶里一看，发现豆豆果然已经蜷成一团在壶底睡着，而且还跟个八爪鱼一样抱着数据终端，你还真别说，这造型跟个连年有鱼（余）的年画似的…… “哦，那你就继续泡着吧，反正晚上才行动呢。” 郝萌特不负责地把数据终端撂在一旁，抬头看向房间一角静静坐着的希尔妲。 “行了，现在离晚上还有点时间，说说你的事儿――你刚才往这边看了好几次，应该已经一脑门子问号了吧？” “看来下午时你对我说的话半真半假，”希尔妲从下午开始就在认真这群陌生人，这时候她已经从郝萌她们刚才的言行中看出些端倪来，“刚才离开的那个……跟你们不是一拨的？” ------------ 第二百零五章 希尔妲的来历 听到希尔妲的问话，郝萌微笑起来：“你说贝琪？算是我们的同伴吧，不过是在‘这个世界’活动时的同伴，她对我们的一些事还不太清楚，所以下午刚跟你见面的时候有些事没方便直接说出来。” 郝萌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到希尔妲面前友好地伸出手：“重新介绍一下，时空管理局审查官，郝萌，专门负责各类异常穿越事件。” 希尔妲还是老样子笨拙地抓着郝萌的手腕上下晃了晃，一脸好奇：“时空管理局？那是什么？你们研究机构的名称？” 郝萌一下子有点尴尬，她还寻思着这么报出名号给对方个惊喜的，结果忘了文化差异这事儿，看来经验主义真的会害死人。她无奈干笑着跟对方解释：“其实我跟你一样，也不是这个世界的――而我跟你不一样的就是，你是意外流落到这儿，我却是主动到处乱跑，并且专门处理像你这样的意外迷路者。所谓时空管理局就是……” 郝萌尽可能简单明了地把时空管理局以及宏世界的概念告诉了对方，希尔妲越听越惊讶，等郝萌说完她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你说真的？！” 薇薇安在旁边一摊手：“没必要骗你。” 希尔妲显得有点混乱，虽然她刚刚经历了穿越事件，但她压根没想到会存在这样一个专门管理穿越的……有关部门，她看着郝萌的眼神惊疑不定，显然处于半信半疑之间，哪怕郝萌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她也是不会贸然相信的。郝萌当然也知道凭自己空口白话的可信度很有限，她现在只是照着工作手册上讲的做：面对当事人，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应尽快表明身份并说明后续的工作要求，以确保后续工作在双方知情的前提下进行。而当事人信不信那就随便了，这只是工作流程的一部分而已。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郝萌解释完身份，在希尔妲对面坐下。“你一时半会应该不敢相信，但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我们跟你非亲非故无冤无仇，所以犯不着编这么个弥天大谎来忽悠你。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执行别的任务，遇上你这么个穿越者实属意外。但我们回去的时候会把你带到组织的办事处，那里有专业设备可以送你回家……呃，如果我上司没唬人的话，她那边应该设备齐全。” 希尔妲整个人仍然是懵的，但她至少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细枝末节的时候。此刻与其毫无意义地疑神疑鬼下去不如配合眼前这群多少有点可信度的陌生人。她点了点头：“我还是不清楚你说的时空管理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愿意相信你的善意，只要你们能送我回去，不管需要我做什么都行。” “其实没什么要做的，这是我工作，”郝萌发现友善地笑了笑，“非要说的话……你开诚布公一下吧，说说你是怎么来的，我起码知道怎么写这份报告。” 希尔妲犹豫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老家那边哪怕有再天大的秘密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保密必要，这整个世界都没人认识她。想到这儿。希尔妲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兜帽，映入郝萌眼帘的，除了一头耀眼的金色微卷长发，还有两只尖尖的长耳朵：“希尔妲·维塔，来自一个叫艾瑞姆的世界，我是那里的女王。” 郝萌的视线完全落在对方的尖耳朵上，以至于惊呼之后才反应过来希尔妲提及的身份：“精灵？呃……你说啥，女王？” 希尔妲狐疑地看着郝萌：“时空管理局审查官似乎是个大人物，你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么？你刚才都快跳起来了。” 郝萌顿时尴尬地坐回座位上，心说这位姐姐说话时候的直肠子习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她视线略微有些游移：“呃，精灵挺少见的，而且我们审查官也分片区，我管理的那片地方还真没精灵……” 她是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只是个一点世面都没见过的学徒临时工…… 其他人这时候也纷纷围了上来。莉莉首先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先等一下，你刚说自己是女王诶！真的嘛真的嘛？” “我没必要在这种异世界给自己编造个女王的身份。”希尔妲嘴角露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尤其是在这个身份连一块干粮都不能带给我的时候。” 莉莉想了想，尾巴顿时“啵儿”一下子翘起来：“大人物诶！” 薇薇安不耐烦地把莉莉推开：“尾巴别乱蹭，掉毛，弄我一身。” 郝萌让身边这不得安宁的二人组安静下来，微带歉意地看着希尔妲：“你别介意。她们俩平常就这样人来疯的。现在说说你的事吧，你是怎么来的？” 希尔妲看了郝萌一眼，慢慢垂下眼帘：“我是因为一次传送门事故被送到这里的，我们的星球濒临枯竭，为了给种族寻找一个可以生存的新家园，我们建造了巨大的时空加速器，但设备启动之后出了问题。” 希尔妲就说到这里，接下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当然她就是说再多细节对眼前这群人而言也没法理解，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儿。 郝萌点了点头，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希尔妲真的是从异世界来的？有没有可能是来自另一个星球？ 她再怎么说也是去过太空上过异星的，如今思考问题的方式比以前开阔很多，她这时候记起了自己在工作手册上看到的一句话：很多“穿越者”因知识储备不足或自我鉴定方法有限而错误判断自己来到了异世界，但很多情况下他们只是来到了本宇宙的另外一颗星球，因为宇宙内传送比世界间传送更为容易，所以这种误判情况占了绝大多数。 “我知道你的意思，”希尔妲听到郝萌的疑问，仿佛早有所料地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圆盘来，“这是一个可以观测到背景辐射的设备，我们的占星大师认为，太空背景辐射以及物质底层结构是决定一个宇宙身份的‘标准密码’，我一开始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传送到了同宇宙的不同星球，这样的话我们的传送门从另一种意义上也算成功了，但简单观测之后我发现……虽然很让人难以置信，但我应该置身于另外一个宇宙，不知为何这个宇宙的基本物理规律和我的故乡相差无几，但背景辐射上的显著差异让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来到异世界了。” 希尔妲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有一批占星大师一直在坚持异世界理论，可惜我在皇家会议上从来没有支持过他们，现在想想……如果我能回去，第一件事一定要把他们接到皇家占星塔来。” 这时候数据终端的声音突然从郝萌身后传来：“世界的识别码可不止背景辐射这么简单，不过你倒确实是从异世界来的――本机刚才检查了你的信息特征，你有很明显的穿越残留痕迹。” 郝萌扭头一看，发现数据终端正在后面两米外飘着，不过它仍然未能摆脱豆豆的魔爪：小人鱼正端坐在数据终端上，小手紧紧地抓着这个“飞盘”的两条棱线，看到郝萌扭头，小家伙高兴地挥了挥尾巴，但就是不松手！ 数据终端叹了口气：“本机费了好大劲，但你闺女好像认为本机是个坐骑，你看啥时候给解决一下她的世界观……” “反正又不沉，驮着就驮着呗，”郝萌非常事不关己地摊了摊手，“你成天在我兜里猫着搭顺风车我还没说啥呢。” 数据终端顿时打算暴跳一下，但它还没动弹起来郝萌就已经转过头去，后者看着希尔妲：“那行，你的情况我基本上已经了解了，看样子你确实阴差阳错被炸到了异世界。等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之后就会带你回去，你别急，一切都会很快的。” “如果你真的有办法，请务必尽快，”希尔妲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对郝萌深深弯下腰去，“在我离开之前，我们的整个国度就已经处于极限状态，传送装置的爆炸事故很有可能已经把我的人民推过心理临界点，现在他们没有资源，没有希望，也没有女王，我必须赶在情况更糟之前回去！” 郝萌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放下所有架子行此大礼，她头一次遇上这种阵仗，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王，这让她下意识从椅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扶起希尔妲：“行行行，我尽快我尽快，你别这样，我接受不了……” 在郝萌和薇薇安的安抚下，希尔妲才再度冷静下来，随后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不再吭声了：现在她不关心除了回家之外的任何事，只要不谈论她的家乡，她就跟个木偶一样在旁边坐着。 数据终端则驮着豆豆跟郝萌她们在另一边讨论起来：“这种情况其实挺罕见的，穿越虚空的技术难度可比你们想象的高，她能被一个低能级的传送装置炸到梦位面……本机觉得这中间有很多值得调查的地方。” “那也得是回家之后再调查，”郝萌点了点头，“等伊扎克斯回来，咱们再合计着晚上怎么去湖心吧……” ------------ 第二百零六章 湖心教堂 在贝因茨血湖的中心有一座小岛，同时它也是这座湖泊中唯一的岛屿，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这座岛被视作圣地中的圣地，辉耀教派认为它是女神在这个世界歇脚的地方，于是他们在岛上建造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小教堂以作为女神的地上行宫。 这样的圣地周边平常自然有重兵把守，湖心岛的外缘一圈都是辉耀教派最强大的骑士们驻守的地方，要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是不太可能的，即便薇薇安的夜间隐匿能力恐怕也瞒不过这些教会高手的实力，不过郝萌有别的手段进去。 在血湖岸边一处很能遮蔽视线的凹陷处，郝萌领着自己的一帮子房客潜行至此，她把数据终端掏出来：“你先飞到教堂里，确认那里面没人的话就把我们传送进去。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如果本机被人打下来咋办？” 郝萌好言宽慰：“你放心，我会找渡鸦12345申请个新的。” “你妹的！” 郝萌无奈地看了数据终端一眼：“因为我坚信你压根不可能被打下来，赶紧去别磨蹭了。” 数据终端在空中挑衅地对郝萌晃了晃身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关闭全身灯光，在夜幕掩映下飞速划过天空，向着湖心小岛的方向飞去。 根据众人之前打听到的情报，湖心小岛虽然被重兵包围，但惟独中央的教堂是无人的，那座教堂作为禁地几乎一直处于封锁状态，它一年只有两次开大门的时候，那就是每年宝珠巡回至此时开门迎接宝珠以及宝珠离开的时候开门送行。这座教堂自从数百年前教皇安东尼三世发布了对圣典的新解读之后就禁止绝大部分人员进入，能进入教堂的只有以下几种情况：在宝珠巡回至此时，四名无名无姓的苦修士作为宝珠护卫一同进入教堂前厅，他们能在里面呆四天；辉耀教派的教皇能利用神术测定自己的死亡日期，他们在死亡前的一个月将教宗大任交付给继任者，随后在教堂内度过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一个永远身穿灰袍的特殊修士。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姓名，这个修士在每个主月的月圆之夜从教堂后门进去，负责打理卫生和其他杂务。除此之外哪怕是霍尔莱塔的国王都不可拜访这座教堂。 辉耀教派在这些宗教条例上的极端严格做法反而给郝萌这一伙人留下了可趁之机。圣堂宝珠现在不在教堂里，现任教皇目测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而且今天也不是满月，湖心教堂是没人的。 在等待数据终端传回消息的时候薇薇安实在忍不住扭头看着莉莉：“话说你真的有必要打扮成这样？” 莉莉全身套着黑衣服，连脸上都戴着个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瞅着跟准备独闯紫禁城的女侠似的，她听到薇薇安的话立刻一甩头：“哼。你不懂，这叫专业精神，隐秘行动不穿夜行衣怎么行？” 薇薇安指着莉莉那银光铮亮的尾巴和耳朵：“你先把这些玩意儿收起来。” 莉莉继续一甩头：“不行，这是狼人的骄傲。” 郝萌觉得今天晚上行动最大的变数应该就是这个脑筋时常不在轨道上的哈士奇，但也没关系，真遇上紧急情况可以把莉莉扔出去，这个动静巨大的犬科动物用来转移注意力简直是一把好手。 “另外我们为什么还要把豆豆带上？”薇薇安又看了郝萌胳膊上挂着的小人鱼一眼，“你还把她的壶留在房间里了。” “不放心呗，”郝萌戳了戳跟个臂章一样绷着身子抱着自己胳膊不松手的小鱼宝宝，“没了走马灯。小家伙容易害怕，而且你又不是没看见她刚才在屋里偷偷啃人家桌子，我现在压根不敢让这小家伙离开自己视线，那个希尔妲一直跟失了魂似的，我不信她能帮着照顾豆豆。” 正在这时，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数据终端鬼魅一般在夜色下现出身形来：“小教堂里没人，周围也很清静，咱们走起。” 郝萌等人的身影随之一阵扭曲，下一刻就被传送到湖心小岛的教堂里。 神圣的湖心小岛仍然安静。驻守在岛屿周边的教会骑士们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圣地已经被外人闯入。然而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有一个情报没打探清楚，那就是虽然湖心教堂无人把手，但它自己也是具备防御能力的――教堂中到处布置着历代教皇留下的防御法阵和报警神术，除非受到许可的访客。或者有教会高阶成员从某个隐秘的途径关闭教堂防御，否则任何冒失的闯入者都会遭到无数神术法阵无情的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辉耀教派会放心地让自己的最高禁地处于“无人看守”的状态。 但在今夜，当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闯入教堂的时候，这里所有的防御和报警系统都安静的仿佛陷入沉睡。 皎洁的双月光辉透过教堂高而狭窄的彩色玻璃窗照入教堂前厅，让这里面的情况纤毫可见。郝萌一行从传送的短暂眩晕中迅速摆脱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就如其他地方的教堂一样。这处前厅陈设简单，没有可供人休息的长椅或者坐垫，尽管教堂外表富丽堂皇，但前厅布置的非常朴素。这里最华贵的部分在前厅尽头，那是象征着女神踏足之处的一个小祭坛，它用最昂贵的辉耀晶体打造，并被放置在一块巨大的黑曜石板上，小祭坛周围还陈设着各种象征女神权威的精致法器，让这处地方显得仿若王座。 而在小祭坛前面不远处，郝萌看到那里的地面整个都凹陷下去一块。 “这应该就是当初放置宝珠的地方，”薇薇安来到那片凹陷的地面旁，弯下腰摸着那光滑如同被利刃切削出来的断面，“据说这里原本是有个高台的，但看上去跟着宝珠一起被转移走了，顺便还有一部分地板也不见了。” 莉莉机灵地转着脑袋到处打量，突然一抬头：“啊，顺便还有一部分天花板！” 顺着莉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前厅的天花板也有一片圆形的区域被整齐挖掉，而且跟下方地板的凹陷正好对应。 薇薇安点着头：“果然应该是空间传送，而且是很原始粗暴的传送方式，没有限定传送目标，而是直接将范围内一切东西给传送走了。”说着，她退到几米外，目测着地板和天花板的原型凹陷范围：“应该是一个半径五六米的扁球形空间泡，不是正球形。” “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现象？”郝萌很关心这个。 “不知道，两个月前的事儿了，即便有人为的魔力波动也应该消散干净了，”薇薇安摇着头，环视四周，“这里好像还保留着宝珠失踪当日的情况，应该是为了保存现场吧。” 莉莉蹲下身子，习惯性地嗅着地面残留的气味，但她困惑地摇了摇头：“奇怪，只有一股布料的味道，好像没有……” 南宫五月好心地在旁边提醒她：“你还戴着面罩呢……” 莉莉：“……噢。” 郝萌这时候来到了那处华贵祭坛前，她的注意力被祭坛后面的壁画所吸引。 这也是她在山地人小教堂中看到的那种诡异壁画，黑色与红色的诡异色彩交织在一起，中间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光芒。 看样子辉耀教派的所有教堂里都布置着这种东西，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郝萌盯着那壁画看了一会，总感觉那些黑红的色带在慢慢移动一般，但每当她凝神关注那些似乎在飘动的色彩，它们就一瞬间回到了原位――也有可能是真的压根没动过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教堂里要放置这种意义不明的东西，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放女神的圣像或者其他什么宗教图腾才对。 而且她还隐隐约约记着自己在山地人的教堂看到的壁画是什么样，眼前这幅似乎跟那个还不太一样。 ------------ 第二百零七章 豆豆最擅长的事 薇薇安注意到郝萌在研究壁画，她也跟着凑了过来：“看着挺奇怪的吧？” “这画的到底什么玩意儿？”郝萌知道薇薇安在伦贝尔镇的时候就打探过跟教会有关的事，于是扭头问道。 薇薇安一耸肩：“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 郝萌：“……他们女神长这样？！” “抽象主义呗，”薇薇安皱着眉看着那荒诞怪异的画面，“说实话我也觉得他们把女神画的有点太难看了，他们就不怕女神看见自己被人画成这样一怒之下再灭世一次。” 郝萌无言地看着那一坨由浓重的黑红色颜料和荧光粉随意涂抹般画出来的“女神像”，完全搞不明白辉耀教派的人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她寻思着要是渡鸦12345手下的信徒（如果有的话）给她画个这玩意儿会有什么后果，乐观估计一天让雷劈个百八十遍都不够用的。同时她又有点佩服辉耀教派的宗教画师们：能把这么没规律的东西给画出她的来也是个本事，女神长这么抽象真是难为她的信徒了。 薇薇安在壁画前看了一会就把眼睛转过去：“你接着研究吧，这么丑的女神我看着头疼。” 这玩意儿谁看着不头疼啊，郝萌当场也没了研究兴趣。她重新回到教堂中央，发现莉莉已经摘下面罩现在正趴在地上嗅来嗅去，伊扎克斯则在空气中画出一个个绿色的符文，用恶魔的方式研究着这附近的能量残余，南宫五月则在空中制造了一个水球，让豆豆在水球里面游来游去――最后这个虽然对任务本身啥用没有，但最有创造性，这要没个嗑瓜子都数数的闲心谁能想出这玩法来？ 但教堂里似乎真的没什么证据留下了，郝萌原本还指望着可以在这里找到空间门开启之后留下的波动，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坑，还有一副让人头疼的女神抽象画。 豆豆看到郝萌从旁边经过。立刻使劲在水球里纵身一跃蹦到郝萌胳膊上继续跟个臂章一样挂着，后者则透过教堂下半部分的长条形矮窗（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洞，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但可以看到外面）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她想起那个负责看守宝珠的贵族骑士描述的宝珠失踪那晚的景象来。 地震，天空有怪异的光柱，湖水沸腾翻涌，有奇特的浮游磷光从湖面下浮上来。 她决定去湖底看看情况。 辉耀教派还没有派人搜查过血湖的湖底，一方面是这湖泊神圣。而且湖心小岛的下面据说还埋藏着历任教皇的圣骸，因此没人敢贸然把搜查范围扩展到湖底，另一方面则是贝因茨血湖的水体真的有古怪，寻常人，哪怕是本领高强的教会骑士浸泡在这水里都会很快失去意识并染上怪病，而且这种情况随着潜水深度而愈发严重，所以至今为止都没人检查过湖底的状况。 但郝萌打算潜下去看看，她本能地觉得这是个嫌疑重大的盲区。 由于外面守卫森严，众人不能从正门出去，他们还是直接传送回到了湖岸边。郝萌把自己的想法跟众人一说，南宫五月顿时有点犯嘀咕：“你确定要下去？这水可不正常啊，万一真有传染病呢？” “你不是能控制水么？顺便还能包治百病，”郝萌看着南宫五月，“来的时候你还专门试验了一下，血湖里的水对你而言不是没什么特殊么？” “我听说血湖越深，水里蕴含的古怪力量越明显，湖底则是从未有人成功涉足过的禁区，”南宫五月有点不踏实，“万一我到时候开始掉鳞了你可得负责治好啊。” “你放心吧。我背后有个正版女神撑腰呢。”郝萌挺有自信地一挥手，结果就在挥动胳膊的这么一瞬间，她感觉胳膊上一轻，有个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从自己身上蹦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不远处的湖面传来哗啦一声落水声。 豆豆又蹦出去了！ 这小家伙连着被郝萌带出来好几次，如今终于解除了对外面广阔世界的戒备，开始对一切东西好奇起来，这次看到眼前有如此大的一片水（虽然是红的），小家伙顿时忘记当日差点被河水冲跑的惊险一幕，兴高采烈地趁着郝萌摆胳膊的一瞬间蹦到了湖里！ “诶呦我去！”郝萌一声惊呼赶紧冲向湖边。却只看到月色下的湖面有几点磷光一闪而逝，小人鱼已经不知道游到哪去了。 薇薇安顿时也急了：“赶紧把她捞出来！” 南宫五月不用人吩咐就直接蹦到了水里，并在入水后的一瞬间完成形态转化，她顺手把自己的衣服再冻成一个冰球扔上岸，然后金红色的大尾巴一甩便潜入水中，郝萌他们焦急地在岸上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一个淡红色的小水球从湖面上飘起来，豆豆正在水球里面兴高采烈地绕着圈游来游去：小家伙似乎还想游到水球外面去，不过南宫五月控制着水流让小家伙只能在水球中心附近晃悠。 南宫五月从湖里探出头来把小家伙接住，随手抛给郝萌：“看好你闺女！别让她作死了！” 郝萌赶紧抱住小人鱼，后者在郝萌怀里不安分地扭了扭，然后呸呸地吐起水来：她好像不太喜欢血湖里咸咸的湖水，但除此之外并没什么不妥的样子。 看着豆豆仍然精神的模样，郝萌表情呆滞地点点头：“看来湖水是真没问题，起码对豆豆而言没问题……” 南宫五月哗啦一声蹦出水面，因为变回人形的话还要穿衣服所以她干脆就以人鱼状态摇摇晃晃地蹦到了郝萌身边：“话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作死呢，从生下来到现在简直就是一路在刀山火海里趟出来的。” 郝萌想了想还真是这样：豆豆被开水煮着孵化，出生后第一件事就是蹦向熊熊燃烧的瓦斯灶台，她对厨房的刀具架感兴趣，而且还酷爱在家里人走动的时候突然蹦到地上吓人一跳，最后她还经常逗猫――以一条鱼的身份逗猫。 顿时她就抱着豆豆不敢撒手了：不回忆还好，回忆起来才突然发现这孩子简直是一路作死啊！ 这时候豆豆从郝萌怀里探出头来，正好看到南宫五月的人鱼形态，小家伙一瞬间就呆滞下来。 她那袖珍的小脑瓜里转了一大堆念头，然后终于彻底混乱，叽里咕噜地大声嚷嚷起来。 郝萌被小家伙突然的闹腾举止吓了一跳：“这孩子说啥呢？” 南宫五月正在那沟通湖水准备让众人下去，闻言顺手摸了摸豆豆的脑门，结果精神直连的一瞬间她就暴跳起来：“这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郝萌见状更好奇了：“她到底说啥？” 南宫五月的尾巴在滩地上使劲拍打着，整张脸涨得通红，她叉着腰跟豆豆使劲吼：“我不是你奶奶！也不是你妈的姐妹！我没办法生出一口锅！你长大之后脑袋上也不会有个盖子！你妈晚上睡觉的时候身子底下没有火苗那是因为她也不是锅！你爸不会说话的原因是它是用铁做的！我平常不长尾巴不是因为吃的筷子不够！你妈不长尾巴不是因为她跟你爸闹矛盾！自来水管不是通往外婆家的通道！我的尾巴上有三圈紫金花纹跟你有毛线关系――我是海妖你是人鱼！我还能变个皮皮虾呢你能吗？” 顿时现场一片安静，郝萌打死也想不到豆豆的小脑瓜在刚才一瞬间就蹦出这么多乱七八糟又互相有微妙联系的问题，一贯不怎么开口的伊扎克斯都憋出一句话：“这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豆豆顿时就被南宫五月连珠炮般的一阵教训给震慑住，但很快就更加混乱地叽里咕噜起来，这次南宫五月是怎么也不管翻译了，郝萌这个一头雾水的老妈只能抱着自己鱼闺女一阵安抚，折腾了半天这场闹剧才算平静下来。 本来挺严肃的任务楞是让小家伙折腾的气氛全无。 ------------ 第二百零八章 深水之旅 其实贝因茨血湖里真的存在着让人不安的能量，当地人对这片湖水又敬又怕并不完全是出于迷信思想――这湖泊切实地影响着周围的环境，塑造了扭曲林地和剧毒平原这样危险的地段，因此对一般人而言，潜入血湖深处真的与找死无异。 郝萌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其实她在潜入水下之前专门让南宫五月试了试，结论是海妖姑娘对水的掌控力在这里同样有效，南宫五月可以屏蔽血湖的负面效果，再加上一群人的身体素质也一个个跟金刚不坏似的，众人才敢下水一探。要是贝琪那样的普通人在场，哪怕有南宫五月帮忙恐怕都扛不住湖底的怪异能量场。 南宫五月飞快地在湖水里游了一圈，确认自己的控水天赋在这里的作用范围仍然够用，这才招呼着众人下水，伊扎克斯艺高人胆大走在最前面，郝萌紧跟其后，接着是稍微有点犹豫的薇薇安。南宫五月的神奇力量掌控着相当大的一片水域，众人不用担心衣服泡湿也不用担心无法呼吸，这种感觉真是不管来几次都挺有趣的。最后薇薇安在水里伸着脖子跟莉莉招呼：“你到底下不下来？折腾什么呢？” 莉莉还在湖岸边蹲着，耳朵和尾巴上的绒毛紧张地根根直竖，就跟怕水的小狗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在水面上一下一下沾着，声音都带哭腔了：“我不喜欢潜水……以前跟潜艇打架差点没淹死。” 敢情这还是个有心理阴影的。 薇薇安大惑不解：“你吃饱撑的跟潜艇打架干嘛？” 莉莉一边哭丧着脸继续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沾水一边解释：“我第一次去海边的时候听说水里有好吃的，下去抓鱼的时候不小心游的远了点，结果在外海把美国人的潜艇和鲨鱼搞混了，上去咬了一口让螺旋桨给打了一头包，牙还掉了好几个――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潜艇来着。” “……别废话了，赶紧下来，要不你就在岸上等着，”薇薇安一叉腰，“我都不怕水了你还怕什么？” 郝萌翻个白眼：薇薇安还好意思说，她身为一个吸血鬼吃大蒜喝圣水戴十字架还在教堂打工。大白天敢飞两百多里去山里面挖野菜，强悍如斯的家伙怎么可能跟其他吸血鬼一样怕水？ 莉莉扁着嘴犹豫了半天，终于眼一闭腿一蹬，扑通一声跳下了湖。 郝萌看着莉莉头朝下栽在湖边的浅滩里。一边替她疼得慌一边后知后觉地提醒：“……忘告诉你了，岸边水浅，别直接蹦……” 莉莉把脑袋从浅滩里拔出来，一边狗刨着朝众人游来一边哭丧着脸嚷嚷：“所以我跟水有仇啦！有仇啦！有仇啦！” 郝萌：“……” 感谢莉莉如此精神的举止，众人带着愉快的心情（？）转身向湖中心潜去。 湖水一片赤红。现在又是深夜，下潜了没多久周围便只有无尽的黑暗拥抱着这支小小的探索队。伊扎克斯召唤了一团不熄之焰飘在众人前方，这种哪怕冰封在万年寒冰中都不会熄灭的邪能火焰散发出明亮的光芒，让周围的视野稍微良好了一些。不过即便有这团火焰在头前引路，当前郝萌视野中也只有血红色一片。 南宫五月的控水力量让她感觉不到水流贴身的压力，但视野中的无尽红色还是让人本能地感觉压抑和烦闷，据说大片的红色很容易引发心理上的躁动，不知道队伍里的其他几人如何，反正郝萌是觉得这个说法挺有道理的。 万幸，她应该不用在这种环境下呆太久：南宫五月以水流推着众人前进。他们的速度飞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湖底了。 “到处都是红彤彤的，感觉超不爽，”南宫五月在前面摆动着长长的鱼尾游着，她的声音直接传进每个人耳中，原来对这红色视野感觉不安的不止郝萌一个，“水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窥伺着一样。” “我没觉得，”郝萌转着头，随时观察是否有什么东西出现在视野中。“不过这地方肯定很邪门。我听宿营地的一个传教士讲故事来着，他说每一任教皇都要在湖中心的小教堂里死去，但是从来没人真正看见他们的遗体，那些教皇在教堂里一个人呆一个月。然后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教会说他们化作圣骸守护这片圣地――寻思一下这意思不就是他们在湖水里化尸了么？” 薇薇安迅速游过来撞了她一下：“你恶心不恶心。” 随后吸血鬼少女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我感觉这湖水的颜色不赖，在里面有一种可以吃很饱的错觉，反正起码挺开胃的。” 伊扎克斯也呵呵笑着：“其实我也感觉这地方挺亲切的，我老家那边有很多岩浆地，也是红彤彤一片。” 莉莉从下水一刻起就没怎么吭声。她全身心沉浸在对抗当年跟潜艇打架留下的心理阴影中，刚开始甚至还下意识地憋了半天气没敢喘，这时候听众人聊的热闹，她才忍不住狗刨着靠到郝萌旁边：“诶，这水的颜色真那么严重么？我看着没感觉啊……” 薇薇安跟莉莉保持着距离：“你那是色盲好么？你忘了你是哈士奇了？” “色盲怎么了！”莉莉大怒着冲向薇薇安，“而且我再色盲也能分出红色！我就是没感觉！” 郝萌默默看了莉莉一眼，这姑娘张牙舞爪的模样还真有点雌犬の狂乱.avi的意思…… 这时她感觉到怀里有东西在一拱一拱地想要出来，低头一看原来是豆豆：小家伙下水的时候显得很兴奋，为了防止这小不点扭脸跑没影郝萌就一直抱着她，现在豆豆又开始抗议了。郝萌知道周围相当大一片水体都在南宫五月的控制下，犹豫了一下便把小人鱼放开：“别跑太远啊，游太远水有毒。” 豆豆从郝萌怀里挣脱出来之后立刻兴奋地在水里打了几个旋，然后飞快地摆着尾巴就跟条小鱼苗似的在众人之间窜来窜去，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对这里赤红的湖水好像也没什么感觉。莉莉兴致勃勃地追着豆豆想要抓鱼，但后者光溜溜的尾巴让犬娘只能瞎折腾。最后小家伙折腾累了也不回到郝萌身边，而是直接靠在南宫五月的侧后方，轻缓地摆动着尾巴随着南宫五月搅动起来的水流一同前进。 南宫五月惊讶地看着跟在自己侧后方的小鱼宝宝：“她竟然知道在水里搭顺风车的方法？这是她那个种族的天赋？” 郝萌颇有感叹：“我觉得你们每个人的天赋都挺有特色的――在认识莉莉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人能用狗刨游这么快……” 南宫五月带着豆豆游了一会，突然突发奇想地切换了身体形态，顿时金红色的人鱼尾巴就变成了一条三米多长的妖艳蛇尾。 这一瞬间，豆豆的整个人生观和世界观再次遭到巨大冲击。 小人鱼就跟傻了一样僵在水里，直到啪嗒一下撞在郝萌的胸脯上，醒过神来之后她开始使劲折腾起自己的尾巴来，南宫五月见状笑的几乎团成一团：“你再折腾你的尾巴也不可能变长――拽也没用！” 郝萌叹着气，她真心不能理解身边这些奇葩生物的笑点，尤其是不能理解两条鱼比赛谁尾巴长到底有什么意思――而且还是一条一百多岁的成年鱼跟一个小鱼苗较这个真。 魔物娘的世界真他喵的太深奥了。 就这么一路折腾一路下潜，血湖之旅也不算无聊，终于，队伍靠近了此行的目的地，一片隐隐约约的黑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尽头。 南宫五月的身子微微一顿：“水里……有强磁场？” ------------ 第二百零九章 这可有乐子了 南宫五月作为一个深海生物，在水中的感知能力会得到巨大提升，当队伍刚刚接近湖心水底的时候她便感觉周围的环境有异样：附近分布着一片不太自然的强磁场，这让她感觉略有点不适。 郝萌没什么感觉，不过她发现正在自己身旁伴游的豆豆情况有点奇怪：小家伙歪着身子沿着一条折线往前游着，好像喝醉了酒一样不断朝一边偏斜，但她自己明显挺清醒，小家伙一边游一边自己也很困惑，不断往回调整自己的游动姿势，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正过身子，随后就飞快地贴在郝萌胳膊上不动弹了，脸上带着微微的害怕：她觉得这地方很怪异，于是本能地寻求保护。 “她可能有用地磁场导航的天赋，这里的磁场对她影响很大，”南宫五月看到豆豆的异状解释道，并让郝萌放宽心，“没事，这种程度的磁场还不会产生生理损伤，顶多让一部分深海生物分不清东南西北。大家小心点，前面可能有什么东西，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郝萌点点头，确认自己的护盾充沛，便一马当先地游在南宫五月身后，伊扎克斯在旁边手捏两团恶魔邪火跟着。薇薇安试着把自己的蝙蝠召唤出来，然后发现蝙蝠没法游泳，于是只好在身边召唤了一团血云以备不时之需，莉莉看着薇薇安一边游一边留下一条血色痕迹的景象完全不经大脑地蹦出来一句：“你大姨妈流量真……” 然后俩人差点没在水里打起来。 前面模模糊糊的阴影越来越清晰，郝萌判断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接近湖心，她瞪大眼睛，不断降低高度，终于在那片赤红色的视野尽头看到了黑色的湖底。 这一带看着没什么异样，血湖的湖底质地坚固，至少这一带不是淤泥，而是被水压压制的相当瓷实的黑色砂石和一些长条形的奇怪石片。伊扎克斯又在队伍周围制造了几团不熄之焰，将众人的视野再度扩展，郝萌看到眼前黑色的湖底在前方微微上升形成一个斜坡：再往前应该就是湖心岛的基座了。 “水里有一股焦臭味。”莉莉皱着眉，“还有一股酸酸的奇怪味道。” 南宫五月用长长的海蛇尾巴从湖底卷了一块长条形石片上来，好奇地打量着它：“这东西似乎是人造的……你们看，其中一面特别光滑。就跟用什么东西打磨过一样。” 这些大大小小的长条形石片遍布着湖底，而且目测越往前越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湖心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将这些残片抛射出来一般。郝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两个月前宝珠失踪当晚的湖底火光，不过很快她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石片看上去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它们周围没有新鲜的冲击痕迹，而且有些石片上已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生厌光生物，它们应该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在湖底躺着了。 郝萌从南宫五月手里接过石片，顺手扔进随身空间――在这个世界游荡的这几天她收集的东西可不少，基本上看见什么可能有价值的玩意儿都会给随身空间里扔几个样本：“拿回去，有时间研究研究。” 海妖姑娘点点头，长长的海蛇尾巴就跟手臂一样灵活地在周围又捡了一些看上去品相很好的石片，交给郝萌的时候她还嘟囔呢：“所以我觉得还是变成个大王乌贼比较……” 郝萌抱着豆豆对南宫五月使劲怒目而视：“你变个海蛇都让她拽了半天尾巴，小家伙正在建立正常三观的关键时期，别给她灌输奇怪知识好么？” 南宫五月撇撇嘴。扭头继续朝前游去。 队伍又往前搜索了一会，终于在湖底石滩上发现了可疑的迹象。 大片大片的黑色碎石被翻卷、抛洒出来，露出下面新鲜的深水淤泥，一层层巨大的沟壑横亘在视野前方，这是冲击波留下的痕迹，前面似乎真的发生过大爆炸，而且是不久前发生的。 这次不用莉莉说，郝萌自己也闻到周围的湖水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虽然南宫五月用天赋能力让众人有“避水”效果，但为了方便探索。湖水中的味道还是可以闻出来的。豆豆很不舒服地皱着鼻子，小脸在郝萌的袖子上使劲蹭了蹭，发出一连串不高兴的咕噜声，南宫五月见状只能造了个纯净水球让小家伙在里面游着。 “水里飘着很奇怪的碎屑。”薇薇安不太舒服地皱着眉，这里的怪味儿也让她很不爽，她抬起头，看到前面倾斜向上的湖底已经呈现出明显的圆锥形，这是即将抵达湖心岛的迹象，她向四周扫了几眼。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圆锥形岛屿基座侧面似乎有个不协调的黑影，“那边！好像有个大家伙！” 众人飞快地游了过去，在绕过圆锥形岛屿基座的瞬间全都目瞪口呆。 郝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着：“……这他喵的乐子大了啊！” 在倾斜向上的黑色湖底，一个巨大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庞然大物斜插在淤泥里，它暴露在外的部分长达两三百米，泛着青灰色的冷峻金属光泽，外形大致呈长圆筒状，尾部有着数道结构精巧复杂的金属凸起环带，以及六对引擎一样的奇特结构。在它朝向众人的一侧能看到一道骇人的裂口：大片的装甲带似乎被什么东西直接抹掉一样剜去了好几十米，留下一条狭长的裂缝，露出里面断裂的金属结构，这应该是致命伤。 在这个庞然大物周围能看到一圈一圈的冲击波痕迹，附近还可以看到散落的金属碎块以及一团团泛着污浊绿光的、不溶于水的古怪胶状物，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从那道骇人裂口中喷射出来的。 那股难闻的怪味就来自于那些污浊的绿色胶状物，而周围的奇怪磁场无疑来自那个坠毁在此的残骸：它体内应该还有什么东西在运转。 “哇！”莉莉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飞快地窜到那个巨大残骸旁边看了看，然后又受惊一样跑回来，“这是什么哇！” “应该是艘飞船，”郝萌点着头说道，“我在学习资料里看见过，虽然模样跟教材里讲的不太一样，但大致架构是经典的星舰造型。” 薇薇安慢慢游了过去：“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咱们过去瞧瞧。” 众人来到残骸旁，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这玩意儿再爆炸一次或者突然飘出来什么有毒物质――话说那些绿色胶状物看着就好像有毒的。这东西在湖底已经躺了两个月，如今已经褪去高温，就像一具尸体般冰冷死寂，郝萌扒着那几十米长的裂口边缘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内部空间宽敞，似乎正好是一条比较靠近外壳的通道。 不过裂口内有很多纵横交错的金属断茬和管道阻隔，它们就像蜘蛛网一样阻拦着众人的去路，也让这飞船外壳呈现出藕断丝连的状态，薇薇安见到这情况拍了莉莉一巴掌：“大狗，开路。” “为什么是我？” “哦，因为你很厉害。” “好呀好呀，”莉莉顿时兴高采烈地冲向裂口：“放着我来！” 郝萌表情微妙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对她是越来越了解了。” 莉莉这时候已经挥舞着自己的冰火双刃游向裂口，那两把神奇的爪刃在水中竟然也能如常使用，莉莉左边是一溜冰碴，右边是一溜气泡，整个人跟拽着两根飘带似的，而且带着爪刃的情况下游泳似乎不太方便，这姑娘脑筋一转就计上心头：尾巴跟螺旋桨一样甩起来，游的比刚才狗刨还快！ 郝萌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她是怎么让尾巴那么转起来的。 薇薇安默默无语了一下，终于叹口气：“看来当年跟潜艇打架还是学了点东西……” ------------ 第二百一十章 飞船残骸 莉莉挥舞着冰火双刃在那纵横交错的破烂管道和金属断茬里面开路，整个人就跟一道金属风暴般威力空前，很快那些恼人的阻拦物就被清理干净，不过她周围也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了：大家想象一下冰碴子混着沸水气泡跟龙卷风一样疯狂搅合到一起是个什么景象，反正莉莉刚开工没多久郝萌就不知道那姑娘具体在哪了，直到残骸里面叮里当啷的声音平静下来半分钟后才看到莉莉从船壳的另外一处钻了个洞腾云驾雾地出来，那眼睛都是一圈一圈的：“终于出来了……水里面不能用这两个爪子啊……” 莉莉的脸蛋子红扑扑的，头发一圈一圈地打着卷，整个人就跟在蒸笼里躺了十分钟顺便做了个离子烫一样——她身边水温天知道有多少度，真亏这姑娘身体健康。 “你应该学着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单纯把它们当成武器，”伊扎克斯一脸过来人地指着莉莉手里的冰火双刃，“这两把兵器很强大，但你把它们的力量都逸散出来就等于浪费，你看看我的邪能火焰，你离它一厘米以上就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但这东西能在几秒钟内汽化掉一块铪合金。” 南宫五月听的啧啧称奇，很好奇地问道：“控制这么精确有什么用？” “能稍微提高一点核心破坏力，”伊扎克斯指着自己的邪能火球，“不过最主要的作用是照明的时候能让周围比较凉快，我用了两百年才解决在城堡里用邪能火焰照明时的散热问题。” 郝萌一边朝残骸游去一边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你们当魔王的平常没勇者上门捣乱时都这么闲么？” 伊扎克斯笑了笑：“估计恶魔里就我一家是这样。” 残骸裂口里面不出所料正是一条人员通道，而且相对比较宽阔，起码伊扎克斯在里面也不会过于局促，南宫五月也为了方便行动从海蛇形态恢复到了人鱼形态，豆豆这时候已经看麻木了，小家伙放弃理解这种变身的原理，只是嘀嘀咕咕地用小手拍着自己的尾巴给自己打气——她好像坚信只要自己长大一点，尾巴也可以跟南宫五月一样变来变去，大概这小家伙的三观是没办法正过来了。 这一段走廊歪斜扭曲的厉害。大概因为过于靠近外壳，它在两个月前的“坠毁”事故中受损严重，走廊两侧的白色合金墙壁随处可以看到宽大的裂缝，而且到处都充斥着血红色的湖水。让本就阴森怪异的扭曲走廊显得跟恐怖片一样吓人。郝萌游在最前面，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她感觉这艘飞船的风格跟自己所知的都不一样，不像是那艘883号运输舰的简洁线条，也不像柯依伯站。更不是帝国飞船，但惟独可以肯定这来自一个高技术文明。 “这应该不是普通‘坠毁’，”郝萌对身旁的数据终端说道，“当时在血湖驻守的骑士团没看见这东西，它好像是直接出现在湖底的，然后砰一下子撞在湖心岛的岩基上。这大概就是那天晚上湖底闪光、爆炸和地震的原因。” “嗯，看上去似乎是一次空间事故，”数据终端答道，“本机正在扫描飞船结构，不过它里面一团糟。很多通道都扭曲断裂了，本机要找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前往控制室。” 莉莉一窜一窜地游到郝萌身旁，语气特别惊叹：“哈，这就是飞船呀？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的飞船长啥样？是不是比这个威风？” “那是，怎么着也是公务船，”郝萌顿时嘚瑟起来，“有机会让你上去看看，你等我把《内宇宙通航管理办法》背下来……” 不光莉莉，薇薇安这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见识这种高科技玩意儿，饶是吸血鬼少女平常显得端庄沉稳这时候也忍不住惊奇不已。她颇为感叹地摸着身边那冰冷的超硬合金板，深深体会到高等文明和地球上那一亩三分地的差距：“用这东西就可以飞到太空里去，而我把自己的翅膀锻炼的再强壮也摆脱不了地球引力……异类在地球上的消退是必然的。” 郝萌没想到薇薇安联想的这么深远，但她有点不同看法：“你也不能这么说。这个世界就是异类的故乡，人家文明也辉煌啊，虽然现在技术断代挺严重，但当年狼人和血族可是把生化科技点满了，地球人都没造出人造生命，他们却能自己制造长生种——地球上的异类发展不起来。我觉得主要还是数量太少，住的又散，形不成文明基础，而且还经常有猎魔人捣乱。” “路子错了就什么都错了，”薇薇安叹口气，“也不知道当年异类刚到地球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从梦位面来的，那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这边这个世界的情况？我认识的家伙都在忙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没一个人想着发展文明什么的，直到后来我们甚至被人类给赶了上来——最早的时候他们可还跟猴子差不多啊。” 郝萌觉得这确实是个没想过的问题：渡鸦12345已经说了，地球上的异类来自梦位面，那么地球上的第一代异类应该知道这边这个世界有过何等灿烂的文明才对，但他们在地球上却碌碌无为，这委实有点奇怪。 “兴许地球上的异类是在梦位面发生灭世事件之后才穿越过来的，”郝萌猜测着，“这个时间轴很模糊，好像渡鸦12345都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是灭世事件之后的话一切就比较好解释了。” 关于异类穿越到地球的事情现在情报还是太少，郝萌跟薇薇安讨论了一下也没什么结果，而且这时众人也抵达了这条通道的尽头，一道歪斜的合金闸门挡着去路。 “这后面有很宽阔的空间，”数据终端把飞船结构扫描结果放出来，“这扇闸门的主要框架还没坏，应该可以直接打开，但对面有个东西卡着。本机不建议暴力破门，这里的结构很脆弱，暴力破门恐怕会出问题。” 郝萌看到三维投影上显示出闸门对面有一道脱落下来的金属杆正好卡在闭锁机构上，这是一艘设计复古的飞船，它的部分闸门采用了经典的外露式机械闭锁，依靠转轴或者绞盘来锁门，而那根金属杆正好顶在闸门背后的绞盘上。 她趴在闸门旁一处崩裂开的破洞前朝里面看着，这是个仅容手臂出入的裂口，透过裂口可以看到对面是个货仓般的地方，而且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矮小的人形物体漂浮在红色的湖水中，这顿时让她非常在意。 “谁想办法把门打开？”郝萌扭头问了一句，南宫五月立刻上前：“用触手……” “不行，太毁三观，”郝萌赶紧摆摆手，然后她突然看到了正在自己身旁的纯净水球里游来游去的豆豆，“话说这里好像没怪味了吧？那我把豆豆从水球里拿出来了啊。” 郝萌一招手，小人鱼就从水球里窜出来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冰凉水滑的鱼尾巴蹭起来跟……额，就跟鲤鱼差不多。郝萌捧着小家伙在闸门旁边的裂口处试了试，发现正好能进去，于是信心十足地拍着小家伙的脑袋：“豆豆乖，进去把门打开……” 南宫五月瞪着眼睛：“这能行么？” 结果她话音还没落，豆豆就轻轻叫了一声然后顺着那个只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破洞钻了进去，几秒钟后从闸门对面传来咔哒咔哒几声响，郝萌从这头扳着绞盘转了两圈，闸门果然打开了。 “前阵子我就发现了，”郝萌推开闸门，把扑过来的豆豆抱在怀里拍了拍，“这小家伙聪明的吓人，虽然不会说，但她能听懂咱们大部分对话，甚至包括莉莉少部分汪声的意思。” 郝萌满意地看着众人的惊讶表情，自豪地抱着自己这个聪明闺女扭头游进仓库舱段，然后跟一个正好飘过来的、已经被泡的皱巴巴的绿色人型生物四目相对。 “诶呦我勒个去！” ------------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今天事儿真多啊 郝萌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诡异东西给吓了一跳，蹭一下字窜出去好几米――她相信自己这一瞬间的速度可以让她在奥运会各大水上项目里滚屏出现好几次的。等拉开安全距离之后她才有功夫好好观察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那是一具尸体。 很显然不是地球人或者其他什么典型人类的尸体，这具尸骸只有一米四到一米五高，穿着一件工作服一样的厚布结实衣服，暴露在外的皮肤呈深绿色，但不知道是泡成这样的还是一开始就这样，这个奇特的外星生物有着圆筒状的大脑袋，没有鼻子和耳朵，眼睛和嘴巴却很大，头上也没有毛发。它大致也呈现出人型，但与人类差别明显，按渡鸦12345的说法应该是比较远离“天神信息扰动”的原生种族。ta双目圆睁，静静地漂浮在赤红色的湖水中，因闸门打开的水流而飘到郝萌身边，这应该就是这艘失事飞船的船员之一。 不知道是血湖的水有特殊力量还是这个外星人的身体结构有异，这名船员在水中浸泡了两个月仍然没有腐烂，郝萌忍着满心别扭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在船员的工作服背上发现一行文字，调取翻译字库之后这行文字被顺利解析出来：“天角星4号舰，仓储雇员。” “这里确实是仓库，不过这艘船应该不是货船，”数据终端在水中上下漂浮着，“没有空间拓展装置，而且飞船本身的尺寸也很小，大概只是普通的小型客运船或者功能性民间舰船。” “能确定来源地么？”郝萌皱着眉，“它肯定不是梦位面的。” “还需要更多资料，民间船只并不是全都会登记在案的，”数据终端飘荡着，语气很严肃，“此事必须严肃对待，这艘船应该来自表世界。” “表世界？！”郝萌大惊。“这么大个玩意儿……从表世界掉到梦位面？” “从飞船框架来看，有九成可能。” 郝萌突然想起件事：“你不是说从表世界进入梦位面很困难么？因为单向传输什么什么的，我们进来的时候还需要用休眠舱做引导，否则就会破坏平衡……” 数据终端周身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显示出事态紧急：“这就是问题严重的地方，理论上表世界的东西是不会轻易进入梦位面的，一个弱小人类的精神体能接触到梦位面就已经是百年不遇，但现在有一艘飞船整个砸了进来――这会对平衡造成巨大冲击，或者更糟……” 数据终端说着。转身向船舱更里面飘去，郝萌在后面追着问：“更糟什么？” “或者平衡已经开始失效。” 众人穿过这一团糟的货舱，沿着一条半坍塌的通道向飞船中心的控制室前进，豆豆就跟条不安分的小鱼苗一样在郝萌身边游来游去，小家伙经常会钻进那些狭窄的破洞和裂缝中去，然后从不远处的另外一条裂缝钻出来，一开始众人还会紧张地追上去防止小家伙出事，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艘船大部分结构已经稳定下来，而小人鱼在水中的天赋让她比现场绝大多数人都灵活，所以也就不管了。南宫五月每次只是例行公事地嚷嚷一声让豆豆别乱跑。 在豆豆又一次钻进走廊旁边一个宽大的三角形裂口后，郝萌突然听到小家伙在里面发出一声惊叫：“哈呀！” 她赶紧冲过去查看情况，却看到小不点抱着一个奇怪的椭圆形“塑料”片游了出来：“哈！” 那“塑料”片原来是个随身设备，它看上去有着出色的极端环境工作能力，郝萌接过来的时候发现它竟然还在散发着微微的荧光，其椭圆形屏幕上浮现着一行文字：“天角星4号舰，技术员留言，飞船卷入一道怪异的空间乱流，各组件已停推，一部分外壳严重破损。气体泄露，进行紧急隔离但恐无效果，弃船失败，准备迎接死亡。将空间乱流特征记录如下。如有救援人员赶来，希望能派上用场。” “你从哪找到的？”郝萌看向豆豆，小家伙立刻拽着她的袖子朝那个三角形豁口游去，这个三角形的破洞相对宽大，可以容成年人进出――伊扎克斯那样的例外。 郝萌和薇薇安游了进去，留下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进去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这后面是个小型舱室。原本应该是不跟外面的走廊相通的，只是走廊墙壁断裂才把它暴露出来。舱室中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设备和脱落的管线，而在房间中间的地板上倒卧着一个……比先前的小绿人更奇怪的生物。 它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节肢动物，有点像是肢体短粗的螳螂，下半身有四条健壮的节肢腿，直立起来的上半身则相对纤瘦，而且上半身有两对形态截然不同的前肢：一对前肢粗大健壮，似乎可以用来战斗或者搬运重物，另外一对前肢则纤细复杂，看上去用于进行精细工作。这个生物还有一颗三角形的脑袋，巨大的复眼旁能看到两排紫色的斑点。 这看着就像是一只特大号昆虫，仿佛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但它身上携带的设备以及上半身围着的带有工作牌和岗位文字的“衣服”证明了这不是什么入侵飞船的异形，而是这艘船本来的船员。 薇薇安挺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它的血绝对不能吃。” “得幸亏当年异类穿越到的地方是地球，要落到外星球上就没猎魔人什么事儿了，起码吸血鬼得饿死一大片。” 薇薇安一甩头：“还得饿死一帮好莱坞的。” “这是托贝鲁虫族，”数据终端凑上去看了看，“与帝国关系密切的一个高智慧种族，同样擅长幽能科技。他们在很多世界都有分布，这个虫族应该是作为飞船上的科学顾问被雇佣的，现在可以确定这艘船来自表世界了。” 之前豆豆找到的椭圆形设备应该是托贝鲁虫族的“数据终端”，那里面存储着重要的飞船失事记录，郝萌小心地把它收进随身空间，准备到时候给渡鸦12345看看。 就在这时，伊扎克斯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房东你俩赶紧出来，外面有动静！” 郝萌赶紧拉着薇薇安的手钻回到走廊里，结果看见伊扎克斯和莉莉正一脸严肃地面对着走廊深处严阵以待，南宫五月也变成了海蛇形态，用长尾巴把自己一团一团地包裹起来以增加安全感，而在走廊深处，一阵金属摩擦声正快速接近这里。 薇薇安马上做好战斗准备：“什么东西？！” 伊扎克斯摇摇头：“不知道，莉莉先发现的，那东西没有生命反应，我一开始没注意到。” 莉莉在最前面弓着身子贴在地板上，爪子不安分地挠着金属地面，双腿用力后蹬，仰头对走廊尽头发出一阵阵威胁的低吼，而就在她即将按捺不住准备暴走冲出去的时候，一条巨大的机械腕足突然从走廊尽头的拐角钻了出来！ 一个硕大的、仿佛海胆一样的合金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它浑身上下都是让人心里发毛的机械腕足，每一只腕足的尽头都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这个机械体似乎认为郝萌他们是飞船里的入侵者，或者它已经彻底混乱，反正刚一露面，它就把三条腕足转向这边，腕足尽头红光大盛。 薇薇安眼疾手快，她早就在蓄力，这时候早一步出手威力非凡：“闪电冲……” 十几分钟后，一群人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岸上，莉莉这次真的做了个离子烫，她连尾巴上的毛都是卷的，整个人跟鸡毛掸子成精似的蓬蓬松松，正在那上蹿下跳地跟薇薇安开战：“你个蠢蛋！傻瓜！水里面导电啊！走廊导电啊！全都导电啊！我也导电啊！你体育老师教物理之前是卖麻辣烫的吧？” 郝萌捧着豆豆在旁边坐着，张嘴吐出一口黑烟，感觉今天真事儿多。 豆豆也跟着自家老妈有样学样地张嘴吐了一口黑烟，小家伙身体真健康。 伊扎克斯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南宫五月：“海妖妹子，好了没？” 南宫五月仍然是海蛇形态，尾巴跟个毛线球一样团在一起，她正使劲儿把自己解开：“麻了，解不开……” 郝萌继续跟闺女一块吐黑烟，今天真事儿多啊……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隐隐约约的危机 薇薇安的实力确实挺强，郝萌这次终于有了直接体会，在水里近距离享受吸血鬼姑娘的闪电冲击那个酸爽简直不敢置信，后来一帮人从飞船残骸里狼狈不堪冲出来的时候发现整艘船都在闪闪发亮，周围还死了一片鱼虾——这电鱼本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发家致富了。 薇薇安是几人中唯一一个上岸时完好无损的，她对自己的力量免疫，不过她对莉莉不免疫，所以跟暴怒中的哈士奇打了一架之后她也没比别人好多少，当然她之所以被莉莉追着打还有个原因就是心里确实有愧，吸血鬼姑娘是个好姑娘啊——就是物理老师死的早了点。 “我没注意，”看到郝萌跟豆豆娘俩在岸上比赛吐黑烟，薇薇安一脸歉意地靠了过来，“以前都是一个人行动，我自己从没被电过，忘了水里面导电了。” 莉莉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刷子，一边刷自己尾巴上的卷毛一边怒气冲冲地继续叨咕：“跟你在一块迟早得死于不明AOE。” 郝萌抹了把脸，心说以后确实得注意薇薇安的大规模杀伤性招式，伊扎克斯往下砸陨石的时候至少还知道让队友规避一下，这吸血鬼妹子每次放闪电冲击都是毫不犹豫瞬发的，今天这第一次组队刷沉船副本，她就连对手带队友一块拿了个五杀…… 豆豆扒着郝萌的领子又咳嗽起来，张嘴吐出俩烟圈，郝萌一看，得了，算上小号，六杀…… 莉莉折腾了半天都没办法把自己那鸡毛掸子一样的尾巴复原，最后只能无奈放弃，准备等回去之后用热毛巾包一下看管不管用，她把刷子收好，过来关切地看了豆豆一眼：“小家伙没事吧？” “好像就是吓了一跳。”郝萌也感觉很不可思议，“她这健康的有点匪夷所思了，那么近距离被闪电劈了一下啊……” 薇薇安看着一脸黑灰的小人鱼，一边后怕一边嘟囔：“能在开水里煮出来。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伊扎克斯笑呵呵地看着众人仍然生龙活虎的模样，他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事实上除了脸黑点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拍拍裤子上的沙土，来到不远处的一大团合金怪物前：“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是解决了——薇薇安的闪电对它好像有特效。” 在众人不远处放着的正是之前那个发动攻击的机械怪物，它被薇薇安的闪电冲击正面命中，后来又被暴走的莉莉冲上去连抓带挠一番，其球形核心被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关键结构一团糟，看起来是怎么也不会动了。 郝萌凑上去摆弄着机械怪物的几条“手臂”，这东西有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球形主体，但球形主体上连接着几十条乌贼般的合金触手，这让它占地面积相当大，现在这些机械手臂有一部分已经被莉莉砍断。从断茬处可以看到里面是某种泛着金属光泽的、柔韧的仿佛肌肉一般的东西。它的每一条机械手臂末端都连接着一个结构复杂的端子，郝萌勉强能辨认出来这个端子包含一个光束武器、一个视觉组件以及其他几种传感器。这东西显然是个战斗单位，而且设计非常绝赞，它在湖底飞船残骸里泡了两个月还保持着良好的性能。 在离开飞船残骸的时候郝萌出于兴趣就把它一块带了出来。 其实她本来是想把那整艘飞船一块塞进随身空间带回去的，毕竟那么个东西在血湖湖底沉着随时是个隐患，飞船本身虽然已经停机，但它的动力炉还是有泄露的风险，而且飞船某些部分的冷却液其实已经开始污染湖心岛附近的水体了——就是那些绿色的胶状物质。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数据终端扫描显示飞船的前端已经和湖底岩层完全融合起来，可能是空间事故的附属产物吧，总之那艘船是没办法轻易挪动了。否则很可能引发湖心岛的坍塌。 数据终端知道郝萌又想起了飞船的事，在旁边建议着：“下次来的时候要带一些专业设备，可以从管理局申请，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找到这艘船的上级单位。让他们处理这件事最好。” “怎么找？”郝萌第一次接触这种事，别看身份是审查官，可至今为止她所完成的任务最多也就是去各种地方接人而已，而眼前这么大一艘失事飞船直接杵在眼前，她感觉有些抓瞎：事故处理，责任人传讯。各种报告，是否需要她负责善后，是否需要联络飞船所属的势力，是否需要跟某些麻烦的官方组织打交道，郝萌一瞬间想到无数让人头疼的东西，这种星际文明外交层面的问题着实有点超出她世界观了。 “上本地宇宙频道呗，”数据终端倒是轻车熟路，“你是审查官，在这个宇宙的所有信息链路里有个官方信息广播权，把这艘船的情况贴出来，看是谁丢的，然后看对方打算列为几级事件，如果事件不大那就是个人组织出面，如果事件够大那就是对方的文明圈首脑出面，反正对你而言都没啥区别，审查官独立于各大文明圈之外，你只要按着帝国规章来就行了。这次事件唯一麻烦点的也就是死亡人员里有个托贝鲁虫族，他应该是某个低级文明重金从其他世界聘请来的技术顾问，就相当于一乡镇企业邀请全国首富来厂子里参观指导，结果首富在职工食堂吃饭的时候食物中毒死了，这很可能会让某个文明遇上一点外交上的小麻烦……但跟你关系不大。” 郝萌叹了口气：“再说吧再说吧，说起这个我就头疼。” 她想起了飞船控制室的情况，最后众人还是没有去控制室，在薇薇安一发闪电冲击把队友们A成残血之后只有数据终端飘过去瞧了瞧那边的情况，随后将控制室的景象带了回来：飞船大部分乘员都死在控制室里，即便那是一群与人类迥异的小绿人，看着也挺瘆人的。 因为一时半会没办法挪动这艘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外星人的尸体，所以郝萌只能把那些遇难船员留在湖底，不过依照事故处理习惯法，她尽可能对现场进行了保护：让南宫五月在飞船坠毁点周围设置了一个类似结界的场，这个结界会把飞船坠毁点的污染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并且进一步减缓残骸里的人员尸体腐烂速度。她希望自己可以尽快联络上飞船的所属势力，如果短时间内联络不上，她就自己想办法把那艘船转移走。 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梦位面这边的辉耀教派就会组织一批敢死队真去湖底看看情况——虽然从他们的宗教禁忌以及湖底的实际环境来看这个几率不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湖底的环境只是对普通人而言有害，这个世界的强者应该还是能撑得住的，他们现在只是需要教皇的一纸许可罢了。 用力甩着头，郝萌把飞船残骸里那些令人发毛的景象暂时甩到脑后：“现在咱们把血湖这边发生的事前后梳理一下，手头的情报应该已经不少了。” 薇薇安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摆脱莉莉的纠缠，第一个掰着指头分析起来：“咱们按着时间线来：两个月前，辉耀教派进行圣堂宝珠的巡回仪式，宝珠在血湖失踪，失踪当晚有各种异象；同一时间，一艘来自表世界的飞船因空间事故出现在血湖湖底，并在湖底发生爆炸，如果没错的话当时宝珠看守所看到的异象有一部分就来自这艘船爆炸时的火光；宝珠失踪后两个月间，血湖周边开始出现各种异常情况，按教区长的说法就是森林里的怪物活动频繁起来；两个月后，咱们来到这里，在龙脊山脉发现了脱落下来的岩石巨人，岩石巨人的目标应该是血湖方向，另外还有四个岩石巨人向草原方向前进，原因不明。基本上就这些事件。” “你还漏了一个，”郝萌提醒道，“希尔妲是大约七天前流落到这个世界的，也就比咱们早了两天，这也是这两个月间的事。” “现在就看这些事件是否有联系了，”伊扎克斯盘腿在滩地上坐下，“我觉得至少宝珠失踪和飞船失事有直接联系，而希尔妲进入梦位面……啧，有什么原因可以让这所有‘穿越事件’都得到解释呢？” “有一个解释，”郝萌看了数据终端一眼，想起这家伙在湖底时提起的一句话，“某种平衡正在削弱，梦位面变得越来越容易进入了。或许……某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洞’。” ------------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返程 关于宝珠的真正下落，郝萌怀疑是在表世界。 种种迹象表明湖底的失事飞船和湖心岛中的圣堂宝珠是被卷入了同一场空间错乱，当时梦位面在血湖位置开了个洞，所以圣堂宝珠和那四名苦修士被传送到表世界的几率是很大的。 但即便这样也很难确定宝珠的具体下落：首先湖底飞船出事的时候明显正在正常航行中，它的位置应该是茫茫太空，如果宝珠精确按照空间门的映射关系来反向传送，那应该也是被抛入了表世界的太空里，如今再加上两个月的飘荡，天知道那玩意儿已经飘哪去了。 其次宝珠也可能没有按照精确的映射关系来反向传送：飞船失事的精确地点是湖底水域，而另外一个空间裂口却是在湖心教堂里出现的，数据终端据此分析当时的空间畸变应该产生了一个偏斜，导致同一次扭曲打开了两条通道。时空传送这东西最怕的就是坐标偏斜，高维度上一个小小的参数修正就会带来低维度十万八千里的偏差，更何况表世界和梦位面的映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精确。数据终端觉得宝珠很有可能已经被传送到与那艘失事飞船航线相差甚远的地方，甚至被传送到另一个宇宙――失事飞船上带有一套虚空引擎，那是跨世界航行用的，如果飞船“坠毁”的时候虚空引擎还在运转，它极有可能把附近的东西甩到其他世界去。 不过圣堂宝珠的下落并不是众人最关心的事，他们担心的还是梦位面的异常情况。 “要是平衡被打破有什么后果？”薇薇安好奇地看向数据终端，她在这些尖端知识面前也就比莉莉强点有限。 “最简单直接的后果就是两个世界的事物互相渗透，毫无管制地到处乱窜，根据信息特征越接近就越容易产生交集的规律，智慧生物会和其他的智慧生物接触，”数据终端打开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的是战火纷飞以及大规模屠杀的惨象，“高等级的恶魔会频繁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核弹战斗部会掉在某个魔法王国的首都。生物入侵会灾难性爆发，一些不那么懂事的种族可能会计划着征服并灭绝其他文明。然后还有致命的疾病，地球上的普通传染病到了异世界很可能是不治之症，反过来也一样。小规模人员流动的话还好说。致病菌会因不适应环境或者致死率太高而很快被自然淘汰掉，但大规模流动的话那就是天灾了――一个百年修炼的瘟疫法师也比不上一罐来自异世界的感冒病毒，前者你找个牧师兴许就能对付，后者你带俩医疗班都容易一块死在外地。” 薇薇安听明白之后有点害怕：“当年穿越到地球的第一批异类是怎么活下来的？” “很可能只有强壮的人活了下来，也有可能当年的传送规则改变了他们的体质。谁知道呢，梦位面这东西乱着呢。” 伊扎克斯若有所思：“最严重的情况你还没说吧，两个世界融在一起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世界规则和空间参数上的。别的不说，两个世界的普朗克常数哪怕有一丁点偏差，它们互相接触之后都会导致世界末日，这比什么战争瘟疫都要命，大部分凡人种族根本无从应对，这是天灾。” 数据终端上下晃了晃算是点头：“这是最糟情况，但那是发生大规模渗透之后的事了。而且就目前观察结果，梦位面和表世界的大部分参数基本一致。最关键参数，包括普朗克常数、基本力设置、空间结构完全一致，应该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郝萌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人：“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回去一趟，这边有很多事需要汇报，而且那艘飞船也得找人处理。” “同意同意，”莉莉使劲点头，“这边没电没网没好吃的，没意思。” 这犬娘刚来的时候还兴致勃勃，这么快就腻味了。 “那行，咱们明天就走。走之前记着跟贝琪打个招呼，顺便带上希尔妲，”郝萌站起身来，然后瞧了瞧旁边仍然是个蛇球的南宫五月。“你还没解开啊？” 南宫五月使劲在碎石岸滩上晃悠着：“麻乎乎的，麻乎乎的……呀，要滚起来啦！” 郝萌赶紧上前把她顶住：“你别慌，我们等你一会。” 要说南宫五月这样子还是之前薇薇安闪电冲击的功劳，当时众人在水下残骸里不是遇上机械守卫了么？南宫五月作为一个抱头蹲防点满的废柴奶妈当场就选择了最稳妥的迎敌姿态，那就是用自己那条三米多长的海蛇尾巴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就胸口以上的位置露出来观察敌情――她观察到的第一幕就是薇薇安一圈球形电场劈在所有人身上…… 大概是海生生物体内含盐量高导电性强，也可能是南宫五月生来自然抗性没点起来，反正她是后遗症最严重的一个，现在浑身上下还麻着呢，折腾了十几分钟也没把尾巴解开，顺带连海妖形态都没法解除了。 一个蛇球上面顶着个美少女身子，这造型扔哪都得算行为艺术，但作为当事人的南宫五月和负责看护的郝萌却没心思考虑艺术不艺术的问题，南宫五月的尾巴尖艰难地从底下探出一点来碰了碰郝萌的小腿：“话说你可别跟我姐说今天的事儿啊，我小时候就把自己系死过一次，她又该笑我了。” 郝萌看着眼前这个妖艳又逗比的美女蛇，有一件事比较想不通：“话说你当时百忙之中竟然还系了个蝴蝶结？” 南宫五月：“……别看，太尴尬了。” 未成想南宫五月这一麻就麻了整整俩钟头，最后在众人都犹豫着是不是干脆就这么把她推回营地的时候海妖姑娘才终于舒口气，电击的麻乎劲儿可算过去了，她跑去水里变身换回衣服，出来的时候跟薇薇安四目相对：“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以后放电离我远点。” 薇薇安应该是今天晚上最尴尬的一个，她从头尴尬到尾，这时候已经脸红似血了：你让一个肤色苍白的吸血鬼脸红到跟她的晚饭差不多一个色这可不容易。 众人偷偷摸摸回到营地，基本上没怎么休息就迎来了灿烂的朝阳，所有人里只有豆豆睡的最瓷实：小人鱼是什么都不想不顾，回去之后吃了两张纸就抱着她的走马灯去壶底睡觉去了。而她那群倒霉的二姑小姨干妈大伯还得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郝萌来梦位面一趟的收获可不小，各色矿石、当地工具、书籍、服饰什么的装了有十几立方米，幸好伊扎克斯赚钱有道，这些东西有不少都是通过合理途径从当地人手中买到的。而这些收获里个头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个战斗机器人，现在它在随身空间里安安静静地趴着，跟莉莉的零食堆在一起。 这是莉莉主动要求的，她认为“大球”是她的战利品。薇薇安因为心里过意不去也就懒得跟莉莉计较这个了。 众人找到了在营房前面做早操的贝琪，把她叫到哨站后面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表达了准备离开的意思。 “你们这就要走？”贝琪一脸惊讶，虽然她知道眼前这群人迟早要离开，而且他们对血湖的兴趣也不在宝珠上，却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他们就急着要走了，“你们这刚到啊，不是说还要调查什么空间现象么？” “事实上昨晚……”莉莉张嘴就来，不过说到一半就被薇薇安捂住嘴，后者笑着敷衍过去：“昨天晚上突然收到个突发消息，看来不得不放弃在这边的活动了。” “哦，”贝琪也没强求，她看着站在郝萌身旁的希尔妲，“她也跟你们一起？” 希尔妲默默看了郝萌一眼，她对这突然的行程计划还有些不放心，但反正当前自己也没地方去，而且也确定了血湖中央的空间门已经在两个月前关闭，所以并未反对，听到贝琪问起她慢慢点头：“一起离开。” “好吧，那我就不送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贝琪飒爽地对一行人摆摆手，然后奇怪地问了一句，“话说你们打算怎么回去？还要租马的话可以去雷顿镇找……” 郝萌：“当然是老样子，空间传送。” 贝琪顿时大惊，三两下蹦到五六米开外：“那祝你们一路顺风，着陆的时候注意高度。” 郝萌：“……” 看样子贝琪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一行人在“空间魔法”上的造诣了。 数据终端很快便为希尔妲做好了特殊的传送准备，众人和贝琪隔着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挥手道别，在一阵炫目的白光中，梦位面渐渐远去。 ------------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这啥情况 从梦位面中苏醒时那种特有的先失重再着陆的感觉骤然袭来，郝萌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温暖而且明亮的环境里，她张开眼睛，看到眼前是散发着柔和弱光的休眠舱滑盖，耳边正飘来一阵轻柔和缓的仿佛风铃一般的声音。这灯光和声音都是根据休眠舱的使用者生理特征而由系统自动产生的，可以让经过长时间沉睡的人迅速回到清醒且精力充沛的状态。 “嗤”的一声轻响，休眠舱滑盖平滑地向旁边退去，郝萌从棺材里坐起身子，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愣了两秒才确定自己已经顺利回来。身旁传来喀拉一声轻响，豆豆推开了水壶的盖子，探着身子使劲一蹦落到郝萌腿上：“哈呀哈呀！嘿恰啦” 郝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家伙说的是“回家了”，豆豆平常也有在努力学说话，不过现在发音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水平，比在印度留学十年的日本人第一次学说英语好点有限…… 周围几个休眠舱也次第打开，“大睡一觉”的几人纷纷坐起身子，一个个忙着伸懒腰打哈欠揉眼睛以及发出各种呼呼哈哈的怪声――最后这是莉莉闹出来的动静，我们知道哈士奇经常会在脑袋一抽的时候瞎叫起来，家里人已经对犬娘偶尔的神经病动静习以为常了。郝萌甩了甩胳膊从休眠舱里站起来，她还以为自己会有点虚弱，但没想到除了一点点心理上的迟钝外身体上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样子这些棺材虽然形象不咋样，但性能是真好。 她看着四周，意料之中地发现房间中央站着个人：一身白衣的希尔妲正呆愣着站在一排棺材前，满脸混杂着犹疑、惊讶、迷茫和……嗯，再多表情就看不出来了，反正这位漂亮的女王姐姐整个人都是痴呆的，直到郝萌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蹭一下子蹦起来：“啊？！” “嗯，看样子一切正常。传送挺顺利，”郝萌点了点头，“身体上有啥不舒服的没？有问题赶紧说，我这是第一次把大活人从那个世界带出来。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没谱。” 希尔妲瞪大眼睛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这里显然不是她在梦位面见到的那种民居，同时周围毫无魔力反应的环境也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她被郝萌一句话点醒，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圆柱型设备。飞快地操作几下之后才喃喃自语起来：“还不能测定背景辐射和基础常数，但确实已经是另外的星球了……” “是啊是啊，欢迎来到地球，”郝萌很奇怪地看着希尔妲手里的圆柱体设备，“你不是早就知道咱们要穿越世界么，怎么现在这么惊讶？” 希尔妲慢慢抬头，脸上那种激动难耐的表情把郝萌吓了一跳：“你们真的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了？！” 薇薇安叉着腰来到郝萌身旁：“是啊，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么？” “这里真的是你们说的那个表世界？！” “是啊，”薇薇安继续叉着腰，然后有些狐疑地看着希尔妲。“话说你不会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我们吧？难道你跟着我们来只是想碰运气？” 希尔妲先是下意识点头，然后又飞快摇头，但她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抓住郝萌的肩膀使劲摇，好不容易开口说话声音都有点断断续续的：“请……请一定要我把送回去！！我信了，我现在什么都信！只要你们能把我带回家不论要我做什么都行！整个艾瑞姆王国都会永远感谢你们！” 郝萌可没想到希尔妲会一下子激动成这样，顿时被摇的眼前都蹦出重影来，她费了好大劲才从这个有些兴奋过头的精灵手里挣脱出来，然后一边躲着精灵姐姐的魔爪一边嚷嚷：“你先冷静！一切都要按规章制度来！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心情平稳，我看见新闻里说过真有人遇上喜事会活活高兴死的――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时空管理局，你觉得穿越世界是人生大事，但这对局子里上下员工而言都不算事儿，冷静下来知道了没？你再凑过来我报警了啊……” 希尔妲看见郝萌这样才总算意识到自己严重失态。好歹是安静了下来，但紧着着她又开始坐立不安，眼睛一个劲在郝萌身上扫来扫去，把后者盯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郝萌抓着正要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莉莉飞快吩咐：“你赶紧去客厅电视柜下面找找咱家还有速效没……” 这姑娘是真怕希尔妲活活乐死在回家前的候车室里…… 现在看来希尔妲在梦位面的时候确实是没百分之百相信郝萌他们，她跟着过来有至少五成撞运气的心态。直到这时候她真的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敢确定是异世界，但起码已经确定是异星球――她才相信眼前这群奇怪家伙真的有能力把自己送回去，可以说现在她表现出来的才是建立在踏实基础上的兴奋之情。 看样子这位精灵姐姐的回家大计是真的不能耽搁了，郝萌决定等会确认一下家里情况就直接带着希尔妲去找渡鸦12345。 当然，如果那位女神姐姐还没回来，找渡鸦23333应该也行。 薇薇安这时候先在自己房间来回转悠着检查了一圈，然后跑到角落拎起水桶和抹布准备去打扫卫生：“屋里到处都是灰土，楼上应该更住不得人了，幸好床铺和电器什么的都用苫布报纸盖着，否则今天晚上能不能在床上睡觉都是个问题……这脏的跟狗窝似的。” 莉莉此刻还没离开，闻言蹭蹭蹦过去跟薇薇安闹起来：“狗窝怎么了！不准你侮辱我房间！” “别捣乱，我要中午之前收拾不好厨房你今天连泡面都没得吃。” “哦哦，那我也来帮忙！” “帮忙可以，把你尾巴收起来，明知道自己这阵子掉毛还故意到处乱窜，净帮倒忙……” 莉莉和薇薇安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地下室，郝萌心里颇为感慨：幸亏薇薇安够细心体贴的啊，多日前众人准备进入休眠舱的时候只有她想起来给家里的大件电器和床铺盖上了苫布和旧报纸，否则以其他人的马虎劲肯定想不起来。这地方挨着荒地，入秋之后房子后面的草皮已经干枯，西北风乍起时到处都是黄沙漫天，屋子三天不打扫就跟主人已经去世多年了似的…… 所以郝萌就有点好奇电视上那些超级英雄们出门惩奸除恶少说十天半个月，回家之后直接往床上倒头就睡或者坐沙发上就开始打电话跟对象唠嗑到底得多强的心理素质？咋就没个导演好好刻画一下超级英雄们回家之后苦逼地跑阳台上抖搂床单的场景呢…… 想着薇薇安拎着水桶忙上忙下的景象，郝萌觉得自己成不了超级英雄的症结就在这儿了。 不过正在她满脑子有的没的乱想的时候，一声从楼上传来的尖叫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 听上去是个女孩子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力透楼板，郝萌听着有点耳熟，她跟旁边的海妖和大恶魔对视一下，赶紧向楼上跑去。 尖叫声是从厨房传来的，郝萌领着人跑过去的时候薇薇安和莉莉已经早一步赶到了，这么多人挤进去顿时把厨房围的水泄不通，郝萌使劲钻到前面，却看见厨房角落有一个人正手足无措地站着： 贝琪。 厨房灶台上的微波炉正哧哧的冒着火花，贝琪的附魔长剑几乎把它砍成了两半，郝萌刚看到贝琪的时候愣愣地没反应过来该说啥，憋了几秒才叫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贝琪抬头呆滞地看着眼前一群熟人，她身旁的微波炉则发出最后一阵苟延残喘的劈啪声，最后终于停电了。 郝萌后知后觉：“我的微波炉！”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接下来有的忙了 贝琪看到一群熟人出现在眼前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郝萌叫出声来方才还魂，她一脸愕然地指着眼前几位，又指了指周围这奇怪的环境：“这是哪！？我怎么到这儿了？” 郝萌比贝琪还惊讶呢：“这是我家！你怎么到这儿了？” “你家？”贝琪差点蹦起来，“这是北方帝国？！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北方帝国的居民家是这样儿的？跟我在报纸上看过的不一样！” 郝萌在混乱中挣扎几下终于冷静下来，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贝琪会跟着一起被拉到表世界，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必须想办法解决：“总之情况很复杂，这边不是霍纳帝国――事实上这地方已经超出你世界观了，等会我跟你解释。现在你把自己的剑收起来，咱们去客厅慢慢谈……” 贝琪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郝萌，她早就知道眼前这群人有问题，却没想到可以把自己卷到这么离奇的情况里去，但最后她还是听话地收起附魔长剑，并且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该不会是你们的空间传送又出问题了吧？” 薇薇安捂着脸：“虽然不是空间传送……但看起来确实是传送出了问题……” 贝琪跳着脚叫起来：“我早就知道你们这帮空间法师一个比一个手潮！刚才还专门离你们十几米远就为了防止出事儿，结果那都不是安全距离啊？！” 郝萌一张青春逼人的脸耷拉的跟苦瓜差不多，她觉得这次是真心没法否定了，手潮不手潮先不说，起码她这个运气是够潮的。 希尔妲跟着众人跑到上面，然后一头雾水地发现本应该被留在另一个世界的佣兵小姑娘也跟着传送过来，再然后又跟着一群人闹哄哄地跑回客厅，全程都没搞明白状况，这时候才抓住机会拽住郝萌：“是不是出问题了？传送装置坏了？” 她一脸担心，显然“能不能回家”在她心中已经近乎魔障，但凡有一点与之相关的风吹草动她都会过于敏感。郝萌宽慰地摆摆手：“没事。跟你没关系，我们麻烦大了。 ” 贝琪眼睛跟不够用一样，从厨房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到处东张西望，郝萌家里的一切都让她特别新鲜。其实郝萌感觉也挺新鲜的：这么个穿着标准皮甲、战裙、马靴、防风围巾，腰间挎着闪闪发光的附魔长剑和匕首、武器带，看着跟刚从奇幻RPG里蹦出来一样的妹子走在现代化的家居客厅里，一般人还真不常看见――当然有COS爱好的妹子可以自己在家试试。 贝琪被莉莉拽着坐到沙发上，顿时身子往下一陷。她下意识地惊呼起来：“是陷阱！” 然后发现自己没彻底陷下去，佣兵姑娘才呵呵傻笑着在沙发上晃了晃：“哦，椅子啊，真软。我听说贵族喜欢这么软和的椅子，怪不得你出手那么大方，原来真是有钱人啊？” 众人离家许多天，这时候连口热水都没有，薇薇安赶紧跑去厨房烧水，莉莉则颠颠地跑到冰箱前抱了一大堆东西出来，有饮料有零食。她把这些东西划拉一下子放在茶几上。很热情地招呼客人：“来，吃吧，面包都快过期了。” “哦哦，谢谢，”贝琪现在晕头转向，别人说什么都下意识点头，她伸手摸了摸莉莉推过来的一瓶果汁顿时大惊，“好凉啊！” 郝萌在莉莉脑袋上拍了一下：“大冬天喝凉水还专挑冰镇的，你就不怕闹肚子。” “不怕啊，我往上倒腾几辈还在北极圈拉雪橇呢。” 哈士奇心真宽。这时候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血统问题了…… 贝琪这时候可算从混乱中明白过来，瞪着眼睛看向郝萌：“先别忙别的，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你们传送到这个……这个奇怪地方，这里都是些什么啊？” “你有点心理准备。”郝萌叹了口气，然后对莉莉一瞪眼，“ 别用牙开瓶子！前阵子你还抱怨我拿你当起子，怎么这时候自己开上了？” 日常一样吼完自家狗狗，郝萌这才慢慢把情况跟贝琪解释清楚。 按照时空管理局的规章制度，除了任务中的直接当事人之外。管理局活动是不能随意干涉无关人员的正常生活的，对贝琪这样的半相干人士有保密要求，但现在贝琪属于被意外卷入事件的受害方，管理局方面算责任方，郝萌也就不用管这个禁令了。当然后续怎么处理还要看事故分析报告――也就是让那个数据终端查查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贝琪听着郝萌的解释，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沉默了几秒才歪着头一脸怪表情地问：“所以这不是恶作剧对吧？” “我真希望这是个恶作剧，”郝萌一声长叹头大如斗，“本来就一堆事，现在还多了个事故报告，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操作有问题……我也没操作啥啊，就在脑海里点了个确定。” 贝琪听完这个就低下脑袋，憋了一会才抬起头：“所以我现在到了异世界？” “对，异世界。” “你们其实是异世界来的，在我那边是执行任务？” “对，我们原本是这边的人。” “所以你们才显得那么古怪，连常识问题都不清楚？” 郝萌只能不断点头：“对对对，总之一切都有解释了对吧。” “怪不得你们对宝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贝琪嘟囔着，然后竟突然高兴地笑起来，“啊哈，原来这种跟故事一样的东西真的会发生啊！我果然是要当传奇佣兵的料！” 郝萌很意外有人意外穿越之后竟然能这么没心没肺：“你就不紧张？不失落？不迷茫？不想找个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为啥这样想？”贝琪很奇怪，“这是开眼界的好机会呀！我这辈子都没跑这么远的地方旅游过，历史上最有名的英雄都没这机会，我要好好在你们这边玩几天。反正又不是回不去了――看你们来回跑着不是挺轻松嘛，那我还担心什么。” 郝萌顿时无言，她这才想到其他穿越者到异世界之后紧张失落迷茫那都是有原因的，前提就是回不去，而眼前这个贝琪姑娘……她已经迅速明白过来自己其实是蹭了个跨国旅游团，爽够了还能被遣返回去，这位佣兵姐姐的神经强度不是一般的强。 但郝萌想到了从表世界向梦位面传送的特殊性，她觉得贝琪现在乐观的太早了点，可是看着贝琪一脸高兴的模样，有些话她是真心不好直接说出来。 最后她只能叹口气：“行，你先在我这儿住一阵子吧，让你玩个够，也算谢谢你在那边对我们的一路帮助。” “好说好说！”贝琪摆着手，然后老实不客气地学着莉莉的样子把茶几上的零食撕开塞了一嘴，“呜哦，你们这边的食物挺好吃的，就是外面包的也太结实了点……这是给冒险者或者佣兵准备的？看外面包的这层东西好像还防水……” 郝萌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这个麻烦，然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件事：“对了，你为什么要砍了我的微波炉？” “微波炉？你说那个奇怪的箱子？”贝琪带着余惊想起了那个一剑砍下去把自己电的蹦起来的怪东西，“我不知道那是啥啊，刚才突然被扔到这里的时候头还晕着，不知怎么就碰了它一下，然后那个箱子里有一阵奇怪的能量活动起来，我以为是那种带陷阱的宝箱，按照经验当然是先朝着能量焦点砍下去再说……” 郝萌：“……” 她觉得自己恐怕有很多事情要忙活了。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在恶化？ 梦位面的冒险者和佣兵在处理问题时一向简单粗暴，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各种遗迹和战区活动，那地方有无数东西可以让他们可劲祸祸，但贝琪要在郝萌家里借住就肯定不能这么办了，郝萌不得不考虑着给她制定个培训计划，起码先让这位佣兵姐姐别动不动就抽出宝剑一阵剑刃风暴砸出去…… “这么说……我是闯祸了啊？”贝琪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一剑砍下去的是人家日常用的东西，而且看那玩意儿外表规整装饰精美（在她眼中），估计价值不菲，“这得赔多少钱啊？” 郝萌鼓着眼睛看了贝琪一会，也只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让你赔你也没钱，算了，我写到报告里，这算工作损失，上头应该给报销。” 贝琪这才放下心来，心满意足地继续抱起零食袋子吃起来：她从梦位面离开的时候是跟郝萌他们道完别还没回去，饭都没顾上吃，这时候也饿了。莉莉平常对自己的零食看的比命都重，这时候却意外大方起来，估计是她看冰箱里的面包蛋糕之类已经快要过期，打算趁这个机会清清仓好找借口买新的。郝萌则别扭地看着贝琪那一身佣兵打扮：“你这装备最好找个地方收起来。” 贝琪塞了一嘴辣条，翻着白眼使劲咽下去之后把手放在身旁长剑上：“是你们这儿的规矩？外来人员要没收武装？” “算是规矩吧，”郝萌指着贝琪那把大杀器，“你拎着这玩意儿上街容易把武警招来。另外还有你身上这身佣兵服饰，皮甲马靴什么的，最好都换掉，在这里太显眼了。” 贝琪舔舔手指头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粗枝大叶如她此刻在郝萌的提醒下也意识到自己的打扮在这个世界可能太过醒目，而且她想到了郝萌几个在梦位面时身上的衣服是多么奇怪，自然很容易理解自己现在也落到了同样的状态。她扯着自己胸前的围巾和腰间挂着匕首的镶环腰带：“可我没有别的衣服啊。” 郝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身材差不多。你就先穿我的吧。你这身衣服正好我给你刷洗一下，等你回去的时候还给你。” 贝琪有些扭捏地挠挠脸：“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好……” 郝萌又是一声长叹：“你就别客气了，别到时候再把我洗衣机砍了。” 暂且安顿好了贝琪之后，郝萌把在自己兜里窝着装死的数据终端掏出来放在茶几上戳了戳：“逗货，解释一下这个现象。” 数据终端继续趴着装死，甚至干脆关掉了全身的灯光，郝萌见状顺手从莉莉的零食山里摸出一张喜羊羊的贴纸来：“数到三，再装死就把这玩意儿贴你脑门上。豆豆肯定喜欢。” “本机自己都不知道本机脑门在哪，就不信你能找着，”数据终端呼一下子飘起来，然后嘟嘟囔囔地嘀咕，“这逻辑上解释不通啊，本机登陆的传送目标只有希尔妲一个人，怎么会多出来一位……而且还是梦位面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按理说她跟原世界的联系非常稳定，不该这么容易被拉出来的。” 薇薇安好奇地看着数据终端：“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废话，本机只是数据库大了点。又不是全知全能的，”数据终端慢慢落在茶几上，仿佛沉思者一样摆出四十五度斜角并开始缓慢闪烁灯光，“本机是按照上次从本地宇宙数据库更新的梦位面-表世界映射逻辑来设置的传送规则，对每一个参与传送的个体进行了专门调节，理论上不该出这种事。” 郝萌突然心念一动：“等等，你说上次更新？本地宇宙数据库里记录的梦位面映射规则是什么时候更新的？” “啊，那得有好几个月了，那时候你还没当审查官呢，本机也刚从生产线上下来。” “好几个月？”郝萌首先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没想到本地宇宙数据库这么高精尖的东西竟然会有几个月不更新一次的情况，“怎么梦位面方面的东西都没人维护的么？” “还真让你说中了，就这么个情况。事实上你也知道，在你之前压根就没有专门接触梦位面的特派员。帝国方面也不会对这种细枝末节的小问题投注太多精力――跟梦位面有关的数据更新是由一个叫做‘星辉高塔’的民间公司负责的，他们是时空管理局附属单位的附属单位的附属文明下面的一个商业团队，”数据终端说着，看到郝萌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以及严重质疑的神色便补充了一句，“你别觉得这不妥，事实上梦位面一直都很稳定。星辉高塔最初接管数据更新业务还是五千多年前，从那时候起他们对数据库进行过上万次更新，但总修正量还不到百分之一。梦位面和表世界的游离关系虽然看似不稳定，但实际上总体一直保持着平衡……当然，最近貌似快出问题了。” 郝萌如今已经越来越理解希灵帝国（或者说希灵神系）的行事风格，作为神明级别的统治者，他们确实有认真负责的一面，但同时他们也擅长简单粗暴解决问题。他们对无尽世界的管理基础单位是“宇宙”，也就是说在这之下的不管是恒星系还是银河系，甚至占据半拉世界的梦位面，对那帮神仙而言都属于细节问题――是可以委托给各级凡人助理，以及各种民间公司来处置的。 凡人会犯错，所以在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就会有出纰漏的时候，而审查官的职责之一就是解决、协调这些纰漏，这些都是在审查官的职工手册上有所提及的。 只不过当时郝萌没看明白…… 这种管理方式可跟很多宗教故事里那种神明死盯着世界不放，凡人稍微犯点错就天灾人祸搞“净化”的严酷情况不同，可以说是最大限度地把自主权交给了凡人自己，只有在下位文明们捅出大娄子的时候时空管理局才会下来收拾烂摊子，除此之外哪怕某个文明脑袋一热举族自立为神，那帮心胸奇宽的希灵使徒都只会呵呵一乐骂一声“熊孩子”而已。这对所有凡人文明而言都是好事，他们可以敞开了折腾，哪怕快弄死自己的时候都会有一帮神仙下来救他们，但对夹在凡人和神明中间的审查官而言可就不怎么舒坦了――郝萌如今一脑门子官司。 数据终端也知道郝萌在想什么：“话说……该不会是映射关系乱了吧？” 莉莉转着脑袋看来看去，觉得这些问题高深难懂：“不就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平衡减弱么？就跟那艘飞船一样，是梦位面的屏障破了个洞……” “比那严重，”郝萌给莉莉解释着，“之前宝珠失踪、飞船失事、希尔妲穿越都可以算作自然灾害，属于自发现象，而这次贝琪被意外带出来却是在数据终端进行过精确计算、整个过程高度可控的情况下发生的，这就说明不但自然情况下会出事，就连做好安全准备、程序准确的情况下也会出事，麻烦大了。” “请问……”希尔妲的声音把郝萌从沉思中唤醒，这位精灵女王好像实在坐不住了，“你们说的事情和我的家乡有关么？” “跟你没关系，”郝萌摆着手，然后突然站起身做了个决定，“这样吧，现在就带你去找我上司――我这头憋了一肚子东西要问她，实在等不了了。” 希尔妲顿时高兴地笑起来：“正好，我也等不了了。”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国崩塌之日 希尔妲已经不止一次听郝萌提起渡鸦12345这个名号，她知道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大人物是管理整个世界的女神，而且是那种有着真正权能的、威势遍及宇宙的神明，并非那些窝在一个小小的星球上依靠凡人供养和祭拜才能生存下去的长生种伪神，因此听到要去见渡鸦12345的时候希尔妲显得既迫切又紧张，她整理着自己的仪容：“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礼仪方面有没有特殊要注意的？女神居住的神界应该有不少规矩，你看我这身衣服可以么？” 郝萌浑不在意：“没任何讲究，她比我还马虎呢，而且神界就是个大房子，哪来什么规矩。” 希尔妲还想问点什么，郝萌已经捏起数据终端准备传送了，在周围景象扭曲前的最后一刻郝萌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众人一句：“记着教贝琪怎么用电器。” 随后白光一闪而过，郝萌和希尔妲已经直接传送到渡鸦12345的大房子前。 “这就到了，”郝萌从传送的瞬间眩晕中恢复过来，拍了拍希尔妲的肩膀让她回神，然后扭头指着大洋房的方向，“这边就是渡……卧槽？” 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座白底蓝顶的华贵洋房已经面目全非，它的正面外墙被轰穿三个大洞，最大的一个洞甚至直接横跨三层楼，能看到里面的结晶墙壁和合金层板，洋房的大门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临时堵上去的合金板，房顶掀掉至少三分之一，天蓝色的水晶瓦在墙根洒落一地，曾经最漂亮的中央钟楼现在只剩下个毛刺刺的半截架子，硕大的表盘就泡在洋房前的喷水池里，表盘背面还有微弱的蓝光在游走。顺便说一声喷水池也被砸了个稀烂，池中活水在周围茫然地流动着，有几股水流正笨拙地把池子外壳拼起来。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型水元素正在那指挥工作。 洋房各处都冒着袅袅青烟，明亮的能量火花时不时就从某个破洞里蹦出来一下，整个场景凄惨的就跟挨了轰炸似的，有几个闪闪发亮的自律机械正在洋房周围飞来飞去。看样子它们正准备修复这地方：眼下的灾难性事故大概是不久前发生的。 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天没想明白这怎么才几天不见天堂就变成阿富汗2001了，然后她一瞬间想到了在此处顶班的、谈笑间把房顶炸个窟窿的渡鸦23333，心说那位看上去相当稳重可靠的女神姐姐该不会有着如此卧槽的破坏力吧。 希尔妲看了半天才憋出句话：“在你们这个世界房子上开几个窟窿应该也不是正常现象吧？” 郝萌差点没抽过去：“这搁哪都不是正常现象！话说我家上帝呢？” 她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渡鸦12345（或者23333）的身影，不过刚跑到洋房门口就被几个自律机械拦住了。这些维修工人表示前方危险，有害辐射仍然超标因此禁止靠近。就在郝萌准备让数据终端拨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那个高大的蓝色奥术仆从旁边的小植物园里绕了出来，无声地指着植物园中一条小路。 郝萌顺着这条小路来到园林深处，终于在一片灌木丛间的空地上看到了渡鸦12345。对方在空地中央挖了个坑，坑里是劈啪作响的篝火，坑旁边则插着几根木棍，木棍上吊着一口小锅，渡鸦12345正蹲在那下面条呢…… 郝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有洗脑能力该多好，这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希尔妲打晕然后让她忘了在这儿看见的情况：家丑不可外扬啊！女神姐姐你这是干啥呢？ “你怎么弄成这样？”郝萌愕然地看着渡鸦12345。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12345，主要是对方蹲在地上下面条时候的那种逗比气场实在难以抑制，几乎是以一种蓬勃姿态在向四面八方扩散――反正郝萌不认为23333会干出这种事来，尽管后者谈笑间在房顶上炸了个窟窿，但人家别的时候很稳的。 渡鸦12345早就知道郝萌过来了，闻言头也不抬地招招手：“你先在旁边坐着，我这边很快就好。对了，不给你吃啊。” 郝萌看着身旁的希尔妲语重心长：“你就当这是一场幻觉。” 希尔妲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已经回家无望，但还是被郝萌拽着在空地另一端的圆桌旁落座。要说现在这情况是真心不协调：虽然房子没了吧，但你看看花园中这精致的镂花圆桌和圆凳。四周修剪整齐的奇花异草，还有不远处那个忠心耿耿威武帅气的奥术仆从，在这般诗意的环境下渡鸦12345竟然蹲在地上下面条……该不会是脑子里的毛病又恶化了吧？ “你这次在梦位面呆了挺长时间啊，”渡鸦12345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来到桌旁。一边往里面倒调料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郝萌，然后扭脸指着地上的篝火对奥术仆从下令，“把这个坑埋回去。” “你怎么弄成这样？”郝萌觉得自己天大的事可以缓缓再说，女神姐姐的情况是必须问了！要是渡鸦12345病情真的恶化那他就是冒着渎神的风险也得喂这货吃药！ 虽然也不知道啥药可以治治渡鸦12345那在战场上炸坏的脑子…… “房子报废了呗，”渡鸦12345满脸的无所谓，“降落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降落？” “哦。我跟上面申请了架穿梭机，”渡鸦12345挠着脸，漂亮脸蛋上还留着点灰黑，也不知道是篝火熏的还是坠毁事故时炸的，“感觉这东西好有趣啊，然后就试着自己开了，结果降落的时候才发现没看说明书。” “你说明书呢？” “扔了啊。” “你怎么扔了？！” “因为感觉看懂了啊。” “你不是说没看么？” 渡鸦12345干笑着：“只看了前半截，然后感觉没啥难度就给扔了，等飞船降落的时候才想起来减速操作在后半截写着――这头正在网上发帖问怎么操作呢，穿梭机就砸房子里了。” 郝萌赶紧让数据终端在影子城论坛上搜一下，结果赫然发现自家上帝的帖子又被人工置顶挂在第一页，上面就一行字：“X-C-C1855型穿梭机纯手动模式该怎么减速？已经能看见我家房顶了在线等扌……” 自家女上司又被人点了两三百个赞，而且下面是清一水的回复：“等楼主晚上放帐篷图。” 渡鸦12345吸溜着面条随后悠然长叹：“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幸好穿梭机没坏。” 郝萌默然了挺长时间，最后指着渡鸦12345的面条：“虽然这样吧……你也不至于凄惨到这地步吧？你神力呢？你神通呢？弹指一挥间平地起高楼呢？别告诉我你连星球都能手工打磨，会连自己的房子都修不好。” “房子交给工人了啊，”渡鸦12345咬着面条，一脸高兴，“我现在这是体验生活，老早就感觉野餐什么的挺有趣的，但平常忙着工作一直没机会。” 郝萌真心想一头随便撞死自己算了：把自己房子砸了然后在自家门口的花园里野餐，这神经病女神率性而为的生活方式简直是一场惊艳之旅，这是用生命在行为艺术呐…… 看样子渡鸦12345的脑子不但在战场上被炸坏过，刚才坠毁的时候又被炸了一次，这时候大概已经没有治疗必要了。 但这次坠毁事故倒是便宜了另外一个人：渡鸦23333在房顶上炸的窟窿已经被毁尸灭迹，而且目测12345压根还不知道这件事，大概除了23333自己承认或者郝萌捅出去之外，女神经病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房子其实被炸了两次的…… “行了，我这边的事放放再说，先说说你的见闻吧，”渡鸦12345看了看郝萌旁边的希尔妲，“你带过来一个陌生人，我能看出她带有异世界的信息特征――嗯，我感觉要有麻烦事了，你开始汇报，让我先喝口汤压压惊。” “哦，她叫希尔妲，从异世界穿越到梦位面……” “噗――” 郝萌险之又险地躲开：“……你不是说压压惊么？” “没压住。”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墙要塌了 看着渡鸦12345一脸郁闷的表情，郝萌觉得她比这位神经病女神还要郁闷：因为她险些被对方喷了一脸面汤，而且对方还明确表示哪怕锅里还有半锅面条都不给她吃…… 当然这些都是小问题，她挪着身子找了个安全位置之后好奇地看向渡鸦12345：“希尔妲这情况很严重？” 郝萌现在还对梦位面的异变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认知，尽管她知道这是个很麻烦的危机，但作为见识有限的菜鸟，她不知道这个“很麻烦”到底有多麻烦，而现在看到作为女神的渡鸦12345都如此反应，她意识到情况恐怕比自己预料的还要糟糕了。 “严重？不确定，但如果有更多证据的话那咱们就有很多工作要做了，”渡鸦12345指着希尔妲，“你知道在没有专业设备辅助的情况下从一个世界安全链接到另一个世界的几率有多低么？那相当于你在一万个韩国明星脸里玩连连看，而这还是一般情况，指的是你从一个世界的主物质位面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主物质位面的概率。梦位面是这个宇宙的附属部分，它就像一个影子，在信息优先级上低于表世界，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它应该是隐藏在表世界之下、很难被外界接触和识别到的，本宇宙的生物都要在极罕见的情况下才能感知到梦位面，更何况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与本世界联系微弱的穿越者。” “也就是说希尔妲哪怕穿越也应该穿越到表世界，而不是梦位面？” “差不多一个意思，”渡鸦12345点点头，“现在把你在那边看到的情况全部告诉我，我要酌情做出下一步安排了。” 郝萌当下把自己在梦位面多日的经历告诉了渡鸦12345，她提起了两个月前失踪的圣堂宝珠，血湖附近的各种异变，那些从山崖上分裂下来的岩石巨人，和希尔妲的会面经过，以及最重要的――那艘出现在血湖湖底的外星人飞船。 她不知道哪些细节更有用。所以干脆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告诉了渡鸦。 当然最后还有一件大事：阴差阳错被传送到地球来的贝琪。 渡鸦12345听完之后陷入长久的沉默，嘴角挂着面条进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思者模式，最后在郝萌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才突然还魂，把面条使劲吸溜进去：“嘶――你说有一艘船落在梦位面？” “是。这是从船上拿到的船员随身设备，里面记录着飞船失事时候的情况，”郝萌从随身空间中取出那个椭圆形的托贝鲁数据终端，“从那名虫族技术顾问手里拿到的。” 渡鸦只是摸了一下那个椭圆型设备便把它递还给郝萌：“嗯，已经扫描完了。不过数据终端上提到的飞船业主我也不认识，应该是个普通的民间公司。根据事故描述来看，飞船失事前一刻还运转正常，周边环境也很普通，所以这应该是一次源自梦位面的畸变……” 郝萌提醒对方：“另外还有个贝琪呢，她……” “这只是附属事件，附属事件，”渡鸦12345用力一挥手，“情况确实开始恶化了，不论是贝琪还是希尔妲还是那艘飞船。都是情况恶化的产物，如果我没猜错，今后这类事件恐怕会越来越多。” 渡鸦12345的眉头皱起来，表情很是严肃，虽然她嘴角仍然有半根面条但郝萌已经习惯她这种严肃和逗比共存的行为模式。沉默了几秒之后，郝萌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早就知道梦位面会恶化？”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位女神对梦位面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至少在某些事情发生之前她真的有所预料，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并未采取行动。郝萌对这个问题相当好奇。 “怎么讲呢，梦位面的恶化是个注定的走向，它迟早会恶化。只是我没法确定这个时间，而在它的情况变化之前，我也不好制定什么应对措施――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一直以来我对梦位面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关注，甚至刻意降低审查官和其他部门对梦位面的观测频率。就是为了尽可能延缓情况变糟的时间，希望能在那之前找到更稳妥的解决办法，直到前不久我才发现它的躁动已经开始，降低观测频率已经于事无补……” “这个‘恶化’到底指什么，是梦位面和表世界的平衡被破坏？是某种屏障变得脆弱？”郝萌好奇地问着，“为什么平衡会被削弱？” “哦。看样子你也进行了一番思考――不过恶化的具体含义要复杂很多，屏障变得脆弱只是最开始的一环，”渡鸦12345端正坐姿，“梦位面是这个世界的影子，是一个附属单位，它与表世界相隔着一道坚固的‘墙’，这道墙是个阻碍，但同时也保护着梦位面和表世界的一切，好让这两个世界能有所区分，让它们不至于因碰撞而湮灭――但现在我要告诉你，这道墙有可能正在消融。梦位面是一个沉于深海的阴影，而现在它开始上浮了，并且迟早会与表世界碰撞，发生一次大的湮灭。因此屏障变得脆弱只是第一步，首先梦位面和表世界的东西会频繁地互相渗透，这只是大坝出现裂缝时的一点点涓涓细流，而大坝整个崩溃之后就不只是两个世界畅通往来那么简单，梦位面会整个砸进表世界――或者反过来说，表世界会整个砸进梦位面。boom，大部分东西都变成零和一了。” 郝萌听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迅速理解了渡鸦12345提及的“两个世界相溶”与数据终端猜测的“梦位面开放传送”有多么巨大的区别。在这之前她和数据终端对情况的推测显然过于保守，郝萌只是单纯地把梦位面和表世界看做两个固定不动的容器，而这两个容器之间有一道名为“现实”的阀门，她以为平衡被打破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阀门敞开，表世界和梦位面的产物大规模互相流通，比如铺天盖地的魔兽踏上华盛顿街头，一群地球人发现霍尔莱塔有石油――这在她看来已经是巨大灾难了。 但显然真正情况比那要严重的多，一道墙壁分隔着梦位面和表世界，而这两个世界一直如同磁铁般在互相吸引对方，墙壁消失之后这两个世界并不是互通有无，而是直接合二为一。 不论融合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反正那时候都没现在这一季文明什么事了。 “梦位面和表世界在大致规则上一致，但在细微之处有着区别，”渡鸦12345解释着大融合发生之后的情况，“梦位面的光速略高于表世界，仅这一条就会招致灾难，要么表世界的光速壁垒被动摇，位于临界点上的超天体会爆发，要么梦位面的光速被重设，原本正常运行的宇宙边缘因为遭遇突如其来的光速壁垒而发生难以预料的崩解，要么就是两种情况同时发生。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问题，都会严重动摇世界的根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空间和物质会被消弭，剩下的会被禁锢在混沌的障壁中，所有基于宇宙规律的科技和魔法都会失效，而这个宇宙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凡人文明能超脱这一层次。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还有文明幸存下来，也很难活着抢救出来了。” 郝萌：“……” 渡鸦12345起身去给郝萌盛了碗面汤：“我觉得你应该很有压力，所以给你一些特殊优待，喝了这碗汤，去拯救世界吧……” 郝萌低头愣愣地看着那碗已经快凉掉的面汤：“你告诉我梦位面和表世界很快就要因互相融合而双双湮灭，然后给了我一碗面汤，让我在面汤的鼓励下去拯救世界？” 渡鸦12345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位置：“这是我亲手做的。” “搞毛啊！”郝萌心脏差点地蹦出来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我现在辞职来得及不？” “别闹，我这么不讲理的人怎么会让你辞职呢，”渡鸦12345笑眯眯地摆着手让郝萌坐下，“乐观点，我只是把整个情况告诉你好让你清楚局势，又没说所有事情让你一个人解决――这是宇宙层面的大事，所以大局上由我负责，我会给你安排你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切任务都是为了什么就可以，这就是我告诉你上述真相的理由。当然还有个理由就是一下子没忍住说太多了……” 郝萌：“……” 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重新坐下来，愁眉苦脸地看着渡鸦12345：“为什么梦位面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墙’会突然削弱？” “因为这是它们本来的倾向，”渡鸦摊开手，“你就把这当成是宇宙规律吧，具体的原因涉及到一个历史问题，没个几天几夜我都说不完，到时候有空再说。” 郝萌埋头苦思着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啥，以及意味着啥，然后终于想起一个险些被她遗忘的小细节：“地球上不少异类正在疯传的回归之日会不会就是这件事？！”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全权处理 “回归之日？”听到郝萌提及这个奇怪的词汇，渡鸦12345眉毛一挑，“什么意思？最近我没关注这个宇宙的情况，地球上的异类有动静了？” “……其实他们一百多年前就有动静了，但估计直到现在才把这一动静浮于水面，”郝萌解释着关于回归之日的事情，并将其和梦位面的异变联系起来，“……情况就是这样，异类们好像认为自己的力量就要恢复，某些‘先祖之物’会重新出现，联想到现在梦位面和表世界的联系正在增强，两个世界很快就要互相连通，他们指的会不会就是这样？地球上的异类都是从梦位面来的，而估计除了咱们之外没人知道梦位面屏障消失之后的真正后果，他们很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机会――可以让他们重新链接上故乡，从而满血复活。” 渡鸦12345用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很有可能，异类关于梦位面的记忆已经因某种灾害而被消除了，但他们或许有别的办法传承一些秘辛，比如‘先祖的力量来自某个被封印的失落世界’――这种晦涩的宗教传说是很有可能留下的。” 郝萌探寻地看向渡鸦12345：“异类有没有可能是推动梦位面和表世界融合的……” 渡鸦12345不等郝萌说完就摆了摆手：“不，他们没这个力量，大部分凡人都没这个力量，他们甚至没法理解梦位面和表世界之间的映射公式，这需要特殊的思维器官才能进行换算。导致‘墙壁’消融的是更高层次的东西，和宇宙本身的规律有关――当然，其中也有可能有些阴谋，某些非常古老的家伙或许在推动这一切，但我也需要调查，还不能妄下结论。总之地球上的异类应该是没能力参与其中的，他们大概只是从某些渠道得知了墙壁正在削弱的消息，然后错误地理解了这一情况。以为曙光就要来了，但事实上这只是一道末日前的辉光而已。” 郝萌一听到“某些非常古老的家伙”就感觉后背一麻，似乎渡鸦12345仅仅提及这些隐晦不清的概念就足以传达出某种可以震慑人心的力量，她从渡鸦12345的严肃表情中猜测到这个宇宙恐怕真的存在那种巨大的邪恶力量。低于神明，却远远凌驾于凡人，可以撼动世界根基的邪恶力量，但渡鸦12345似乎不打算解释这个问题，她只是把它一句话带过了。 看样子渡鸦12345认为地球上的异类只是被某些假消息给迷惑。远称不上是什么幕后黑手，不过她还是觉得郝萌这个情报很重要：“异类参与不了‘世界融合’这种大工程，但他们的回归之日一定和‘墙壁’的消融有关，你随时关注这方面的情报，必要的情况下可以采取一点暴力，在情况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批准一些武力支援，嗯，情况需要的时候。” 郝萌同时还想到件事：“对了，回归之日的情报据说是从海妖那边首先传过来的，一百多年前那批上岸的海妖从深海带来了这个消息。” “海妖？”渡鸦12345很意外。“我知道她们上岸的事，但当时没太关注。她们第一个带来了回归之日的消息？” “啊，看样子她们不知从什么途径知道了梦位面和表世界之间‘墙壁’正在削弱的消息，”郝萌根据现在已经掌握的情报下着判断，“你说我有没有必要去深海一趟？据说那边有着某种禁制……” “你自己判断，从现在开始，很多事情你自己判断，全权处理，”渡鸦12345看着郝萌，表情突然有些特别的意味。“接下来我要把精力放在更复杂的事情上面，除了给你必要的、你自己解决不了的力量支援之外，不再限制你的行动，也不再过多指导。你根据自己手头的情报和力量自己决定该干什么。如果你找到了关于深海的关键秘密，那你就去深海，如果去不了，那就先干别的。” 郝萌一开始没多想，几秒钟后才突然觉得渡鸦这态度似乎另有深意：“你……是不是又打算坑我了？” 渡鸦12345宝相庄严地笑着：“哦，是呀。” 她承认了！这个女神经病她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郝萌却没有跟往常一样蹦起来跟对方对吵。因为她隐隐约约觉得渡鸦12345那张玩世不恭的表情后面隐藏的严肃眼神是认真的，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意义重大的安排，比如考验啊之类……反正郝萌觉得自己就是以死相逼眼前这个女神经病也不一定会多说点啥，不如省些表情。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郝萌仔细梳理着自己来之前考虑的一系列事情，终于记起有个很关键的情况他还没问，“海妖从哪来？” “什么从哪来？”渡鸦12345奇怪地看了郝萌一眼，“水里面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郝萌干笑一声，“是这样，我在梦位面的时候跟当地人提起了海妖，他们好像压根不知道这个物种――连他们的上古传说里也没有海妖这种生物。你不是说地球上的异类都来自梦位面么？那海妖是从哪来的？” 渡鸦12345听完也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郝萌，直把后者盯的毛骨悚然她才嘿嘿一笑：“啊哈，看样子你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自己的工作。” 郝萌：“……啊？” “别被老视角束缚了自己的目光，”渡鸦12345突然伸手过来拍了拍郝萌的肩膀，“偶尔抬头看看天空。就提醒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悟去。” 郝萌眨了眨眼睛，心中若有所感。 希尔妲看着眼前两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一大堆她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东西，这时候终于等到了郝萌和渡鸦的讨论告一段落，她小心翼翼地插了个嘴：“请问……现在可以说说我的事了么？” “哦哦，对了，这里还有个穿越者呢，”渡鸦12345就好像真的把这事忘了似的（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是忘了）一拍脑门，“遣返或者安置穿越者都是审查官的工作，郝萌，这事儿交给你了。” 郝萌指着鼻子：“我？我怎么送她回去？” “员工手册第六部分第三节，《穿越问题处理指南》。我跟你讲，下次再问这种基础问题，面汤都不给你喝！” 郝萌赶紧把数据终端掏出来，找到了渡鸦12345提到的这些条文，结果发现果然有专门讲解穿越者的段落，甚至还有一大堆经典案例可供参考。她发现穿越者这种特殊生物在希灵神系眼中早就是个很不起眼的自然现象，处理起来有一大堆简便举措。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三条：一，让希尔妲在随便某个休眠舱里躺一下，用任意一种休眠舱的基础扫描功能都可以采集到穿越者的信息特征；二，把扫描结果上传给时空管理局穿越事务组，挂“预备处理”和“自主处理”项目，让其他部门的技术人员来逆向锁定穿越者的来源世界，并且确定该人是不是管理局通缉的黑户或者其他什么禁止通行人员；三，开着自己的飞船，导航找到本宇宙一个叫世界之门的巨大太空设施，把通行代码上传到星港，然后一脚油门轰进去――下一秒你就把穿越者送回老家了。 之后的事情是审查官自己决定，可以直接扔回老家拉倒，也可以完成信息采样之后把人再拉回来安置到某些庇护所，更可以掏出根自动铅在穿越者眼前摁一下，介于只要不影响宇宙平衡和文明多样性就都算地区小事，希灵神系各位老大是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的。 郝萌把这些条文看完，发现它们的信息优先级和相关处置权限都被安排的非常低，任何一个审查官都可以自主处理（当然需要把处理详情报告给管理局上层），其事件等级和非机动车交通事故、行星内常规战争、公共场所打架斗殴等事件放在一个目录里…… 她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数据终端整理资料库的时候给放错了。 “这件事，你也是全权处理，”渡鸦12345看着郝萌的眼睛，“最大程度的全权处理，只要不违反世界平衡保全条例和文明发展保护法，你就可以自己做决定。但你能从我这边申请到的特殊支援有限，你尽量用自己的本事――最重要的是脑子――来解决这件事。” 这是渡鸦12345第二次如此强调“全权处理”四个字。 郝萌默默点了点头。 ------------ 第二百二十章 希尔妲的惊叹 渡鸦12345两次强调全权处理，郝萌觉得这应该是意有所指的，或许是某种考验，也或许是这个看似逗比的神经病女神打算给自己安排什么责任重担――反正不管怎样，现在她都只能接着了。 不过压力涌上来的同时郝萌又有点期待，她知道渡鸦12345会在情况失控之前跳出来提醒自己，所以她觉得这是个在相对安全的前提下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希尔妲等郝萌研究完数据终端之后才小声开口问了一句：“你可以送我回去么？” “哦哦，没问题，”郝萌特自信地拍了拍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胸脯，那份傻瓜式的穿越者处置指南让她觉得全程没什么复杂之处，“回去之后给你做一下检查，按指南上说的，大概两三天内就能确定你的来源世界，我会亲自把你送到你的星球上。” 郝萌提到“星球”两字的时候希尔妲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只是感激地点点头。郝萌则抬起头来看着渡鸦12345：“那我没什么事了，先回去了啊。” 渡鸦12345端起碗来继续吸溜面汤：“嗯，去吧去吧……” 郝萌看着这位女神姐姐毫无风范的模样，最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面条里盐放多了……” 这是郝萌这辈子第一次吃到圣餐――各种意义上真真正正的圣餐，本宇宙女神亲手所制，而且就餐地点在天堂传达室边上。要是搁在稍微正常点的宗教设定里这应该算是可以让全世界所有君王和主教抢破头的殊荣了，但郝萌觉得还不如回家跟薇薇安要碗疙瘩汤喝：圣餐内容就是一碗只有几根面条和菜叶子的面汤，而且盐还放多了，郝萌觉得渡鸦12345那手艺还不如莉莉呢。 郝萌领着希尔妲从那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天堂”里传送出来，第一件事却没忙着回家，而是先跑到市里准备给后者买件替换的衣服，顺便给莉莉买些零食回去。希尔妲听到这安排还露出了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就这样挺好的，不用让你破费……” “别客气，反正上面给报销。”郝萌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希尔妲现在的模样：这位女王姐姐还是穿着在梦位面见面时那件白色长衣。这衣服的样式有点像风衣和长裙的结合体，曾经也称得上是件做工精美的好衣服，不过希尔妲在梦位面行动的那些天里这件衣服已经破损的很严重。本来它就不像是适合野外长途跋涉的服饰，希尔妲为了方便运动就把衣服过长的下摆和很多装饰性的花边都剪掉了。而且在山地和密林中的活动也让衣服上到处都是刮伤和污渍，让一位如此漂亮的精灵穿着这种衣服到处跑郝萌觉得挺不像话的。贝琪还能穿穿自己的衣服呢，可希尔妲这身高也就比伊扎克斯矮大半个头――不买件新的实在没办法了。 俩人还没到市区的时候郝萌就提醒希尔妲把兜帽戴上，因为后者那长长的精灵耳朵在闹市上绝对吸引眼球，但即便这样希尔妲格外醒目的身材和容貌还是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围观。希尔妲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我这样在你们这儿挺奇怪的吧？” 郝萌也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这么多人。她一边让希尔妲注意别露出耳朵来一边寻找着相对清静的地方：“还好，还好，这年头什么奇装异服的人都有，只要你表情自然点就没问题了。” 希尔妲哦了一声，很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在她看来陌生而新奇的世界，一边跟在郝萌身后穿过几个人流密集的路口，然后很快她们就发现周围好奇围观的视线减少了很多，似乎人们不怎么关注希尔妲那身奇怪的衣服了。郝萌正好奇怎么回事呢，一抬头却发现自己正站在文化广场前面，眼前是一群穿着皮甲板甲锁子甲。扛着刀剑法杖流星锤的年轻人，还有俩穿的跟黑暗绝地一样的斗篷男正到处给人发传单，不远处更是有一姑娘穿的跟希尔妲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人家的衣服干净多了。 希尔妲愕然地看着眼前这群魔乱……闹闹哄哄的景象，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咱们这是又回那个梦位面了？” 郝萌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这边是怎么回事：“没啥，本市办动漫节呢，这边是COS展会！” 希尔妲舌头有些打结：“C……什么？” 她是用一种特殊的语言通晓魔法强行读取周围智慧生物的浅层思维来学习陌生语言的，在人越多的地方她学习陌生语言的速度也越快，但这种魔法毕竟比不上郝萌他们的全球通翻译挂，在面对一些使用量较少、组词规律特殊的外来词汇及其发音时，她就跟普通人第一次说外语一样舌头打结了。 “cos。地球文化之一，你不用管这是啥意思，反正对咱们现在这情况挺有帮助。”郝萌高兴地说着，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家那帮异类也可以变回原形撒着欢乱跑的地方――原来就是这种cos现场。在这地方薇薇安和莉莉大可以让自己的翅膀和尾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室内游泳池之类的地方也挺适合南宫五月。只不过伊扎克斯还是没办法，一个身高五六米的熔岩恶魔你实在很难用道具和特效解释过去――事实上哪怕伊扎克斯用人类外形在这儿露个面都跟COS似的，恶魔老哥那张脸实在太后现代了，除了用化妆解释之外，你很难用正常的遗传和基因来理解为啥一个人可以长成那样…… 脑子里暴走了这么一下，郝萌拉着希尔妲向广场附近的商城走去。一边走一边交待：“等会要是真有人问，你就说你是参加CosPlay的……当然没人问最好。” 希尔妲一头雾水地点着头，反正郝萌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但在她们经过广场前喷水池的时候这位女王陛下突然低声惊呼起来：“啊――” 郝萌吓一跳：“怎么了？” “这些水……还有喷水用的动力……”希尔妲不可思议地指着水池，“你们弄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为了好看啊，”郝萌感觉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这是喷泉，你那边连喷泉都没有？” “我知道这种东西，”希尔妲很难接受地皱着眉，“但只有在生态穹顶里才有，用来维持植物园生态的，并且要比这个小很多，散水效率也会很高。你们把这个‘喷泉’放在露天只是为了好看？” 郝萌只能点头，而希尔妲很快又发现了更多让她无法接受的情况：“那边大楼上的显示装置在做什么？不是公告重要信息么？怎么我感觉它在一遍遍循环一些没意义的东西？” “额……那是为了好看，以及广告。” “天上的气球呢？还有气球下面那么多布料，那些布料不可以做成衣服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么？为什么要涂上那么多颜色然后挂在天上？” “还是为了好看。” 随着希尔妲对周围景象从一开始的惊讶兴奋中冷静下来，她开始有更多精力去关注这纷繁世界中的细节问题，于是她发现了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情况。梦位面在她看来已经是个异常丰足的世界，但在这里，她看到了更加丰足，而且更加浪费奢靡的生活方式。最后等她和郝萌穿过这片占地面积颇大的露天广场后她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激烈情绪：“你们……很浪费。” 郝萌很不解地看着她。 “太多资源……水，能源，各种生活物资，这都是很宝贵的东西，你们却把它们大规模地消耗在无用的活动中，”希尔妲低头看着手里拎着的东西，这是刚才经过广场边缘一个摊位的时候郝萌顺手给买的小吃，“还有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包装，这种柔性材质似乎是一次性的。这在我的世界是不可想象的行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余裕了。” 郝萌突然分外好奇希尔妲的故乡究竟是什么样，那里的资源枯竭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师自通的贝琪 在回家的路上希尔妲几乎没说任何话，她身上穿着郝萌给她买的新衣服，手里拎着的衣服包装袋里则装着她那件破旧脏污的旧裙子――这个包装袋同样是那种在她看来不可思议的、奢靡浪费的一次性包装，她看着手里的提包，似乎正陷入沉思。 两人现在正走在南郊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因为没什么急事，所以郝萌没直接传送回来，她觉得让希尔妲体会一下地球上的公共交通大概可以让这位忧心忡忡的精灵女王放松一些，顺便转移她的注意力。毕竟虽然希尔妲只会在这里呆两三天，可她怎么说也算是来地球旅游一趟。只是这些努力似乎没什么效果，希尔妲没有丝毫心情来关注周围的事物是多么新奇有趣，她大部分时间皱着眉，对地球人的生活方式提出各种质疑，剩下的时间则只是自己低头沉思，完全沉浸在关于自己故乡王国的忧虑中。 在梦位面同行的几天，希尔妲没有这些表现，因为那时候她从头到尾都和众人在一片荒蛮地带穿行，中间仅仅在一个简朴局促的湖边哨站睡了一夜，没多少机会对梦位面居民的生活方式进行观察评判，她倒是感叹过梦位面广阔的蓝天和大片自然生长的森林令人羡慕――只不过那时候郝萌并没细想。现在看到希尔妲这些异样表现，郝萌忍不住了：“你老家那边……是什么样的？” 她听希尔妲提起过她穿越的缘由，是因为故乡资源匮乏，迫不得已只能用空间传送的方法来寻找可以生存的新世界，但传送门出了故障导致她被抛入梦位面。但当时郝萌并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资源匮乏，究竟匮乏到什么程度？ 希尔妲沉默了片刻，抬手指着街角的一个已经废弃几年的陈旧铁架子，这个铁架子是在南郊还稍微兴旺一些的时候作为某个广告灯箱的支架被安放在那里的：“看到那些被平白浪费的金属了么？” “哦……” “我们要从各种废渣废料中重炼这些物质，而在那之前每一块废渣都已经被循环过无数遍。重炼所需的能量和其他化学元素则来自一种设置在恒星附近的设施，那种设施被称作日冕站，从太阳射流中收集能量和微量元素。每一年。日冕站上的辐射和光灾都会吞噬成百上千名精灵的生命。” 郝萌愕然。 希尔妲看出这姑娘脸上那种呆滞的神色，她早有所料地微笑着：“无法想象是吧？我在那样的世界出生长大，比其他精灵有稍微高一些的物资配给，但直到我被传送至一个有着广阔蓝天和新鲜空气的世界（梦位面）之前。我同样无法想象一个资源富足的世界是什么样。” 郝萌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无法想象希尔妲的故乡会是怎样，于是只能含混地低头嗯了一声，并且开始思索自己能做些什么――以一个审查官的身份。 两人就在各自沉默中回到了住处，回家打开大门的一刻郝萌就暂且把这些事情放到了一边。梦位面。回归之日，异类，即将坍塌的“墙”，还有那艘需要寻找失主的飞船，需要她动脑子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是最好的。 “我回来喽！”郝萌站在门口朝客厅招呼了一句，立刻便听到薇薇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回来啦？先去歇着吧，午饭一会就好！” 郝萌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状态：家中那些闹闹哄哄的不正常房客并非仅仅以租户身份住在这里，这些有着特殊身份并且共享着特殊秘密的家伙凑在一起之后更像是扎堆取暖的一家子。不管是谁回家，都可以站在门口吼一声“我回来了”。然后从房子某处就会传来回应，这才是真正的回家。 在数个月前，郝萌每天回家只能迎来一个满地打滚的傻猫，现在她却能迎来一桌子好饭菜。 哦，还有一个尾巴摇的几乎要掉下来的傻哈士奇。 郝萌来到客厅，莉莉立刻就闻着味扑了过来，目标是郝萌手里的零食袋子，犬娘的尾巴摇来摇去，在那翻腾各种零食：“辣条呢辣条呢……” “少吃点辣条吧，”郝萌叹着气。“吃多了不小心变身怎么办？” 莉莉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不会受月光影响，但吃多了辣条会完全兽化的狼人――这个咱们在之前是说过的。 莉莉嘟嘟囔囔地抱着她的宝贝零食跑向冰箱，郝萌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个看起来面生的姑娘：对方穿着一身有些眼熟的休闲装，一头栗色秀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像个混血的运动少女，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同时笨拙地摆弄着遥控器，注意到郝萌的视线她便转过头来友好地摆了摆手。 郝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贝琪？” “是啊，”贝琪挥舞着遥控器一脸兴奋。“话说你们这边真有意思诶！这个叫电视的东西……还有这个遥控器！你们的炼金技术真神了！” “好么，一下子都没认出来，”郝萌啧啧称奇地看着贝琪这幅完全地球化的打扮，原本穿戴地像个奇幻游侠的佣兵姑娘换上了自己那套因为尺码买大了而许久没穿过的休闲服，马尾辫也松散下来变成日常发型，脸上似乎还稍微化了点淡妆，这让她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这套衣服你穿起来感觉挺合适啊。” “啊，挺好的，”贝琪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就是胸口这里有点紧。” 被猛戳心中伤口的郝萌：“……” 贝琪倒是没注意到郝萌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她以极大的热情研究着遥控和电视之间的作用原理，她甚至还想用魔法检验一下这两个“炼金道具”之间的能量连接，不过在考虑到自己在这边身无分文之后她打消了这个可能会让自己卖身还债的念头。她很好奇地问郝萌：“你在这边一定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郝萌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贝琪指着电视，又指向周围的电灯和空调：“看看这些，巨大的水晶荧幕，不用油脂的魔法灯，还有调温装置！我有一次去伯爵家接任务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你在这边肯定是个大人物！而且你都说了你是专门管理世界穿梭的，我觉得我是抱上大腿了……” 郝萌顿时尴尬起来：“那什么……这不是一回事，我的工作属于保密职业。另外你在这儿看见的东西其实都是地球上的常用电器，我们这儿几乎人人都有的。” 贝琪顿时瞪大了眼睛：“开玩笑吧！这些奢侈品人人都有？” 郝萌眨了眨眼睛：“科学是第一生产力，需求则是生产力的干爹。你们那边的炼金工房要是能认识到市场经济和产业化转型的重要性你们也能过上这种日子，我知道你们那是有类似技术基础的，只是都限制在小范围应用了。” 贝琪张着嘴巴愣了半天，突然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之前郝萌给她的那个“音乐盒”：“这东西在你们这儿值多少钱？” 正在旁边趴着看戏的南宫五月顿时噗一声没忍住：海妖姑娘坏着呢，她早就猜到郝萌很快就要面对这种问题了，一直憋到现在。 郝萌那张漂亮脸蛋刹那间跟豆豆的尾巴一个色，她心头就一句话盘旋不去：异界人不傻啊！ “好吧，你不用说了，”贝琪光看郝萌的脸色都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好像对此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另外一个更让她着迷的念头完全盖过了被人欺骗带来的不爽，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音乐盒”喃喃自语，“一个这东西在你们这儿大概只是个玩具，但在我们那边至少能换好几匹马……” 郝萌耳朵顿时竖起来：“你想说啥？” 贝琪捧着“音乐盒”一脸期待地仰起头：“从地球上买很多音乐盒拿回去卖钱，然后把我们那不值钱的炼金废渣送到你们这儿当宝石出手，半年内我就能积累起一大笔钱，然后在两个世界开商行，垄断跨界贸易，招很多很多保镖来保护我，这中间可能有人察觉到我的秘密而前来挑衅，于是我就用钱把自己砸成绝世高手来干掉他们，然后我还要用钱砸死每一个挑事儿的家伙，我会被册封为女伯爵……甚至是女公爵……不，我干脆在东边买一块地建城自立为王好了，然后我还要跟世界上的黑恶势力作斗争……如果没有黑恶势力的话我就自己花钱建立一个，反正我得想办法让自己名垂青史……嘿嘿，嘿嘿嘿……我就不用当佣兵了，今后吃炖菜都能吃一碗倒一碗……” 郝萌：“……” 敢情这位佣兵姐姐才是主角对吧？她这两界倒爷的思路无师自通啊！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神力惊人鱼宝宝 看着贝琪那张展望美好未来的脸郝萌是真的不忍心打破这位姐姐的念想，然而即便宏世界确实存在大量进行跨界贸易的商团（比如最有钱的菲雅利虚空财团以及最奸诈的地精联合商会），贝琪这路走私贩子也肯定是不行的，她默默看着这位佣兵姐姐，等贝琪已经开始展望到她自立为王之后该怎么用钱砸死隔壁村的佣兵同行时她实在忍不住了：“那什么，贝琪，你知道我是干啥的么？” 贝琪终于还魂，抬起眼皮看着郝萌：“呃……好像是叫审查官什么的……” “你知道审查官干啥么？” “……运输大队长？” 郝萌敲了敲茶几：“我就管走私的。” 结果贝琪瞬间竟然高兴起来：“诶呀那太好了！看在咱俩有缘相识一场的份上你给我开个后门呗，我这真是找到大腿了……” 郝萌：“……” 她感觉有点跟不上这位佣兵姐姐的思路了都！ “别想了，”郝萌哭笑不得地对贝琪泼冷水，“首先本宇宙在制度上就禁止在梦位面和表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物资交换，其次你这个技术上也有难度――在梦位面和表世界之间传送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现在多事之秋，乱搞的话会引起某种‘崩塌’，咱们就都成千古罪人了。” 贝琪一张脸顿时垮下来：“那我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么？” 真不愧是佣兵出身，敢情她就是冲着赚钱来的。 “安安心心在这儿呆着，”郝萌摆摆手，“就算旅游一趟也是好的嘛。这个世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到时候我再给你个人准备点礼物，回去也够你炫耀一阵子的。” 贝琪看郝萌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知道这件事恐怕是没得商量，而且即便只是旅游一趟似乎也不虚此行，于是她重新高兴起来，转过脸继续抱着电视遥控研究起来了。郝萌看着对方现在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却没办法跟她一样轻松起来。她在脑海中跟数据终端讨论着另一件事：“能把贝琪送回去么？‘完全’送回去。” “不太可能，”数据终端的答复不出所料，“本机之前就说过，梦位面和表世界的传输规则很特殊。你能把希尔妲完完整整地从梦位面‘整个’带出来，但现在希尔妲如果想回梦位面的话就只能跟你们一样躺在休眠舱里把精神体投射进去。贝琪也是如此，在穿过现实屏障的时候她就在表世界获得了实体，作为代价――她在梦位面被注销了。”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回家就只能跟我们一样去棺材里躺着做梦回去――身体还留在表世界。并且不管在那里面呆多久，最终她都必须在表世界醒过来？”郝萌感觉这让自己很头大。“她已经‘属于’表世界，没办法再回家了，你让我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 数据终端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替郝萌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它给了个建议：“你可以在跟她解释这事之前先写好遗嘱，顺便把本机送到最近的福利……” 郝萌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数据终端顺手扔向墙角的垃圾桶，后者在空中灵敏地一个翻身又飞了回来：“本机是出于极为务实的考量跟你认真提建议的！” 贝琪闻声一抬头，顿时惊呼起来：“呀！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个音乐盒！原来它会说话？” 郝萌这时候可不用编瞎话了：“反正你都到这儿了，实话说吧这个不是音乐盒，这是我的助手。不过如果它继续嘴贱下去的话我会把它当作音乐盒送给你的。” 数据终端：“……你个搓衣板……” 贝琪比数据终端声音还大：“好呀好呀，它要嘴贱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把它给我？” 数据终端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时候薇薇安已经把丰盛的午饭端上餐桌，在梦位面游荡多日众人基本上都是以干粮或者吃不习惯的当地饭菜果腹，早就相当想念地球上的家常菜了，所以薇薇安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把厨房收拾了出来。这里顺便提一句：其实薇薇安本人倒没觉得在梦位面的伙食有啥不好，她觉得每天都能吃上饱饭而且可以随心情盛第二碗已经是人间极乐了…… 吸血鬼少女招呼着众人上桌吃饭，郝萌便带着仍然一脸沉思的希尔妲和抱着电视遥控死死不肯松手的贝琪走向餐桌。贝琪一边走还一边指着电视问这问那：“诶这个叫指环王的东西看着好有趣啊，感觉好贴近生活……那个叫甘道夫的老头用的剑术我也会！不过我比他魔法厉害，他就会闪光术……啊还有刚才看了个叫广告的东西，原来你们地球人洗完头之后头发会飞起来呀！等会你们谁给我表演一下？那个叫七喜的又是什么东西？喝过之后会召唤出一大群水元素么？而且背后还会出现海浪。所以那是一种强效致幻剂？或者魔力补充剂？啊哈哈你们这个世界真有趣啊……” 郝萌顶着贝琪的十万个为什么走到餐桌旁，但早在半路上她就已经身心俱疲，她抬着眼看周围：“你们谁负责给贝琪介绍介绍生活常识？” 南宫五月立刻低头：“吃饭吃饭……” 刚才就是她负责给贝琪灌输常识来着，现在她身心比郝萌还疲。 万幸。薇薇安的好手艺总算终结――或者至少暂停了贝琪的十万个为什么，她惊叹于眼前食物的丰盛，并且更加坚定了“郝萌是个富婆”的心态，接下来就开始询问眼前这桌子饭菜都是什么东西了。 倒不是说梦位面就没有丰盛的饭菜，毕竟人家哪怕从灭世之灾往后算都有一万年的文明史，霍尔莱塔又物产丰富。在“吃”上面是不可能不讲究的，只是贝琪身为一介佣兵，平常过得大都是风餐露宿长途奔波的生活，她最擅长的烹调是烤肉，最常吃的东西是硬面饼，平常偶尔在一个地方安稳下来也只能去酒馆里要几碗浊酒切二斤熟牛肉――吃完之后要不要去外面打俩老虎活动活动筋骨我们不知道，反正她平常的伙食水平肯定没办法跟安稳在家的人比，所以看着薇薇安弄出来的一桌子珍馐她眼睛都直了。贝琪笨拙地用筷子插起一块豆腐摇摇晃晃地往嘴里送，好不容易成功之后还冒了一头汗：“在你们这儿吃饭好麻烦，这两根棍子一定是你们平常用于锤炼自己精神力的施法道具，需要高度集中……” 没办法，郝萌只能去给贝琪拿了个勺子和叉子，否则这位姐姐就饿死在饭桌上了。至于那两根筷子她决定喂给豆豆。 话说豆豆呢？ 郝萌这才发现豆豆不在餐桌上，她刚准备起身呼唤，就看到眼前整张餐桌剧烈地一抖，然后整个朝一边倾斜过去，满桌子碗碟顿时就要往旁边滑落，薇薇安迅速召唤出一群蝙蝠稳住了桌上的东西，然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弯腰看桌子下面：终于找到了豆豆的身影，小人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了桌子腿旁边，现在她正举起一条桌子腿兴高采烈地从木头的棱角开始啃：因为别的地方她下不去嘴。 所有人眼睛都直了，南宫五月失声惊呼：“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豆豆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顺手把桌子放下，扭头对郝萌拍拍尾巴打招呼，嘴角还沾着很多锯末：“嘛嘛~” 郝萌难以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只有半尺多长的小人鱼，刚才把桌子举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鱼宝宝抱在怀里，检查着后者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痕，但小家伙精神的跟早上八点半的莉莉似的，看上去刚才那惊人之“举”真的只是她随意而为。薇薇安过来捏了捏小家伙的胳膊，那胳膊细细的，比她平日里吃的筷子粗不了多少，而且柔若无骨，但…… 郝萌顺手把两根木筷子塞给豆豆，后者高兴地哼唧了一声，咔吧一声把两根筷子同时折断，开始啃断茬处的毛刺。 那两根筷子是铁木的……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生第一次喊喇叭 南宫五月抱着豆豆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小家伙跟以往一样健康，或者说――看着好像比平常还更活泼点，后面这条兴许是回家之后心情雀跃的原因。 “她以前有这么大力气么？”郝萌抱着鱼宝宝问周围人，她必须很小心地抱着这个小家伙，因为豆豆的尾巴总是光溜溜的，而且她喜欢扭来扭去，一个不小心就会顺着某个缝隙出溜下去。薇薇安摇着头：“我没印象，可能她一生下来力气就确实比较大，只是咱们一直没发现。话说你是豆豆的妈妈你还不知道啊？” 郝萌刚想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废话！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鱼！” 豆豆突然表现出来的大力气并没有引起众人太大注意，毕竟这“怪力”只是相对于她的体型而言，一个半尺长的小家伙把桌子举起来有些视觉冲击罢了，对这一屋子超人而言这算不了什么。倒是贝琪对豆豆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好奇心，她趴在桌子上跟小家伙大眼对小眼：“这是什么啊？你们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生物真多。” 因为郝萌一回家就把豆豆扔到了水房的大盆里，贝琪则忙着在客厅研究高科技，所以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小家伙。 郝萌把不断在桌子上爬来爬去的小人鱼一次次放回自己手边，一边跟贝琪介绍：“她叫伊丽莎白，小名豆豆，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是她的监护人。其实你见过这小家伙来着，当时她在一个壶里……” 郝萌这么一提醒，贝琪才总算想起了在梦位面几天她总是看见郝萌手里提着个奇奇怪怪的水壶，顿时一脸惊讶：“呀，原来那里面是这个小家伙啊，你还骗我说是什么炼金工具――话说把孩子放在壶里养是你们这个世界的风俗？” 郝萌额头汗下，感觉贝琪对这个世界的误会是越来越多了…… 在众人谈话的时候希尔妲是唯一一个不参与其中的，她只是默默吃着东西。似乎对这个世界的食物没有任何看法。薇薇安感觉这样有些冷落了客人，便主动寻找话题：“希尔妲，我手艺还行吧？跟你家御厨做的比起来怎样？” “御厨？没有那种东西，”希尔妲摇摇头。“我和其他人一样，按指标领取合成食物――那是一种没什么味道的有机质，非要说的话带着点咸味。我们的生态穹顶只能提供很有限的有机物来源，大部分时间穹顶的作用只是提供科研样本和一些实在合成不出来的化合物。居民的大部分食物是合成工厂和循环工程的产物。这些食物……” 希尔妲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很精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它们的味道，我的味觉面对这些复杂的东西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但总之尝起来还是让人愉快的，很感谢你们的款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带一些回去，让其他人尝尝。” 薇薇安顿时有点尴尬，她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原本以为希尔妲怎么说也是精灵女王，即便来自一个资源开始枯竭的世界也应该过着女王应有的生活，可她和郝萌一样低估了艾瑞姆精灵们糟糕的现状。 薇薇安的穷困在希尔妲面前似乎已经不算什么了。 大概就是这个令人有些尴尬的话题冷却掉了餐桌上的气氛。最后这顿饭在沉闷中结束了。现场唯有两人保持着跟往常一样旺盛的食欲，那就是正在长个子的豆豆以及正在缺心眼的莉莉――郝萌发自肺腑地羡慕这俩。 午饭之后不用等希尔妲开口，郝萌就主动拉着这位焦虑的精灵女王来到了地下室，数据终端已经先一步在这里设置好了其中一个休眠舱，郝萌把这棺材一样的设备指给希尔妲：“你进去躺一下就行，我把你的穿越者特征上传到数据库，有关部门会找到你家的。” 希尔妲对这些休眠舱的棺材造型没发表任何看法，她的故乡对这方面早就没有了忌讳。在郝萌的指点下，精灵女王躺进了休眠舱中，在设备闭合之前她看着郝萌的眼睛：“请尽快。在这样富足的环境下每生活一天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休眠舱闭合起来，郝萌在旁边站着发了会呆，这才开始进行下一项工作。 她打开数据终端，按照渡鸦12345的指示寻找本地宇宙频道的官方信息发布接口。结果真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广播权限：在以前她从未注意过这些发布模块该怎么用，因为她觉得自己压根跟不上本地宇宙频道里那些高大上的对话，因此从来都是只围观不说话的。从当上审查官到现在潜水了好几个月，频道里和各个信息发布站都已经开始流传起“帝国专员中出现了一个深海烂泥兽”的传说来――今天她可算得着机会在宇宙频道里说点啥了。 “话说官方发布信息有啥需要注意的没？”郝萌第一次接触这东西，感觉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涌上心头，于是特不放心地跟自己的数据终端咨询起来：她现在的心情就跟初三那年第一次去学校广播站读稿子一样特别忐忑。不同的是她初三那年读稿子的基本内容就是帮在校师生失物招领。而现在她却要在宇宙频道公布…… 呃，还是失物招领，好像没啥区别，只不过这次的失物比较大而已。 郝萌立马就不紧张了。 数据终端把各种官方公告的发布格式以及频道操作讲了一遍，这些操作已经考虑到本地宇宙频道的参与者文明层次和文化结构不同因而做出了最大限度的简化，不但在接收端有专用的转译模板，在发布端操作起来也很简单。郝萌很快就把一份公告填完，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中，她完成了第一次对全宇宙的喊话： “特殊公告报文-本地宇宙频道，起始地第一银河-柯依伯站，发往全宇宙。审查官郝萌在梦位面发现一艘无明显标识的失事飞船，飞船来源地确信为表世界，事故发生时间推测为两个月前（柯依伯站提供计时换算算法）。现将飞船特征公布，本宇宙所有收听到这条广播的文明或个体如知晓这艘飞船的来历请即刻联络柯依伯站站长。注：此为特殊事件，可能涉及本宇宙根基平衡，建议设为三级优先事件。飞船特征见附件。报文结束。” 地球并非一个已经在宇宙中崭露头角的文明圈，而且地球周围也没有其他登记在册的文明体系，因此郝萌用了柯依伯站作为报文起始地。那个人员稀少但交通繁忙的中转站就是她在这片星区的办事处：起码她的员工卡上是这么登记的。 发完这条消息郝萌长长出了口气：她还真不太适应这样严肃的公文，她更想直接来一句“前两天在外面看见艘六百多米长的飞船是你们谁丢的”――只可惜考虑到这是自己头一次发言，为了给其他同行留个好印象这姑娘不得不硬生生憋了个严肃的公告出来。 数据终端还嘴贱地来了一句：“呦呵，这不挺像那么回事的么，像个退休女干部……” 郝萌没空跟数据终端打嘴官司，因为她发现自己发布的报文瞬间就被数据链路自动锁定在所有频道的首页，而且以最高优先级推送至全宇宙每一个文明的网络中，紧接着就是来自各个地区的回应简讯跟刷屏一样爆发出来： “无加密报文-定向回复，丹-图因文明圈知悉，将展开调查。” “无加密报文-定向回复，查单尔文明圈知悉，将展开调查。” “无加密报文-定向回复，苏哈卫星站知悉，转发至所有商团，将展开调查。” “……坎贝尔文明圈知悉，将展开调查。” 这个宇宙每一个有资格站在群星舞台上的文明圈都必然会接入帝国提供的数据链路，而只有帝国方面的发言人才有资格在这个链路上发布官方公告，这些公告从来都是链路上最重大的信息：它们无一例外关系着文明兴衰存亡的大事，甚至关系整个宇宙的命脉。郝萌身在局中因而还没意识到自己至今为止经历的事情有多大意义，但数据链路的收听者不会因此轻视她的广播。 这些爆发式的、态度严肃恳切的回复来自各个星际文明，它们让郝萌有些眩晕，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成了个大人物，这甚至让这姑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很快她的审查官同行就在官方公告专用的信息交流频道里给她打了些镇静剂，让郝萌一下子意识到她真的还只是个菜鸟： “图咧？――丹-图因文明圈审查官图娜拉。” “光点了附件没有点上传吧？――凯尔森沃夫文明圈审查官洛肯。” “无图无真相――坎贝尔文明圈审查官罗恩。” “新人莫慌，同新握爪，不跟那些老人一般见识――大角星文明圈资深审查官范达尔·锅盔。” 郝萌：“……” 这企业环境真是太他喵的恶劣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生第一次积极工作 其实在学校广播站读稿子和在本地宇宙频道发公告也没多大差别，本质上都是失物招领――抱着这种想法郝萌很顺利地保持了心态平和，然后麻溜地上传图片去了。 万幸她当时在梦位面就有所准备，搜索那艘飞船的时候留下了很多图像资料，飞船外形和内部构造的部分都有，甚至还包括一小段录像：莉莉挥舞着俩爪子冲向飞船裂口的时候抓拍下来的。这些资料应该能很好地帮助各文明圈锁定飞船来源。此刻频道中已经涌入越来越多的参与者，包括分布在宇宙各地的审查官以及各个文明圈的发言人，郝萌可以很容易地把他们区分开来，不仅是因为每个发言人的名字都有特殊后缀，还因为他们说话方式不同：大部分文明圈发言人习惯用很正统、官方、刻板的说话方式，因为他们是各自文明圈的代表，绝大部分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公务员，作为当局雇员，他们已经把这种刻板的说话方式作为对外交涉时的铁则：在面对一个像希灵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时更是如此。而审查官们说话则基本上比较随意，郝萌联想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觉得这是渡鸦12345选拔人才的一贯标准，那就是尽量找个跟她电波一致的逗比…… 真悲哀，为了黑一下自家上司郝萌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逗比。 数据终端帮忙监听着所有公开频道里的信息，一部分频道是帝国管理，另外的频道则是本地宇宙各个文明圈自己的数据网，这些数据网的覆盖范围小到一个恒星系，大的则覆盖整个银河，它们由各种各样的技术建造起来，超光速通讯卫星或者魔导传讯塔是其基石，每一个数据网络都是其所属文明圈的骄傲。而在这些数据网中正在逐渐多出来一些信息，它们是各文明圈对郝萌所发出公告的响应，一些反应较快的种族已经迅速通过决议并全网广播了搜索令。郝萌拍下来的那些背景萧杀角度糟糕的图片正在整个宇宙蔓延…… 顺便蔓延出去的还有莉莉的螺旋桨尾巴。 很久以前郝萌就有过一个梦想，那就是出书立传，能让自己的文字传播出去被更多人看见，她觉得这就算光宗耀祖了。不过后来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诉这姑娘有两样东西阻碍着她的发展。分别是左手和右手――那时候郝萌的梦想就破灭了。但现在她发现自己的梦想已经以远超当初期望的方式实现：她的文字不但传播出去，还被传播到了整个宇宙，并且一瞬间被翻译成了两万六千多种语言，最迟到明天下午她的这份公告就会被进一步扩散，转印到外星人的各大报纸以及街头广告上。并被贴在各种地方。 “这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吧？”郝萌看着数据链路里纷繁热闹的情景，感叹自己也有如此号召力的同时也有些期待，她觉得那艘飞船的问题应该很快就能搞定，甚至可能在希尔妲回家之前就能搞定。 数据终端想了想，还是泼点冷水下来：“估计还得等几天。你别看信息传播的这么热闹，但这个宇宙可广大着呢，有些文明的超光速通讯技术也不是那么发达。咱们发现的那艘飞船看上去是一艘量产型的工作船，可能在某些星区被大规模使用，很多种族不会把每一艘这样的飞船都登记在案――他们或许需要几天时间来从各种民间星港收集信息，包括那些偏远的、超光速通讯卫星都辐射不到的深空间星港。而且之后他们还得把这些信息筛查一遍。即便这样最终送到你手上的应该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假情报。” 郝萌哦了一声，她也搞不太明白超光速通讯是个什么原理，但她知道这是界定一个文明是否真正进入星空舞台的重要指标之一，对很多刚刚踏入大宇宙的种族而言这仍然是个高精尖的玩意儿。这时候频道上有两条信息被系统识别为重要情报推送到了郝萌面前，分别来自丹-图因文明圈和坎贝尔文明圈，这两个文明圈在他们的官方星舰登记库里发现了和郝萌提交的资料非常类似的飞船型号，丹-图因文明圈的发言人在附言里提到：“……有记录的采购资料已经被整理出来，在过去五十年间我们通过官方渠道订购过三百艘以上的该型飞船，同时民间还有更大规模的、未登记在案的私人采购行为……” 坎贝尔文明圈的采购规模则更大一些，这是个在太空科技上有着无穷热情的年轻种族。他们在民间宇航方面的管制极为宽松，坎贝尔的一名海关官员在调查了数据库之后表示他们的民间至少采购过上千艘该型飞船――甚至可能更多。 数据链服务器在比对了各地传来的报告之后判定，只有这两个文明圈对那种失事飞船进行了大规模购用，所以他们最有可能。 但更进一步的资料就要慢慢等下去了。 当然。郝萌也把飞船里的小绿人照片发了上去，不过这些照片的作用有限：很多太空文明是团队合作的，一艘星际飞船里可能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各个种族船员，甚至有一名本地船长领着一百个外星雇员的情况出现，所以飞船上那些小绿人说明不了什么。 只可惜飞船数据库已经损毁，否则要找到它的来源就容易多了。 郝萌把她从梦位面带出来的那个“海胆战斗机器人”。也就是那个浑身长满武装触手的金属球也放了出来，这地下室里的空间仍然很大，足以放得下这个金属球。她让数据终端绕着这玩意儿飞了一圈拍照，把图片添加到公告的附件里，想看看这是谁制造的。不过很快她就得到了各方答复：这种海胆战斗机器人不是任何一个文明圈的军用品，它看上去像是某个私人公司制造的保安机器人，要查起来恐怕更加困难。 ……百花齐放的太空文明舞台啊，闹哄的跟通县狗市似的。 “呼呼，回去等着吧，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新消息。”数据终端把第一个数据高峰的资料都处理完之后很人性化地发出一阵呼气声，在半空中飘飘摇摇地飞起来。 “嗯，这几天你盯着点，有消息赶紧通知我，那艘飞船在血湖下面沉着可让人不放心，”郝萌点点头站起来，然后奇怪地看了旁边的某个“棺材”一眼，“话说希尔妲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这都在里面躺了有……一个多钟头了吧？” “都两个多钟头了，”数据终端答道，“再等等吧，扫描穿越者是最麻烦的，不但要扫描，还要一边扫描一遍不断跟上层数据库作对比，有时候一下子就找到了，有时候得来回折腾几个小时。” 郝萌愕然，心说沉浸在工作中时间过得还真快。 她跟数据终端就这么在旁边等着，中间伊扎克斯还下来一趟看了看情况，最后在郝萌都快睡着的时候那休眠舱才终于发出“叮”的一声，希尔妲这是熟……呃，这是醒了。 精灵女王从休眠舱里做起来，好奇地看着郝萌：“扫描完了？” 郝萌还没吭声数据终端就嚷嚷起来：“完了完了――赶紧上去吧，等你半天了。” 希尔妲眨眨眼：“很长时间么？我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郝萌摊开手：“将近三个钟头，你再躺一会咱都赶上晚饭了。” 希尔妲哦了一声，将之简单理解为外星人高科技后就不再追究，她整理着自己被压皱了的衣服一边走一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郝萌让数据终端查了一下，时空管理局穿越管理组上已经有了希尔妲的名字，状态写的是“订单处理中”，后面写明两个工作日（首府标准时间）内给予答复，她由此让希尔妲放心――不过这位精灵女王到底能放多少心不得而知。 在地下室里前后忙活了三个钟头，等郝萌上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快暗下去了，冬天的天光总是早早退去，现在还不到五点，便已经有一缕金色夕阳斜斜地照进客厅。南宫五月把一个洗脸盆放在茶几上刚好能被阳光照到的位置，脸盆里有半盆水和一块大石头，豆豆便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晒太阳，小家伙闪闪发亮的尾巴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红色的熠熠光辉，漂亮的跟个盆景似的。 而在茶几旁边，莉莉和薇薇安不知怎么好像又闹了矛盾，正在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着。 郝萌一脑门子琐事还没处理干净，看到俩人又这样顿时头大起来：“你俩又怎么了？” 莉莉呼地抽出自己两把爪刃：“蝙蝠说要给我的兵器起名字，这把冰的叫霜之哀伤。” “这不挺好的嘛。”郝萌很不明白她们怎么连这都能吵起来。 莉莉耳朵一抖：“但她给这把火的起名叫火之高兴我就不能理解了……” 郝萌：“……” 冷场了半天，郝萌才总算反应过来：“你俩到底是要有多闲！” 薇薇安还不高兴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她不喜欢这俩名字可以不用嘛，非说我侮辱了她的狼格……” 郝萌头大如斗地挥着手表示已经懒得搀和这场狗和蝙蝠的争斗，不过看着薇薇安的脸她总算突然想起另外一件正事：“对了薇薇安，有件事拜托你……”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去联络老朋友 “让我帮忙？”薇薇安好奇地看着郝萌，“晚上想吃好的？还是想弄点心？” 郝萌额头汗下，心说这位超级吸血鬼竟然已经完全沦为一个厨娘和保姆，整个思维回路好像都被锁在厨房周边二十米范围内了。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问一下你还能跟其他异类联系上不？吸血鬼也行狼人也行，甚至幽灵僵尸什么的都可以――最好是你稍微有点交情的。” 薇薇安一听这个顿时皱起眉来：“我几乎不怎么和族里那些脑子有病的家伙联系……其他种族的老家伙们也有很多年没听到消息了。倒是上次艾本狼人来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个隐秘的联络方式。” 薇薇安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吸血鬼，自从人类把第一个象形文字刻在石头上以来她跟人类在一起的时间就比跟异类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她的理由是“那些老家伙脑子都有病”。而且相比每天只知道到处争斗的异类，薇薇安明显更喜欢年轻、充满变数而且相对和平一些（也就相对而已）的人类。这种奇特的言行举止为薇薇安带来很大的名气，主要名气就是她种族内外都认为这位姐姐脑子有病。而这同时也导致薇薇安很少能把握到异类社会里的动向，她连当前世界上的几个血族聚居点在哪都说不清楚。 “都联系不上了？”郝萌有些失望，她觉得这家里唯一能指望的也就这个吸血鬼，其他你看二哈和流浪歌手还有个异世界来的老恶魔有哪个像是在地球上的异类里面社交广泛的？ 薇薇安看到郝萌对这个问题很重视，努力思索了一下才勉强点头：“非要找的话……某些老家伙应该还是可以找到的，我知道他们几十年或者十几年前的动向，某些比较懒的家伙除非被猎魔人盯上否则哪怕一百年过去都不会搬家的。不过话说你找他们干什么？” “任务呗，”郝萌叹了口气，“我跟渡鸦12345一致认为地球上异类提到的那个回归之日与梦位面的平衡崩坏有联系，但现在咱们没办法去深海，就只能从其他异类那边着手了。我想让你先跟他们恢复联系――别忙着打听这些敏感问题，就恢复联系就行。然后找机会了解异类们最近的动向。大概能有个监控效果就可以了。” 薇薇安考虑一番才慢慢点头：“好吧，虽然挺不喜欢跟那帮家伙打交道，但毕竟是你要求的。” 郝萌很感激地对薇薇安表示了感谢，她知道对方确实不怎么喜欢搀和异类之间那些破事。而旁边的莉莉这时候也坐不住了。兴冲冲地凑过来拽着郝萌的胳膊：“房东姐姐房东姐姐那我呢？我有什么任务？你让我也做事呗！” 敢情这姑娘觉得执行任务是个挺好玩的事，果然哈士奇就是闲不下来。郝萌想了半天莉莉可以干啥，最后还是从旁边拎了瓶汽水过来：“张嘴，咬住，别动――” 咔吧一声。郝萌满意地点点头：“嗯，行了。” 果然这二哈还是比较适合当个起子。 莉莉接下来的抗议和暴走暂且不提，当天晚上，贝琪和希尔妲就作为临时房客住进了郝萌家。幸好这座大房子里有足够的空房间，除去薇薇安占据的地下室、郝萌和莉莉占据的一层以及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占据的二楼两个房间之外，二楼北侧还有三个空房间。不过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其中两个房间闲置太久堆了不少杂物，最后贝琪和希尔妲是在一个屋里凑合着过了一晚。两人对这样的安排都没什么意见：希尔妲虽然贵为女王，但她来自一个条件艰苦的地方，而且看上去也不是那种有女王架子的人，她能有一个舒适房间和充足的伙食招待就已经很满意了。这至少比梦位面的风餐露宿强。贝琪更没想法，她当佣兵平常还净睡树杈和山洞呢。 来到地球的兴奋感萦绕在佣兵贝琪心头，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兴趣，并且胸中澎湃着熊熊的探索斗志，这让她几乎一宿没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眼睛里的红血丝把郝萌都吓了一跳：“你习惯睡醒之后开个嗜血压压惊？” “别闹，我是魔剑士又不是狂战士，”贝琪瞪了郝萌一眼，然后一脸兴奋地凑过来，“说好的今天要带我出去逛逛对吧？” “好好好。我记着呢，你别这么激动行不，”郝萌躲闪着贝琪的热情视线，一边也想起了之前有所计划却因为各种事件耽搁而始终未能成行的几件事。她首先招呼正在墙角蹲着喂猫（虽然外人看着跟准备虐猫似的）的伊扎克斯，“大个子，跟我上街一趟吧，给你买两件过冬的衣服。” 伊扎克斯现在还是穿着他来时的那件变身自带服装，虽然这件衣服永不磨损，但也着实该换换了。 伊扎克斯憨厚地笑了笑：“别考虑我了。我穿这个就行，我又不怕冷，过什么冬啊。” “过不过冬还在其次，主要是你穿这个出门太扎眼了，”郝萌指着伊扎克斯身上那件夏装，“大冬天穿着这么一身出门，你知道街坊老头老太太有多少第一眼看见你都以为这是刚越狱出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么？” 伊扎克斯不在意地笑着：“我就是穿套西装出去看着也像个越狱的啊――哦，南宫妹子还说过我像个准备去劫狱的……” 郝萌：“……”这大哥倒挺有自知之明，那你变身的时候倒是把自己那张脸整整不行？ 不过看到郝萌的好意是发自肺腑，再加上最重要的是自己在这里的花销都由女神报销，伊扎克斯最后也没太过推脱，他坦然道了个谢便询问什么时候出门，郝萌回复说还得带上薇薇安――她也准备给薇薇安买点东西。 她找到薇薇安的时候后者正在地下室里忙活，郝萌刚一走入地下室就迎面被十几只小蝙蝠给扑了一脸，当场被吓一跳。随后他看见薇薇安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施展某些法术：她召唤出许多蝙蝠，并让它们挨个来到书桌前接受“灌注”，薇薇安身边悬浮着数个由鲜血凝结成的宝珠，不断有一些红色的薄雾从宝珠中被抽离出来并刻印在蝙蝠的翅膀上。郝萌随手抓住一只从自己身边飞过的小蝙蝠――这很容易，因为这些小生物并不会抗拒或者躲闪――她发现蝙蝠翅膀上写的是莱塔符文，以及一些她看不出名堂的特殊符号。 “你这是弄什么呢？”郝萌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让我联络世界各地的异类么，”薇薇安一边在蝙蝠身上烙印文字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都是些隐居起来的老家伙，从猎魔人的绞杀下活到现在的，警惕心格外高，我们联络的时候都要用比较特殊的方式，这些蝙蝠就是血族的特色。它们身上带着我的精神烙印和问候语，别人无法伪造，而如果遇上危险，它们可以直接解体成水雾，相当安全。” 郝萌这才知道薇薇安已经开始行动了，看样子虽然嘴上说的千般不愿意，可只要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这位自尊心颇强的吸血鬼少女都会努力去完成。不过看着这些在地下室里飞来飞去的蝙蝠郝萌有点想不明白：“你让它们怎么去找你那些老朋友？他们可遍及全球吧？” 薇薇安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是飞过去。不过我会先联络亚欧地区的家伙，过一阵子再联络大洋对岸的。我怎么说也算个名人，一下子太高调的话恐怕某些脑子有坑的家伙又该受刺激了。” 郝萌大吃一惊：“飞过去？！飞遍整个亚欧？！” 她看着手上这只有巴掌大小的、看着跟普通蝙蝠区别不大的召唤生物，真心想不到这些小家伙要飞遍整个亚欧大陆得多大功夫，薇薇安则摊了摊手：“要不还能怎样呢？这已经很便利了，我总不能自己去到处跑着找人吧。” 要这么说的话那小蝙蝠确实挺便利，但郝萌总觉得应该还有更便利的法子，她想了半天终于醍醐灌顶一般顿悟：“你听说过快递么？” 薇薇安刹那间反应过来，看着郝萌惊若天人：“……你这个思路太开阔了……” ------------ 第二百二十六章 蝙蝠速递 说实话郝萌自己也觉得自己思路挺开阔的――自打地球上的吸血鬼和邮政业务都诞生以来，估计就没一个吸血鬼能想到把自己的蝙蝠塞进快递包裹里…… 她和薇薇安商量了一下细节问题，很快敲定整个流程：把蝙蝠塞进快递包裹，借助人类的超便捷邮政业务把它们送往亚欧各地，收件人随意就好，反正有数据终端帮忙搜索这个星球上任意一点的地名还不是手到擒来？再不济也能让终端想辙入侵快递系统去……蝙蝠包裹送到目的地之后肯定是没人签收，那时候就要这些召唤生物自己想办法破壳而出找人了。当然薇薇安会尽可能把收件人填写成她那些“老朋友”的名字，但这样能有多少包裹直接送到对方手上仍然很难说，毕竟几十年过去了，那些隐士即便没有搬家也不大可能继续用以前的联络信息。 只要蝙蝠们能搭一点快递顺风车就行。 这些蝙蝠包裹当然要伪装一下，而且最好有所包装，幸好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合用的各种材料：郝萌在地下室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一大堆纸盒子和广口玻璃瓶，它们来自莉莉平常无止尽的零食消耗：各种罐头和巧克力。都说犬类不能吃巧克力，但莉莉这个成精的显然是生冷不忌，她来到这里几个月间积累下来的零食包装把郝萌吓了一跳，顺便郝萌也挺好奇为什么这些东西都堆在薇薇安隔壁的小仓库里：“你保留这些东西干嘛？倒垃圾的时候没扔？” 薇薇安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留着卖废品啊，这些加起来快够十块钱了，两斤鸡蛋呢。” 郝萌愕然，心说这位吸血鬼少女果然过惯了穷日子，现在这年头像她这样能把几个月的破烂收集起来等着卖废品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很显然薇薇安即便这样也攒不下钱来：她到手的每一分钱如果不尽快花出去那很快就会丢掉…… 看着身旁这个简直可以称得上可怜的穷鬼，郝萌忍不住发自肺腑地安慰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好好养着你的。” 薇薇安顿时大为感动：“那我给你做一辈子饭都没问题！” 郝萌：“……”这个也太好收买了点！ 俩姑娘把那堆瓶瓶罐罐和纸盒子抱到薇薇安的桌子上，开始封装小蝙蝠。广口的罐头瓶非常够用，蝙蝠在里面也不会显挤。郝萌举着一个罐头瓶跟里面的小蝙蝠大眼瞪小眼，后者那黑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忍不住想找点话题：“话说这样封口的话会不会把它闷死？” “不会，我的蝙蝠从生理学上一开始就是‘死’的。”薇薇安摆摆手，“当成尸体标本随便折腾都不怕。” 郝萌晃了晃罐头瓶：“额……总感觉把它封在里面挺可怜的，你看它一直盯着我看呢。” 瓶子里的小蝙蝠顿时尴尬地转过头去，薇薇安的声音则从旁边传来：“是我在盯着你看，我就是好奇透过玻璃瓶看世界是个什么感觉……” 郝萌这才想起来这些蝙蝠都是薇薇安的分身。放在瓶子里对薇薇安而言顶多也就是多了个奇怪的视角而已，压根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这些只有异类才会习惯的行为方式总是容易被正常人忽略掉。 一群蝙蝠把玻璃瓶消耗了个七七八八，这些罐头瓶派上了比卖废品更大的用场，莉莉的旺盛食欲总算侧面产生点积极作用。不过在封口的时候郝萌突然想起个问题：“等等，你说这些东西能过安检么？尤其是活物，要走跨国快递恐怕很麻烦啊。” 薇薇安以前可没用过这种“昂贵”的东西，所以她压根没想到这点：“那怎么办？” 郝萌皱着眉想了想，突然一拍手：“你不是说了它们都是‘死’的么，把它们伪装成标本，咱就按工艺品寄出去……” 薇薇安一听这个感觉可行。又去仓库里找了很多纸板和铁丝过来，打听过蝙蝠标本应该是什么模样之后便让那些小蝙蝠四仰八叉地贴在纸板上，这些召唤生物没有呼吸和心跳，完全可以模仿死物，这么一弄看上去真跟标本似的。 郝萌很满意：“这正好，咱们寄包裹的时候可以直接写成工艺品了。” 薇薇安看着那些四仰八叉被固定在纸片上的小蝙蝠，突然红着脸别过头去：“这个姿势好羞耻……” 郝萌：“……” 人外娘的世界观果然不好理解。 “不过话说这些东西不会出问题吧？”郝萌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还要寄到外国去，人类查不查的出来先不说，猎魔人会不会监视这种渠道？” “嗯。是有这个风险，不过我已经在每一个瓶子上施加了气息消除和精力转移的效果，除非某个猎魔人撞大运地直接拆开包裹看见里面的东西，否则是不会暴露的。” 郝萌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跟薇薇安一起抱着两大箱子瓶瓶罐罐回到客厅，贝琪在上面等着出门逛街已经等不及了，见状几乎是瞬移一般窜了过来：“咱们什么时候……呀，你们这是弄的什么？” “先去趟快递公司，把这些东西发出去，”郝萌把一箱子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把好奇凑过来的“滚”扒拉到一边去，“对了，希尔妲你跟着来不？” 希尔妲正坐在沙发上发呆，闻言慢慢摇了摇头：“不，我没什么需要的了。” “上街？要买东西？”薇薇安这才注意到一大帮人都在客厅，都是一副准备出门败家的打扮。郝萌对她点点头：“恩，顺便你也跟着，也该给你买点东西了。” 薇薇安不知道郝萌有什么打算，看对方也不想说，便只是微微点点头：“先谢谢哦。” 吸血鬼少女如今已经不像一开始入住此处时那般生分，面对郝萌的善意也不会逞强推脱，因为她知道哪怕再逞强她也没钱…… 最后除了在家继续发呆的希尔妲和不能出门的豆豆之外，郝萌和她的一大帮异常房客们全都闹闹哄哄地出了门，力气最大的伊扎克斯和莉莉自告奋勇地抱着那两个大箱子走在最前面，郝萌在后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突然想起来咱们至少得有辆车吧――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势力，我连飞船驾照都开始学了，咱们出门还得挤公交？” 空间传送倒是好用，但每次传送的眩晕感让人不太喜欢，而且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周边进行传送很容易惹下麻烦，所以现在郝萌他们一帮人只要不出远门，还是习惯平常的交通工具的。 南宫五月想了想：“有辆车确实方便，不过谁会开？” 郝萌自告奋勇地一拍胸脯：“我连飞船都快会开了！” “油门和刹车哪个在右边？” 郝萌：“……” “所以不是一个专业的莫要得瑟，”南宫五月撇撇嘴，“我很久以前倒是学过开车，不过……那时候用内燃机的汽车才刚出现没几年，你可以推测一下我的开车水平。” 郝萌换算了一下，惊愕地发现南宫五月会开的应该是1900年前后的内燃机汽车，她现在要敢上路那已经不是马路杀手的问题了――马路刽子手都富余！ 环视了一圈，她发现自己身边这群人还真没一个能开车的：伊扎克斯和贝琪就不用说了，南宫五月是个驾照已经过期一百年的马路刽子手，莉莉这哈士奇的性格也绝对当不了司机，薇薇安压根不用考虑：私家车在她看来是个梦幻级的玩意儿，她平常坐公交的钱都够呛…… 最后郝萌还是戳了戳神奇的数据终端：“你说组织上能不能给解决一下这个短途任务的交通工具问题？最好是带自动驾驶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装？想占便宜就明说呗，”数据终端在郝萌兜里嗡嗡地震动两声，“不过本机倒是可以试着帮你申请一下，正好渡鸦长官上次给了你个监控地球异类的任务，这是个理由。” 现在郝萌可以期待她下个月的工资会是什么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异界人在地球 把那两箱子瓶瓶罐罐寄出去颇费了不短时间，首先有很多单子都是跨国业务就挺让人头疼的，其次那些玻璃瓶包装起来也是个麻烦，装箱的时候你不塞半斤泡沫进去心里面都不踏实，毕竟这东西属于易碎品。快递填单子的小妹看着这么一大群人跑过来要在整个亚欧大陆群发国际快件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要是思想觉悟再高点兴许就给反恐有关部门打电话了――幸亏郝萌脑筋机灵及时解释，说自己这群人是艺术工作室，专门制作手工艺品，这些都是往外卖的工艺品，快递公司的人才总算没多问。就是其中有几个瓶子上标签还没撕干净，上面黄桃/草莓/香芋/王致和的字样让人比较费解…… 万幸啊，最后总算糊弄过去了，这年头你只要说一声为了艺术，基本上可以hold住百分之九十九的场面。 然后一群人就风风火火地坐车奔赴市中心商业区。 贝琪从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起就没安静下来过，汽车开动的一瞬间郝萌注意到这姑娘差点做出个拔剑而起的动作――看来第一时间把她的佩剑封存在家里是明智之举。郝萌好奇地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贝琪在汽车发动的一瞬间感应到“一股暴躁而且难以控制的力量正在脚下升腾”，她以为这车要爆炸，于是准备破窗而出…… 就这一件事上你就能看出两个世界的文化差异来，梦位面的炼金技术虽然和地球科技有些类似，但他们对能量的运用更加直接、强硬，他们习惯用魔法的力量来完全掌控能量，虽然这导致他们的大多数炼金设备动力低下，却有很高的可控性。而地球是个属于炸B的世界，人类擅长把各种危险的高能玩意儿混合在一起炸来炸去，然后用各种间接设备来控制它们：在一个微妙的、勉强可以称得上安全的平衡点上控制它们。于是来自梦位面的贝琪就对地球上的科技产品胆战心惊，作为一个常年和陷阱遗迹打交道而且对能量感应敏锐的魔剑士，她第一时间发现“汽车”这种玩意儿的气缸说白了就是个可控炸弹……它的气缸始终循环在“起爆”和“没炸开”两种状态里。 郝萌没办法解释地球工程师的安全指标和气缸安全部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能再三给贝琪强调这辆车是安全的、平稳的、不会轻易爆炸的，尽管它的气缸所散发的气息在贝琪感觉中确实像个联排炸弹…… 而贝琪在度过初期的一惊一乍之后也总算安静下来，她对地球人的发明创造惊奇不已（尤其是这些创造中的冒险部分），在她看来一辆通过不断爆炸来推动的“炼金车辆”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这在梦位面大概只有那些不要命的炼金疯子才会研究，但在地球上却已经发展到如此普遍而且安全泛用的程度。她趴在车窗边瞪着眼睛好奇地研究着外面飞掠过去的每一处景观，跟个人形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每隔半分钟就有一个问题，比如为什么地球人晾衣服用的绳子要挂那么高（其实是电线），为什么路边的树木看上去都不够健康。为什么地球人要把路修的如此之宽，以及为什么出门买个东西都要跑这么远：她对地球上的人口密度和城市大小明显还缺乏足够的认识。 最后贝琪指着车窗外掠过的公路广告牌发表了看法：“你们这边治安不太好？” 莉莉很惊讶：“怎么这么说？” “到处都是通缉令啊，而且贴这么大，”贝琪一脸认真，“我看了有三分之二的牌子上都是同一个人，他到底犯了多大罪过要被你们印成三米宽的横幅挂在路边上……” 众人刚一愣神，贝琪就顺着她的佣兵思路发散起来：“这么说我要是把他砍了会不会得到很多赏钱？你们这边有佣兵不？” 郝萌赶紧把贝琪的念头浇灭：“千万别！那些东西是广告，上面是电影明星――你一刀下去起码判二十年。” 贝琪很惊奇：“下面那一串奇怪的符号不是赏金？” “……那是订购电话。” 贝琪顿时很失望地坐回去：“佣兵在这地方太难混了，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车上人不多，除了司机之外也就两三个乘客。这时候开车的大哥听见郝萌这边谈的热闹，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位小姐是老外吧？头一次来中国？看她挺兴奋的，给她好好介绍介绍咱这边的东西，我听说现在不少老外信息闭塞着呢，有的美国人还以为咱们留辫子……都是让好莱坞那帮半吊子导演折腾的。” 郝萌干笑着敷衍：“额，从欧洲的刚卜度拉柴维尔来的留学生……” “你们说什么呢？跟我有关？”贝琪好奇地看着郝萌和司机谈话，“我都听不懂地球话，你们几个却通晓所有语言，真羡慕啊――我能不能也让你说的那什么女神赐福一下？” 郝萌擦着额头冷汗：“你就别添热闹了，得幸亏你不会中文！” 贝琪一路上都在用梦位面的语言跟人交谈。所以郝萌才能放心大胆地让她在公共场合“十万个为什么”，真要是让这姑娘学会了地球话那还得了？就她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让热心群众听见了要么当场被扭送精神病院，要么郝萌一干人等因涉嫌拐卖外国妇女被扭送派出所。剩下贝琪还得被扭送精神病院…… 众人最后在市里最大的购物广场下了车，这里也是昨天领着希尔妲逛过的地方，郝萌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动漫展竟然还没有散去，看样子这是个规模盛大的正规展会，那帮百鬼夜行般的年轻人仍然占据着广场上三分之二的、用黄色分隔带划出来的展区，郝萌伸着脖子朝广场对面看了看。确定展会大本营应该是对面的体育馆――只可惜她连票都没有，想领着身后那帮异常生物进去凑热闹也没机会。 贝琪惊讶地看着广场上的景象，那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跟她一路上看到的地球景色很不配套，但其中一部分人让她莫名感觉跟自己老家挺像的。她伸着脖子看了一圈，突然兴致勃勃地抬手搓出个小火球来：“金币在上！那个女骑士值得一战，我要跟她切磋一……” 郝萌看见这一幕可吓坏了，以条件反射般的速度在贝琪的火球和脑袋上各拍一下：“战个毛线！她那身铠甲是塑料的！点火就着！” “这到底是干什么的？”贝琪愣愣地看着周围，万幸郝萌刚才反应很快，她搓出来的小火球并没被人发现，“其中有一部分看着好像是战斗职业者啊。” “这就是玩，玩的场合你懂不懂，”郝萌一个头两个大，因为她发现莉莉的眼睛也开始发光，似乎有一条隐形的尾巴已经在她身子后面跟螺旋桨一样摆动了，“等咱们回来再说，现在先去办正事成不？否则以莉莉这性格，钻进场子里不到太阳下山她是不会回来的！” 郝萌好说歹说是把满脸跃跃欲试的贝琪和莉莉给拽进了旁边的购物广场，一进门总算不用担心这位佣兵姐姐冲进外面那些“值得一战的战士们”中间放剑刃风暴了，因为显然购物广场这种东西对贝琪的冲击更大。 “这地方……”贝琪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巨型商业体（这还只是她能看到的一小部分），“就用来卖东西？” “挺大吧？”郝萌感觉这时候才能体会到身为一个地球人的自豪感：人类和梦位面的超人们比起来体质弱抗性差寿命短还不会魔法，但唯独有一点貌似特别厉害，那就是社会发展的都快失控了…… 结果贝琪撇撇嘴：“大倒没什么感觉，就是人多，我没见过这么多人。” 郝萌：“……” 她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以为只有地球人会建造那些规模巨大的奇观建筑，却忘了梦位面的文明层次其实也不算太低，而且一个封建集权又神权强势的世界其实是更容易出现劳民伤财的大规模建筑的，再加上他们人口少，各种巨型建筑就更容易显得震撼人心――黄金周时候的长城跟平常的长城看着绝对是两个概念。因此贝琪并不惊叹于这地方有多宏伟，她从出门开始惊叹的就是地球上的东西真奇怪。 郝萌又理解了工作手册上的一句建言：不要以为异界人都是土包子――他们看到你母星上的东西时发出惊叹绝不是出于敬畏，大部分时间只是觉得当地人很有趣而已。 这句话用于消磨一部分审查官的优越感，郝萌现在开始体会到它的真意了。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地球上的一日 让贝琪适应了地球上这种人山人海聚在一块的景象之后，郝萌开始领着一帮异常生物在购物广场里逛起来。仔细想想的话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出来买东西，她之前只是偶尔陪薇薇安去家附近买买菜，或者陪莉莉去超市里买吃的，大部分时间这帮异常生物在家里都是各忙各的。 反正郝萌觉得现在领着这帮人出门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南宫五月除了在变成海妖的时候偶尔会有逗比举动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姑娘，比其他人都普通正常，所以她很快就被沿途路过的卖工艺品和小装饰的店铺给吸引了注意力，扭脸就自己跑着逛去了。郝萌领着其他对此类东西不感兴趣的人继续走。贝琪不住张望着周围，时不时就跟郝萌感叹一下：“诶，你看这边这么多人，一个炎爆放过去……”“你看那边那个自动上下的梯子，要是出口放个暴风雪……”“嘿！那地方放个酸爆陷阱简直绝了！” 郝萌一边听一边冒冷汗：“你怎么总是冒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 “没办法，职业病，”贝琪挠着头发，“平常我走在自己老家的街道上也经常这么推演，什么地方适合放陷阱，什么地方适合放魔法，还有什么东西看上去可以伪装成爆炸宝箱……佣兵当久了嘛。” 郝萌擦着冷汗，心说别的佣兵当再久恐怕都不会跟这位姐姐一样神经兮兮的！ 一行人研究过了商场里的地图，决定先去给伊扎克斯挑衣服。他们向一家品牌男装店进发，沿途路人无不避让：伊扎克斯像根恐怖图腾一样杵在地上，半径好几米范围都是无人区，虽然令人尴尬但这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管周围人再多都不嫌挤。就是圈子外面有人偷偷摸摸拿手机拍照发微博这个让人比较无奈：伊扎克斯这样的不加说明光一幅图片挂在网上都值三百多次转发的…… 最后郝萌领着伊扎克斯走进了那家看上去规模挺大的品牌店，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导购：“麻烦一下，帮我旁边这位挑件外套。” 导购小姑娘正背着身收拾衣架呢，闻言才转过来。嘴里下意识说着：“欢迎光临，请……” 然后她就仰着头看着伊扎克斯没动静了。 郝萌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这种情况。她在导购员小姐眼前挥了挥手：“那什么，帮他挑件外套。别以貌取人啊，这大哥长相虽然凶恶了点。但其实是个好人……” 幸好导购小姑娘心理素质比较好，愣了一下既没有报警又没有转身从收银箱里拿钱，她只是有些呆滞地看着伊扎克斯的身材：“这……这么大号的衣服恐怕不好找吧？” “没这么高的？” “……没这么宽的。” 郝萌恍然：伊扎克斯伟岸的身材是既高且壮，地球人里两米一五的大个子确实存在，但像伊扎克斯这样不但身高两米一五。整个上半身还壮的近乎一个倒三角形的猛人你就真不容易找到了。伊扎克斯自己也知道这点，他对郝萌耸耸肩：“所以我就说过真不用你费心，我这身材只有定做，否则地球上除了窗帘之外真心没有我能披在身上的东西。我还是回家自己‘折腾’一身吧。” 郝萌知道伊扎克斯说的是回去以后用魔力凝结新衣服，但这显然不是大恶魔擅长的事，他现在身上这件衣服是他在英国着陆之后研究了俩月才变出来的，就这还丑的跟劳改服似的，郝萌觉得让自己房客里的第一高手生活如此不便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她摇着头，抱着最后希望看向导购：“尽你所能，我估计你随便找件衣服都比他现在身上这身合适。” 导购小姑娘没辙。她觉得眼前这位身高两米一五而且还被一群漂亮姑娘簇拥着（薇薇安、莉莉、郝萌、贝琪：……）的倒三角壮汉实在是位惹不起的顾客，于是只能跑去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店里最大号的衣服出来在伊扎克斯身上比划着：“……这已经是最大号的了，前阵子给塑料模特穿着当招牌来着，我们都没想着它可以卖出去……” 这是一件厚实的长款卫衣，莉莉钻进去的话简直可以当狗窝用，但在伊扎克斯身上一对比就跟件坎肩似的，大恶魔很为难地缩了缩肩膀：“我估摸着强行穿上倒是可以，但需要保持长时间闭气，可能打个喷嚏就还原成布片了。” 郝萌期待地看着导购：“没有更大号的了？” 导购苦着脸：“说实话，我们家窗帘围在这位大哥身上应该还差两寸――正常的服装厂但凡不是为了申请世界纪录谁会设计这种型号的衣服啊。高还在其次，主要是这个宽……” 郝萌都乐了，伊扎克斯的身材能把一个受过培训的专业导购逼出这番话来也不容易。而且人家导购还提建议呢：“我建议您几位也别在这里找了，整个商场都不会有这么大号衣服。像这样的最好还是订做。” 郝萌原本还打算给伊扎克斯买条裤子，现在一看这情况也只能作罢：连上衣都买不到裤子就更不用指望了，前者紧巴一点还能接受，后者是真心没法缩水。伊扎克斯这腰围可以套用一句话：他那裤子扔在地上要是没人穿你都不知道那是干嘛的…… 一帮人失望地离开店铺，临走的时候莉莉还很认真地跟导购声明一件事：“你家窗户太小了――我的窗帘围在伊扎克斯身上就正好！” 薇薇安赶紧拽着莉莉往外走：“你跟人较这个真干嘛。” “算了，还是给你订做两套衣服吧。”郝萌很抱歉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出去‘干活’的时候你可以穿着现在这身刀枪不入的战斗装，在地球上活动最好还是穿件不引人瞩目的衣服。接下来咱去给薇薇安买东西？” 莉莉一听这个就没多大兴趣了，其实从刚开始她就一直想到处乱跑――作为一个外号“撒手没”的犬种，你不能指望她在跟人一起逛街的时候不乱跑。所以这时候她开始上蹿下跳起来：“无聊啦！我要去楼上看包包……” 贝琪跟着凑热闹：“包？是旅行还是探险用的？” 莉莉抓紧时间给贝琪灌输错误知识：“你去了就知道，不是用来装东西的，是用来拎着的~~” 郝萌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拦不住莉莉，便对她们摆了摆手：“行行行，你们去吧，别乱跑，中午的时候在出口集合。” 随后她又看着大恶魔：“伊扎克斯你帮忙看着她俩――尤其是看着贝琪，我记着楼上有个装饰用的机械恐龙，贝琪很容易搓个火球砸过去。” 一行人就这么分头行动，最后郝萌身边就剩下了薇薇安一个，后者从出门就好奇到现在：“到底准备给我买什么啊？” 郝萌指着薇薇安身上：“别的不说，先给你换身新衣服，然后再给你配个手机。” 薇薇安现在穿的是一件老气过时的冬装，事实上她绝大部分衣服都是老气过时的，有些甚至都称得上破旧。尽管吸血鬼少女自己漂亮的容颜可以弥补衣服上的缺憾，但郝萌不这么想，她觉得薇薇安应该穿得更漂亮一些，更像是一位符合传说的、高贵得体的吸血鬼贵族。她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今天她打算实现这一想法。至于手机的事情是出门时临时决定，家里人都有手机，甚至连伊扎克斯都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买了一个，唯独薇薇安没有――这对一个“异类”而言算不上什么大事，但郝萌仍然决定给薇薇安这样一份礼物。 实用性先放在一边（对这帮超人而言一个手机确实功能有限），郝萌只是希望至今仍然在家里过着最简朴寒酸生活的薇薇安可以和别人一样过得更好一些，平日里看到薇薇安的一些生活细节，她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积累下来到现在已经有点忍不了了。 吸血鬼少女听到自家房东小姐的打算露出相当意外的表情，惊讶之后又拘谨、无措起来：“我……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啊，在你这儿住着已经挺满意了……” “别客气了，”郝萌笑着，“就当送你件礼物。你还没手机呢吧？起码在地球范围内，有个这东西联系起来也方便。” “我……以前有过一个，”薇薇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当初很幸运地攒下一点钱，就好奇地买了一个便宜手机，不过后来交不上话费长期停机就没用了，现在它还在我行李箱里放着呢，大概是没法开机了。” 薇薇安对这份意外之喜显得很无措，但她终于没有拒绝郝萌的好意，而是带着一脸期待和隐隐约约的兴奋跟了上来。 当一行人穿行在几家店铺之间的时候，某处的柜台后面有一个女人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们一眼，这是个表情冷漠的，脸上鼻梁附近有一条刀疤的女性。 按理说这样的商场对导购员的容貌是有一定要求的，至少脸上带有一条刀疤的人会很难在这里找到工作，尤其是她的表情还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但这个女人坐在柜台后面，不论是她身边满脸笑容的同事还是周围那些挑剔严苛的客人似乎都对此视若无睹。 脸上带有刀疤的女性用视线跟着郝萌和薇薇安看了好一会，直到她们都消失在某间店铺里，她才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继续如同透明人一般坐在那里发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突然遭遇 郝萌正领着薇薇安晃进一家女装专卖店里，薇薇安还没来得及被周围琳琅满目的“奢华”商品给弄晕头，就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起来：“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人盯着咱俩？” 郝萌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只有很普通的顾客和店铺：“错觉吧。真要有情况数据终端会报警的。” 薇薇安哦了一声，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衣服上，心情很快跟着雀跃起来：平心而论，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也有在这种地方尽情挑选新衣服的时候，作为一个穷过了整个人类文明史的寒酸吸血鬼，她最奢侈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地摊上甚至旧衣服市场里给自己挑拣一两件替换衣物而已，她被郝萌拽着来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就如后者经常感叹的那样：这位可怜吸血鬼实在太容易就能被满足了。 “真的可以随便挑啊？”薇薇安眼含期待地在郝萌身旁小声说道，神情却已经是跃跃欲试，郝萌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当然，随你喜欢。莉莉到家以来都给自己换过十几套衣服了，你的箱子里还是那几件旧外套，我实在看不过去。” 薇薇安已经不用别人多说什么，在一声欣喜的轻呼之后就冲向了那琳琅满目的漂亮衣服，她果然还是喜欢这些――这似乎与种族无关，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好吧，某大龄宅女似乎不在此列，郝萌依稀记得自己上一次努力捯饬自己还是当初去找市中心工作的时候…… 并且因为后来的某件坑爹事情，决定打死也不穿高跟鞋了。当然，没打死另说。 过了一会，薇薇安在导购的帮助下试了两套衣服，而且看起来很满意，便在衣架另一头摆着手招呼她：“房东你来看看这两件行吗？” 薇薇安很喜欢黑色。所以即便有机会敞开了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也只会挑黑色的。她看中的两件衣服都是近乎全黑的修身外套，一件修长如同长裙，但实际上是一件造型特殊的女式风衣，另一件则是腰间缀着一串小型十字架的短外套搭配黑色棉裙。兴许这两件衣服就是传说中的复古哥特风格――反正前者看着确实挺适合身为吸血鬼的薇薇安，至于后者……就冲着那一串小十字架郝萌都知道是薇薇安特殊的审美观又发作了。 你但凡找个脑子正常的吸血鬼都不会用十字架把自己围起来。 “你看哪件合适？”薇薇安满脸高兴，略显苍白的脸颊竟然也泛起兴奋的红晕来，这年头已经很少能看到有哪个女孩子只是因为可以买件新衣服就高兴成这样了。郝萌心里对这个穷鬼一阵感叹，然后小手一挥：“都喜欢那就都拿走――反正我带着工资卡呢。” 所谓工资卡，就是平常渡鸦把各种经费划过来时的那张储蓄卡，郝萌平常给家里一帮异常生物报销生活开支的时候都是用这张卡。 薇薇安高兴又不安地原地微微晃着身子：“合适么……感觉好贵。我都没买过这么好的衣服……” “唉，你够省钱了，”郝萌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整整半年就买两件新衣服，我都觉得你好养的有点过分了：莉莉几天的零食都比你全身行头值钱。” 薇薇安这才不再多说，她让店员把那件长风衣一样的衣服先收起来，然后跟抱着宝贝一样捧起另外一套：“我能先穿上这个么？” 郝萌指指旁边的试衣间：“去吧去吧。” 然后薇薇安就跟瞬移一样窜进去了…… 耐心等了片刻，试衣间的门被人推开，已经换上新衣的薇薇安出现在郝萌面前，略有些不安地转了转身子：“合适么？” 某大龄姬佬愣了三五秒才点了点头：“这衣服的设计师应该就是专门为你投的胎！” 吸血鬼还是那个吸血鬼。但果然人靠衣装是句真理――换下原本的陈旧衣服之后，薇薇安整个人如同F5了一般全面刷新，裁剪得体的女式冬装并不会显得臃肿，而是恰到好处地保留着少女身材的所有美好线条。颜色深沉的黑色面料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过于死气，但在薇薇安原本就有的阴性气质相佐时却显得格外合适，吸血鬼少女稍显苍白的肤色在黑色面料的映衬下有一种突出的、醒目的、甚至于妖魅的美感。而后者盈盈腰间的一连串十字架更是让郝萌这个知根知底的人感觉到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艺术，对，就是艺术感。 这跟那帮非主流青少年在身上乱挂一堆链子完全不同，薇薇安在身上挂一串十字架永远是批判性的、创造性的、继往开来性的、作死……反正就是充满了象征主义精神。哪怕薇薇安是个非主流，那也是吸血鬼中的非主流。 “真有这么好啊？”薇薇安很开心地来到郝萌面前，她一贯稳重冷静，但今天她打算好好开心起来，就冲着这身衣服她都要放松一下。郝萌脑袋点的都有点头蒙了：“恩，你现在好看的跟PS过一样……” 薇薇安就把这句微妙的形容当做夸奖，心满意足地收下了。 店铺里的其他几位店员也有些惊讶，她们不只是惊讶于薇薇安很漂亮，更是惊讶于后者在刚才一瞬间不小心流露出来的那种不属于人类的气质：即便只是一点气息，也足够撼动这些普通人的心智了。一名店员坦诚她从未见到过有人与这身衣服的气质可以如此搭配，就如同两个事物从未谋面，但却从诞生之日起就已经互相为对方做好了某种准备一般――郝萌发现这句感叹其实是从衣服的广告词上改编过来的，她觉得这说法有点夸张，但店员还是很认真地说着：“这两套吸血鬼主题的衣服我们已经卖出去十好几件了，之前的几位怎么穿怎么像死者家属，其实我们一直不明白设计师是怎么想的……” 郝萌这才注意到薇薇安手里的包装袋上果然有诸如吸血鬼主题之类的字样，后者好像觉得这个话题在这里比较敏感，赶紧催着郝萌结了帐，俩姑娘结伴离开了这家店。 路上，薇薇安抱着自己的新衣服一脸梦幻：“回去我先穿着身上这件，那件长风衣留着过节的时候再穿……” 郝萌哭笑不得：“你有必要么……过年的时候我再给你买套新的。现在咱们去卖手机的地方。” 手机专卖区就在与服装鞋帽区相对的另一侧，不过由于这里并不是专门的电子卖场，所以手机专卖店也就那么三四家，而且客人看上去不是很多。郝萌本身对这类电子产品就不怎么上心，在有了数据终端之后她的手机更是直接沦为一个可以在外面使用的看表工具，而薇薇安在这方面的知识就更不用说了，于是俩姑娘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随便找了个看起来装潢不错的店铺便走了进去，这里的客人不算少，长柜台后面只有一个女店员看起来闲着，郝萌过去敲了敲玻璃柜：“请问一下……” 柜台后面的女店员抬头静静地看着她：“你们好。” 郝萌所有的话瞬间全都憋死在肚子里。 眼前的女人表情淡漠，鼻梁附近有一条很浅的、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刀疤，尽管她小心地化过妆，但这条刀疤以及这张面容仍然让郝萌瞬间辨认出来。 这正是当初第一次和猎魔人正面交手时，郝萌正面对上的那个女战士！ 她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旁边的薇薇安迅速后退半步时，她知道……绝没认错！ ------------ 第二百三十章 “老朋友” 当初和一群猎魔人混战是郝萌这辈子第一次亲身参与的超现实战斗，她对当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因此她瞬间就能认出眼前的女人正是当日和自己对战的女性猎魔人――那道刀疤让人印象深刻。但她打死也不会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微妙的形式和对方碰面：这个猎魔人竟然是个卖手机的…… 薇薇安也记着这张脸，所以跟郝萌同时反应过来，她在瞬间后撤半步，紧接着周围的气温就开始下降，但就在吸血鬼的力量即将喷薄而出的时候那个女性猎魔人却摆了摆手：“这里……合适么？” 郝萌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慢慢适应这种一惊一乍的生活，她很快冷静下来，并轻轻拽着薇薇安的衣袖让后者不要贸然行事。而此刻周围的顾客们也已经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正常，他们似乎没意识到发生在这个奇怪手机店员身边的可疑对话，但很多人对突然吹来的冷风不知所措，一些人搓着手茫然四顾，最终有几道视线落在薇薇安这边。不过薇薇安撤回力量还算及时，周围的闲杂人等并没有因为一股冷风就骚乱起来，很快手机店里就恢复了平日的秩序。 薇薇安察觉到这个女猎魔人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连战斗欲望都没有，也就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小声问道：“你是那天的猎魔人？我记着你应该被奥术仆从带走了。” “然后被放出来了。”女猎魔人静静地说着。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周围的人甚至包括柜台里的其他店员都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她在这边和郝萌、薇薇安闲谈，却没有一个同事好奇地来问一下情况。若非刚才薇薇安的冷风短暂打破了她营造出的这种诡异“气场”，她在这里简直就像身处一个宁静屏障中一般。 郝萌张着嘴，使劲思考这种情况下该说点啥，但她压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曾经打过架的猎魔人见面，所以憋了半天也只有一句：“你在这儿干什么？” “上班，”女猎魔人仍然用那种平静的语气回答，“我在这个商场工作五年多了。前不久还在隔壁卖衣服。如果不是被那个蓝色生物抓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呆了太久。我现在应该还在卖衣服。” 郝萌：“……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能出现在这儿呢？你作为一个猎魔人，不应该……额。住在一个比较像地下室的地方，每天去各大教堂下面的秘密结社报道，然后领着讨魔令满世界诛杀邪魔，凌晨时分站在电视塔上迎接朝阳，默默守护城市和平……我印象中猎魔人应该是这样的。” 女猎魔人板着张脸跟面瘫一样。她听完郝萌一番话只说了一句话：“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但像你说的那样生活的话我连班都不上哪来的钱吃饭？” 郝萌：“……” 这姑娘愣是被对方这理论上很合乎逻辑的回答给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终于反应过来：“等等，照这么说其他猎魔人平常跟你一样也是这么……上班？买菜？吃饭？睡觉？” 这次连薇薇安都听不下去了，在后面捅了捅郝萌的胳膊：“你看家里有哪个是不吃饭的？” 女猎魔人点着头：“我们平常也在人类中生活，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些常识。” 薇薇安确实跟郝萌说过关于猎魔人的大量知识，包括后者如何混迹于人类社会、与普通人一起生活的事实，但郝萌之前显然理解有误，她把这个“一起生活”简单理解为了某种掩饰身份的手段，但现在看来这帮超级人类真的同样需要吃喝拉撒――好莱坞害人不浅。郝萌还以为这种黑暗中的超级英雄每天除了殴打小怪兽就是站在各地的电视塔上摆pose呢。 至于另外一个猎魔人南宫――其实郝萌至今都没把那位姐姐当成猎魔人…… “看这样咱们今天是不用打了是吧？”郝萌虽然察觉到到周围人全然没注意这边，却还是忍不住在说话的时候压低声音，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刀疤女，生怕对方突然抽出一只半米长的大弩来把她射在墙上，“我都不知道那个女神经病把你们放出来了――话说我甚至不知道她把你们关哪了。你们这段时间在哪呢？” 当日渡鸦手下的奥术仆从前来救场，将所有被打个半死或者已经被彻底打死的猎魔人不论死活都一并带走，渡鸦12345说是要亲自教育这些家伙，但郝萌之后去大洋房做汇报的时候却没见过这些猎魔人的身影。奥术仆从后来隐隐约约表示过，被俘获的猎魔人都关在一个特殊的空间中，这个空间不只是监狱。更是一个“教育设施”，渡鸦12345用自己制定的行为矫正方案来治疗这些极端种族主义者。郝萌原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都看不到这些猎魔人了，却没想到今天会突然遇见刀疤女，她正好趁这个机会打听一下对方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刀疤女看到薇薇安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拔出武器。看样子渡鸦12345的“教育”已经成功了。 女猎魔人思索了一下，郝萌在她那张木然冷漠的面瘫脸上看出一丝疲惫和后怕，似乎之前那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是个不堪回首的可怕记忆，不过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另一个声音突然从店门口传来，是个中年男声：“赵玺，你出来一……嗯？” 女猎魔人在听到“赵玺”这个名字的时候站了起来。而郝萌听到这个男声也很耳熟便扭头看去，却发现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看上去平凡至极的男人――如果他不是当日的猎魔人首领的话，他真的是平凡至极。 薇薇安瞬间又紧张了一下，不过这个猎魔人首领看上去也没有任何战斗意愿，他只是异常惊讶，然后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对郝萌和薇薇安摆摆手打招呼：“又见面了，今天不打架。” 随后他转向女猎魔人：“赵玺，把你的小把戏收起来，然后……跟这两位‘朋友’一起过来一下。” 女猎魔人板着脸点点头，弯腰从自己面前的柜台下面抽出一张绘制着莱塔符文的小纸片并将其塞进兜里。随着这张纸片被撤除，周围的气氛很明显有所变化，原先有意无意绕开这一小片地区的客人和店员就好像大梦初醒一样好奇地看了赵玺周边一眼，有个店员更是后知后觉地看了看郝萌：“诶，赵玺，是你熟人啊？” 看样子刚才那种驱散闲人的环境原来是莱塔符文的效果。 郝萌和薇薇安一头雾水地跟着“猎魔人首领”来到了店门外一处安静的角落，名为赵玺的女猎魔人也被叫了出来。中年人首先就是训自己的手下：“你偶尔也认真上一天班行么？一上班就把符文贴上然后睡一天觉，要么就玩一天手机，你这样我很难办――你拉低了整个店的业绩！” 赵玺木着脸看着自己上司：“只是多开一个人工资，没这么严重。” 中年人皱着眉：“但你也不能每天都混日子吧？” “首先，我脸上有疤，”赵玺指着自己的疤，随后又指着自己的脸，“其次，我的面部神经在四十年前就被吸血鬼的毒血麻痹了，综上所述，如果不用莱塔符文转移旁人注意力，我更影响业绩。” 中年人：“……你这些理由倒也是，但你的工作态度还是有问题……” 这听着就是很正常的店面领导跟滑头员工之间的争辩，要是不考虑他们的猎魔人身份以及对话中提及的吸血鬼的话真心没什么信息量，但一旦考虑到上述两个要点，这信息量可就巨大了。郝萌拍了拍手，中年人才不得不正视眼前两个让他分外尴尬却又不得不郑重对待的“老朋友”，他仍然带着那种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抱歉，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柳生――最近几十年在用的名字。我是这边电子卖场和旁边家电卖场的区段经理，另外……是个资深猎魔人。” ------------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新的合作？ 郝萌和这些猎魔人的第二次相遇充满戏剧性，在经历过一次超现实大战之后，他们却在一个十足现实的情况下再会了：郝萌领着家里的吸血鬼出来买东西，而两名猎魔人却分别是卖手机的店员和一个看上去与其他庸庸碌碌上班族无异的区段经理，而且也不知道这两位猎魔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们现在看上去确实毫无战斗意愿。 在店铺和应急通道之间的无人角落，柳生带着那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僵硬表情看着郝萌，随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就像最最普通的、在上班途中忙里偷闲顺便找人抱怨的小职员一样看了看周围，轻轻呼了口气：“除去小时候在爸妈身边学本事以及跟着资深者磨练本领之外，我跟其他人一样在私塾上学，我还考过秀才，甚至差点中过举人。我教过书，在江浙最早的一批私人汽轮上当过水手，几十年前最老款的解放鞋有一部分还是我当车间主任的时候生产出来的。十年前我在本市倒腾过电脑配件，现在我是这个商城一个不起眼的小经理――你说我们是不是生活在普通人中间？” 说到这，柳生顿了顿，视线在郝萌和薇薇安身上扫过：“就跟你领着这个吸血鬼出来逛街一样，这个世界终究是人类打造起来的，你我这样的‘特殊分子’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要和人类一样一日三餐行卧坐走。” “你别随便把我算进去啊，”郝萌赶紧摇头，“我可是人类，正统人类。” 柳生笑了笑也不说话，他现在当然知道郝萌到底是什么人了。不过看样子他已经懒得追究很多事情。郝萌发现柳生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累感不爱的模样，赵玺脸上应该也有，不过后者是个面瘫所以不太能看出来。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不打算继续干猎魔人的工作了？” “遇上恶灵害人还是要管一管的，”柳生似笑非笑地看着薇薇安。“但不会找你们麻烦的，实在累了。” “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了？”薇薇安皱着眉，“我以为猎魔人都顽固的跟铁块一样，哪怕死也不会转性。” “要是这个世界上有比死更大的磨练呢？”柳生笑着，“一位神明说她懒得用言语教育一群疯子。于是把我们扔到了一个专门为我们这种人而设的……也不能说监狱，是另一个世界吧。在那里，小小的一颗星球上有四十多个种族，有三百多个理念不同的组织，很多组织甚至还分裂成四五个不同的派系。所有人都在斥责对方是异端，整个世界每三分钟爆发一场圣战，无数人都在高呼为了正义。没有人在意冲突的起源是什么，也没有人考虑这种争斗是不是符合逻辑，总之只要给别人扣上异端的帽子，就有了发动战争的‘正当’理由。我们就被扔到那样一个幻境般的地方。每天被换一个阵营，和全世界的异端作战――同时被全世界所有人视作异端。” 柳生停顿了一下，长长出口气：“据说那是一个缩影，是神明把许多个世界发生过的所有愚蠢的内耗和盲目战争凝聚起来塑造的一场梦境，那些完全丧失逻辑的、已经被种族狂热冲昏头脑的士兵和将军都是幻影――但这没什么意义，它仍然和真实世界一样令人印象深刻，我们在那里呆了三百年到五百年不等，体会极端种族主义到底有多蠢。” 柳生吐出最后一口烟气，像个抠门的小市民一样把那根普通香烟抽的只剩下个烫人的烟屁股，然后狠狠地将其摁灭在垃圾箱上的烟灰盒里：“种族主义就是傻逼。” 郝萌：“……” 她觉得这确实挺有渡鸦12345风格的。 薇薇安也忍不住咋舌：“虽然听着古怪但这法子挺好啊。干脆把全世界的猎魔人和异类都教育一遍不得了？” “治标不治本，她是这么说的，”柳生扯着嘴角，“她说不能用这种办法简单粗暴地解决一切问题。这是扼杀凡人种族的变化性和自我纠正能力。反正我也听不懂，大概作为神明她有自己的考量吧，反正就我们几个倒霉了。” 郝萌知道渡鸦12345的意思：她一贯坚持的就是让凡人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进化，自己发展，自己犯错。自己纠正，哪怕整个文明推倒重来都没关系，只要传承能继续下去，她就不会正面出手。她只会根据需要进行一些非常细微的修正，这些修正对整个文明进程几乎毫无影响。 当然这些结论都是郝萌努力在内心对渡鸦12345美化之后的结果，真正的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女神大人当时正忙着泡方便面实在没空搭理这些家伙，而这群狂热的猎魔人又实在闹心而且在天堂里到处折腾，于是那个女神经病顺手开了个空间门就把他们扔进去了，之后所有高大上的解释都是那货后来现编的…… 薇薇安双手抱胸看着柳生：“反正不管怎么说吧，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现在这个局面是最好的。不过据我所知当日遭遇的猎魔人应该是路过的小队才对，你们……” “只有我们两个是本地人，”柳生指了指赵玺，“他们去侦察……总之是有些任务，正好从这里路过，我因为是这片的负责人所以就出来当临时领队了。” 看样子渡鸦12345对这些猎魔人的教育只是让他们对无意义的争斗感觉厌烦，却没有根本上改变这些人的立场和“职业操守”，柳生在提到猎魔人的某些机密行动时仍然很谨慎。不过郝萌已经联想到真想：“是回归之日的事吧？” “额……你果然知道。” 郝萌笑了笑：“你在我们面前没必要太谨慎，你甚至可以暂且把异类和猎魔人的立场放在一边――你现在知道我们这帮人到底在给谁干活了，很显然我们谁都不帮，你觉得你有必要防着一帮天堂雇佣兵么？” 郝萌临时想起了“天堂雇佣兵”这个名号，这么一说出来她感觉这还挺合用的。 柳生想想也是：“有道理，你背后那位势力太大了……我明说了吧，我们当时确实是去追查回归之日的事情，有一批巫师和吸血鬼好像在北方挖掘遗迹，但现在我知道他们跟你们没关系了。” “北方……”薇薇安眨眨眼，不过她没想起来北方有自己哪位“老朋友”，而郝萌则好奇地问了一句：“关于回归之日你们知道多少？我也在调查这件事。” “应该不比你知道的多，”柳生摇着头，“我只知道异类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他们在筹划利用上古遗物里的力量发动一次反击，而猎魔人的势力在这些年有不正常的衰退，再加上如今世界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可以随意掀起战火，所以我们已经很难像当初那样轻松把握异类的动向了。我们只知道他们在几个主要的活动区域研究回归之日的事――北极圈附近，非洲，美洲中部，还有太平洋的某个秘密地点。目前最活跃的是狼人和吸血鬼，另外还有一部分巫师也掺合进来，但不知道那些巫师到底在打算什么：他们没什么上古遗物可以挖掘才对。” “北极……非洲……”郝萌默念着，将这些情报牢牢记在心里，“明白了，我会调查这些地方的异类都是谁，希望能打听到他们的情况。” 说着，她看了薇薇安一眼，后者轻轻点头露出个一切包在自己身上的表情。 “说起来，你愿意跟我们合作么？”郝萌最后带着点期待看向柳生，目前她急需扩展在异类和猎魔人中间的情报源，异类方面已经很有进展，薇薇安认识不少人，而且艾本狼人家族也已经把她名下的“庇护所组织”传播到了其他异类家族里，但在猎魔人这边她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仅有的一个情报源还是南宫那个半吊子，上次给自己留下个名单还把赵玺和柳生这俩大人物给落下了…… 不管怎么看，那位叫三八的猎魔人姐姐都只适合辟邪，干不了正事啊。 柳生深深地看了郝萌一眼，最后很谨慎地说道：“我仍然是个猎魔人，而且我和这家伙（指着赵玺）到现在还在琢磨着将来的路该怎么走，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能承诺。不过……今后咱们不会再敌对就是了。当然，也希望你们不要把我们卷到你们和其他猎魔人的争斗中，我会很为难。” 有这含混不清的表态其实就已经足够，郝萌知道这个柳生虽然不会主动帮忙，但今后如果自己有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要打听他也不会太过拒绝，所以她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数据终端的声音却突然在郝萌脑海中响起：“管理局消息：希尔妲的故乡已经定位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豆豆的战斗力 数据终端突然传来的消息让郝萌有些意外：“找到了？这么快？” “两个工作日又不是说非要两天以后，你别拿帝国效率跟地球上的公司比，”数据终端答道，“什么时候出发？我这就发信息给柯依伯站和世界之门先给你把航路登记上。” 郝萌想了想，这兴许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去其他宇宙，所以需要慎重对待，做好准备养精蓄锐沐浴更衣焚香祷告什么的――但也不能准备太长时间，希尔妲等不了：“后……不，明天吧，明天一大早就走。” 数据终端立刻开始给各个航管单位发消息，而这精神层面上的对话在现实中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郝萌在柳生眼中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她拽着薇薇安：“先给你挑个手机，然后咱们回家――有活了。” 柳生赶紧拍了拍赵玺的肩膀：“麻溜的，快点招待客人，这算你到这儿以来第一次卖出去东西……” 这应该算是地球上破天荒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一个异类来到猎魔人的地盘上买东西，后者还热心招待，而且两方还互相都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要不是异类圈子里没微博，薇薇安这时候真想给现场拍个照找那帮老古董得瑟去。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穷鬼好像连上网都尚处于摸索阶段：她以前哪有钱上网啊…… 柳生也很重视今天这历史性的一刻，亲自在旁边陪着这俩特殊客人挑手机，引得店里几个店员频频侧目，纷纷猜测今天来的这是何方神圣。在一番挑选之后郝萌终于替薇薇安相中了一个小巧漂亮的机型，算是了却这个穷鬼的一大梦想，顺便把手机卡办妥之后俩姑娘就离开了商场准备去大门口跟其他人集合。薇薇安一路上抱着自己的新衣服和新手机低着头一个劲傻笑，这模样把郝萌弄的毛骨悚然，还以为这姑娘就此高兴傻了。 “我真是个幸福的家伙啊，”薇薇安脸上洋溢着一种满足感，“感觉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郝萌：“……你还是稍有点追求吧。我看着都心酸。” 半路上郝萌就让薇薇安用新手机给伊扎克斯和南宫五月各打了个电话通知集合，吸血鬼少女平常看着干什么都很麻利，却没想到打电话的时候都笨拙到需要郝萌教着怎么拨号：她压根没用过这么高级的东西，当年省吃俭用买的破手机还是黑白屏的。而且因为她压根没有其他人的号所以从买上以来就没打过电话…… 俩姑娘在商场门口顺利遇上了提着大包小裹的南宫五月和贝琪，当然还有一脸无奈被人围观的伊扎克斯。郝萌发现现场没有莉莉的身影。便看向了伊扎克斯：“莉莉上哪去了？” 伊扎克斯一指广场：“你去管管吧，她说要给尾巴透透气，已经撒着欢跑好几圈了……” 郝萌顺着伊扎克斯手指方向看过去，顿时感觉一阵头晕：只见广场上的展会还在持续，而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一脑袋银发飞扬身后还有条毛茸茸大尾巴的犬娘。莉莉正兴高采烈地在人群里上蹿下跳，充分享受在人堆里甩尾巴的快乐（虽然正常人都不能理解这到底有啥快乐的），那纯天然的银白色毛发和可以甩来甩去的尾巴绝对跟现场那帮假货有天差地别，别的不说，光那光泽就不是假毛能媲美的，所以莉莉所到之处都是一串跟着想拍照的倒霉孩子――可惜谁能跟上莉莉的速度啊。那个哈士奇纯粹是冲着撒欢去的，你见过世界上有哪个处于撒欢状态的哈士奇会老老实实蹲在镜头前面等你按快门么？ 薇薇安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她竟然还真敢……这商场里可就有两个猎魔人上班啊！她这份警惕心是怎么活到今天还没被人打死的？” “傻人命大。”郝萌叹口气，跨过隔离带准备把那个已经玩疯的哈士奇拽回来，万幸外面的区域安保力度比较低，也没人拦着她。 郝萌路上还听见俩小姑娘指着莉莉在那讨论呢：“你说她的假发是哪买的啊？跟耳朵好像一体似的……”“肯定是高科技，兴许本来就是一体的。”“诶你看她尾巴还会动诶，而且比我在网上买的那个要灵活多了。”“肯定是高科技。”“话说我刚才看见她耳朵也动了。”“肯定是高科技……” 郝萌听的额头汗下，而且她也追不上那个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的哈士奇，只能站在人圈子外面一声高喊：“大狗！你午饭没了！” 她知道这时候喊莉莉的名字对方不一定有反应，只能祭出冲击性更大的绝技。这招叫“野兽召唤”，能从人堆里召唤出一个自带激怒效果的哈士奇精来…… 莉莉果然跟道白影一样蹭就窜到郝萌面前：“房东姐姐你一定是在骗我吧而且你怎么也跟蝙蝠一样叫我大狗房东姐姐这个地方很有意思啊房东姐姐你看我尾巴快要全换上厚毛了房东姐姐过两天我就不掉毛……” “下次说话加上标点符号，”郝萌摁着莉莉的脑袋防止她冲上来舔自己，“赶紧收工回家。希尔妲老家找到了，你要不耽误时间这次我就带你一起去。” 莉莉一听这个顿时眼睛大亮，耳朵和尾巴同时“啵儿”一声竖了起来，然后扭头冲向广场另一角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两秒不到她就以同样的速度窜了回来，耳朵和尾巴已经收好：“房东姐姐房东姐姐咱们走吧走吧走吧……” 不远处俩姑娘还在讨论：“哇。她卸妆好快！”“必然是高科技。”“尾巴和假发还有兽耳怎么一下子就去掉了？这种电动的不是都有个挺结实的固定带么？”“估计是高科技……” 郝萌拽着她那高科技的狗妹子踏上了回家的路，莉莉直到半路才从兴奋劲里清醒过来，并且终于发现薇薇安换了身新衣服，她大吃一惊：“蝙蝠你也换毛了？” 看样子还没清醒。 薇薇安提起了和柳生以及赵玺的意外碰面，莉莉反应了一会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打个哆嗦：“等等，你说刚才就有两个猎魔人在我旁边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呆着？” “嗯，而且兴许他们两个都发现你了，”郝萌故意吓唬莉莉，“就是懒得揍你。” 莉莉一瞬间就彻底安静下来。 一行人总算赶着一点之前到了家，但很显然已经没时间做饭了，郝萌就在路过一家饭店的时候打包要了几个菜准备凑合过中午这顿。她还担心把希尔妲这个异界精灵一个人丢在家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推门进家之后她松了口气：希尔妲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样子整整半天就是这么过去的。 “欢迎回来。”希尔妲站起身很有礼貌地和众人打招呼，郝萌刚想说关于她老家的事，就被一个迎面扑来的小身影给打断了：豆豆直接从桌上的脸盆里蹦起半米高撞在郝萌脸上，把后者吓一大跳。希尔妲见状报告一件事：“对了，你们出门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和那个毛茸茸四条腿的宠物打架来着，我没拦住。” 郝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希尔妲的意思是豆豆和“滚”打了一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抱着豆豆赶紧检查起来：“这怎么还是打起来了……让我看看哪伤着了……” “是那个毛茸茸的生物主动挑衅，它好像饿了，就去咬了这个小家伙一口，”希尔妲说着，从沙发后面拎出一个浑身的毛被拔掉好几片、正在瑟瑟发抖的黑白花猫，“但它在五秒钟内就被揍成这样……” 豆豆高兴地用尾巴拍着郝萌的胳膊，伸出小手展示她手里抓着的一缕猫毛。 郝萌：“……”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度抵达太空 郝萌捋了半天才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并且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滚”这个毫无诚信的傻猫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食欲的诱惑，看到豆豆趴在桌子上晒尾巴的时候对小家伙发动了攻击，但它一口咬下去连豆豆的鳞片都没蹭掉半个，小人鱼还反手把傻猫身上的毛拔下来一大片――希尔妲说她“没拦住”并不是说没保护好豆豆，而是没保护好猫…… “你家猫和鱼打架，然后你家鱼把猫给打哭了……”贝琪眼角抽抽着看向郝萌，“这个半尺多长的小家伙到底是什么物种？” 郝萌这时候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把豆豆放回盆里之后就忙着检查“滚”身上的伤势，幸好看样子豆豆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这家伙，除了拔掉对方身上几撮毛之外倒没把这蠢猫揍个伤筋动骨什么的。联想起小家伙那可以把放满饭菜的桌子直接举起来的力气，她揍个把猫狗还真跟玩似的！ “滚”在郝萌怀里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扭头看到豆豆的时候还忍不住哆嗦一下露出满脸惊恐，不管这货平常有多野性难驯，起码今后它绝对不会再打豆豆的主意……郝萌甚至觉得这货今后连鱼恐怕都不敢吃了。 她把这只蠢猫放回到沙发上，这才表情一整对希尔妲郑重其事地公布那个好消息：“你老家已经找到了――今天下午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就出发，我亲自送你回去。” 希尔妲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忽地站起身：“真……真的？！” 郝萌再次确认之后，希尔妲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她双手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不这样做她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似的。随后这位心系故乡的精灵女王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一如她刚被传送到地球上一样激动而急迫地在客厅里绕着小圈子，时不时喃喃自语：“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要先让卡迪伦给我一份损失报告……不知道维姆在我离开的日子能不能安抚好民众……群星之岛有没有被波及到……” 郝萌很理解希尔妲现在的心情，所以她没有在旁边干扰，只是在希尔妲稍微冷静一点之后才按着对方的肩膀把她摁回到沙发上：“你现在保持放松。咱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帝国的跨界传送非常迅捷，所以大概你明天当天就能回到老家，你最好现在就认真想想回去之后该干的事。防止到时候抓瞎。” 希尔妲很快恢复身为女王应有的从容，她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陷入沉思之中，而莉莉完全不出所料地在这时候蹦过来了：“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说的这次要带我坐飞船……” “当然。这次你们谁想来都可以，”郝萌笑着说道，“上次船票有限，就大个和五月跟着我出去见了见世面，但这次咱能坐自己的飞船了，有什么要准备的最好今天下午就准备妥当。” 薇薇安一听这个就有点蒙圈：“准备……坐飞船都要准备什么啊？用带晕机药不？飞船上吃饭问题呢？还有太空里会不会有辐射病……” 郝萌想了想：“应该都不用，我记着飞船上有生态循环和用来合成物质的什么玩意儿，跟地球上环境差不多的。辐射病也不用担心……对了，莉莉你记着带上自己刷毛用的刷子，飞船上可不预备那东西。” 贝琪眨着眼睛在旁边听了半天。此刻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那个……我能跟着去不？”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这佣兵姑娘双眼发亮，兴奋劲儿俨然不比莉莉差多少：作为一个穿越者，高调到这份上她也算空前绝后了。不过郝萌还没吭声数据终端就突然蹦了出来：“不行！你绝对不能乱跑！” 贝琪大失所望：“为什么？” “这个……因为很复杂的技术因素啦，”数据终端感觉很难跟一个舞刀弄枪的佣兵解释高科技的问题，“总之你是从梦位面来的，那个世界和表世界的映射关系最近很混乱，我们没法确认这个混乱程度到底有多高，所以你能不动地方最好就别动地方，以防止给‘平衡’再加一层刺激。你且安心等着。等我们查明‘现实屏障’破损的源头之后应该就能修正这个问题了，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我们，相信被我们相信着的你自己。相信……反正你就这么相信就行了。” 贝琪虽然不懂梦位面和表世界的映射关系是什么，但她意识到这是个不能通融的问题，于是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岂不是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连你们的火炉子都不会用，你们出门超过五天我岂不是就饿死在屋里了？” 郝萌意识到这确实是个问题：贝琪是在破坏“平衡”的前提下来到表世界的，出于安全考虑她就得留在地球上，但这位佣兵姐姐到现在为止也就学会了怎么开关电视和用淋浴。你让这么个懵懵懂懂的异界人在自己家里孤身一人呆几天……别说贝琪自己放不放心，郝萌都不放心她这堆电器！微波炉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呢…… 她真怕几天之后回家看到她家房子出现在当地电视台上，主持人指着熊熊冒火的郝家大宅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冬季防火和用电安全…… “你们谁留下来照顾她？”郝萌无奈着环视四周，话音未落就看见莉莉蹭一下子窜到了沙发背后，不过她也没指望这个哈士奇能留下来看家，就看剩下几个人什么意思。最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薇薇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南宫五月快她一步：“我留下吧。” 海妖姑娘笑着解释：“我上次已经坐过飞船了，这次长见识的机会交给你们。” 出行人员就此确定，最后伊扎克斯把豆豆的水盆端起来跟其他人商量：“这次带不带她？” 豆豆从水盆边缘扒着脑袋探头看着自家老妈，然后腮帮子一鼓使劲吐出一串水花，郝萌一边手忙脚乱地躲闪着这个熊孩子调皮捣蛋的举动一边嚷嚷：“不带不带，咱们这次不是去玩的，万一顾不上照顾她呢――反正五月在家，让五月帮忙照看孩子吧。” 豆豆一听这个顿时更起劲地噗噗噗吐起水来，郝萌没办法只好把她横着摁回水盆里，小家伙就这么变成一个喷泉――反正不管怎样这次都不能带她。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郝萌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在客厅，准备传送去柯依伯站。数据终端报告了航道情况，从柯依伯站到世界之门的所有航线都已经敲定，同时巨龟岩台号也从休眠状态被唤醒，现在正处于良好的待机状态。由于郝萌还没把星舰概论和其他基础课程学完，所以这次航行主要还是自动驾驶，需要在启程之前由数据终端提前确认航线。 同时数据终端通报了一个情况：希尔妲的老家位于宏世界边际，是一万年前宏世界紧急扩张的时候登记上的，当时只登记了世界编号并送了个全自动的扩张哨所过去建了个主权设施，当地并没有其他审查官驻留，所以郝萌这次过去只能得到有限的支援。 那几乎是一片不毛之地。 不过数据终端最后又说：“但只要你牢记员工手册上说的要点，遇到任何危险都沉着冷静，牢记自己身为帝国成员的荣誉感，以战士般的心态面对一切挑战，信任你的队友和你的飞船，那么……” 郝萌插了个嘴：“那么所有危险就都不是事儿了？” “不，这样你会死的比较有尊严。” 在郝萌一声“卧槽”还没喊出口的时候，传送的白光骤然亮起，众人已经消失在客厅中。 下一秒，柯依伯站的传送接引台上亮起辉光，早已等候多时的空间站引导员璐璐出现在郝萌面前。 “审查官小姐，您的飞船已经就绪，”璐璐笑嘻嘻地鞠着躬，“好久不见啦。”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暴力装卸 引导员璐璐是郝萌在这座位于太阳系边界的空间站所知不多的熟人，看到熟人当然是让人愉快的，连带着刚才数据终端作死给他带来的坏心情都跟着消散了挺多。这次不用别人提醒，郝萌已经知道在这里的规矩，拽着还有点蒙圈的莉莉和薇薇安就离开了传送接引台。莉莉一直走到传送区对面的空地上才突然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看着周围壮观新奇的景象她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声：“嗷呜――” 最后那个汪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薇薇安一巴掌拍回去了：“神经什么呢，出门在外就不能别丢人？” 要是往常莉莉肯定就跟薇薇安撕扒起来了，但这次她却完全顾不上，她只知道瞪着眼睛到处乱看，然后趁郝萌一个不注意就窜了出去，绕着大厅中一根闪闪发亮的柱子跑来跑去：“这就是空间站啊！这就是空间站啊！这就……” 郝萌拽着薇薇安就往前走：“赶紧走，咱不认识她。” 莉莉耳朵一抖就窜了回来，但脸上那股兴奋劲是丝毫没有减退，她看到周围任何东西都会露出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整个人躁动的就像一只吃错药的兔子一样。郝萌突然觉得下次带着这姑娘出门的时候应该栓根狗链，不管有多大作用吧起码尽到“安全饲养大型犬”的要求……你看这个巨型哈士奇都把空间站工作人员吓着了。 其实薇薇安的新鲜感也不比莉莉轻多少，只是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言行——薇薇安总会尽可能保持自己仪态端庄的形象，跟旁边那个一旦兴奋起来就恨不得四肢行走的哈士奇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当然，捡着钱的时候除外。 更当然，薇薇安这辈子就没捡着过钱。 一行人经过了郝萌上次走过的那条观景长廊，璐璐似乎故意如此安排好让今天的新客人可以体会一下柯依伯站的独特风光，期间莉莉果然兴冲冲地趴到了侧面屏障上：这姑娘胆子奇大，好像压根不害怕外面冰冷黑暗的太空似的。随后他们通过传送装置直接抵达巨龟岩台号正在停泊的特殊港口，并从一条横跨在港口上方的、侧面开有巨大窗口的空中走廊经过。郝萌顺着窗户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巨龟岩台号那庞然的身姿：尽管几百米长的飞船在整个帝国的战舰序列里算不了什么，但它对郝萌而言已经是个庞然大物，对薇薇安和莉莉而言更是如此。 那艘飞船看上去跟当初刚停泊在这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现在它正悬浮在港口泊位的静止力场中。一群自律机械正在飞船外壳附近飞来飞去地做着检查保养工作。审查官坐舰这样的帝国公务船是不需要民用港口专门派人保养的，柯依伯站的工作人员只能在外围进行一些不着痛痒的看护工作，真正的飞船维护由这艘飞船自己完成：它有生命，有自己的伴生机械群，甚至有自己的小工厂和生产线。它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在极端情况下――比如整艘飞船被炸烂一半的情况下――完成自我再生。莉莉趴在窗户前张大嘴巴看着走廊外面那艘船，恨不得整个人贴在窗户上横向移动：“那就是咱家的飞船啊……” 这很自觉就加上“咱家的”三个字了……哈士奇妹子其实很机灵嘛。 “挺厉害吧？”郝萌跟薇薇安得瑟起来，“飞船里面空间比外面还大呢，这里面有空间扭曲装置，货柜舱能装下一座摩天大楼！” 薇薇安闻言轻声惊呼了一下，然后突然眼神一阵恍惚，就跟喝醉了酒一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郝萌吓了一跳，赶紧扶住薇薇安：“怎么了？不适应这环境？” “不是……”薇薇安皱着眉好像也有点困惑。“刚才突然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疯狂打滚的容器里，一下子头晕得厉害……额，又来了！” 薇薇安话音未落就再次眩晕起来，不过这次有所准备她倒没有踉跄，只是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郝萌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弄的紧张起来：“等等，璐璐你去找医生，吸血鬼的体质可能对空间里什么东西过……” “不是，不用找医生，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薇薇安赶紧摆摆手，一脸古怪地看着郝萌，“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下次再也不用快递送蝙蝠了！” 郝萌一愣：“啥？” 薇薇安苦着脸使劲晃晃脑袋：“我遇上暴力装卸……哇！还来！” 郝萌：“……”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让薇薇安发信联系那些隐居在各地的异类长者时她给出了个主意，把那些带有符文和密信的小蝙蝠给打包发了快递。当时谁都没想太多，还以为这是个天才主意来着，结果郝萌跟薇薇安都忘了件事：在个别地方快递分拣的时候那箱子都是当唐门暗器那么扔的…… 薇薇安开始一阵一阵地犯迷糊，显然她有好几个蝙蝠包裹都抵达了同一个中转站，现在那些倒霉的小东西正被封装在玻璃瓶里给人扔来扔去，薇薇安跟它们感同身受所以也跟着晃来晃去。折腾了半分钟之后吸血鬼少女才可算清静下来，俩眼睛看着前方带着一种迷离感：“房东，你以后千万别信快递公司的广告……我这儿有第一手证据。” 郝萌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表情淡定是很痛苦的，但她还必须憋着不能笑出声来：“现在好点没？” “好了，不过不知道其他的包裹会不会也遇上同样的情况，”薇薇安晃着脑袋，一脸气恼，“我这辈子都没遇上这么有辱尊严的事儿！他们竟敢把我的分身扔来扔去！” 郝萌擦着冷汗不敢接茬，心说这位姐姐倒是不提当年落魄至极的时候跑去教堂给人擦桌子扫地的经历了，那时候就不辱尊严了是怎么着。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件事，把数据终端掏出来赶忙问道：“等等，薇薇安要是到异世界的话，她还能跟自己的蝙蝠联系上么？那些东西岂不是就失控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数据终端答道，“她不能接入帝国数据网，所以肯定是没办法跨世界跟自己分身联络的，但本机可以设置一下飞船转播天线，给她单独开一个转播频道，然后借助渡鸦长官在地球上设置的某些装置让她能联系上……” “不用联系不用联系！”薇薇安突然使劲摆着手，“我那些蝙蝠带有我一部分意志，联系突然中断的话它们自己也能完成接下来的简单任务。而且联系完全中断反而是个好事，我就不用担心万一有蝙蝠被猎魔人发现他们反向追踪过来了。呵呵，呵呵呵……咱们赶紧上飞船出发吧！” 郝萌默默看了薇薇安一眼，吸血鬼少女真心不会糊弄人，估计莉莉这样的都能看出来她是怕再让人扔一遍…… 这个小插曲之后众人来到了巨龟岩台号的入口附近。在郝萌靠近的一瞬间，舰载主机便感应到了自家舰长小姐的信号，飞船内部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微鸣响，随后船壳各处开始亮起游动的蓝色光脉和闪烁灯光。一群群自律机械发出欢快的叽里咕噜的呼啸声，从船壳上部的舰载机通道回到飞船体内，而一行人则从飞船下部的入口进入了这艘即将开始第一次公务的审查官坐舰。 控制室已经为起航做好准备，郝萌、伊扎克斯、希尔妲以及两个初次接触星空因而兴奋不已的姑娘在这个圆形大厅中各自找到位置落座，莉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东西，开始挥舞着胳膊在座椅上摆POSS：“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向着宇宙深处进发！进发！进……房东姐姐房东姐姐飞船怎么还不动啊？” 郝萌这时候刚把那个吵吵闹闹的数据终端塞到卡槽里，一边答应着“快了快了”一边有条不紊地开始自己作为一个见习舰长的操作： 检查航路，确认沿途航标，确认柯依伯站引导信号，确认舰载主机数据报告，然后…… 切自动驾驶并且双手离开控制台。 ------------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世界之门 在柯依伯站明亮的出站引导光束指示下，巨龟岩台号巡查舰平稳而快速地离开了星港，现在它正飞快离开这处民用港口的遮罩区。郝萌打开自动驾驶之后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她来到另外一个控制台前顺手切换了舰桥四周的显示模式，原本显示着各种参数和空间站广播信息的全息影像迅速退去，舰桥前方的合金装甲板就仿佛变得透明一样呈现出外面太空中的实景来：四周只有一片茫茫黑暗，遥远的前方群星闪烁，画面侧下方是正在快速移动的空间站建筑――飞船正在调整朝向。 莉莉一会摆弄摆弄座椅和旁边那些不明觉厉的设备，一会从坐席上跳下来到处绕圈，一会盯着外面的星空嗷呜嗷呜地感叹，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欢脱，反正飞船主机已经智能锁定了所有的关键控制面板，除了舰长之外其他人控制不了这里的任何设备，郝萌也就任由这个二哈到处乱窜了。薇薇安则看着辽远的群星满脸感叹：“很久以前我就向往星空啊……跟你说过吧，我当时差点把自己挂在美国人的火箭上想跟着去外太空看看群星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想到……今天这个梦想也实现了。” 郝萌好奇地看着薇薇安：“你倒真是个另类，其他吸血鬼有跟你一样梦想上太空的么？” “他们大都是蠢货，脑子有病而且目光短浅，”薇薇安毫不掩饰她对她大部分同族的鄙视，“整天只知道追求自己的力量，或者在那些麻烦的宴会和礼仪里醉生梦死，压根没人抬头关注过太空。外面是个多大的世界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很向往星空，跟你们人类一样向往可以在群星穿梭的能力……可能是我翅膀生来比别人大一点？” 希尔妲就坐在薇薇安身旁，听到关于星空的话题时她脸色明显有点暗淡，但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 莉莉在舰桥呆了没一会就呆不下去了。在打听过自己可以在飞船上哪些区域活动之后她就跟郝萌要了个地图一溜烟蹿了出去，说是要探索这艘高科技玩意儿，伊扎克斯很担心地看着莉莉跑出去的方向跟郝萌说道：“就这么让她乱跑没问题吧？这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没事没事，”郝萌是早就体会过这些丧心病狂的高科技了。她对舰载主机和数据终端的智能有十足信心，而且更坚信这艘飞船可以给任何乘客提供百分之百的自由活动环境，“所有关键部分都有安全保护，飞船各处还有那些跟乌贼一样的自律机械在巡逻，莉莉只是到处跑着玩的话是弄不坏东西的。” 伊扎克斯耸耸肩：“有时候你太惯着她了。” “废话。哈士奇这种生物惯不惯都是那种德行好么。” 这时候舰桥入口的闸门发出轻缓的哧哧轻响，莉莉不知道在哪跑了一圈又蹿了回来，而且这姑娘身上还换了套衣服，也不知道从哪倒腾出来的，那是一套白色打底、蓝色镶边、带有浅灰色装饰纹路的女士制服，而且其尺码明显比莉莉的身形要小一号。哈士奇精套着这身衣服，勒的小臂都露出来半截，裙摆几乎只能盖住膝盖上方的位置，看上去滑稽又可乐，但她仍然兴高采烈：“房东姐姐房东姐姐你看我像不像女舰长……” 郝萌都愣了：“你从哪找了这身衣服？” “不知道呀！”莉莉蹭蹭蹭跑过来，“我在十字路口遇上个正在擦地的机器乌贼。跟它打听飞船上有没有帅气又漂亮的航空服，然后它就给我拿来了这个……” 数据终端在卡槽里享受着指挥一艘星舰的快乐，这时候才懒洋洋地分心给郝萌解释了一下：“是你的舰长制服，仓库里有两百多套呢，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物资所以只要有访客权限的人都能支领。” 郝萌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两百多套是什么意思？！” 数据终端回答起来毫不犹豫：“让你可以穿到死呀。” 这时候莉莉还在那高兴地直蹦呢，跟薇薇安得瑟她的新衣服：“你看帅气不帅气？你看帅气不帅气？” 薇薇安扭脸不搭理这个二货，郝萌则看着莉莉的举动颇为感慨：她依稀记着自己小学时候第一次看到动画版的太空堡垒有段时间也跟莉莉一样，向往着这样一身要么傻气要么吉利的星舰制服，把自己幻想成飞船调试员或者舰长或者战机驾驶员或者其他什么可以出现在主要演员表上的人物――综上所述现在的莉莉和当初的郝萌一样，都是天真烂漫的可爱姑娘啊…… 莉莉闹腾了一会又安静下来。趴在坐席上看星星，不过很快她就没星星可看了：飞船已经完全离开天体密集带，现在切换至超光速巡航模式，外部实景上的星光一阵扭曲。然后迅速形成红移-蓝移现象发生时那种光怪陆离的管状通道，随着飞船深处某些设备的一阵嗡鸣，飞船周边的空间终于完全闭合起来，扭曲的星光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 “下一站出来就是世界之门，不会用太久的。”数据终端的声音通过舰桥广播传入众人耳中。 莉莉趴在坐席上发了会呆。突然跟郝萌一伸手：“房东姐姐，这里有笔记本电脑之类的东西么？” “你面前那个控制台装个插件就行，”郝萌奇怪地看了莉莉一眼，“不过你要笔记本电脑干啥？” “有所感慨，想写点东西，”莉莉一脸认真，“我还欠杂志社一篇约稿呢。” 郝萌让数据终端把莉莉面前的控制台切换到对应的模式，一边表情古怪地嘟囔起来：“这怎么你一说你要写东西我就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莉莉从上飞船那一刻起就欢脱的如同……也别如同了，她都哈士奇了还需要啥额外形容词么，总之不管怎样她的形象都不像是可以跟文人墨客沾边的，但莉莉自己可不这么认为，她套着一身小号的女士制服窝在宽大的座椅里，表情严肃一脸认真地开始勾勒她的文字，同时还跟郝萌分辩着：“房东姐姐你这是以外表来看人，你不知道真正沉下心来搞文字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人来疯么，那帮但凡写字之前都要焚一炉香听一首轻音乐还坚持用老上海钢笔写字的才是装，那都是实在卖不出文章只能把自己当行为艺术包装一下然后去各地学校参加会议赚出场费的。真正的文字应发乎真性情，只有保持一颗自由的内心才能写出一篇灵动的文章，我就是纵情恣意才能保持自己旺盛的创作……” 薇薇安实在听不下去了，使劲敲敲座椅扶手：“你一给宠物杂志写养狗专栏的能别这么矫情么？” 郝萌：“……” 莉莉顿时炸毛起来：“谁说我只能写养狗专栏的！当年民国那时候我也写抒情文和进步文好么！我就是这两年发现养狗的越来越肯下本才开始给宠物杂志写稿的……” 这段航行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因为此行航线非常直接，就是柯依伯站直达世界之门，在莉莉忙着在她的文章里分析几种最新推出的狗粮品牌哪个口味更好的时候飞船便抵达了目的地。 世界之门，希灵神系建造的特有设施，顾名思义便是用于穿梭至其他世界的大门。与在本宇宙内进行空间跳跃不同，从一个宇宙跳跃至另一个宇宙有着极高的技术要求：两个宇宙往往在基础规则上就有区别，有些世界甚至连四大基本力都不存在――它们依靠别的规则来维系整个宇宙，再加上宇宙之间的无尽虚空也是对大多数凡人种族而言的一道天堑，所以跨世界的航行对绝大多数文明而言都是难以企及的。希灵使徒们拥有跨世界旅行的能力，于是为了方便宏世界管理，也为了方便自己治下的诸多文明互通有无，他们在宏世界的每个宇宙都建造了这种名为“世界之门”的宏伟设施。 世界之门有两种，一种建造在星球表面，用于小规模的人员流动，一种则是建造在太空中的巨大装置，可以供整个舰队甚至整颗星球跳跃进入其他宇宙。郝萌现在抵达的就是第二种世界之门。 当飞船外面翘曲的空间恢复原状，星光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而那座只闻其名的奇迹建筑也第一次出现在郝萌面前。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新世界 这个宇宙的世界之门被设置在一处远离各大星系的空旷地区，它在宇宙最深处的黑暗中静静运转，周围没有任何大天体或者其他什么可以作为引力道标的东西，对很多文明而言，即便只是开着他们自己制造的飞船从他们的家园星系飞抵世界之门也是一项艰难的技术难题――因此能否凭借文明本身的力量抵达世界之门也是一道考验，用于验证某个文明是否做好了迎接多元宇宙时代的挑战。 当然，对获得了特殊通行许可的个人而言，这种限制是不存在的。 当飞船外面的黑暗尽数退去，极远处的星光在宇宙背景中重新熠熠生辉，舰桥上众人的视线就被全息投影中央的那宏伟建筑给吸引了：那是一个巨大到不知具体尺寸几何的太空设施，它由无数道闪烁着银白色光辉的弧形部件组成，这些弧形部件泛着金属和结晶的光泽，组成一大一小两重圆环，每一段大门组件之间都由明亮的蓝色光流相连接，让这整扇大门仿佛浸润在一道永无休止的闪电风暴之中。两道结构复杂的圆环之外则分布着大量塔楼、港口以及其他甚至都叫不上名字的太空建筑：这些建筑每一个都比柯依伯站大许多倍，但它们依附在世界之门周边的样子就如同一群积木玩具般不起眼。那双重圆环中间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幽蓝光芒，毫无疑问，巨龟岩台号接下来要穿过的就是那层光幕。 这个巨大的东西占据了画面将近一半的面积，但实际上飞船距离它仍然相当遥远，如果是人类制造的飞行器来爬过这段距离――或许需要给飞行员们准备起码半个星期的补给。 郝萌让数据终端控制着飞船减速，好让自己可以有更多时间观察这座不可思议的宏伟建筑，因为她已经看到世界之门背后的太空背景中还有别的东西存在：那好像是三颗星球，它们位于距离世界之门不甚远的地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其身影正好从世界之门的边缘露出来。那三颗星球看上去相当怪异，它们表面既没有岩石行星的粗糙色泽，也没有气态或者液态星球的平滑外观，亦看不到普通生态星球那天然的多彩地表。它们外面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光芒。光芒下可以看到色彩分明、区块笔直规整的大地，那些整整齐齐的地表区划让人很难相信是自然形成。郝萌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声：“那仨是什么？” 数据终端的声音通过舰载广播传来：“哦，它们是K1、K2和K3，帝国制造的量产型星球要塞。放在这边充当主权枢纽的，另外也是这个宇宙的管理装置。K1负责约束这个世界的基本常数，比如光速，普朗克常数，基本力数值之类。K2是数学率校准器，负责约束这个世界所有常数的运算规则，比如一加一等于二――它就是规则运算器，按你们人类最近比较时髦的说法就是运行天道用的服务器。K3是个冗余主机，也是灾难事故安全服务器，K1和K2出故障的时候它才启动，另外这个宇宙发生什么大灾难，比如整个世界突然崩了的时候，K3还能抽取镜像把整个宇宙重置到完好状态。不过说实话，最好别太指望K3的灾难重启能力。这个算法是前阵子才推广开的，虽然说是挺完善了，但本机听说这玩意儿的重启会忽略掉一部分MOD数据，你们这个宇宙的很多复杂规则都是用MOD写进去的，一旦重启恐怕不少文明就直接退回到封建时代了。而且你们这个宇宙还有个梦位面，主权枢纽的力量很奇怪地影响不到梦位面……” 郝萌：“……” 数据终端：“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郝萌：“……卧槽……” “所以本机就不好跟你交流，看见什么都大惊小怪的，”数据终端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你以为‘诸神管理世界’是说着玩的啊？这本来就是个很严肃的工作好么，神仙们不是整天坐在大殿里等着收贡品的样子货。那是要每天打卡上班到处忙活的，这仨管理装置就是渡鸦长官在负责。当然了，大部分时间这东西也不用人操作，天道无情嘛――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天道是个自动系统。常年处于auto……” 郝萌以手掩面趴在控制台上：“别说了，现在我连英汉字典都没法直视了……” 伊扎克斯别看是个异世界恶魔，他倒是能听懂这些东西：“这么说着我总觉得凡人好像是一群生活在电脑里的程序啊，神明就是外面的管理员……” “你要是从权柄上看，确实差不多，但区别就是凡人可以从电脑里跳出来：你们眼前这个世界之门就是通向‘盒子之外’的通道。虽然它只能让你们从一个世界跳入另一个世界，就像从一个硬盘转移到另一个硬盘，但它本身蕴含着跳出一切规则和世界束缚所需的奥秘。如果一个凡人种族能自己制造出世界之门，那他们也就掌握了宇宙一切真理，能跳出所有规则束缚并且掌控整个世界了。到那时候他们将能做到自我解读和自我维系，他们的不朽将无需建立在任何基础上――不过他们还是要遵守虚空航行安全法和文明发展管理条例。” 伊扎克斯好奇地问了一声：“凡人真的可以到达这个高度么？” “当然可以，”数据终端斩钉截铁，“当一个种族广开灵智，意识到无尽的知识和智慧才是真正的力量，学着用集体的智慧来解析宇宙真理的时候，他们就走上了这条超脱之路，而当他们全族都摒弃身为凡人的各种性格和思想缺陷，做到真正大智慧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就有资格自称为神了。不过真正能做到这点的文明很少，能走到极致的更是只有一个。” 数据终端顿了顿，以最后几句话作为总结：“要么卒于天灾，要么卒于肉祸，要么卒于成功作死，这条路遍布荆棘，而且到处都是岔路。帝国数据库中记载着很多走错了路的牺牲者，很多最有天赋的种族反而是最容易误入歧途的，他们大多在最终陷入了对单纯‘力量’的盲目追求中，变得越来越能打――同时却越来越蠢，最后就被其他更聪明的种族当成动物给灭了。” 薇薇安突然叹了口气：“地球上那帮没脑子的家伙当年就是这样，整天只知道比拼谁更能打，现在他们的下场跟动物又有多大区别呢――他们连人类都打不过了。” 莉莉转着脑袋看看薇薇安又看看伊扎克斯，满脸好奇：“你们都能听懂啊？” 郝萌表情尴尬：“办正事，办正事……” 世界之门此刻已经接收到巨龟岩台号的导航申请，开始引导这艘飞船接近传送区域，那片朦胧的淡蓝色光幕在众人视野中越来越大，并很快就几乎充斥了整个影像。郝萌这时候才注意到正在穿越世界之门的并不只有自己一艘飞船：还有很多来自其他文明的、五花八门的飞行器也在那道淡蓝色光幕中穿梭不休，只是这道大门太过庞大，那些飞船在光幕中几乎像蚂蚁一般很容易被人从远处忽略。这道世界之门据说可以让一整个星球穿门而过，现在看来这应该是真的。郝萌奇怪的问数据终端：“这么多飞船同时从一道大门里穿过去，最后却能抵达不同的宇宙？” “没错，这也是个新技术，在宏世界的穿界标准降低之后为了应付激增的交通流量而设计的，世界之门可以为每一个穿越者提供一个独一无二的‘引导频率’，你在通过这道大门的时候会被调制成一组有着特定频率的数据发射至目标宇宙，大门从早先的‘传送装置’变成了‘调频+传送装置’，不过名字还是没变。对了，你可以打开外网频道，世界之门是比较热闹的，那些飞船有很多都是租用帝国大门的民间商团，你可以体会一下宏世界的民生如何。” 郝萌一听这个便好奇地打开了公频。 “卡雷多斯，卡雷多斯！往卡雷多斯方向，300一位，300一位，还差俩，上人就走！” “东伊甸东伊甸，东伊甸接站！去东伊甸来A3站第七航站楼！东伊甸东伊甸！A3站第七航站楼接站！” “去海森伍德的长途，还十分钟就开船了啊！去海森伍德长途，十分钟开船！还能上一个！” “本地宇宙查单尔，赶紧上船就走，有大座！有大座！” “呼叫勤务小组，呼叫勤务小组，B27区出个事故现场，一艘菲雅利财团的商船跟一艘林精货舰撞了……” 郝萌默默挂掉通讯器，宏世界的民生确确实实是扑面而来，何止是扑面而来啊，简直是砸一脸了好么！ “全帝国所有世界之门基本上都这样，”数据终端嘿嘿一笑，飞船此刻已经快要接触那层水雾般朦胧的蓝色光幕，于是它骤然一声呼啸，“呀吼――乘客们抓紧喽，本机……不，本舰要一脚油门啦！” 一种怪异的氛围骤然扫过整个舰桥，郝萌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然是陌生的星空了。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艾瑞姆的故事 同样是一座巨大宏伟的世界之门无声地伫立在黑暗深沉的太空中，但这座世界之门周围明显要冷清许多。 巨龟岩台号从一阵光幕中现身，周围看不到任何其他飞船，之前在大门另一端遇上的那些繁忙客流似乎都传送前往了其他的世界。数据终端控制着飞船向前冲刺了一段距离，随后用外部监视器传回飞船后面的景象，郝萌看到一座看起来比之前那座规模要稍小一些、但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太空设施，而在这座世界之门旁边不远处同样可以看到那种被称作“主权枢纽”的星球要塞，只不过这里只有一个主权枢纽，显然这个宇宙和她的故乡比起来算是某种……穷乡僻壤。 飞船的公共频道仍然开着，用于接收周边半径在一光年以内的其他飞船广播，不过频道中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信号，有一些来自世界之门附近的道标设施，有一些则是匆匆的过路星舰，不知来自什么文明，但肯定和众人目的无关。 “这地方看着略显冷清啊。”郝萌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星空，这里有着陌生的群星，宇宙中闪耀着一种暗淡的褐色辉光，舰首前方左上角有一片较为明亮的星云，不过把视线集中在那片星云上的时候系统自动报告说它的距离在数亿光年之外――太空尺度真是个很容易让人惊讶的东西。 数据终端正在确认下一步的航向，闻言解释了一下：“宏世界有很多像这样的三不管地带。它们源于一万年前的一次紧急扩张。当时虚空中发生了一场大灾难。许多世界一瞬间烟消云散，而只有位于希灵、星域、休伦三大神系庇护下的宇宙可以幸存下来，我们提前知道了这一情况，便尽一切可能向整个虚空投放了无数探测器来搜索新世界，把它们匆忙纳入宏世界的网络中。这些新增的宇宙只是被登记在册，对它们的跟进建设直到今天还没赶上进度。当然，有一些宇宙压根也没建设价值就是了。虚空如此广大，谁都没工夫把它整个纳入治下。” 希尔妲出神地望着飞船外面的星空，但她从这里完全辨认不出自己熟悉的星图：“从这到我家还有多远？” “……很远，本机还在比对航路，”数据终端的声音有些困惑，“话说你们到底生存在怎样一个地方？时空管理局发下来的航线预测确实很清楚，但本机刚才扫描了一下，这条航线通向一片完全空旷的星区。” 希尔妲叹了口气：“没错，就是一片空旷。那就是我的故乡了。” 数据终端没吭声，它启动了飞船的超光速引擎，外景视图上的群星再一次扭曲起来，那种红蓝两色的“通道”异象再度出现，并很快沉于黑暗。郝萌知道接下来就只能静静等待了，飞船外面的空间再次打开时希尔妲的故乡应该就会出现在众人眼前。薇薇安注意到希尔妲的表情一直在变幻。混杂着激动、不安、期待和一丝丝怯意。为了转移这位近乡情怯的精灵女王的注意力，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希尔妲，现在说说你的老家吧，你一直没好好跟我们介绍过。” 希尔妲的眼神有些恍惚，但还是点点头：“我的故事可能有些长，我会从艾瑞姆精灵的起源开始讲起，希望这段旅途足够我讲完这个故事……” 在这位精灵女王静静的陈述中，郝萌知道了这发生在遥远的星空深处的，一段有关生存和命运的故事。 艾瑞姆在这位精灵女王的母语中是“丰饶的土壤和植物”的意思，简短意译过来的话近似于苗圃或者花园。 他们的先祖给自己的家园星球起了这个名字。以赞美这颗星球的丰饶和慷慨。 故事的起源是一段美好的田园时光，讲述着阳光、丰沃的土壤、森林、流水以及一个聪慧的种族。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艾瑞姆精灵们还生活在森林中，围绕着几处湖泊繁衍生息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充满富足和快乐。这是一个平和、团结、聪慧同时又具备充足进取精神的优雅种族，他们在这颗星球上第一批开启灵智，制造工具，发展文字，与大自然和谐共生，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发展文明的道路。 艾瑞姆的森林中有着充沛的食物，大气层中充盈着活跃的能量，整个宇宙的规则亦支持简单易学的原始魔法。在名为“星辰之灵”的原始宗教指引下，这群精灵在森林中建造起用魔法和神奇技术驱动的城市，迅速建设着自己的文明，并且非常令人惊叹的是：这群发展迅速的智慧生物即便在文明急速前进的情况下还保持着对自然的敬畏之心，这是很多其他凡人种族都做不到的。他们从直立行走的伊始便意识到一切资源都来自于大自然的慷慨馈赠，因而努力保证节俭和资源循环利用，这一良好品质从文明伊始一直到今天都还保持着。 这群令人惊异的、在天赋上完美到让人不可思议的漂亮生物热爱和平，但同时他们也懂得如何与其他生物竞争，采用各种手段（包括战争）来保护自己的家园和文明，在艾瑞姆也曾出现过其他昙花一现的强大种族，但最终在星球上获得霸主地位的是这群强大而充满智慧的长耳朵生物。 那些强大种族并不是被精灵们消灭了，而是在战争之后选择臣服，并最终被精灵高度同化，在数代的基因改造之后成为了艾瑞姆精灵的一员。 就这样，在母星阶段的发展过程中，精灵们走出森林，踏入平原，翻越山岭和河流，将文明的火种蔓延至全球，同化并融合所有他们遇上的智慧生物，让原始的艾瑞姆星球迅速变得充满活力，高等智慧生物所建造的文明之花在整个星球上遍地开放。 艾瑞姆精灵用了数千年完成对自己星球的全面控制，从一群生活在森林中、只懂得原始魔法和简单工具技术的原始生物发展成为智力全面开化的高技术族群，他们用独具特色的魔导技术建设着自己的母星，让它在保持自然平衡的同时铺上由大气层内空中航线、地表高速列车网、全球数据链、免费能源广播体系交织而成的文明外衣。 而在完成了母星阶段的技术积累之后，就如所有意识到摇篮资源终究有限的智慧种族一样，艾瑞姆精灵开始探求家园星球之外的居住点――只需要在自己的母星之外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立足点，在太空中找到合适的资源产地，然后一切自然会发展起来。 那一刻，他们是骄傲的，自豪的，而且信心十足的。 他们认为自己拥有足够聪慧的大脑，拥有慷慨异常的母星，拥有充沛的技术和资源库存，而这一切足够支持他们完成这一探索之旅。 是的，他们认为自己是富足的，事实上他们的母星也确实拥有空前充沛的所有类型的资源，任何一个种族都应对此感到羡慕。 即便以旁观者的视角评判，这群精灵本身也有着踏入星空的素质：勤俭，勤奋，进取，团结，再没有哪个种族像他们一样天生完美，适合发展了。 除了一件事： 艾瑞姆是他们所处的恒星系中唯一一颗行星。 而他们的恒星系距离最近的实体天体有六千万光年之遥。 在这六千万光年之遥的茫茫旅程中，只有一片荒芜，以及几堆恒星坍塌之后留下的、毫无用处的灼热余烬。 如果他们的世界是某位神明创造，那么这位神明真的给这些精灵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给这些精灵以凡人种族所能具备的所有美好天赋，让他们从心灵到肉体都无可挑剔，让他们勤劳，勇敢，善良，聪慧，坚韧而且团结，还给了他们一颗如此美好而丰饶的家园星球作为摇篮―― 最后把这一切都扔在一片荒漠里。( ------------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宜生存 一个文明若要长久发展，脱离自己的母星是必经之路，一颗星球的资源是有限的，而且将所有文明成员聚集在一颗星球上也有着巨大的安全隐患，因此每一个拥有正常思维能力的智慧种族在完成母星阶段的技术积累之后必须踏入星空――或者别的什么领域，总之他们必须离开自己的摇篮。 但艾瑞姆精灵却面对着一个让他们绝望的窘境：从他们的摇篮到距离自己最近的补给点之间有着足以让任何初级太空文明却步的距离，以他们最初的宇航技术绝无可能抵达，他们不能像其他文明一样在自己的恒星系内找到踏板和资源产地，然后在充足的物质和能源支持下慢慢研究各种航天技术，也没办法找到一个有生之年可以抵达的比邻星小站。 一个正常的文明若要踏入太空，除非天资聪慧到可以在百分之百不犯错误的情况下直接在母星上闭门造车地研究出深空航行技术和超光速引擎，否则他们必然需要在自己的原始星系内寻求跳板，并且以其他距离适宜的星球作为立足点展开一系列的研究。超光速引擎的初期技术积累是伴随着巨大危险的，很多蕴含强大力量的实验设施不能直接建设在母星上，而且最原始的超光速引擎燃料通常也只能在不适宜生存的气态巨星中大范围开采到。即使没有这两个条件，原始恒星系周围也至少应该有另外一颗太阳――这个距离不能太远，至少要保证最初的开拓者可以在一代人之内抵达。 但艾瑞姆精灵什么都没有，他们刚刚冲出重力圈，就要面对一段不可能逾越的天堑――除非他们有办法在跳过各种过渡技术的情况下直接发展出深空航行设施来，否则就只能困死在这几千万光年的荒芜之地中了。 在仅有一颗母星的情况下直接造出深空星舰并非不可能，只是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绝大的好运，而艾瑞姆精灵终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们没能找到正确道路便耗尽了星球上不可再生的各种资源。接下来只能面对着那几千万光年的荒芜路途慢慢等死了。 星球开始枯竭，星体资源被抽取，甚至星球本身都被重塑成能量利用效率更高的环日太空浮岛，然后太空浮岛又慢慢被重组成其他的形态。这群被困在摇篮里的精灵只能用自己手头有限的那点东西不断改造，精打细算地尽可能延续自己的文明，他们的家园世界面目全非，越来越不堪重负，曾经自以为走到文明顶点的艾瑞姆精灵们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最后只能守着一颗孤零零的太阳和一片已经重塑过无数遍、几乎看不出原型的太空浮岛艰难度日，人口也开始在残酷的资源限制法案下剧烈衰退。 “我出生的时候艾瑞姆已经抵达崩溃临界点，”希尔妲静静说着，“不论我们再怎么爱惜自己的家园，资源都是要不断消耗的。在一个孤星环境中不存在真正意义上可以永续的资源循环体系。在最近几百年我们甚至不得不想办法从太阳里提取能量和物质，为此我们建造了很多日冕站――那是一种很危险的设施，耗资巨大而且不够稳定，每一个日冕站的运行都要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代价，有时候甚至需要付出很多优秀魔导专家的生命。而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郝萌好奇地看着希尔妲：“所以你们在发现实在造不出深空飞船的情况下决定造个传送门？” “嗯，这是我丈夫还在世时提出的宏伟计划，可惜直到他死于一次日冕站爆炸事故，我们都没能造出真正稳定的、可以通向星空深处的超级传送门，”希尔妲叹了口气，“在他死后，我用了三十年举全国之力来建造一个巨大的时空加速器。那东西几乎耗尽了三座日冕站在一百年间积累下来的所有能量，但它第一次启动便引发了巨大事故，我当时在观测塔楼上和大臣们一起见证开机仪式……然后所有东西就都爆炸了。我不知道那东西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所以现在我必须尽快回去，我的人民肯定已经一团混乱，他们需要有人安抚。” 薇薇安则深有感触地偷偷瞥了希尔妲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对那些艾瑞姆精灵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同情……” 莉莉很理解地点点头：“因为都很穷嘛。” 众人一块瞪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哈士奇：这种严肃场合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么？ 伊扎克斯则微微笑了一下，环视着周围的其他人：“现在你们知道我那时候对那些猎魔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资源宝贵，经不起内耗的。我当初搭乘移民船过来的时候曾经听一个老人说过，任何文明在发展过程中都有一个‘容错值’，这个容错值由他们的家园资源储量、种族自身发展能力、家园环境等因素决定。资源储量越高、家园世界周边环境越好、自身发展能力越强的文明，容错值也越高，反之越低。一个文明如果想要发展下去，就必须在一个区域的资源耗尽之前转移到临近的其他地方，为此他们要学会保护环境以减少损耗、规划路线以防止走入歧途，最重要的还要尽量规避内耗以防止浪费。家园世界的资源储量以及周边环境是天定的，人们能决定的只有自己。很多种族天生诞生在丰饶的地方，星球上物产丰富，星球周边还有充足的资源产地和跳板，于是他们肆意浪费，将家底都用在内战上，最后等幡然醒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连前往比邻星的最后一艘飞船都造不出来，而有的种族却出生在荒凉贫瘠的地方，他们每走一步都必须精打细算――最终能否活着离开摇篮还是个未知数。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很多，而没有什么是比这种‘种族命运’更不公平的了。说实话，我觉得地球人就有点像是家底殷实的败家子――你们的太阳系内有火星和月球这样的大小跳板，有土星和木星这样的巨型资源站，你们身边每一颗星球上都堆满了燃料和飞船外壳，而且它们都还很近，几乎用最原始的化学燃料飞船都能抵达，但你们却在忙着把更多炸弹扔在自己的同胞头上――这很愚蠢，跟我老家那群蠢货一样愚蠢。看看那些艾瑞姆精灵，他们的容错值甚至是负数……” 郝萌惊讶地看着伊扎克斯，她很少见这个大恶魔会语气激烈地说这么长一段话，这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大个子平常都是很和和气气的，而且从来话不多说。她隐隐意识到一点：希尔妲讲述的故事触动了这个大恶魔内心的某处敏感点，这或许就和后者的过往有关。 而伊扎克斯则在发现周围人神色有异之后歉意地摆了摆手：“我话说重了，你们别介意。” 薇薇安的嘴角微微翘起：“不……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好到了简直不该从一个恶魔的嘴里说出来。” 伊扎克斯苦笑着摊开手：“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来到异世界之后我想了很多，”希尔妲沉默了挺长时间才突然再度开口，“我第一次确认了有其他种族甚至其他世界存在，也确认了我们族中学者的很多猜想。在地球的那两天我凑巧看到了你们的科学节目，知道你们的恒星系是什么样，以及你们距离最近的恒星有多远――我感觉很不可思议。我们之前就好奇自己周边的环境是否正常，但苦于根本找不到参照物，所以我们不敢确定艾瑞姆精灵走到今天这步到底是太过愚笨还是太过不幸。现在我倒是松了口气――或许真的不该怪那些学者。” “除了特例，很少有智慧种族是真正愚蠢的，”数据终端突然说道，“只要有进取心就值得夸奖，剩下的哪怕误入歧途甚至最终被困死在母星上都不应被苛责，因为踏入星辰大海确实是个很艰难的任务，而且很多时候要依靠运气。有时候一个种族费劲千辛万苦都找不到摆脱重力的路子，并不是他们不够努力或者不够聪明，单纯只是不够幸运罢了。” 一阵轻微的嗡鸣声从飞船某处传来。 舰桥四周的虚拟影像再度变得明亮，一颗灿烂夺目的太阳出现在画面的一角。 “艾瑞姆到了。”数据终端说道。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艾瑞姆 一刻光辉灿烂的恒星出现在视图一角，阳光经过削弱和过滤，以防止刺伤舰桥上众人的眼睛。郝萌让数据终端调节着外部监视器的镜头，看到了恒星周围的情况。 所谓的“艾瑞姆星球”早已荡然无存，那颗星球在数千年前就被逐渐拆解成了碎片，现在它是一片连绵的、绕着原有行星轨道运行的太空浮岛，就好像一连串零碎而且大小差不多的尖锥石头在太空中列队飘荡着。那些精灵为了从行星地底开采出最后一点资源，也为了让星球上日趋枯竭的能量循环得到尽可能的补充，毅然决然地分解了自己的整个星球，将它变成可以最大限度接受太阳能量，同时可以容纳更多人的碎裂状态。在地幔深处的岩层都被拆解重塑成这种浮岛之后，他们才得到宝贵的生存空间，以及更加宝贵的――试验场。 那些太空浮岛有着明显的人工塑造痕迹，它们的主体是星球本身的岩石，但浮岛周边可以看到巨大的人造“环箍”，那些已经有些暗淡的、材质介乎岩石和金属之间的人造结构不但维持着浮岛的形态稳定，同时产生一种能量罩将下面的陆地保护起来，而能量罩本身又可以用于过滤阳光。浮岛的一面平整，另一面则是巨大丑陋的岩石根基，在那凹凸不平的倒悬山脉之间可以看到古老而庞大的机械结构，它们是浮岛的动力装置，重力发生器，能源站，以及物质循环工厂。那些机械结构恐怕已经有数千年历史，其中不知有多少损坏的地方，但显然它们的制造者已经没有精力和资源再修缮了。 “那些就是我们的家园。”希尔妲此刻反而平静下来，她站起身指着全息投影上的画面，“一些远离主居住区的浮岛是试验场。当初我们曾在那上面测试时空核心和超大功率的魔导加速器，如果我们不把星球拆解成这样。我们甚至连这种试验场都找不到。魔导加速器需要建设在坚实而且庞大的地基上，常规的空间站无法承载，而它一旦发生爆炸甚至可能撕裂半个星球，因此也不能放在母星上。在历史上曾经有一代学者尽可能地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太空平台来勉强进行这种危险实验，但一次聚变炉爆炸导致平台坠毁，险些摧毁了整个北半球的生态，这些实验项目就暂停了，直到完成星球重塑才重新启动――不过那也是过去时。现在时空核心和魔导加速器的试验都已经停止，我们实在没有资源了。” “那些有着明亮能量护罩的浮岛是生态岛屿，护罩之下有着生态穹顶，我们尽可能保全了星球时代的生态系统，将它们移植到巨大的人工循环体系下，这些生态穹顶为我们提供宝贵的复杂有机物，同时……也是我的人民仅存的奢侈享受。每个艾瑞姆精灵一年有十五天可以在穹顶中休息，但不能再多，那些穹顶的承载能力有极限，而且随着一些关键系统老化。它们其实也快停机了。如果它们停摆，恐怕我们将不得不完全依靠工厂合成物质来生存下去，而这会死很多人：艾瑞姆精灵是一个进化缓慢的种族。健康个体有千年寿命，环境恶化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适应的速度，每当一种古老设施停摆，都会有一大批老精灵……甚至壮年精灵去世。 “那些互相之间有明亮光束连接的浮岛是居住区，大部分精灵都居住在那些岛屿上。它们是特殊设计的，能耗最低，循环体系最稳固，建筑规划更合理，换句话说就是……能拖的时间更久。大部分合成工厂都在那些浮岛上，即便其他的浮岛――比如试验场――意外损毁。这些居住区也能尽可能存在下去。” 飞船以低速巡航模式渐渐接近那些太空岛屿，郝萌发现在浮岛中还有一群特殊的个体：它们在岛链边缘徘徊。整体暗淡无光，有些岛屿边界的“环箍”甚至已经损毁脱落乃至于消失不见，浮岛上还能依稀看出人造建筑物的残迹，但陆地上空的能量护罩显然已经熄灭，那些没有一丝灯光的大地显得死气沉沉，就好像枯竭的太空岩石一样。 “那是什么？” “死亡地，”希尔妲叹着气，“我们塑造了这些看似宏伟的空间实体，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有多高超的技术――这些浮岛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以近乎孤注一掷的方式建造起来的，技术不够成熟，连理论都不够完善，很多岛屿的架构都不同，因为当初的设计者自己都不知道哪种岛屿可以坚持得更久一些。而且不少浮岛在建造之初就有缺陷，后期发生故障也无法维修，所以不断会有浮岛损毁，熄灭，然后就变成那样了。” 现在就连莉莉都安静下来，她甚至有些惧怕眼前这种诡异的景象，她夹着尾巴，耳朵却笔直地竖起：“那上面的人呢？” “大部分时间能抢救下来，被转移到其他岛屿上，”希尔妲点点头，“这会提高其他岛屿的生态压力，所以每次进行这种救难转移之后就会实行一段时间的资源限制法案，主要是限制新生儿以及降低人均补给，还有一部分老者会主动进入‘祈愿世界’，让身体接受安乐死，以腾出空间给其他青壮年。没办法，我们总要让整个种族尽可能生存下去。” “这地方……”郝萌张着嘴巴，半天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作为一个地球人，一个还没有来得及经历太多事件的萌新审查官，郝萌无法想象广袤的虚空中有着多少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正在发生，她从各种故事里看来的灾难和末日都无法与眼前这一串太空岛链相比。她在来此地之前曾经设想过应该怎么帮助希尔妲和她的族人――比如借用帝国的世界之门系统以及她在柯依伯站的人脉，看着能不能向这里输送一些物资，或者从那些菲雅利虚空财团的商贩手里购买一些不超过《文明不干涉法案》规定的技术或者飞船送给这些艾瑞姆精灵，作为一个审查官她每个月都有一定量的“帝国配给点数”，但她目前还没用上过这些东西，只是听说这些配给点数可以在宏世界各大文明那里换到异常丰足的物资，所以她才产生了上述想法。 只是现在看来，她的一切计划都要做出修改了。 这些艾瑞姆精灵远远不是一点点物资或者一点点迟来的技术就能获助的。 “你们的创造性和韧性确实值得称道，”数据终端都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只是你们没能发现超光速引擎的奥秘――有时候科技树上一个岔路就会毁掉一个文明，尤其是对你们这样先天条件就不够宽裕的种族而言，只要有一项技术没能及时发展出来，往往就没有翻身机会了。能看得出来你们已经很努力，只是……最终还是没成功。” 希尔妲叹了口气：“是啊，最后的空间传送试验也失败了。” 当巨龟岩台号靠近那些岛链的时候显然引起了艾瑞姆精灵们的注意，郝萌注意到通讯器突然报告了大量未知的联络讯号，一些明亮的光点迅速从几座居住型浮岛背面绕了出来并快速接近飞船，等镜头拉过去之后郝萌才看清那些是一些边缘粗钝的、闪烁着灰白色金属光泽的三角飞行器，每一艘飞行器的外壳上都闪烁着明亮的符文，显然与一般印象中的飞船不太一样。那些应该就是艾瑞姆精灵制造的飞船，只可惜它们无法跨越那几千万光年的慢慢长途。 这些灰白色的三角飞行器快速来到巨龟岩台号周边，郝萌让飞船减速到近乎静止，于是那些几十米长的“小飞船”便跟着停了下来，没有做出急速绕行之类的冒失举动。它们内部的驾驶者一定正处于极大的震惊和紧张状态，舰桥里的众人甚至可以透过那冰冷的太空和数层星舰装甲感觉到这种情绪弥漫过来。 ------------ 第二百四十章 她儿子！ 通讯器很快就解读了那些陌生的联络讯号，它们来自某一座艾瑞姆浮岛。郝萌把通讯器打开，一个努力保持镇静，但音调明显在抖动的男性声音传了出来：“外来飞船，请说明你们的身份，请说明你们的身份……” 这是艾瑞姆精灵第一次看到陌生的太空旅行者出现在自己的“母星”上空，他们的惊讶和激动不言而喻，对这个已经在困窘中挣扎了数千年的文明而言，不论外来者是谁抑或抱着什么目的都是不重要的，任何改变对他们而言都是莫大的激励。郝萌本想体验一下对陌生文明喊话是个什么感觉，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把希尔妲推到前面：“你来讲。” 希尔妲感激地点点头，在通讯器前张了张嘴，半天才平复下心情：“维姆，是你么？” 通讯器中一下子陷入极端的静默，这寂静中隐隐透露了通讯器另一端某人的巨大震惊，半分钟后才有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母亲大人？！是你回来了？！” 这次轮到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一阵死寂了。 希尔妲没注意到周围气氛变化，只是带着一脸欣喜飞快地说道：“是我，我被送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所幸无碍，我得到了当地人的帮助才能重返艾瑞姆。现在我们要在旭日浮岛着陆……” 希尔妲很快和通讯器另一端的某人商量妥当降落的事情，对郝萌招呼着：“请跟着那些三角形的巡航机，他们要带我们去降落场。” 郝萌赶紧让数据终端照办，在飞船慢慢靠近浮岛的时候她实在憋不住了：“话说刚才那是你儿子？” “是的，维姆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在的日子里看来是他暂时担当了领袖，”希尔妲一脸自豪，“看样子艾瑞姆的秩序还没有崩坏，情况总算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郝萌呵呵干笑，心说这帮寿命奇长的生物真心不能按常理揣度。希尔妲看着跟她也差不多大，人家儿子都当摄政王了――这两天她总是不小心就把希尔妲当成一个跟自己一个辈的，此刻那违和感简直是砸一脸啊。 薇薇安注意到郝萌脸上的微妙表情当然能猜到这家伙在想什么，她凑上去捅着对方的胳膊：“所以说你要适应长生种嘛。别的不说，现在有个考古博物馆里展览的山顶洞人石器里有俩珠子还是我当年戴过的呢……我想了好几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人要回来，可心疼了。” 郝萌的冷汗当时就止不住，颤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嘟囔：“你厉害，你厉害。你千秋万代……不对，你真的已经千秋万代了……” 这时候飞船已经在数艘“巡航机”的引领下抵达了位于太空岛链中段的一座浮岛上空，这座岛屿的细节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它的规模和其他岛屿差不多，外缘同样有一圈人造的、突出地表大约半公里的“环箍”，环箍上端发着朦胧的光晕，将整个浮岛笼罩在一层近乎透明的护罩中，而在这个半球形护罩的顶部还可以看到水汽凝结成的云团，显然艾瑞姆精灵在这一宏伟造物中模拟出了近似自然大气层的效果。同时众人又在浮岛上看到了和其他岛屿不太一样的部分：这座岛的中央有很多特别巨大的建筑物，在那些建筑物周围还有一圈额外的高墙，这是在其他岛屿上看不到的。 在向希尔妲询问后一行人才知道那就是艾瑞姆精灵的“王庭”所在。也是希尔妲的宫殿。但说是王庭，那些巨大建筑其实并不奢华，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御用享乐，它庞大的占地面积更多的是为了容纳议会、资源长老会、技术长老会、护岛长老会之类的职能机关，女王一家居住的地方只是那巨大建筑群中的某一座尖塔。 不过飞船不能直接在王庭降落，那里也没有可供这个大家伙起降的平台，巨龟岩台号在导航信号的指引下来到了浮岛边缘的一个突出点，这里用巨大的合金骨架支撑着一系列半圆形平台，它们是艾瑞姆精灵用于起降飞船的地方。因为这整个设施都在浮岛护罩之外，所以它表面覆盖着一层额外的半透明屏障以防止空气流失。巨龟岩台号在指引下找到了一个可供自己降落的较大的平台。在飞船缓缓下降的过程中郝萌注意到它穿过了一层水波纹般荡漾的“膜”，那应当与浮岛上空的护罩是同一种东西。 在起降平台上已经有很多人等待，男男女女不下百人，看样子应该是艾瑞姆精灵的代表。这些“迎接团队”明显是仓促组成。他们中有些人脸上甚至还带着困惑的表情，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则可以看到还有人在匆匆赶来。除了这些人之外，现场没有仪仗队，没有其他任何花团锦簇的迎宾团体，即便仓促组成的团体都看不到，显然艾瑞姆精灵已经摒弃这种习惯很久了。巨龟岩台号的舱门就在这群精灵的注视下缓缓打开。郝萌把希尔妲推在前面，让她第一个走下飞船。 随后她才领着其他人逐一露面。 倒没啥别的高尚原因，就是这帮土包子除了伊扎克斯之外全都有点紧张而已…… 希尔妲一出现，这群精灵明显就骚动起来，随后一个看上去和希尔妲年纪差不多的高大金发青年从人群前列快步走出来，他似乎想给希尔妲一个拥抱，但却碍于这种场合下应有的镇定风范而犹豫了一下，倒是希尔妲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维姆，再看到你真好。” “母亲大人，真高兴看到您安然无恙。”被希尔妲拥抱在怀中的男青年果然就是艾瑞姆精灵的亲王，也是这位看上去年轻的不像话的女王陛下的独子维姆。 莉莉在郝萌旁边嘀嘀咕咕：“这俩看着果然像姐弟。” 这时候希尔妲转过身来，对维姆介绍一群来自异世界的朋友：“就是他们帮助了我，这些人很强大，来自一个不可思议的组织，这是郝萌，是……” 希尔妲一一介绍完毕，不过因为时空管理局这种概念解释起来很费时间所以她并没详谈。维姆快步来到郝萌面前，以艾瑞姆精灵独有的礼节鞠躬致意：“感谢您对我母亲的救助。” 郝萌伸手跟对方握手：“没事没事……” 维姆好奇地看着郝萌伸过去的手，果然跟他妈当初的举动一样：抱着郝萌的手腕子使劲上下晃了晃。 一行人沿着宽阔步道走向起降平台的出口，维姆和希尔妲走在前面，前者正在询问一些事情：“母亲大人，您说您这些日子在另一个世界？” “是的，另一个世界――并非我们当前所知的宇宙，是真真正正的另一个世界。” “时空加速器难道成功了？或者说……比预想的还成功？” “不，失败了，我穿越进入另一个世界只是意外的副产物，概率极低而且没有可复制性。加速器本身的设计有问题，这个项目还是得停下。这些事情先不说，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那场爆炸之后发生了什么？群星之岛呢？虹光之岛呢？” “我们在路上慢慢说，”维姆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这停顿隐含着令人不安的因子，此刻有几辆外观圆润的扁椭球形交通工具停在出口，他便拉着自己的母亲走向其中一辆，同时指着旁边的另一辆，“请客人们乘上这辆浮车。” “不，浮车空间很大，我希望和他们同乘，”希尔妲对郝萌点点头，“没什么机密可以对他们隐瞒的，他们不会在意一个普通文明有多大的秘密。” “稍等一下，”郝萌跟着其他人乘上车子之前突然想起件事，然后扭头对着巨龟岩台号摁了两下，就听到那飞船传来“滴滴”两声，“好了。” 薇薇安在车子里表情怪异地看着郝萌：“你用一摩托车防盗锁来锁飞船？” 郝萌一脸无奈：“渡鸦12345给安的……不用还不行，要不飞船门锁不上。” 薇薇安：“……” ------------ 第二百四十一章 现状 艾瑞姆精灵制造的悬浮式魔导车辆承载着一行人前往这座被称作“旭日之岛”的浮岛中心，悬浮车轻盈地在半空中飞行，距离地面有数百米的高度。这种车子应当是艾瑞姆世界很高级的东西，但除了技术水平比地球高之外，它在内饰和外形上甚至比地球上的私家车还不如，车辆内外几乎所有部件都是用同一种灰白色的人造物质铸造而成，色彩和材质都异常单调，同时也没有装饰性的花纹，没有柔软的座椅，没有任何特殊材质的东西包裹在扶手或者窗框之类的地方。 它就像塑料一次浇注成型的廉价工业产品，尽管有着高科技的外形和性能，但只要亲身体会过一次，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它仅仅是遵循着“够用就行”的标准制造出来的。 艾瑞姆精灵的身材普遍比人类高瘦一些，但总体上区别还不太大（至少比伊扎克斯更接近正常人），因此这辆车的内部设施对郝萌等一干妹子而言倒也合用。只有伊扎克斯坐进去略有些局促，不过还能忍受。车子两侧有一系列狭长的车窗，一直向下延伸到座椅之下，透过这些窗户可以看到下方正在飞掠过去的城市景象。 初看上去的时候，那些建筑物也称得上美观，它们有着欣长的圆弧线条和简洁优雅的结构，大多数房屋似乎是在模仿树干和花苞的形象，艾瑞姆精灵的建筑风格以各种高塔和有着圆滑线条的椭圆形大楼为主，这让他们的城市如同千塔之都一般――当然，仅仅是名字让人如此联想。但这些外观优雅的建筑物中隐藏着资源枯竭的真实情况：所有房屋的建筑材质都是那种灰白色的人造物质，从外墙到房顶，再蔓延到房屋之间的空地和道路，到处都是这种色调的、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合成物，原始而自然的建造材料应该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枯竭，或者是作为浮岛的基础结构而不能轻易开采，因此艾瑞姆精灵通过工业回收循环的方法从废墟中一次次回收这些东西来构建自己的家园。但一座完全灰白色的城市又太过压抑，因此这些精灵建筑物之间尽可能地种植了一些植物。但这些植物的数量并不多，看样子是为了维持高效的城市机能，大部分植物都被种在生态穹顶之类的专门地方。除此之外，城市里就看不到什么装饰了。 没有纪念碑。没有街头雕塑，没有公园或者别的任何与生存无关的、徒然浪费建材的设施，这座城市就像一个为了减轻显卡压力而选择最低材质并且忽略所有地形细节的低画质场景，不管看向哪里，都只有单调重复的房屋和笔直简洁的道路。行色匆匆的精灵们在这座单调死气的城市中生活着。就如同一组褪了色的幻灯片。 伊扎克斯看着下方的城市景象，若有所思：“他们还维持在有序生活的状态，似乎不管情况怎么糟糕，他们都在努力保证社会的秩序，以及……起码表面上的‘正常’。” 希尔妲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下面的城市上，她已经注意到自己儿子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虑：“情况有多糟？已经无法维持了？” “生存的话，还可以维持，”维姆是个声音沉稳的年轻人，他从自己母亲那里继承了――或者每一个精灵都是如此――一副近乎完美的外表，俊美同时也不失男子汉的气质。“现场的占星师和魔导学者伤亡严重，不过当时试验场已经尽可能远离主要岛链，所以物资上的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主要居住区的供应和生态穹顶都没问题。我们仍然可以维持过往的生活标准，而且还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问题出在信心……对吧，”希尔妲很了解艾瑞姆的现状，所以很快就想明白个中因由，“你总算恢复了社会秩序，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 “是的，这件事对民众的信心打击很大。甚至包括一部分议会成员，”维姆点了点头，“时空加速器是我们最后能启动的大型项目了，在有限的资源限制下能找到的唯一通往星空深处的途径――大爆炸摧毁了很多人最后的信心。我们仍然有生存物资，但也只剩下生存了。” 维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看向坐在车子后方的那群“异界来客”，他所报告的情况都是在希尔妲回归之前的社会现状，但一群来自群星之外……不，来自宇宙之外的不可思议的客人完全打乱了他的世界观，也打乱了他对当前局势的把握。他第一想到的就是艾瑞姆精灵数千年来的困窘终于迎来了曙光。现在有一群知道如何在星际间穿行的高文明访客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或许会打破僵局，但同时他又在担心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来得及么？他们会帮忙么？他们的帮忙有用么？ 希尔妲也把视线转向郝萌他们，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又转过头看着维姆：“先把异界来客的消息公布出去，然后说我们掌握了远航的关键。时空加速器虽然失败了，但从技术进步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次大成功――总之就这么公布，首要任务是重新振奋人心，恢复人民的信心。” 郝萌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明确表态。她还在思考最佳处置方案，因此没有草率主动承诺任何事，但起码希尔妲说的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维姆似乎从这微微的点头中得到了些许信心，他脸上的表情舒展起来。 “虹光之岛……还剩下多少？”希尔妲询问着其他情况。 虹光之岛就是当初进行时空加速器试验的浮空岛，是艾瑞姆精灵最后一座拥有完备设施以及大容量能源系统的太空试验场。一直以来，由于这些精灵们只有一颗星球，而周围数千万光年内也找不到其他落脚之处，因此他们有很多超大规模试验都一直无法进行，直到后来把星球拆碎，将其化作无数太空岛屿，他们才开始测试一些危险的、不能直接放在母星上进行的项目。数千年来在茫然的技术岔路上挣扎让他们损失了一座又一座这样的试验场，其中绝大部分事故都足以污染整个星球――仅仅损失一座太空浮岛已经是相对很乐观的情况了。但即便这样，太空浮岛的数量还是有限的，数千年的不断消耗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虹光之岛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虹光之岛已经没了，”维姆沉默几秒钟后才低声回答，“母亲大人您在太空的时候应该向岛链尽头看过吧？那里有一片新的碎石……那就是虹光之岛。大爆炸之后碎片四处乱飞，一部分被抛向太阳，另一部分冲向太空，我们只来得及抢救下它五分之一的物质。那些碎石暂时放在岛链的残骸堆里，或许可以从里面开采出一些资源，试验场没了，但它的残骸大概反而能让大家过几年好日子吧。” “我看到了那些碎石，但没想到……”希尔妲皱着眉，“群星之岛呢？” 群星之岛是另外一座太空浮岛，是重要的工业重镇和能源炉，它接收着来自日冕站的能量并将其储存起来，在加速器试验的时候，虹光之岛被推到岛链的远端以防止威胁到居住区，但群星之岛必须在旁边供能，它距离试验场是如此之近，希尔妲很担心这座岛的命运。 她在太空里没敢仔细观察整个岛链的局势，所以压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否看到了群星之岛。 “群星之岛倒还在，不过受了些伤，有一些碎片突破了防空火力网，撞毁了群星之岛的一部分重力发生器和推进装置，还有一块碎片几乎插在能源枢纽上――但万幸偏了一点点。那里的情况已经被控制住，技术长老会正在想办法恢复它的功能，魔导技工们从死亡地拆了一些设备回来，它们好像还能用……至少比完全坏掉的要好很多。” “嗯，情况比预料的好，”希尔妲松了口气，“回去之后让卡迪伦来见我，我和他，还有我们的异界朋友，有很多事要商量。” “卡迪伦长老他……”维姆突然有些躲闪希尔妲的目光，“卡迪伦长老去了‘祈愿世界’。” “什么？！”希尔妲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谁允许的？！” “是他自愿的，祈愿世界出了些问题，两百年前的‘乐土’组织似乎又在活动……一部分议会……” “所以现在的社会秩序只是表面功夫？！”希尔妲的脸色一下子非常难看而且严厉，“回去之后立即召开长老会，我要重整秩序！”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生活条件 维姆和希尔妲的对话让车子后面的几人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但基本上能听明白是之前时空加速器的事故对这个脆弱社会的根基产生了一定影响，现在艾瑞姆社会中出了很多问题。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家务事，作为一群外来者，郝萌他们也不便贸然过问。 悬浮车的速度极快，没用多久就抵达了旭日之岛的中心地段，在穿过一层额外的能量屏障并越过高墙之后，艾瑞姆皇家区那些高耸的尖塔出现在车辆前方，车子向其中一座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区别的高塔飞去，并在塔楼上部的一个延伸出来的半圆平台上平稳着陆。希尔妲亲自为众人打开车门：“这里就是我家了。” 莉莉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大规模的尖塔，嘟嘟囔囔起来：“唔哦，看起来很大。” 希尔妲无奈地笑着：“最起码居住空间我们是不缺的。” 这时已经有数名仆役样的艾瑞姆精灵从平台另一端快步迎了上来，见到失踪多日的女王似乎让这些仆役相当兴奋，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安心感，可见希尔妲在这里的人望是货真价实。希尔妲和维姆对这些仆役交代了一些事情，随后把郝萌一行介绍给这些人：“他们是贵客，为他们安排房间并好好照顾。” “我要去召开紧急的长老会，”希尔妲又转过身来，“很抱歉刚一到家就要把你们放在一旁，但看样子我的王国发生了一些紧急事态。” 莉莉咋咋呼呼地回应：“没事没事，我们自己玩就行啦。话说我能到处转转么？” “请随意。”希尔妲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与维姆一同乘上悬浮车匆匆离开了这里。 一名纤细而年轻的女性精灵走上前来，示意郝萌跟在她身后：“请容许我带你们去客房。” 众人在精灵仆役的带领下走入尖塔内部，穿过长长的、单调的走廊和一系列线条优雅简洁的拱门前往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地方。一路上他们遇上了很多好奇的精灵，这些宫殿工作人员驻足打量着奇装异服的新客人，但在负责带路的年轻精灵呵斥下这些围观者很快就散去了。 “抱歉，这实在有失皇家体统，他们只是太好奇了。”年轻精灵带着歉意对郝萌点头致意。 在通过一个升降装置来到尖塔中段后，他们被带到了一个椭圆形的大厅，大厅周围分布着一圈房间，这里就是专门为贵宾准备的客房区。整个大厅以及周围的所有房间都是分配给这些贵客的。所以可以随意使用。年轻精灵在升降机门前和众人道别：“客人们请在这里休息，大厅尽头的柜子里已经准备了食物，正式的晚餐会在傍晚时候送来。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按房间里的绿色呼叫器或者直接找升降机里的皇家守卫。” 郝萌连连点头表示很好理解，等送走这位精灵姑娘之后现场就只剩下她和一帮小伙伴了。莉莉早在半路上就被这里严肃的“皇家气氛”给憋的够呛，这时候一看外人已经离开顿时高兴地嗷呜一声绕着郝萌转了好几圈。随后开始在各个房间流窜起来。薇薇安则伸了个懒腰：“毕竟是女王啊，住的地方好大！” “那是，人家资源是紧张点，但毕竟还维持着正常生活嘛。”郝萌说完就跟莉莉一样好奇地在几个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她发现即便是贵宾的房间其实陈设也很简单，都是些一眼就能看出用法和功能的日常家具，桌椅床铺什么的都很明显是大批量工业生产的产物，单一的样式和缺乏细节装饰的特点足以说明它们是从某种成本低廉的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这就是一个资源紧张的维生型社会的显著特点：社会统治者或许可以比别人占有更多一些的配额，但他们所使用的仍然是跟别人一样的东西，所有社会资源都来廉价、快捷的工业流水线。特殊的人工制造流程和精雕细刻工艺已经被完全淘汰。 不过希尔妲的女王身份还是让这里有一些特殊的东西：大厅以及每个房间里都可以看到一些观赏植物，这些生长旺盛的绿色盆景多少让这些单调的房间有了些生气。艾瑞姆精灵是从森林中走出来的种族，他们对植物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尽管如今为了维持生存，他们不得不把自己关在一个个高效的工业机器里，但只要有一点办法他们还是会努力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增添一点绿色的。之前希尔妲的守护树人也说明了艾瑞姆精灵的传统技艺与植物密不可分――不过估计这种“奢侈”的传统技法如今已经只能在皇室和贵族中得以保留了：生态穹顶是有限的。 椭圆形大厅的一头是升降机，另一头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落地窗，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一大片城市，郝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新奇的异世界风光，看着城市上空的穹顶洒下经过过滤的灿烂阳光。看着下面灰白色的城市渐渐被镀上一层金色，看着各种小型飞行器在渐渐降临的夕阳下穿梭。薇薇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不考虑这边的糟糕现状，其实风景挺好的。” 郝萌点了点头没说话。她正在回忆员工手册上讲的东西，并尝试着用一个审查官应有的态度来审视整件事：她从在这座浮岛上登陆以来就在认真观察艾瑞姆精灵社会的每一个细节。从他们的城市特征和每一个人的一言一行上了解这个文明以及他们的现状，作为一个外来人，而且是一个连世界观和种族都与当地人迥异的外来人，要做出这些判断是有些困难的，但这种观察力是一个审查官的必修功课。她看着外面的风景，沉默了一会才抬手戳戳兜里的数据终端：“给个建议。” “没有建议。从现在开始，以一个审查官的标准流程来处理这件事，”数据终端回应道，“只给你一个提示：渡鸦长官说了让你‘全权处理’，希望你能理解她的意思。本机希望你能用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件事，不要动不动就呼叫女神支援或者呼叫其他什么上级部队，自己建立势力和人脉，独立解决一切问题，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审查官应有的行动能力。另外行动的上限是不能干扰到其他开化文明，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以牺牲另外一个文明的代价来帮助一个你有所偏好的文明，在这点上你是不能有个人好恶的。” 郝萌抿了抿唇：“最后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才认识谁呀，想坑人都找不到。” 莉莉很快就绕着所有房间转了一圈，这时候按照她那坚定不移的生物钟开始感觉肚子饿了，她想起那位精灵侍女离开前说起过这里有食物柜便兴冲冲跑去找吃的，然后从不远处的一个金属柜子里翻腾出几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来：“这就是吃的东西啊？看着怪怪的……” 她把这些小盒子扔在桌上，郝萌看到这些盒子里是一些很奇怪的……合成物。它们大多是黄色或绿色的长方条，大约有手指那么长，捏起来有些酥松的感觉，莉莉好奇地给嘴里扔了一个，嘎巴嘎巴地嚼了几下便皱起眉来：“没有什么味道哇！就有一点点咸味……跟撒过盐的粉笔头一样！” “你吃过粉笔？”薇薇安斜了她一眼。 莉莉一点都没不好意思：“吃过啊，第一次看见粉笔的时候特好奇就咬了一口，那口感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这姑娘从她爹妈那里继承了自己一族的优良传统，那就是不管看见啥稀罕玩意儿都先咬两口尝尝咸淡再说…… 这些跟粉笔一个口感的合成食物连一向不挑食的莉莉都不喜欢，于是她又找到了另外一种食物：那是一种装填在圆筒中的膏状物，看起来像奶油，闻起来也有点甜味，莉莉抱着莫大的期待用手指挖了一点送进嘴里，结果第一口下肚尾巴就“噗”一下子蓬松松地炸起来了：“有机油味！” 数据终端从郝萌兜里飘出去检查了一下那些东西：“都是化工产物，能提供碳基生物必备的能量，但别指望口味和口感了，添加特殊口味和口感一定需要更复杂的生产线，这是一种浪费。”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事故 郝萌看莉莉在那吃的兴高采烈（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兴高采烈”来的）也忍不住有点好奇，便上去尝了尝那些合成食物，结果顿时也皱起眉来：这些东西或许不像莉莉说的那样糟糕但也绝对好不到哪去，固体食物寡淡而粗糙，膏状物则带着一种让人难忘的腥甜怪味，显然为了保证大批量快速生产，这些食物都是直接用最简单的合成公式直接化合出来的。看来即便艾瑞姆皇室都不舍得从生态穹顶里拿东西――那些穹顶要供应皇室所需应该还是足够的，但这是一种态度。 薇薇安和伊扎克斯也好奇地尝了尝，大恶魔倒是表示这东西吃起来也没差，但薇薇安跟莉莉的看法一样：哪怕她最穷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反正莉莉是尝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她把这些东西放回到柜子里，从自己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大包棕色的小零食嘎嘣嘎嘣吃起来，还顺手分给郝萌一把：“给，房东姐姐吃这个，晚上饭肯定也不好吃，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蝙蝠你想吃自己拿吧。” 于是在等希尔妲回来的这段时间里，郝萌、薇薇安和莉莉仨人就一人一把零食围着桌子吃起来，伊扎克斯对此没有兴趣，找了个清静角落便坐下开始例行公事的发呆。 “你身上倒是随时能摸出吃的来，”郝萌对莉莉带着零食一点都不意外，这姑娘最大的超能力除了变身之外就是随身补给，她那包包里吃的东西全倒出来差不多够去山区扶一次贫的，“哦，这东西还挺好吃，味道有点像牛肉粒，哪买的？” 莉莉把那些棕褐色的小豆子嚼的嘎嘣直响：“狗粮啊……” “噗――” 郝萌跟薇薇安差点互相喷一脸，幸亏俩姑娘闪避都比较及时。郝萌一边使劲咳嗽一边努力清理着嘴巴：“我勒个去这玩意儿是狗粮你怎么不早说！？” “挺好吃的啊，”莉莉看着俩姑娘的反应莫名其妙，“真浪费……这东西一包比你早饭还贵呢。” 薇薇安下意识噗完之后听到莉莉此言也忍不住咂咂嘴：“额……味道确实还行。” “是吧，”莉莉高兴的尾巴直晃。“其实我也不怎么吃这个，不过有一次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拿错了，买回来之后不舍得扔就尝了点，意外发现这东西味道不错诶。按配料表上写的这东西比人饭都好……” 郝萌可算把嘴里东西清理干净，闻言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年头狗的日子都这么好了？” “反正很多时候人不如狗是真的，”薇薇安使劲点头，“你比如说我，我还是伯爵呢。” 然后俩魔物娘就继续在郝萌面前大啖狗粮起来。郝萌看了一会就看不下去了，她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同时使劲在脑海里给自己催眠：这俩不算人，所以不能用人的世界观来套她俩，让两个魔物娘在自己面前吃狗粮真的不算虐待，哪怕法制进行时的来了她都自信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在俩奇怪魔物娘的嘎吱嘎吱声中时间很快过去，短暂的黄昏迎来了终结，挂在浮岛边际的阳光随着浮岛本身的翻转快速下沉，这时候已经只剩下一点闪着金光的亮线。艾瑞姆精灵通过浮岛本身的运动来模拟昼夜交替，并通过岛屿防护罩的过滤作用来模拟正常的大气滤光。但即便这样。仍然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穹顶下的世界与正常星球地表有着巨大不同：天空缺乏一种深度，夜晚来的过于仓促，夕阳显得太过刺眼，而且居住在浮岛边缘的人看着天空恐怕会感觉到一种明显的失真。当亲眼目睹了穹顶下的夕阳之后郝萌突然理解了希尔妲在地球上的一句话： “我真羡慕你们，有这样广阔的天空和大地……” 就在这时，“地平线”位置突然出现了一道不甚明亮的闪光，那是刚才太阳下沉的方向。 这道闪光转瞬即逝，郝萌几乎以为那是一次错觉，但过了没多久她便看到下方的城市出现了某种骚动：城市边缘出现了一些明亮的光柱，有一些飞行器从浮岛边缘向皇家区这边飞来。地表的街道上也有很多市民从家中出来，他们好像得到了远处传来的什么消息，正惊慌不安地跑出来查看情况。郝萌用那强化过后远超人类的双眼将城市中的细节尽收眼底，她发现还有不少人聚集在城市中的各种高塔顶上翘首观望着同一个方向：地平线尽头。刚才那道闪光出现的地方。 “外面好像出啥事了，”莉莉正把一把狗粮塞进嘴里，这时候耳朵突然一竖，蹭蹭蹭跑到郝萌旁边，“有喧闹。” “刚才有一道闪光，可能是什么东西炸了。”郝萌飞快地说道，然后跑向大厅另一头把升降机呼叫下来，这个大型升降机内随时有两名皇家守卫待命，郝萌一看到那两位年轻精灵战士就发现他们脸上也隐隐有些异样，“外面出什么事？” “请放心，警卫军会处理的，城市处在控制之中，”其中一名精灵战士镇定地说道，尽管眼神深处有些不安，但他在这种时候仍然保持着身为皇家守卫的素质，“女王陛下已经从元老会赶回来，对几位客人的招待不会延……” 郝萌挥手一招呼自己身后那几个已经做好准备的不安定分子，然后近乎强硬地闯进升降机里：“我们不是来做客吃饭的――领我们去出口，顺便告诉我们出了啥事。” “可是女王陛下有命令……” “她下命令的时候外面肯定没爆炸！”郝萌使劲摁向升降机门旁的一个按钮，“现在我说了算，你们女王肯定同意这个――话说门怎么不关？” “……那个是开门键……” 郝萌略有尴尬：“你们这箭头方向怎么跟地球人习惯是反着的。” 精灵战士看到这些贵客态度坚决，再想起女王陛下对这些人的特殊态度，于是只好妥协，但他们还是通过某种通讯装置和自己的上级请示了一下，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其中一个精灵战士操纵着升降机向尖塔底部的出口降下去：“一个推进机组爆炸了，岛屿围墙有破损。不过已经堵住……暂时堵住。” 郝萌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她是没多少科学知识，但她至少知道这座浮岛外面是什么，这就是个皮薄馅大的太空船，一层屏障外面就是茫茫太空……城市破了个洞！ 她现在只着急升降机的下降速度不能更快一点，埋怨这些精灵怎么都喜欢住在这么高的地方（她不知道这是精灵们古时候住在树上就留下的习惯），等着升降机来到底层的半分钟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刚一来到底层出口众人就朝外面跑去，一个精灵战士在后面追着：“请稍等一下，我去给你们准备魔导飞车……” “那玩意儿说实话没我们速度快！” 郝萌撂下这么一句，回头轻车熟路地一拽薇薇安胳膊：“带我一起飞！” 吸血鬼少女一双蝠翼早就张开就等着郝萌这句话了，闻言很娴熟地从背后抱起她就一飞冲天，莉莉则就地一趴嗷呜一声野性释放，四脚着地窜了出去，伊扎克斯还是那样跟个凶神恶煞的人型战车一样在最后面迈开大步地动山摇地跟着跑，眨眼间一行人就消失在两个精灵战士以及数名门卫眼前。 “……女王陛下带回来的客人真不一般呐。” “嗯，不过在天上飞的那个会不会跟飞车撞上？” “……现在追上应该也来不……额，好像也追不上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地球人在异界 且不说皇家尖塔那边一群精灵仆役该怎么跟希尔妲解释客人们全都跑了的情况，这时候郝萌一行已经飞出去很远，皇家区外面的一圈高墙正出现在视野中。薇薇安带着郝萌在天上飞，下面莉莉仰着头四脚着地跟着狂奔，伊扎克斯速度更是不慢，仨人连飞带跑起来真的比精灵们制造的悬浮车速度还快。现如今浮空岛边缘的爆炸闪光已经消退，但事故发生的地方有几道巨大的光柱打向天空，可以给飞在半空的薇薇安指明方向。郝萌感觉耳边风声呼啸，只能扯着嗓子喊：“前面就是围墙了！你拉高一点咱们从上面翻过去？” “围墙没问题，不过那层屏障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薇薇安同样大声回答，“我没遇上过这种级别的结界。” 皇家区外面除了一圈高墙之外还有上空的一层额外护盾，这层魔法防御罩能笼罩一片城区必然不是样子货，很难说薇薇安以个人实力能不能对付这种城级护盾。郝萌这时候突然觉得刚才不应该图省事儿就拒绝那俩精灵战士安排车辆的好意――或者至少她应该等几分钟让人家通知围墙上的工作人员把护盾开个缺口出来。现在那层半透明的薄膜已经近在眼前，薇薇安提前开始减速最后稳稳当当地在“薄膜”前停下，郝萌伸手过去摸了摸，发现这东西跟她的刚性护盾一样是个实质化的护盾。 当然技术水平可能比不上刚性护盾，可是显然也不是埋头硬冲就能闯过去的。 莉莉这时候也跟着跑到了围墙前面，她抬头一看前面是墙，压根不带减速的，想也不想就后腿一蹬使劲蹦起来，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银白色的亮线冲向郝萌和薇薇安悬停的位置，郝萌眼角余光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从斜下方蹦上来“哐”一声撞在护盾上，然后就是小狗被踩了尾巴的那种“嗷嗷”一声尖叫传来，莉莉笔直地掉下去了。 果然不是埋头硬冲就能闯过去的。 “我倒是能砸个窟窿出来，”伊扎克斯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但好像不合适。” “废话，当然不合适。”郝萌对伊扎克斯这个陨石狂魔简直无法评价，这大哥心目中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好像就是拽个陨石下来压压惊，但这时候肯定不能让他这么干：自己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拆房子的。艾瑞姆的浮岛已经惨成这样了你再拉个陨石下来砸个更大的窟窿？这是帮忙救火的还是放火的？ “莉莉情况怎么样？”郝萌低头看着莉莉掉下去的方向，对哈士奇精刚才的惊人一跃印象深刻，这姑娘弹跳力确实惊人，两百米高的城墙抬腿就蹦上来了――但她脑子里缺的东西确实不少，天赋全点力量和体质了。“肿了么？” 莉莉的声音延迟了几秒才从下面传来，听口气就知道她还在犯迷糊：“还好……就是有点晕，头好疼，肿了。” 郝萌想找人打开这层屏障，不过她压根不知道这层围墙的控制机构在哪，更不知道谁负责这件事，她甚至没留下希尔妲的联系方式。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确实出来的太匆忙了。不过很快她和薇薇安就注意到一件事：防护罩上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微微闪着亮光，不时可以看到夜行的悬浮车从那处闪光的地方快速通过，似乎所有车辆都是从那走的。 “那会不会是交通口？”郝萌指着闪光处说道。 薇薇安振翅飞去：“反正试试。” 结果这还真是个交通口，看来艾瑞姆精灵的护盾技术有一定局限性。他们不能给自己的交通工具设一个识别信号，然后让护盾发生器在检测到识别信号的时候自动在护盾上任意地方打开一个出口（柯依伯站的护盾就有这个功能，因此飞船可以从任意方向出入空间站），因此他们只能在护盾上留下一个固定的交通口。这个交通口周围有一圈浮动的明亮符文，显然是某种额外的维持装置，在发生紧急事态的时候这个交通口是可以关闭的。薇薇安伸手过去试了试，发现感觉就好像穿过一层软绵绵的水膜，于是放心大胆地飞了出去，紧跟着莉莉也从洞口蹦过来，蹦起来的时候还跟郝萌打招呼呢：“我蹦过来啦瞄的好准――嗷嗷……” 听见又是一声尖叫。郝萌赶紧低头招呼：“又怎么了？” “……下面是房顶，没来得及调整姿势，脸着地了。” 薇薇安都忍不住在郝萌头发上蹭了蹭额头冷汗（双手抓着人呢腾不开）：“我真羡慕她的身体素质，那张脸开山裂石都没问题。” “别羡慕了。她那身子是用脑子换的。” 伊扎克斯总算比莉莉靠谱一点：大恶魔在身后幻化出一对火焰恶魔之翼，平稳地穿过了这个交通口，不过他毕竟不是飞行恶魔所以也就能滑翔这么一小段距离，最后还是得在下面跑着。这时候郝萌他们四个的动静已经引起一些精灵关注――主要是伊扎克斯飞起来的时候光影效果实在瞎眼，你不知道一个这样的肌肉兄贵摆个飞天造型滑翔下去的时候有多挑战艺术家底线――在高墙内外亮起了很多灯光，一些窗口和天台上都出现了好奇的市民。郝萌一看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拽拽薇薇安的衣服：“继续飞。别耽误时间……诶诶注意车！” 俩姑娘还在交通口附近飞着呢，这地方的飞车哪怕到了夜里都相当繁忙，郝萌话音刚落就有一辆悬浮车险而又险地擦着薇薇安就飞了过去，吸血鬼少女吓出一身冷汗，赶忙降低高度：她差点就成第一个在空中发生车祸的地球生物了。 郝萌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市边际，不过再往前就不能靠那几道光束指引方向了：那些光束是设置在浮岛“环箍”外面的警示灯光，从“环箍”内侧看过去所产生的指引效果很模糊，没法准确定位爆炸具体发生在哪。但这里的街头能看到很多市民，于是郝萌让薇薇安降低高度，两人重新和莉莉、伊扎克斯在地面汇合，准备打听一下出事的地方在哪。 艾瑞姆城市的夜间街头绝对不如地球那么热闹，这里没有夜市之类的夜间聚会娱乐活动，尽管由于能源暂且不缺因此城市保持着夜间照明，但这照明都只是维持在必要的程度而已。现在岛屿推进组的爆炸将一些市民从家中吸引出来，街头才多少有些人气，而郝萌他们这一群奇装异服样貌怪异的外来者突然出现在街上则理所当然地吸引了附近很多精灵的注意。 本来伊扎克斯就够扎眼的了，现在莉莉还是个眼睛会发金光的白发魔女形态，郝萌和薇薇安又是从天而降的，这个组合唯有在变身状态格外吸引眼球。 “麻烦一下，请问发生爆炸的地方怎么走？”郝萌随手拉住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精灵美女（这见鬼的地方全都是美女），后者被这几个奇奇怪怪的陌生人给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地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多谢。”郝萌点点头就要离开，不过现场人群中有个精灵突然好奇地叫了一声：“你们就是女王陛下带回来的异人？” 当场这就吸引了更多好奇的精灵市民，郝萌一看这情况赶紧找缝往外钻：“别管细节问题别管细节问题，劳驾让一下让一下，你们女王明天会开新闻发布会的……” 在她穿过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准备跑向事故地点的时候有个精灵在后面叫了一声：“别往那边去！那边危险！” “我就是干这个的！”郝萌远远撂下一句，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 ------------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一点都不乐观 艾瑞姆精灵建造的这种太空浮岛从建立之初就进行过非常长远的规划，因此它的所有城区都区块分明，道路笔直明了，不会有那种让人钻进去就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暗巷，在得到当地人指示之后郝萌很容易就靠近了事故现场――之所以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是因为她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即便偶尔看到一两个精灵也是带着一脸惊惧在朝相反的方向跑，显然前面不远就是发生爆炸的地方了。 “话说咱们几个过去能帮上啥忙啊？”莉莉跟在郝萌旁边跑的挺高兴，这时候才总算反应过来，郝萌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嚷嚷：“你力气大，薇薇安懂魔法，伊扎克斯跟我多少应该也能救救灾什么的，不管帮不帮上忙起码过去看看。” 再往前跑了一段之后路两旁就完全看不到人影了，宽阔的大道两侧只能看到不甚明亮的路灯以昏黄的光晕照亮四周，不但路上没人，就连两旁的建筑中也是死气沉沉，薇薇安感觉到这里很多房子里都没有活人的气息，显然这里的居民已经被疏散，艾瑞姆精灵似乎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他们面对灾害的反应非常迅捷而且娴熟。莉莉皱着眉吸了吸鼻子，她嗅出空气中有一种电离的臭味。 一阵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和呼啸声从远处传来，同时天空有几道光芒快速划过：那好像是城市警卫部队的空艇，应该是去支援事故现场的。 “在前面啦！”莉莉飞快地跑到队伍前面探探路，然后在下一个街角兴高采烈地蹦着打招呼，郝萌赶紧领着薇薇安和伊扎克斯跟上去：她也看到了远处几座建筑物后面的火光。 刚一冲过街角，众人就感觉脚步一轻，一种失重般的奇妙感觉突然袭来，郝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一下子蹦起来好几米高，然后飘飘摇摇地慢慢落回地面：“这啥情况？” “这一区域的人工重力好像停了，”数据终端从郝萌兜里钻出来，“不过比起这个本机觉得这帮精灵有更大的危机：你们抬头看天上！” 众人赶紧抬头望去。由于这里已经接近浮岛边缘，所以天空的防护罩压的很低，几乎就在附近高塔顶上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那层护盾，现在那层护盾朝向“环箍”的一侧正散发着不正常的辉光。在辉光中有大量仿佛老式显像管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雪花点一样的噪点正迅速在护盾上蔓延，宛若正在给这层生命之盾涂上一层死亡的白霜。 “能量涡流，这种简陋护盾是由一大堆护盾发生器共同作用下支撑起来的，其中一部分护盾发生器突然离线就会导致出现涡流，很快这片‘污染’就要把整个穹顶撕开了。”数据终端迅速超前飘去，“跟上，或许本机能帮上忙。” 郝萌跟莉莉在后面轻飘飘地蹦着往前走：“你说得容易！这地方的重力快成零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后背一紧，薇薇安拽着她俩向前急速飞去：微重力环境对吸血鬼少女而言还能接受，虽然需要适应，但这不影响她飞行。至于伊扎克斯……这个彪悍恶魔从来不缺办法，他确认了一下地面的坚固程度，然后直接在自己屁股后面放了个炎爆术，整个人飞得比薇薇安快多了…… 他们终于抵达了发生爆炸的地方。这里灯火通明，有着与之前那片已经肃清的城区截然相反的沸腾现场。 浮岛边缘的环箍和城区之间有大约一公里的空地，这一区域分布着用于检修岛屿设备的各种通道和操作室，而发生爆炸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检修点。郝萌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工作人员，看上去就是城市警卫队和魔导学者。而那处发生爆炸的现场触目惊心，格外醒目：它位于浮岛“环箍”和地基的连接处，爆炸所撕裂的部分宽达百米，高也有几十米。灰白色的地面和墙体在爆炸的冲击波撕扯下翻卷着暴露出一个骇人的洞口，那参差不齐的洞口边缘仍然有明亮的能量火花在跳动，显然它伤到了某些至关重要的管线。 而在这个裂口附近。可以看到有十几名穿着白色长袍的精灵正在努力封锁这处泄露点，他们悬浮在空中，手中握着形状奇特的盘状魔导装置，强大的能量在他们皮肤之下涌动。这些透体而出的光芒几乎让这些精灵看上去像一个个骇人的人形火炬。这些精灵施法者共同维持着一层乳白色近乎透明的护盾，护盾笼罩在裂口上空，勉强阻止了浮岛的空气外泄。 但显然他们没办法阻止因爆炸而破损的那些设备继续恶化下去。 这只是爆炸裂口的景象，事实上在周围也有设施被波及：一些从环箍上延伸出来的巨大管道正在冒着浓烟，有些看上去像是控制室的小型建筑物的火焰还没被扑灭，甚至裂口附近的几段墙面上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开裂。这些裂口虽然还未通向太空。但每个裂口也有一名精灵魔法师在严密看守，随时准备用魔法盾堵上。 郝萌他们几个来的时候动静很大――事实上是伊扎克斯动静很大，这个用连续炎爆术把自己一路炸过来的猛男搁哪都很醒目，所以在事故现场的精灵马上就注意到了这几个不速之客。一个穿着短袍的精灵很费力地在微重力环境下“跑”向伊扎克斯：“你们是什……” 郝萌不等他说完就在旁边打断：“情况怎么样？！我们是来帮忙的！” 这名精灵诧异地看着郝萌，而且同时还有其他几个警卫兵在附近露出了警惕的模样，显然并不是每一个艾瑞姆公民都知道自己女王陛下带回来的客人长什么样――其中一些人恐怕甚至就不知道这群客人的事儿。毕竟希尔妲才回来半天。 郝萌可没功夫解释这个，她注意到附近的另一片空地上还躺着很多伤员，他们在爆炸中受了严重冲击，一部分人身上还伴有严重的烧伤，薇薇安一看这情况顿时皱起眉来：“要是南宫五月在就好了，她擅长治烧伤。” 这时候从警卫兵里突然飞出来一个法师样的精灵，大声问道：“你们中有一个叫郝萌的小姐么？” “我我，我就是。” “女王陛下通知让我们配合你们，”那名精灵法师有些疑惑，但还是遵循着女王的命令，“如果你们能帮上忙，请快些行动吧，我们这里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 “你得先让我知道这边情况咋样，”郝萌一手捏着数据终端一手指着那破裂的围墙，“顺便还有这玩意儿的结构，首先我想办法让你们的护盾恢复。” 那些精灵法师已经用人力封堵了围墙上的致命裂口，但更要命的还是众人头顶那正在崩裂的穹顶，这玩意儿一旦消失整个城市瞬间就全完了――谁来了都抢救不了这个！ 这时候穹顶上的白色噪点已经蔓延至数公里，而且还在快速向着其他地方延伸，精灵法师也带着惊恐的目光看了天空一眼，然后才飞快地说道：“这个裂口直通太空，裂口下面就是推进组――设备已经被炸飞了，恐怕没法维修。裂口的上半部分切断了护盾发生器的一条主要线路，我们正在想办法把它连接到备用的能量池上，但备用能量池储能不足，启动不起来。另外裂口还切断了埋设在地下的几条气流管道，城市的空气正在泄露……” “管道已经封锁了！”一名灰头土脸的精灵突然从人群里跑出来，或者说飘出来，“二十二区的所有闸门都已经关上，有一条通气管的闸门失灵，马布诺大师用灼热射线把附近的地基融化掉封堵起来了。” “泄露问题暂时不用担心了，”精灵法师长出口气，“现在只有被切断的能量……” 郝萌使劲晃晃数据终端：“关键时刻你怎么没动静了？” 数据终端骤然光芒万丈：“把你们插座拿来！本机给它供能！本机刚才正在下载能量转化插件来着。”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顺利 郝萌挺诧异地看着数据终端：“你给它供能？你行么？” 她看着数据终端的小身板感觉很不可思议，这么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在她印象中应该跟手机功率差不多，而浮岛护盾发生器虽然没亲眼见证但想来扔地球上至少得是一大堆核电站的出力（艾瑞姆精灵再落魄也比地球人技术高明），让这个巴掌大小的家伙去给城市级的护盾发生器供能给人的感觉简直是把一节五号电池往擎天柱肚子里塞…… 数据终端很得瑟地在空中晃着身子：“你这是见识短浅，本机再不济也是幽能动力的，转化成低级能量那出力岂是儿戏――赶紧把能量接口弄出来，本机拯救世界。” 旁边的精灵法师看着这个智能高的简直跟人没啥两样的神奇“魔导装置”眼神直愣，郝萌见数据终端信心十足只能跟现场的工作人员交待：“你们先把能量线路引出来……能引出来么？” 几名工作人员立刻跑去进行准备工作，而作为现场指挥的那名精灵法师则有些为难地看着数据终端：“把能量线路引出来倒是没问题……不过它需要个什么样的接口？这……这种东西我们没接触过啊。” 郝萌戳了戳数据终端：“接口兼容问题怎么解决？你支持USB3.0么？” “这帮精灵有USB么？！”数据终端哼唧一声，然后急速旋转着在地上滚了一圈留下一个环状的印痕，这才对那些精灵解释，“把你们的能量供给装置放在这个圈子周边，本机在圈里面，所有转换工作都不用管了。另外开始工作之后你们的人最好离圈子远一点，可能会有微量幽能辐射，对你们是致命的。” 那些被称作魔导专家的魔法系技师从附近的一个检修口中拆出了一条额外的能量管道，将一种柔韧的、看上去像塑料管一样的东西接在管路上并向着这边延伸，郝萌发现这些精灵使用的魔导装置是依靠一种看上去仿佛血管般的循环体系来供能的。这些“血管”中流淌着蕴含魔力和消耗物质的稀薄溶液，闪闪发亮，带着绿光，让人联想起植物中的脉络。精灵们将数根粗粗的循环管搬运到数据终端旁边。为它们接上额外的循环泵，同时在管道外面安装了某种用于充能的“吸收装置”，最后他们把这套设备的连接套件直接熔接在地上（微重力环境下它们很容易飘起来），并以一种银白色而且浓稠仿佛液态金属般的魔法材料在周围绘制了一副简易的增幅法阵，法阵正好将数据终端包围在中间。 郝萌看着这“魔法中的高科技”啧啧称奇。虚空广大果然无奇不有，魔法文明发展起来之后显然不只是比赛谁搓的火球大那么简单，他们也能制造出飞船和精密设备――或者更直接点说，压根没有魔法文明和科技文明的区别，它们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归根结底都应归结于“技术”。 谁说地球人制造的印刷电路板在异界人看来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魔法阵呢？这些看上去神秘的符文对艾瑞姆精灵而言应该也不过是简易的电路图吧。 数据终端等所有设备安装到位之后示意众人后退，一边还在嘟嘟囔囔：“得幸亏本机是最新型号，外壳上有一部分是用源能合金做的，否则还真没法做这种转换……走起！” 一阵淡蓝色的光晕从数据终端周围扩散出去，成功激活了那套充能设备。整个魔法阵开始闪烁起淡银色的辉光。 郝萌长出口气：“亮了。” 周围的精灵技师们也纷纷点头：“亮了，亮了……” 轻微的嗡鸣声从环箍顶端传来，停机已经超过一个小时的护盾发生器再度工作起来，并在自动校准装置的作用下迅速和其他护盾发生器重新同调，已经蔓延出去十几公里的白色噪点在穹顶上飞快消退：穹顶保住了。 周围的精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担任指挥官的精灵法师在一次深呼吸之后总算露出笑容：“现在只剩下把破洞堵起来，然后慢慢研究怎么修复推进机组了。这个不着急，推进机组大部分时间不用工作，只是偶尔对浮岛进行姿态调整或者转移位置的时候才启动一下，有的是时……” “轰！”一阵滚雷般的闷响打断了这名法师的话。同时众人感觉到周围的地面剧烈一颤，随后一种怪异的歪斜感突然袭来，就好像脚下的人工重力正在恢复，但是与地面形成了不正常夹角似的。郝萌诧异地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如高墙般的环箍外面爆发出了一阵不正常的光芒，灿烂夺目，就好像围墙外面有一道巨型火柱在肆虐一般。 更剧烈的震颤随后不断涌来，并逐渐蔓延到更远的地方，整个浮岛都开始在这震颤下偏斜！ 莉莉对危机的第六感顿时启动，她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尾巴炸起：“星星在飞！” 不是星星在飞，是整个星空在快速移动！ 所有星星都在快速朝着众人所站立的方向落下，就好像整个星空在翻滚一般，但实际上开始翻滚的是众人脚下的大地。精灵法师在短时间的诧异之后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派了两个人去环箍顶上查看情况（原本布设在墙外面的监视器已经被大爆炸摧毁了），两名法师飞到穹顶边缘看了一眼便惊恐地大声报告起来：“推进机组还残留着一部分！它启动了！它正在把旭日之岛推离太阳！”“浮岛正在翻滚！其他姿态推进器也都在胡乱启动！”“可能会撞上粼光之岛！” 而在这变故出现的同时，穹顶上本已经快要完全修复的噪点也突然再度开始增多，仿佛是环箍内埋设的能量分配系统出了问题，护盾发生器的能量正在被抽取，输送到了本应该完全报废的推进机组那边！ “通知核心控制塔，”精灵法师迅速下着命令，“让对侧的推进机组开机，先抵消这边的单向推力。把岛屿的人工重力切换成分区自调，抵消翻滚带来的震荡。然后想办法把那个推进机组关掉！” “核心控制塔回话了，”负责传令的精灵大声喊道，“朝哪边推？！” 浮岛正在单边推进以及一大堆失控的姿态引擎的作用下旋转着脱离岛链，目前还在缓慢的加速阶段，但如果不能尽快稳定，很快整个岛屿就要迎来超级地震，甚至被推进机组撕裂，岛屿对侧的推进机组可以应对这种危机，但如果它与这一侧的推进器同向启动，那么整个岛屿将加速离开岛链并有可能在途中撞上其它岛，如果反向启动，旭日之岛会勉强留在岛链中，但它的翻滚会加快，这会给人工重力系统的调节带来巨大负担，甚至可能导致岛屿加快解体。精灵指挥官立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让本岛冒着解体的危险勉强留在这里，还是让其它浮岛冒着被撞击的危险启动同向推进？ 他没办法下这个决定。 “女王陛下的命令！”一名传令官突然喊道，“不能波及其它浮岛，让旭日之岛原地翻滚！” 精灵法师顿时大惊：“但这样会加快解体！” “女王陛下口谕：皇家区的所有出入口已经打开，全部精灵去皇家区避难，岛屿解体之后皇家区还可以保存下来，它有独立的围墙和护盾，能坚持到其它浮岛的救援。所有抢险工作组在原地抢救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之后如果还不能让推进机组关机或者脱离就放弃抢救，一同避难。” “这是要放弃旭日之岛？” “这是女王陛下的命令――至少可以把大家的命保住，而且不会伤害到其他岛上的人。” 精灵法师咬着牙瞪着高墙外的火光：“……这是我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好吧，我明白了，现在不惜一切代价让推进器停机！否则咱们家就完了！” “控制系统失灵了，而且现在用的是特殊供能管道，切断能量的话会导致穹顶一并关机。” “那就把它炸掉！”精灵法师的眼睛几乎瞪出血丝，“巡航机呢？送一颗炸弹过去，大不了炸个更大的窟窿，总比整个浮岛解体要好！”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解体危机 失控的推进机组仍然在加大出力，而且推进方向也开始胡乱变动，由于初期设计的问题，推进机组周边还有一群小型的姿态调节引擎，这些引擎是由主推进器智能调控的――当后者出现问题，姿态引擎也跟着运行起来。整个浮岛在这巨大而且不稳定的推力作用下开始剧烈震颤，即便每个区域的人工重力系统都在努力通过调整重力来抵消浮岛翻滚带来的失衡，仍然有很多地区发生了事故。一些过于老旧的建筑物产生垮塌和开裂，一些地区的地表正在剥离，这座岛屿承受着超出设计的撕扯力量，不少部分正在缓缓开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环箍”足够坚固，还勉强维持着整个岛屿的完整。 岛屿翻滚让郝萌他们所处的地区稍微“恢复”了重力环境，但这重力却是歪斜而且不稳定的，众人很别扭地站在地上，看着头顶的星空仿佛喝醉了酒一样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轨迹滚动，同时等待着那些奉命前去炸毁推进机组的精灵们传来消息。一组带着飞弹的巡航机已经从最近的空港起飞，理论上他们应该已经抵达高墙外面那处失控的火柱，但现在还没任何消息传来。郝萌抬头看着岛屿另一侧的天空，可以看到阳光已经隐隐从天边传来，而且正以不正常的速度迅速布满天际，旭日之岛迎来了有史以来最迅猛的一次日出，而如果那些精灵抢救失败，这也将是它所能迎接的最后一次日出了。 终于，巡航机小队传来了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所有推进喷口已经爆发式运行，周围完全无法靠近，发射过去的飞弹在抵达预定位置之前就被引爆，现在他们正申请更大规模的武装飞船，但恐怕来不及了。 郝萌努力想着自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她在心中呼叫终端：“巨龟岩台号不是有炮么？给那个推进器来一炮……” “它会把整个岛炸烂，看来咱们下次应该准备一些威力小点的常规武装放在飞船上。”数据终端一边努力给穹顶供能一边回答，“这些设备坏的真是有花样，本机的能量一大半都被推进器抽走了！” 正在这时伊扎克斯突然站了出来大声问道：“是把外面的推进器弄掉就行吧？” “是……”一名精灵诧异地看着这个巨人，“但现在它没法靠近。” “我大概能过去。你们给我开个口子，”伊扎克斯指着围墙，“你告诉我主推进器长什么样。” 精灵大惊失色：“这是送死！外面就是太空，我们也没有你能用的宇航服！” 伊扎克斯耸耸肩：“影响不大，我在太空能生存。而且宽敞点的地方我还能施展开。” 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猛人，同时莉莉也按捺不住地在旁边蹦起来：“我们能帮上忙不？一起去拆……” 数据终端扯着嗓子在旁边喊：“你们不行，你们没有专门为太空环境进化过，哪怕身体硬抗能在太空里生存一段时间也别指望能帮上忙了。不过郝萌可以跟着过去，她的力气多少有点用，而且她不受环境影响。” 郝萌诧异地指着自己：“我？去外太空？” “你的身体强化有专门的对应项目，审查官必须能在太空工作，这是基础能力。你体内的微型共生设备会自动调节你的皮肤和呼吸系统，给你提供能量热量和模拟气压，你的刚性护盾可以帮你过滤射线和小一点的太空漂浮物。但不要长时间暴露在外面，你毕竟不是专业的太空生物。” 郝萌一下子愣住了：“我什么时候有这功能了？刚强化完就有？怎么没人跟我说？” “废话，渡鸦长官连说明书都没给你，而且你以前遇上过这种情况？”数据终端一边说着一边催促她赶快行动，“快去吧，本机觉得这地方坚持不了多久了。记住，首先适应不需要呼吸的情况，冷静下来，防止心理因素导致呼吸系统痉挛，其次不要飘的离浮岛太远。你在太空里移动靠的是一种简化版的坐标换算设备，属于最近几年才小型化的新玩意儿，它也是和你细胞共生的小东西，功率非常有限。而且会直接给你的精神造成负担――最主要是地球人思考器官无法适应这种高维度换算导致的压力，如果你飞的太远，恐怕没有力气飘回来了。” 郝萌尽全力理解并记忆着数据终端的说明，她觉得对方应该早点告诉自己这些，并且给自己一些时间来适应这种已经超出地球人三观的东西，这些能力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而且它们显然是需要长时间训练才能熟练掌握的东西。不过郝萌最后还是没有抱怨什么：她很清楚今天这属于突发情况，估计渡鸦都想不到她这么快就会遇上这种麻烦事。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给你准备时间的。 “你们两个在这里帮忙救灾救人，”郝萌拍了拍莉莉的肩膀，“我去去就回。” 精灵们意识到眼前这些奇怪的家伙都不是开玩笑，在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终于相信这些人确实有这个能力。联想到这是女王带回来的神秘客人，他们开始确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他们所不了解的奇特生物。一名精灵军官走上前来：“我领你们去最近的检修管道，这里太脆弱了，不能随便把魔法盾打开。” 在爆炸裂口附近就有可以通往推进机组舱室的备用检修入口，里面是一条灯光昏黄的倾斜走廊，精灵军官指着那幽深的前路提醒正准备进去的郝萌和伊扎克斯：“前面有两道安全闸门，为了防止空气流失都已经关上了，等会我会先打开第一道闸门，十秒钟后关闭第一闸门并开启第二闸门――会一直开着直到你们返回为止。第二道闸门开启之后你们应该就会直接面对真空环境，因为整个推进机组舱段都已经破裂，第二道闸门之外是没有空气的，你们确认真的要进去？” 郝萌无言地点点头，和伊扎克斯步入了那深邃昏暗的走廊中，检修通道的厚重钢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闭合起来。 第一道闸门很快出现在眼前，这是一扇沉重的灰色合金大门，郝萌在大门边上发现了用于通知外面的按钮，在按下这个按钮的时候她看到墙上铭刻着一行艾瑞姆文字：“坚持到第二天。” 这句话看起来有点意义不明，或许是艾瑞姆的谚语。 在滋滋的抽气声中，第一道闸门打开了，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气密隔间，郝萌和伊扎克斯走入隔间，在忐忑中等待了一会，第一道闸门果然准时闭合，隔间里的空气被迅速抽空，第二道闸门缓缓开启。 在空气被抽走的过程中郝萌出于生理本能感觉心脏急跳了几下，她刚开始有一点不适，但很快她就惊讶却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果然适应了这种环境：她无法呼吸，但肺部的本能反应好像被压制了，气闭感迅速退去，皮肤上也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压缩感。她的身体正在迅速调节以适应真空，同时产生调节的还有眼睛耳朵这样的孔窍：她感觉这些地方有些麻。 郝萌张了张嘴，想跟旁边的伊扎克斯说点什么，却发现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自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伊扎克斯注意到这种情况，双眼中闪烁起一阵绿色的邪能光芒，郝萌便听到自己脑海中有一个闷雷般的声音轰然作响：“用意念和我说话。” “你也会心灵交流啊？”郝萌挺惊讶。 “这是恶魔的老本行，”伊扎克斯笑了笑，率先向前走去，“很多家伙会把自己的声音投射到人类的脑海里，许以力量和禁忌知识来诱导人类堕落，他们用这种方法给自己增加仆从，但随着人类教会大力推广防骗指南这种做法就不流行了。我没这么做过，但我毕竟也是个恶魔。” 两人在真空的走廊中无声前进着，在拐过几个狭窄的转弯之后抵达了一个残破的地方。 推进机组后半段的监控室，这里已经被大爆炸完全撕裂了。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巨无霸火球 从检修通道不能直接前往推进机组，但可以抵达推进机组后半段的维护区。这座太空岛屿使用的推进器是一种异常巨大的设备，它的主体部分有数百米长，放在地表的话简直如同一座小山，而它后半段的维护区就是一个形如工厂的设备间。这个充斥着机械、管道、魔法阵以及闪烁指示器的地方位于城市地下几十米深，在推进装置的后部偏下，机组爆炸的时候并没有把这里完全撕裂，但在它的上层护罩掀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郝萌发现自己面前是一个很宽阔的房间，周围到处都分布着叫不上名字的古怪设备，这里的人工重力已经完全停机，而且推进机组最强烈的加速阶段已经过去，因此这里有大量设备碎片和其他杂物飘荡在空中。房间的房顶倾斜着向一旁延伸，这层合金打造的倾斜屋顶上有一道巨大的裂口，刺眼的光芒正从这裂口外照射进来，那些破碎的漂浮物在强光中向对面的墙壁投下了一大片光怪陆离的剪影，看上去诡异而危险。 郝萌首先就是跑去查看那些貌似是操作台的设备，她知道这里已经是机组内部，如果能从这个大家伙体内将系统关机那无疑是最佳方案。她或许不会操作这些东西，但她可以把自己看到的画面直接传送给数据终端，然后让数据终端展示给上面那些精灵专家们。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所有设备明显都坏了，那些暗淡开裂的结晶控制器不可能产生作用。 伊扎克斯身边环绕着一层炙热的熔岩护盾，他已经开始为释放力量做好准备，在仔细感应了周围的能量流动之后他来到房间一角，一拳将墙壁砸开个巨大的窟窿：“这前面应该就是失控的地方。” 郝萌跑过去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外面到处都是刺眼的光芒，视线勉强适应之后他才看清房间外的结构：前方是推进机组的“燃烧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管状的通道在外面延伸出去，通道尽头的光焰闪烁中则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远方的星空，在她认真观察的时候还有另外一座浮岛的影子从通道尽头一闪而逝。通道四壁则可以看到很多平行排列的小型管道。光芒其实主要就是从那些管道上散发出来的。而在那些灼热的小型管道与这个维护区之间则有大约十米的缓冲区，分布着一圈环形排列的巨大设备。尽管有这十米的缓冲区，郝萌仍然感觉一股灼热袭来：很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伊扎克斯把墙上的破洞撕得更大，然后直接一跃蹦了出去。他站在那缓冲区中央舒展开身体，一阵赤红色的火云如同翻滚的岩浆一般迅速笼罩全身，他的身体在这涌动的恶魔云雾中迅速膨胀起来，转瞬间便化为一个五米多高的巨大恶魔。 郝萌跟着蹦了出去：“好久没看到你这个姿态了。” “哈，还是这样舒服一些。”伊扎克斯活动活动手脚，幸好两人现在是在用精神交谈，否则他一开口肯定又到处喷火星子，“我要去外面看看，在这里很难确定整个推进机组有多大。” 郝萌嗯了一声，在低头打量周围的时候突然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对伊扎克斯做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很费力地飘了过去――就如数据终端说的那样，她确实可以在真空中不借助任何外力移动，这一过程中郝萌能看到自己身后出现一长串淡淡的残影，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飘得很快。而是某种坐标置换导致的空间残像，在以这种方法移动的时候她会感觉到自己的感官一瞬间被分裂成无数个部分并分布在自己经过的整个轨迹上，这会导致剧烈的眩晕，以至于她必须注意不能连续移动太长时间。而等她飘到目的地的时候她才看清倒在地上的是什么：那是一个艾瑞姆精灵，穿着样式古怪的太空服，看上去已经死了。 郝萌压抑住心中的惊讶和紧张，上前翻动着对方的尸体，透明的面罩下是一张年轻的男性精灵脸庞，看不出什么临终前的痛苦之情，只是紧闭着双眼仿佛在沉睡一般。郝萌在他身上没发现明显的外伤。因此她很好奇这个精灵的死因，直到她突然发现太空服的后背有一条非常细微的裂口：死于失压。 大概是精灵和人类的生理结构不同，他们在真空中死去的时候就像普普通通的睡过去了一样。 郝萌下意识地在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精灵倒在一个操纵装置前。刚才他的手也正好是卡在操纵装置的一根控制杆上的。她努力辨认着操纵装置旁边的文字，终于把这些模糊的字符翻译过来：急停。 郝萌一下子明白过来：看样子在推进机组爆炸之前维护区这边就有所察觉，这位精灵应当是正在值班的工作人员，他在发现设备失灵而且和地表失去联系之后想要冲到燃烧管前手动关机，但他失败了。 一个死于尽职的普通艾瑞姆精灵，尽管他拼出性命想要保护这座岛。但他临终前的最后一次努力也未能奏效。 “我们最好把他的尸体送到个安全点的地方，”伊扎克斯俯视着那位精灵，“这里很快就要爆炸了。” 郝萌默默点头，将这位死去的精灵暂且收入了自己的随身空间——目前来说，没什么地方是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随后她便和伊扎克斯一同沿着巨大的燃烧管道冲出推进机组：最后这是一段相当惊险的旅程，郝萌从未想象过会有人胆大包天到裹挟着致命的爆燃火焰从一个数百米长的太空推进器里冲出来，她一开始甚至还担心自己的刚性护盾能不能抗住这种高温和冲击，但看来帝国产品果然质量过硬，除了严重的头晕之外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害。 不过护盾确实是被消耗了一些。 一道巨大的、足有十几公里长的光柱在两人面前吞吐着，声势骇人，触目惊心。 这就是推进引擎爆发出的光焰，引擎的主要喷口一共有三个，但正在运行的只有这一个，另外两个喷口一个已经熄灭，另一个则只剩下被爆炸撕裂成碎条块的金属残骸，不过不管怎样它们都远未达到被完全炸毁的程度，看来围墙另一侧的精灵施法者们对引擎的状况判断出了很大的偏差。而在这个巨大的引擎附近，郝萌也看到了那些姿态调整喷口，它们分布在浮岛环箍的下方，喷吐着小一些的光焰，胡乱地试图纠正主引擎为浮岛带来的致命撕扯，却只能让情况越来越糟。 伊扎克斯在郝萌旁边站着，浑身的熊熊烈焰在真空中都无法熄灭，这些火焰在无重力的情况下燃烧成一团火球，让这个骇人的恶魔仿佛一轮小太阳般充满震慑感。他皱着眉看着那些对他而言不太好理解的引擎结构，将其和精灵法师告诉自己的几个关键特征比对了一下：“看来把那东西炸开就行了，反正情况不会更糟。” 随后他便开始酝酿一个空前巨大的、混杂着绿色邪能烈焰的超级大火球。郝萌趁这个时候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她看到极远处有些小亮点在逡巡，那些是前来抢救事故但因配置不足而无法靠近的艾瑞姆巡航机，那些精灵只能远远看着这边的情况，他们对郝萌和恶魔形态的伊扎克斯充满困惑：这俩一定是超出他们世界观的“奇特生物”。 郝萌终于真正意义上被人当做“异类”看了一次。 片刻之后，伊扎克斯的超级大火球终于就绪，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足有十几米宽、在前方飞快旋转、有几道符文锁连和伊扎克斯双手相连的巨无霸玩意儿：“这东西砸上去真没问题？” “已经精确计算过了，”伊扎克斯很有自信地点点头，随后原地转了两圈，抡着这个大火球朝推进机组砸去！ 一团巨大的光芒在失控的引擎上爆发出来，威力……比郝萌想象的确实小了一些，看样子伊扎克斯所说的精确计算是真的：这个巨无霸火球术并没有把浮岛炸个更大的窟窿。 郝萌紧张地注视着爆炸过后的那团烟雾，危机……过去了么？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一点都不好笑 爆炸过后，失控的推进引擎终于结束了它的疯狂，引擎的主体部分被炸开一个大洞，推进喷口和一段长长的组件甚至整个从引擎上脱落下来，并被爆炸的力量推向无尽深远的的太空。不管引擎的其他部分是否还在运转，反正它再也不可能产生什么推力了。 随着主引擎停机，周围的其他设备也跟着安静下来，郝萌看到浮岛外缘其他地方正在爆发出强弱不一的火光，那是剩余的正常推进器正在努力调整岛屿的姿态并把它从之前的疯狂翻滚中恢复过来。这次危机总算结束了。 伊扎克斯散去自己的恶魔力量，神态放松下来：“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让我想起在老家打仗的时候。” 俩人飞向浮岛，引擎被炸裂之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这地方已经面目全非，郝萌找了半天才从那扭曲歪斜的金属残迹以及大片灼热的尘雾中找到返回的路，维护区已经只剩下半个，但幸好爆炸的力量止步于此，维护区后面的检修通道以及各道闸门都没受什么影像。 这一区域的人工重力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虽然仍让人不适，但起码可以正常行走了。 出口外已经聚集起一大群人，除去仍然在维持裂口封堵的魔法师之外几乎所有参与抢险的精灵都围了过来，郝萌一露面就被眼前的人群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首先把随身空间里的遗体放到了地上：“我发现一个遇难者……” 精灵们安静下来，有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伤员挤开人群上前辨认了一下，发出一声叹息：“果然是安格顿，爆炸发生的时候他被困在最底层的整备室……不过幸好他的尸体被完整地带了出来，谢谢你，小姐。” 郝萌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接受这份谢意，而这时又有两个精灵挤过人群闻讯赶来，这是两个看上去年龄略有差别的女性精灵，她们手腕和胳膊上打着绷带。脸上血迹斑斑，显然也是之前爆炸事故的伤员。两位精灵扑向安格顿的遗体，悲痛地低声哭泣着，旁边有人解释这是安格顿的妻子和女儿――他们一家三口都在这个机组工作。而且是最近刚搬到这个城区的。新的生活还未开始，就因一次事故而突兀结束了。 年长一些的女精灵更快地恢复过来，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抬头对郝萌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随后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玛娜。回去以后告诉配给长，今后领两人份的配给。” 郝萌记着地球上有一个与之类似的笑话，但现在她觉得这个笑话他娘的一点都不好笑！ 或许这样的生活过了太久，已经让精灵们将某些事情刻入骨髓视若天理，亲人离去让他们悲伤，但同时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减少一个配给名额的问题，这是需要数千年的高压生活才能扭曲出来的习惯，生于地球资源富足的人类恐怕很难想象这一切。莉莉和薇薇安本来正在外面帮着救治伤员或者清理那些因爆炸而坍塌的建筑，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她们的一生中也是见过很多生死的。不过面对眼前景象还是有些感慨。数据终端的声音在郝萌脑海中响起：“要是有个生命女神的牧师在就好了，或者有泛用型的复活装置，像这种死亡数小时之内的人是可以复活过来的……” 郝萌刚想说点什么，旁边薇薇安突然犹豫着开口了：“或许我可以试试？” “怎么试？”郝萌诧异地看着她。 “尸体看上去是完整的，”薇薇安不太有自信地说道，“我的血不知道能不能管用……反正以前用来救人的时候都只有五分之一的成功率，我在这方面好像跟其他血族不太一样……” “先试试再说，”郝萌赶紧把薇薇安推上前，一边给这个不自信的吸血鬼打气，“反正也不能更糟了是吧。” 薇薇安很礼貌地让那对沉浸在悲伤中的精灵母女让开。在她们不解的目光中，吸血鬼少女在死去精灵的胸口用血雾画了一个复杂的符文，这枚符文慢慢渗入对方的身体，与此同时薇薇安的指甲也迅速变长。直到变得仿佛尖锐的刺刀一般，她等血雾完全渗透之后低声诵念了一句什么，随后毫不犹豫地将指甲刺入死去精灵的心脏！ 郝萌听见她念的是：“如来观音耶稣玛利亚12345保佑千万别扎歪了……” 顿时她就知道那五分之一成功率怎么回事了：就冲这句祈祷天上的神仙们也得先打半个钟头才能确定谁来帮忙，而且她这次还添上一个比谁都不靠谱的天外飞仙――她不说这句话兴许还更好点！ 不过这次渡鸦12345好像还真的显灵了，在施法结束后不久，那名死去精灵的身体就突然震颤起来。随后带着一种古怪的僵硬感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精灵一阵哗然，那对精灵母女更是陷入完全的呆滞中，郝萌赶在情况变得混乱之前拽着薇薇安和莉莉离开人群，她有点担心地回头看着那一片混乱的现场：“话说你把他转化成吸血鬼了？这怎么过程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呢，我还以为你要咬一口……” “那是转化低级血仆的方法，”薇薇安摆摆手，“用血族的眼光来看就是食物加工，类似于吃饭的时候蘸点酱，虽然简单但血仆的意识是零碎的，而且只能听从血族的指令行事。我用的是更高级的转化法。” 莉莉皱着眉：“那他已经是吸血鬼了，今后会不会吸血才能活？像你这样正常吃饭的吸血鬼应该就一个吧……” “不会，我以前试验过，不知道是我的血脉特殊还是怎么回事，被我救活的人虽然有些怕光但其他地方跟普通人一样，虽然偶尔会有吸血冲动但很容易就能控制住，吃正常食物也能活，”薇薇安皱着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转化成功率始终只有五分之一，不管对活人用还是对死人用都是这样，而其他血族转化高级后裔的时候成功率都是百分之百的。并且我转化过来的人完全就是普通人类，压根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郝萌随口回应：“以后有时间让12345给你检查检查，你这个体质肯定有哪不正常……” 正在这时，一辆飞车突然从市中心方向急飞过来并稳稳停在几人面前，飞车上跳下一个熟悉的精灵：希尔妲的独子维姆。对方向郝萌等人一鞠躬：“母亲大人派我来接几位客人，她在皇家区尖塔等你们。” 郝萌这才想起该回去了，慌忙点头：“哦哦，对，还得跟希尔妲商量正事呢。话说数据终端那边……” 她回头望向裂口现场，数据终端仍然躺在那堆临时充能设备中间，上空的浮岛穹顶正在终端供能下散发着均匀柔和的光芒，显然那家伙一时半会离不开。 “你先忙你的去吧，”数据终端的声音远远传来，“等这帮精灵把备用能量池折腾好之后本机自己去找你……诶妈，这一抽一抽的，千万别被榨干了啊……” 郝萌赶紧登上飞车把那个贱货留在现场了。 飞车从城市上空驶过，透过车子两侧的窗户可以看到下面灾难过后的模样。 虽然浮岛的翻滚被及时终止，但这次震荡已经给浮岛上的脆弱城市造成了巨大损伤，城区中随处可见坍塌的建筑和桥梁，开阔一点的地方则可以看到地面裂开着巨大的缝隙，在一部分裂缝中甚至可以看到城市下方的机械结构和闪烁着微光的复杂管道：艾瑞姆精灵建造的浮岛就如同一个有生命的巨型生物，它内部遍布着血管般的能量输送网，坚实的地面上则承载着城市，现在这座岛的外壳崩裂开来，下面那些复杂结构就如同内脏一般暴露在外，给人的感觉触目惊心。 有大量飞车正从岛屿中心的皇家区离开，地面上也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人群，那是之前紧急避难的艾瑞姆平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他们必须立刻回到工作岗位，重建家园，恢复生产，修复大地和大地之下的设备――他们没有休息的时间，这个脆弱的国度必须维持在无间断的维护和修缮中才能存续下去。 皇家区的尖塔出现在飞车前方。 ------------ 第二百五十章 祈愿世界 辉煌的太阳照耀着灾难过后的旭日之岛，坍塌、开裂的城市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修复，至于那个已经彻底报废的巨型引擎更是不知要何时才能修好。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翻滚让这座岛度过了空前短暂的一次夜晚和仓促的黎明，城市所有机构被迫高功率运转起来，收治伤员以及抢修那些损坏的关键设备。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人员的伤亡并不像想象的那么严重，发生坍塌和开裂的地方大多是边缘地带或者过于老旧的城区，那些地方的居民有限，而且城市本身的抗震设计让它在晃动刚开始的时候坚持了很长时间，市民们有充裕的机会去较为稳定的浮岛中心区避难。 在城市高空俯视大地，到处可以看到还未散去的尘雾和烟柱，穹顶内已经进入交通管制状态，空中飞行的都是执行最紧急任务的工程飞艇或者飞车，而在下方的街道上则可以看到井然有序的市民：他们在自发救护身边一切需要帮助的人，自发排队领取刚刚从坍塌的仓库中抢救出来的补给品，以及自发主动申报自己是否在之前的灾害中受了伤，而这伤会影响他们多少劳动能力。没有混乱，没有抱怨，甚至极少看到有精灵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他们以令人惊讶的秩序自行组织起来，这灾难突如其来，但城市中所有人似乎早就演练过多遍。 一些巨大的阴影投射在穹顶上，那是从其他浮岛派过来的大型运输船，这些笨重的飞船在旭日之岛发生爆炸的时候就飞快完成了整备，现在它们带来了宝贵的药品和额外的空气过滤装置，后者是必不可少的：穹顶内的空气循环依靠埋设在地下和四周环箍上的净化设备，但这次爆炸对它们造成了一定损伤，现在城市里的浓烟和尘雾必须尽快除去，只能外接设备了。 郝萌和希尔妲站在皇家区尖塔的上的一处开阔露台上，希尔妲正在沉思，而郝萌则用自己超出常人的视力将城市中的一切尽收眼底。她对这些精灵在灾难中的反应表示钦佩。 维姆则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没有出声。 “我的人民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七十年前宁静之岛解体的时候他们就以绝大的冷静保住了岛上最重要的物资仓库，这座城市里有大约十分之一的市民是当年宁静之岛的幸存者，”希尔妲轻声说道。“越来越多的浮岛正在逼近使用极限，技术长老会正在想办法修复一些已经熄灭的死亡浮岛，但进展一直不大。” 希尔妲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她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匆匆结束长老会之后她就开始指挥避难和抢险。浮岛翻滚的时候各个城区开始崩裂，是她第一时间分配好了每个城区的疏散和来皇家区的避难方案，在推进机组被完全摧毁之后也是她配合着指挥了重新稳定浮岛的工作：这位女王并非一个只能发号施令的权威，她本身也是对所有浮岛技术参数了如指掌的专家。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并没有听从侍卫的劝告回去休息，而是拉着郝萌来到尖塔的露台上俯瞰整个城市。 “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郝萌仍然在思索着最适合艾瑞姆精灵的方案，她已经有了几个想法，不过还需要等数据终端过来之后确认一下哪个最有可行性。在此之前她很谨慎地问了希尔妲一个问题：“如果我有能力让你们摆脱困境，你们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希尔妲背对着露台边缘摊开手，好像整个身体都要融化在穹顶下的天光中似的：“你能看到我们还剩下什么。你觉得哪些是你需要的只管拿走就是。只要你能让我的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和其他种族一样能拥有一片真正的天空，你可以拿走你视野中的一切。” 郝萌赶紧摆摆手：“别这样别这样，容易误会――我不是要挟你或者狮子大开口什么的，我现在是出于朋友的心态想要帮忙，但说实话，我一个人的能力不够大，我那艘船撑死也就五六百米长――所以我可能需要请帮手，那些帮手可不是免费的。” 希尔妲想了想：“那还是那些话，反正我们也没别的东西。这地方没有任何资源，我们手头的东西在那些高等文明眼中跟石头无异，我们剩下的应该只有自己本身的劳动力，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 “算了。还是先别提这些，”郝萌叹了口气，感觉这些问题越说越头大，“还是先……”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一个精灵从后面的小门跑出来，在希尔妲面前单膝跪下：“女王陛下。祈愿世界的粗略扫描结果出来了，没找到卡迪伦大人的信息。” 说着，这名精灵将一份卷起来的文件双手送到希尔妲面前，后者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紧紧皱起：“主存储器被人动了手脚……他们竟然渗透的这么彻底。通知埃卡洛姆，暂时封闭祈愿世界的三个辅存储器，同时严格审查每一个申请上传的公民……暂时禁止光棱之岛出身的公民进入祈愿世界，他们消耗的额外配给从皇家储藏库里支出。” 精灵传令官听命退下，郝萌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个祈愿世界到底是啥？” 希尔妲叹了口气：“其实这是我们自己的麻烦……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祈愿世界是一个虚拟世界，由我的上上上任建立起来，如今已经运行了两千多年，当前是我们安置亡魂的地方，也是一个特殊的试验场。” 郝萌顿时就想到了一大堆东西，而且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最早建立那个世界是为了科研任务，”希尔妲慢慢解释起来，“你知道，我们物资紧张，很多东西都消耗不起，而一些大型试验每失败一次对整个艾瑞姆社会而言就是一场寒冬，所以两千多年前的另一位女王就在技术长老会的支持下建立了一个名为‘祈愿世界’的虚拟环境。它运行在一个巨型服务器上，由最最优秀的魔导学者和占星师设计建造，是我们最后一次大型技术成果。祈愿世界内模拟了艾瑞姆恒星系：一颗太阳，一颗行星，百分之百模拟我们所生存的家园，而且输入了我们所知的每一条世界规律。我们甚至把这个世界的真实度精确到每一粒沙子，而且后期还给它加上了很多关于微观世界的限制条件。这个世界尽可能模仿现实，为的就是可以在不消耗物质资源的情况下进行各种大型试验――当时的技术长老会希望可以在祈愿世界内找到在艾瑞姆恒星系的资源限制下前往其他恒星系的可行方法，而且他们确实在初期得到了一些成果：现在我们在用的一些飞船就是这么模拟验证出来的。” “但后期肯定不那么顺利了。”郝萌很容易想到这个故事后半段必然有转折。 希尔妲点点头：“没错：祈愿世界把一切设想的太美好了，但真正迈过几千万光年的距离前往其他星星所需的技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苛精确，我们必须在完全掌握真理的情况下才能制造一个和现实完全相同的虚拟世界，否则再接近的模仿也只是模仿，无限趋于真实的影子终究是影子，这个宇宙还有很多未知的秘密，是我们在这小小的摇篮里不可能凭空猜测到的，甚至有学者猜测这个宇宙的数学结构都不一定连续，在艾瑞姆恒星系生效的法则在其他地方不一定还能用――或者至少有几个小数点的偏差。另外很多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受到微观世界的影响，而即便我们把祈愿世界造的再精确，也不可能详细刻画它的微观部分，只能不断加上一个个补丁――这根本不够。总之不管怎样，在努力了几百年之后，祈愿世界里面制造的超光速引擎在现实中产生了大爆炸，有两座浮岛在爆炸中灰飞烟灭，祈愿世界计划的热情就此消退，当年那位雄才大略的女王郁郁而终。” 郝萌知道，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上传的精灵们 祈愿世界在持续几百年后终于还是失败了，当初建立它的精灵女王和长老会不得不向公众承认这又是一次浪费，但祈愿世界仍然在这几百年的运行中得到了一些计划之外的成果――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要求那么精确的，只有超光速引擎才会受到微观法则的巨大影响，其他很多东西都可以在虚拟条件下测试出来。第一批进入祈愿世界的学者们通过模拟演算制造出了更先进的太空设备和生态穹顶维持装置，并且模拟了大量有关社会形态、配给制度的项目，这些成果到现在还在发挥巨大作用，也正是因为这些成果，祈愿世界并没有被完全关闭，而是被派上了别的用场。 尽管它不是一个完美的实验室，但它至少是个完美的虚拟天堂。 精灵们意识到祈愿世界可以极大减少他们的社会消耗，一些要求不那么高的日常研究仍然可以放在那个实验室里，同时这个虚拟世界还可以让他们做个美梦，暂时忘却外面枯竭无趣的现实世界。更重要的是：进入祈愿世界之后，那副耗能过大而又臃肿无用的身体就可以抛弃了。 “一千年前我们通过了‘祈愿世界剥离法’，允许更多人申请上传进入服务器，”希尔妲慢慢说道，“我跟你说过吧？由于穹顶内的环境变化速度超过精灵的适应能力，有些浮岛的恶化已经达到老年精灵无法生存的地步，我们有很多人得了无法治愈的疾病，皇室不能仅仅因为他们有病就处决他们，但这些感染疾病而失去劳动力的精灵在过去仍然只能慢慢等死，然而在‘剥离法’生效之后他们就被送入了祈愿世界。年老的、有病的、残疾的，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失去社会价值的精灵必须接受上传，他们的意识被抽取到服务器里，身体则销毁分解成为资源，他们仍然活着，但却不会再造成消耗了――而且他们还可以在祈愿世界中以更健康的形态继续为艾瑞姆社会做出贡献。比如搞研究。一些要求不那么高的项目还是可以在虚拟环境里进行的。现在这几乎是每一个艾瑞姆精灵的归宿，我们不能把一副失去活力的躯体留在世间继续呼吸空气，还不如把它分解成穹顶里的养料和工厂里的元素块。” 郝萌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虚拟世界对她而言并不陌生，不管是从地球上的科幻到。还是从帝国数据总网上看到的真实例子，她都很熟悉这个概念，但绝大多数文明制造虚拟世界都是为了娱乐，少数为了科研或者降低能耗的也不会如艾瑞姆精灵这样极端，那些文明会把身体留在一个连接器里面。随时等着醒来再度体会现实世界，然而艾瑞姆精灵不是：他们在身体失去劳动能力之后才接入祈愿世界，为的是抛弃那副躯体，同时让精神继续工作。 他们连一口呼吸都不愿意浪费。 “其实对很多精灵而言，祈愿世界反而是一片乐土，”希尔妲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那里阳光明媚，有广阔的天空，你可以驱车千里而看不到围墙，还有一些只存在于传说和影像碟里的山川河流――每一个上传进入祈愿世界的精灵都会发回来一句感谢语。他们终于不用忍受枯竭的现实了。” “为什么不干脆全民进去做梦呢？我想这对你们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惑。”郝萌问了个很直接的问题。 “因为那就没有希望了，”希尔妲摊开手，“那是逃避，祈愿世界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而制造出来的。必须有人在现实里守着，我们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坚持到第二天。我们坚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所以才能一直活到今天。我们从未放弃飞向其他星星的努力，祈愿世界是在这个前提下建造起来的。如果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个资源富足的幻梦里，谁来拯救现实？服务器终会崩溃，外面的伺服机构迟早会损坏，这是自杀。只是被美梦延长和麻醉了而已。”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即便这个世界要崩坏，我也希望可以亲眼看着它崩坏，而不是在睡梦中懵然不自知地失去家园。” 郝萌沉吟了一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吧？” “是的。我们毕竟是凡人――乐土组织就是一个希望全民逃避现实，让所有人进入祈愿世界度过余生的极端组织。他们的核心是一批技术精英，是当初建造祈愿世界的那些学者的后代或者学徒。在祈愿世界计划宣布失败，长老会商讨如何处理这个虚拟世界的时候，有一批建造者承受不住过大的压力，发布了很多不利的东西――最终导致乐土组织出现。这个组织认为现实世界已经毫无希望。进入梦境至少可以让大家安乐死，他们蛰伏了一阵子，但上次时空加速器爆炸之后他们好像受了刺激，现在更加活跃起来了。” “他们自己偷偷进去不是也行么？反正只要失去劳动力就能进去了，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呢？”郝萌有些不明白，“要是只为了逃避现实，他们大可以直接混进去，现在这样嚷嚷出来那反而被拦住了。” “因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逃避现实，而是真的想改变整个艾瑞姆王国，”希尔妲摇摇头，“乐土组织并不简单，或许换个立场我还会钦佩他们：他们从动机上是希望其他所有精灵都幸福的。不过这不能改变他们盲目的本质。”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看来这是一群走错了路的理想主义者，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能简单评判谁对谁错了：所有人都抱着高尚的目的，没有人是为了自己，但他们和主流社会就是互相对立，这种破事还真不少。 “好吧，一群理想主义者……不过要是资源问题解决了他们大概也不会继续蹦了，”郝萌低声咕哝着，然后抬起头，“你有一个大臣为这事把自己陷进去了？” “乐土组织不知用什么办法控制了主存储器，并且在祈愿世界内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他们把一部分支持自己的数据化精灵拉进了一个无法被探测到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们在计划什么，但肯定是一次大行动。祈愿世界中的公民也是公民，所以卡迪伦亲自领着一群精英进去查探情况――但他失踪了，”希尔妲叹了口气，“我理解他的行动，毕竟他已经人过中年，行动力和脑力大不如前，很快就要超过价值/消耗比率线，被抽取上传应该也就是几年后的事，但他这次去的真不是时候。” 这里需要额外解释一下：艾瑞姆社会中的脑力劳动者比体力劳动者“退休”要早很多，那是因为他们的肉.体对社会的价值要小于他们的智慧，很多脑力劳动者即便身体健康也必须在中年之后被抽取上传，上层阶级也不例外。因此艾瑞姆精灵通常会选择同样的从业者组成家庭：就是为了避免这种过早的离别。 郝萌意识到自己恐怕又得多一个麻烦――那群已经上传到服务器里而且连身体都已经销毁的精灵是不能不管的。 正在这时候一道细小的蓝光突然从远方飞来，数据终端几乎啪叽一下砸在她脸上：“呦，本机回来啦！” 郝萌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这个贱货：“忙完了？” “嗯，备用能量池也充满了，足够他们用到把主要线路修好，现在一帮工程船正在浮岛外面修理那个破洞呢，”数据终端娴熟地钻到郝萌兜里，“诶妈，累死本机了，差点被榨成干机……” 郝萌拍拍口袋，对希尔妲道别：“我得回去研究研究这件事，你安下心来让社会恢复秩序，很快我就会给你个答复。” 希尔妲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低下头去。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记着你的老本行 郝萌揣着数据终端回到了供自己一行人休息的贵宾室，莉莉和薇薇安正在客厅的长椅上休息，伊扎克斯还是在窗户前面发呆。郝萌一回来的动静就把仨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她顺手把数据终端放在桌子上：“这地方确实是没法住。” 莉莉趴在沙发上半死不活地吐着舌头装死，闻言稀里糊涂地抬头问了一句：“咱们要换房间啊？这里挺好啊……”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这帮精灵住的这些浮岛实在没办法住人了，”郝萌一屁股在长椅上坐下，“你看看这情况，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崩溃一个，成百上千万条命就绑在这些严重过期的老机器上，往好了说兴许他们能再坚持三五百年，但真要倒霉三五天完蛋也不是不可能――这地方必然不能呆……话说你这怎么情况？” 郝萌看到莉莉趴在长椅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连尾巴都软趴趴地歪在一旁，这对这只精神到近乎神经的哈士奇而言可是个奇观：“吃坏肚子了？” “帮着救灾……好累，”莉莉在长椅上拱了拱，四肢使劲朝前伸展开，“累成狗了……” 看样子这姑娘确实挺累，俨然有点神志不清的征兆。 薇薇安也是一脸疲惫，显然她也是刚从城区里帮着救灾回来，不过她比哈士奇精的形象好多了，还能跟郝萌讨论一下正事：“于是你决定好怎么帮这些精灵了？” “于情于理不能放着不管，”郝萌点点头，把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思考过的东西都一股脑倒了出来，“一开始我是想着给他们一些科技图纸之类，太高级的科技图纸是违禁品，但超光速引擎在宏世界到处都是――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可能来不及也造不出飞船。后来我又想过给他们筹集些物资，不过这不太现实，咱不是给山区三两个村庄扶贫，这些精灵到现在可还有十亿人口呢，我上哪筹集这么多物资去……” “而且即便你有这些物资也不顶事。”数据终端在桌子上说道，“你给他们多少合适？一百年的量还是一千年的量？你要照着让他们迈入星空来扶贫的话那起码得再拖个星球过来。” “所以我觉得他们还是搬家比较合适，”郝萌一拍巴掌，“我想了挺长时间才突然开窍。之前实在是被自己的眼界给束缚住了：给整个种族搬家虽然听着吓人，但在宏世界这么大一摊子里根本不算事儿啊。” 薇薇安张了张嘴，这事儿有点超出她的世界观，所以吸血鬼少女决定还是不发言了，老老实实听着就好。 “说到底。不管给这些精灵多少资源科技那都是治标不治本，他们现在这困境说到底还是因为这鬼地方的环境。要是有个资源丰富的地方让他们搬家就行了。而且他们在新家可以继续发展自己的文明，用不着拔苗助长一样研究别人空降给他们的高科技，这从长远上对他们也有好处……” 数据终端听到这儿忍不住赞许地闪烁起来：“嗯，很好，你已经可以用这种长远视角来考虑问题了，维持文明多样性的核心就是让有潜力的文明保持自己的发展轨迹，给他们一个未曾开发的空白新家比给他们空降一大堆超光速技术要好得多。现在就一个问题：你打算让他们搬哪去？” 郝萌眨了眨眼睛：“宇宙这么大……应该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慢慢扫描喽，”数据终端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它习惯用各种空中翻滚来表示调侃之意。“首先要有合适的温度和引力，其次不能跟这个流浪恒星一样呆在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然后最好它生来就带着个碳基生态圈，因为艾瑞姆精灵现在已经没资本在一个荒芜星球上建立生态系统了，以他们的技术这起码要几百年的时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生态星球上还不能有本土文明，哪怕只有一群刚会写字的猴子，你也不能殖民。巨龟岩台号上面确实有扫描探针，但这个宇宙有没有这么合适的地方让你扫描就不好说了。” 郝萌听到后来是一把一把地往下拽头发丝：“你说这些我都知道，我这不是先有个计划然后再考虑细节么……” “那你快点考虑吧，本机刚才扫描了一下这个岛链。起码有三座浮岛的能量运转都有隐患，何时爆炸完全随缘，这些精灵自己好像也知道，那三座浮岛上的人口是最少的。” 郝萌抱着脑袋窝在椅子上使劲思索起来。在她快把自己憋出脑梗的时候突然有一颗遍布着海洋和茂密丛林、环境宜人而且没有土著文明的星球跃入了她的脑海。 “豆豆星！” 薇薇安和莉莉同时懵了：“豆豆星是啥？” 郝萌笑了笑：“我是说当初把豆豆捡回来的那颗星球。那上面好像没人，而且很适合这些精灵生存……嗯，大气环境可能跟穹顶里面不太一样，但适应起来应该没什么难度。终端你说这个行么？” 数据终端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提醒她：“你知道么。时空管理局对这种事的管理很严格，除非是某个文明自己研发出了跨世界航行技术从而往其他世界移民，或者是非殖民性的‘旅行’，否则一般情况下是禁止一个种族举族迁移到另外一个存在开化文明的宇宙的。尤其是你身为审查官，将一个来自其他宇宙的种族整个打包安置在自己的宇宙里，而且这个种族还没有任何跨世界航行的能力，这件事很敏感……非常敏感。” 郝萌一下子傻眼了。 结果数据终端还有后文：“当然，我只是说了这件事审核严格，性质敏感，一般情况下受到限制，并没有说此类事件就没发生过，毕竟艾瑞姆精灵的情况已经濒临文明灭绝，他们是理应受到救助的，很多限制法令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对他们降低要求。而且即便法令有要求也是可以灵活应变的嘛，一万年前紧急扩张之后宏世界需要用更灵活的管理方式才能运转起来，于是很多规定就都降低了警戒线，所以你可以考虑灵活理解，领会精神：这些规定的核心是啥你知道么？” 郝萌想了想：“不危害其他文明？不能以牺牲一个文明为代价去帮助另一个文明，我记着有这条。” “没错，在这个大前提下，只要你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和流程，就没人会追究你。如果你做得漂亮，这甚至可能被评为功绩。” “你就明说了吧，这么吊胃口我受不了。” 数据终端在郝萌那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胸脯上撞了一下：“你是干啥的？” 郝萌一愣：“我？审查官啊？” “这是你副业，你主业是干啥的？” 郝萌愣是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房东？” “然后你明白了么？” 郝萌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头冷汗：“等会，这么干行么？那颗星球可不是我的……” “为啥不能是你的？渡鸦长官造出那颗星球之后就把它扔到自然宇宙里了，然后从未有任何智慧生物探访过那颗星球，唯一经过星球上空的就是一帮送快递的地精，他们甚至压根就没登陆过。而你，你是第一个在星球表面登陆，并进行过勘测的智慧生物，你的这次勘测行动已经在数据库里记录在案了。从法律上，这颗星球确实不能算是你的个人财产，但在有另外一个智慧种族宣称他们对那颗星球有更早的占据行为并且拿出证据之前，你就是那颗星球的……第一优先考察者，作为这个考察者，你有包括建造前哨站、放置自己的基地、资源开采等一系列权限。当然，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管过来这么大一摊子东西的，所以……” 郝萌如醍醐灌顶：“所以我需要十亿个艾瑞姆房客来帮忙看家……” “孺女可教。”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们需要很多飞船 郝萌把整个流程想了一遍，虽然感觉逻辑上没啥问题但她心里还是有点虚：“话说这样……真的行么？” “没啥不行的，”数据终端发出嗡嗡的声音在郝萌耳朵边绕来绕去，“所有流程都在条例限制内，而且说实话，艾瑞姆精灵的现状本来就差不多够得上‘文明保全’的标准了，你是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审查官，你本身就有一部分对这个事件定性的权限。你记着，帝国虽然法令严苛，但同时我们也不是机器，比起死抠条文我们更擅长找到一件事的核心所在。有关文明保全的所有规定其核心不外乎三条：第一，保证文明多样性，从而确保秩序阵营整体的有序发展；第二，对有潜力文明尽量保护，从而确保帝国疆域内时刻有新鲜血液和备用力量；第三，防止各文明之间发生无价值的损耗。最后这条还要解释一下，帝国不插手凡人文明之间的常规战争，但为了保证前两个核心，我们会干预那些灭绝级别的战争以及无价值的盲目战争。以上就是时空管理局百分之八十工作的核心要求，其他所有法令都是在这三大核心的前提下制定的。而如果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某些分支条例和这三大核心有冲突，则以三大核心为准绳。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利用已有条文合理规避冲突是最聪明的做法，这会让你作为审查官的评价有巨大提升，渡鸦长官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郝萌想了想：“……突然感觉就是让渡鸦12345评价再高也没啥可高兴的……” 结果数据终端很不要脸地就表示赞同了：“哦，这倒也是。” 郝萌：“……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也就是说可以让艾瑞姆精灵去我那个宇宙？” “嗯，”数据终端慢慢落回桌上，“其实也可以在本宇宙给他们安个家，这对他们而言还近点，但现在咱们是为了省事嘛，反正手头有个现成的星球不用白不用，对帝国而言把他们安置到八千万光年之外和安置到另一个宇宙没什么区别。我们对‘距离’早就没概念了。而且安置到咱们那边也有个好处：这帮艾瑞姆精灵看起来确实很有潜力，帝国喜欢这样的年轻种族，把他们放在这个荒蛮宇宙实在太浪费了，不如安置到离繁华区更近一点的地方。这样他们可以早一点接触到其他种族，不浪费他们的闯劲和才智。” 郝萌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然后思索起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搬家是肯定要搬的，问题是谁来帮他们搬？ 她手头就一艘王八坨……巨龟岩台号，那玩意儿倒是有空间拓展货柜舱。但再拓展也盛不下十亿精灵和他们的行李，要是自己开着飞船一趟一趟运的话估计她能折腾到男足拿下世界杯去。而以她现在的权限还申请不来帝国官方的殖民舰队――打报告把整件事移交给上级倒是可以，不过她不想这么做。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在考虑该从哪找几个民间帮手，想了半天自己在宏世界好像也不认识几个，但最终她还是有了点头绪：“终端，你还记着咱们当初第一次去外星出差遇上的那个运输舰舰长吧？有他联系方式没？” “你说那个883号舰？”数据终端一下子想起来，“当然留着呢，上船的时候他给本机塞了一大堆广告资料，这帮跑长途的拉活狠着呢。” 郝萌赶紧让数据终端试着联系对方，结果人还真在线。一个粗狂有力的男中音响了起来：“是上次那位审查官小姐？！找我啥事？国家任务？” 郝萌跟那位舰长一别之后再未见面，这刚一联系就要人帮忙她还有点不好意思：“额……啊哈，也不算是国家任务吧，我找你有点事，你那艘船现在有空闲不？” “现在正在航线上跑着呢，”883舰长当前正在自己的飞船上，听动静还在指挥现场，“喂，恩佐，去货柜舱看看拆分完了没。咱还有俩钟头靠港……哦，审查官小姐啊，我跟我手下说话呢。我现在手头正有活，不过明天就完事了。接下来会闲一阵子。你有啥事要帮忙？送货？” “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审查官小姐听着怪别扭的，”郝萌一听对方这时间表正好，心里就松了一半，“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在另外一个宇宙出差。这边遇上一些难民需要运回去……你那艘船不是有载人执照么？想请你帮个忙。运费方面那些难民可以用他们手头的剩余财产支付，跨界航线我帮你申请。” 883舰长那边想也没想就爽朗地哈哈一笑：“哈，别客气别客气，运费什么的好说，你打算运多少人？” “十亿人，另外还有不少行李，科研资料设备物资什么的……” 通讯频道对面一下子就没动静了，郝萌等了半天才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我们舰长刚抽过去了，你……” 883的声音颤巍巍地接过来：“我没事，我没事，刚才没站稳――你说多少人？” 郝萌干笑着：“十亿……” 那边安静了一下：“审查官小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别这样，我认真的。” “好吧，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整个文明打包运输吧？” “就是这么回事：整个种族全族转移，”郝萌点点头，“我知道宏世界有个叫捷运什么通的搬家公司专门管这种举族搬迁的事儿，但我没接触过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先找熟人打探一下，而且我记着你们好像也管搬家业务……” “你先告诉我要搬家的那群难民到底是怎么个情况，”883一下子打断了她，“怎么落到这种境地？” 郝萌当下就把艾瑞姆精灵的情况大概解释了一下，并且说了自己为什么要找民间公司帮忙，对于第二点那位883舰长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因为审查官本身就是帝国用于和凡人文明接触的“中介”，他们遇事儿找民间公司帮忙已经是常态了，也就郝萌这个小萌新觉得两眼一抹黑。听完之后883舰长有些感慨：“在流浪星系里出生啊，想想真够惨的……你说他们打算用什么付路费？” “什么都行，”郝萌之前特意找希尔妲确认过这件事，“他们现在没什么放不下的。” “那他们的浮岛和生态穹顶的零件还要不？” 郝萌有点愣：“……应该是不要了吧，话说你要？” “行，就用那些东西付账，”883舰长听上去挺高兴，“把家里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拆吧拆吧折合成旅费，轻装上阵奔赴美好家园，这事儿我都替他们美得慌。” “等会，那些东西就够了？”郝萌感觉这个发展有点超出自己预料，“那些东西基本上已经是破铜烂铁了，我也不坑你，这些浮岛的推进器都有毛病，啥时候爆炸都可能，你把它们拖回去干啥？” “嗨，那就把推进器换掉改建太空城呗，多少是个物件。按你的说法他们这次要报废的浮岛和设备可是个天文数字，哪怕再不值钱的破烂我还拆不出几砘钞票来？你以为一趟路费能有多贵啊……” 郝萌喜出望外，原本她还发愁这帮一穷二白的精灵该怎么付账呢，结果现在一听他们手头那些破烂在宏世界竟然还能换钱。同时她又有点疑惑地跟旁边人商量：“怎么我总觉得这个花费跟我一开始预料的不太一样……我一开始还以为给这帮精灵搬家得是个天文数字，让他们按期支付还一千年都有可能……” 薇薇安在旁边听了全程，这时候也有跟郝萌一样的疑惑，她不知道这次搬家的花费怎么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不过想了一会她就突然反应过来：“房东你现在光算的路费！你没跟他们收房租呢！” 郝萌顿时就哦了。 “那这件事就说定了啊，咱们商量个碰面日子，顺便把你那边坐标告诉我。”883舰长那边声音特别愉快，这对他而言好像还是个大赚特赚的生意，郝萌也不知道宏世界的经济形势是啥样，反正这个跑长途的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而那帮精灵为了搬家肯定也不会在乎被奸商坑点，所以她就不替双方瞎操心了。只是最后她还得提醒一下：“你不会真打算一个人开着船一趟一趟拉吧？” “当然不会，我找几个认识的，他们专业开大船，”883愉快地说道，“运费方面你都不用考虑，我跟他们商量。对了，你让那些精灵把自己想要保存下来的浮岛和设备标记出来，他们搬新家应该也需要留个念想，我会找一艘力场驳船过去，能帮他们运两三个岛屿，这算赠品。” “那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先别忙着去安排，我还要再跟这些精灵商议一下，等他们同意之后我给你发消息。” “好嘞！” 于是日后在艾瑞姆精灵历史上最重要的“大迁徙”事件就在一个萌新审查官和一个长途老司机的愉快商谈中敲定下来。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走手续 艾瑞姆精灵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解决了，郝萌提前感觉到一阵轻松。说到底她其实好像也没付出多大劳力：只是一番思考然后做出决定而已，但有句话说得好，有些事情必须特定的人才能办到――这是郝萌唯一能做的事，她也是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人。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麻烦还在后头，让一个种族举族迁移并不是打个电话就能完事的，从现在开始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直到这些精灵安全抵达新家园并且确认适应了当地环境她的任务才算完成。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忙活起来了。 在去找希尔妲知会一切之前，她需要先把这边的进度整理成报告发给渡鸦12345。 “你说我要是把事情都实话实说……12345会不会弄死我？”郝萌整理报告的时候很担心地问数据终端，“我这是明目张胆钻空子了，就光报告上这句话我都觉得够五雷轰顶的：介于我在该星球上的勘探、开采、科研需要，应建设必备的哨站及居民点，特征召十亿七千六百五十二万精灵，既为租客，又为雇员……” 莉莉蹲在长椅上听郝萌念报告，歪着头用脚丫子挠了挠脸：“房东姐姐，说实话，五雷轰顶不一定够……” “你们这是不了解渡鸦长官，她看见这份报告之后绝对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郝萌跟她那脾气简直是天打雷劈一般的合拍儿……” “你这形容方式跟五雷轰顶有个毛的区别，”郝萌把数据终端拍回到桌面上，“说的倒是你了解她似的。” “呵呵，本机当初让她折腾插件差点系统崩溃好几次，本机是在生死之间对渡鸦长官有了刻骨铭心的了解，你必须把自己天马行空的一面展现出来才能让她产生好感――因为她那脑子已经很难对正常电波产生反应了。” 郝萌费了挺大功夫才把这份一千多字的、充斥着各种作死细节以及开阔想法的报告给折腾出来，她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搞这种文字工作，但报告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得不写。等她把东西全都录入终端之后就跟平常一样把莉莉拽了过来：“帮我审审稿子……” 这个哈士奇平常虽然看着不可靠，但她的“文学工作者”身份确确实实是真的，她如今在郝萌和薇薇安身边露出的各种搞怪形象只不过是因为互相混熟之后不用再假装人性所以本性毕露了而已。莉莉接过数据终端帮郝萌订正了一些语法上不太合适的地方。然后把那些过于作死的句子和没必要写进去的细节给删改一番，等送回来的时候这一千来字就只剩七百了…… “还是没超过八百字，我连高考那年都没写够八百字，这辈子大概是迈不过这个坎了。”郝萌看着被莉莉订正之后顺眼很多的报告摇摇头。然后把它发送出去，接下来坐在椅子上默默等天雷，要是五分钟之内没有五雷轰顶那就说明数据终端对那个五位数神经病的判断是正确的。 结果五分钟过去，啥事没有，渡鸦12345那边就发回来一句话：“正在看。稍等，暂无意见。” 看样子这道关是过去了，只要宇宙的当值神明没意见，就等于艾瑞姆精灵大移民一事已经不再有任何阻碍。 剩下的就是去找希尔妲说明情况。不过郝萌觉得这件事可以稍缓一下：她和希尔妲都需要休息，蝙蝠大狗和伊扎克斯也需要休息。这一行人从地球一路赶到这里，板凳都没有坐热乎就赶上了推进器爆炸，爆炸之后紧跟着就是全天候的抢险救灾，再然后就是窝在房间里写报告或者跟一帮长老开会，不管郝萌这个女超人还是希尔妲那样的高阶魔法师都扛不住这种消耗，他们实在太需要休息一天了。而且那位883舰长现在还忙着跑长途呢。他不急，其他人更没法急。 莉莉安静了没一会就趴在桌子上哼唧起来，她肚子饿了，而且超级无聊，对一只哈士奇而言第二条应该尤为致命。这里没有好吃的不怕，郝萌的随身空间里随时塞着足够把莉莉撑死四五遍的食物，但无聊那就真没解了：艾瑞姆社会没有影视游戏，没有公众娱乐，甚至大街上连个闲逛的地方都没有。这个高度紧绷的社会早就摒弃了一切不能产生价值的活动，人民没有资源玩乐。也没有这个闲工夫，当初希尔妲看到一个挂着条幅的大气球都感觉震惊，这个地方的枯燥可想而知。而且现在外面的城市还属于灾后状态呢，莉莉就更不可能跑着玩了。郝萌看这姑娘在那哼哼唧唧挺可怜。只好把数据终端递过去：“要不你玩会俄罗斯方块？” “你妹的你就不能用本机干点正事！” “不，我要克制本能，人家这边正遭灾呢，我不能沉溺于玩乐，”莉莉突然大义凌然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她来到窗前看了看外面，“唔……皇家区外面好像正在清障。房东姐姐给我辣条，我身上带的吃完了。” “成天不好好吃饭。”郝萌从随身空间里摸出几包辣条递过去，莉莉抓着零食走向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就听到极远处隐隐约约有喧闹之声传来，一个皇家卫兵匆匆忙忙跑进来：“刚才有个巨大无比的白色怪兽从你们这层跳下露台，现在它正在皇家区屏障前面挠墙――请问你们知道这事么？” 郝萌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去，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莉莉刚才提起皇家区外面在清障和辣条之间的关系：那个行动力超猛的哈士奇竟然颠颠地又跑去帮忙，而且这次还是变了身去的！ 几个人赶紧跑到窗户前，果然发现皇家区边缘有个两三层楼高的哈士奇正在焦躁地兜圈子刨墙挖坑上蹿下跳，明显是想出去但被挡了下来，而在她身边围着一圈如临大敌不知所措的精灵，双方正在艰难交涉。那个二货出去的时候估计啥都没想（也有可能是辣条吃多之后脑子直接就空了），现在以她变身之后只会嗷呜乱叫的交流能力大概是很难跟守门卫兵说明情况的。薇薇安顿时露出气急败坏的模样，哗啦一下子张开翅膀准备飞过去：“我过去看着点，她变身之后更能闯祸！” 郝萌慌忙提醒：“你去莉莉房间看她衣服是不是落下了，给她带过去。” 虽然薇薇安认真教过几次，但莉莉至今还未学会变身不毁衣服的诀窍，所以每次她变身都要换衣服，这也导致薇薇安总是要跟在那个二货屁.股后面给她拎着忘带的衣物。万幸莉莉至今也就变身过几次，而且还都是赶上月圆之夜想去透透气的情况下才跑去大屋后面的荒地里变身的，所以对旁人而言也不算太麻烦。郝萌只觉得一件事挺有趣：这俩人原本可是冤家来着，可你看现在她俩除了偶尔斗斗嘴，哪还像仇人？ 之前跑过来报告情况的那名精灵士兵正在发愣，郝萌干笑着跟人家解释：“呵呵，刚才跳下去那个是我们的人，她想去市区帮忙清障。” 精灵士兵一头雾水地走了，郝萌觉得又有一个好孩子被自己身边的坑爹生物给毁了三观。不过她来不及感叹更多，因为渡鸦12345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呦，看样子你那边混的风生水起呀？” 郝萌赶紧表情一整：“全仰仗组织栽培……” 她知道渡鸦12345看完报告果然还是来询问详细情况了。 “一边去，你也学着拽这个，”渡鸦12345听上去心情不错，“报告看完了，你这个思路挺开阔的嘛。原本我确实猜到你会想办法让那些精灵搬家，但没想到你会把他们送到我这边――真亏你还记着那颗星球。” “那这件事……” “批准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选择以个人能力和民间公司来处理这件事，这样就不用我帮你调动帝国殖民舰，只要不调用帝国殖民舰，整件事就能定位在E级以下局部行动，这样只要文明保全的大前提不违背，其他什么都好说，现在宏世界的管理条例比当年宽松多了――话说这些应该都是你身边那个终端提醒你的吧？在这些规定和事件定性习惯法上钻空子，可不像是菜鸟能掌握的技巧。” 郝萌默默看了数据终端一眼，后者顿时关闭全身灯光，趴在桌子上假装自己是个杯垫。 她头一次觉得这个终端还是挺给力的。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准备搬家吧 渡鸦12345很耐心地给郝萌讲解了一些有关种族大迁徙需要注意的事项，很多东西是她这个菜鸟未曾接触，而那些精灵自己也很可能忽略的，这让郝萌感觉非常意外：她心目中渡鸦12345从来都是一个大大咧咧不靠谱的家伙，但现在她这番认真叮嘱的样子简直像换了个人。她隐晦地提出了自己的好奇之处，渡鸦12345呵呵一乐：“啊哈，我平常是率性了点，但咱本职工作不掉链子啊――我总不能让自己治下的种族死于逗比事故吧。” 郝萌认真听着女神姐姐对自己的叮嘱，把那些很容易导致伤亡事故的细节都一一记录，她意识到自己提前给渡鸦12345通气是很有必要的：很多细节闻所未闻，如果没人提醒恐怕她压根想不到让一个种族搬家会有这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注意外来病菌导致的大规模瘟疫，让他们首先建立检验检疫环境，以他们的技术层次应该能很快完成适应性改造，而且你可以向其他审查官提交这方面的求助；注意日晕综合症，这是很多碳基生物从一个恒星系转移到另一个恒星系之后很容易产生的疾病，因为他们不适应新恒星的辐射，即便大气层和恒星强度有细微差别，对很多凡人生物而言也是难以忍受的，你和他们的技术人员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注意因重力变动和地磁环境引发的慢性疾病，它通常不会迅速致命，但会在大约一两代人内产生大量的体质虚弱和生理缺陷者；提醒他们尽快建立新的技术发展模式，防止技术断代过于严重；让他们首先恢复农业等正常的生态共存活动，这是快速融合新环境……” 渡鸦12345的这些建议被认真记录下来，罗列完之后竟然有百条之多，其中一部分可以在审查官的工作手册里找到，但还有很多是压根没人会想到的，显然是她在漫长的对凡人种族的观察中积累下来的经验。郝萌觉得今天意义最大的就是终于见到了这位女神姐姐不逗比的一面――原来她也能干正事嘛…… “行了，大迁徙的事情就说到这儿。我只能把注意事项告诉你，具体操作要你自己和那些精灵里的技术专家们想办法，”渡鸦12345说到后来话锋一转，“其实我顺便还要找你确认一些事。” 郝萌一愣：“啊？说吧。” “有关你最近提交的‘房客生活损耗报销申请’。我就看不明白了，”渡鸦12345那边听上去挺困惑，“你说报销衣食住行吧这我都能理解，但怎么目录里还有六把椅子呢？难道那只哈士奇还经常毁坏家具？” 郝萌有点心虚：“……有一次没注意看孩子，豆豆一夜之间把所有椅子都咬断一条腿……” “额。那你家猫的医药费又是怎么回事？这个理论上是不报销……” “豆豆把滚给揍了，”郝萌额头汗下，“当然这个要不报销也行，我就是顺手写上去。” “好吧，这个也给你报了，那后面怎么还有个微波炉呢？” “贝琪一刀砍下去……”郝萌感觉都快说不下去了，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提交的报销申请上有一大堆神奇的东西，旁人看见那是打死都想不出来这些东西怎么会成为房客的生活日耗品，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自己屋里到底养了一群怎样不让人省心的生物――她还有给薇薇安的蝙蝠专门采购的两瓶防晒霜没往上报呢，因为她觉得那一单子东西已经够丧心病狂了。 渡鸦12345那边沉默了挺长时间才开口：“好吧。都给你报了，我突然感觉你也挺不容易的……” 通讯挂断，郝萌趴在桌子上长长出了口气，对渡鸦12345最后一句话深表赞同。然后她跑到窗户前面看向城区，很容易就找到了莉莉的身影：一只三层楼高的白色哈士奇在这个灰扑扑的城市中要多扎眼有多扎眼，她现在正忙活着帮当地人清理建筑残骸，身上套着一堆结实的绳索拖着足有几十吨重的建筑废料往某处堆积回收物的空地上跑。城市坍塌之后很多地方没法动用空中牵引机或者反重力垫这样的大型设备，只能依靠原始的人拉肩扛和地面机械，莉莉这一趟过去还真帮了当地人不少忙。同时也能看到薇薇安活跃的身影：半空中那些裹挟着砖瓦碎块的蝙蝠群应该就是她。 看着莉莉拖着一大堆东西兴冲冲跑来跑去的模样郝萌就忍不住感叹：“真不愧是祖传哈士奇，专业拉雪橇啊……” 即便要让这些精灵搬家。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旭日之岛正常的生存秩序还是应该尽快回复，所以郝萌没有阻止莉莉和薇薇安去帮着当地人救灾，后来她跟伊扎克斯也跑过去帮了会忙。算是把自己一行人仅剩的精力挥霍个干净，然后各自回屋疲惫地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刚一起床，郝萌就听到房间外面的大厅里传来了希尔妲和维姆的声音，她赶紧穿好衣服跑出去，发现薇薇安和伊扎克斯比自己醒得早，看样子已经跟希尔妲母子聊了好一会了。 “早上好。希望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希尔妲站起身对郝萌打招呼，“我们这里的条件可没有你家那么好。” “额，其实挺好的，”郝萌甩着仍然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昨天一整天的劳碌奔波再加上连续十四个小时的狠睡让她现在还有点糊涂，“莉莉还没起呢？” 薇薇安随口回答：“上外面跑圈去了，太阳升起一小时后仍然把哈士奇关在房间里是不现实的。” 郝萌稀里糊涂地哦了一声，看向希尔妲和维姆：“如果让你们全族搬家，需要开个多大的会？” 希尔妲和维姆同时愣了：“啊？” “你还没告诉他俩呢？”郝萌看向薇薇安，然后敲敲脑袋，“好像有点睡过了，你给我冰镇一下清醒清醒。” 薇薇安抬手甩出一团冰碴子糊了郝萌一脸：“昨天让你早点睡你非要跟我们一块忙活，你能跟血族比生物钟么。我还没跟他们说呢，这事还是你告诉他们比较合适。” 郝萌真没想到薇薇安下手这么实在，当场被这个微型暴风雪吹的精神一震，挂着一脸冰渣异常精神地瞪着大眼睛看着仍然一头雾水的希尔妲：“我清醒过来了――你把你手下那些长老大臣什么的全都召集起来，如果有民间代表的也一块召集起来，总之只要是在你们艾瑞姆社会里能管事的全都叫上，我昨天跟上级还有几个合作单位谈妥了，决定从根本上解决你们这边资源匮乏的问题。” 希尔妲的眼睛慢慢睁大，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方案是……” “我要先确认一件事：为了让艾瑞姆文明存续下去，你们是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是吧？”郝萌竖起一根手指，“我这边是已经谈妥，但还要确认你们的意见，否则就是我单方面瞎忙活了。” 维姆对这群神秘的外乡人还不够了解，闻言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任何代价是……” “放弃在这边的一切，但可以带走技术和基础设备，全族去一个资源丰富但生态原始的地方垦荒――在垦荒的初级阶段你们可能技术倒退百年不止，还可能有一部分人死于传染病和环境巨变，你们需要巨大的社会代价来重建基础工业和生产链，但你们会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富足的资源，足够近的比邻星和系内行星，真正的天空和大地。” 伊扎克斯忍不住碰了碰郝萌的胳膊：“我怎么听你这说话方式跟我老家那些专门蛊惑人心的同胞差不多？” 郝萌笑颜如花：“你听说过安利么？” 伊扎克斯：“……” “把他们扔你老家，教会印多少防骗指南都不够用的。” 这时候维姆还没反应过来，希尔妲已经猜到了真相：“你说要给我们……” “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条件合适的生态星球确实不容易，”郝萌笑着看向希尔妲，“但很凑巧，我突然想起来我手头有一颗好星球，而且我还认识一个跑长途的，他能给我拉来足够十亿人移民的舰队……” 希尔妲和维姆的表情是这样的O-O！！ 他们这辈子大概都没听说过这么大方的事儿！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放松 希尔妲和维姆愣了有起码半分钟没说话，直到郝萌在他们眼前挥挥手才回过神来，如果说希尔妲至少还对郝萌的背景有些了解的话，那维姆就真的是一头雾水了，他觉得自己刚才听到的东西别说是幻听，连天方夜谭都不止！ “你说……一颗星球？”维姆很失态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异乡人，“可以送给我们？而且你有办法一次性转移十亿人口？抱歉……我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你是这个意思吧？” 郝萌早就知道对方会是这个反应，所以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并且解释起细节问题来：“我确实打算这么办，你不用怀疑什么。只不过有些细节我要先说明白：因为一些手续上的问题，那颗星球并非赠送，而是租借给你们的，当然这只是走个形式，你们可以随意使用新家上的资源，我以个人名义将那颗星球的使用权最大程度转让给你们，反正那地方对我用处不大。这之后你们暂时以旅居的形式在另一个宇宙安身，但等你们自己发展出真正的超光速宇航技术之后，你们所开拓出来的第一个殖民星就会成为你们真正的固有财产，从那时候起你们就是合法居民了。另外，我给你们安排的舰队也不是免费的，但你们应该能负担得起这个路费……” 希尔妲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这些细节问题一听就是走形式而已，她知道对方已经在尽最大努力让艾瑞姆精灵从泥沼中摆脱出来，所以对某些限制条件完全不在意，但她仍然站在艾瑞姆统治者的立场上很谨慎地问了一句：“那么郝萌，代价……是什么呢？” “我刚才说了啊，一方面你们要放弃这边的基业，这是你们心理上的一道坎，另一方面你们要自己承担路费，”郝萌摊开手，“承担这次迁徙任务的是一家民间公司。他们可不能白干活，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你们手头这些浮岛以及你们带不走的大型设备，这些东西在旧货市场和某些黑市里似乎还有些价值，折算之后足够把你们十亿人运到另一个宇宙了。另外这个算是亲情价。我跟跑长途那位认识他才同意用资源抵账的。” 希尔妲很意外地张大眼睛：“就要这些东西？” “难道有难度？”旁边的薇薇安忍不住凑进来，“你们到新家之后可就有充足的土地和资源了啊，而且你们现在剩下的人口也就十亿，挤一下的话在新星球上应该住的开，保存下现在这些浮岛也没什么意义吧？” “我不是舍不得这些浮岛。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要它们而已，”希尔妲脸上有些尴尬，“我还以为我们这些枯竭陈旧的设施在高等文明眼里一文不值呢……” 数据终端在一边搭了个腔：“你不能这么说，废铁都有价值，只是看怎么去用。你们这些浮岛本身确实不值钱，对那些有本事上太空的文明而言到处都是不要钱的天体碎块，他们自然看不上这个，但你们制造的设备――在某些市场上可是有人要的，资源枯竭把你们在物质循环和生态穹顶上的技术逼到了极限，你们制造的设备在这方面很有价值。高级文明或许用不上，但一些技术程度一般，刚刚走向太空的年轻文明很喜欢去二手市场上淘换这种现成的廉价设备。” “你好像很懂行？”郝萌很意外地看着数据终端。 “刚刚才懂的，本机刚才查了一下资料库，发现泛宇宙经济圈是个很有趣的东西，艾瑞姆精灵的老古董设备会被一些专业的翻新商改建成廉价的殖民地组件，与其他相容度较高的二手设备组合起来并重新包装之后卖给不懂行的菜鸟文明，这个行当就是星际贸易中的一大块。或许若干年后你就有可能在银河系的某个角落看到旭日之岛的影子――宇宙太大了，什么行业都有的。而即使那些实在没办法回收利用的破旧设备也没关系，它们会被送入熔炉。或者成为某些爱好独特的星际学者和收藏家的个人典藏，反正总能派上用场，‘智慧种族所制造的任何东西都不会价值归零’，这是菲雅利财团首领的一句名言。所有星际奸商都对此深信不疑。” 郝萌想了想：“……先别说这个，那个883大概坑了我多少？” “不多不少，大概正好相当于坑一个半熟不熟而且心胸宽广的生意伙伴应有的量吧。”数据终端的语气很不以为意，“而且严格来讲他是在赚艾瑞姆精灵的便宜，毕竟是生意人，你不能指望他高尚的跟伊扎克斯似的。” 郝萌：“……” 希尔妲听懂了数据终端的意思。她赶紧表态：“没关系，反正这些东西我们也带不走……” 人家正主都没意见那郝萌当然更不好说什么了，她倒是趁这个机会对星辰大海的时代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而且她也明白了一个文明的科技树发展往往并不是均衡的：艾瑞姆精灵确实是一个被困在母星圈的文明，但这是糟糕的环境导致，他们在其他方面，诸如物质循环和人工生态方面的技术其实已经达到了走向星际舞台的标准――只要给他们一个超光速引擎，他们就能在全银河遍地开花。 可以预见，艾瑞姆精灵在摆脱了如今的泥沼之后会进入怎样的蓬勃发展阶段，他们的潜力可不是说笑的。 “那你对这个迁徙计划没什么意见是吧？”郝萌看着希尔妲，“用不用找你的长老会和大臣们确定一下？” 希尔妲脸上的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来是怎样，过于激动和惊愕再加上勉强维持的镇静让她的嘴唇都有些哆嗦，她只是用力点着头：“我当然没任何意见！倒不如说这是个天大的……惊喜，但你真的会给我们一颗星球？除了路费之外不要我们做别的什么了？我不太理解……难道一颗星球对你而言是这么无足轻重的东西？” 郝萌眨了眨眼睛：“这怎么说吧，以一个人的世界观来看，我还真不敢想象自己手头有这么大一块地皮是个啥概念，我自己住的房子还几十年没翻修过呢，这颗星球的财产对我而言都大到没法想象了，但我现在是以审查官身份办这事――那颗星球对我而言只是个挂名财产，我压根没法用它，你说我个人拿它干啥？栓根绳抡圆了砸太阳？还不如给你们做个人情。” “对你而言竟然是这样无用的东西，”维姆的表情很精彩，“但我们全族却为此挣扎了几千年……” “维姆，去通知长老会和我的议政团，”希尔妲飞快地说道，“另外立即签发皇家最高通告，对全民公布有特重大事件，但暂时别公布是什么内容，让他们注意关注所有信息渠道就行，具体情况等长老会议结束之后由我公布――暂停你手头的一切工作，它们都不重要了。” 维姆霍然起身：“是！母亲大人！” 随后这位年轻的精灵摄政王便转身走向大厅出口，但刚走了两步他还是忍不住回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古怪到有些滑稽，他看着郝萌和自己亲妈：“等一下……我还有些糊涂……你们其实不是商量好了在讲故事吧？这件事我实在接受……” 希尔妲脸色一沉：“快去！” 年轻的摄政王赶紧往外跑，希尔妲在后面高声提醒着：“别忘了发公告的时候说明一下是‘好消息’――人民已经经不起惊吓了！” 维姆一溜小跑地离开了客厅，郝萌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了一句：“你教育儿子挺有一套的。” “他还不够成熟，”希尔妲摇摇头，“作为摄政王只是勉强合格，没办法，毕竟刚成年不久……我对他的教育有些急躁了。” 郝萌感觉跟一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的同龄人讨论教育儿子的问题简直是个卧槽的场景，她赶紧打断这个话题：“先别说这个了――现在艾瑞姆精灵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什么乐土组织之类的社会问题应该也不算事儿了吧？” 希尔妲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一怔，随后微笑起来：“啊，是啊……突然感觉……轻松……” 希尔妲的声音越来越低，郝萌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等她感觉不对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女王已经伏在桌上，全无一点声息。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已死之人 希尔妲突然晕倒把现场所有人吓了一跳，郝萌离得最近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赶忙扶起希尔妲的肩膀：“喂喂，怎么回事？” 希尔妲已经完全失去意识，郝萌甚至感觉她现在的状态如同死人一样：全身僵硬，面色苍白，甚至感觉不到呼吸！薇薇安第二个反应过来，赶紧帮着又是用冰块激脸又是催动血脉地抢救起来，折腾了半天之后希尔妲才终于有了微弱的气息，但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怎么回事？压力太大突然放松一下子休克了？”郝萌下意识想到了这个原因。 薇薇安的表情却凝重很多，而且带着困惑：“不，不太像，我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灵智，我强行催动她的血液和肉.体能量让她的身体‘活’了起来，按理说她应该恢复神智才对，但她现在还没张开眼睛。” 就如薇薇安说的那样，希尔妲的身体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完全停止了生理活动，可以说就是个百分之百的死人，在吸血鬼奇特的鲜血魔法作用下她才从短暂的假死中复活过来，然而现在这具身体却没有任何恢复神智的迹象，就好像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具疲惫的躯体――残余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团仍然在运行的血肉组织而已。 “让开一下，本机做个浅层扫描，”数据终端似乎有所推测，它闪烁着浅蓝色的光辉在希尔妲身上照射了一遍，“完成基础健康监测……生理组织有最低限度的活动，未检测到有理智迹象的神经冲动，未检测到大脑活动，未检测到多态精神力量，初步鉴定为死亡个体……乐子大了，这个精灵可能已经死了。” “我了个……”郝萌目瞪口呆，她想不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竟然会让希尔妲直接死过去，但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她迅速转向薇薇安，“快。用你那什么转化魔法……” “没用的，”数据终端打断了薇薇安的施法准备，“她刚才已经用鲜血力量催活过希尔妲的躯体，现在这个精灵的身体组织是活的。她目前这状态应该是因为更深层的原因……嗯，飞船上有泛用型医疗仓，必须把她送去做一次全面扫描。” 伊扎克斯一听这个抬腿就往升降机方向走去准备叫人，但他没走两步就被薇薇安叫住：“等一下！最好别让人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会引发恐慌。” “迟早会知道吧？”伊扎克斯回头说了一句。 “我同意薇薇安的看法，”郝萌点点头。“暂时拖一下，起码等飞船上的医疗设备把检测报告拿出来再说。终端，你把我们直接传送到飞船上，薇薇安你脑子灵活，你留下来应付一下这里的精灵，要是有人过来问情况你就说女王突然起意领着我们去外面视察城区了……” “这能糊弄过去么？”薇薇安有点傻眼，“而且升降机的卫兵怎么糊弄？女王从哪出去的？” 郝萌一指窗户外面：“昨天不是有个巨型白毛四足尖牙兽从上面直接往下蹦么，这帮精灵应该已经对咱们这波人的稀奇能力有免疫力了，而且他们的女王跟咱们在一块待过挺长时间，用这个借口的话应该能拖一阵子。不管医疗仓管不管用我会争取在两小时之内回来或者至少先给你送个信。另外莉莉回来的话你让她老老实实在……不。你最好还是忽悠她继续去外面撒欢吧，那姑娘太能坏事了。” 郝萌平常蔫头巴脑不声不响，但在遇上这种紧急情况的时候倒好像一下子被激发出了潜力似的，冷静地交待了一大堆东西，薇薇安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郝萌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个闪烁着银光的小方块递到她手里：“拿着这个，这是飞船上的非编制乘员通讯器，有情况我会呼叫你。” 郝萌家里这帮房客在帝国数据链路中没有权限，所以不能接入精神通讯网，但巨龟岩台号本身是为审查官准备的座舰。而审查官经常接触那些不能接入数据链的“平民单位”，所以飞船上就准备了很多这种通讯器，它们只能接入一个安全频道，和数据链不交叉。是应付不时之需的好东西，郝萌离开飞船的时候顺手往随身空间里塞了一把，但她这时候才想起来。 薇薇安接过通讯器点点头，郝萌则顺手把不知算生算死的希尔妲横抱起来，和伊扎克斯以及数据终端一同消失在传送的光幕中。 数据终端直接把传送落点设置在医疗区，等传送眩晕褪去之后郝萌看见眼前就是医疗仓。飞船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接到命令开始准备，现在医疗仓的上盖正缓缓张开，周围的各种设备也逐一闪烁着微光表示进入了待命状态。一个自律机械叽里咕噜地飞过来帮着郝萌把希尔妲放进医疗舱里，然后娴熟地把自己固定在医疗仓侧面的特制连接器上：这些自律机械全都加载有全套的飞船设备操作程序，可以在飞船上没有专业人员的时候承担所有船员工作，包括医护职责。 医疗区的主机开始用死板僵硬的声线报告结果：“介入完成……开始扫描目标……碳基，IV类，封闭内循环型生物，活性有机体。判定……死亡。再次检测，判定死亡原因……灵智湮灭。再次检测，判定死亡原因……灵魂坏死。再次检测……” 在各种设备嗡嗡嗡的轻声鸣响中，医疗区人工智能很快就完成了一串长达十几页的、详细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报告书，郝萌跟伊扎克斯看着全息投影上的报告一个头两个大，谁都看不懂那些专业名词在说啥，最后郝萌让医疗区主机简明扼要地报告一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得到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灵魂死亡。” “怎么突然……”郝萌觉得这事情发展有些匪夷所思，前一刻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跟众人谈笑的希尔妲现在竟然被判定为灵魂死亡，这让人实在难以接受，她甚至觉得希尔妲因压力过大突然放松导致休克致死都更容易接受一点，然而医疗区主机在这方面的判断是不容置疑的，希尔妲确实已经死了――甚至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去。 数据终端将检验报告中的某些特殊条目汇总出来呈现在郝萌面前，后者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扎眼的关键项：损耗发生日期……二十至三十日前……灵魂残留…… “这是什么意思？”郝萌有所猜测，但她不敢相信报告上说的都是真的。 数据终端的声音很平静：“希尔妲应该是在很早以前就‘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在进入梦位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的灵魂损耗是从二十到三十天前开始的，那是人死之后才会产生的逸散。但通常情况下这个损耗过程非常非常快，普通人往往就是片刻的事，她的灵魂却用了几十天才损耗干净。” “也就是说……” “这些日子和我们在一起的只是她残留下来的执念，”数据终端慢慢落在郝萌肩膀上，“不光是你我，就连她自己都对此一无所知。” 医疗仓的盖子缓缓打开，希尔妲那仍然残留体温，但实际上已经死去的躯体出现在郝萌面前，她的面色苍白，但没有任何痛苦，甚至嘴角还残留着微微的笑意，就好像在一场美梦中沉睡过去一般。 早在虹光之岛发生大爆炸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和现场的无数人一样被强大的奥术力量瞬间击杀，但在空间裂缝张开的刹那，她的身体被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的灵魂残留下些许碎片，这些碎片形成的执念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她在执念的推动下一路走到今天，回家，保护自己的人民，守护自己的故乡，这些执念让她灵魂日益衰竭而不自知，直到刚才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所有担子都已经消失，这个疲惫的女王才终于在一场美梦中沉沉睡去。 这个执着于回家的灵魂终于能休息了。 现场的气氛坠入冰点，郝萌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杂音，直到渡鸦12345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还有救 希尔妲在将近一个月前就已经死去――这一震撼的事实让郝萌甚至伊扎克斯都半晌说不出话来，没人会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和自己在一起的竟然仅仅是一副依靠执念驱动的躯壳，郝萌回忆着希尔妲在自己面前时的一言一行，仍然难以相信她早在进入梦位面的前一瞬间就已经死去。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希尔妲的灵魂在刚才完全离开了这幅躯体，而她残留的精神印记表明灵魂最早开始逸散是在二十多天前的事情。 只能说她那强烈的执念产生了这样不可思议的现象，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就在郝萌被混乱的思绪充斥头脑，不知该如何面对维姆和外面那些等待女王露面的精灵们时，渡鸦12345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呦，郝萌，算算时间的话……应该差不多了吧。” 郝萌顿时激灵一下子，她意识到自己当初是带着希尔妲见过渡鸦的，而后者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甩过来这么一句话显然是有状况：“你知道希尔妲的情况！？” “啊，知道，现在她剩下的生命力应该已经彻底枯竭了吧，”渡鸦12345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这平静的声音中似乎还是隐藏着一点感慨，“是个不可思议的凡人啊……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介于亡灵和生者之间，想来是在穿越到梦位面的时候死的，不过她的灵魂强行遗忘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一直坚持到今天。” 作为女神的渡鸦12345果然看透了这一切，郝萌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你当时怎么不早说！？” 渡鸦12345那边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开口：“你知道么，神的话语是有力量的。” 郝萌有些困惑，但渡鸦12345这次没有卖关子：“我确实一开始就看出她的状况了，但她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穿越进入梦位面、灵魂已经消散而且依靠执念驱动的残影，可以说是所有脆弱条件汇聚一身，她在世间存续的状态比风中残烛还要不稳定，在那种情况下。一旦从我口中说出她已经死亡的事实，不论她这个残影飘荡到哪个宇宙哪个角落都会立刻被世间真理抹杀掉，这就是神言的力量，哪怕我再控制这份力量她那个状态都承受不起。而且我不告诉你或者你身边的其他人还有一个原因――我担心你们会不小心暴露。这同样会对她造成很大冲击。也就现在我才能告诉你情况：因为她的生命力已经完全消散，完全进入混沌状态的残魂是不会再死一遍的。” “你有没有办法救她？”郝萌不相信渡鸦连这种力量都没有。 “哦，当然有办法，否则你以为我这时候找你是干啥，”渡鸦12345这时候出现果然不是为了吓唬人。“事实上我已经在她体内埋下一份力量，就等着这时候生效呢。现在我得先确认一件事：当时那帮精灵制造的时空加速器爆炸之后的残骸还留着吧？” “额……应该留下了一部分，”郝萌不知道对方突然提起这个是干什么，“这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希尔妲的另一部分灵魂应该残留在那些残骸之间，”渡鸦12345开始说明情况，“当日第一次见到那个精灵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的灵魂被撕裂了――这也是她死亡的直接原因。她的躯壳中只有一部分灵魂残片和大部分记忆，但剩下的部分不翼而飞，据我推测应该就残留在她的死亡现场，而且由于不必支持身体损耗。那部分灵魂应该还没消散。在地球上的时候我没直接出手救她就是这个原因：灵魂不全，哪怕救活也会很快变成浑浑噩噩的状态。现在你必须把她带回到当初时空加速器爆炸的现场才能让她完全恢复过来。我在她躯壳中留下了一点力量，这些力量会让她的灵魂完全逸散之后仍然在躯体附近存留一段时间，而如果你找到她被撕裂的另一部分灵体，这份残余力量就会让她的所有残片合而为一。” “就这么简单？” “废话，老娘都亲自出手了还能不简单？”渡鸦12345哪怕干点符合女神身份的事儿时也不愿意保持形象，一开口就本性毕露，“我跟你讲，一般情况下我可不会专门关注这种小事，但那个叫希尔妲的精灵做出了凡人难以企及的壮举。我可不能亏待好孩子――赶紧行动起来吧，时间有限，再拖下去她可就真消散干净了，而且那帮精灵的苦日子眼看就要结束了。这种好时候他们的女王可不能不在场。” 郝萌赶紧答应着，但末了她突然想起件事：“等等……我记着听维姆说过，那个虹光之岛被炸碎之后只有几分之一的碎块保留下来，万一希尔妲的灵魂没有在那些碎块上怎么办？” “那你就只能开着飞船绕着他们那些浮岛的轨道找了，以上。” 渡鸦12345跟以往一样干脆利落地挂掉了通讯，郝萌发了会呆才拍拍脸回过神来。她扭头看着希尔妲的遗体――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渡鸦留下的力量真的正在生效，她似乎看到希尔妲身边站着一个极其稀薄的淡淡人影，但还不等她看清这个影子，后者便一闪而逝了。 她想了想，还是先拿起通讯器：“薇薇安，你在听么？” 通讯器那边停了一会才突然传来薇薇安有些慌乱的声音：“诶诶……这个该摁哪啊……啊？房东我在呢，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不？” “听到了听到了，”郝萌叹口气，“这边情况有点复杂，你去找维姆，让他来飞船一趟。对了，最好是让他一个人来，这边的情况……搞不好会引发混乱。” 薇薇安听出郝萌语气不太对劲，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于是什么都没问便跑去找那位摄政王了。把维姆叫到飞船上并没费太大功夫：尽管这个年轻的精灵贵为艾瑞姆王储，但他对自己母亲带来的这些贵客非常信任，再加上后者刚刚给精灵们承诺了一个丰饶的新家园，所以他一听郝萌叫他马上就赶来了，而且在薇薇安的提醒下是只身前来的。 维姆并没太多时间感叹这艘先进飞船内部有多么不可思议，他被自律机械直接带到了医疗区舱段，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薇薇安和莉莉。 刚一走入舱室，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敞开的医疗仓中、仿佛沉睡过去一般的希尔妲。 “这……”维姆顿时愣在当场，郝萌生怕对方误会便赶紧上前解释：“别担心别担心，你妈死了……” 话音刚落她就想左右开弓先给自己一百二十个巴掌再说：这人一紧张那张嘴就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她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委婉地跟维姆解释事情经过呢，结果这一开口的效果跟直接告诉人“你妈炸了”有个毛区别…… “别慌，是这么回事，”郝萌使劲拧了自己大腿一下，这才把思路捋清楚，“事实上你母亲早在……” 郝萌用了几分钟把事情大概解释一遍，面前那位年轻的摄政王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中间的激动，再到最后变成浓浓的错愕，他的神情一直在变，但万幸他至少全程保持着冷静，而且好好听完了事情经过。 “这……是真的？”维姆小心翼翼地来到希尔妲身旁，伸出手在她口鼻前试探一下，然后触电般收回来，转头看着郝萌，“母亲大人刚才明明还……” “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立即带我们去虹光之岛的废墟，”郝萌挥手打断对方，“我知道这情况有点超出你世界观，但现在不是重塑三观的时候了，你有天大的疑惑也劳烦先忍一下。” 维姆愣了一下，重重点头。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残魂 一架小型穿梭机从巨龟岩台号的弹射通道无声无息地滑出，急速向着太空岛链末端的废弃资源堆放区冲去。 维姆以摄政王的身份为这架穿梭机开通了一个“清静”航路，以确保不会有精灵注意到它的行踪，同时他下令戒严了废弃资源堆放区的几个出入口，暂时停下了对虹光之岛残骸的挖掘回收工作，将整个场地清空以保证接下来的事情顺利。 经过一段短暂的太空航行，穿梭机抵达了那片荒凉破败的太空垃圾场，并开始在维姆提供的结构图的指引下寻找虹光之岛的残骸。 这片垃圾场在整个岛链中占据着很大空间，与“死亡地”浮岛群紧密相邻，这里遍布着支离破碎的浮岛残骸，远处看去给人的感觉彷如遍布浮世的小行星带，死亡地的浮岛多少还算完整，甚至残留着抢救回来的可能，而垃圾场这边的残骸却都是已经完全破碎无法抢救的碎块，艾瑞姆精灵将这些事故残迹回收起来，从残渣中榨取最后一点资源――不久前毁于大爆炸的虹光之岛当然也在此列。 一座座小山般巨大的灰褐色或灰白色“石块”从穿梭机的舷窗外面飘过，有不少石块还能看出人造物的痕迹：它们或者有着光滑的平面，或者有着残留的金属覆盖物，或者还留有曾经容纳管道和设备的涵洞。郝萌甚至看到有一些石块上还残留着扭曲变形的建筑物，那些建筑物已经被完全撕裂，但还能从巨大的内部空间和厚重隔断看出它们曾经是大规模工厂设施，维姆解释说这些碎块大都来自工业浮岛：它们是所有浮岛中最坚实稳固的，但也是一旦报废就后果最严重的。生态浮岛的系统停机之后只会慢慢失去生气变成死亡地，但大部分工业浮岛都毁于大爆炸，这些已经用了好几千年的设备在修修补补中抵达地球人无法想象的极限，以至于只要出一点问题就是灾难性的连锁事故。时间将艾瑞姆精灵引以为傲的文明造物消解成了一颗颗炸弹，而他们无处可逃，只能通过不断的修补让这些炸弹的起爆日期延缓一些。而那些没能延缓的――飞船外面就是。 这些太空残骸中还有一种特殊的东西，那些是有着光滑明亮的椭圆形外壳，尺寸在一到两公里之间的卵形设施，它们看上去似乎没受什么损伤。而且在这些设施周围工作的也不像是其他碎块上的普通挖掘船，而是看起来更加先进的小型舰艇，郝萌好奇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日冕站。 “一部分日冕站可以直接从太空向岛链输送能量，但另一部分用于收集太阳风物质的日冕站需要返回岛链卸货，它们实际上就是一种特制的耐高温飞船。”维姆虽然因希尔妲的状态而心情紧张压抑，但还是耐心解答着客人的提问，“这些飞船用了特殊的能量核心，比其他形式的能量核心稳定性差，在进入待机状态的时候有很强放射性而且容易爆炸，所以要在远离主要岛屿的区域卸货。” 薇薇安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用小飞船往返运输？” “我们造不出那样的小飞船，”维姆摊开手，“或者说这些日冕站本身就是你说的那种‘小飞船’，这些大家伙是我们造出来的唯一可以在近距离抵抗太阳力量的设备，它们有厚重的魔能装甲和特制的护盾发生器。而这需要一个大的能量核心支撑，尺寸再小一点的核心我们造不出来，尺寸再大一点的飞船则要成倍消耗动力，所以日冕站就固定成这个样式了。” “你们的日冕站在低端文明中一定会受欢迎，只要有人改进一下它们的稳定性就行，”数据终端突然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用这些东西跟那帮跑长途的奸商砍砍价，让他们多送一些紧急物资之类――当时谈条件的时候我们只提了浮岛和循环设备，可没有说日冕站的事，而你们在大迁徙之后会需要很多紧急物资的。” 提到大迁徙的事让维姆再次振奋起来：“我们整个种族都会永远铭记这份恩情――如果大迁徙成真的话。我相信每一个艾瑞姆精灵以及他们的后代都会乐意将你们视作救世主，你们今后要做什么我们都会帮忙的。” 郝萌看了看身边的蝙蝠恶魔还有狗，再想想家里一大一小两条鱼以及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的佣兵姐姐，寻思一下自己家里这些奇怪生物能有多大抱负。然后觉得这帮家伙能想到的最大的事应该也就是艾瑞姆搬新家之后去蹭个饭…… 在越过这些死气沉沉让人不快的残骸群之后，穿梭机终于抵达了一片较为“新鲜”的碎石上空，并在其中一块最大的破碎浮石上着陆。 “这里就是虹光之岛的残骸，”维姆指着舷窗外面死气沉沉的破败景象，“这里原本是观测塔楼所处的高地，但爆炸之后塔楼只剩下外面那个基座了。至于时空加速器所处的核心区则已经完全灰飞烟灭。母亲大人当时就是在塔楼这里……所以如果你所说的‘残魂’确实存在。那这里最有可能。” 维姆无法在太空中生存，但这不是问题，巨龟岩台号上备有一些应急的设备，是由宏世界某些专门为军统部效力的民营公司制造、专为无法在太空活动的凡人种族准备的“紧急生存套装”，这是一种银白色项圈状的装置（当然根据使用者种族不同也可以在飞船的小型工厂中改造成其他样式），佩戴之后会扫描使用者身体数据并迅速形成一层护盾状保护层以隔绝真空、失温和辐射，同时可以在护盾中形成可供使用很长时间的空气环境，虽然这件装置仅能维持生存但这已经足够，再加上一套简易的喷射设备（同样来自宏世界某个很老牌的民用装备企业），他就能跟着其他人一起出舱了。 由于审查官的工作性质，他们的飞船货仓里从一开始就会堆满面向各种凡人种族的零碎玩意儿，飞船的小型工厂中也有一大堆此类生产插件，这可以保证审查官们在遇上一些较小的凡人事务时可以直接现场解决。郝萌觉得巨龟岩台号简直就是个长达六百米的机器猫――你都说不准它肚子里能掏出啥好玩意儿来，要是没数据终端帮忙筛查估计她一进货仓就蒙圈了。 莉莉和薇薇安也一人领了个项圈跟着出舱，莉莉还通过项圈上的通讯器跟郝萌嘀咕呢：“我不喜欢在脖子上套这个吖，感觉怪怪的……” “哈士奇能喜欢项圈才怪了，”薇薇安在莉莉后面跟着，一边念叨后者的狗狗属性一边时不时好奇地把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体验一会太空环境感觉不太舒服了再戴上，“额，在太空的感觉真奇怪啊，身上麻酥酥的。” “是嘛是嘛？”莉莉也高兴地试了试，摘下来项圈没过几分钟就吐着舌头又戴了回去，“难受，不能喘气，身上还胀，而且舌头上好像水烧开一样在咕嘟。” 俩女超人这嘻嘻哈哈体验太空环境的举动把维姆吓的一愣一愣的，郝萌也忍不住出了一脑门子冷汗：数据终端真没说错，虽然薇薇安和莉莉没有专门进化出太空生存的生理结构，但这俩魔物娘硬靠着身体素质都能在外太空活一阵子！这在太空里脱掉太空服体验大自然的作死玩法估计没几个人能学得来…… 薇薇安和莉莉刚开始还不想用喷射装置，因为她们觉得腰上围个傻乎乎的宽腰带很难看，她们觉得自己有办法解决在真空失重的浮石上移动的问题：莉莉用自己的俩爪子插进石缝里，就跟登山一样匍匐前进，薇薇安就更有招了：她制造了一大群小蝙蝠往外扔，这也算反作用力推进……反正郝萌是看了几分钟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以强硬姿态让这俩活宝把喷射腰带装上：移动效率还在其次，主要是薇薇安再扔一会蝙蝠估计都该贫血了，贫血的吸血鬼你敢信？ 希尔妲仍然躺在医疗舱里，这个设备可以脱离飞船独立活动，现在它正用自带的动力跟在一行人身后。郝萌领着队伍在太空中笨拙地前进着，最终靠近了那个已经只剩下基座的、周围遍布着熔融痕迹的塔楼残骸。 在众人靠近的一瞬间，郝萌感觉到某种力量从医疗仓中弥漫出来，随后在她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闪烁着微光的影子。 渡鸦12345在希尔妲体内留下的力量种子果然生效了，而希尔妲残留的灵魂也果然就在这片残骸中徘徊着。 那个迷茫的灵魂静静地站在观测塔楼的残骸前，双眼直视着曾经是时空加速器的位置（如今那里只有一片空旷），对陌生人的靠近丝毫没有反应，她似乎已经相当虚弱，即便有渡鸦12345的力量补强也显得闪烁不定，但就如12345说的那样：还来得及。 郝萌微笑起来，飘向那个灵魂：“总算赶上了。” ------------ 第二百六十章 活圣灵 在已经烧熔成大片结晶体的高塔残骸前，希尔妲的另外一部分灵魂正静静地伫立着，这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毫无表情，对其他人的接近也没有任何反应，郝萌靠近之后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发现对方似乎看不见自己。 这缕残魂已经虚弱到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殆尽，现在她就跟一个静止的全息投影一样，尽管在渡鸦12345的力量补强下显出身形，却无法对外界刺激做出丁点反应。 “然后该怎么办？”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盛放着希尔妲遗体的医疗仓，发现那东西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就这么等着？” “应该就是等着就可以了，”郝萌看着仍然处于紧闭状态的医疗仓，“渡鸦说只要让希尔妲的灵魂碎片互相靠近就行，她留下的神力‘种子’会把剩下的事情搞定。” 于是几人安下心来静静等待，但维姆并不知道渡鸦12345有多大本事，他看着眼前那道熟悉的幻影露出惴惴不安的复杂神色：“我没想到母亲大人身上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她真的会活过来么？” 郝萌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维护渡鸦12345的形象：“放心吧，我们提到的渡鸦是个力量强大的神明，哪怕她只把一丁点气息留在你妈身上都可以把她救活。” 旁边的薇薇安和伊扎克斯也跟着帮腔让维姆安下心来，几人轮番劝告总算让这位精灵心中的不安稍退，后者开始和其他人一样静下心来慢慢等待结果出现。 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漫长而难熬，在维姆心中仿佛度过千年一般，但终于这番等待没有白费：在某种神秘的力量作用下，希尔妲那失落的残魂似乎终于被补充满了活力，这个站在废墟前的暗淡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亮、丰实起来，并从模糊转为清晰，她就像大梦初醒般困惑地摇了摇头，随后转向郝萌这边。 散发着微光的残魂困惑地看了眼前这些陌生人一眼。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她是希尔妲留在故乡的部分，因此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和一部分执念在另一个世界经历了些什么，同时她又对周围的环境大惑不解：这部分灵魂的记忆还停留在时空加速器大爆炸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不过残魂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她复苏到可以接受下一步融合的时候，渡鸦12345残留下来的力量突然爆发出来，将这部分灵魂残片直接吸入了医疗仓。 数据终端立刻提醒其他人：“意识开始苏醒了，快把她送回飞船上！” 郝萌一听这个可不敢耽搁，立马扭头就领着队伍往回跑。嫌医疗仓的飞行速度太慢她还在后面推了一段：要不是担心希尔妲受伤她都有心让伊扎克斯在医疗仓后边也放几个炎爆术了。最后一行人顺利地带着这套设备回到了穿梭机上，并最终返回了巨龟岩台号的医疗区域。 将医疗仓重新连接在医疗区的系统上之后希尔妲的灵魂融合也进入尾声，目前看来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系统检测到希尔妲的意识正在逐渐回归，灵魂上的各种异常也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过来。最后在所有人期待而又不安的注视中，银白色的仓盖缓缓打开，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或者说在鬼门关赖了一个多月的精灵女王缓缓张开眼睛：这次她是“真正”活过来了。 “你们……”希尔妲奇怪地看着周围一圈人，“干嘛这么看着我？” 郝萌还没吭声她旁边的维姆就忍不住扑过去了：“母亲大人！您平安无恙真是……” “等等等等，你突然这是怎么回事……这成什么样子！”希尔妲下意识地把维姆推开，不过她这时候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我脑子里好像一下子多了很多东西……我刚才好像去了一个……我身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天大的事，”郝萌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心情放松之后她笑吟吟地摊开了手，“你可差点把我们吓死啊――不过你自己倒是真的死了一次。” 十几分钟后，郝萌和其他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把刚才的情况解释了一下，希尔妲对这一切目瞪口呆，她这个当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刚才……死了一次？” “严格来讲是你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死了，死了整整一个月才死透彻，然后还没死够俩钟头就被神仙救了回来……” 薇薇安伸手拧住了郝萌的耳朵根，声音咬牙切齿：“不会说话就别说！你这张嘴还有就没救了！” 郝萌立刻歪着头呲牙咧嘴起来：“快，快松手！我这不是突然放松下来有点激动吗？！人家当事人都没意见！” 希尔妲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情况。又看着站在自己旁边一脸复杂表情，想要说话又慑于母上威严只好板着脸保持严肃的维姆，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轻松地从医疗仓里跳出来：“看来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太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求知的路是无止尽的――维姆，别这么哭丧着脸了，你可是要继承王位的。” 随后她带着微妙的表情笑起来：“这倒真是挺难得的经历，执念……原来我还有这份力量，我应该谢谢那位女神，否则可就错过艾瑞姆最伟大的一刻了……额。莉莉你怎么了？” 莉莉从刚才就瞪着眼睛看着希尔妲，一脸惊悚加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时候她才指着医疗仓结结巴巴地提醒道：“希尔妲……你不觉得你把什么东西落下了么？” “什么东……”希尔妲不解地回头看去，其他人也跟着望了过去，于是下一秒全场一片死寂。 郝萌憋了几分钟才终于蹦出两个字：“卧槽！” 希尔妲的身体仍然静静地躺在医疗仓里。 “这怎么回事？！”维姆顿时惊呼起来，与此同时郝萌也迅速发现了站在医疗仓外面的希尔妲情况略有不对劲：她身边似乎萦绕着淡淡的光辉，整个人有一种不易察觉但确实存在的飘渺感，尽管她的“身体”看上去实实在在，但仔细观察的话却会发现这幅身体的轮廓隐隐约约有着半透明的迹象。 “这是……灵体？”希尔妲对自己的情况也惊讶不已，但她作为当事人反而比其他人还要冷静，她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当前这个状态和平常有什么不对，但却发现完全没有影响：她轻而易举地拿起了手边的东西，没有像传说中的幽灵那样透体而过，她还碰了碰郝萌的手，以确认自己仍然保有体温。 希尔妲看上去一切正常――除了她的身体仍然躺在医疗仓里之外。 郝萌二话不说赶紧联络渡鸦12345，不出所料那位女神姐姐正在线上等着呢，应该是等着希尔妲的复活结果，郝萌刚把号拨过去就听到了她咋咋呼呼的声音：“呦，郝萌，情况怎样？老娘的V2.0限量定制嘉年华版自动复活工具包管用不？” “限量个锤子！”郝萌顿时让渡鸦12345呛的差点背过气去，“希尔妲倒是醒了，但她灵魂跑出来自成一体了！” “啥？” 郝萌赶紧把这边情况解释清楚，顺便还让数据终端把视频给接了过去，渡鸦12345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可能是在组织语言，或者更有可能的是正在临时编个比较合适的借口，但最终她还是说了句有用的话：“额……意料之外的情况，看样子那个精灵跟我的力量还挺合拍，也或者是我在她身上留的力量稍微多了点……她这是直接灵体成圣，现在变成活圣灵了。恭喜艾瑞姆全族吧，他们现在有个不朽守护者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黎明即将到来 郝萌很好奇活圣灵是个什么东西，她感觉这个听起来挺厉害，渡鸦12345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圣灵不是帝国的什么在籍编制，其实是很多凡人种族文化中的概念，指的是那些有巨大功绩的英雄人物死后灵魂不灭，化为英灵的状态，希尔妲的两部分灵魂在合二为一的过程中好像是被我的力量催化了一下……额，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意外情况吧，反正现在她已经是另外一种生命形式了，一个全新的生物，强大而且不朽，介于她是在被复活之后转化为圣灵的所以我叫她活圣灵。” 郝萌想了想：“听起来感觉挺厉害――但这个有后遗症没有？” “理论上是没有，”渡鸦12345的声音听起来可不那么让人踏实，“理论上，理论上哈，她现在并不是虚体的，我的力量重塑了她的物质形态，因此她如今也是有血有肉实实在在，就好像换了一副神造躯壳一样，她原本的身体可以舍弃了，现在这副形态应该能让她活得更健康。非要说后遗症的话……嗯，因为身体在发光，晚上睡觉的时候容易吓自己一跳？” 郝萌一听渡鸦12345开始例行扯淡就知道这件事应该不用担心了，她跟对方又打听了一些细节问题便挂断通讯，继续饶有兴趣地观察希尔妲现在这个奇奇怪怪的状态，后者也是一样对自己的新身体分外好奇，她轻轻挥了挥胳膊：“感觉没什么不方便的，跟原来的身体一样好用。既然女神都说了没问题那就别担心了。” “该怎么跟民众解释这件事？”维姆皱着眉，“母亲大人现在这……额，有点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了。” “那就先不要解释，”希尔妲一挥手，“我个人的事情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艾瑞姆的大迁徙，让人民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就好，反正不仔细看的话我现在跟普通精灵也没什么区别。实在不行等迁徙完之后再跟人们说明情况。” 维姆点点头，不过接下来现场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冷场状态，莉莉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点破最关键的问题，她伸手指着医疗仓：“……那这个该怎么处理啊？” 所有人一块盯着希尔妲的“遗体”。就连数据终端这种思维不走寻常路的逗货都感觉这事儿实在不好说，所以干脆地选择闭嘴继续假装自己是个杯垫。郝萌想了半天才犹豫着开口：“要不挖个坑埋了？” 莉莉摸了摸希尔妲的“遗体”，顿时一哆嗦：“不行，还热乎着呢，而且心跳脉搏呼吸都有。这时候要是埋了感觉跟活埋似的。” 希尔妲脸色更是古怪，她捏着自己曾经的身体：“我应该是第一个遇上这种苦恼的精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尸体，还要跟其他人商量……嗯，要不送到物质回收炉吧，也算不浪费。” 莉莉顿时更哆嗦了：“那比活埋还渗人啊！” “你们精灵的丧葬习惯是怎样？”薇薇安好奇地问了一句。 “丧葬？我们好几千年没这习俗了，现在死掉的精灵都是送去回收炉，不分贵贱统一按质量结算成配给点数，”维姆解释着，“不过母亲大人这……还活着吧。而且这幅身体也不像是死了……不行，我脑子不够用，母亲大人您自己做决定。” 希尔妲终于也难得露出头大如斗的模样，确实打从艾瑞姆精灵直立行走以来就没人遇上过这种蛋疼的情况，你让她就这么跟别人商量怎么处置自己遗体还真有点困难。看她思考的实在艰难，郝萌忍不住拍拍数据终端：“你说，希尔妲这幅身体现在算是活的死的？” “生理上是活的，但没有灵魂就只是一团在进行有序化学反应的碳水化合物而已，而且由于渡鸦长官的力量残留在这幅躯体内，导致后者哪怕不进食不喝水也能永远保持这个状态‘存活’下去。她会从周围空间摄取能量，或者利用那残存的一丝神性给自己制造能量。反正就是这么个近乎冰封的状态……这导致不管是挖个坑埋了还是扔炉子里回收都会让你们面临心理上的坎，”数据终端说到最后很人性化地发出一声叹息，“唉。所以说你们人类真奇怪，只是一个承载程序用的外壳而已就看得这么重，你们对这些没用的东西赋予了太多意义，导致换个新壳子都一大堆心理问题，本机就……” “你丫的再废话我给你换一身海绵宝宝的机壳！前两天我可是在帝国数据总网上问了，有专门给你这种量产终端订制外壳的业务。我一个月的配给点数够给你换三万多次的！” 数据终端顿时没动静了。 希尔妲其实看的也很开，作为一个标准的艾瑞姆精灵她觉得把自己这幅无用躯体扔去回收炉没什么不对，尽管心理上有点压力但她完全可以承受，只是郝萌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感觉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她扔去回炉实在看不下去，最后她只能建议把这幅身体先就这么放着，反正巨龟岩台号上有的是地方，而且这艘船平常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当个仓库用。 希尔妲对郝萌表示了感谢，莉莉却忍不住咕哝起来：“与其说是仓库……怎么更感觉是给人当了停尸房呢？” 郝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哈士奇：“成天净瞎说大实话！” 希尔妲的问题终于是解决了，艾瑞姆大迁徙的事情也再度摆上了这位女王的办公桌，她回到自己的王宫之后并没时间休息，而是立刻就马不停蹄地奔赴长老尖塔，去主持那个因故被推迟了数个小时的重要会议。 郝萌他们则回到皇家尖塔的休息室安心等进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希尔妲那边应该很快就能传来消息。 至于希尔妲的“尸体”……反正目前郝萌是不再想这件事了，她把那具身体放在医疗仓里上了锁，然后把整套设备安置在医疗区后面的小型格纳库里，留下一个自律机械专门负责监控那具身体的动静，随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一旁暂时不去管它。巨龟岩台号暂时就成了希尔妲的停尸船……想想有哪不对，但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 没办法，给神仙打工你就是需要一副坚不可摧如同顶梁柱般的粗神经，否则这帮神仙说不定能给你带来多大惊喜，但凡心理脆弱点的兴许两三次任务就被折腾的比渡鸦12345还神经病了，郝萌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心智：通过自我催眠和健忘的方式是最有效的。 而与此同时，等待消息的还有皇家尖塔外面，乃至于整个岛链上的十亿精灵们。 维姆遵照希尔妲的指示已经把“大新闻”的预告发布出去，在两个小时前，艾瑞姆岛链的所有广播设备――那些遍布街头巷尾以及每一户居民家中的信息屏――全都播放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却又让精灵们很容易就感觉到有大事将要发生的紧急通知，这份通知由艾瑞姆摄政王和技术长老会、资源长老会等几大长老会代表共同宣读而且循环播放，内容只有简短的一段话： “告知艾瑞姆所有子民，王国全境进入特殊动员状态，请所有公民将手边重要的个人物品清点记录，同时确保所有岛链的物资运输通道畅通，请所有运输、统计、记录及人事相关部门的公民临时加班进入工作岗位，保证未来二十四小时内你们的部门可以满负荷运转……这是一级重大预备事态，本消息将循环播放，所有公民有互相告知的义务。另：请所有公民确保互相联络畅通，如发现失踪失联人员立即报告，务必确保所有公民都处于社会监控之下以防遗漏。” 这则消息后面还有很多细则，基本上就是要保证所有精灵都为大迁徙做好准备，同时还要保证每一个精灵都在未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处于随时可以接收到新消息的状态，这是一场十亿人的搬迁，他们要做的准备工作可是非同凡响的。 而在消息最后还有最重要的、让所有精灵都莫名有所期待的一条备注：“请艾瑞姆所有子民放心，本次特殊动员并非应对灾难，女王陛下已经回归，她为我们带来了空前的、振奋人心的希望。请做好准备，艾瑞姆即将迎接黎明。” ------------ 第一卷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女王公告 艾瑞姆王国的精灵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奇怪的公告了——他们倒是很熟悉因各种灾难事故而紧急发布的动员令，但他们已经有数千年未曾在紧急动员令后面看到好消息的字眼，这份突然发布的奇怪消息让十亿精灵困惑不已，而其中比较灵敏的一些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一种未明的激动和兴奋情绪在艾瑞姆社会中弥漫着，并随着时间推移传播到了每一个精灵身上。而消息更为敏锐的公民则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个情况：皇家区已经封锁，而且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每一座浮岛上的物资调度和人事管理方面的负责人都被召集到了旭日之岛上，这是以往发生灾难动员的时候都未曾出现的情况。 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这毫无疑问。 除去必须前往各个关键岗位加班的精灵之外，越来越多的精灵回到家中，开始依照公告指示清点自己的个人物品并且联络自己所认识的亲朋好友，随后守候在可以接到皇家播报的任何一种媒体终端前等待进一步的消息，所有的媒体终端——包括那些很少启用的，仅在公布重要情报时才会亮起的城市街头显示屏上——现在都转播着同一个等待画面，上面极致简洁，只有一个不断跳跃的倒计时：艾瑞姆社会对“时间”是相当严肃的，任何会议都有固定的时限，所有与会人员包括皇室成员在内都必须在时间限制内发言并作出决定，倒计时结束之后不论会议是否取得成果都必须将会议最后一刻的进展向外公布，这是他们独特的行事方式。而那个倒计时就是正在举行的全体长老会议的计时，归零的一刻希尔妲将亲自公布某个结果。 终于，倒计时走到尽头，公告屏上闪烁起一阵波纹，希尔妲的身影出现在所有艾瑞姆精灵面前。 “艾瑞姆的子民们，我是你们的女王，我相信你们已经接到数小时之前的提前公告，并依照公告要求将消息传达至所有人。我希望现在每一个艾瑞姆精灵都已经按照要求守候在信息屏前，因为我现在将公布一个极端重大的消息，它涉及到我们每一个人，”希尔妲表情肃穆地宣读着。“我们即将前往一个新家园，一个资源丰饶的新世界。” 希尔妲稍作停顿，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每一座浮岛城市的、总计十亿精灵的强烈骚动和震撼，她让民众们有时间反应一下好接受她接下来的发言，这才接着说下去：“时空加速器试验并非完全失败。它至少成功将一个人送至了遥远的新世界——那个人就是我。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一个月前的那场爆炸以及我这段时间的失踪，现在我将公布……” 整个艾瑞姆岛链，所有尚在运行的、有居民驻守的浮岛都在回荡着希尔妲平静而富有威严的声音，每一座穹顶下的各种杂声在这一刻全都安静下来，天空的飞车在最近的塔楼顶上停下，正在各处工作的工程机械吱吱嘎嘎地停机，一些脸上带着困惑和震惊神色的精灵从各自的家门中走出来，他们听着在整个穹顶中到处回荡的女王声音，略带迷茫地四下张望，很多人都看到了跟自己同样表情的邻居。这些精灵无法相信自己在家中信息屏上看到的消息是真的。所以想出来求证事实——于是他们看到了外面街头每一处巨型显示器上都是同样的画面，耳边到处萦绕着同样的声音。 这是铺天盖地的事实。 希尔妲的“女王公告”并没有多高高在上的气势，也没有什么绕口难懂的官方辞令，她是一个与民同在的统治者，因此在这时候也是用很平静的口吻像在讲故事一样首先把自己过去一个月的经历告诉她的子民们： “……我被送往一个丰饶的新世界，并结识了一些有着高洁灵魂和强大力量的生物，我得到他们中某些成员的救助，并在他们先进技术的帮助下回到这里，为你们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越来越多的精灵从家中出来，来到街头巷尾的聚会场上聆听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互相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事实。旭日之岛上同样是这番景象，不过更多的精灵选择了聚集在皇家区外的一圈广阔空地上：这处城市还未从之前的灾难翻滚中恢复过来，现在只是勉强恢复了正常生活秩序，皇家区外到处都是刚刚被清空的空地。一些坍塌的建筑物被清除干净，现在这些空出来的地方挤满了精灵。人群在一种异样的安静中聚集起来，并窃窃私语着谈论正在发生的事情。 “……艾瑞姆文明被应允可以在一颗全新的、资源富足的星球上生活，这颗星球的女主人慷慨地将整颗行星暂借给我们，直到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技术找到其他新家园为止。长老会以及皇家议政团已经在刚才达成共识，艾瑞姆全族大迁徙将在三日后开始。届时会有来自高位文明的运输舰队前来接引。各位子民，请对这次大迁徙放心，它是绝对安全、可信的，而且是我们整个种族最后的机会。接下来各穹顶城市将公布独立的物资、人员登记方案，整个迁徙过程会进行分批运送，并持续到最后一个精灵安全抵达新家园为止。” 公告结束之后，希尔妲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她的儿子以及长老会那些德高望重的精灵们，这个高效率的社会开始全功率运转，为即将开始的大迁徙进行准备。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之前第一个公告只是让居民进行了最低限度的动员，接下来就是政府层面的工作了：清点、整合整个艾瑞姆王国的资源，针对大迁徙之后可能要面对的情况对各种物资进行取舍和分类，从现在开始就组建一系列临时工作组，以处理迁徙时要面对的各种问题。当然眼下还有些临时情况需要解决：让那些在突发新闻前不知所措的民众冷静下来，让所有人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让那些比普通百姓强不到哪去的、同样一脑门子雾水的各部门负责人尽快进入状态开始工作，这些都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当然，艾瑞姆王国还要建立一个专门和异种文明交涉的团队——883即将拉来的那帮长途老司机将是艾瑞姆精灵有史以来第一次官方正式接触的异种文明，这些精灵对此事看得相当重。 虽然郝萌仍然觉得那不过是一帮黑的司机而已…… 希尔妲回到皇家尖塔之后很快出现在郝萌面前，后者还挺尴尬：“我听你演讲来着——怪不好意思的，什么高洁灵魂什么的……” 薇薇安在后面戳着郝萌的后腰：“别嘚瑟了，你刚才都快笑成哈士奇了好么。” 希尔妲微笑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公告的时候对你们夸大描述一下能增强民众的信心，我知道我说的有点夸张，你千万别当真。” 郝萌满脸笑容顿时僵死成一堆马赛克，她觉得跟这个直肠子的女王交流起来简直要人亲命…… “接下来就等着三天后大搬家了，”郝萌揉着脸蛋把表情恢复过来，“我给你的那些搬家注意事项都发给你的长老会和议政团了吧？那可是女神亲自整理，全都是老牌种族的经验。” “当然，我们一眼就能看出那份文件的价值，”希尔妲笑着点头，“维姆几乎把它视作一份神启——额，那好像真的就是神启。总之现在我们正在组织物资盘点委员会和医疗预备组，并且保证迁徙的时候每一批人中都有足够的医护人员和物资调度人员，另外我们还会把维生系统准备好。” “嗯，对， 最后这条非常重要，豆豆星虽然环境挺好，但你们仍然可能不适应那边的情况，尤其是异星疾病，这玩意儿可是教训过很多冒失种族的。” “放心吧，艾瑞姆精灵有很神奇的医疗技法，即便没有设备辅助我们也有很强大的生命魔法，”希尔妲自豪地笑着，“我们唯独对此很有信心。” “悠着点吧，”数据终端在旁边嘀咕，“很多比你们技术先进的种族兴冲冲地踏上外星球土地，他们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包括几十上百道的检验检疫程序——但最后被外星感冒病毒教做人的家伙每年还是只多不少。” 希尔妲表情严肃起来：“请放心，我会认真看待这个问题。” 郝萌点点头，不过她还没开口就被一个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给打断了：维姆跑了进来。 “母亲大人，”年轻的摄政王语气急促，“乐土组织和一部分异见团体果然有动静！”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走起 维姆风风火火跑进来传达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让希尔妲的眉头顿时一皱，不过她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是么……看样子果然会跳出来啊。” “你早就猜到了？”郝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总会有人存在不同意见的，”希尔妲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我能让绝大部分精灵支持长老会的决议，这已经是民心所向的表现，而剩下的人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我早就知道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这些人或多或少而已。维姆，他们怎么说？” “乐土组织的一些成员似乎在暗光之岛宣传这是一场骗局，另外还有一些异见组织在通过各种渠道号召民众起来质疑‘大迁徙’背后的真相，”维姆说着，脸色略有尴尬地看了郝萌一眼，“简而言之……他们不太信任一群来历不明的异邦人，尤其不相信会有如此大方的事发生，不相信有人会慷慨到将一整颗星球拿出来帮一群陌生人。” 郝萌原本还想着大迁徙的事儿一成，艾瑞姆社会中那些乐土组织和类似的异见团体就直接顺势消散了呢，毕竟资源枯竭的危机没了，这些异见组织聚集起来的理由也跟着消失，他们没道理继续蹦跶下去才是——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有些事情想得过于简单。精灵和人类一样，也是思维很复杂的生物，换句话说就是很多时候都想太多：这不眼瞅着女王公告刚说完阴谋论就出来了，由此可见逗比是一种信仰，不随着情势转变，哪怕天塌下来某些人也是能找到全新的添乱姿势的。 但这些异见者的想法并不是不能理解，面对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好事儿和一群连物种都不清不楚的异邦人，不管是谁产生怀疑都属于正常现象。那些疲于生存的艾瑞姆平民或许已经习惯听从女王的一切吩咐而不思考其他，但那些整日研究阴谋的黑色组织在这种情况要是不蹦出来那就对不起他们的职业道德了。 希尔妲对此显然早有准备：“你们手头掌握着多少组织的情报？” “大约百分之七十，”维姆点点头，“过去一个月里他们的活动很高调，所以暗探趁机会掌握了不少情报。母亲大人。要展开大抓捕么？” “不，这种时候采取过激措施反而会引发更大混乱，说不定他们连‘女王被控制心智’的故事都能编出来，”希尔妲摇摇头。“交给菲尔顿，他就是专门应付这种情况的。” 等维姆点头退下之后郝萌忍不住看向希尔妲：“用我们帮忙不？这貌似是个挺棘手的事儿。” “不，这是我们的内务，最好还是让我们自己处理吧，要是我手下的议政团连这种事都办不好那王国也没救了。”希尔妲很自信地婉拒了郝萌的好意。 薇薇安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广场上仍未散去的人群：“这对他们可是个很大的冲击……不过只有三天时间，来得及么？整整十亿人的大迁徙，我觉得应该准备更久才对吧。” 希尔妲对此同样很有信心：“艾瑞姆王国已经很适应这种大规模的紧急动员了，三天时间对我们而言足够做好准备，很多应急方案和部门其实都是现成的。而且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那些不安定的社会因素：时间拖得越久它们就越容易出问题，我要在更多异见者煽动起更多民众之前保证第一批移民顺利抵达新家园，只要第一批人安全到站，很多事情就都顺了。” 郝萌听得连连点头，希尔妲和她的治国团体确实雷厉风行。但雷厉风行之余也不欠缺考虑，而且说实话……这帮精灵再准备又能准备到哪去呢？他们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能带走能用上的物资设备归拢归拢也就那么多，他们一直是精打细算过来的，已经穷到不管去哪都可以拎包就走的地步——也就只剩下个包了…… 希尔妲没有在皇家尖塔待太久，很快她就被手下的大臣们召集到议政厅去处理那一大堆激增出来的公务，接下来的三天这位女王以及她手下的议政团体恐怕将迎接艾瑞姆有史以来最繁忙的大加班，这个王国的整个管理阶层大概都别指望能休息哪怕一分钟了。 而在这三天里，郝萌也真正见证了这些精灵的办事效率到底能高到什么程度： 这是一个隔三差五就要紧急动员，连三岁小孩都要跟着大人经常参加救灾演练的特殊文明。他们已经将“紧急事态”四个字刻在骨子里，就如希尔妲所讲，他们的所有物资从一开始就统计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他们的设备压根不用再次清点就已经按重要程度和类别分档管理。他们的仓库按照重要程度泾渭分明地划分了堆栈，甚至他们的每一个公民都习惯把家里的东西按照“维生基础”、“紧急可携带”、“可抛弃”三级分类保管，这样一个种族是不用怎么特殊动员的。 拜那些严重过期故障不断的浮岛所赐，艾瑞姆精灵在最近一千年里没少经历过“紧急迁徙”，浮岛发生崩坏的时候可没有准备时间，很多时候穹顶城市里的几百上千万市民在二十四小时内就要全部撤离到其他岛屿上去——这次希尔妲还给了大家三天时间搞规划。这对很多艾瑞姆平民和城市管理者而言已经算格外宽裕了。 在第一天，所有穹顶城市便发回了物资统计和人口报告，第二天，临时成立的迁徙管理委员会开始在物资长老会的委派下将每一座穹顶城市的物资汇总并提前按人头进行预分配，同时各个浮岛上的工厂也开始加班加点进行拆除作业，他们要把相当数量的设备带到新家，以保证尽快在新家园扎稳脚跟。而且考虑到大迁徙之后原有的社会结构很容易发生崩坏，十亿人被扔在一个陌生世界里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重建管理秩序，因此他们还要带去足够的通讯设备并保证每一批迁徙队伍中都有足够的管理人员。郝萌将渡鸦12345传授的那些“移民经验”全都转交给了希尔妲和她的长老会们，这些经验的作用毋庸置疑，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大迁徙对艾瑞姆文明都不只是一次拯救，更是一次考验： 如果他们的管理者不够强力，这十亿移民说不准就会变成十亿难民。他们的社会秩序和重建能力必须经受住这次考验，否则可以预见的将是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混乱，渡鸦12345可是顺便告诉过郝萌一个真实案例的：某个社会稳定性不佳的种族在大搬家之后落地摔成十七八个割据势力，那场面简直不要更酸爽。据说当时负责办理此事的审查官为这事儿还被扣了俩月的奖金…… 郝萌觉得自己很幸运，不用担心被扣奖金，因为至今她都没见过奖金长啥样…… 什么时候能转正啊！ 总之不管怎么说，郝萌觉得希尔妲和她身边的大臣们应该是有能力控制好局面的。 在希尔妲的“女王公告”发布当天，郝萌就联络了883舰长。对方表示一切都不必担心，舰队的召集工作相当顺利，一群“有着多年共事经验而且忠厚可靠的老船长”一听说有机会来助人为乐，当即每个人都被心中的正义感所激励，热血沸腾地恨不得把货仓里的东西全都扔到太空里然后直接跑过来帮忙，说实话，883舰长语气诚恳的让郝萌差点就信了……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在忙碌中众人几乎没感觉到时间流逝，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上路的日子。 艾瑞姆太空岛链仍然静静地在那颗孤独恒星周围运行着，穹顶下的城市却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异样的气氛。今天就是移民舰队出现的日子，这究竟是不可思议的事实还是一次空前的玩笑很快就要得以验证。 无数精灵聚集在旭日之岛皇家区外的广场上翘首以待，希尔妲和她的大臣们则站在围墙外的大平台上，如今已经不需要什么形式上的激励演说或者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在同样地等待着。郝萌就站在希尔妲身旁，她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感觉有点冒汗，她能很强烈地感觉到有无数视线其实并不是看着希尔妲，而是集中在自己身上，不过她还是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应该就快到了。” “舰队来到穹顶上空的话直接就能看到，”希尔妲有些期待地说道。“那一定很壮观。” “壮观不壮观我不知道，但肯定很五花八门，”郝萌扯着嘴角，“我召集了一帮杂牌军。他们基本上全是跑私人运输的，我这算亲手审批了一次史上最大的黑出租车队啊……等会，我问问他们到哪了。” 郝萌说着，让数据终端接通了883舰长的通讯：“我说你们到了没？” 通讯器里马上传来了883那粗狂有力的大嗓门：“就到了就到了——刚才过门的时候稍微卡了一下，有个逗比新人卸货没卸干净，居然在货仓里留了没报审的军备品。差点让自动警戒机给扣下……哦哦，这就到了，还有一分钟脱离超空间，有干扰我先挂了啊。” 郝萌对希尔妲耸耸肩：“这就到。” 没过一会，在穹顶城市外面巡逻的巡航机编队便发回了通讯，通讯内容在整个城市中广播出来（这能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侦测到不明能量场出现在岛链边缘……有不可思议的空间现象出现！船来了！舰队真的来了！” 广场上沉寂了几秒，随后骤然一片沸腾。 由郝萌负责号召，883舰长负责组建，来自各大私营长途个体户，有史以来最乱七八糟的大型移民舰队终于抵达了这个荒凉的不毛之地，很快第一艘飞船便遵循引导信号来到了旭日之岛附近，巡航机将这艘飞船的磅礴身姿传输到穹顶城市中，城市各处的大型信息屏上随之出现了这第一艘飞船的影像，于是广场上再次一片沸腾。 第一艘到位的并非883号舰，而是一艘有着鲜亮的黄白色涂装、整体呈三角形的大型客运飞船，也不知道是来自哪个文明圈的私营飞船。郝萌第一眼就看到这艘船的侧面有一处全新的涂装，上面用巨大的艾瑞姆文字写着一行字：“热烈欢迎艾瑞姆精灵乘坐本舰！‘远行星号’客运飞船是你们出门旅行的必然选择！” 紧接着第二艘飞船也出现在岛链上空，另有一艘巡航机赶忙上前把画面转了过来，这艘船的侧面用更大的字号写着：“‘航宇运务’，快捷高效，无上之选！” 第三艘船几乎是咬着第二艘船的光影从超空间里蹦出来的，这艘船更夸张。一侧装甲带几乎都让广告词给占满了：“要搬家，找‘迅达’！迅达星际捷运，平民的价格，贵族的品质！新一代超空间引擎。来自帝国的生态技术，专业训练的卧槽字太大写不下了” 郝萌看着转播画面一头冷汗，赶紧拽着希尔妲的袖子：“直播能掐了不？” 希尔妲头上的冷汗不比郝萌少：“这时候还怎么掐——十亿人都看见了！” 正说着呢883号舰也终于姗姗来迟，郝萌看到转播画面的一瞬间几乎瞎了一脸，这艘船别说装甲带了。丫整整四个面都用超巨型光带写上了广告词：“883号舰，老字号运输专家，客货两用，专业快捷，帝国公务单位合作伙伴，您永恒的不二选择！本舰期待艾瑞姆朋友的第二次乘坐，并将永远竭诚为您服务！” 四个面都有字，每行字三公里长，而且还专门用发光带照亮，在太空里一闪一闪简直亮瞎狗眼。你找遍太阳系都肯定找不到比这更大的车体广告…… 郝萌扭头看看身后：在她和希尔妲身后站着的是一群穿着制服精神抖擞的精灵，这些精灵是希尔妲最信赖的大臣，也是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到现在心态已经调整到近乎抱着史诗荣耀感站在这儿的“外交官团队”，这帮勤恳可敬的精灵以莫大的使命感准备迎接今天这载入史册的第三类接触，却没想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帮为拉活不择手段的黑车司机…… 额，也不算黑车，毕竟这趟跨界运输是郝萌批准的，算招安了的黑车司机吧。 “我就说过你不用这么准备，”郝萌叹了口气，“来的都不是什么严肃家伙。连我这样的都算这次行动最高负责人，我旁边这个蹲在地上扣石头的都算大迁徙计划的首席文秘（莉莉），你觉得这帮外交官有必要么？” 维姆其实才是这支外交团队的组建者（也是最坚定的支持者），他表情古怪地看了看自己老妈和郝萌。这才别过头去：“虽然有所耳闻，但我真没想到……” 郝萌看了一眼那些争相在飞船上印广告词，恨不得把自己飞船的名字投影在人家艾瑞姆精灵太阳上的家伙，嘴角一扯：“嘁，同行是冤家……” 这时候883舰长的声音突然从数据终端中传来：“到了到了！应该看见了吧？我们几个是舰队领航船和牵头船，剩下还有一大群杂牌军在这个这个……额。在这个岛链边缘的陨石带外面停着呢。你问一下他们把登舰手续都准备好了吧？我们从哪接手？这些浮岛有没有能直接给我们这些大飞船连接的转接通道？”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总算把希尔妲身边那些已经有点呆愣的大臣们给砸清醒，他们这才找到点“开工”的真实感，之前三天的演练可算派上用场，立刻就有人开始指挥起来： “把通讯器转接到位！” “发送预定的引导代码！” “运输组运输组，准备开启十四至二十六号闸门……” 事实证明繁文缛节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能省就省比较好，艾瑞姆精灵弄着不习惯，那帮老司机更受不了耽误时间。他们迫不及待开始了工作，各自按计划靠近他们应当负责的太空浮岛，准备开始装货。 不过有个问题还是未能避免：绝大部分飞船都没办法直接和艾瑞姆浮岛对接。 这些运输船全都是要命的大个子，而且装卸方式和对接方式也都五花八门，它们唯一的通用对接口还是执行的希灵标准：艾瑞姆精灵肯定没这个专业设备。所以这个装卸过程就要麻烦很多了：由每一艘大飞船派出小型运输机一趟一趟从浮岛边缘的出入闸门往母舰上装。 估计光装载第一批人员和物资就要一两天，这还是综合考虑到艾瑞姆精灵的高效率和那帮老司机的熟练度之后的乐观结果。 当然，有一些飞船是带有超空间传送装置的，并且其传送稳定性也能被精灵的体质所承受，这部分飞船的装载过程就要快捷多了。 不管怎样，本次交接双方都已经考虑到这个情况，老司机们的小型运输机已经准备到位，穹顶城市里的市政交通部门也准备了充足的运力，双方尽管都是初次接触，但在准备万全的前提以及各方专业人士的努力下，整个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 而那帮舰长并没有在自己的飞船上一直闲等着，他们有必要和这次的“大客户”接触一下，于是在883舰长的带领下，一大帮星际老司机乘坐着五花八门的穿梭机来到了旭日之岛。 并且见人就塞广告…… ------------ 第二百六十四章 草本舰长 其实从那帮巨型飞船抵达艾瑞姆岛链以来，希尔妲和她身边的大臣们就一直处于晕头转向的状态，不得不说郝萌通过883的人脉召集起来的这帮舰长实在臭味相投，他们共有的行事风格让打定主意要来一次高规格外交行动的精灵们措手不及，原先计划的迎接仪式没了，外交稿件还没开始读就被宣布作废，还有一大帮外交官也被晾在了平台上，一群星舰舰长脚跟还没站稳就直接开始工作，雷厉风行的态度比希尔妲还厉害。 不过想想也是，大概正常的私营宇航舰长都是这个风格――人家来这边就是拉活来的，对他们而言今天这算日常业务，你见谁平常出门打个的还要提前沐浴更衣的？ 幸好希尔妲多多少少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对手下人该有的演练是一样都不少，艾瑞姆各级职能部门虽然一开始蒙了一下，但很快就走上正轨，开始按照计划转移物资和人员。 郝萌跟希尔妲站在皇家区高高的露台上看着下面城市的繁忙景象，看着那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迷茫的脸，这些精灵似乎还有点措手不及的意思。尽管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但当巨型舰队真的突然出现在浮岛上空，所有人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旁边的维姆都忍不住捏着自己的耳朵：“诶……不是做梦啊……” 薇薇安看向希尔妲：“这种时候你们娘俩就这么看着没问题么？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大领导亲临一线指挥才对吧？” “不，所有工作都有专门的部门在负责，这种大型行动需要的是大量专业工作人员和严密的制度配合，而不是一两个大人物在现场瞎忙活，我和维姆的工作在过去三天里就结束了，现在只要看着一切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就可以，”希尔妲笑着看向穹顶城市上空那缓缓浮过的、怪异庞然的巨大阴影，“终于……开始了，这三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说着，她又低头看看自己微微发光的身体：“我突然发现这种被称作‘活圣灵’的形态还有个好处。竟然不会感觉累，过去三天我几乎完全没有休息，但现在感觉还是精力挺充沛的。” 莉莉看着希尔妲闪烁微光的身体，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对方的身影好像稍微暗淡了一些：“还是有影响啊。你没发现你魂淡了么？” 郝萌：“……少女你真是思路精奇，给你一块大骨头把那张破嘴占住可好？” 莉莉顿时高兴起来：“好呀好呀！” 这时候一群样式涂装都各不相同的杂牌穿梭机编队从东北方向的天空向这边急飞过来，那是来自移民舰队的舰长们，他们在靠近皇家区平台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阻拦，显然已经提前申请了穹顶内的空中航线。穿梭机在皇家平台上平稳降落，领头的三角形飞行器里跳出来一个体格壮硕宽面方额的魔鬼筋肉人――正是好些日子不见的883舰长。而在这位舰长身后跟着的是来自其他飞船的舰长们：绝大部分是人型生物，但也有几位骨骼精奇的异形混在其中。这帮舰长刚才在城市其他闸口绕了一圈，先跟第一批乘客打过招呼并且尽情发了一会小广告，这时候才跑来跟郝萌见面。 883巨热情，也不知道是真的多日不见甚为想念还是因为这次借着审查官小姐的光大赚一笔而特别激动，总是他上来就拽着郝萌的手一阵狂摇：“诶呀，郝萌小姐，上次一别可……怎么这么硌得慌？” 郝萌费劲挣开这家伙的爪子，往后蹦了三米有余：“废话，看你这架势，我把自己护盾都打开了！” 希尔妲身后那帮大臣终于看到正主出现。纷纷围上来打招呼，一帮老司机立刻用星际时代的热情态度一一回应：“你好你好，我是‘远行星’号指挥官卡巴拉，这是我名片……”“我是‘白峨号’舰长，这是我名片……”“883号，我们客货两用，以后常联系。”“‘耀龙’号，我们专门跑大规模客运的，这是我们宣传册……” 郝萌上去把这帮奸商轰开：“行了行了！你们也太心急点，人家过去之后安顿下来起码也得好几年好么。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才用得上深空航行，有必要现在就拉生意？” 一帮老舰长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嚷嚷了一句：“这叫前期投资――不能小看这帮混球，说不定谁就偷跑了！” “你找的这都一帮什么人啊？”郝萌把883拉到一旁嘀咕起来。后者呵呵一笑：“都是生意场上认识的，几十年的老交情，放心吧，人品过得去。不过我们这些跑私营的都这样，甭管见到谁，只要是智力开化的都得塞一张广告过去。万一过几年就成客户了呢？” 希尔妲瞪着眼睛惊奇地看着这些有些粗鲁但又热情直爽的舰长们，随后突然深深一鞠躬：“谢谢你们前来相助。” “别这样别这样――你这让我都不好意思收费了，”883赶紧闪开，然后好奇地看着郝萌，“这就是女王陛下？” 郝萌一点头，这帮人立刻就把希尔妲围起来了，接着发广告…… 折腾好一番之后精灵们才适应了这些老司机的热情作风，众人便在皇家平台一角的接待室里休息起来，与此同时也不断有各方的工作人员把舰船装载情况向上汇报：已经有相当数量的精灵安全抵达各个运输船的客舱，而且他们对飞船上的生态环境显得很适应，负责领队的艾瑞姆方面负责人和各个运输船的工作人员交接都十分顺利。郝萌这时候突然想起件事：“对了希尔妲，那些乐土组织最后你是怎么解决的？” “所有抱持怀疑态度的精灵现在都在暗光之岛上，”希尔妲答道，“那里本来就是乐土组织和很多异见团体的根据地，通过一直以来的诱导和最近这两天的造势，我终于成功让那些心怀疑虑的异见者完全‘占领’了暗光之岛，如今那座岛已经转移到岛链末端，上面全都是不愿意相信大迁徙的人――目前他们拒不合作，但也没办法影响大局。” “你这是连哄带骗把他们隔离了啊？”郝萌了然地点点头，“原来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那总不能一直这么隔离着吧？” “当然不会，这只是暂时妥协和拖延，我要等到大部分精灵都在新家安顿下来，到时候哪怕是‘乐土’的人面对铁证也就没有必要固执下去了，自然会合作的。” 希尔妲的办法倒是温和而有效，看样子她早就在乐土组织等异见团体内部安插了自己的势力，之前或许是为了维持王国稳定，或许是乐土组织的危害并未超过将其连根铲除所要付出的代价，她才没有对那些人动手，而现在情况需要，她安插进去的特工便派上了大用场：诱导着那些反对派集中到了一座浮岛上。估计乐土组织那边还兴高采烈地庆祝自己终于成功占领了一块领地呢，压根没想到自己只是被暂时隔离了而已。 883听着郝萌和希尔妲的谈话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这中间还有猫腻呢？” 郝萌把乐土组织和其他质疑大迁徙的精灵的情况简单解释了一下，笑着摆手：“不用担心，反正影响不大了。” 883想了想，觉得这压根不算个事：“不用这么麻烦，不就是让他们搬家么，我有办法。” 郝萌很奇怪：“你有办法？先说好咱们不兴绑架啊――今天这可是办好事来了，你用暴力手段是不行的，而且哪怕那些反对派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他们只是疑心重而已。” 883呵呵一乐：“放心吧，不用暴力。”随后他看向桌子对面：“凯帕，你那三艘船充能好了没？” 郝萌顺着883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桌子对面赫然“蹲”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生物：那看上去是一株植物，上半部分的叶片有如含羞草一样，但这株植物的下半部分却是机械结构，它的根须与一系列机械节肢交缠共生在一起，看上去诡异的很。这株植物体型娇小，所以直接蹲在桌子上，而且之前压根没人注意到它，它就一个“人”在那蹲着发呆，同时把一条根须伸到旁边的小水盆里吸水喝。 刚才发广告的老司机里好像也没它，这是个低调的家伙，难怪会被人忽略。 “还有二十分钟，力场发生器不是那么容易启动的，”从那株植物下半身的机械结构中发出了一个略有些尖利的电子合成音，“这地方的空气不是很好，我感觉自己的叶子有些发蔫……波帕斯！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在我旁边抽烟！” 在这株植物旁边坐着抽烟的另外一位舰长赶紧讪笑着把烟卷掐掉：“呵呵，习惯，习惯……” 郝萌目瞪口呆，感叹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原来舰长这个职业还有草本成员呐？！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简单粗暴，相当有效 除了那些特殊的高度集权文明之外，任何社会――包括艾瑞姆精灵们――其中都存在着反对派和各种异见团体，这些异见团体不一定是极端或者邪恶的，他们很多时候同样抱持者好的初衷，但却因现实所限而与统治者的思路无法相容。艾瑞姆王国的情况其实还好一些，他们比起很多凡人文明已经算是相当团结，即便有不同政见者存在，这些人也在“保卫艾瑞姆文明”这一大方向上有着同样的想法，而正是这一想法才让乐土组织召集起了一大群不愿意跟着迁徙的精灵们。 说白了他们只是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有过于敏感的疑虑而已，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哪天地球上要突然蹦出一群外星人捧着长生不老药说要全球免费派送那也肯定有一帮拒绝吃药的――所以希尔妲并没有对这些跟自己意见不同的精灵动粗，而是用自己经营起来的特命人员和一点舆论、政治上的手腕把那些反对派全都集中到了暗光之岛上。 这跟地球上“抗议活动请在指定地点进行”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艾瑞姆这边的动静比较大点。 希尔妲的打算是暂时把这些反对派晾在一边，等大部分精灵完成迁徙之后用事实说话好让这些人配合，不过个性耿直的883显然觉得这种文绉绉的“女王手腕”有点浪费时间，他指着那名叫做凯帕的植物人（这个词真心没用错）介绍：“这位是凯帕，林精族的，跟我三十年交情了，它能帮你们搞定那帮钉子户。” “林精？”郝萌好奇地看着凯帕，“植物人？额，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植物也会进化出智能来。” “啊哈，确实有挺多人第一次见到林精的时候跟你反应一样，”凯帕对郝萌挥舞着叶片，“据我所知宏世界中已发现的具备思维能力的植物种族只有全部智慧生物的百分之五。而进化到星际阶段的高等智慧植物只有百分之一――我们的生命形态基础确实不太适合进化出脑子，不过在这些设备的辅助下，林精可是宏世界最专业的运输专家。” 凯帕展示着它下半身那些与根须融合在一起的奇妙机械，这些设备显然不仅仅能辅助它行动。同时也极大扩展了这株植物的感知和反应速度。不过比起这株植物奇妙的生命形式，郝萌更好奇它有什么办法解决那帮精灵钉子户。 “这个简单，你们跟着过来看看就行了，”883立刻邀请众人进入太空，“我在陆地上呆不惯。还是飞船上舒服，现在第一批人应该已经登舰差不多了，咱们不如……这就去‘施工’现场？” 第一批登舰的精灵其实并不多，除了必要的人员之外，更多被运上船的的其实是各种物资和大型设备，首批人员要把这些东西先期送到新家园并尽快建立根据地，这样后面几批跟着过来的移民才能顺利展开新生活，而大宗物资装船的速度可比人员快多了，再加上一部分货舰备有超空间输送器，所以现在很多运输船已经差不多满仓。希尔妲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维姆留下。” 按照计划，希尔妲要跟着第一批人员一起前往新星球，她会在这支先遣队中担任精神支柱和紧急状况下最高指挥官的角色，在这之后一直到大迁徙完成，希尔妲都要在新星球上坐镇前哨。而维姆则从头至尾留在艾瑞姆岛链坐镇后方，保证整个迁徙过程顺利收尾。现在第一批船即将满仓出发，也就到了希尔妲和维姆暂时说再见的时候。年轻的精灵摄政王站起身对自己的母亲鞠躬送别：“愿您一路顺利，母亲大人，别忘了第一时间把新家园的景象发回来――我等着这份惊喜呢。” 希尔妲只留下一句话：“好好看家。” 众人离开皇家区平台，希尔妲最后一眼看向城市上空的穹顶：这层穹顶笼罩艾瑞姆精灵已经数千年之久。既是王国的庇护所，又是一座正在缓慢死亡的监牢，而现在这层穹顶内外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一幕：庞然怪异的外星巨舰在穹顶外悬浮，无数满载着人员和物资的飞行器匆忙地撤离城市。穹顶下是繁忙但又井然有序的精灵人潮，整个城市正在迎来最后一次喧闹，这让这位女王有些感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落幕。” “至少是喜剧收场，”郝萌笑了笑，“坐我的船走吧，巨龟岩台号上也有不少人呢。” 巨龟岩台号还停泊在岛屿边缘的平台上。这艘船并不是专门的运输舰，但它拥有在场所有飞船都不具备的先进空间拓展货柜舱，这让它也能一次运送相当数量的人员和物资，郝萌本着有东西不用等于浪费以及有钱任性的宗旨决定让巨龟岩台号也参与到运输行动中去。数据终端远程链接了巨龟岩台号的主机和自律机群，这艘飞船从刚才开始就在一部分艾瑞姆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忙着往自己货仓里塞东西，这时候也差不多塞满了。 全程都不需要郝萌参与――反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参与。 883以及他领来的那帮老司机一听郝萌这么说顿时个个兴奋起来，霎时间凑上来一圈人：“我们也去我们也去……” 一个女性舰长还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平常可没机会蹭哪个审查官的飞船，帝国的公务舰在宇宙里算四大神秘之一，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 “有那么夸张么。”郝萌笑了笑也没拒绝，反正飞船有自己的逐级锁定协议，那些机密度高的部分访客是进不去的。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巨龟岩台号停泊的平台上，正好赶上这艘船正在装载最后一批乘客：一群拎着大包小裹的精灵妇孺正排队登舰，而负责在旁边维持秩序的赫然是一群挥舞着触手的机械乌贼，这场景……我跟你讲，换个思想肮脏的立马就十八禁了。 不得不说那些自律机械虽然性格温和但造型实在不怎么讨喜，在绝大部分智慧种族的审美观里这些长着一身触手而且冷冰冰的机械怪物都绝对不是善茬，那些精灵在自律机械的指挥下虽然登舰有条不紊，但显然很多孩子和女性都被吓到了，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在自己身边飞来飞去的机械怪物，仿佛生怕这些家伙冲上来似的。希尔妲的出现让这些有点紧张的精灵一下子骚动起来。紧张情绪也终于缓解，郝萌还听到人群里有个小孩子在冒冒失失地大叫：“女王陛下来啦！” “我跟大家一起走，”希尔妲对众人摆摆手，“快上船吧。听这些机器人的指挥。” 一帮精灵跟吃了定心丸一样这才放下心来，排着队步入飞船，883跟一群舰长跟在队伍后面，一边走一边指着那些路过的自律机械嘀嘀咕咕：“你说这玩意儿在黑市上能买到么？”“做啥梦呢，这是军品！倒卖这东西那都是先崩后问的罪过。”“可我怎么听说有的黑市上……”“那是退役之后改装完的降级货。跟正品完全不一个概念。”“你说咱要是偷偷带走一个……”“我觉得不太现实。”“为啥？”“因为有俩机械乌贼正用工程切割刀指着你后脑勺呢。”“卧槽它们能听懂啊？” 郝萌摇着头叹气，心说这帮见缝插针的奸商兼黑司机果然不能大意。 巨龟岩台号很快升空离开了旭日之岛，此刻太空里已经到处都是穿梭不息的小型运输机和作业类舰船，艾瑞姆岛链所处的空域一片繁忙，几艘即将满仓的运输舰正在打着灯光准备前往空旷区加速离开。郝萌让飞船来到了位于岛链尽头的暗光之岛上空，她发现这里果然一片安静。 那些处境尴尬的钉子户仍然占据着这座浮岛，拒不登舰，也不愿意跟希尔妲谈判。 “都是一帮固执的家伙，”希尔妲站在郝萌身旁，脸上表情很尴尬。“他们中有一些人看到太空里的移民舰队其实已经松动了，但乐土组织的上层干部把持着岛屿的出入通道，我一时也不好派军队过去强行带人。” 舰载主机截获了暗光之岛的一部分通讯，里面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乐土组织的号召：那些固执的疑心病们还在号召岛上民众不要登舰，不要贸然相信来历不明的外星文明，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还高呼着：“我们绝不离开城市，我们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郝萌转向凯帕：“你打算怎么把上面的钉子户硬塞到飞船里？” 凯帕挥舞着自己的叶片，一边接通自己手下的运输船一边嚷嚷着：“一号二号三号，开工啦开工啦！先搞定我标记出来的这座岛！” 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三艘样貌奇特的林精飞船突然从远处飞来。这是三艘不管怎么看都不像货舰的奇怪飞船，它们有着狭长而且弯曲的外形，看着就好像一轮新月般苗条优雅，这显然不是运输船的结构。三艘船迅速靠近暗光之岛。并以品字形将这座浮岛包围起来，随后它们的两端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辉，三艘船联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状结构。 通讯器中传来某艘林精飞船的报告声：“力场激活，我们先走一步！” 暗光之岛上某位乐土组织领袖还在疾呼着：“不要放弃我们的城市，女王陛下被蒙蔽了……” 话音未落，就见三艘林精飞船以及它们塑造起来的巨大光环突然一阵闪烁。三艘船连同包围圈中的暗光之岛一块消失不见。 那帮钉子户确实不必从自己的房子里撤出来。 因为那帮丧心病狂的老司机把整个房子都搬走了。 883呵呵一乐：“这就是简单粗暴的星际时代解决办法。” 郝萌：“……” 这他喵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搬家”啊！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千军万马卡蓝条 希尔妲愣愣地看着曾经是暗光之岛所在的地方，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空荡，以及力场驳船跃迁离开之后残余的淡淡辉光。岛上那帮钉子户的首领声嘶力竭的宣言还有半个尾音在通讯器里回荡着――正气凌然，荡气回肠，但再坚定的钉子户精神都挡不住那帮能把整座房子都打包拆走的专业搬家工。 郝萌默默叹了口气：“思路再广也比不上见识广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找了很多力场驳船，”883耸耸肩，“这些船的雇佣费可不低，现在已经打包带走一座浮岛了，舰队里还有十组力场驳船等着，你们看还有哪些浮岛要保留下来的给标记一下，我让他们把这些岛屿给你拖到世界之门去。然后等这边都搬完之后剩下的东西就归我们舰队了。” 希尔妲这时候才从愣神状态反应过来，赶忙从身上摸出一个小设备：“稍等，我让维姆把识别代码发过来。要保留的是几座生态穹顶。” “生态穹顶？”郝萌很意外地看着希尔妲，“不保留旭日之岛么？那上面可有你的皇宫。” “皇宫可以再建，生态穹顶里却是我们祖辈的基业，艾瑞姆星球残留下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们不能把剩下这点东西也丢掉，”希尔妲微微一笑，“自从将星球拆解之后我们就一直保留着完整的生态样本，便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到一处新家园，让故乡的森林和草原重现，所以那些生态穹顶必须带走。” “本机果然还是不太理解你们的想法， ”数据终端在旁边插了个嘴，“你可要想好，新星球上是存在既有生态系统的，你们的生态穹顶即使搬过去也只能暂时放在封闭环境里，你们得花几十上百年来慢慢改造穹顶内外，才能让你们穹顶里的东西跟新家园的生态系统无缝对接――这绝对不轻松。” 希尔妲很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但生态穹顶必须带走，或许这对我们当前是个负担，但我不希望我们这一代人的子孙后代在未来某一天因为无从了解自己的故乡而怪罪先祖。” 这是艾瑞姆精灵的家务事，既然希尔妲如此坚持。郝萌和一帮舰长们当然也不便多说什么，883作为舰队临时指挥官向下传达了开始转移太空浮岛的指令。很快从移民舰队中就分流出许多样式奇怪的特殊飞船，那是来自各个私营船老大的力场驳船，这些飞船样式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有着狭长的船身和不符合“货舰”定位的娇小尺寸。这些先进而昂贵的空间货舰包围了艾瑞姆岛链中的一座座生态穹顶，在连续不断的几道强光闪过之后，这些飞船连同数座太空浮岛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咱们也走吧，”郝萌看了希尔妲一眼，“早点凑够一队先把人送过去，还得早点回来拉下一趟呢。” 希尔妲默默看向舰桥上的全息投影，将那一座座太空浮岛最后一幕的影像深深印在自己的脑海中，随后坚定地点头，再无一点犹豫。 外景监视器传来的画面一阵扭曲，艾瑞姆恒星的光辉被拉成怪异的条带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巨龟岩台号离开了这个荒凉偏远的地方，以超光速奔赴位于宇宙深处的世界之门。 进入超空间状态之后，飞船外面只剩下一片漆黑，舰桥上的全息投影开始显示枯燥无味的图表和数据，希尔妲轻轻叹了口气，对郝萌低声说道：“我想去货仓看看。” “哦，让莉莉带你去吧，她认路。” 莉莉正闲着没事干呢，一听这个立刻高兴地蹦起来拽着希尔妲离开了舰桥。 巨龟岩台号并不是专门的客运飞船，它有巨大的空间拓展货柜舱。却也只是货柜舱而已：正常情况下是用来装载货物的，而现在这些货仓里却挤满了惴惴不安的精灵，这样的乘船条件当然谈不上好。货仓中没有任何座位，尽管空间宽阔但对其中容纳的大量精灵而言仍然异常狭窄局促。精灵们只能很辛苦地拥挤在一起，倚靠着各自的行李和家人扎堆而坐，在些微不安和期待中窃窃私语讨论着这趟旅途的终点，以此消磨眼下这难捱的时间。 幸好这趟旅途并不会花费太久，而艾瑞姆精灵们对环境的要求也不高，他们对拥挤在货仓中的现状并没什么不满。 希尔妲和莉莉来到货仓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象。 “女王陛下！”“陛下来了！”“是女王陛下！” 希尔妲一露面就给死气沉沉的货仓带来一阵骚动。离她最近的精灵们纷纷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致敬，希尔妲也没什么架子，她带着温暖的笑容走进人群中，找了个空地便席地坐下：重新和自己的人民在一起让她诀别故乡时心头留下的阴霾消散很多：“不要拘礼了，至少这一路上我跟你们一样都只是乘客。你们在聊什么呢？” “不知道新家是什么样子，”一个中年精灵很是拘谨地往旁边挪挪身子和希尔妲拉开一个不冒犯的距离，“陛下，我们真的要搬到一个资源丰富的地方了？” 希尔妲笑着点头：“是真的。” 一个小姑娘从人堆里钻出头来，冒冒失失地问：“听说新家有特别特别大的穹顶啊，一眼望不到边的，是真的吗？特别特别大的穹顶是什么？是谁造的啊？” “那是天空，不是人造的穹顶。”希尔妲笑着看向这个小姑娘，开始很耐心地为对方讲解什么是天空，以及大自然的微风和广袤的大地，她觉得有些想哭，但却不得不努力忍住：已经多少代人未曾见到过真正的天空了？不要说孩子，即便现存的艾瑞姆老人，也只能从过往的资料碟中看到昔日母星的天空是什么模样，她仍然清晰地记着自己当日被大爆炸送入梦位面时抬头第一眼看见天穹时那种近乎惶恐的震撼感，她知道很快自己身边这些精灵也将体验和她那日一样的惶恐与震惊――苦日子终于结束了，一念至此，她感慨万千。 而在封闭的货仓之外，巨龟岩台号已经脱离了超空间状态，现在正在世界之门那层磅礴的光幕前静止下来。 与巨龟岩台号一同静止在光幕前的还有其他先后抵达的移民舰，整个舰队基本上都在门口这卡着呢。 郝萌正愕然地看着舰载主机显示出的一个仿佛进度条一样的东西：“这什么玩意儿？过世界之门还要排队呢？这么大的门我看着也不拥挤啊。” “这是大转换，”数据终端在控制台插槽上卡着，一边懒洋洋地解释，“这帮精灵还有他们带着的物资都是第一次穿越去别的世界，需要转换一番才能通过的。” 郝萌有点不明白：“转换？什么转换？” “法则适应性呗，”数据终端似乎也等的很无聊，“你想啊，很多宇宙的基础规则都是不一样的，有些地方的基本力定义不同，有些地方的光速快慢不同，甚至有些世界的物质连分子结构都没有――这些差别对穿越者而言可是要命的玩意儿，魂穿还好，身体穿越过去那当场就得被大宇宙意志给重炼成基本粒子了。所以成熟的跨宇宙航行技术都要顺便带个转换过程，要么是飞船启动虚空引擎的时候转换，要么是穿过世界之门的时候转换，转换之后才能保证安全。等吧，从这个宇宙到咱们家那边还跨着虚空象限呢，可得转换一阵子。” 郝萌一愣：“转换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咱们上次拉着希尔妲过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卡着啊？” “人多呗，”数据终端解释道，“上次才几个人，这次可是一次上亿人，而且这次咱们还拉着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数不清的物资呢。这边的世界之门还是个简装版，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主权枢纽都是1.0版本的……” 郝萌懵懵懂懂地点头，表情古怪地看着全息投影上的进度条，越等越觉得这玩意儿几乎没啥动静，最后她喟然长叹：“喵了个咪的，好不容易干点大事……拉着上亿人马卡蓝条了……” ------------ 第二百六十七章 高远蓝天下 千军万马卡蓝条的壮观景象其实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眼睛盯着进度条会不由自主地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而已。整个转换过程只用了不到七分钟，随着世界之门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整个舰队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宇宙。 老家这边的世界之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大门周边到处可见繁忙的运输船队以及灯火辉煌的太空建筑群，郝萌领着舰队刚一露头就接到了起码有几百个凑上来拉活的信号，全都是往宇宙各地送人的私营旅行团，这热闹景象真跟对面宇宙那个孤零零的大门周围截然不同。不过这群凑上来拉活的私营船队很快就都散去：巨龟岩台号上熠熠生辉的帝国军徽以及它后面跟着的庞大移民舰队让港口上的舰船们意识到这是正在执行任务的帝国公务舰，郝萌还没来得及把舰载主机里预存的清场公告发出去就发现周围已经清静下来。跟在巨龟岩台号后面的运输舰队一见这个情况顿时乱七八糟地在公频里刷屏嚷嚷起来：“都让一让啊让一让啊，帝国任务帝国任务……”“前面的船队请避让，本舰正在执行特殊勤务，‘远行星’号正在承接帝国任务……”“本舰是帝国公务合作伙伴‘耀龙’号，前方舰船避让……”“883客货两用运输船，百年品牌值得信赖……” 郝萌眼皮直抽抽地指着站在他身后的一圈舰长：“我勒个去你们能不能别这样？” 883呵呵一乐：“你别看我，这又不违规……” 郝萌让数据终端把目的地设定成豆豆星后开启了自动导航，巨龟岩台号领着庞大的移民舰队随即离开世界之门星区，莉莉则正好溜溜达达地回到了舰桥，郝萌一看希尔妲没跟着过来便好奇地问：“希尔妲呢？” “在货仓呢，给一帮小孩子讲故事，”莉莉爬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打着哈欠，“真不知道山川河流和云的形状有什么好讲的，我听的实在无聊就回来了。” 郝萌心有所感，多少能理解希尔妲的想法。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 一段时间的超空间航行之后，随着舰载主机一声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自动导航终止。”，移民舰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那颗有着广大的海洋面积以及茂密丛林，尚处于原始形态而且资源丰富的宜居星球。 星球同步轨道上空。一道道灿烂的光辉次第出现，庞大的移民舰队逐一跳出超空间状态，随后静静悬浮在太空中，而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些特殊的力场驳船――这些先进飞船将包括暗光之岛在内的十一座艾瑞姆浮岛一并带到了新星球上空，现在这些庞大的太空城市开始如同卫星一般在星球上空运行起来。 “嗯……这些质量对星球的轨道影响微乎其微。看样子不需要额外的调整，”数据终端打开巨龟岩台号上的专用设备，检测并推算了一下那些太空浮岛对星球的影响，“然后首先要向地表投送先遣哨站和前期物资……大飞船不好降落，巨龟岩台号打这个头阵吧，登陆地点就在咱们上次去过的海滩边上，那边地方挺宽广的。” 巨龟岩台号缓缓加速离开了舰队阵列，郝萌打开飞船内的广播系统，准备通知乘客到站的消息，不过她还没开口旁边的莉莉就蹭一下子蹿了上来。哈士奇姑娘活力十足的声音随之回荡在那些挤满了精灵的货仓中：“大家好，我是本舰大副莉莉！航行已经结束，现在本舰即将在星球表面着陆，请各位乘客确认自己的行李小孩和老婆，大家等会请注意秩序排队下机，就不用检票啦！” 广播完之后莉莉心满意足地拍拍胸口跟郝萌傻笑：“诶呀满足了，我老早就感觉广播站的人好帅气……” 薇薇安对莉莉的行为嗤之以鼻：“瞧你那点追求。” 郝萌还没反应过来呢：巨龟岩台号上连她这个舰长都是放着辟邪的摆设，啥时候莉莉还自封为大副了？ 飞船很快就在新星球上平稳降落，郝萌他们几个首先离开飞船跑到了外面，伊扎克斯深吸一口微带着咸味的海边空气：“跟当初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哈。看那边，咱们上次烧火的地方还留着呢。” 货仓专用的闸门还没打开，精灵们已经在闸门后面做好了离开飞船踏上新世界的准备，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工作需要确认：早在之前那三天的准备过程中郝萌就让希尔妲召集了一些艾瑞姆志愿者。这些志愿者在巨龟岩台号上的医疗仓中接受了全面细致的身体扫描，而现在这份扫描结果就将用于和当地环境进行最后一步比对。 虽然几天前就用历史资料比对过一次，但这时候再做一次测试是技术上的要求，多一层保险总是好的。 数据终端监测着附近的环境参数，包括这里的微生物环境：“嗯……和之前记录的结果一致，环境相容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短时间内可能有一些比较麻烦的当地疾病困扰新移民，但只要管控得力就不会发生大问题。” 郝萌舒了口气：“打开闸门！” 巨龟岩台号后半段的货仓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然而郝萌等了半天却没见有人下来。 她噔噔噔地跑进去查看情况，却发现一大群精灵都好好地在闸门与货仓之间的走廊中站着，排队整齐却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她见这情况顿时招呼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出来呀――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希尔妲也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她鼓励着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精灵们：“大家不要紧张，出去吧――一切都是真的。” 在郝萌和希尔妲的鼓励下，终于有精灵犹豫着踏出了第一步，而在第一个带头榜样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离开飞船的精灵们茫然地踏上异星大地，有人困惑地抬起头，他们看到了让他们诧异，甚至惶惶不安的高远蓝天。 远处的崇山峻岭。 眼前的无边海洋。 繁茂的原始丛林。 一切都是真的。 最先离开飞船的精灵们不可避免地有很多人陷入呆滞，他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直到后面的人推着才茫然不自觉地向前走去，不断有人因为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风景或者陷入沉思而在走动中摔倒，这场景近乎可以用诡异来形容。而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精灵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抬头仰望着天空，在令人目眩的天光中摇晃着，随后很多人突然惶恐不安地闭上了眼睛，低下头甚至干脆蹲在地上，就仿佛那碧蓝的天穹和洁白的云朵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这怎么回事？”郝萌很奇怪地看向身旁的希尔妲。 “我们从未见过真正的天空，”希尔妲淡淡说道，“所有人从一出生就只知道穹顶是什么模样，即便从影像资料里看到昔日故乡的风景我们也无法真正体会那是怎样的风光――我第一次看到天空也是这样的反应，那么辽阔，那么高远，就仿佛一个无边无际的倒悬深渊一样，看一眼就好像要坠入其中……你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吧？” 郝萌无言以对。 “他们很快就会适应的，他们必须适应，”希尔妲静静地看着那些对天空表现出惶恐之情的精灵们，“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低着头活下去。” 海浪拍击着沙滩，大自然的风声水声第一次回荡在这些初次踏上星球大地的精灵耳边，终于有人回忆起了先辈们口口相传的那些仪式和传统，想起了那些来自星球时代的、早已经伴随着辉煌的艾瑞姆丰饶时代被风化殆尽的历史传承，有人吟唱起了古老的歌谣，有人俯下身去亲吻遍布着粗糙砂石的大地，他们祝福并感谢着这片即将开始养育他们的大地，而最初因“天空恐惧症”而低下头的精灵们则鼓起勇气昂首起来，开始在提前安排好的队伍指挥员的调度下去搬运物资，准备建立一个简单的营地。 希尔妲站在海滩边的礁石上，出神地望着远方，即便已经身为圣灵之身，她仍然感觉心情激荡不已。 “艾瑞姆的第一王朝便是在海边建立了第一座城市，”她转过身，对身后聚拢起来的臣民们说道，“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建立新的首都吧，以我们的拯救者为名。” 郝萌感慨地点着头，然后突然觉得有哪不对。 “别介！你还是另外想个好名字吧！”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这是你们的新家 来到一个新世界，我们首先需要砍树做个工作台……哦不，需要首先建立个营地。 第一批送来的移民是精挑细选的，除去部分人员家属之外，剩下有一半都是建立前哨站所需的技术人员，在统一指挥下，这些人开始将此行带来的各种设备从船上卸下并组装成必不可少的能源、照明、通讯设施，广阔的海滩上迅速人声鼎沸起来，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工作景象：他们要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建立一个营地，并让关键设备运转起来，好为第二天的更大规模工程做好准备。今天登陆的这些人其实只是打前哨的。 郝萌原本还想着直接返程去拉第二趟，不过最后她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毕竟她那艘船用在移民上也就是凑个热闹，还不如留在这边帮忙来得实在。 “我们正在把魔能反应器搭起来，先解决晚上的照明和取暖，”希尔妲指着热闹喧嚣的海滩，“另外还要建一批营房，凑合过今天晚上就可以，明天就能开始引导生态穹顶降落了。” 这颗星球有着适宜的环境和广阔而未开发的土地确实不假，但如此原始的星球要一下子养活十亿人，让这十亿人直接开始正常生活就不太现实了，因此艾瑞姆精灵需要一个过渡阶段，目前星球轨道上还有十一座从老家运过来的太空浮岛在运行着，第二天它们就将全部降落在星球表面广阔无边的海洋中，以缓解陆地上的居住压力。 虽然千辛万苦迁徙过来之后仍然要住在陈旧的穹顶中有些令人尴尬，但最起码在现阶段这些穹顶仍然必不可少，毕竟豆豆星上现在还只有原始的丛林和荒蛮的山脉，能直接用于生存的地区是不多的。 当然，十一座穹顶（其中十座还是居住空间有限的生态穹顶）只能解决一部分人的隔离居住要求，剩下的人只能在环境恶劣的大陆上开拓，他们要尽快建设一系列简易聚落好在这个荒蛮原始的地方生存下来――所幸这些开拓者们对新家园的原始环境早有准备，而且他们也不会在这点困难前却步。 降落之后的太空浮岛对这颗星球的影响已经经过精确计算，它会稍微增加星球的质量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这里的海洋气候。但总体上影响不大。 接下来的计划是这样的：一部分精灵留在穹顶城市中生活，另一部分精灵则在新大陆上开垦、建设新城市，两批人按固定规律轮换，以确保穹顶中的精灵能尽快适应外面的环境。也确保在外面垦荒的开拓者们能随时回来调养身体。这颗星球充斥着对艾瑞姆精灵而言陌生的微生物和矿物环境，而这都是致病因素――原始的星球和外来的殖民者，双方总需要一个漫长而艰辛的磨合期才能共存下去。 一队艾瑞姆魔导技师正在海滩上一处不会被海水侵蚀的高地上建立工事，穿着白袍的施法者漂浮在空中，让原始的能量在体内奔流激荡。遍布碎石的大地在他们魔力的塑造下飞快地改变着形态，碎石消解并重组成坚实的地基，泥土被重塑、压实以防止坍塌，随后大段大段弯曲的合金骨架在漂浮术的辅助下被搬运到刚平整出来的地基上，其他工人们则将一座数米高的、泛着灰白色金属光泽的尖塔固定在这个基座上，流淌着奇异液体的管道随之连接上这套设备，让后者发出启动的低沉嗡鸣。在尖塔前负责操作的技师死死盯着设备上的显示装置，片刻后发出一声欢呼：“有信号了！有信号了！” 原来这是一座通讯装置。 “魔法这玩意儿确实挺神奇的，”郝萌在旁边感叹，“顶多少个蓝翔啊。” 希尔妲很好奇：“蓝翔是什么？” 郝萌打了个哈哈把这茬揭过。一边继续给身边经过的自律机械分配任务。 她把巨龟岩台号机库里待机的所有自律机械都放了出来帮精灵们干活，这些长满触手的小怪物生来就是做这种活计的料，只要稍加学习它们就知道该怎么处理精灵们制造的魔导装置。现在成群结队的机械乌贼正在海滩上飞来飞去，用它们灵活的触手帮忙搬运重物或者精确组装东西，这些家伙力大无穷，性格温和，而且极端聪明，尽管刚开始的时候艾瑞姆精灵被这些触手怪吓了一跳，但现在双方终于融洽起来，而且看上去配合的还挺好。 希尔妲抬头望向天空。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但天光已经稍微黯淡下来，可以看见高空中有一些闪烁着微光的影子正在时隐时现，那是移民舰队的物资转运船在大气层边缘出入时留下的辉光。距这片海滩有一段距离的另一块开阔地现在已经被开辟成了临时的着陆场。那边正在进行繁忙的起降作业，不断有新的人员和物资从轨道上被送至地面，其中一部分人就直接在着陆场周围建设营地，另一部分人则赶来海滩这边补充人手。营地已经初具规模，简易的折叠板房和帐篷就是精灵们在这颗星球上度过第一夜的居所。 第一批着陆的人中还有数百名是职业军人，他们要在这个充斥着陌生威胁的地方承担保卫工作。现在他们正在海滩和森林的交界线处设置一系列灰白色的金属桩，这些金属桩激活之后可以产生力场墙，以防止森林中的猛兽因受到惊扰而夜间袭击营地。巨大的魔导反应器已经在海滩各处建立起来，能量管道略显凌乱地从反应器中延伸出来为海滩各处的临时设备供能，到处都是一片忙乱景象：夜幕已经快降临了，工作必须加快。 伊扎克斯在营地里溜达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蛮力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便自告奋勇地找到了工程队负责人：“有我要帮忙的地方没？平整地块开垦荒原什么的我在行啊……” 郝萌一听赶紧把这个热心过度的大恶魔拽到一边去：“遇事不决砸个坑就别来这凑热闹了，人家新家好好的你别祸祸出一地坑好么……” 伊扎克斯还辩解呢：“我又不是只会陨石术，我是说他们要没地方住的话我可以放几个火山爆发把后面这片林子平了，岩浆冷却下来那是多好的平原啊……” 郝萌顿时决定今后禁止伊扎克斯参与任何建设工作：恶魔族对“居住环境”的理解实在太诡异了。 这时候薇薇安和莉莉在森林里溜达了一圈回来，俩人扛着俩几乎比她们身子还大的包裹，莉莉远远地就开始嚷嚷：“有吃的啦有吃的啦！林子里面有很多野果诶！” 薇薇安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大堆奇形怪状颜色鲜艳的各色果实，也不知道这俩行动力超强的女超人是从哪收集了这么多果子回来，莉莉顺手抓了个紫红色的果子啃着，还给郝萌手里塞了个：“房东姐姐你尝尝，好吃着呢！” “你悠着点吧，可别是有毒的。” 莉莉一指薇薇安：“没事，蝙蝠都试过了，没毒。” 薇薇安带着怒气斜了莉莉一眼：“用我的蝙蝠试毒，真亏你想的出来！万一真毒死了你赔啊？” “行啊，不就是两顿毛血旺的量么。” 薇薇安：“……” 俩女超人采回来的野果迅速吸引了一大群精灵的注意，一些人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从今以后他们终于可以吃上人工合成之外的食物了。 大自然的风云水土，最寻常不过的海风林声，甚至从森林中采来的几颗野果，这些在郝萌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东西都让精灵们一惊一乍乃至于欢呼雀跃，这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陌生的，随便每一件小事都足以振奋人心。 而这时候数据终端突然飘到郝萌面前：“话说你先跟那个女王陛下商量商量，看给这颗星球起个什么新名字好。” 郝萌一愣：“起名字？这里不是叫豆豆星么？” 数据终端啪叽一声撞在郝萌胸脯上：“这TM的是小名！你真打算让艾瑞姆精灵今后出门自称豆豆星人？你要觉得没问题本机就真这么给他们建档了啊……” 郝萌：“……卧槽千万别！我这就去找她改名去！”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售后 多亏数据终端临时提醒，艾瑞姆精灵这样一群优雅高贵的生物避免了日后被改名叫豆豆星人的命运，郝萌急吼吼地找到希尔妲，把给新星球起名的事说了一下，精灵女王很是惊讶：“命名权？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决定这颗星球的名字？” “额，你要能接受豆豆星人这个称呼当然没问题……”郝萌哭笑不得，“不过说实话我都接受不了――这次大迁徙将来是要登记在我的工作绩效里的，我可不希望自己至今完美无瑕的员工记录上出现豆豆星人四个字……” 希尔妲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好之处，但她还是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这份荣誉真的可以随便给我们么？这是你的星球，我觉得命名权这种东西应该有着非凡的意义，它属于你才是。” 莉莉在旁边替郝萌大方：“哎呀，星球都给你们了更何况命名权呐，你指望一个能想出’豆豆星‘三个字的人有多高明的起名能力――房东姐姐她家连猫都叫滚……” 希尔妲一愣，柔柔地笑了起来：“那继续叫艾瑞姆可以么？我们希望这能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记住自己的起源。” 郝萌使劲点头：“行，这多少体现出个纪念意义。” 艾瑞姆精灵抵达新家园的第一夜便在旷野中度过，伴随着他们从未体会过的海风、林声以及辽阔无垠的深邃天空，许多人度过了无眠的一晚。郝萌在飞船的舱室里一觉醒来，发现外面仍然是晨星未落，天边才刚刚出现一抹白光，然而海滩上却已经重新喧嚣起来，也不知道那些精灵是醒的太早还是干脆彻夜都没有休息。她洗把脸随后在舰长室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出门便发现莉莉和薇薇安正在营地里散步，或者换句话说是薇薇安在遛莉莉…… 她找到正在滩头出神眺望大海的希尔妲，后者闪烁着微光的身影在仍未完全明亮起来的晨曦中显得有些朦胧飘渺，这位女王至今仍不肯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她显得比昨天更魂淡了。 “早，”希尔妲扭头对郝萌打招呼，“刚才收到了维姆的消息，第二批人已经登舰了。今天中午应该就到。” “我说怎么那帮船长都不见了……连夜去拉第二趟啊，”郝萌咕哝着，“对了，我跟883商量过了，他们过几天会给你们送一批有机物合成机以及建筑材料过来。帮你们撑过最艰难的这段日子。”“ 这颗星球太过原始，精灵们要勘探矿脉开采资源什么的都需要个基础，而且他们已经几千年没在星球上开采过资源了，一时半会大概也恢复不了工业链，所以郝萌想办法从那帮奸商嘴里又撬了点东西出来。反正他们把艾瑞姆岛链的二手设备拆吧拆吧倒卖一番也能赚一大笔，出这点血还是说得过去的。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感谢了……这不只是私人恩情，你完全挽救了我们整个种族……”希尔妲真挚地看着郝萌，不过后者挥手打断了她：“说过不要在意的，我真要求回报的话早就提了。倒是你，你现在这个形态出现在你的族人里面。他们是个什么反应？” “其实……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希尔妲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光的身体，“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发光明显，白天跟正常身体几乎没有区别的。而且大家都在专注别的事情，谁有闲工夫研究女王为什么发光啊。” 郝萌笑了笑：“反正你注意着点吧，圣灵形态虽然不容易疲惫但你偶尔也是需要休息的，就以你现在这个消耗速度，再过两天跟人合影恐怕都不敢开高光，闪光灯稍亮一点就找不着你了。” 希尔妲终于开怀地笑了起来：自从郝萌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完全发自肺腑地、舒心地笑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天边的第一缕阳光也终于跃出海面，以万道霞光驱散天际最后的黑暗。 一个巨大的阴影随着阳光出现在云层背后，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云层中缓缓放大。 郝萌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云层后面的那块圆形阴影是什么东西：是一座“太空”浮岛。 这阴影还只是第一个。在它出现之后，更多模模糊糊的影子也紧跟着出现在遥远的天际。 地面的引导站和通讯塔已经在昨夜赶工建起，今天十一座太空浮岛便要降落在星球表面。这些已经有几千年历史的人造岛屿以辉煌磅礴的气势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向着远方的海面缓缓下降，就如同一块块空中大陆从众人头顶飘过般壮观至极。它们周身闪耀着强烈的光焰，薇薇安看到之后忍不住一声感叹：“我想起神话时代赫淮斯托斯居住的火焰神殿从云端滑落时候的景象了。跟今天一样壮观――不过它是被猎魔人三发气定大火球打下来的。” 郝萌瞪了她一眼：“这大好日子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有吉利的啊――那个猎魔人没躲开，给砸死了。” 太空浮岛裹挟着壮观的火焰慢慢逼近星球表面，在降落的最后一个阶段所有的推进器全部停机，那些古老的引擎终于完成了这次过于漫长的服役，今后如无意外它们也不必再次启动了。浮岛开始在强大的反重力系统以及各种姿态调整引擎的作用下缓缓落入海洋。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且必须精细调节，这样才能防止这些庞然大物引发灾难性的海啸或者浮岛本身在着陆过程中解体。而在完成着陆之后，这些岛屿上还有很多系统不能停机，包括重力调节器以及环箍上半部的姿态调整喷口：它们要依靠这些东西在海上保持稳定。而留在浮岛上的精灵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改造岛屿――浮岛降落的位置经过精心测算，它们的底部几乎可以接触到海底大陆架，精灵们最强大的魔法师打算用一年时间来缓慢改变岛屿和大陆架的岩石结构，让它们“长”在一起，从而为岛屿带来真正的长久安定。 岛屿上的穹顶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它们暂时还不能关闭，为了防止发生生态污染，也为了一旦发生意外可以让岛屿作为避难所，这些穹顶会一直张开直到生态专家们确信内外环境可以无缝对接为止。 而在郝萌跟希尔妲伙同薇薇安和莉莉再捎带个大恶魔站在礁石上好奇围观地平线上岛屿着陆的壮观一幕时，一架小型飞行器突然从其中一座浮岛上飞了过来并在海滩上找了个空地着陆，片刻之后郝萌就看见一帮艾瑞姆士兵押着个垂头丧气的中年精灵来到希尔妲面前。 “女王陛下，”中年人在希尔妲面前叹了口气，随后五体投地行下大礼，“您看着办吧。” 郝萌好奇地问：“这谁呀？” “这就是乐土组织的首领，”希尔妲面无表情，“同时应该也是其他异见团体背后的控制者吧。” 希尔妲每说一个字，那中年人的表情就更沮丧一分，最后他干脆特主动地把手伸出来示意让人绑上：“事已至此我什么都不说了，您把我绑了随便找个地方关起来就行，反正别让我跟人接触……” 郝萌捂着额头别过脸去：光听这口气就知道对方这是实在没脸见人的意思。 结果希尔妲只是微微一笑：“关押你？你知道这要浪费多少资源么？” “那怎么办？要不您毙了我也行，”中年人光棍气十足，“子弹便宜，实在不行我自费。” 希尔妲随手一指身后的工地：“现在正缺人呢，你以为你一个‘没脸见人’就能逃得过劳役？” 中年人看向远处那一群群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精灵，认命地一低头，抬腿就走：“行，大不了下半辈子把脸挡上。” “等等！这就走啊？”希尔妲叫住对方，“你，还有你手下那群人，先在羁押点呆几天，把祈愿世界的事情交代清楚，然后我会给你们找个合适的新岗位的。” 中年人再次被一群士兵押走，郝萌意外地看了希尔妲一眼：“这就完啦？” “还能怎样？”希尔妲一摊手，“我们需要工人，而且他今后也不可能再给我添乱，何不物尽其用。我知道这些家伙，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们也算是有志之士――可惜一直把力气用错了地方，从今天开始他们该干点正事了。” 郝萌笑了笑：“行啊，反正是你们的私事。” 她话音刚落下，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营地中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嗓门最大的声音传入郝萌耳中：“天上！天上有东西出现了！” “天上什么啊，”郝萌哭笑不得，“天空恐惧症这是还没过……卧槽！” 她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一行通天彻地的大字正悬浮在自己的视网膜正中央：渡鸦12345手制-碳基宜居IV型速成行星-资源密集型产品说明书。 希尔妲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郝萌这时候脑海里才蹦出某人的一句话：老娘真是鬼斧神工啊…… 她差点忘了这颗星球是渡鸦12345捏出来的！ 希尔妲见她不说话，拽着郝萌的袖子继续问：“这是什么？” 郝萌咬着后槽牙蹦出来俩字：“售后！” ------------ 第二百七十章 回程 谁也没想到渡鸦12345竟然还在自己制造的星球上留下这么个彩蛋――当然估计那个女神经病自己都把这件事忘了，反正郝萌带着十亿人往这赶的时候渡鸦是没提。现在这颗星球因大量智慧生物入住而被激活，只要站在大气层内并且抬头看向天空，不论你身处星球上哪一点，那些遮天蔽日的大字都会充盈在视网膜的正中。而且很快郝萌还发现一件更混蛋的事：你不看完都不行，只要那些字开始播放就一直在你视网膜里挡着，在说明书滚动完之前你看啥都带水印…… “欢迎智慧生物入住本星球，侦测到入住者为外源群体，切换显示第二套产品说明。本星球由大部分情况下伟大光明正确的帝国指挥官、职业女神、见习雕星师渡鸦12345制造，平均半径9000公里，表面重力自己算，自转周期自己测，恒星参数忘了但应该很稳定，附近星图应该就在地幔层的造物主密室里存着但好像有密码。总之本星球风景怡人环境上佳，与周边天体关系融洽不会发生宇宙灾害，星球自带IV类碳基适性大气层及催化型生态结构，陆地基本参数见附录。当前星球资源类别及储量见附录。资源开采指南我给忘了但我觉得能移民外星球的智慧种族应该有这个本事自己开发。上述各项数据均为星球制造时参数，因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发生变动恕不另行通知。以上，由大部分情况下伟大光明正确的女神渡鸦12345亲留。 “注：如星球发现质量问题请用信仰和勇气扛过去，本星球未在帝国储星库中登记备案，属个人业余手工艺品，无法实行三包，你咬我呀。” 渡鸦12345的留言可算播完了，后面跟着滚动播放的是一些罗列着星球物资和其他星体参数的表格之类文件，与此同时大气层中也开始回荡起一阵可用各种天线设备接收到的信号，这信号同样是在播放星球参数。郝萌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假装研究石头，头发梢都垂地上了也没注意，跟旁边真的是在研究石头的莉莉并排蹲成俩哈士奇。希尔妲的声音在十几秒后才传过来：“那个……你还好吧？” “还行，就是想找个人同归于尽――可惜我打不过她，”郝萌闷声闷气地嘟哝，“我好不容易干件大事……就不能让我好好收个尾么……这一幕肯定载入你们史册了。” 希尔妲呆然地看向海滩。看到一大群跟她同样呆然的精灵正纷纷反应过来，不过其中的专家学者们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气氛中太久，他们迅速意识到正在周围播放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赶紧呼喊着助手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事们奔向各种记录设备，要赶在说明书循环播放完之前把那些至关重要的表格记录下来。 “你看。”希尔妲把郝萌拉起来，“这些东西对我们而言价值巨大，虽然你可能觉得它们出现的方式不太严肃……但它们对我族人而言真的是又一次恩赐。” 郝萌懵懵然地哦了一声，她倒是真没想到渡鸦12345非常不严肃留下来的东西被这些精灵异常严肃地记了下来，而且在日后――正如希尔妲说的那样，正是这些资料让艾瑞姆精灵们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大迁徙的第一个寒冬。毕竟这次迁徙实在仓促，除了数据终端上次留下的简单星球扫描报告之外众人并没有对这里进行详尽勘测，精灵们原本很可能要花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才能重建工业并搞明白这颗星球的各项特征，但现在渡鸦12345帮他们补上了这个要命的短板。 接下来几天郝萌一直留在海滩营地上和这帮精灵在一起，直到那些舰队来回奔波了十几次把所有人员物资都运送到位为止。大迁徙至此才终于告一段落。她和莉莉等人留在这里帮了很大的忙，莉莉和伊扎克斯这俩超级劳动力自不用说，薇薇安更是用自己的鲜血魔法帮着解决了数次当地疾病，并帮着艾瑞姆医学专家们研究出了应对新环境微生物感染的各种方案。 这些治疗方案已经被送回暗光之岛的研究机构，将很快推广到所有移民身上，当初最担心的异星疾病问题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郝萌对此感觉很奇怪，因为她印象中的吸血鬼好像都是跟瘟疫、毒害挂钩的，血魔法这种东西大部分情况下都用于致病下毒，薇薇安以前也确实提过其他血族从来不会什么治疗法术，但她自己却莫名其妙有很高明的医疗技巧。她的鲜血力量确实也可以跟正常血族一样杀人夺命。但她从一开始就有另外一个能力：将鲜血魔法反转，用来向目标体内灌输生命力。 郝萌很谨慎地再三确认了其他吸血鬼是否有这样的能力，薇薇安对此断然否定：别的血族别说对治病救人没兴趣，他们甚至压根就掌握不了这种非主流的血魔法。曾经有一些血族晚辈想学习薇薇安的治愈力量，但后来他们发现他们的血液本身就是带毒的，压根无法反转为生命力。 尽管不可思议，但薇薇安确确实实能让自己的血液完成从死到生的转化。 郝萌对此研究了半天都没啥进展，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反正自己身边这帮家伙奇奇怪怪的毛病数不胜数。挨个研究谁忙得过来啊。 至于郝萌自己，她的作用主要是指挥巨龟岩台号上的自律机群们：那些机械触手怪只听从舰长的命令，这个工作别人代替不来。感谢自律机群不可思议的劳动效率以及神奇的物质转化能力，海滩上的营地建设进度飞快，在几天后最后一批移民抵达星球上空的时候这里已经从一开始的简陋营地变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聚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城镇。艾瑞姆魔法师们重新塑造了海滩的地质基础，并将整个营地向森林方向挪动很多，一部分建筑物甚至干脆搬到了林子里。精灵们没有伤害森林中宝贵的多年古树，只是清理了林间空地和一部分藤蔓，他们从古老的资料中找到了先祖们和大自然共存的建筑方式，并努力在这颗有着繁茂丛林的星球上重现那些东西：与大自然和谐共生的本能一直流淌在精灵的血液里，几千年在钢铁都市中的压抑生活都未能将其磨灭。现在海滩上到处可见赶工建造起来的简易房屋，原本露天放置的魔导反应器被搬到了刚刚建成的城镇能量站里去，导能管道也被重新规划并埋设到地下，这些设施的建筑材料一部分来自移民舰队从旧艾瑞姆岛链运来的拆卸建材，一部分则是从周围的石头里转化出来：反正是临时建筑，够用一段时间就成。 现在越来越多的精灵正从轨道上转移至地面，一部分人住在暗光之岛和剩下的十座生态穹顶中，剩下的人则在星球大陆各处形成了二十个主要的聚居点，移民舰队将艾瑞姆精灵制造的太空船也运了过来，这些飞船有很多是大气层通用型号，它们可以负责各个聚居点的互通任务。 维姆随着最后一批移民来到了海滩聚居点――这处聚居点已经被命名为“群星之城”，这是传说中艾瑞姆第一王朝首都的名字，后者也是艾瑞姆精灵离开森林后建造的第一座有历史纪录的大城市。尽管这里如今还只是个简陋的小镇，但它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繁华的首都。郝萌和希尔妲在新城市简陋的城镇大厅前迎接了年轻的精灵摄政王，后者除了带来最后一批移民之外，还带来一艘巨大的大气层内运输船。 维姆对新家园的风光同样惊愕不已，但他之前已经收到希尔妲传回去的影像资料，所以反应比其他人还好一些。 “我带来了祈愿世界的服务器，”维姆指着降落在海面上的大型运输船，“所有数据暂时都冻结了。” “等城市能量中心的能级再提高一级就可以重启服务器，”希尔妲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最可惜的是那些最后一批进入祈愿世界的精灵……还有卡迪伦。” “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就能迎来大迁徙，”维姆的神情黯淡，“他们早走了一步。” 希尔妲不想让这个沉重的话题继续下去：“乐土组织已经交待了数据封锁区的开启方式，我们很快就能在祈愿世界里重新见到他们了。要相信我们的学者，他们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或许终有一天祈愿世界中的精灵可以重塑身体，或者找到让他们感知现实世界的办法。” 最后的几艘移民舰正准备离开这处恒星系，883舰长从太空发来了联络信号，他向郝萌和艾瑞姆精灵们道别，并承诺会在不久后送来一批商定好的救援物资。郝萌发现这里暂时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也顺势向希尔妲道别。 “我会留下一个自律机械，你可以通过它和我联系，”郝萌指着不远处的小广场，一个机械乌贼正用触手卷着几个兴高采烈的精灵小孩飞来飞去，旁边站着孩子们略有些担心但又无可奈何的父母，“保持联系，这边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我，想来地球的话也随时欢迎，三五个人我还是招待得起的。” 希尔妲笑了起来：“代我向女神大人问好，等这边的事情忙完我会再次拜访的。” 十几分钟后，巨龟岩台号呼啸着冲向天空，消失在希尔妲的视线尽头。 维姆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件事：“母亲大人，您是不是又把自己的身体忘了？” 希尔妲：“……”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家里一切……算安好吧 且说巨龟岩台号离开新艾瑞姆星之后是一溜火光直奔西南――当然在太空里西南不西南也没什么意义主要是这么说显得比较有气势――郝萌跟莉莉百无聊赖地趴在舰桥控制台上研究着那些闪烁不停的数据和舰船结构图。前者研究这个是因为她已经自学教材到了快要可以实际操作飞船的地步，后者研究这个是因为感觉这样很厉害。 等飞了一大半路程，还有十几分钟就要抵达柯依伯站的时候才终于有人想起件事，伊扎克斯摸着下巴念叨起来：“我怎么总觉得咱们忘了点啥？” 郝萌环视一圈：“都在船上啊，连莉莉都没丢，还能丢什么？” 哈士奇这种撒手没的生物都在自己身边老老实实地坐着，郝萌觉得这趟回家该带的东西应该都已经带回来了。 伊扎克斯想了半天才一拍脑门：“嗨，咱医疗仓是不是还躺着个……那什么，遗体呢？” 郝萌跟薇薇安顿时面面相觑，同时卧槽起来。 “这这这……”郝萌脑门上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冒，“希尔妲怎么也不说要一下呢……现在送回去？” 薇薇安当机立断：“先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 郝萌想起自己还在希尔妲身边留了个自律机械当助手兼通讯器兼保镖兼建筑工人，于是立刻接通了那台设备让它去找希尔妲，片刻之后希尔妲和维姆的身影出现在舰桥的通讯器投影上，他们两个好像正在视察某处设施，背后是刚搭建到一半的支撑结构和错综复杂的设备阵列，还有一群精灵工匠正在周围忙活。两人对郝萌急匆匆的联系好像有些意外，后者也不废话：“希尔妲，你身体落我这了！” 希尔妲脸上的意外神色立刻退去，她了然地笑了笑：“哦，我知道的，刚才正想是不是给你发个消息……” 郝萌没想到正主会这么淡定：“额……我觉得那东西挺重要的。你不要啦？” 希尔妲微微一歪头：“先在你那放着吧，专门为了运这么个东西再跑回来一趟多麻烦。哦对了，要是你觉得那个放在休眠仓里占地方的话可以找个地方挖坑埋掉，我觉得自己今后应该是用不上她了。” 郝萌：“……我总觉得咱俩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正经。” 希尔妲对此也感觉很微妙。她表情古怪地跟维姆面面相觑，薇薇安这时候在旁边给了个建议：“那你下次有机会去地球还是把她带回去吧……多少是个物件，梳洗打扮一下或许能放在家里镇个宅什么的，再不济也能辟邪。” 这个神奇的吸血鬼真是不管干什么都忘不了辟邪俩字啊――不过她是怎么想到一个半死不活的遗体可以辟邪的？ 希尔妲点点头决定听从这份建议，随后双方便挂断了通讯。郝萌捏着下巴在那琢磨起来：“我总感觉自己摊上这倒霉工作以来经历的事情就一件比一件猎奇。现在都开始收集尸体了――而且还是死者死后委托代为保管约定不日来取的。” 众人 “……” 这个诡异到家的话题终于没有继续下去，一路无话，巨龟岩台号回到了阔别半个多月的太阳系，一行人完成在柯依伯站的舰船托管手续便传送回到地球。再度看到南郊那熟悉的陈旧老街和因地处郊区而相对清澈的天空，郝萌有一种回家的欣喜和莫名的感叹。她想起了穹顶城市中一片灰白的大地和陈旧逼仄的浮岛护罩，以及在那一切的包围下苦苦坚持到今天的艾瑞姆文明，还有因初次看到天空而陷入天空恐惧症的精灵们，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这时候才觉得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多宝贵啊。人真应该珍惜眼前的一切――哪怕是你已经看腻了的这些东西，说不准哪天就没了。” 薇薇安也感叹了一句：“是啊，我真的很能理解这种感受，而且我手头的钱都不等我看腻就没了。” 郝萌眼角一跳：“我这感叹人生呢你就不能严肃点。” 薇薇安微笑着戳了郝萌的胳膊一下：“都回来了你就不能开心点？” 撂下这句话，吸血鬼少女便带着回家之后开心的笑容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家门，留下郝萌在原地一愣一愣的：能把自己当穷鬼的经历说出来寻开心，这得算彻头彻尾的穷开心吧？ 开门之后莉莉照旧是第一个窜回屋里的，她三两步跑进客厅然后飞快地绕着客厅各处转了一圈，猫着腰抽着鼻子到处嗅探一番以确认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没有别的狗来侵占自己领地，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站在客厅中央：“我回来啦！” 结果等了半天。家中也无人回答，只有“滚”听见动静从厨房方向跑了过来，看到多日不见的女主人之后跟个神经病一样绕着郝萌飞快地兜了几个圈子，然后施施然地在莉莉面前微微颔首表示欢迎。把后者吓的一哆嗦之后溜溜达达又离开了。 这只猫绝对算是家里架子最大的生物，没有之一。 “五月跟贝琪不在家？”郝萌跑二楼看了一眼，下来奇怪地说道，“之前不是给她们发信息说咱们中午就到么？” 薇薇安一回家就往厨房走，像个娴熟的家庭主妇一样哪怕刚出远门回来第一件事也要先给家人准备中午饭，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可能是有事临时出去了。诶。房东，中午吃什么？” “别费事了，下点面条凑合一顿就行。”郝萌说着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突然发现茶几上压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南宫五月的留言，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房东姐姐，我跟贝琪去参加活动了，一点左右回来，给你们做了饭放在厨房热热就可以吃。饭菜在左边的大蒸锅里，豆豆在右边的电饭煲里，别烧错了。” 郝萌举着纸条叫了一声：“她们俩果然出门了，等会就回来……我去薇薇安注意锅里有豆豆！” 她火烧火燎地跑到厨房，不过半路上就突然想起来豆豆好像是不怕煮的，于是后半段就松了口气，到厨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薇薇安在那端着电饭煲上下端详，吸血鬼少女很奇怪：“怎么把豆豆放在这里了？她平常那口锅呢？” “谁知道，等南宫五月回来问问她吧，她照顾这孩子比我专业。”郝萌也不知道过去半个月里南宫五月发现了啥新现象，反正可以确认海妖姑娘平常很宝贝小人鱼，把后者放在电饭煲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她上前从薇薇安手里接过电饭煲，看到小人鱼正在里面团成一团睡大觉，乖巧可爱的让人真忍不住想捧出来撒点孜然亲一口。看见多日不见的“闺女”，郝萌顿时觉得整个身心得到了治愈，但因为怕惊醒小家伙她就没把豆豆从水里捞出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电饭煲准备去客厅，等小家伙醒来之后给她个惊喜。不过她刚要转身走开就发现橱柜上粘了张奇怪的纸，凑近一看上面的内容莫名其妙： “早上小火加热十分钟，撒香油。 “中午中火加热五分钟，撒微量板蓝根冲剂。 “晚上小火加热七分钟，不加料。加热之后等自然冷却，豆豆可能会往外蹦，注意及时把她放回去防止着凉。 “注意防止她欺负猫。 “扑克牌吃下去不好消化，虽然她很喜欢，但最好不要让她多吃，非要吃的话可以蘸醋。 “不要让她玩雪。” 郝萌：“……” 她觉得自己闺女一定是又展现出什么惊人之处了……南宫五月这到底是总结了点啥？ ------------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过去半个月似乎发生挺多事 郝萌跟薇薇安看着那张纸上的内容都是一头雾水，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纸上写的东西都跟豆豆有关——包括小火加热的部分在内。现在她俩稍微想明白为什么豆豆会被放在电饭煲里了：因为这东西能定时，而且温度稳定…… 这锅里要是随便换个物种估计郝萌立马就得蹦起来，然后满脑子杀人烹尸少儿不宜的重口味猎奇段子，但现在锅里躺着个喜欢在开水里游泳的小人鱼她就不能这么想了，她只是挺好奇自己不在家的这半个月里到底发生了点啥，那香油跟板蓝根到底是个什么鬼…… 思索间郝萌听到锅里传来哗啦啦的一阵水声，低头一看原来豆豆睡够了午觉（虽然这个午觉有点早），小家伙正舒展着尾巴慢慢醒过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老妈的那张漂亮脸蛋，顿时整条鱼都精神起来，上半身冒出水面以一种兴奋至极的语调小小地惊叫了一下便哗啦一声撞在郝萌脸上，然后顺着后者的领口就掉下去了……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现在地球上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日子，厨房没有暖气，豆豆浑身是水…… 反正郝萌顿时就感觉一股凉意卡在胸口不能自已，当场这个感觉简直酸爽到欲仙欲死，她还端着电饭煲呢，所以压根没能腾出手来挡住这个有点兴奋过度的小不点，等她把锅放下把豆豆从衣服里掏出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在她的胸衣上爬一圈了，她倒是好，蹦进去的时候是湿漉漉的，出来之后全身都干了，连冷风都没吹到。 郝萌哭笑不得地拎着小家伙跑去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让莉莉看着，自己跑回屋换了身衣服，等出来的时候看到莉莉正在和豆豆聊天，虽然俩人没法交流吧但貌似她们都说的挺高兴的。郝萌上前把豆豆抱起来放在脸上蹭了蹭，这才有机会好好跟“闺女”打个招呼，后者拍打着郝萌的脸呼噜呼噜说了几句话，发音不准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反正看上去是挺高兴，然后她就憋红脸打出一个小喷嚏来。 “这是感冒了？”郝萌很诧异地看着正在使劲揉鼻子的小人鱼，万没想到一条鱼也有感冒的时候，后者闻言甩甩尾巴，伸手指着自己的嗓子，然后又打了个喷嚏，证明自己确实是感冒了。 郝萌一看这个情况有点傻眼，她本能地抬头看向莉莉：“鱼感冒了该怎么治？” “鱼当然会感冒，有专门的药的，”莉莉不知从哪摸出个棉签来帮豆豆擦着鼻涕，“不过你可要想好，你手里这又不是真的鱼，你见过真正的鱼会吃木头的？” 说话间豆豆的肚子就咕噜起来，她挣脱郝萌的手跳到桌子边缘冲着厨房方向尖叫了一声，就见到有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应声跑出来，“滚”嘴里叼着几张硬纸片，它跳上桌子把这些硬纸片放在豆豆面前，特恭顺地喵了一声，然后倒退着以小碎步离开了桌子，豆豆抓起纸片啃了两口，赞许地拍拍尾巴：这是小家伙的进食时间。 郝萌：“……” 过去大半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然自从上次被一条鱼狠揍之后“滚”的整个世界观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只桀骜不驯的混蛋猫竟然让豆豆给教育出来了，它竟然成了一条鱼的跟班，真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它要怎么在南郊的流浪猫界混。薇薇安也是目瞪口呆，她看看豆豆又看看滚，最后视线放在莉莉身上：“家里这生态链真是越来越奇怪，这拉低了整条街的猫狗格调。” 正在这时候，玄关方向突然传来开门声，南宫五月和贝琪总算是回家了。 南宫五月一露面就看到了正在沙发上的郝萌，高兴地打招呼：“呀，房东姐姐你们到家了啊？厨房的纸条看见没？” “看见了，”郝萌指着豆豆，“我还纳闷呢，小家伙怎么在电饭煲里，而且早中晚加热是怎么回事？另外豆豆是不是感冒了？” 南宫五月一边把外套脱下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一边爆豆子一样说着：“嗨，就是因为感冒所以才要加热，这是女神大人给的治疗方案，效果还挺好，现在只剩下偶尔打喷嚏了。” 郝萌赶紧询问起前因后果，听南宫五月一番解释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两天这边下雪来着，豆豆趁南宫五月和贝琪出门买菜的时候打破了窗户蹦出去玩雪，结果大家是知道的：她是个温水鱼啊，在雪地里蹦跶几下就冻硬了…… 南宫五月费了好大劲把她化开，但小家伙还是感冒了。 南宫五月虽然身为海妖但她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更不知道该怎么治疗人鱼的感冒，便只好求助于渡鸦12345（后者在郝萌家每个房客脑海中留下了精神印记，用于紧急联系），女神姐姐以经天纬地之才制定了厨房那张纸上列出的治疗方案——虽然郝萌觉得那些东西很有可能只是那个女神经病下面条的时候突发奇想蹦出来的配方，但对豆豆的感冒确实有效。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空前强壮的小家伙自己好的比较快，反正她全族就她一根独苗，也没个对照组，渡鸦12345说自己的方案有效那就有效吧。 南宫五月似乎对没照顾好豆豆还很有些抱歉：“对不起，我应该更小心点的……” 郝萌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她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这小家伙作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这个行动力谁知道会突然出点什么状况，你照顾还好点，让我照顾说不定比这情况还严重——而且她竟然连自家窗户都砸，这谁能想到啊。” 南宫五月点点头：“窗户已经补好了，而且这次我用水雾结界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覆盖了一遍，这样哪怕家里没人也不怕她到处乱跑。” 郝萌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进家就看到各处的窗户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原来是南宫五月留下的魔法效果。 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撕扯着最后一张纸片往嘴里塞的小人鱼，发自肺腑地感觉熊孩子真是种磨人的生物，尤其是这个熊孩子还有着超出人类想象的生理结构的时候就更是如此：幸好家里还有一条鱼知道怎么照顾这个熊孩子…… 南宫五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把手伸向豆豆：“先不说了，快到点了，我把豆豆拿去煮一会，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好利索。” 鱼宝宝挥舞着胳膊跟郝萌说再见，然后听话地蹦到南宫五月手上，这番默契真心像比郝萌和豆豆更像娘俩。 就是她们要去厨房干的事实在不怎么好形容…… 趁着南宫五月去厨房煮鱼的功夫，一个穿着红色毛呢外套的漂亮姑娘才终于有机会蹦出来跟众人打招呼：“呦！几位！好久不见哈——看看我这形象怎么样？” 郝萌刚才就注意到贝琪在旁边绕来绕去的样子了，只是忙于关注闺女就没功夫跟她说话，这时候她才抬头看向贝琪，说实话，简直有点不敢相认。 贝琪如今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自己从衣柜里翻出来的那套旧衣服了，而是一件崭新的毛呢外套，冬季新款收腰束身外套，配着下半身的黑色紧身裤和小皮靴，整个人显得时尚靓丽十足，而且她脸上还稍微化了淡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不俗不艳恰到好处的妆点更能加分——短短半个多月过去，当初略有点土气的异界佣兵少女竟然已经完全融入地球生活，看上去几乎完完全全就是个地球人了。 只能说果然是职业因素使然：贝琪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至少是五个加号的。 ------------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俩玩的挺热闹啊 郝萌还清清楚楚地记着贝琪刚来自己这里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皮甲，腰间挎着匕首和长剑，脖子上围着条已经褪了色的旧风巾，头发因为没时间打理而随便扎个马尾，风餐露宿让她整个人看着都仿佛刚从西藏自驾游回来似的。那时候的贝琪虽然也是个漂亮姑娘但多少带着点土气，作为佣兵的粗鲁一面是无法掩饰的。 现在的贝琪跟当初几乎判若两人，她要是走在街上只要头上不顶姓名条就没人能看出这是从异世界来的…… “挺好吧？”贝琪注意到不光郝萌，周围其他几人的视线也充满惊讶，顿时很得意地张开胳膊转了一圈，“衣服是我自己挑的，你们这个世界真不赖嘿，漂亮衣服跟好吃的到处都是，虽然你们的‘科技’东西我总觉得不太踏实但其他方面真没的说，比我老家那边舒服多了。” “看样子你适应的挺快，”郝萌放心地点点头，这位阴差阳错被自己带出来的佣兵姐姐说实话是最让她心有不安的，现在看贝琪好像挺喜欢如今的生活她也就安心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哪来的钱买衣服？南宫五月给你的？” “奖金啊，”贝琪得意地一拍胸口，“我跟五月报名参加了个什么……额，也不知道是什么活动，反正就是一堆人比试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赢几场就有奖金，可有意思。话说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真有趣，一帮人比试扔个飞刀唱个歌什么的都有人在下面看，而且看完了还掏钱，这是得有多闲……” 郝萌被贝琪这没头没脑的一席话给说得一愣，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南宫五月从厨房里出来，后者手里还捧着一条大毛巾，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搓着，豆豆的小脑瓜从毛巾的缝隙中探出来到处乱转。 这是按着渡鸦12345感冒治疗法完成例行蒸煮了。 “我是被她拉着去的，”南宫五月已经听到众人的谈话，脸上表情也是哭笑不得，“贝琪这行动力真是……女神大人给了她通晓语言的能力，结果她没几天就摸清在这边生活的门路了，事实上压根就不用人怎么照顾。她看见本市有个电视台办了个综艺节目，非要拉着我参加，我本来是担心她冒冒失失跑过去闯祸才跟去的，结果稀里糊涂就被她拉着报了名。” 说着，南宫五月已经来到茶几前，豆豆早就在毛巾里等着，这时候算好距离一使劲哧溜一声就从毛巾里蹦出来落在郝萌怀里：小家伙尾巴光溜溜的，平常谁都抓不住，她想往哪蹦还真没办法。 豆豆抓着郝萌的衣服晃来晃去地撒娇，后者把她捧起来闻了闻：“嗯，板蓝根味……” 其他几人也捧着豆豆传递一圈，纷纷点头：“板蓝根味的。”“是板蓝根。”“好像还有点香油味儿……” 和着板蓝根煮过之后豆豆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香甜的药粉味儿，这种疗法能不能治她的感冒还说不好，但至少郝萌觉得豆豆身边这一圈人的感冒几率都降低不少。而这时候薇薇安也好奇地跟南宫五月打听了过去半个多月里她和贝琪的经历，算是搞明白了这俩人丰富多彩的看家生活――不问不知道，这俩竟然已经上过电视了！还多多少少算是当地名人…… 其实本市电视台经常录一些综艺节目郝萌还是知道的，虽然她不怎么关注这类东西，但她也听说过市电视台在这方面颇有所长，其中一档节目最富盛名，便是“市民达人”。说是市民达人，其实这节目接收所有人的报名，只要当前住在本市就可以。节目内容并不固定，主旨就是展示个人才艺，不论你是能胸口碎大石还是能百步穿杨，或者只会唱歌跳舞都可以，是个让有一技之长的人上去展示的舞台。每周节目都会举办评比，优胜者有奖金――就是这么一个没什么太大特点的选秀节目，因其报名门栏低和各人才艺五花八门而在本地有着颇高的名声。 郝萌是真没想到贝琪这么个来自异世界的佣兵姑娘竟然兴冲冲地跑电视台报了这么个名……该说佣兵这个行当出身的人果然什么环境都能飞快适应么？ “南宫五月会唱歌我还能理解……”郝萌听着贝琪兴致勃勃地讲述电视台录节目是一件多有趣的事，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个人才艺可以展示的？” 贝琪一脸理所当然：“胸口碎花岗岩和钢筋水泥板啊。” 郝萌：“……” 还真有上去展示胸口碎大石的！不过这位女汉子你觉得你在台上表演这个对个人形象真没影响么？ 贝琪还得意呢：“我快把评委吓死了，那么厚的花岗岩放在身上，然后用挖掘机的铲斗使劲砸，有时候要砸好几分钟才能砸开――要是观众席上那个老头没抽过去说不定我真就靠这个走到最后了……可惜后来电视台说这个项目虽然刺激但过于暴力，非让我换一个，我只好换了个不那么拉风的。” “其实是我强拉着她换的，”南宫五月撇撇嘴，“一点都不考虑地球人的生理极限，顶着石肤术跟挖掘机较劲，我担心万一火了把中科院的吸引过来。” 贝琪丧气地低下头：“后来表演的蒙上眼用长剑在豆腐皮上雕花……” 郝萌擦着冷汗：她这也够可以了。 “五月你不用说，肯定是唱歌，”薇薇安很羡慕地看着海妖姑娘，“就凭你的好嗓子，上场之后哪怕记不住词只要随便哼哼几声估计也够走入总决赛的――真羡慕你啊，这样来钱好像也挺快，可惜我什么都不会，除了魔法和会飞之外就剩下做饭比较好吃了。” 莉莉脑袋一转：“你可以上去变魔术啊！用块红布把手一盖，掀开之后哗啦啦往外飞一大片……” “人家变的那是鸽子！我这儿只有蝙蝠！” “那你表演胸口碎大石也行――你体质怎么也不比贝琪这样一个人类差吧，她加上石肤术也不一定有你结实。然后咱俩成立个组合，你胸口碎大石，我负责砸。” 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着莉莉：“你肯定抡圆了砸下去，目标是把我砸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是吧？” 眼看着两个女超人还真在这个话题上认真讨论起来，郝萌赶紧把她们的注意力拽回来：“别商量了，你们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就好，南宫五月人家是卖唱出身，登台也比你们专业，就别想了。” 她还有句话没说出来：薇薇安羡慕南宫五月的好嗓子根本没用，她该羡慕的是人家正常人级别的财运，就以这个倒霉吸血鬼那已经快成不治之症的穷病，哪怕上电视台赢十万奖金她也不一定能安全坚持到去银行存钱的时候…… 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别指望今天有饭吃了，所以憋着没敢说。 “你们俩这半个月玩的还挺热闹，”郝萌笑吟吟地看着贝琪和南宫五月，“不过最后确认一下：没惹乱子吧？你们都知道咱们这个团队性质特殊，抛头露面的事情要谨慎。” “嗨，别这么小心过头好么，”贝琪大大咧咧地挥着手，“又不是做贼，这么偷偷摸摸过日子谁受得了。而且五月姐好几十年都是街头卖唱活过来的，也没见她出事啊。” 南宫五月略有腼腆地笑了笑：“我们俩在家只是瞎胡闹，倒是你――情况怎么样？你好像办了件大事？我听女神大人念叨来着，说你这个思路越来越开阔什么的。” 郝萌也就把过去大半个月的情况给说了说，听得贝琪和南宫五月唏嘘不已，虽然她们不一定能光凭着耳闻就体会到穹顶下的生活是什么样，但艾瑞姆精灵的经历和大迁徙这样的史诗事件已经足够让她们颇为触动了。 “你真是个厉害的好人啊，”贝琪很是感动地看着郝萌，“平常不声不响的，竟然有这么大本事……对了，我在这边玩的也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郝萌一听这个，当场傻眼。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贝琪的难题 听到贝琪突然冒出来这句话，郝萌的冷汗当场就止不住了，万幸贝琪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也没感觉出周围气氛有啥不对，而是在那自顾自地继续说着：“现在算算在外面玩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诶，我老家那边还有俩任务没交呢，再拖下去说不定都给算成失踪人口了――佣兵这行当，一阵子不去报道就给你直接算成死亡人员，特麻烦。” 郝萌小心翼翼地看着贝琪：“你在这儿住着有啥不满意的？” “挺满意啊，”贝琪随口说道，“只是觉得不能一直在外面玩，该回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毕竟这又不是我家。” 贝琪说着说着，这才突然有所警觉：“等等……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准我回去了吧？你们可不能这样啊，这是你们组织上工作失误，我是被迫带出来的！” “别多心别多心，”郝萌特别违心地摆着手，“说过送你回家当然是要送回去的……不过可能得等一阵子，因为那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戳了戳旁边沙发扶手上的数据终端，脑海里急吼吼地催：“赶紧编个圆点的谎！” 数据终端登时从扶手上蹦起来投影出一大片数据图表来：“因为异位面的信息不对等性导致对向传输的换算机制与单向传输不同从而延长了每次实体穿越的等待时间而且你的穿越过程分别涉及到信息破坏第三、第六、第七规律因此需要额外计算现在专门送你回去所需的设备正在冷却中所以你暂时回不去――蒙……额不，懂了不？” 贝琪：“……啥？” 郝萌一看贝琪那呆呆的表情就心下大安，长出口气：“总之就是送你回去的手续没办完，再等一阵子就行了。” 贝琪也没多想，她以很乐观的心态理解了“再等一阵子”这几个字，点点头：“哦，等一阵子没问题，只要不是回不去就行。那我再在这里打扰几天哈，我会掏房租的：现在我也有钱啦！” 郝萌不动声色擦擦冷汗，心说这关算是过去了，但很显然他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于是趁着贝琪看电视的功夫她给南宫五月使了个眼色，把海妖姑娘叫到了厨房，顺便还带上了数据终端。她没敢惊动同样在看电视的莉莉：那只哈士奇的嘴关实在让人不敢信任，估计你就是把核弹密码告诉她她都敢满大街嚷嚷去，现在趁着莉莉还没想起来贝琪回不了家的情况最好也别再提醒她了，让她被虾条广告吸引着就挺好。 “你们两个干嘛？神神秘秘的，”薇薇安正在热饭菜，看见郝萌和南宫五月进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别捣乱啊。” “贝琪这个情况不好解决啊，”把厨房门关上之后郝萌叹了口气，“咱们该怎么跟她解释她在梦位面的身体已经被大宇宙意志给湮灭掉的问题？” 薇薇安顿时支起耳朵听着，她也想起这件麻烦事了。 由于梦位面和现实世界的不对等性以及梦位面本身的脆弱性，贝琪从自己老家到地球的穿越是“半单向”的，所谓半单向就是她可以以实体从梦位面来到地球，但要回去的话就必须通过休眠舱一类的设备转换才能进去。换句话说，她现在跟郝萌他们几个地球生物一样，不能完全进入梦位面，而必须把身体留在表世界，同时也不能长期停留在梦位面：休眠过程结束之后就必须离开那里。这种限制对郝萌他们几个偶尔才进去出差的家伙当然没啥影响，但对一个在梦位面土生土长的人可就有点受不了了：凭啥好生生的老家就不让随便回去了？回去一次还得做梦才行？而且哪怕做梦都是临时的？ 这就相当于你在自己家住着都要按月交租金而且隔三差五有人查暂住证，并且每住半个月就要去外面住一个月的宾馆，谁会乐意。 “你不是说要从技术层面解决这个问题么？”郝萌戳着数据终端，“你的技术层面呢？” “本机把资料都查遍了，严格来讲这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该不该解决，”数据终端叹了口气，“本机跟你说实话吧：非要把贝琪送回去，没问题，让渡鸦长官直接插手，或者你跟上面申请一个特殊的传送权限，不顾梦位面的传送限制强行往里塞人，这对帝国而言很容易办到，但麻烦的是后果：梦位面本来就不稳定，而且最近它还毛病不断，到处渗漏，可以说正是多事之秋，这个节骨眼上你违规往回送人是要承担风险的，说不准现实世界就会破个窟窿，到时候以传送点为中心，少说一个星球，多说可能祸及半个银河，规则对冲之下灰飞烟灭，这个责任你敢承担？” 郝萌感觉面皮一抽，这个担子别说她了，就是换莉莉那个缺心眼上来都肯定不敢应承的。 她明白数据终端的意思：把贝琪送回去不是不可能，只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项破坏性的活动，风险与代价都是无法避免的。或许以前还好点，但现在梦位面的“现实之墙”已经有了崩解的征兆，连渡鸦12345那么大能耐的女神都在想办法把漏洞堵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再在墙上开个洞往回送人……焊雷管锯灯泡也不过如此。 “这就跟套狼一样，”薇薇安端着饭锅离开厨房前留下一句话，“套狼不是问题――只要你能舍得孩子。” 郝萌呵呵干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她也懂，但现在更头大的是她手头连孩子都没有――这个宇宙是那个五位数女神的，乐观估计女神姐姐在这种涉及世界安危的大义问题上是不会偏袒一两个人的。 南宫五月皱着眉想了半天：“……其实也不一定会出事对吧？现实之墙只是脆弱，又不是肯定会塌，把贝琪送过去说不定不会影响大局呢？” 数据终端上下飘动一下：“对啊，是个概率问题，但哪怕最乐观的说，把贝琪送回去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会把墙捅个窟窿，这个风险你们承担么？” 郝萌一声长叹：十分之九的概率安然无恙，十分之一的概率人类灭绝，这个选择题还真够难做的。 “我突然想起件事：咱们可以把表世界的‘东西’带进去并且留下，但为什么把人带进去就不行呢？”郝萌想起之前去梦位面的时候伊扎克斯将他制造的“魔剑”卖给了当地人，那魔剑现在就以实体状态留在梦位面，并没有随着众人“苏醒”而被强制弹出来，她对此有些不解。 “因为有灵智的个体对信息影响太大，”数据终端解释道，“人会思考，会观察，会不断接触信息，处理信息，同时自己也产生信息，甚至还会通过记忆的方式让信息增殖，一个人不仅仅是几十公斤碳水化合物，更是一大团错综复杂的资讯的纠缠点，他所接触过、记录过、好奇过、观察过的一切东西都会在信息层面上与之联系在一起。一个人的信息量是有限的，但他所‘牵涉’到的信息量却大得吓人，而且只要这个人还活着，还在观察外界，他对周边信息的牵涉范围就会越来越大。你记着，信息即万物――信息也影响万物，一个‘观察者’对现实世界的干涉是巨大而且无休止的，尤其是梦位面和表世界的‘现实之墙’受此影响就更大，它本身就处于一个暧.昧不清的状态，很容易受观察者影响。而死物当然就没什么影响了：反正它的信息量就那么大，不管再强的污染源，只要它的危害强度是死的，那就压根不算事，大宇宙意志会轻而易举地消化掉它。” 在人群中，一颗子弹的威胁比不上一滴病毒溶液，因为前者的威力至始至终都是固定的，而后者的威胁却会不断增长蔓延，就是这个道理。 郝萌把这个原理理解透彻，垂头丧气地摊开手：“那把贝琪打成植物人送回去会不会管点用……” 数据终端撞了她肚子一下：“思路广阔是好事，但脑洞大的都看不见脑子那就是病了。” “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南宫五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总觉得这件事不该一点路子都没有。” 数据终端想了想：“非要说的话……有一个办法。” 郝萌跟南宫五月立刻死死地盯着它。 “找一个现成的、有些年头的‘漏洞’，”数据终端说道，“已经张开的漏洞自然是安全的。” ------------ 第二百七十五章 贝琪的佣兵式豪放料理 “现成的漏洞？”郝萌跟南宫五月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句。 “对，现成漏洞，”数据终端肯定道，“梦位面和表世界已经有不少的穿越例子，地球上的异类就来自梦位面，同样梦位面也有一定量的逆穿现象，各种资料已经证实‘现实之墙’上过去应该出现过较大的漏洞，而如果本机估计没错，其中会有一些漏洞保留至今。根据本机在本地宇宙数据库中查到的资料，近几百年对梦位面进行粗略扫描的时候确实发现过表世界的物品进入梦位面的痕迹，虽然路径不明，但存在双向联通破洞是可以肯定的。” 现在冒险开一个新的“破洞”把贝琪的本体送回梦位面显然过于冒险，但假如现实之墙上已经存在一个漏洞那就另当别论了，既然它能存在至今而表世界仍未崩溃，就说明这个漏洞是“安全”的――起码危害不那么大。但问题是这样的漏洞上哪找去？ 宇宙广大无垠，而根据上次在豆豆星（又名艾瑞姆星）意外连接梦位面的经历，可以确认梦位面这东西笼罩在整个宇宙中，“现实之墙”出现漏洞的话也有可能出现在这个宇宙的任何一个点上。当然真实情况应该会有规律可循：漏洞会集中在具有较高质量和密度的区域，也就是各类天体上，并且倾向于信息富集的地点，那么有智慧生物存在的天体就有更大几率，或许地球上就有这么一扇大门存在至今――甚至可能当初异类们集体穿越到地球上时所使用的大门仍然还能用！ 郝萌脑子转的飞快，或许是半年来的锻炼确实有所成效，她在这类问题上越来越敏锐，很快就想到了一大堆关键问题，她皱起眉来：“等等……照这么说的话最符合条件的或许是当年异类穿越过来时用过的大门？” “嗯……那扇大门或许真的存在，不过说实话，找它的几率很渺茫，”数据终端沉吟着，“一扇如此之大的‘门’，它的存在方式应该是非实质化的，或许它已经以某种形式转化、融合在表世界的空间结构里，异类们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开门的方法，咱们也不大可能轻松找到。” 郝萌眉头一挑：“回归之日会不会是个线索？” “回归之日确实有可能指的就是找到当年那扇大门，但这只是个可能性，”数据终端左右摇摆着，“但你别忘了，海妖是一百多年前上岸的，异类们找了一百年都没把回归之日的要素凑齐，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大门会以什么形式打开――咱们最好别对这个抱太大希望。你觉得贝琪能被你忽悠多久？本机估计着她呆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又该提回家的事儿了。” 郝萌一想起这件事就是一脑门子官司，身心俱疲地摆摆手：“总之多条路线共同跟进，一方面关注回归之日的消息，一方面你继续从本地数据库里搜索跟梦位面有关的情报，另外我再去翻翻地球上的神话故事，或者跟其他星球上的审查官交流交流，看能不能找到‘现实之墙’破洞的记录。” 郝萌这么说着，心中也知道这些努力都不一定奏效，起码在贝琪的“被忽悠debuff”消失之前不一定能找出什么线索来，所以她又看向南宫五月：“五月，你有个重大任务……” 海妖妹子一愣：“啊？” “想办法让贝琪乐不思蜀，”郝萌一脸严肃，“总之怎么腐化怎么来，怎么堕落怎么来，让她在地球上玩到忘了自己姓啥是最好的，兴许她一高兴就不提回家的事儿了……” 南宫五月一脸为难：“这样行么？劝人吸毒可是犯法的……” 郝萌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你们一个个联想能力怎么都这么出圈儿！你不会继续拉着她去电视台上节目啊？达人秀玩腻了让她上星光大道，星光大道上不去就挑战吉尼斯，报不上名就领着她去跆拳道踢馆，总之只要能转移她注意力就行。就记着一点，千万别让她被那帮星探什么的盯上，这年头拍电影电视剧潜规则太严重了，贝琪那个性子容易把整个剧组屠了……” 南宫五月恍然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最近她对地球人的电视台兴趣浓着呢。我就牺牲一下，陪着她闹吧。” 郝萌点点头，这时候薇薇安突然推开厨房门把脑袋探进来：“你们两个到底忙完没有？赶紧出来吃饭――我可不管再热一遍！” 郝萌赶紧点着头往外走，等到客厅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在桌子旁边围了一圈，就等着自己跟南宫五月落座了。豆豆在桌子边沿嘿嘿哈兮地挥舞着半截筷子跟她打招呼，她过去把小人鱼扒拉到旁边的水盆里泡着，看着一桌子饭菜颇为感叹：“大半个月没好好吃过饭了，真有点想念家里这饭桌……豆豆又啃桌子了啊？” 她看到饭桌边缘有一连串小而密集的牙印，就忍不住看了小人鱼一眼，后者浑然不知有错，还从盆里探出半个身子自豪地展示着自己一嘴小锉刀般的尖牙利齿。 话说这小家伙可能是要长个子了，饭量颇为见长，刚才还吃过好几张卡片，现在竟然又吃下半根筷子去。 “我的手艺肯定没法跟薇薇安姐比，不过肯定比你们在外边吃的强，”南宫五月笑嘻嘻地给众人盛上饭，最后指着桌上的一盘风格豪放的烤肉片，“这是贝琪做的，专门为了迎接你们，做的时候还全程保密，不知道是什么独门秘菜。” “哈哈，不是什么宝贵东西啦，其实只是佣兵常吃的熏烤肉片，我用地球上的材料试着做了一下，”贝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毕竟在这里挺受照顾的，不表示一下总觉得过意不去――你尝尝看味道怎样。” 郝萌好奇地伸出筷子夹起一口尝尝：“嗯……羊肉……而且还带点鱼鲜味？用鱼汤煨过的？” “本来是应该用鱼汤的，不过直接做鱼的话会吓到你闺女，”贝琪说着，伸手指向豆豆，“她上次看电视看到一个叫仰望星空的英国菜直接就吓哭了，后来我就没敢用鱼汤。” “那这是……”郝萌很奇怪地看着盘子里的肉片，贝琪顺嘴介绍起这道菜的做法：“熏烤之前要先煮肉，把羊肉跟葱姜一起清煮，煮到五分熟的时候把豆豆放进去，因为豆豆会游来游去所以还能防止糊锅，最后把羊肉捞出来沥干，把豆豆捞出来洗澡……” 郝萌：“……” 贝琪一看桌子上气氛不对赶紧还解释呢：“我可不是虐待你闺女啊，提前跟女神大人确认了，冬天豆豆怕冷，每天让她在滚水里游一会可以增强抵抗力――我寻思着不能浪费，就顺便放点调料进去，发现效果跟鱼汤差不多，就是味道特别淡，跟没煮透一样。” “废话，能不淡么，豆豆压根煮不熟的！”莉莉作为第一个煮过豆豆，而且煮完之后还舔过的“资深人士”此刻最有发言权，“感觉好奇怪……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吃不下去肉了。” 别说莉莉，现场所有人一听这个做法都在以异样的眼光看着那盘“鱼香烤肉”，郝萌忍不住捧起正努力挥舞着拳头跟自己打招呼的人鱼宝宝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感觉自打签了某个见鬼的劳动合同之后，今天她三观算是碎的最彻底的…… 但不管怎么说吧，这只是个小插曲，除了贝琪这个豪放到有点诡异的佣兵妹子做菜吓人一跳之外所有饭菜都很可口（其实贝琪做的肉片味道也不赖，但制作过程实在太过诡异也就没人敢吃了），郝萌终于久违地体会了在家吃饭的感觉。 这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发生。 平静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第三天，薇薇安才突然想起自己临出门的时候放出一群蝙蝠的事儿来。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远方老友 郝萌他们几个出发之前办了两件正事儿，一件是郝萌在全宇宙广播了梦位面发现失事飞船的消息，另一件是薇薇安寄出去一大堆蝙蝠快递去联络自己的老朋友们。现在失事飞船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动静，只知道有几个文明已经找到了可能性最高的几次事故报告，目前正在联络那些事故报告背后的当事商会，而薇薇安的蝙蝠快递是早就抵达目的地了。 只不过这个把天赋点歪的老牌吸血鬼已经完全沉浸在居家过日子的幸福生活中（对她而言每天早起就能面对食物丰足的厨房确实挺幸福的），整整三天过去都没想起这件事，要不是郝萌一大早起来突然过问了一下，估计她能把这事彻底忘到来年春节去。 郝萌很奇怪薇薇安和那些小蝙蝠现在是以什么状态联系在一起的，自从近一个月前众人前往异世界之后，那些小蝙蝠就一直在独立行动，根据薇薇安在别人提醒下才想起自己的蝙蝠群的情况来看她和她的蝙蝠群应当已经完全隔离，而那些用血雾制造出来的召唤生物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有着超出想象的自理能力。 薇薇安正在厨房忙活着众人的早饭，听到郝萌主动聊起蝙蝠群的话题，她很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这可是我的绝活，当年有不少血族小辈找我讨教都没人学会――我制造的召唤蝙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召唤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有神智，即便他们把自己的一部分意志碎片融合到召唤生物身上也只能把那些小东西的活动时间延长个把星期而已，但我的不一样，我召唤出来的蝙蝠是能自己思考自己生活的，用精神直接控制的时候就是我的分身，精神控制中断之后它们立马就变的跟真正的生物一样可以自己活动了。而且不管他们独立活动多久，只要重新建立精神联系，它们就能跟我的意念再度融合起来，不会有任何阻滞。我可是血魔法召唤系的行家。” 郝萌很奇怪地看着薇薇安：“你这么弄不会把自己整的精神分裂？” “不会呀，一个蝙蝠能有多麻烦的想法，”薇薇安摇摇头，“而且它们是我意念的延伸，即便独立思考也不会想得太复杂，回归之后对我而言顶多就是多了一段记忆。非要说的话……额，偶尔会有点小麻烦，因为那些小蝙蝠活动时间过长的话也需要消耗额外能量，消耗额外能量就要吃东西，而它们什么都吃……” 薇薇安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脸色异常古怪地想起了曾经某些比较毁三观的回忆。 郝萌稍微联想了一下，顿时也不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赶紧摆摆手让薇薇安办正事：“你还是继续跟自己那群蝙蝠联系吧，看有几个找到人的。” 薇薇安点点头，继续一边煮着蔬菜汤一边跟她那些已经抵达整个亚欧地区的蝙蝠们挨个确认消息。其中除了两三个倒霉蛋被寄错地址正在吭哧吭哧往回飞之外，其他所有蝙蝠都顺利抵达了目的地，而且果然有一些已经找到了那些隐居的老家伙，薇薇安确定都是哪些蝙蝠顺利找到人之后便开始挨个跟那些已经几十上百年没联系过的老伙计们打起招呼来。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她手上的活计：她仍然在麻利地干着活，炒菜做饭一气呵成，这个吸血鬼好像专门为做家务进化出了个额外的脑子似的，估计这时候就是房顶塌下来都阻止不了她往锅里放香菜的动作…… 郝萌看厨房没自己什么事便回到客厅里继续看早间新闻，一边等饭吃一边思索着最近几天该干点啥。而南宫五月则看了看表，发现给豆豆“治感冒”的时间已经到来，便捧着小人鱼来到厨房：“薇薇安姐，在忙啊――正好你帮忙给豆豆烧水呗？” 薇薇安正一心二用地一边做饭一边给人打长途呢，闻言头也不抬：“行，放那吧。对了，不用电饭煲，把豆豆放在她原本那个锅里就行，我掌握火候比电饭煲准确多了。” 南宫五月把豆豆连锅带鱼放在灶台上便离开了厨房，薇薇安点上火，笑嘻嘻地轻轻敲了敲鱼宝宝的小脑瓜，然后按照治疗方案往锅里倒香油。水温上来之后豆豆舒服地长长呼了口气，肚皮朝上地在水里慢游起来。 但薇薇安的眉头却微微一皱，因为她联络上了一个远方的“老朋友”，而对方果然知道一些跟回归之日有关的消息。 通过远在他乡的蝙蝠分身作为中转，一个女性声音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回荡着，低沉而有些阴郁：“……你太久不关心你的族中事务了，不少家族在这些年都没安分，你说的那个‘回归之日’早就把血族都卷进去……” 薇薇安垂下眼帘，一边搅拌着锅里的蔬菜汤一边与某位“老朋友”交谈着：“别告诉我连你也被那些不懂事的小辈给骚扰过，你也指望着‘回归之日’？” “确实有人来找我，海瑟安娜那个小丫头和卢卡斯家的人都来过，甚至还有艾本家族的狼人都来过。大概他们觉得我这种从神话时代幸存下来的老家伙知道的秘密会比他们多吧――不过我拒绝了，”那个阴郁的声音在薇薇安脑海中不紧不慢地说着，“这太危险了，他们不知道猎魔人的真正力量，哪怕现在猎魔人再怎么衰弱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现在的猎魔人确实没法跟当年的弑神英雄相比，但现在上蹿下跳的小家伙们也不是当年神话时代的那帮老骨头，一旦打起来，讨不了好的。” 薇薇安嘴角微微上翘：“呵，你还真是……跟当年一样保命第一啊。” “彼此彼此，都是从神话时代活下来的，不会保命的人都死了。” “别跟我彼此，我是从一开始就对你们打打闹闹的事情没兴趣，跟你这个见风向不对才赶紧跑的墙头草可不一样，”薇薇安的声音有点调笑，不过也没太大恶意，“你对‘回归之日’没兴趣？” “有兴趣啊，怎么能没兴趣，”那个声音喑哑地笑了，这声音让人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在昏暗的烛光中明暗不定的阴沉脸庞来，“毕竟是海妖传上来的消息，她们比猎魔人都神秘，谁知道她们知道多少东西，万一回归之日是真的，你不动心？” “还真不动心，”薇薇安呵呵干笑着，顺手往豆豆的锅里撒了一把葱花，“有时候眼界打开了，就会觉得以前关注的东西还真是小家子气，在地球这点小地方争权夺势……太狭隘了。” “什么意思？” “你曾经是住在天上的‘神’，你可曾真正抬头看过星空么？”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你从几千年前就在研究星星，那时候所有人都笑话你，现在连人类都知道怎么飞到其他星星上去，曾经笑话你的那些老家伙却几乎快死光了……所以大概你是对的吧。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已经错过那个年代，现在更多人考虑的只是怎么活下去，一个连公开发声的机会都没有的种族，是没有资格抬头向往星空的。” 这番话让双方都沉默下来，最后薇薇安结束了这次超远程的精神对话：“我累了，下次有机会再谈，你提供的前几条情报都很有用，我会和我的朋友们去欧洲找你的。” “如果要来的话希望你能注意隐藏，这一带最近几年不怎么太平，我可不希望有一群猎魔人登门拜访。” 薇薇安自信一笑：“放心吧――我跟猎魔人打交道的时间不比你短。” “那么祝你平安，女伯爵阁下。” “也祝你平安，赫斯珀瑞斯。”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回归之日的新线索 薇薇安和她所有的蝙蝠重新建立了精神连接，这些蝙蝠绝大部分顺利被送至目的地，但其中只有一少部分找到了它们要找的人――那些已经几十上百年未曾联系过的隐居者大多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长时间，薇薇安和他们消息隔绝太久，如今想要再把老友找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是放在以往，薇薇安对此不会介意，反正过去几千年里她也很少主动去联系其他异类，所认识的熟人也大多是随缘碰面，遇上谁算谁，但现在她就有点头疼了：作为一个老牌吸血鬼，她觉得自己对异类社会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某些猎魔人多，这让她感觉自己挺没用。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顺利联系上一些老家伙，并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而“招来红月的女伯爵”突然再度出现并主动联系古老者的消息恐怕也会很快在异类社会中传开，薇薇安很明白自己这样做会引发多少人不必要的猜测，但她也没办法：“最古吸血鬼”本身就是个太大的名头，哪怕她自己再怎么与世无争，这个名号都会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家伙做过多猜想。闲杂人等想搞些什么大新闻……就随他们去吧。 她现在只关注眼前的菜汤炖好没，以及有没有让饭桌前那帮饿鬼等太久――她觉得这是自己至今万余载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一段时光，比过去闹闹哄哄东奔西跑打打杀杀的神话时代有意思多了。 “开饭啦开饭啦！”薇薇安召唤出两群小蝙蝠把炖好的热汤和刚出锅的豆豆运到餐桌前，一圈无精打采的饿鬼顿时跟还魂一样纷纷精神起来，郝萌特殷勤地给她拉开椅子：“就等你了，先吃饭先吃饭――” 莉莉则对饭菜最积极，她不等蝙蝠们把汤锅放稳就探着身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哈，早起一碗蔬菜汤，身心愉快一整天呐……” 这样的生活确实比劳什子的神话时代有意思多了。 不过莉莉盛了一碗菜汤刚尝一口就皱起眉来：“诶，蝙蝠，这汤味道不对啊……不光忘了放调料，好像还少挺多东西吧？” 郝萌还不相信：“怎么会，薇薇安的手艺什么时候出过问题……” 结果她话没说完就听到旁边锅里哗啦一声，豆豆顶着一脑袋葱花青菜从锅里探出头来，手上还抓着两片皱巴巴的香菜叶子，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浑身洋溢着菜汤味儿…… 薇薇安一看这情况脸就红起来，当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刚才跟人聊长途有点太嗨，一心三用还真出错了，她一边煮菜汤一边煮豆豆，给汤里加点盐巴给豆豆撒两把葱花，小家伙竟然也不吭声：豆豆就不觉得身边飘着的菜叶子很奇怪么？ “啊呀，分心了分心了。”薇薇安尴尬地摆着手，旁边郝萌则伸着勺子在豆豆面前晃来晃去：“这……还能吃？” 豆豆真不愧是个乖孩子，立刻把头发上的葱花青菜扒拉扒拉放在汤勺里，又用小手捧了好几捧水加进去，最后殷勤地把勺子推过去：“嘛嘛……吃……吃……”尽管她生下来就吃竹子木头，但她知道锅里这些对郝萌而言是可以吃的东西。 郝萌把勺子放回锅里：任凭她神经坚如钢铁这时候也是吃不下去了。 “其实是跟个老朋友联系上了，刚才谈的太入神有点分心，”薇薇安尴尬地笑着，她这么个神级厨娘出这种低级错误可不多见，这时候赶紧想办法转移郝萌的注意力，“大部分人都搬了，但还是联系上六七个比较懒没动地方的。” 郝萌一听这个果然不再关注豆豆和菜汤的问题，她可记挂着有关回归之日的情报呢：“有什么新消息？” 薇薇安拢了拢头发：“首先已经可以确定，‘回归之日’的事情果然传遍了所有异类群体，哪怕再小的组织也在筹划这方面的事情。血族的几个有名望的家族正在北欧那边活动，他们好像准备去北极圈发掘一个遗迹，但据说有猎魔人提前打探到消息，这个发掘计划暂时搁浅了。另外还有一些异类在寻求他们种族之外的外援――这是个新现象。” 异类是个固步自封的群体，虽然这么说有点太过直接，但事实就是事实。绝大部分异类家族是封闭的，尽管衰落，但永远保持一种近乎偏执的高傲姿态，他们几乎不会寻求家族以外的帮助，更不要说从种族以外寻求什么外援。 以上是薇薇安曾经对郝萌说过的原话。 但现在“回归之日”的刺激似乎让异类族群的固执有所松动，他们竟然开始摒弃门户之见寻求合作，甚至寻求种族之外的合作了。 郝萌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件事闹得还挺大，但我估计他们联合不起来，别说猎魔人会不会放着这些危险分子抱团，就光异类自己根深蒂固互相排斥的心态就不好解决。” “是啊，所以目前真正的联合势力还没出现，最多的是一些比较活络的家族在拉拢一些‘老前辈’，比如从神话时代和后神话时代存活至今的那些人。这些老家伙活了太久，又常年隐居，已经不怎么在乎种族之别，而且他们又肯定对回归之日颇有兴趣，所以还是有出山可能的。我联系的那几个家伙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拉拢，而且其中有两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好像已经决定出山……啧，这么简单就被一帮小辈拉出门，真是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莉莉一拍桌子：“说就说，你别举这种例子行么！我哪一年不是活在狗身上的？” 郝萌抓起半个馒头塞进莉莉嘴里把她堵上：“好好吃饭，真是哪都有你，不该敏感的时候瞎敏感，该敏感的时候跟瞎了一样不敏感。”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薇薇安：“这么说……你应该也在被拉拢的范围里吧，毕竟你也算……额，阅历比较深厚的。” 郝萌差点把“老家伙”三个字说出来，不过她看着薇薇安那张青春逼人的漂亮脸蛋就实在说不出这三个字来，异类这个年龄问题实在太过卧槽，你怎敢相信眼前这位姐姐当年在特洛伊战争的时候曾把好几百人踹进过护城河里？你怎敢相信眼前这位十八岁的少女在一万三千年前竟然只有十八岁？你又怎敢相信她一万三千年后还打算继续十八岁…… 薇薇安对郝萌嘻嘻一笑，也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态，非但对这个年龄问题不避讳，反而自己都挺喜欢用这个开玩笑：“是啊，老身也算被拉拢的对象――可惜他们要么找不着我住哪，要么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肯定不出来瞎掺合。” 莉莉使劲把馒头咽下去：“要么还有第三个可能：他们都知道你常年营养不良导致健忘症，你连自己名字都没记全，打架的功夫也忘了不少，完全指望不上。” 郝萌只好又给莉莉塞了个馒头。 “关于回归之日更具体点的情报还有么？”郝萌不动声色地看了贝琪一眼，后者正一边啃馒头一边用筷子逗弄着古灵精怪的豆豆，然后看着被咬的参差不齐的筷子头发愣，暂时是注意不到这边，“尤其是……跟‘大门’之类情报有关的。” 在郝萌的印象中，回归之日最核心的应该是某种类似“大门”的事物，或者说是自然现象，只要能找到这个在上万年前导致异类穿越至地球的漏洞，不说贝琪的问题解决了，她作为审查官在本职工作上也是大功一件，所以她最关心这个。 “我正要说呢，”薇薇安点点头，“一个血族家族好像找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遗迹，就在希腊半岛，而且他们还因此想要拉拢一个住在当地的古老者一同解开这个遗迹的秘密，我就是从那个古老者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或许可以去一趟？”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希腊 薇薇安还真打听到了跟回归之日有关的重要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很模糊。 “重要遗迹？”郝萌听到薇薇安的话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啥样的？跟大门有关？” “不确定，”薇薇安摊开手，“到底有没有这么一扇‘大门’还在两说，很多事情都是猜测出来的，我只是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听说一帮血族发现了圣器，可以打开希腊一部分神庙后面隐藏的‘秘境’，但具体这个秘境是什么样那就不知道了，那个家族对此看管的非常严密，他们担心消息走漏到猎魔人耳朵里。不过我听说那帮血族在秘境里发现了‘保存至今的原始力量’，结合咱们的猜测的话……原始力量十有八九和梦位面有关。” 郝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之前跟众人关于梦位面有过多次讨论，做出了很多比较靠谱的猜测，其中一个重要推测就是异类的大规模衰落与地球上的环境有关：这些来自梦位面的奇特生物不适应地球的低能级环境，他们与梦位面的联系被切断，在地球上又得不到合适的力量补充，这才一代代衰弱下去，而“回归之日”对这些异类最大的吸引力就在于他们可以从中重新得到力量――这指的应该就是和梦位面恢复连接的过程。 假如真的有人在地球上找到了“原始力量”，那这个“原始力量”十有八九就是从梦位面泄漏出来的，或许真的存在一个至今仍然张开着的漏洞？ 郝萌越想越觉得这个有可能，于是立刻拍板：“那咱们就去一趟！反正我是闲着――其他人你们呢？” 一圈问下来谁都有空，就连这两天忙着去电视台凑热闹的贝琪都果断决定把这边的事情扔一边去，她要跟着郝萌去更远的地方见世面：佣兵姑娘目前还完全抱着旅游参观的心态在这边混日子，只要有没见识过的新鲜东西就可以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要是想想的话这帮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满屋子除了莉莉勉强算有正式工作、郝萌工作就是出差之外，剩下的你看哪个平常有正经事干的？ 确认全家出动之后郝萌捏着下巴嘀嘀咕咕起来：“这真是……还没在家呆几天呢又要出门，这搁以前还真不敢想，我觉得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劳碌命了？” 莉莉一脸高兴：“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不过话说回来，这才是重要情报啊，薇薇安你该早点说，”郝萌看向吸血鬼少女，却发现对方的兴致好像不高，“怎么把这件事放最后了……而且看你貌似不怎么高兴？” “只是那边有些很麻烦的家伙，”薇薇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倒不是仇家，只是见面会很麻烦……唉，算了，反正你也要去，我陪你去好了。” 郝萌很奇怪地看了吸血鬼少女一眼，不知道一向和和气气低调过日子的薇薇安怎么也会跟人闹矛盾，这个“很麻烦的家伙”肯定不是狼人，狼人跟薇薇安属于仇家，那见面可不是很麻烦三个字能表述的。听薇薇安的口气她指的应该还是熟人，甚至算朋友――只是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过节。 不过看薇薇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讨论太多，她也就没继续追问，而是三两口把饭吃完，接着就往上面打报告申请过两天的组团飞机票以及一大帮黑户的签证去了。 其实原本她还有个更便捷的出国方案来着：把数据终端打包寄国际快件扔到希腊半岛上，让它在那边记录好坐标之后把众人传送过去，或者连国际快件的费用都省掉，让数据终端自己飞过去，反正那货的飞行速度绝对比人造的任何交通工具都快，你说这是多好的计划啊。 可惜这个想法最终未能实现：数据终端以死相逼，宣布要是郝萌再不重视它作为PDA的尊严，它就立马下载两百集近年雷剧循环播放――丫管这个叫服毒自尽，但郝萌觉得这其实算投毒…… 不过终端不配合也没多大影响，反正这不是什么急茬，免费的头等舱机票不要白不要。而且贝琪还没坐过飞机呢，趁这个机会让这位佣兵姐姐开开眼界也好，要是她能一高兴再把自己老家忘了那就更好了。 这帮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第一次出国时那群小心翼翼，走到哪都一头雾水的菜鸟，用郝萌的话说那就是连异世界都去过了，在地球上平地转移几个时区那还叫事？巨龟岩台号一脚油门都不止两三个地月距离，如今熟门熟路地出国旅游那是轻松愉快。众人在家里歇了几天，等机票签证什么的都办理妥当之后便乘上了前往雅典的飞机。 然后他们就在雅典错综复杂的新建筑群和弯弯绕绕的老街道里从中午一直迷路到傍晚才终于找到之前订下的酒店。 事实证明去过异世界跟能不能在地球上认道根本没有一毛钱关系，这俩完全不是一个天赋树下的！ 郝萌他们有着全球通翻译挂，多亏了这个能力他们才不至于在迷路之余再遇上更多麻烦，一行人身心俱疲地抵达下榻的酒店，安顿好行李之后就已经快天黑了，跟上次一样，在异国街头旅游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泡了汤，而且莉莉还一如既往地倒不过时差来――她在酒店大堂里就睡着了，最后是被郝萌用一块肉松面包在前面勾引着牵到房间的…… 窗外，夜幕正在渐渐降临，郝萌站在酒店套房的大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古老与现代相互交融的城市，异国他乡的奇异风情让她有些出神，观望了一会她才转过身来：“迟早有一天我得习惯这种冷不丁就得出差到千里之外的日子……别说迟早了，现在我就有点不管去哪都不用倒时差的感觉。” 这次渡鸦12345给提供的经费仍然分外充裕，众人下榻的地方是雅典新老城区交界处的一座高档酒店，这里有隐私度相对较高的套房，正适合一帮神神叨叨的非人生物扎堆隐藏。 现在莉莉因为倒不过时差已经回屋里睡觉，贝琪则兴致勃勃地拽着南宫五月出去逛街去了：哪怕夜幕降临也无法阻挡那个活力过剩的佣兵姑娘游山玩水的兴致。自从见识过地球人的夜生活之后，她就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太阳落山并不意味着一天的结束，能阻止玩乐胡闹的唯有一个人的体力，而她体力一向很好，所以她决定出去疯玩一圈。 只是辛苦了作为陪行人员的海妖妹子。 现在郝萌身边只有薇薇安和伊扎克斯这俩多多少少还称得上靠谱，仨人集中在套房的客厅中商量着第二天的行程，薇薇安的视线透过窗外深沉的夜空看向老城区的方向：“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她跟我一样也是从神话时代活下来的……是个性格有点古怪的家伙，不过还算好相处。” “消息就是她提供的？”郝萌想起了出发前薇薇安说的事情。 薇薇安轻轻点头：“嗯，我跟她已经有一百年没见过面了，这次找到的一群老家伙里数她跟我联系中断的时间最长。不过她是个相当奇怪的家伙，哪怕形势再危急的时候都不愿意搬家，这才顺利联系上。”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伊扎克斯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见面你们就知道了，”薇薇安神秘地一笑，然后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这里还有几个血族家族驻扎，咱们行动起来的话应该会引起他们注意，所以遇上别的血族打招呼不要反应过度，但也别太搭理他们：里面有些很麻烦的家伙，一旦跟你熟络起来……额，后患无穷。” 薇薇安的表情分外古怪，郝萌终于知道她之前说的“麻烦的家伙”是怎么回事了，竟然是她自己的同族！ 这个奇葩吸血鬼的社交圈子到底是个什么形态？ 正在这时候，郝萌突然随身空间中有一个信号传来，她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大事：“诶，豆豆还没拿出来呢！” 没错，这次她把鱼带上了。 ------------ 第二百七十九章 薇薇安啊薇薇安 把豆豆带过来可费了不少功夫，毕竟这么一条活生生的小人鱼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通过飞机安检的样子，原本郝萌还想着跟之前一样把她留在家里，然后专门留下个人负责照顾小家伙，但经过上次被扔在家中的无聊经历豆豆已经学精了，她一看众人有出远门的打算就直接腻在郝萌身上再也没松手，愣是在后者身上挂了整整半天才让郝萌无奈地点头答应把她带出来。小家伙是高兴了，可给大人们惹下不少麻烦，最后实在没办法郝萌只好把小家伙塞进随身空间里带了出来…… 随身空间理论上是不适合盛放活物的，那是个空无一物的黑暗之处，无声无光无重力，辽阔冷寂到足以让任何活物在里面迅速疯掉，随身空间的使用说明上也专门标注了一条“若非有杀父之仇请勿轻易尝试以此空间运载活物，本管理局概不承担任何后续精神治疗”的说明，不过郝萌这姑娘别的优点没有，就思路开阔无人能及，出发之前她跑去水产市场买了个硕大无比的水族箱，又跑回巨龟岩台号取了个小型的人工重力装置，最后弄一套水景灯和假山石头什么的把水族箱布置一番，还弄了个充气泵――最后这个纯属给豆豆吹泡泡玩的。出发的时候她还把数据终端也扔进了随身空间里，这样一来豆豆在里面一点都不感觉无聊，要灯光有灯光要气泡有气泡，实在无聊了还能翻腾着走马灯玩，最起码飞机上的十几个钟头她就这么混过来了…… 郝萌跑去套房自带的浴室，在大浴盆中放了一半的水，这才把豆豆从随身空间里放出来，小家伙一个人在随身空间里面呆了一天一夜，这时候早就憋得够呛，跳进浴盆之后立刻抽风一样哗啦哗啦地游了好几圈，这才抬起头来冲着郝萌脸上噗噗噗地使劲喷水：这是抗议来了。 数据终端飘飘忽忽地飞到郝萌脑袋边上，使劲甩掉身上水珠：“你闺女将来必成大器，本机快让她折腾疯了，当陀螺那么转了整整一天……” “最后还是把这孩子带来了……”伊扎克斯跟着过来看热闹，看见豆豆在浴盆里一圈一圈地游着，他却有点头疼，“问题是咱们要出门办事啊，难不成一直带着她？” “只能带着了，”郝萌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塞随身空间里，找到没人的地方再放出来透透气。想想还是梦位面好啊，咱们可以拎个水壶假装是炼金道具，地球人的八卦水平就不允许这么办。” 豆豆歪着脑袋听大人说话，发现没人搭理自己之后生气地哼唧一声，转身潜到水下吸了一肚子水，然后冒出来继续朝着郝萌脸上噗噗噗地吐水…… 贝琪和南宫五月在雅典的异乡街头整闲逛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俩人回来的时候大包小裹地带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从当地食物到手工艺品堆了差不多一桌子，不用说都知道贝琪采购的物品占据其中大多数。而且俩姑娘逛了这么一大圈都丝毫不见疲惫的，在客厅里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郝萌都怀疑这俩是不是沿途让当地的黑导游给从头到尾忽悠了一路：像这样自助游都能逛出旅行团风采的冤大头可不多见，贝琪这购物能力得多招旅行社的人喜欢啊。 贝琪抓着一把串珠一边往南宫五月脖子上戴一边念念叨叨：“反正有人给你报销你还在乎什么，我可是听说了，你干活都是神仙直接买单的，这么大的后台你还不使劲败家？我都做好打算了，这几天只要有功夫就使劲买东西，然后全都塞到你随身空间里去，回去之后再卖掉，一来一回至少能赚个两三百台MP5出来……” 因为郝萌第一次送给贝琪的地球物品就是一台MP5，这姑娘对此印象格外深刻，然后就把它当做一种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的货币单位了，期间换算方式外人无法理解。 南宫五月顺口问了一句：“你回去怎么卖啊？你连个渠道都没有。” “这个不用愁，录节目的时候我可认识不少人啦，要过来的手机号至少也有一两百个，而且我当时就跟他们聊过，感觉他们应该喜欢这种东西――买不起但咬咬牙也要硬买一堆外国货然后拍照发微博，虽然我不理解你们地球人的这种思维方式，但我很欣赏这种精神哦。” 众人顿时对这姑娘的经济头脑和细节把握力惊为天人，当然更惊为天人的还是她竟然这么短时间就把自己接触过的当地人了解的这么透彻，这观察能力真没白瞎了她的佣兵职业。 反正郝萌是听着贝琪的如意算盘感觉深深折服，认识到很多时候发财的机会摆放在每一个人眼前，只是大部分人缺乏把握这个机会的能力罢了――你看这一屋子安善良民有哪个跟贝琪想到一块去的？ 薇薇安在旁边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啊，说赚钱就赚钱……其实我很早以前也做过跨国生意来着……” 立马全场安静下来，郝萌被这个意外消息吓了一跳：“你开玩笑呢？就你还跨国生意？” “再怎么说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人类第一次用羊皮跟别人换粮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了，你以为什么事情我没有尝试过？”薇薇安幽幽地看了郝萌一眼，“几千年前我就意识到跨国贸易的巨大利润，倾尽手头最后一点钱在埃及和罗马之间倒腾香料和青金石想试着扭转自己的财运――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我绝对是地球上最早一批开窍的生意人……” 郝萌又听到了薇薇安的另一壮举，感兴趣不已：“然后呢？” “然后差点从罗马一路要饭回来，”薇薇安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干啥赔啥，后来我手上没有本钱，就拉着几个血族小辈一起折腾生意，结果把他们也弄破产了，我又忽悠着几个祭拜我的埃及祭司出钱，结果亚历山大把第三十一王朝给灭了，我又最后挣扎了一下――结果屋大维毅然决然地弄死了克利奥帕特拉，干脆把埃及变成了罗马的一个省，我前后折腾两千多年都没把跨国生意做起来，才终于认识到可能自己不是干这个的料。而且再往后我就是想折腾也找不到人敢给我投资了。” 郝萌：“……我感觉每次跟你聊历史都会有一种惊喜感，你到底还干过多少史诗级大事没跟我们讲过的？” 薇薇安想了想：“肯定不少，但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有机会吧，有机会我给你讲讲特洛伊战争时候的事儿……或者咱们有机会去古城看看，兴许还能从地下挖出来我当年丢掉的东西。” 郝萌他们几个就在古城雅典的某处酒店套房里天南地北闲扯着薇薇安和人类史之间乱七八糟的趣事，而窗外的夜色已浓，这座人类历史上最为古老，也蕴藏着最多秘密的城市正在夜幕下渐渐沉寂下来。 当生活在光明中的人类沉沉睡去之后，黑暗中的生物们才渐次苏醒。 一些迅捷而且无法被人类肉眼察觉的黑色幻影在深沉的夜空中掠行，将某些消息传达至居住在这座城市另一面的居民耳中。雅典城最古老的城区中隐藏着对常人而言无法理解的黑暗秘密，暗影的力量将城市切割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可以触及，另一部分却是普通人的肉眼无法察觉的。作为世界上几个主要的“巢穴”之一，雅典城内已经在暗夜种族数千年的经营中建立起了一个隐秘、怪异、难以捉摸的特殊堡垒，即便最优秀的猎魔人也难以渗透进这座城市错综复杂的阴影道路中。 在这些从空间结构上理应不存在的古老街巷中，一个消息正在流传： 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异类中的异类，怪异的元祖生物之一――招来红月的女伯爵已经抵达了这座城市，并且这位女伯爵史无前例地想要采取点什么积极行动的样子。 在郝萌他们还忙着讨论薇薇安把阿喀琉斯踹进护城河到底应不应该的时候，却有无数“人”正在讨论着这位女伯爵是否要插手回归之日的事情。 ------------ 第二百八十章 阴影介层 雅典，地球上保存至今且仍在使用的历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当人类从刀耕火种的原始时代一路跌跌撞撞踏入文明的大门，当人类第一次不再忧心衣食饱暖和荒野中的野兽，当人类中出现了最早的哲人和智者，当人类开始用文字和神秘诡异的宗教符号来寄托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思考和惊叹，城邦便开始兴起，王国开始兴建。最早脱离了基础生产的思考者们将他们充裕的脑力倾注在巨硕的石块和精心设计的拱顶上，以岩石打造的高墙、圆柱、拱顶、阶梯来堆砌象征人类力量的城市，以充满宗教神秘色彩的浮雕和塑像来妆点他们的庭院，建筑从也就一开始单纯的遮风避雨和抵御野兽演化出各种各样的附加功能甚至单纯的象征意义，古老辉煌的巨石建筑群便在大地上拔地而起，并迅速成为这颗星球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产物之一。 然而城市并非人类独享的荣耀符号，在这颗星球上，与人类共存的还有另外一群生物，尽管他们已经或主动或被迫地隐匿在阴影之中，甚至完全从现今人类的认知中消去身形，但他们仍然确确实实地在这颗星球的历史上活跃过，人类的史书不会铭记他们，但另一部用石木打造的史书却不会忘记这一切：城市。 越是古老的城市越是留下了古老者的痕迹，最古老的城市甚至已经与那些阴影中的生物完全融为一体而无法分割，这些城市不仅仅是人类的家园，也是很多黑暗生物的领土――不论猎魔人和教会如何排斥这一点，他们也必须承认这颗星球上仍然存在大量被异类盘踞的巢穴，这些巢穴从一开始就是异类们辛勤打造起来，而且他们对此也绝不会退让。在各种神话传说和历史记录混沌不清、互相交缠的时代，少部分异类完全公开地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并建造着这些壮观的古老城市，相对于大多数对人类抱持绝对残暴统治的野蛮异类，这些将人类视作家畜的强大生物已经算是少有的“温和派”，因而他们便被地球人视作保护神而加以崇拜，甚至整座城市的存在意义都是用来供奉某个强大而仁慈的“神明”，这一状况持续过数千年，直到人类在猎魔人的帮助下挣脱了这种被圈养一般的境地，这些城市的一半建立者才被驱逐到阴影之中。 如今再也没人相信城市中那些坍塌荒废的神殿中曾经真的居住过某些超自然的生灵了。 但就如前面提到的那样，这些城市从一开始就是某些异类的家园，他们曾亲手建造它，维护它，甚至为它而亲上战场，这些异类即便被迫退居于阴影中也从未真正离开城市，他们只是重新建造了堡垒，将其隐藏在人类无法察觉的角落而已。 有一群人就正在慢慢接近这座堡垒的某个入口。 郝萌一行人在下榻的酒店中养足了精神，今天便跟着薇薇安出发来此寻找一位据说同样是从神话时代存活至今的异类，那是薇薇安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她住的地方在城市最老旧的区域，众人下车之后已经走很久了。 “你确认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个方向？”郝萌再次抬头看着周围似曾相识的老旧街道，第三次对薇薇安的方向感提出质疑，“要是没错的话咱们已经第三次看见这个石头墙了。” “就是这样走，绕圈子，”薇薇安点点头，“雅典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不少异类幸存者在这里安家，不过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找到他们――猎魔人对这里的搜捕从来就没停过，不会隐藏自己的冒失鬼早就死光了。” 郝萌只能点点头，继续跟着薇薇安在雅典卫城最古老的街道中兜着圈子，并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靠近这座城市更为古老的深处。她偶尔无聊地抬头看看四周，看到那些已经分不清是历史遗迹还是现代人仿造、修复的陈旧建筑，便会油然生出一种奇异的、跨越了时间的错觉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正走在一段沿着人类历史倒向排列的幻灯片中间，越往前走，看到的就越是过往的风景。 在地球上，真正意义上原汁原味的古老城市其实已经不复存在，即便雅典城，也是一座被现代化文明重新粉饰包装过的先进城市，一行人在繁华的市区闲逛时看到最多的是与其他现代化城市别无二致的摩天大厦和热闹喧嚣的商店街市，这一度让兴致勃勃的莉莉大失所望。不过在众人随着薇薇安一路走来，慢慢离开了新建立的城区，进入雅典城一些较为原始的区域之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古希腊风格的石柱和雕塑――不论是真正的历史遗物还是后人修复的仿制品，这些东西交织、镶嵌在城市崭新的建筑夹缝中，让人忍不住会产生出厚重的历史感来。 而越是往雅典卫城更为老旧的区域进发，这种历史感就越显浓重，到最后复古式的房屋干脆就变成了两侧最主要的建筑物，而精美的雕塑也近乎完全取代了浮躁的霓虹灯牌和车站站牌一类的现代化标志，并且随着薇薇安领着众人向街道深处不断前进，这种变化也越来越深入，直到最后郝萌终于生出一丝违和感来。 她看着两侧的街道，这街道依稀还有些熟悉，好像一个钟头前她曾经从这里路过了两三次，但仔细观察的话却会发现街道两旁的景象正在从细节上改变着，路灯消失了，商店的彩色招牌正在褪色，道路上的水泥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整齐平整的石板，而天上本应该挂在东边的太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西面。 莉莉这个神经大条的姑娘都有点奇怪：“诶，周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诶，路人越来越少了。” 即便这里是相对老旧的街区，却也绝不是荒凉地带，众人刚来到这一区域的时候周围还是能看到很多行人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路两旁的人流就显得越来越少，这种变化潜移默化，直到路上行人已经少到不自然的时候莉莉才发现有哪不对。郝萌奇怪地看着周围已经愈发古怪的景象，发现即便是路上现有的那些行人也有些古怪：他们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看不到任何人互相交谈，也看不到有人停下来随便干点自己的事情，他们就好像有人刻意布设的“景观”，只是为了保证这条街道不至于太过诡异而已。 “我们已经靠近阴影介层了，再往前要小心点，”薇薇安放慢了脚步，“不要推开路边的任何一扇门，更不要走到任何阳光照不到的拐角里去，不要和任何路人搭话，以及最重要的――不要超过我的脚步。这里开始是一段迷宫，走错一个岔路就会掉到阴影世界的陷阱里去。” 最后她还专门提醒了伊扎克斯一下：“大个子你也注意点，这些阴影介层是最强的异类用了几千年塑造起来的，哪怕是你也可能被困进去。” 伊扎克斯谨慎地点了点头，郝萌则感觉身上有点毛毛的：“我去……你们这弄的跟鬼片似的……” “所有幸存至今的异类分为两种，一种是我这样的独行党，另外一种则抱团扎堆，后者能在当前这种局势下组成家族那必然要有些门道，”薇薇安浅笑着，“这地方是仅存的几个聚居点之一，已经经营数千年，层层叠叠的防卫手段不是开玩笑的，猎魔人都对这地方没办法。嗯，起码是暂时没办法。” 众人继续在这条似乎是原地兜圈子的街巷中穿行着，但周围的景色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每当你踏出一步，道路两侧的建筑和装饰就会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变动，而且这种变动正在愈发明显，似乎随着不断靠近某个“阴影介层”，这条街道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异常之处。郝萌注意到道路两侧的现代化建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消失了，一座座用石头搭建起来的房屋正以怪异的倾斜角度从两旁探出身子，似乎这些冷冰冰的石块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众人一般。而在这些建筑之间仍然偶尔可以看到带有一点点现代感的招牌和路标，但它们全都褪去颜色，就跟黑白照片一样怪异。郝萌扭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方向，她看到一片薄雾，已经再也找不到之前那个路口了。 众人最后停在一个奇怪的店铺前，这是这条街道上最后仅存的一座“现代化房屋”。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表情有些阴郁的漂亮女人站在门前等着他们，她对薇薇安露出笑容：“好久不见了，女伯爵阁下。” “你这地方真难找，”薇薇安迎上前去，“赫斯珀瑞斯。” ------------ 第二百八十一章 薇薇安的脑残粉 众人在薇薇安的带领下在雅典卫城的一条古怪街道中连续兜了很长时间的圈子，最终抵达了一个被称作“阴影介层”的奇特空间，在这片空间中，城市呈现出一种凝固在过往时光中的怪异状态，道路两旁的现代化房屋几乎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前的石头建筑和奇特雕塑，而且绝大部分石头建筑都以一种奇妙的倾角从街道两侧向中间倾斜过去，状若蓄势待扑的岩石猛兽一般。郝萌在这条已经扭曲到不成样子的诡谲街道尽头看到了一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房子：这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仍有着近现代外形的街角老屋，红砖蓝顶，一共两层，地下一层还有着大大的玻璃橱窗和挂着招牌的门面，看上去是个什么店铺。 薇薇安要找的“老友”就站在店铺门前等候众人，她名为赫斯珀瑞斯――一个听起来有点奇怪的名字。 郝萌好奇地多看了这个黑衣女人几眼，她对薇薇安这样一个独来独往的奇怪吸血鬼都能结交的“老友”相当在意。赫斯珀瑞斯的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保守阴沉的黑色长衣，容貌成熟而美艳，但一种奇怪的阴沉气质让人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脸上太长时间。这个气质奇怪的女人留着一头几乎垂达腰际的深棕色卷发，额头却缠着一条奇怪的、装饰着珠宝的饰带，饰带很漂亮，但很难想象现在还会有人把这种样式古老的首饰戴在身上：它看上去就像从宗教壁画里取出来的一样。 “你似乎结交了不少新朋友，”赫斯珀瑞斯也在好奇地打量薇薇安带来的这些陌生人，眼神中的警惕一闪而逝，“嗯……本来你肯交朋友就已经够稀奇了，更没想到一次交了这么多，怎么，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转性了？” “没什么，稀里糊涂过日子罢了，”薇薇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向屋里走去，“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说闲话的，今天可是有正事。” 郝萌跟着薇薇安走进赫斯珀瑞斯身后的玻璃门，发现里面到处堆放着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杂物。整个一楼看上去确实是个店铺，在楼梯到墙角的这段距离上还能看到一个长长的柜台，柜台上以及后面的置物架上摆放着陈旧的座钟、古怪的面具、褪色的木雕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薇薇安皱着眉看着这里凌乱的环境，家庭主妇的本能在她胸口熊熊燃烧：“你这乱的……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在一堆垃圾里？你这又是干什么呢？” “现在？现在我开了个古董店喽，”赫斯珀瑞斯从房间一角找出几张椅子让众人坐下，自己则坐在柜台后面，“总要找点事情做，否则身体会生锈的。那边那个小姑娘，别乱动柜台上的东西，那个面具可是当年埃及法老戴过的。” 莉莉赶紧把手上那个怪吓人的古怪面具放回去，对郝萌吐了吐舌头，薇薇安则指着赫斯珀瑞斯：“话说你现在又改什么名了？这几天我怎么称呼你？” 赫斯珀瑞斯一摊手：“最近在用的名字是克里斯汀，大概会用个一二十年吧。” “克里斯汀？”薇薇安眉毛一颤，“基督的追随者？你脑子有坑吧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对得起你祖上么？” “名字什么只是个代号，我祖上都死多少年了，谁还在乎这个，”赫斯珀瑞斯摆摆手，“而且我估计你最后还是要叫我的真名，你这个人就这样，记性差的要死。” 莉莉一直在不安分地到处打量着这间怪异古董店里的陈设，这时候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指着赫斯珀瑞斯一声惊呼：“啊对了！我说呢你的名字这么耳熟！赫斯珀瑞斯这不是希腊神话里黄昏女神的名字吗？！” 郝萌闻言一愣，赫斯珀瑞斯则不在乎地挥着手：“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提，现在我就是去雅典娜的神殿怀个旧都要买票才能进去，想起这些徒增伤感罢了。” 莉莉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下来：“呀！还真是啊？” 郝萌对希腊神话可没什么了解，但这时候也该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气质有些阴沉消极的黑衣女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面对一个真正的活历史，一个真正从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人物，顿时心中感慨一波一波地往外涌：平心而论，薇薇安倒也算是活历史，但这个整天在家给自己炒菜做饭打扫屋子的保姆吸血鬼真心让人产生不了什么历史感，渡鸦12345也是真女神，但那个煮碗面条都手潮的坑货什么时候像女神？倒是眼前这个，虽然没薇薇安古老，没渡鸦厉害，但倒确确实实让郝萌有点面对历史人物的兴奋感了，别的不说，你看人家那名字多长…… 郝萌一贯觉得名字比较长的才是大人物，你比如西门吹雪，你比如爱因斯坦，你比如亚里士多德，远的不说，就连自己家里最厉害的都是伊扎克斯·古德曼，最不厉害的除了豆豆就是郝萌，战斗力最低的甚至是个单字的“滚”，这就足以说明“名字长度等于战斗力”的问题。郝萌甚至觉得自己最初对渡鸦12345的盲目信任有极大可能就是建立在对方那一串数字上…… 南宫五月不可思议地看着赫斯珀瑞斯：“我真没想到啊……你真是神话故事里那个黄昏女神？不是说你们那一代的什么‘神明’都被猎魔人给……” “有极少数幸存下来，”赫斯珀瑞斯指着自己，“脑子够快的，运气够好的，还有实力不济没怎么被猎魔人盯上的，虽然同时具备以上三点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然后就隐姓埋名散居在世界各地，现在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活着，反正希腊这边是只有我一个。话说……你们还不介绍一下自己么？” 郝萌这才想起进门之后光顾着好奇地打量周围再加上听薇薇安和赫斯珀瑞斯说话了，都忘了介绍自己的名字，不过她还没开口薇薇安就先站了起来：“我来吧――这个是郝萌，我们这帮人的领队，你把她当人类女巫就行。这个是伊扎克斯，恶魔族的……最后这个是莉莉，哈士……唉，狼人。” 莉莉顿时跳起来：“为什么你叹气了！你刚才是叹气了是吧？！” 赫斯珀瑞斯则意外地看着郝萌，又看看薇薇安：“领队？你竟然也跟人组团了？而且还是跟班？你是终于饥不择食吸了精神病人的血么？” “别打岔，我乐意你管着么，”薇薇安用力一挥手，“我来是找你打听那个遗迹的情况的――到底怎么样了？确认是通往‘古王国’的通道么？” “遗迹是海瑟安娜那个小丫头领着人找出来的，不过卢卡斯家族也掺了一脚，现在两家正在扯来扯去，但他们早先就有过合作，再加上现在形势所迫，他们两家互相妥协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赫斯珀瑞斯解释着，“遗迹的入口在帕特农神庙，一个空间畸变点可以通向遗迹内部，但开启它需要两个圣物，圣物目前在海瑟安娜和卢卡斯家族手里，如果你想去遗迹里看看……免不了要跟他们两家打交道的。至于遗迹的本质……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还没进去过，但根据海瑟安娜手下的小子们兴高采烈的描述，那里面可以看到仍然在运转的神殿设施，空气中萦绕着神话时代才有的浓郁原始力量，实在让人忍不住联想起回归之日预言的内容啊。” 郝萌心中越发相信那遗迹中存在一个通往梦位面的大门，忍不住往前凑了一点：“遗迹有多大？里面有没有找到通往某个神秘地方的空间裂缝之类的结构？有没有在里面遇见别人？” “你好像对遗迹很了解似的？”赫斯珀瑞斯奇怪地看了郝萌一眼，“不过你说的那些好像都没有，遗迹的具体尺寸还不清楚，但没人看见有除了入口之外的空间门，至于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谁能在那里面活一万年？吃石头么？” 薇薇安的脸色则有点古怪：“海瑟安娜……竟然真要跟那个麻烦鬼见面……” “怎么，你跟那个叫海瑟安娜的吸血鬼有仇？”郝萌奇怪地问了一句。 薇薇安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古董店外传来一阵蝙蝠群席卷而来的扑啦扑啦声，随后一个尖锐而活力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是薇薇安大人吗？薇薇安大人真的在这里吗！？我是海瑟安娜！我来找您啦！”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海瑟安娜 店门外那个声音响起的一刹那薇薇安就浑身一哆嗦，然后二话不说原地砰然解体成了一大群小蝙蝠，好几百只小蝙蝠跟没头苍蝇一样乌泱泱地到处乱飞找地方钻，有钻墙角的有钻门缝的，还有一群飞到了柜台后面不知道哪朝帝王用过的香料盒子里，郝萌这边还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呢薇薇安就已经钻到房间各个角落不见踪影了。紧接着古董店的玻璃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个头和郝萌一个水平线的女孩子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 郝萌看到对方的时候瞬间一愣：跑进来的这个女孩容貌几乎和薇薇安完全一样，就连眼眉处的细节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简直用双胞胎都没法解释过去，二者的唯一区别就是眼前这位身高比薇薇安要矮，而且头发要短一些，同时脸上带着的那种兴高采烈的鲜明表情也不是薇薇安平日里会表现出来的。 这差不多就是个缩水版的薇薇安了――等比例缩小十分之一，顺便吃错药的模样。 屋子里除了赫斯珀瑞斯始终保持着那种没什么生气的僵硬微笑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莉莉蹦起来嚷嚷了一句：“原来薇薇安有个妹妹啊？” “你们是谁？”跑进来的缩水版薇薇安皱着眉环视四周，“薇薇安大人呢？我明明感觉她就在这附近来着……不会又躲起来了吧？” “这是海瑟安娜，”赫斯珀瑞斯指着这个有些神经兮兮的女孩子给郝萌介绍，“把薇薇安叫出来吧，她不见到人是不会走的。” 于是众人只好从各个犄角旮旯里把薇薇安的蝙蝠收集起来，有从墙角往外抠的，有从罐子里往外倒的，莉莉仗着鼻子灵找的最快，从各个犄角旮旯里抓出来至少有一百多只蝙蝠，最后郝萌感觉自己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在晃荡竟然还从袖子和兜里掏出几只小蝙蝠来：天知道薇薇安怎么会钻到这种地方里去。众人把一大群蝙蝠找出来之后连哄带赶地归拢到一起，莉莉挥舞着扫帚在旁边瞎嚷嚷：“赶紧出来啦大蝙蝠！要不我拍你哦！” 一群蝙蝠只好不情不愿地扭动着重新汇聚成薇薇安的身形，她对海瑟安娜别扭地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 “薇薇安大人呐，我可想死你了！”海瑟安娜凌空一个飞扑就撞进薇薇安的怀里，郝萌敢对着渡鸦12345发誓她刚才听到了清脆的骨头摩擦嘎吱一声，幸亏薇薇安体质非凡，否则这一下子过去胸都得撞平了。南宫五月实在忍不住在旁边问了一句：“薇薇安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啊？这是你妹妹？” 薇薇安正使劲把海瑟安娜从自己身上拆下来，这时候好不容易进展到一半却被南宫五月一句话打岔前功尽弃了，她只能使劲拧着怀里的缩水版自己的耳朵让她离开：“让开让开，这不是发神经的地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来见你的好么？你再不离开我真生气了啊……” 海瑟安娜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薇薇安的怀抱，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唉……刚刚体会到一点回归的感觉啊。” 随后她转向郝萌他们，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群看上去跟薇薇安关系不菲的陌生人，脸上表情迅速严肃正经起来，礼仪得体地轻轻一弯腰：“初次见面，我是海瑟安娜家族的族长，海瑟安娜·安塞斯塔，既然你们能来到这里……看来是薇薇安大人和赫斯珀瑞斯长者都信任的自己人，我就不过多寒暄了，希望你们能在这座堡垒过得愉快。” 对方就跟切换形态一样风格大变，让郝萌一愣一愣的，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哦哦，好说，好说……我是薇薇安的朋友，你叫我郝萌就行，种族嘛……人类，按你们的说法算是人类女巫。我旁边这几位是……” 郝萌把周围人介绍了一圈，她给贝琪安排的身份也是人类女巫，这个身份似乎挺好用的。片刻之后，海瑟安娜好奇地打量着自称“旱地海妖”的南宫五月，询问起一些有关海妖传闻的事情，郝萌则趁这个机会赶紧抓住薇薇安询问：“这个到底是谁啊？你妹妹？听起来跟你是一个姓的。” “不……她情况比较复杂，”薇薇安表情古怪之极，“你还记着我跟你说过吧，我召唤出来的蝙蝠在脱离精神控制之后就会变成活生生的独立生命，只要它能及时找到能量补充就永远不会消散。” 郝萌表情顿时微妙起来：“于是这位奇女子就是……” “我偶尔不是会忘东西么，”薇薇安以手掩面状似不忍回忆，“有一只蝙蝠放出去就给忘了，整整过了一千年才想起来――结果等找着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修炼成精，就是这只。”说着，她伸手指向海瑟安娜：“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加缺乏照顾，她脑子有点不正常，而且一见我就更加不正常，我这些年来一直躲着她。当然，也不全是躲着她，有时候是真忘了……” 郝萌忍不住要对薇薇安惊为天人，能把“健忘症”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估计普天之下也就只此一家。而且身上掉个蝙蝠都能成精，还干脆成了某个吸血鬼家族的族长，薇薇安这合着除了自己比较倒霉之外，跟她沾边的一切都比较强悍吧？ 这时候那只从薇薇安身上分裂出去而且已经修炼成精的异种吸血鬼已经跟南宫五月寒暄完，她表情古怪地看着周围一圈人：“薇薇安大人竟然也开始结交朋友了……而且都是我不认识的。我怎么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似的？” 薇薇安赶紧使劲点头：“对对对，你就是被抛弃了。” 海瑟安娜：“……” 莉莉忍不住拍了薇薇安胳膊一下：“你别这样，毕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这说法让我有点想咬你。” 郝萌这时候意识到薇薇安尽管在全世界到处流浪（真正意义上的穷游天下），但她从另一方面讲竟然是有自己基业的：就眼前这个海瑟安娜和她背后的吸血鬼家族，薇薇安要说想找人供养那他们绝对会二话不说凑上来把薇薇安当祖宗那么供着，所以她就有点好奇：“薇薇安啊，这么说你也不是无家可归……你怎么没跟他们一样在雅典这边落户呢？” “我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环境，好多个家族凑在一座城市里，一面担心猎魔人的袭击一面还不停地勾心斗角，成天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不管熟人还是仇人都一样让人心烦，”薇薇安叹了口气，“而且我跟谁在一块都照样倒霉，有时候能拉着身边帮忙的人一起破产，所以干脆就一个人流浪了。” 郝萌一惊，心说薇薇安这衰神附体原来不仅仅是个debuff，还是个光环效果――想想也是，当年她在埃及和罗马之间倒腾香料的时候不还克破产好几个血族同胞顺便克死了整整两代埃及王朝么（不管是不是她克死的总之这么算就行了），她想到这儿就突然有些冒冷汗：“等会，那我怎么到现在都没破产？而且跟新老板签合同之后这收入还上来了？” 薇薇安白了郝萌一眼：“你后台大抗性高呗，而且我又不是衰神看谁克谁，只是租个房子还不至于把人折腾破产。但你手下要是势力再大点就不好说了……我这个财运很诡异的。” 郝萌觉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薇薇安这个运气问题，她觉得这说不好是个主动技能！今后看谁不爽连出手都省了，直接把薇薇安送过去蹭几天饭估计都事半功倍…… 海瑟安娜看薇薇安忙着跟别人说话感觉有点不爽，于是拉着后者的胳膊使劲往自己身边拽：“薇薇安大人，您这次来是有事要做？还是单纯来看我的？诶呀怪不好意思的……” “听说你找到一个遗迹，”薇薇安开门见山，“我冲着遗迹来的。” 海瑟安娜顿时一脸失望：“哦，遗迹啊……既然您都开口了那肯定没问题，不过卢卡斯家的……这个有点麻烦。” 薇薇安眉毛一挑：“他们还是跟当年一样顽固？” “换了个新族长，是老族长的弟弟，比原来那个更逗，”海瑟安娜一脸鄙夷，“极端顽固派，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也不合作，反正就是不合作。” 看样子要去遗迹不是那么容易了。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堡垒守门人 异类的世界和人类社会一样复杂，他们同样有着勾心斗角和派系竞争，甚至犹有过之。即便是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局，很多异类家族也没能开诚布公地合作：这或许与他们大多数家族那过于漫长的历史有关。大多数异类家族的历史从神话时代延续至今，很多摩擦世仇都是成千上万年积累下来的，而且即便两个家族没有隔阂，他们也因成千上万年的古老传统而各自束缚，以至于无法完全合作。这也是为什么如此强大的异类会被猎魔人和人类教会各个击破――他们种族太多，而且实在派系林立，无论如何都是一盘散沙。 在这个古老而神秘的欧洲城市中就有着数个较为强大的异类家族和十几个弱小的家族生活在一起，从大局上，他们是相互扶持的伙伴关系，但这仅限于面对猎魔人这样的共同威胁的时候，在这个前提之外，雅典城中的异类家族始终有着各种形式的明争暗斗。当然，他们还不至于太蠢，因此每个家族的族长都会控制着这些争斗维持在一定范围内，他们通常是竞争一些地盘或者在城市中的领导权，而在出现了特殊的重大发现――比如这次发现的遗迹时――则争夺最大的利益分配。 “现在这里势力最大的都是谁？”薇薇安皱着眉看向海瑟安娜，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座城市了，而且即便几百年前来过一趟也是匆匆路过，这个独来独往的奇葩吸血鬼压根没有关注过异类们的势力争斗，她对这里的情况一头雾水。 海瑟安娜掰着手指头介绍：“势力最大的当然是卢卡斯家族啦，毕竟老牌血族嘛，然后是影魔贝瑟莫斯那伙人，再然后就是我的家族，不过我跟贝瑟莫斯势力其实没多大差别，只不过他们比我资格老点。再然后都是一些不怎么成气候的家伙，对这次发现的遗迹哪怕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等我们把东西分完再说。” “贝瑟莫斯那个老鬼还没死么……”薇薇安咧了咧嘴，“现在遗迹在你和卢卡斯家控制下？贝瑟莫斯不会捣乱？” “遗迹是我发现的，不过开门的时候让卢卡斯家的人帮了帮忙，所以入口被我们两家平分，贝瑟莫斯当然想来沾点便宜，但影魔的本性……呵呵，您也知道，他们要插手的话那肯定就不只是沾‘点’便宜那么简单了，所以我和卢卡斯家族的老顽固暂时压着那帮家伙，但肯定压不了太久，他们到时候哪怕用强的也会强闯遗迹。” “你们和卢卡斯家族关系怎么样？”薇薇安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已经合作了么？怎么你刚才还说他们非暴力不合作什么的……” 海瑟安娜一提起这个就一肚子气：“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他们仗着资历老就欺负人啊！现在他们倒是跟我一块控制着遗迹入口，但他们那态度明显就是已经把自己当成遗迹主人了！而且以卢卡斯家族‘血族至上’的信条，他们必然不会允许任何非血族的人进入遗迹。他们暂时肯跟我平分那还是看在同为血族的面子上，而且最早发现入口的人也是我――他们没办法厚着老脸强赖下这份功劳罢了。” 海瑟安娜说到最后，看了郝萌他们几个一眼，意思很明显：这些人都不是血族，那个卢卡斯家族是不会允许这些人染指遗迹的。 “他们倒是邀请我来着，”赫斯珀瑞斯微妙地笑了起来，“我倒不是血族，只不过卢卡斯家族现在的族长见到我都要恭恭敬敬地行个晚辈礼罢了。而且遗迹入口在雅典娜的神殿附近，那里严格来讲是我家族的领地……虽然奥林匹斯家族已经消散，但只要我这个继承人还在希腊半岛呆着，他们便不得不就遗迹的事情跟我打招呼。卢卡斯家族的人就是这样：顽固，自矜，傲慢，但又在这个年代不合时宜地恪守着多少年前的绅士风度和礼节。如果你们真想去遗迹，应该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薇薇安的资历在卢卡斯家族的族长面前有极大分量，你开口的话，他们应该会考虑的。” 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郝萌则在这一番言谈中大概了解了这座城市几个主要势力的情况，以及那个卢卡斯家族是怎样的一群人。她觉得卢卡斯家族应该就是所谓“根正苗红”的吸血鬼了，足够傲慢，足够冷漠，足够遭人嫌，但同时又在很微妙的地方保持着足够的绅士风度和严格的礼节――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永远自我感觉良好。虽然这样一群“人”对郝萌而言挺麻烦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才符合郝萌原先印象中的吸血鬼形象，薇薇安和海瑟安娜这俩活宝实在让她不敢相信属于吸血鬼种族中的正常家伙…… “如果你们要找卢卡斯家老顽固的话我这就给你们安排。”海瑟安娜说道。 薇薇安跟郝萌交换一下眼神，点了点头，于是海瑟安娜立刻打个响指，空气中随之浮现起层层叠叠的黑色幻影来，幻影散去之后，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瘦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吸血鬼应当是海瑟安娜的仆从，他默不作声地飞快扫视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右手按在左胸口对自己的女主人深深鞠躬：“女主人有何吩咐？” “去通知卢卡斯家的老顽固，‘招来红月的女伯爵’要见他。记住，口气强硬点，高高在上点，你是在替这个世界上最有资历的古老者传话，我们要在一开始就镇住那帮习惯用鼻孔看人的家伙。嗯，不要说‘求见’，就说‘接见’，是薇薇安大人要‘接见’他，明白么？” 男性吸血鬼再次鞠躬，声音温和而冷静：“女主人，如果他们一个不爽要杀了我怎么办？” 海瑟安娜想了想：“那你就赶紧跑，一般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懒得追杀你了。” 男性吸血鬼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扑啦啦化成一大群蝙蝠从不远处开着的玻璃窗飞了出去，郝萌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他喵的也可以？” 海瑟安娜自豪地一挺胸：“我海瑟安娜家族是血族中最著名的变通派！” 莉莉戳了戳薇薇安的胳膊：“……真不愧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再说这个我真咬你了啊！” “咬就咬，你还跟我比牙口？都是凭牙口吃饭的我怕你呀！” 郝萌一个头两个大：“你们这种时候就不能安静点？这说正事呢好么！” 正在这时候，一阵怪异的铃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不甚响亮却仿佛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冥河对岸响起索魂的铃音，郝萌甚至忍不住产生了层层雾霭在这铃声中消散的错觉。赫斯珀瑞斯站起身来：“你们继续聊，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待一下。” 说着，她的身影便渐渐变淡，最终变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轮廓来的虚影，与此同时古董店的大门也被人推开，然而走进来的同样是这样一个极为模糊透明的虚影。郝萌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发现走进来的似乎是个现代打扮的人――西装革履，与古董店怪异的气氛和外面阴影介层的景色格格不入。 这个身影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店铺内有一群人，他径直走向柜台，与赫斯珀瑞斯的影像交谈起来。 “那是现实世界的景象，”海瑟安娜注意到郝萌脸上好奇神色便主动解释，“这里其实是阴影介层和现实世界的交叉点，赫斯珀瑞斯前辈的这间店同时存在于阴影介层和现实世界中，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便能不受阴影介层的影响直接穿梭在现实世界和阴影界中。另外，这里也是进入更深一层阴影世界的入口之一，你们要是想走得更深入一些就必须在这里经过她的同意，所以她也被我们称作‘堡垒守门人’――不过她自己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 “额……总之挺神奇的。”郝萌心悦诚服。 魔法与秘术的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前往更深处 薇薇安决定先跟卢卡斯家族的人见上一面，虽然她对其他异类一向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对卢卡斯家族那样刻板守旧，既傲慢又排外而且还热衷于占地盘划势力的家伙更加厌烦，但看现在这情况众人要想进入遗迹是不得不跟那帮顽固派打交道了。她曾经与卢卡斯家族的上一任族长有过几次接触，也曾见过上任族长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卢卡斯家主，因此她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是能说上话的。 而除了关注遗迹的事情之外，郝萌现在也对这座城市中异类盘踞的状态有了几分好奇，她很想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像这里一样的“庇护所”，不过海瑟安娜对此语焉不详：“说实话……不是信不过你们啊，而是我也不清楚。开始建设这些庇护所的时候就已经是神话时代崩坏阶段了，当时世界上幸存的异类族群都被猎魔人分割包围在各个地方，互相联络完全中断，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千年以上，等各个庇护所勉强安定下来之后又遇上了人类教会绞杀女巫的活动，乱哄哄的完全不敢出去。我们呆在庇护所里一方面是获得了安全，但另一方面却在外界信息上落后于人。当然，这种闭塞情况也不是一直持续，后来我们还是慢慢开始在外面活动了，不过能联络上的其他聚居点的数量远少于预期――据猜测不少庇护所到现在还是彻底封闭的，根本没人知道它们是已经被摧毁了还是仍然幸存着。据说地幔下面和南北极地壳深处还有好几个聚居点，你说这怎么找？” 很多地球人一直自认为已经完全统治了这颗星球，并洞悉着这颗星球的大部分秘密，但如今郝萌才知道人类对这个世界不了解的地方还是太多，那些晦涩错乱的历史真相与人类在图书馆里保存的篇章大不相同，绝大部分地球人都未曾想象到这颗星球还埋藏着这么多秘密――并且这些秘密直到今天还在阴影中缓缓匍行着。 由于猎魔人和教会的不断封锁，异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以最大程度的低调行动，他们很难公开寻找同伴或者找到其他庇护所的线索。海瑟安娜将神话时代结束一直到教会剿杀女巫活动终止的这段时间称作“严冬”，在严冬结束之后渐渐恢复过来并且开始对外联系的庇护所还是可以联系上的，但更多的庇护所从建立至今都未曾再度打开，即便最有资历的古老者也只是大略知道这些堡垒存在于世界上某个地方而已，但没人知道该如何从外部打开这些堡垒以及如何联络里面的幸存者，当然更没人知道这些堡垒是不是已经被猎魔人渗透――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中，无人知晓其中情况。 随着对地球上异类现状的愈发了解，郝萌也愈发感觉到地球上的水真的很深，他原本印象中那个平凡安宁，甚至简单到有点枯燥的人类世界早已经被颠覆，在常人肉眼无法触及的领域，这个世界到处隐藏着在黑暗中蠢动的过往幽影。雅典城的阴影堡垒应该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现象：有人能想象到雅典城其实有两座么？ 另一座雅典城就隐藏在真实雅典的影子中，被阴影介层妥善保存在另一层空间内。薇薇安带领众人穿越的那些古怪街道、赫斯珀瑞斯这座位于虚实之间的古董店以及现在街头那层无法看透的雾霭都只不过是阴影介层的第一层防护，众人还远未触及到这座庇护所的真正围墙，赫斯珀瑞斯就如同一个门卫，她和其他有着强大实力和资质的古老者们一同在阴影介层的各处节点把守着，只有获得认可的人才能穿过更深一层的影子，抵达另一座城市。 海瑟安娜邀请众人前往“阴影中的另一座雅典城”做客，薇薇安有点犹豫，但其他所有人都欣然应允。 反正凑热闹不嫌事大，长见识不嫌路远――有个莉莉在旁边上蹿下跳地搅合你还指望这帮人能老老实实回酒店里呆着？ 赫斯珀瑞斯在几分钟后忙活完了现实世界的事情，随着同样一阵奇怪的铃铛声，她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海瑟安娜立刻蹦起来兴高采烈地嚷嚷：“前辈前辈帮忙开个去深层空间的门~~顺便给他们每个人都加上可以在一到三层空间活动的印记。” 赫斯珀瑞斯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吟诵了一段音调非常诡异的咒语，郝萌并没感觉身上有什么变化，这个施法过程就结束了。海瑟安娜在旁边解释：“外人要进入阴影堡垒必须由守门人引导才行，你们身上已经被施加印记，凭着这个印记可以在阴影堡垒的一到三层空间自由活动――基本上就是百分之七十的地方都可以去了。不能去的地方会有人把守的，不用担心走错路。来来来，我给你们带路。” “赫斯珀瑞斯，稍后再见。”薇薇安对自己的老友道别，后者回到柜台后面摆了摆手以作回应。 众人离开了这间奇怪古董店，郝萌发现店铺外面的景象再一次发生变化：这次连路两旁的街道都没了，外面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雾，一条模模糊糊的小径在前方延伸到浓雾深处，根本看不清尽头在什么地方。 她回过头去，意料之中地发现赫斯珀瑞斯的古董店也消失在一片浓雾中，原地只留下一扇孤零零的玻璃门，门旁空空荡荡，诡异之极。 “你说赫斯珀瑞斯是个性格古怪的人，我觉得其实没什么啊。”她转过身来随口说道，“就是稍微阴沉了点。” 薇薇安浅笑着：“那是正好今天她正常而已。” 郝萌：“？” “还是到阴影堡垒里面安全点，”海瑟安娜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高兴地蹦来蹦去，她顶着一张薇薇安的脸却做着这种莉莉风的举动，让人产生的违和感还真不是一点半点，“这座城市和其他地方可不一样，猎魔人一直想找到攻破阴影介层的办法，城市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在外面活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盯上了。到阴影堡垒里面有我的地盘嗷，保证比在外面住酒店舒服多了。等过两天咱们直接从阴影堡垒前往遗迹，这样路线安全点。” 薇薇安对海瑟安娜会参与到回归之日的事情中似乎有些不满：“你怎么也会对回归之日这种破事感兴趣？” “我对回归之日不感兴趣呀，反正我是从您身上出来的，要回归也是重新挂在您身上，才不想回归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呐，”海瑟安娜笑的一脸灿烂，却让薇薇安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感兴趣的是遗迹里那种奇怪的……额，环境，反正在里面呆着就会浑身充满力量，头不晕了眼不花了，有个老吸血鬼多年的腰椎间盘突出都给治好了，这么好的东西谁不喜欢。薇薇安大人您到时候也一定要试一下，那里面空气里都洋溢着魔力――嘶，口水流下来啦。” 郝萌听到这儿忍不住跟薇薇安对视了一下：“等等，效果会这么夸张？” “梦位面虽然魔力充裕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吧？”伊扎克斯在旁边低声说道，道出了郝萌和薇薇安共同的疑惑。 “不是夸张啊，”海瑟安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描述的太美好了所以众人不敢相信，她使劲摆着手增加自己的说服力，“遗迹里的能量环境可充裕啦，空中甚至还能随时看见极光一样的东西，那都是魔力云雾……” “不像是梦位面，”郝萌心中万分意外，对薇薇安小声说道，“这个遗迹通向的可能是别的地方……” 南宫五月也凑了过来：“或者它哪里也没连着，但里面有个什么放射性的能量源？”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海瑟安娜看到薇薇安跟一群人亲密地小声交谈却唯独不愿意搭理自己，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薇薇安大人您不能这样，再怎么说我也……” 薇薇安瞪了海瑟安娜一眼：“你要是见到我之后能保持哪怕一丁点的矜持我都愿意好好跟你说话！” 郝萌看这“母女”俩关系似乎很不融洽，意外之余忍不住碰了碰薇薇安的胳膊：“话说你怎么这么排斥她？我看这姑娘除了闹腾一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而且怎么说也跟你关系匪浅。” 薇薇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好人：“你想象一下，有一天你身上掉了根头发，然后它扭脸变成一个跟你样貌身材几乎没有差别的女人，这个女人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腻糊着，而且生平最大心愿就是重新跟你合而为……” 貌似也挺不错的……虽然郝萌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不过看到薇薇安的脸色，她决定把这句话憋死在支气管里。 平胸而论，郝萌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觉得自己除了身材稍微残念了那么一点点，其实单论颜值那还是挺能打的，这要是有一个身材发育良好版的“房东姐姐”来找她腻歪，她八成就从了。 “……确实挺膈应的哈。”郝萌这句话说的要多违心有多违心。 薇薇安一声长叹：“所以我宁可在外面流浪也不愿意靠近这座城市半步，哪怕这边能吃饱饭也一样。” 海瑟安娜一听这个顿时一脸心疼：“薇薇安大人您还经常吃不饱饭呢？” “不用你操心，”薇薇安抬手指着郝萌，“现在有她养着我呢，我更能理直气壮地离你远点了。” 郝萌身上这个冷汗当场那叫一个流啊，她明显感觉到海瑟安娜看向自己的眼神迅速转化成看杀母仇人了…… ------------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影中的另一座城 因为薇薇安那有如神助的一句话，郝萌跟海瑟安娜之间的声望直接就从中立偏友善变成了仇恨——说实话要不是薇薇安在旁边看着郝萌估计这个缩水版的薇薇安都要冲上来咬人了。看着那有如看杀母仇人一样的眼神，郝萌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她就想对海瑟安娜说一句话：你不被薇薇安待见那完全是你自己举止不正常好么？你但凡稍微稳妥一点，别让薇薇安产生心理障碍你俩的关系就绝对不会这样！薇薇安平常是多和善一姑娘啊，连莉莉她都能接受，更何况是与自己一脉相承的蝙蝠精呢？ 不过这话她实在没找到机会说出来，因为她不敢确定这句话出口之后薇薇安和海瑟安娜谁会第一个扑上来咬人…… 说起海瑟安娜和薇薇安的关系，其实郝萌感觉也比较困惑，她所熟悉的伦理关系在这一刻遭遇了逻辑上的巨大挑战，你说这算是母女俩还是姐妹俩？按莉莉的逻辑那这俩应该算母女，毕竟海瑟安娜是“薇薇安身上掉下来的肉”，但郝萌觉得薇薇安制造的蝙蝠就是她自己的分身，自己的分身修炼成精那也是分身的衍生产物——不存在继承或者换代的过程，这俩算姐妹毫无违和。后来想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当年上生物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有丝分裂的事儿…… 但遗憾的是那堂课的具体内容是说啥也想不起来了。 最终她决定不管这俩到底是啥关系，自己都别嘴欠乱说，因为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些认知上的问题被薇薇安冷不丁咬一口，后者显然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句话有过敏反应…… 众人走在一片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浓雾中，前后左右已经完全被这些诡异的雾气充斥，但脚下的路只有一条，因此只要不作死乱走就不必担心迷失在这里。不过这浓雾中的景色并非始终一成不变，郝萌可以肯定自己某些时候看到了浓雾中有某些一闪而逝的东西，有时候似乎是穿着古希腊服饰的、驱赶着牲畜的路人，有时候却是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现代都市人。这些奇怪的、荒诞的影像在遥远的浓雾中时隐时现，海市蜃楼一般让人好奇到忍不住想过去看看究竟。海瑟安娜提醒众人不要偏离脚下小路：“别被浓雾里的景色骗了，踏出去一步就别想回来，这层雾是暗影大师们的杰作，里面蕴含着雅典城三千五百年的记忆沉淀，一旦踏入其中，就会被卷入到这三千五百年的随机一段记忆里，我可不保证能把你们找出来——这层浓雾是永远不会停止运转的。” 郝萌暗自咋舌，不知道这座城市中到底还有多少奇诡难防的陷阱在保护着阴影堡垒，她只知道那些强大的猎魔人都多年无法攻克这座庇护所果然是有原因的。而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在这诡异的阴影介层之上还存在着一个光明中的“真实雅典城”，无数人类居住在阳光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城市阴影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世界！ 随着众人一路前行，浓雾中的奇特景色出现的愈发频繁，郝萌看到有一列执着盾牌长矛的古代士兵向自己迎面走来，但还未到自己跟前就突然变成了一群穿着现代服装的上班族，一辆上世纪二十年代才会见到的老式汽车响着刺耳的鸣笛从浓雾中横冲而出，幻影般穿过伊扎克斯的身体消失在浓雾另一头，甚至还有一队穿着二战纳粹军装的德国士兵从众人身后跑步赶了上来，这些来自较近年份的记忆显得更为清晰，郝萌甚至能看到每一个纳粹士兵制服扣子上的星点光辉。最后古老和现代化的建筑开始频繁地交替出现在道路两旁，浓雾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清晰影像，这些影像中有一些似乎已经不是“记忆”，他们的举止明显异于之前的幻影，而且在迷雾中茫然无措地到处奔走着，海瑟安娜指着这些幻影用遗憾的语气说道：“这就是迷失在陷阱中的倒霉蛋，有一些是犯下重罪被扔进雾中的异类，有一些是招惹了‘门卫’的可怜虫，还有一些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猎魔人。没人能和一座城市三千五百年的记忆相抗衡，他们进入浓雾不多久就会被‘消化’掉，剩下的这些只是他们临死前的残缺影像。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厉害，但别轻易挑战阴影介层的防御力量，这东西不好对付的。” 海瑟安娜再三强调着这些陷阱的可怕之处，郝萌知道这姑娘果然还是从薇薇安那里继承了一些善良因子，所以感谢地笑着：“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海瑟安娜哼了一声，跟闹别扭的小孩一样扭过头去不搭理她，这个动作毫无威胁感，不过还是让郝萌讨了个没趣。 这时候四周的浓雾突然散去，一行人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起来。 “喏，就是这里啰，”海瑟安娜抬起下巴指了指下面的景象，“欢迎来到另一座雅典城，这颗星球上为数不多的安全地带之一。” “唔哦——”莉莉伸长脖子使劲朝远处看着，发出长长的一声感叹。 众人现在正站在某座建筑物顶部的高台上，从这里俯视下去可以看到相当大的一片区域。天空似乎被一层帷幕笼罩着，又仿佛堆砌着永不消散的浓云，昏昏沉沉不见日月，而在这昏沉的天宇下则是与真实雅典完全不同的诡异城市：所有建筑物都仿佛从历史画卷中搬出来一样充溢着古典风格，岩石堆砌起来的巨大建筑和造型古怪的雕塑随处可见，城市中最常见的是古希腊风格的圆形石柱和脊顶房屋，但在这些房屋中间也可以看到风格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尖顶洋房或者城堡——后者出现在这里给人的感觉不伦不类，但必须承认它们单独拿出来的话都可以称得上是建筑珍品，现代那些用工业化和高科技快速堆砌起来的速成建筑是无法与这里的任何一座房屋相比的，你从别的地方已经再也见不到那样精雕细刻的梁柱、细致彩绘的门扉、巧妙拼合的石板以及费尽心思才能设计出来的精巧浮雕了。由于天空没有日月光辉，这座阴影中的城市随处可见人造的光源，建筑物顶端和道路两旁都可见明亮的灯光，但不知道这些灯火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看着这样一座城市，郝萌有种走错了时间线的感觉，甚至顺便走错了世界线：各个时代、各个地区的古典建筑被堆砌在一座城市中，就好像有个急躁的建筑师迫切地想要把他心目中完美的作品全都展示出来一样匆匆堆积在一起，处处违和，但在细节处又华丽到令人目不暇接。她忍不住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座洋房：“这种房子不像是三千多年前的样式吧？” “庇护所又不是永远封闭的，而且偶尔会有别的地区的流浪家族入驻这里，城里很多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房屋就是这样一代代积累下来。而且有些人会非常闲，无聊的时候就会改建自己的房子，今天改个洋房，明天改个城堡，后天兴许就直接在地下挖个洞住着了，反正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而且又没什么事做。” “盖房子的材料从哪来的？”郝萌好奇地问了一句。 海瑟安娜刚才还打定主意不想搭理郝萌的样子，但这没一会过去她就好像忘了这茬，这时候又开始有问必答起来：“建造阴影堡垒的时候那帮老前辈就把两座小山直接拖了进来，然后我们也有比较安全的渠道可以从外面搞到物资。猎魔人本事再大也不能监控整个世界，我们从地下深处挖石头或者走私东西，他们不会知道的。” 薇薇安看着下面的城市却只是皱了皱眉：“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净研究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 郝萌没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那什么……你当初还说自己梦想着能住上城堡来着……” 薇薇安顿时脸色一红，开始使劲戳郝萌的后腰。 郝萌又感觉到那种如看杀母仇人的眼神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异类庇护所的现状 郝萌回头望着众人来时的方向，那条浓雾中的小径已经消失不见，原地仅剩下一层水波纹般荡漾的黑色镜面，这层圆形“镜面”就好像描画在空间中一样突兀地从建筑物中延伸出来，宽达十几米，边缘仿佛干画法的油彩一般浮动着很多琐碎的黑色条带。她好奇地伸手过去碰了碰，没感觉自己接触到任何实体，她又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镜子”对面仍然是那条小路。海瑟安娜在后面没好气地扔过来一句话：“要想回去的话从这种镜面就能离开了，沿着路一直走就行。你们身上有印记，只要不闯进浓雾里去就没问题，阴影介层和现实世界交叉的出入口都有一个古老者镇守，跟他们说一声你们就能自由出入这个地方。不过千万别带人进来――你们的印记只对自己有效，外人一旦进入第二层阴影空间指定丧命。” 这种镜面一样的东西就是阴影堡垒通向外界的通道，它们分布在城市各处，通道两头都有强大的门卫看守着。郝萌眼前这个还是其中比较小的一个，在城市中更加防守严密的地方还有专用于大宗物资出入的大型出入口，不过那里就不是访客可以随便踏足的地方了。海瑟安娜带着众人离开这处平台，在平台尽头的台阶前众人看到一株高大的古树，郝萌忍不住多看了这株树几眼：这棵树与正常的树木不太一样，它那斑驳褶皱的树皮纠结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张苍老的面孔般。 “我有何奇怪的么？”郝萌这边正观察呢，那古树竟然真的开口了，树干上的褶皱一阵抖动，从那厚重的树皮下面露出一对暗褐色的眼珠，吱吱嘎嘎的木质摩擦声在树干深处响起，“嗯……不认识的家伙，外来者……不过有海瑟安娜引导，应该可以信任。不要在城市里捣乱，否则会变成肥料。” “这是古树冈鲁达尔，这扇大门的守卫者，是一百年前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海瑟安娜对古树微微鞠躬致意，这才给郝萌介绍，“每个通道都有两个守门人，现实世界和阴影堡垒各一个，赫斯珀瑞斯前辈把守着这条通道的现实层面，冈鲁达尔则把守阴影一面。别小看冈鲁达尔的力量，这座城市所有植物都听他号令，他虽然在这里守门，但同时还监控着其他所有城区的街道，而且他也是从神话时代存活至今的古老者，从年龄上说是这座城最有资历的长者之一。” 古树冈鲁达尔矜持地摇摆着树冠，似乎很喜欢这种关于年龄和资历的称赞，不过薇薇安绕着它转了一圈之后突然若有所思地冒出一句：“我好像见过你……等会，当年好像还是我把你种下去的！我想起来了――说好的果子呢？” 冈鲁达尔树冠一抖，这才凝神看了薇薇安一眼，结果整棵树都跟开了振动模式一样哆嗦起来：“女……女主人！” 薇薇安才不管这个，她上去抓着冈鲁达尔的树干一阵晃荡：“挂果了没挂果了没？说好的果子呢？！” 冈鲁达尔哗哗地往下掉着叶子和枯枝，声音里都带着颤音儿：“等……等等……这是个误会！我不是果树啊！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果树啊！我刚会说话的时候就跟你解释过了啊！我是个战斗型的树人啊！” 薇薇安失望地松开手：“切，我知道，我就是不爽――当初浪费了我好几年的时间才知道拿错树苗了……” 郝萌很奇怪：“这怎么回事？” “它是我从尤弥尔的花园里带出来的，”薇薇安一肚子怨念，“有一次我去尤弥尔那边串门，发现一种果子很好吃，就去果园里剪了根树枝回来自己种，结果拿错了，费心费力地照顾好几年才知道丫是个不结果的树人，长果子的那个是它二表叔。啧，我在一棵破树下面傻高兴了好几年啊，还天天兴致勃勃给它浇水施肥呢，结果连个果子都结不出来。” 海瑟安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冈鲁达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说呢怎么每次我一提起薇薇安大人的事情你就装睡，原来是这么回事……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前辈崇拜着！” 冈鲁达尔树冠一抖：“那又怎样！从年龄上我就是你的前辈！要注意长幼尊卑，时局再艰难都不能忘了以前的荣耀，要是光为了苟且偷生而活着的话，那跟我东边树杈第三个分叉上那窝暗影夜雀有什么分别！” 冈鲁达尔说着还把自己的枝桠展开，以证明自己东边树杈第三个分叉上真的住着一窝鸟，用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海瑟安娜无言以对，只能呵呵干笑着点头，而薇薇安却有所感叹地看了这株古树一眼：“算了，你好好活着吧……活得更久一点，北欧那一系被杀的鸡犬不留，已经只剩下你这么一棵树还记着他们长啥样了。” 冈鲁达尔沉默了一下，微微垂下所有的枝干：“是，女主人。” 一行人作别了这株已经有数千年历史的古老守卫，随着海瑟安娜一同在这座阴影下的奇特城市中漫步前行，他们穿过中世纪风格的石板街道，经过斑驳陈旧灯光暗淡的阴森古宅，路上偶尔与一些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实则为异类的行人擦肩而过。这座城市中的居民大部分是血族，剩下三分之一左右是被称作影魔的类人生物，其余的则多是不成气候的闲杂种族了。城市中还有一小部分狼人，他们在这里的处境有些尴尬，毕竟城市的主导者是他们的对头种族，但受限于时局，这一小撮狼人还是和城中的血族保持着相对的和平。 所谓和平就是互相努力当对方不存在，平常不见面自然打不起来。 郝萌注意到这座阴影城市虽然规模颇大，但实际上居民恐怕少得可怜，偌大的主干道走到尽头也才碰上不到十个人，那些巨大庄严的古房屋大多阴森冷清如同鬼宅，里面真正的居民或许还占不了十分之一的房间。原本她还以为异类庇护所中会看到热闹纷繁的场面，路上随时可以看到摩肩擦踵的吸血鬼或者小恶魔，但实际上……这里寂寥的如同鬼城，只能说还有人住，但绝对称不上什么有人气。 “城中居民其实只有几万人，你想想吧，和真实雅典一样大的城市，但只有几万居民，”海瑟安娜介绍着城市现状，“而且即便是这几万人里也有不少是压根不露面的，太多人对现状感到失望，所以干脆回去睡大觉，几百年才醒来一次看看外面的情况，发现情况仍然没有改善就回去继续睡觉。有一些家伙甚至睡足了两千年……比我在这座城市呆的时间还长。” “你不是这座城刚建起来就住在这儿？”南宫五月好奇地问。 “不是，”海瑟安娜摇摇头，“我是一千八百……也可能是一千七百年前被薇薇安大人送到这的，当时城市还封锁着，但有薇薇安大人的担保，赫斯珀瑞斯破例把我接进来了。那时候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组建起自己的家族是后来的事。” 薇薇安点点头：“嗯，她实在太烦了，我只好把她扔到这里。而且说实话，当时时局困难，我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不如把她送到个安全点的地方――那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跟我在外面东奔西跑太危险。” 莉莉是个耿直的姑娘：“可时局不困难的时候你养活自己也成问题啊！” 郝萌赶紧把这个哈士奇往自己身后拉：“这姑娘真是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最终一行人抵达了城市深处一片看起来规划更为整齐有序的新街区，海瑟安娜到这里之后心情明显愉快起来，她指着眼前最大的一座尖顶洋房：“就这里喽！这是我住的地方，周围所有带着同样徽记的房屋都是海瑟安娜家族领地――欢迎来到我家~~” 这是一座黑顶灰墙、装饰考究、外表看着充满吸血鬼风格阴沉感的大屋，虽然风格压抑但细节处不失华丽，郝萌一眼就看到了海瑟安娜说的徽记是什么：房子的外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巨幅的家徽，足足七八米长的布料上是薇薇安的特大号大头贴――不是海瑟安娜这个短发童颜缩水版，而是跟薇薇安一模一样的长发形象，那还原度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这个大头照就是所谓的家徽了。薇薇安看到这一幕掩面扭头：“所以我不愿意来这地方……她太烦了。” ------------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与时俱进的异类们 海瑟安娜家族是这座城市中排的上号的大型家族之一，尽管这是一个新兴的吸血鬼集团，但在其族长的英明领导和外交手腕（海瑟安娜自称）运营下，这个吸血鬼集团后来居上，如今已经成为仅次于卢卡斯家族和贝瑟莫斯家族的大势力。他们占据着庇护所东侧的一大片土地，在这里建设了自己的据点，只有得到他们认可的人才能靠近这一街区。 反正这些都是那个神经兮兮的血族姑娘自己说的，她一脸严肃那就当是真的吧。 郝萌一行在海瑟安娜的带领下走入了那座华丽的大屋，意外发现屋子里面灯火辉煌――迎面就是一个装饰华美的长厅，长厅中铺着厚实的精致地毯，各处都亮着明亮的灯火，十几张宽大的长桌整齐排列在大厅两侧。已经有上百名男男女女在大厅中等候着，他们穿着各式各样专为宴会准备的华服，男子俊美英武，女性则妩媚动人，一眼望过去就跟到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似的，就连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莉莉都一下子被这场面给震慑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动静。 这大厅中的人明显都在等待海瑟安娜和一众贵客，他们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便整整齐齐地转过身来向这边行注目礼，然后纷纷以右手按在心脏位置对海瑟安娜鞠躬致敬。郝萌看到这场面顿时忍不住捅了捅薇薇安后腰：“你的小号比你混的强多了啊……” 薇薇安一头雾水：“小号？” 郝萌：“海瑟安娜呗。” 薇薇安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她……就会瞎折腾。不过她在这里折腾的确实挺出乎我预料，刚把她送过来让赫斯珀瑞斯帮忙照料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来着，结果我每次过来都会让她折腾出来的动静给吓一跳。” 这时候海瑟安娜已经兴冲冲地沿着长厅一路跑到尽头，站在大厅对面那如羽翼般向两侧延伸的Y型楼梯前伸开双手大声招呼着：“都听着！家族真正的女主人薇薇安大人来啦！今天大家可以尽情吃喝！除了打架之外干什么都行！噢啦！” 郝萌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真白瞎了现场这布置……” 聚集在大厅里的都是海瑟安娜家族中的上位吸血鬼，不过郝萌也不知道他们内部是怎么划分等级的所以就不深究这个。大厅中一百多号“人”，还有这里精心的布置，这全都是海瑟安娜听说薇薇安到来之后就开始准备的，她显然很了解自己那位“母体”的性格，知道对方只要来了哪怕再躲着自己到最后也会出来见面。郝萌是不知道这里的男男女女到底已经等了多久，反正这时候海瑟安娜一声开饭的号召是直接把现场气氛引爆，就见现场那一群群穿着宴会华服的吸血鬼当场跟撒了缰绳一样嗷嗷地冲向饭桌，如果说前一秒这大厅的气氛还多少有点像凡尔赛宫的话那现在这阵仗就跟凡尔赛大食堂差不多了。郝萌原地站着愣是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看到一帮跟传说中一样温文尔雅严肃刻板的吸血鬼了呢，结果没想到这帮人开饭之前那堆造型完全就是专门用来拍宣传照的…… “你别指望海瑟安娜手下的人能有多少教养，”薇薇安看到这一幕都有点痛心疾首，她穷归穷，但平常多少也算是讲究礼仪的，自有一分沉静气质随身，但她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海瑟安娜毫无办法，“可能还是跟我的血脉有关吧……海瑟安娜虽然能跟正常血族一样转化后裔或者仆从，但被她转化过的人都会在性格上出点问题，似乎是受了她的影响……” 郝萌哦了一声，看着大厅里群魔乱舞的景象心中了然：看吧，这就是海瑟安娜精心积攒了一千多年才攒起来的精制逗比们…… 这时候海瑟安娜又嗷嗷地从大厅另一头跑了回来，拽着薇薇安的手就往最大的一张桌子旁跑：“赶紧来赶紧来，尝尝我这边大厨的手艺怎么样……诶呀真是饿死我了，今天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去卢卡斯家扯了半天皮，他们那边连个正常饭菜都不会做，喝了一肚子葡萄酒混B型血。” 莉莉也拽着郝萌跟着往前跑：这姑娘可没那么复杂的思想，现在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可算开饭了…… 郝萌被拽到餐桌前之后当然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食物，她在知道这是一场血族聚会之后就做好了面对一桌子猎奇饭菜的心理准备，结果到跟前一看她就愣住了：“你们也能吃普通饭菜的？” “对半分吧，普通饭菜能吃，但不太管饱，还是要靠吸血来保持力量，”海瑟安娜说着很崇拜地看了薇薇安一眼，“我很羡慕薇薇安大人啊，她能完全靠人类的食物过活，我们却还得储备血库，现在这年头食物越来越不好找啦！” 郝萌一听这个就知道又是从薇薇安这边流传出去的血脉在起作用，但显然经过海瑟安娜这个二道贩子稀释再稀释之后的薇薇安之血已经褪去了很多神奇之处，海瑟安娜家族的吸血鬼尽管可以依靠普通食物维生，但仍然只有鲜血才能让他们保持全盛活力。她抱着复杂而微妙的心态观察着大厅里的动静，看到其他桌子旁的吸血鬼们正在热烈进餐，基本上人人都跟海瑟安娜一样欢脱，正统血族的优雅刻板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而那些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的除了正常食物之外果然还能看到很多盛放着红色液体的玻璃杯――这对一个三观正常……额，三观基本正常的普通人而言必然是有些别扭的。郝萌最后还是没忍住，指着海瑟安娜面前的杯子：“这里面是血吧？” “对啊，你要试试？看在薇薇安大人的面子上倒是能给你点，虽然我看你不爽，但你现在起码是客人，”海瑟安娜举起杯子晃了晃，“我听说一些人类里的‘异类’也会喝血，用来装大尾巴狼。” 莉莉拍着桌子：“尾巴是一种荣耀！你不要看不起尾巴！” “没你的事，”郝萌顺手把莉莉摁回去，然后别扭地看着海瑟安娜，“我听说吸血鬼会圈养人类，称之为血奴，每天采集血液，就像饲养奶牛一样――养着不杀，但也没什么自由。你们这些血是……” “薇薇安大人跟你的说的是吧，”海瑟安娜斜了郝萌一眼，“真不知道你好到哪去了，薇薇安大人会跟你腻在一起……放心吧，时代早就变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老古董会圈养血奴，但反正我这边用了更先进更文明的办法，我们的鲜血来源是充满人道主义光辉，并且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前提下获取的……” 南宫五月皱着眉：“你就说从哪来的就行了。” 海瑟安娜别过脸去：“从医院血库里弄……还有一部分是跟人签合同采的。这年头已经没办法跟当年一样‘打猎’了，用暴力抓捕血奴之类的野蛮手法很容易作死。” 郝萌：“……额，血库这个解决办法比较新鲜但还能接受，不过签合同是怎么回事？” 海瑟安娜嘿嘿干笑：“你要知道，虽然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和异类总体上是敌人，但实际上任何一个种族里都会有些思想比较非主流的家伙存在……比如异教徒啊邪教团体啊拜撒旦教啊吸血鬼社团啊什么的――明白了？这些就是住在这座庇护所中的异类们各种生活物资的来源。我们甚至在外面有一些产业，比如公司和矿场，他们都是人类在负责运作，而这些看上去正常的公司背后却可能是一个血族甚至恶魔老板。否则你以为这么大一个庇护所是依靠吃老本走到今天的？” 郝萌想象了一下这个景象：某个外表光鲜而且合法经营的上市公司，在光天化日下做着谁都不会起疑心的正经生意，但一到晚上公司大楼就会大门紧闭，平日里频繁出没于地方电视台上的公司老总领着一帮员工在办公室里支起祭坛画上法阵，一边念叨着崇拜吸血鬼和恶魔的咒语一边排着队抽血，然后把公司财务报表和一袋一袋的鲜血送到地下去……这想想简直是太带感了。 那要是这样说的话……每年很多一朝暴毙的公司有多少是猎魔人下的手？ 看样子猎魔人和异类的战争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如今已经不局限于正面刀枪对决了，他们各自都已经与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互相渗透在一起，这场绵延万年的战事始终在持续，而且谁也说不准它最终会发展成什么形态。 而在此刻，郝萌唯一能感叹的就是一句话： 这帮异类也是与时俱进呐。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吸血鬼的宴会（无雾） 异类，人类，猎魔人，三者之间的关系远比简单的三方势力打团战要来的混乱，其中异类和猎魔人是绝对无法缓和的对立关系，但有人类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复杂易变的群体搀和在这场无止境的争斗之中，局势自然会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你不能指望一个有着几十亿人口的族群铁板一块地支持异类或者猎魔人某一方，更不能指望他们不出现几个非主流团体――那种唯恐天下不乱或者唯恐自己死得太晚的家伙永远存在，崇拜恶魔、崇拜狼人或者崇拜吸血鬼的团体从上古时代至今就一直存续。就如同猎魔人没能完全消灭异类，人类正统教会也没能完全消灭这些异端组织，后者就和他们的主人一样被迫转入了地下，但仍然生生不息。 不但生生不息，他们甚至已经在这个新时代找到了全新的生存之道――人家改组成公司了，而且不少都是上市的！以前跟自己的黑暗主人签的那叫契约，现在签的那叫合同，以前献上祭品那叫供奉，现在献上祭品那叫上缴利润，以前祭拜仪式上念叨的咒语叫魔咒，现在跟自己的黑暗主人交流那叫年度总结报告，这年头就连哪家吸血鬼找自己手下的人类信徒训个话都打着企业年终文化交流会的名义，个别胆大包天的还请当地记者来参观一下…… 当然最后这种作死的往往就真死了，你们知道每年有多少大企业老总在家呆着就人间蒸发的么？这其中天知道有多少是猎魔人下的手。暗势力的战争从未停止，只不过那些血雨腥风的战斗都被隐藏在普通人肉眼无法察觉的地方而已。 郝萌对这种人类团体的存在感觉有些微妙，古时候人类祭拜异类是迫不得已，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异类横行大地，能有几个心地比较“善良”的异类愿意把人类当牲口那样养着就已经是莫大的庇护了，软弱无力的地球人当然只能战战兢兢地将他们的可怕庇护者视若神明，但现在这年头还有人心甘情愿地侍奉异类就只能让人感叹非主流思想果然在任何时代都能生根发芽――当然，她并不是对异类有什么偏见，也不是对那些异端团体有什么鄙视，毕竟她身边一圈就没个正常人，就连她自己都在某种层面上算是异类的保护者。她只是感觉这有点微妙：电影里看到的东西和现实重叠在一起，但重叠方式有点微妙。 海瑟安娜对郝萌这些感慨很是不屑一顾：“你感叹什么？你自己不就是个人类女巫么？” “我这个女巫跟你印象中的可能不太一样，”时空管理局的事情没法解释，郝萌只能干笑着一言带过去，“其实我们是合同制的……” “我们也是合同制啊，”海瑟安娜呲呲牙，“我们还给下面的人签健康供血协议和年终福利保障制度呢。” 郝萌觉得这个话题掰持不清了。 “说起来，你们在外面扶持的人类团体……他们基本上都干什么的？”莉莉好奇地问了一句，海瑟安娜正举着一块血滋滋的牛排往薇薇安嘴里塞，闻言转过头来一脸自豪地回答：“干什么的都有啊，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嘛，卢卡斯家族扶持了两个服装厂和一个软件公司，我名下有俩倒腾高仿品牌的和一个研究采矿设备的。对了，前阵子我还派了几个干部去中国来着，让他们去山西那边打探打探市场，不过到现在还没回音……” 郝萌一愣：“该不会被人卖去挖煤了吧？” 海瑟安娜这次却没工夫搭理郝萌，她表情古怪地看了莉莉一眼：“等等……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头上弹出耳朵来了？你是什么种族的？” 莉莉正叉着一大块烤肉往嘴里使劲塞呢，这时候猛然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喉咙里传出嘎嘎两声怪响就给噎住了，憋的脸蛋通红手舞足蹈地跟郝萌求救，郝萌赶紧上前拍着莉莉的后背帮她把这口气顺下去，旁边的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他们也都冒了一脸冷汗：平常一屋子各种种族和平共处已经成习惯，他们压根都忘了莉莉跟薇薇安不对付的情况，莉莉这个脑子缺根弦的也是厉害，竟然愣是在一百多号吸血鬼的包围下胡吃海塞到现在都没想起这茬来！ “要死……差点就要死了……等会可能真的要死了……”莉莉九死一生地把嘴里东西咽下去，趴在桌子上大喘气，郝萌觉得这个哈士奇应该达成了其他正统狼人都未能达成的壮举：在吸血鬼的包围圈中谈笑风生，还跟吸血鬼抢吃的，并且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 “她这什么毛病？”海瑟安娜愕然地看向薇薇安，“我就是随口问个问题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莉莉缩着脖子往郝萌身后一躲（这是她本能举动，在狗狗的脑袋里那个每天能给她食物的生物就是最厉害的，哪怕她自己是个藏獒都一样――更何况这还只是个哈士奇）：“你先承诺不会现场吃了我。” 海瑟安娜一脑袋问号，薇薇安则抬抬肩膀：“她是个狼人。” 顿时整个大厅落针可闻――这帮吸血鬼耳朵真好使。 莉莉眼瞅着就快哭出来了，拽着郝萌的衣角指了指桌子上的烤肉：“我再吃一口行么？” 薇薇安叹了口气：“如你所见，就这点出息……” 海瑟安娜刚开始还对莉莉本能地警惕了一下，但看到薇薇安的态度，又看到眼前其他几个客人之间的氛围，最重要的是看到莉莉的举动之后她愣了一下，然后对周围使劲一挥胳膊：“看什么看什么！吃自己的！你们什么都没听见明白没？” 莉莉顿时兴高采烈地回到桌子旁，跟啥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胡吃海塞，这一幕把海瑟安娜都给吓住了，薇薇安叹着气：“某种意义上莉莉也挺厉害的，我要是到了同样环境下还真不一定有这心态。” 一顿饭宾主尽欢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吸血鬼的盛宴可以持续到天亮――由于这座城市没有太阳所以他们决定持续到所有人都喝趴下为止。而海瑟安娜这一桌结束的稍早一些，基本上是莉莉吃到睡着之后就结束了。郝萌半拽半扶地把莉莉从椅子上撑起来，后者稀里糊涂地还在念叨着烤肉的事儿，说实话要不是生物钟从中作梗大概她能吃到现场所有人真的趴下为止。海瑟安娜心悦诚服地看着这个能在吸血鬼包围下如此泰然的狼人姑娘：“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狼人，她有成大事的潜质，这份镇定不是什么人都能具备的。” 薇薇安掐着莉莉睡着之后不小心露出来的尾巴：“镇定个毛线，到昨天为止她这辈子真正见过的血族其实就我一个，关于血族和狼人的事情她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压根对两族世仇没什么实际概念。” 海瑟安娜一愣：“遗孤？现在外面还有这样幸存下来的？是北方来的吧？” 郝萌点点头：“嗯，来自北方雪原，祖上长期垄断雪地运输行业，她自己还有十六分之一的皇城血脉。” 海瑟安娜当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众人就被安排在这栋华丽的大屋中居住，这里有着充裕的空房间，而且大屋中的管家在问清每个人的种族之后都专门做了布置。郝萌很欣慰地发现海瑟安娜骨子里还是继承了薇薇安的善良一面：虽然她对自己态度上冷淡，但最终还是认真给安排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地方，最起码睡觉的地方是床铺而不是棺材…… 郝萌还专门跟管家要了个特大号的鱼缸，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得把豆豆放出来透透气。小家伙在众人吃饭的时候其实就出来露了一面，不过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当场就被吓的窜了回去，以至于海瑟安娜都没注意餐桌上有一瞬间多了条没烧熟的鱼。郝萌决定等明天清静下来之后再把小鱼苗介绍给海瑟安娜。 在吸血鬼之屋中度过的第一个离奇夜晚就这样过去，第二天……嗯，还是夜晚，这鬼地方连个太阳都没有，睁眼就算白天吧。 郝萌刚一离开屋子就看到有两个眼睛血红的吸血鬼侍女急匆匆地在走廊上跑着，她拦下一个来问了问，听到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卢卡斯家族来人了，而且来的直接就是他们族长。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卢卡斯家族来访 看样子即便是吸血鬼中自视甚高的顽固派系卢卡斯家族，对薇薇安这个从史前时代存活至今的究极老祖宗也不敢怠慢，海瑟安娜昨天才打发一个仆从过去送信，今天他们族长就亲自来这边登门拜访了。不过想想也是，吸血鬼本来就是相当重视血脉和传承的一个种族，他们对“资历”俩字看得比什么都重，薇薇安这样的哪怕脑子再有病那也是他们前辈。而且别说吸血鬼了，你就是搁人类堆里要是突然蹦出来个炎黄二帝亚当夏娃级别的人物说要见见地球上某个人，在保真的前提下你看能有几个坐得住的？薇薇安这历史不比上述几位短…… 不过卢卡斯家的人虽然早早来了，他们要见的大人物这时候却才刚醒，郝萌跟着两个吸血鬼侍女往一楼长厅走着的时候就看到薇薇安从旁边的某扇门推门出来，一边打着哈欠没睡醒的样子一边跟自己打招呼，而且头没梳脸没洗。这让郝萌很是惊奇：薇薇安平日里最注重形象，用莉莉的话说就是穷矫情，她哪怕快穷死的时候也要努力把那一身旧衣服打理整齐才行，啥时候看过去都是个端庄秀雅的大家闺秀模样――现在这个造型可不多见。 “昨晚上没睡觉？”郝萌挺奇怪地看着薇薇安，吸血鬼的生物钟跟人类不太一样，薇薇安有时候一天睡一个小时都不会困，她现在这精神状态跟熬了三五个晚上似的。 薇薇安抬手指着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海瑟安娜：“跟她对付了一宿，我都快神经衰弱了。” 郝萌顿时闪过满脑子少儿不宜的画面来，看着海瑟安娜的眼神就怪怪的，结果后者还有气呢：“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想跟以前一样钻到薇薇安大人的头发里睡觉而已――结果还失败了。” 郝萌好奇地看着薇薇安，后者一叉腰：“好对付的很，我昨晚上解体成蝙蝠群来着，分散睡在整座房子的各个地方，她那点本事还是从我身上遗传的呢，想跟我斗还嫩了点……哈欠……” “一宿都维持着解体状态？”郝萌表情古怪地看着薇薇安，“你也不嫌累得慌，这一晚上你睡觉的意义何在？” “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听说卢卡斯家的家伙来了？带我去水房洗把脸，我这就过去看看，”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让那俩吸血鬼侍女带路，临走的时候还扭头提醒郝萌，“另外你睡觉的时候别总是把胸衣穿着睡啊，容易胸闷。” 薇薇安是大踏步地走了，留下郝萌扭头就遇上海瑟安娜那小刀子一样的眼神朝自己噗呲噗呲地扎过来，她现在觉得薇薇安这肯定是故意的！ 海瑟安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铁榔头，满面春光地对郝萌笑着：“来来来，你把头伸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你冷静点！我和你的薇薇安大人都是女的，我们俩能有啥事！” “你他X少废话！谁不知道你们人类里面蕾丝边比较多！尤其是你们人类女巫，万一你就是其中一个呢？” 郝萌：“……”突然觉得心好虚怎么破。 万幸海瑟安娜最后还是知道轻重，可能是顾及薇薇安日后揍她的风险，这姑娘总归是冷静下来，然后跑去履行身为家族族长的责任招待今天的客人。郝萌则沿着走廊里一溜房门挨个敲过去把自己的小伙伴们收集起来，领着浩浩荡荡……其实也就四五个人的队伍杀奔一楼长厅。她是抱着看稀罕的态度来见见那位卢卡斯家族大当家的，莉莉则抱着吃早饭的心态――当然也有可能是吃午饭或者晚饭，这只大狗已经睡糊涂了，而且这个该死的城市压根没有昼夜时刻，天知道外面这时候是几点。 一下楼她就看到了卢卡斯家族来的代表们，没法不看，这群人的存在感超高，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和周围气氛、和海瑟安娜及其狗腿子们的巨大差别来：这貌似是一帮真正符合常识的吸血鬼。 在长厅中央临时摆放了一张大大的桌子，海瑟安娜和一帮穿着礼服的手下在桌子一头坐着，暂时看着跟很有教养似的，而在他们对面坐着的则是男男女女十几号人，那就是卢卡斯家族的使者。所有人都穿着血族最喜欢的服饰：色调沉重的黑色礼服，装饰着血红色的丝线或者缎带饰边，并非那种已经过时的古典样式，而是即便放在现代社会的宴席上也不会显得太另类，放在血族的宴会上也不会显得太简朴的精心设计的衣服。血族果然是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要讲究的种族，莉莉对他们“穷矫情”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 卢卡斯家族的族长就是坐在这十几人最中间的那名瘦高男子，他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灰白色的中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身上穿着带有暗红色衬里的黑礼服，服饰考究，而且相貌堂堂，甚至带有几分儒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阴沉刻薄。他显然是一个相当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从头发到衣服，甚至到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都无可挑剔，海瑟安娜正在桌子对面吐槽这个：“你还是这幅模样啊，走到哪都打扮的跟随时准备推出去火化似的……” 就凭这张嘴郝萌都怀疑这姑娘从薇薇安身上分裂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伤到了脑子，她跟她的母体差别也太大了点。 “我是来见女伯爵阁下的，”儒雅的中年人脸上压根没有任何波动，对海瑟安娜的话跟没听见似的，“她是长者，我理应做好晚辈应有的礼节。不过你安排的这个会面环境……你就没个正经能用的会客室么？” 中年人看着长厅各处的景象，饶是他的定力也有点把持不住。这里仍然残留着昨天欢迎宴会之后的残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不久前还大闹过一场――好吧，明说吧，这地方平均每五米就趴着一个正在说胡话的海瑟安娜吸血鬼，那帮穿着礼服的绅士淑女们（起码造型上像）跟凶杀现场似的扑了一地…… “你的家族简直是血族的……”中年人旁边的一个妖艳女子嘴角抽抽着说了半句话，后面几个字没敢说出来。 “那又怎么样，我们很开心呀，而且我们发展很快，”海瑟安娜呲呲牙，“反正我这边最早聚拢的都是你们这些老家族不要的流浪汉，当初不是你们主动把他们驱逐出去的么？现在还想管？” 郝萌昨天在宴席上已经听海瑟安娜balabala地讲述过自己的发家历史，她知道这个奇特的吸血鬼家族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就如预料的一样，只要跟薇薇安血脉沾边的东西都不会正常发展。 海瑟安娜家族最早是由流浪汉组成的。 正统的老牌吸血鬼家族通常都有着严厉的规矩，哪怕是庇护所中那些只有几十个成员的小家族也不例外，他们会将违反规矩的成员驱逐出去，而且这种事情从来不少。被驱逐出去的吸血鬼将失去家族的庇护，失去稳定的生活来源而且广受歧视，这座庇护所中甚至压根没有对他们进行保护的所谓法规条文――因此流浪者通常活不了多久，哪怕勉强存活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家族愿意再次接纳他们。这对人类而言是很奇怪的现象，但对那些讲究奇特荣辱观、恪守古礼的异类而言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 海瑟安娜最早被薇薇安送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聚集了这样一群人：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在外流浪，后面有几年时间又接受了薇薇安式的异常教育，所以她压根不理会正统血族的什么荣辱观念，她发现有一些流浪者其实也不坏，于是就把他们召集起来一起玩……额，最早的时候确实就只是玩，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来着。 不少吸血鬼家族对流浪者聚集的现象有过警惕，但没人敢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王――是的，没人敢惹。 因为她是“招来红月的女伯爵”送过来的，这座庇护所中一半的古老者，包括资历最老的赫斯珀瑞斯都是海瑟安娜的监护人，而且那帮古老者因为活得太久，再加上自己的家族多半都已经覆灭，其种族观念都很淡薄，他们对海瑟安娜的行为压根不在意。这些老煞星们不在意，其他人当然更不敢在意了。 当时人们的想法是：嗨，一个无法无天的权二代熊孩子召集了一帮可怜虫过家家而已，玩几天她就烦了，能出什么大问题？ 然后这个熊孩子就领着她手下的可怜虫们干翻了除卢卡斯家族之外的所有吸血鬼家族，只用了三天时间。 这帮疯子是挂了一身的十字架和大蒜挥舞着圣银兵器冲出去的…… 当时庇护所中的人都吓尿了好么，他们差点以为猎魔人打进来了！ ------------ 第二百九十章 海瑟安娜发家史 关于薇薇安的血脉能有多少神奇之处估计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光这个奇葩吸血鬼在各地教堂打工蹭饭的历史讲起来就不止三天的。而海瑟安娜也从薇薇安那里继承了很多神奇的能力，当然，在继承之后产生了某些变异。 薇薇安无法像正常吸血鬼那样转化后裔，她转化出来的都是普通“人”，顶多比常人更加强壮，更加长寿，更加健康一些，却绝对不是吸血鬼，而海瑟安娜作为一个自己修炼成精的蝙蝠精，她身上只有薇薇安的一部分力量，所以她反而不受这个限制，不但能转化出真正的后裔，还能凭借高阶的血脉强行将其他已经成年的吸血鬼变成自己的仆从。以血族的观点来看这应该是某种“进步”，而作为这种进步的代价，海瑟安娜继承的薇薇安之血力量并不完整：她和她的后裔以及仆从们对圣水、圣银等除魔物品的抗性要比薇薇安低很多。 但比其他任何异类的抗性都高，而且在后者看来简直高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们能连续数个小时挥舞圣银兵器作战，直到肢体被神圣力量灼伤到一定程度才会停下，而普通的血族或者狼人被圣银兵器一剑砍下去那可是刀刀暴击的。 海瑟安娜家族就是凭借着完整的异类天赋和半吊子的除魔天赋（也可以叫神圣抗性天赋？）将雅典庇护所搅了个天翻地覆。其实单论战斗力的话他们还不至于能碾压别人，毕竟在这地方他们能搞到的神圣装备也相当有限，从隐秘渠道从外面走私的那点东西只够他们武装一半的人马，而且他们每天也只有几个小时能抵抗神圣武器的力量，但关键就在于庇护所里的其他异类没见过这种阵仗啊！俩吸血鬼正抱成一团撕扒着呢突然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个十字架来往对方脸上糊还嚷嚷着耶稣赐予我力量――这TM哪个三观正常的吸血鬼能受得了这个？当初被他们干翻的吸血鬼家族们其实基本上都是死于反应慢…… 当然，另一个让海瑟安娜声势大壮的原因还是薇薇安的余威从旁帮忙：异类们都听过传言说“招来红月的女伯爵”是一个能完全抵抗神圣武器的特殊血族，只是她自身无法转化后裔才导致这种令人羡慕的力量没办法继承下去，而现在薇薇安送过来的海瑟安娜却制造了一帮可以朝人脸上喷圣水的奇葩吸血鬼，他们纷纷认为薇薇安已经突破了限制，并且觉得自己是在和那位女伯爵的直系后裔作战，还没打就怂了三分，海瑟安娜的闪电突击就此高歌猛进。 后来等其他人从这场颠覆三观的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座城里除了卢卡斯家族和贝瑟莫斯家族之外已经没人能对付这帮由熊孩子领导的亡命徒团体了，而且海瑟安娜家族也很聪明：他们在最后时刻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和卢卡斯家族议和，并且对庇护所中的其他异类家族表示和平意向，他们宣称这只是一次被驱逐者对旧东家的复仇行动，与其他种族无关，而海瑟安娜手下那些曾经被卢卡斯家族驱逐过的成员则趁这个机会公开表示不会追究旧东家的仇怨，此事到此为止。 从突然袭击一开始，海瑟安娜就没有侵扰卢卡斯家族的任何一点势力，她当时就已经考虑好了之后的事情，她将全部行动压缩在三天内也是为了防止卢卡斯家族反应过来导致无法避免的冲突――有冲突，以后议和就不好商量了。等一切暂时尘埃落定之后她站出来宣布要成立一个与其他人和平共处的新家族，卢卡斯当时的族长分析了一下情况，发现如果他要跟这帮新生的疯子吸血鬼打仗的话哪怕打赢也会被拼掉三分之二的人口，到时候这座城市就会直接落入贝瑟莫斯手中，还不如就此接受并支持海瑟安娜的新家族。反正他们在事件中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其他小家族的灭亡还从侧面巩固了卢卡斯家族的地位，虽然今后他们在吸血鬼势力中的一家独大变成了跟海瑟安娜平分地盘，但……情势所迫，也没别的办法。 海瑟安娜家族就这样在一阵疾风骤雨之后成立了。 之后这个缩水版的薇薇安又用了多少高超手腕或者说阴谋诡计来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何从一开始半依附于卢卡斯家族到后来完全成独立自主的一方诸侯不用细说，反正人们是明白了一件事：熊孩子凶猛，不可不防，否则迟早会防不住的。 顺便明白了另一件事：炮灰多死于反应慢。 海瑟安娜跟卢卡斯家族算是多年盟友关系，不过异类之间的盟友关系基本上也就那样，也就是遇上猎魔人之后一块打打仗，平常是没多少人情往来的，所以这时候两方领导见面也没多少虚伪的客套话，海瑟安娜提了一下自己当年的发家史稍微膈应一下眼前的新族长，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招待不周你就见谅吧，薇薇安大人昨天刚来，我们开了个欢迎会，会客室里躺着的人比这儿还多――喝高之后容易打架的都被我关到那里面醒酒去了。” 这时候梳洗打扮完工的薇薇安才终于姗姗来迟，她跟站在楼梯口看热闹的郝萌打了个招呼，便跟其他人一起走下楼去，卢卡斯家族的新族长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有一两个世纪没见过面的薇薇安，立刻站起来打招呼：“女伯爵阁下，多年不见，很高兴看到您仍然健康，晚辈吉恩·卢卡斯现担任家族新族长，特来……” “别用这种跟老太婆说话的语气行么，”薇薇安果然不太适应对方这种一板一眼的公式化语气，还没落座就皱着眉回了一句，接着开始念叨起来“我有一两百年没来过这儿了……结果一点变化都没有啊，照样死气沉沉的，不思进取，净知道窝在这地方折腾鸡毛蒜皮的破事。” 郝萌暗自咋舌：薇薇安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赫然真的有教训晚辈的气势了，她这显然是故意的――这位姐姐平常说话绝对不是这个味儿。 但桌子对面那位明显就吃这个，顿时很严肃地点点头：“阁下的训诫很有道理。” 薇薇安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提关于遗迹的事情，不过坐在吉恩（即卢卡斯家族的新族长）身边那个打扮妖艳的女性吸血鬼突然惊奇地看着薇薇安的衣服说了一句：“前辈，您这身衣服是我设计的啊……” 郝萌顿时一愣，也扭头看着薇薇安：后者今天正穿着上个月郝萌给她买的新衣服，就是那件据说专门以吸血鬼为主题设计的黑色长衣，这是薇薇安最好的衣服了，她出远门才专门换上的这件。旁边海瑟安娜顿时瞪了妖艳女子一眼：“安德莉亚，你别借这个机会跟薇薇安大人拉关系！” “我说的是真的啊，”被称为安德莉亚的美艳女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但声音很肯定，“这衣服还是限量款，要是正品的话你可以看看袖口里面，还有我名字呢，用拉丁文写的――那是我亲笔签名……” 薇薇安翻开衣服一看，喃喃自语：“真巧……不过字真难看。” 安德莉亚很尴尬：“……丝绸面料不好下笔。” 郝萌突然就想起昨天海瑟安娜跟自己介绍说庇护所中的异类在外面扶持人类势力时的情况，据说卢卡斯家族在人类世界的经济命脉里确实有俩服装厂――不过显然海瑟安娜的说法不太准确，人家是走高档路线的。 这个叫安德莉亚的女吸血鬼平常还兼职服装设计师…… 郝萌顿时就觉得现场气氛融洽了不少，虽然海瑟安娜貌似对此有点咬牙切齿，但接下来的谈判看起来会容易很多。 “安德莉亚，衣服的事情以后有时间再说，”吉恩·卢卡斯很严肃地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转头看向薇薇安，“不知您突然造访雅典有何要务？” 薇薇安开门见山：“我要去那个新发现的遗迹里看看，帕特农神庙旁边那个。” ------------ 第二百九十一章 果然不合作 薇薇安开门见山地提出要去看看遗迹，吉恩·卢卡斯对此有些意外：“您也对这件事感兴趣？” “你说回归之日的事情？”薇薇安眉毛一扬，“我对回归之日没兴趣，我对遗迹本身有兴趣――毕竟我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现在很好奇你们究竟把哪个老家伙的坟头刨出来了，兴许还能看见点熟悉的东西。” 薇薇安一办起正事还是相当靠谱的，她自然不能提众人对遗迹感兴趣的真实原因，但她随时都能找到一大堆要求吉恩·卢卡斯开放遗迹的正当理由，对方也没什么疑问：“当然，您是血族长者，从神话时代存活至今的最古老者，没人比您更有资格进入那些遗迹――其实我们也邀请过其他有资格的古老者，比如希腊半岛的正统继承人赫斯珀瑞斯和同样来自神话时代的守护者冈鲁达尔，但他们拒绝了，希望您能理解这并非是我们礼数不周。” “哦，这都是小事，赫斯珀瑞斯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等你们把路探明白呢，冈鲁达尔只对在身上养鸟感兴趣，”薇薇安说着，抬手指向身旁的郝萌他们几个，“我要说的是――这些人也跟着一起进去，他们都不是血族。” 果然，吉恩一听这个表情就微妙起来，之前那副好说话的样子很尴尬地僵硬在脸上。 “这些人是阁下的朋友？”吉恩好奇地看着几人中存在感最高的王·伊扎克斯·大全，“不知这几位都是什么种族？” “种族什么的不重要，反正啥样的都有，”薇薇安笑嘻嘻地看了莉莉一眼，把后者吓的一哆嗦之后才接着说下去，“我只问你有没有意见。反正这些人都很可靠，他们对你们的力量或者宝物也没多大兴趣，跟我一样，他们是去看热闹的。” 吉恩的表情迅速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子：“阁下，希望您能理解：这次发现的遗迹意义重大，它首先应归属于它的发现者，也就是血族。而且即便不讨论归属问题，现在的时局也过于敏感，我们必须保证在挖掘出遗迹的大部分价值之前让它绝对保密，千万不能走露了风声让猎魔人盯上……” 薇薇安皱着眉：“你是怀疑我的朋友来路不明？赫斯珀瑞斯都没你这么麻烦。” 郝萌有些奇怪地看着卢卡斯，她觉得对方的不合作表态有点莫名其妙。确实，一个正统吸血鬼对异族有所排斥是正常的，但现在薇薇安这个究极老前辈都站出来当担保，吉恩的态度就有点值得推敲了，他的拒绝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地方。不过吉恩接着一句话让郝萌恍然大悟：“阁下，我不是怀疑您的眼光，这个……主要是您一贯的行事风格比较个性鲜明，这么敏感的时候我实在不敢随便让您带来的人进那么重要的地方啊。” 郝萌叹了口气：薇薇安这种除了跟猎魔人不对付，其他跟谁都谈得来的怪异作风还真是远近驰名。 “这是恶魔，”薇薇安尴尬地指着周围一圈人，“这是海妖，这是房东，这是哈士奇，桌子上这个是条鱼……话说豆豆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郝萌立刻小声回道：“早就蹦出来了，不过貌似有点怕生，刚才在我袖子里藏着来着。” 豆豆怯生生地抬头看着周围一圈陌生人，举起手飞快地对着空气打了个招呼便重新窜回到郝萌身上，不过这次她没钻回袖子里，而是拽着郝萌的领子扭来扭去地蹭起来，大概是在求抱抱。周围的吸血鬼们看到这个闻所未闻的小生物都愣住了，但毕竟是什么奇怪现象都见过的异类，他们对豆豆的好奇心总算还能抑制住，只有海瑟安娜伸着爪子过来想挠挠小家伙的尾巴但被薇薇安给拍了回去。吉恩楞了楞，才反应过来薇薇安介绍了一圈等于什么都没说明白：“鱼我能看出来，但房东是什么意思？哈士奇又是什么？” 莉莉这辈子头一次很庆幸自己是个哈士奇，这样至少在被吸血鬼包围的时候她可以很委婉地表示自己其实是另外一个物种，但最终她还是没办法蒙混到底，因为薇薇安略一思考就说了实话：“房东是个人类女巫，哈士奇是个狼人。” 吉恩和他身后的一群吸血鬼顿时大惊，甚至有个吸血鬼不顾规矩地指着薇薇安惊呼出来：“阁下，您开玩笑？！” 薇薇安叹了口气：“没办法了，这确实是个狼人，但她很可靠。” “这跟可靠不可靠没关系！”吉恩一挥手，显得异常顽固，“血族的财产怎么能让狼人染指――遗迹是我们发现的，那里面没有狼人的位置！” 莉莉一听这个，哪怕之前再怂这时候也忍不住了，她耳朵“啵儿”一下子蹦出来，拍着桌子跟对面的人叫板：“狼人怎么了！狼人比你们有尊严！比你们更勇敢！比你们更团结！比你们尾巴大――你们压根就没有尾巴！你不过就是运气好发现个风水宝地而已，谁说那就是你们的了？而且这都什么局面了你们还这么顽固，海瑟安娜这边的吸血鬼都比你们聪明！” 郝萌很佩服莉莉的气节，但她实在不理解尾巴大到底光荣到哪去了…… 卢卡斯家族的几个吸血鬼被莉莉的突然举动给刺激的纷纷做出戒备姿态，有一个不太沉稳的吸血鬼甚至下意识露出了獠牙，莉莉一看这个情况丝毫不虚，勇敢地站在郝萌身后把后者往前使劲推：“想打架啊？谁怕谁！你们谁敢第一个站出来跟我们单挑？只管排着队来，我谁都不怕――是吧房东姐姐？是吧大个？是吧薇薇安？是吧豆豆……” 南宫五月对自己的战斗力竟然被排在豆豆后面感觉非常不满，不过她没吭声：谁让她压根不打架呢。 薇薇安觉得再不说话今天这次会客就彻底作废了，不得不站起身来：“都安静，莉莉你也坐下，你是第一个在满屋子吸血鬼包围下还这么嚣张的狼人，我算你勇敢了还不行么。吉恩，我就问你一句话：我的面子都不管用？” 吉恩显得相当顽固，甚至顽固到郝萌这个人类都无法理解他的思路：“这是原则问题，我能容许和狼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已经是我的底线，但我不能让他们接触遗迹――您不了解遗迹的情况，请不要误以为晚辈是盲目顽固，实在是那遗迹太特殊了，它蕴含着神话时代都未曾记录过的原始力量，甚至有可能就是回归之日预言中的‘古代王国’……总之我不能接受有个狼人参与进来。薇薇安前辈，您的行事风格实在太特立独行了，我没办法指责一个前辈，但希望您能理解您的这些举动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我说两句，”郝萌一直没吭声，这时候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种族观念有这么重要么？猎魔人都快把地球上的异类灭干净了，你们都要互相咬到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刻？我觉得这简直愚蠢。” 伊扎克斯抱着膀子嘿嘿一笑：“实在没办法等会我给他讲讲这个世界和平的问题……” 郝萌冷汗唰就下来了，赶紧把伊扎克斯的念头给死谏回去：当前是在人家城里做客呢，不是屠城来了。 提到猎魔人和当前局势，吉恩的表情似乎有点松动，但他还是摇摇头：“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作为这座城市的主人已经接纳了城中的那一小部分狼人家族，但这不意味着我能牺牲血族的利益来便宜他们。” 薇薇安轻咳两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咳咳，我来提醒一下，吉恩，那遗迹不是你的，它原则上甚至不是血族的。” 吉恩和海瑟安娜同时一愣。 “这里是希腊半岛，宙斯他们一家子当年住过的地方，你们发现的遗迹入口在帕特农神庙，虽然异空间这种东西不一定准确链接在原始地标上，但它十有八九不会偏离太远，所以我现在就能肯定――那其实是奥林匹斯神殿的一部分吧？” 吉恩表情不太自然：“……没错。不过我们还不能确定它具体是哪一座神殿，遗迹内的东西扭曲很严重。” “于是你们就是抢占了别人的房子，自己给人家换了锁，自己配了两把钥匙，然后站在门口宣布自己是房子的主人？”薇薇安很认真地看着吉恩·卢卡斯，“而且你们还一边搬房子里的东西一边义正词严地宣布其他想进屋的人是小偷――呵呵，小子，脸呢？”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异类对立现象背后的谜团 薇薇安很少对人这么刻薄地说话，哪怕最早跟莉莉吵架的时候也不会带着这么大的恶意，但她刚才的几句话基本上就是指着吉恩的脸骂了，而吉恩愣了一下其实没太反应过来――因为他没想到薇薇安会从这个角度思考问题。 或者换句话说，他压根没想到薇薇安身为一个血族，会直接站在完全局外人的立场上，指责一件理论上对血族有巨大裨益的事情，这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吸血鬼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且不说已经荒废数千年的遗迹再追究这个原主人问题还有多大意义，就光身为一个正常的吸血鬼在这时候就不应该对吉恩他们做的事有任何疑问（虽然这件事严格讲起来确实不怎么正当）。但显然薇薇安从一开始就不正常：她对种族问题有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独特看法，有时候她会站在吸血鬼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表现出一些血族特质，比如讨厌狼人之类，但在某些话题上她却会直接站到一个完全的旁观者立场上考虑事情，摘掉自己的吸血鬼身份来判断别人做的事合不合理。她是一个有着怪异的“超脱视角”的吸血鬼，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超脱一般的视角是怎么来的。 反正现在这种思考方式和指责内容让卢卡斯家的使者们都很尴尬，连海瑟安娜都表情古怪地看着薇薇安：“薇薇安大人……你这连我也一块骂进去了，我这边还有一半钥匙呢。” “所以说你搀和这种破事干什么，来历不明的力量最好别碰，天知道那是不是放射源，”薇薇安斜了海瑟安娜一眼，眼神慢慢恢复温和，好像是从刚才一瞬间的“超脱视角”恢复过来，“我说的话有点冲，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遗迹不是你们任何人的，它属于奥林匹斯家族。当然你们可以说奥林匹斯家族已经灭亡所以不用在乎这个，但我得提醒一下：赫斯珀瑞斯还在希腊半岛呆着，她不愿意理会那些让她伤心的遗迹那是她自己的事，但你们不能摆着事实不认。” 薇薇安顿了顿，脸上带起感伤的神色：“另外我也要提醒一点：对你们这些小辈（她把小辈这个词咬得很重）而言，几千年前就已经覆灭的奥林匹斯家族是个很遥远飘渺的概念，但对我而言，那都是音容笑貌犹在眼前的故人，我现在甚至还能记着自己在他们花园中做客的景象――一个遗迹对你们和对我而言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希望你们能了解这些，我不希望看到老友的遗物变成满足你们私欲的工具和踏脚石。” 吉恩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阁下，恕我冒昧――宙斯长什么样？” 薇薇安那一脸怀念感慨的表情顿时崩了一地，张嘴支支吾吾半天之后一拍桌子：“总之故人音容今犹在，岂容尔等占旧房――这遗迹我是进定了，而且我带来的这些人也必须进去！” 郝萌一脑袋杵在桌子上：薇薇安刚才那情真意切的表情果然是假的，她差点都以为这位姐姐的健忘症真的痊愈了呢。现在让人一个问题憋的连古文都用出来了…… 吉恩·卢卡斯看到这位脾气古怪的最古之吸血鬼态度坚决，再联想起这位吸血鬼祖宗那一大堆令人头疼的传言（主要是关于她的性格和一根筋作风），脸上表情连着变了好几次。显然他已经动摇了――从莉莉提醒他注意当前局势的时候第一次动摇，再到薇薇安提起遗迹继承权“正统性”的时候第二次动摇，两次可以说都戳在这个正统吸血鬼的软肋上。他沉吟了一下，慢慢欠身离开桌子：“我要和其他人商议一下，但事先说明：我有我的坚持，我不能因为您是前辈就失去自己的主见。” 薇薇安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要是没主见那才让人失望呢，那还不如你哥。” 吉恩带着他那帮手下找了个清静房间商议这件事，郝萌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满肚子的疑问扔了出来：“怎么这件事就这么麻烦？不就是让他开个门么……至于纠结成这样？商量这么半天了都不合作。” “现在你理解‘标准’血族的思维方式了吧？”薇薇安苦笑着摇摇头，“你现在觉得那个人坚持的东西莫名其妙，但放在几千甚至几百年前，这都是很正常的荣辱观念和正统思想。甚至连人类都一度奉行这种僵化刻板的思维方式：一个城邦会因为送来的奴隶中有一个未经刺面的异教徒而对另一个城邦宣战，一个村落会因为有人在家中私藏了异教徒的器皿而被屠戮一空，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天知道最早把这些当成教条的到底是哪个蠢货，反正从我有意识以来这种脑子不开窍的家伙就从来不少，你看见的这个已经算是多年进化之后比较活络的一个了：至少他没有一听说莉莉的身份就直接开打，而且他还允许城市里有其他狼人生活。” “也有狼人控制的庇护所，里面偶尔也会生活着一些血族，”海瑟安娜在旁边补充，“毕竟形势所迫，再不知变通的人也必须学着变通了。当然，说是这么说，真做起来还有点难度，毕竟从上古时代打到现在，很多异类种族那已经不仅仅是几代人的血海深仇，互相屠杀的事儿都有，很难完全消弭仇恨的。” 伊扎克斯看其他人讨论这个话题，他也有兴趣问了海瑟安娜一句：“狼人跟吸血鬼最早是怎么开始对立的？其他种族呢？总要有个开始吧。薇薇安说她记不清楚，那你知道么？” “额，我就更不知道了，”海瑟安娜捋着头发，“很多种族的对立似乎是天生的――这句话说出去让其他老顽固听见或许会挨骂，但我有个猜测啊：异类种族的对立应该不仅仅是有仇怨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是个阴谋……” 郝萌：“？” “我本能地厌恶狼人，哪怕我从未真正和狼人打过架，哪怕我从小就没接受过血族的正统教育，我也照样讨厌狼人，只要知道谁的种族是狼人，那立刻就会忍不住动怒，”海瑟安娜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莉莉一眼，“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在知道你的种族之后，我几乎控制不住地产生了怒气，是薇薇安大人让我强行压制下来的。当然现在已经没事了。” 莉莉无辜地挠着头发：“为啥？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郝萌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点：“等会，也就是说假如我们把一个吸血鬼和一个狼人各自从他们的族群里摘出来，把他们放在跟异类完全不沾边的环境下抚养长大，让他们从小学习科学世界观和马列主义，到时候俩人见面互相介绍之后仍然会立马打起来？没有任何原因，就是骨子里带有本能，不能听到对方种族的名字？” “血统越纯正就越严重，”海瑟安娜点点头，“据说最古老的狼人和血族甚至不需要知道对方的种族，他们只要互相靠近就会感应到对方的血脉，茫茫人群中一个眼神交汇就会导致各自不受控制的变身，狂化，然后拼到至死方休。” 海瑟安娜说完还感叹了一下：“所以这些最纯正的家伙都已经互相拼死了，现在这个说法死无对证。当然，以上所有言论都得把薇薇安大人摘出去：她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例外。” 郝萌眉头一皱，感觉此事并不简单，然而莉莉早已看穿一切，她蹦着嚷嚷起来：“是不是DNA有问题啊？” 哪怕有问题估计也不是这么容易验证的，莉莉的说法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郝萌觉得如果真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挖掘下去……恐怕地球上的异类在穿越至这颗星球之后发生了什么是大有文章可挖的。 梦位面的几个非人种族可没有这种明显不正常的血脉对立现象！ 这时候吉恩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打断了几人的讨论。 “我可以打开遗迹大门，”恪守古礼的吸血鬼族长语气生硬地说道，“这是因为女伯爵阁下的担保，她是所有血族公认的长者，有权干涉任何一个家族的部分事务，我是遵从规矩做出的这个决定。” 郝萌有点想笑：服软还要专门给自己个台阶下，而且还做得这么明显，这个古板的家伙竟突然有点可爱了。 “那事不宜迟，我希望今天就去看看那个遗迹。”薇薇安立马点头。 吉恩张了张嘴，别别扭扭地转身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准备圣器，下午之前把开门仪式所需的东西都备齐。”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帕特农神庙 吉恩·卢卡斯最终选择了妥协，其实他的妥协在很多人意料之中：对一个恪守古礼的老牌血族而言，资历和辈分的分量是外人很难理解的，而且即便他不给其他前辈面子，也没办法无视薇薇安这个特殊的古老者。 曾经见证过神话时代所有事件的古老者，随时过来插一脚都会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赫斯珀瑞斯，当前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局，还有海瑟安娜家族不可忽视的影响力，吉恩·卢卡斯在这诸多因素影响下最终做了个聪明的决定。偶尔放宽一下自己的顽固信条不一定会带来多大利益损失，但要是为了抢个面子就得罪一大堆麻烦人物那就太不明智了。 遗迹的入口位于帕特农神庙，但众人不能直接从真实雅典过去，猎魔人长期严密监视着这些从古代保存下来的建筑物，他们就是在等着那些冒冒失失的异类怀旧者。另有一条安全路线可以前往入口：阴影雅典中的帕特农神庙。 这座阴影城市是血族和影魔中的暗影大师的杰作，数千年前尚还保持着全盛实力的暗影施法者们用特殊的方法扭曲了这里的空间，将一半雅典城复制、拖拽到真实雅典的影子中，从而制造了这个怪异的复制品。它的很多区域都是和真实雅典一一对应的，不仅仅在外形、结构上对应，在空间坐标上甚至都完全对应，就如同平行空间一样，阴影雅典笼罩在真实雅典的地标上，存在于许多普通人的身边，只是一般人无法察觉它的存在而已。 因此阴影雅典中也有一座帕特农神庙，而且事实上它的绝对空间坐标就和现实世界的神庙位于同一个地方，只要经过一些巧妙的转化，众人就可以直接从庇护所中前往遗迹，从而避免被猎魔人发现。 吉恩·卢卡斯命他的仆人们从家族宝库中取出了开启遗迹大门所需的圣器，虽然他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要做出礼数周到的样子并亲自前来为薇薇安“开门”。 帕特农神庙位于古老的雅典卫城中央，在城市的最高点上静静俯视人间已经长达两千四百余年，这座巍峨的伟大建筑坐落在石灰岩质的山岗上，离很远就可以看到它那灰白色的身影。郝萌一行，再加上海瑟安娜和卢卡斯以及他们各自带着的随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神庙坐落的地方，这时候正好是阴影雅典的“正午时分”。 这座混混沌沌的城市压根没有早晚，居民们依靠时钟来确定作息时间，现在这时候也是外界太阳正中的时刻，现实世界中的暗影的力量被压制到极限，在这时候开启阴影堡垒中的大门，可以防止把气息泄露到真实雅典中去：阳光会消弭这一点点不起眼的波动。虽然这点影响微乎其微，但谨慎二字已经刻到了这座城市每一个人的骨子里，他们这么多年存活下来就是靠的这个。 登上山岗平台之后第一个跳起来的却不是别人，而是自打跟着众人来到阴影雅典之后就始终相当低调，以至于几乎都被别人遗忘了的佣兵姑娘贝琪。 这姑娘看着眼前的长方形神殿兴高采烈地就蹦了起来：“诶呀！这个跟我在我爷爷的书上看到的古建筑挺像诶！” 郝萌一听这个就心里咯噔一下：“你爷爷的古书？” 贝琪使劲点点头：“嗯的，我说过没？我爷爷其实是个学者，专门研究古代历史，上古文明什么的，他有很多古书，上面讲到古文明有一支叫做高地格鲁克人的氏族，他们的房子就是这样，用石头建起来，装饰着一堆柱子，而且到处都是雕塑：这是个特别喜欢折腾雕塑的民族。不过纯种的高地格鲁克人好像已经灭绝了，现在只剩下些混血后代，霍尔莱塔西边有一些少数民族据说就是他们后代。” “你们说什么呢？”海瑟安娜奇怪地看着贝琪，后者因为不适应阴影城市中的环境，再加上不明白地球异类的社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在这个陌生地方一直老老实实地没怎么说话，这时候一开口就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明白的东西，海瑟安娜忍不住投去疑惑的目光，“霍尔莱塔？高地格鲁克人？神话时代的名词？” “额……差不多吧，”薇薇安赶紧在旁边打圆场，“人类女巫你又不是不知道，净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她们对一些古代事物的称呼还跟咱们不一样，这个细节问题能把你纠结死。” 海瑟安娜听到这儿也就不再深究这个问题，郝萌擦着冷汗看了贝琪一眼，心说有机会还是要给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再多普及一下地球上的异类常识，说不定她得在地球上呆多久呢…… 随后郝萌忍不住观察起山岗上的那座着名神庙来，她此前只是从网上看过这座赫赫有名的古建筑的图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昏沉天幕下的帕特农神庙显得略有些诡异，它在昏暗的环境中褪去了全身的神圣色彩，在黑沉沉的天空背景映衬下仿佛一座鬼城般匍匐在山岗上。而且除了气氛之外，郝萌觉得阴影雅典中的帕特农神庙好像跟自己在网上看见的图片还有很大不同：眼前这个看着完整无缺，细节处的保存状况显得极好，她第一眼几乎没认出来。 “阴影雅典可没经历过外界那么多次动乱，神庙几乎是完整的，”赫斯珀瑞斯听说众人要出发前往遗迹，也感兴趣地跟了过来，她看着眼前这座本属于她家族的产业好像有点感慨，“只有时间稍微把它打磨地旧了一点。” “你不进去？”薇薇安看了赫斯珀瑞斯一眼，“说不定你还能当个导游什么的――那里面或许有你熟悉的景色。” “就是因为怕看见那些东西，我才不会进去，”赫斯珀瑞斯笑了笑，“有时候我宁可去那些已经需要花门票才能进去的景区神殿里看看，也不愿意来这里看着这座几乎保存完好的雅典娜的行宫――前者让我明白很多人已经不会回来，后者却总是让我想起那些人还活着的时候。” 薇薇安理解地点了点头：“那我出来之后给你讲讲在里面看到的东西。” “这个没问题，”赫斯珀瑞斯点点头，然后轻轻敲了敲自己额头包裹着华丽珠宝饰带的位置，“我要回去继续守着大门了，那地方交给赫伯我可不太放心，而且在这地方呆的时间长了我头疼。” “你伤口还没好呢？”薇薇安看着赫斯珀瑞斯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 赫斯珀瑞斯稍稍拉开饰带的一角，郝萌惊讶地发现那下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宽达寸许的、闪烁着银白色微光的深深伤口，“用了两百年，只比上次愈合了不到一毫米，也有可能完全没变化，我估计这辈子是好不了啦。” 说完这句话，赫斯珀瑞斯洒脱地笑笑，转身化作一道辉光消失在众人面前。南宫五月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她那伤口是……” “几千年前被猎魔人打的，”薇薇安叹了口气，“被破魔箭矢开了个脑洞，但竟然活了下来。可惜的是这种伤口恐怕一辈子都没法愈合，她的脑洞才是不治之症呐。” 郝萌：“……” 这时候海瑟安娜和吉恩已经完成了打开遗迹大门的准备工作，海瑟安娜拿着一块半月形的乳白色石板来到薇薇安面前：“薇薇安大人，准备进去吧~~这就要开门啦！” 一行人赶紧跟着走进神庙，发现这里面已经布置了一个奇怪的仪式现场：在神殿大门内的开阔地上摆放着一个大理石制的方形祭坛，祭坛周围用暗红色的可疑颜料描绘着三重复杂的符文，吉恩和海瑟安娜带来的血族法师们在这三重符文之外站成一圈，正全身泛着黑红色的雾气为开门仪式供能。随着祭坛上逐渐浮现起一层模模糊糊的光芒，海瑟安娜和吉恩将各自的石板放在祭坛上组合成一轮满月，立刻所有人都感觉周围气氛一变。 阴影雅典中无处不在的压抑、阴沉气息似乎消退了，一股令人振奋的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海瑟安娜一边看着祭坛发光一边高兴地跟薇薇安得瑟：“刚一开始的时候是我先发现这个位置偶尔会有奇怪能量溢出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入口会在这么古怪的地方……正好跟帕特农神庙的大门口重叠在一起。” 而这时候郝萌突然上前一步：“那什么，我能过去看看那两块石板么？” 海瑟安娜还没吭声，吉恩就警惕地站在祭坛前：“你想干什么？这石板是至关重要的钥匙！” 郝萌摆摆手：“别紧张，我就是看看，巫师嘛，对魔法感兴趣。你可以在旁边盯着，我不接触还不行么？” 薇薇安不知道郝萌想干什么，但还是在旁边帮腔：“看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担心我们抢你块破石头啊。” 吉恩莫名其妙地看着郝萌，最后勉强答应下来，郝萌立刻凑到法阵中央做出观察祭坛运作的模样来，还掏出个放大镜在那装模作样地照来照去，但同时她却在脑海中和自己的数据终端联系着：“记录下来没？” “整个变化过程很清晰，是很简单的空间置换，”数据终端答应着，“你往左边站站，尽量位于这个仪式中央，本机的测定会更精确一些。” 俩“人”就这么假装观察祭坛，堂而皇之地记录下了遗迹开启所需的整个能量流动过程。 吉恩在旁边看郝萌在那照来照去有些不耐烦：“好了没？” 郝萌一边让数据终端收尾一边假装很专业地点点头：“嗯嗯，这就好这就好……让我看看，嗯，这个大理石的花纹不错，这俩半圆饼……啧啧，这个弧线，这个细节，挺圆的……” 吉恩眨眨眼：“小姐，你这是研究魔法呢？” “额，你们血族的魔法果然高深，我竟然完全没看懂，”郝萌收起放大镜，挺胸抬头毫不心虚地走向神殿深处，“行了，开始下一阶段的学术研究吧，咱们去遗迹……” 海瑟安娜在后面大声把她叫回来：“你走反了！要进遗迹还得从神殿大门出去！” ------------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令薇薇安厌恶的气息 郝萌特尴尬地转过头去，果然发现异空间的入口已经张开，而且是在她身后张开的――这倒霉入口竟然不偏不倚地卡在这么个地方，跟帕特农神庙的正门入口差不多重叠在一起，并且走向正好相反…… 其实刚才海瑟安娜提了一下遗迹入口跟神庙入口重叠的事，可惜郝萌没注意听。 “这就是入口啊？”莉莉第一个好奇地蹦过去观察起来，遗迹入口是一团扭曲不定的半透明光膜，没有固定形状，就好像一片水幕投影般漂浮在半空中，宽度大概有三四米，高度则一直连接到神庙的巨石横梁上，从光膜中可以看到模模糊糊的异空间景象，对面似乎有着别样山川景色，莉莉好奇地绕到薄膜背面看了看，发现从后面什么都看不见――连光膜本身都消失了，能直接看到对面的人。 薇薇安顺手往里面扔了个小蝙蝠，随后对郝萌点点头：“嗯，里面是一个稳定的空间，而且看起来非常宽广。” “走起走起，”郝萌率先向那层看起来不怎么可靠的光膜走去，莉莉跟在她屁股后面连蹦带跳地也钻了进去，薇薇安和南宫五月拉着贝琪紧随其后，伊扎克斯站在队伍最后面让海瑟安娜和吉恩·卢卡斯先走：“你们进去，我殿后。话说外面这些祭坛法阵什么的……” “这些人在这里守着就行了，”海瑟安娜指着正在维持仪式的几个法师以及周围站着的一圈高手护卫，“他们都是血族里的好手，这些人在这儿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吉恩·卢卡斯则笑着看了伊扎克斯一眼，也没说话，抬腿向那层半透明光膜走去。 在光膜另一侧的异空间中，郝萌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色正在发呆。 她站在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巅，脚下是一片铺着破碎石板的开阔地，这异空间中竟然有着晴朗明亮的天空以及不见边际的云海，完全不像一开始预料的那样是个混沌暧.昧的奇异空间。她看到层层涌动的云层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飘动，高度几乎与自己脚下的山巅空地平齐，仿佛只要往前走上几步就会落入天空一般。在这无穷无尽的云海中则可以看到飘荡在半空的巨大山石――那些山石似乎是崩裂的山体碎块，大小形状各异，仿佛没有重力一样在云端漂浮着。而在更远处的天空则漂浮着更加令人惊异的东西：那是一座状似神殿的古希腊式建筑，有着洁白庄重的色泽和形态，规模比帕特农神庙要大不知多少。那座建筑已然不太完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的一侧是参差不齐的断茬，仿佛一半结构被硬生生从宫殿上撕走了一样，而剩余的建筑主体则在云海上空与其他山体碎块一样无重力地漂浮着，微微倾斜，有一小部分隐没于云中。 无边无际的云海，漂浮在空中的破碎巨石，还有一座倾斜着插在云中的空中宫殿，这就是郝萌看到的景象，令人震撼，而且很挑战人的三观。 不过也没啥影响，反正她的三观到现在也不剩啥了。 “那就是能量富集带？”南宫五月抬头看了看天上，发现更高远的澄净蓝天中飘荡着一片片仿佛飘带一样的彩色光流，这些光流纵贯整个天宇，仿佛光芒塑造的天河一般不断流淌、扭曲着，她能感觉到那些光芒中有着令人不安的力量：强大，但扭曲，似乎完全不受控制。 贝琪也跟着好奇地抬头看着天上，她来自梦位面，但她对天上的异景同样很奇怪：“那是啥？你们这个世……地方的人都研究出给云彩上色儿的技术了？这是有多闲？” “梦位面里绝对没有这玩意儿……”郝萌抬着头喃喃自语，数据终端则一边检测着周围能量读数一边不断在她脑海中报着警：“警告，混合型辐射超标，对地球人有害，但对你们没事，警告，混合型辐射超标，对地球人有害，但对你们没事……” 郝萌把数据终端掏出来使劲晃了两下：“没事你还报个毛线的警！安静待会不行么？” “哦，本机显示一下存在感，之前一直没说话都快被你们忘了……” 郝萌把数据终端刚收起来，吉恩和海瑟安娜就跟着从光膜中蹦了进来，吉恩神色古怪地看着正在周围空地上跑来跑去不知道抽什么风的莉莉，海瑟安娜则一脸得瑟地对薇薇安邀功：“薇薇安大人，怎么样，这地方厉害吧？你感觉到周围的原始力量了不？这东西要是能转化成魔力……猎魔人来多少都是送菜啊！” 薇薇安皱着眉：“不对……不是这种能量……这些东西很危险，最好别碰！” “什么意思？”吉恩顿时顾不上盯着莉莉，他一脸愕然地看着薇薇安。 “你们还没让其他古老者看过这里的情况？”薇薇安盯着吉恩问道。 吉恩张了张嘴，声音有点不太踏实：“额……我们邀请过冈鲁达尔和赫斯珀瑞斯两位前辈，但他们对这里不感兴趣，其他人暂时还没邀请……遗迹刚发现没多久，我想等探明这处空间的结构之后再开始……” “这里不是神话时代……”薇薇安环视四周，抬手指着远处那座最醒目的殿堂，“哦，那倒确实是奥林匹斯家族的东西，但这里的环境不对劲，空气中充盈着的原始能量也不是神话时代的产物，它们是更原始更不受控的奥术……我感觉很不舒服，这些能量的某种……某种特质让我恶心，乱用它们准没好处。” 海瑟安娜和吉恩同时傻了：“您说这不是神话时代的力量？” 薇薇安斩钉截铁：“不是，即便神话时代最鼎盛的时候，空气中也没有这种力量到处流窜，那时候的环境是另外一副样子。” 异类对“回归之日”的最大期待就是能找到神话时代的力量之源，从而恢复自己的力量，因此海瑟安娜和吉恩在发现这个空间中充盈着的活跃能量之后都大喜过望，他们几乎以为这就是神话时代末期坍塌封锁起来的“古王国残迹”之一了，但现在听到薇薇安的判断，两人大失所望，吉恩开始默不作声地思索一些事情，海瑟安娜则抱着一点希望询问道：“那这里到处都是能量总没错吧？虽然这不是神话时代的能量形式……但它看上去很强大啊！利用起来的话绝对有好处，而且恐怕不比真正的原始力量差劲。” “来历不明的力量永远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薇薇安的脸色不知怎么越来越难看，而且语气非常糟糕，对海瑟安娜说话的时候几乎带着斥责的意味，“乱动这些东西迟早会死！不准再研究这里的东西……绝对不准从这里抽取任何能量，更不准把它们灌注到自己身上！” 海瑟安娜被薇薇安突然一连串的斥责给吓了一跳，连郝萌都忍不住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额，你冷静点，不准就不准吧，你把人都吓着了。” 薇薇安怔了怔，慢慢恢复平日那种温润的神态：“哦……哦，也是。我说话太冲了，海瑟安娜，不过我是为你好，我感觉这里充盈的能量很危险……虽然我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接触过它们，但我一定吃过它们的亏。或许……算了，我想不起来。” 这时候吉恩突然出声了：“薇薇安大人，您冷静下来了？那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查看遗迹？” 薇薇安好像有些混乱，眼神闪了几下才如梦初醒一般点点头，下意识地对郝萌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因为这时候后者离她最近。郝萌确认薇薇安没什么问题，这才点了点头：“继续，我想在这里面转转――放心，保证不乱碰‘你们的’东西，我就是看看。”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云端神殿 遗迹中是一片异常广阔的天地，而非一开始众人猜测的那样是个封闭的地方。南宫五月看着没有尽头的云海以及高远的天空，海妖的好奇心熊熊燃烧起来：“你们探索过这地方的边界么？它有边么？” “还没有，但这里肯定是有界限的，”海瑟安娜摇摇头，“云海越往外就越浓密，而且云层中升腾起一片非常怪异的浓雾，在浓雾中飞行体力消耗巨大，我猜那应该就是异空间的屏障。另外顺着这座山峰往下走也会遇上一片浓雾，在半山腰上，强行穿过浓雾的话会看到一条断崖，我没敢跳下去……” 看样子异空间是有边界的，但边界附近的环境会变得非常诡异，以至于强大的吸血鬼都没办法靠近过去一看究竟。郝萌决定先去远处那最醒目的云中神殿看看情况，不过她首先担心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这没问题吧？” 薇薇安从刚才开始就显得有点不对劲，这异空间中充盈的特殊能量好像对她产生了影响，让一贯沉稳淡然的她都时不时露出焦躁冲动的模样来，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听到郝萌关心的询问也只能摇摇头：“没事……注意控制情绪就没问题。” 南宫五月莫名其妙地看着薇薇安：“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本能地讨厌这里的氛围，肯定跟我的健忘症有关，”薇薇安敲了敲脑门，一脸苦恼，“我记不清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过与这里相似的环境，但当时肯定没发生好事……”随后她对郝萌笑了笑：“你别担心，以前也遇上过差不多的情况，莫名其妙对某些东西过敏，然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几千年前有些什么恩怨。我这健忘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去慢慢想吧，等想出什么头绪来再跟你说。” 郝萌看她表情很稳定也就姑且放下心来，指着远处的云端神殿：“那咱们先过去那边看看？是不是还要飞过去？” 薇薇安一听这个顿时跟条件反射一样展开翅膀要抱着郝萌一起飞，后者刚下意识地准备配合就突然一个激灵，她看到旁边海瑟安娜的眼神骤然间锐利起来，还呲着獠牙嘴里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向这边虎视眈眈。郝萌这个冷汗立马就下来了：她深信如果自己当着这姑娘的面被薇薇安抱起来，对方二话不说就会把她均匀切成七百多块撒上孜然酱油醋腌俩月，然后每天一百克分三顿用B型血送服……说实话一瞬间能把细节脑补这么详细她也挺厉害的。 “云层可以走，小心别掉下去就行，”海瑟安娜不动声色地站在薇薇安和郝萌之间，指着远处的云海说道，“看见那些发光的道路没？那应该是上古奥林匹斯家族制造的东西，跟云层融在一块，但实际上是条路。别踩歪了，掉下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郝萌这才注意到原来云海中还隐藏着一些闪闪发亮的“道路”，它们和周围的云雾融合在一起，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直连接到远处的云端神殿中，而且中间还有很多分叉通往别的方向――当年应该是通向其他神殿的，不过现在只有主干道一条路可走了。薇薇安收起翅膀，看着那些闪光道路想了半天才终于一拍巴掌：“哦，对了，当年宙斯确实弄了这些云端步道。他们家把房子都修在天上，互相之间用这种云端步道连接，诶呀，格调高的不得了，每天都有从上面掉下去的，宙斯自己都掉下去五六次，每次掉在人类村子里之后他从坑里爬出来都总会特严肃地说一句‘我下来视察人间’……” 郝萌：“……那他们修这玩意儿到底图啥？！而且怎么不加个栏杆呢？” “好看呗，加栏杆不好看。而且反正掉下来也可以再飞上去，他们还在乎这个？事实上大部分掉下来的都在落到一半的时候就反应过来飞回去了，就宙斯反应慢，他岁数太大，而且走路习惯走神，”薇薇安毫不忌惮地抖搂着当年奥林匹斯家族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光奥林匹斯家族，北欧和埃及那边那些跟人类生活在一块假装神明的家伙也都一个毛病，喜欢把房子修的莫名其妙，就为了好看，帅气，能让人类不明觉厉――说白了就是瞎得瑟，让人类敬畏个几百上千年之后心态都失衡了，觉得不住在天上都对不起自己的职称。可惜啊，后来都死绝了，其实那都是一帮很有趣的逗比来着。” 郝萌：“……” 一行人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踏上云端步道向着远方的空中神殿走去，等踩在那些发出微光的云层上时郝萌才松了口气：这东西果然是可以站人的，虽然只有一层光芒，但踩在上面的感觉跟站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她往前走了一段忍不住扭头看着莉莉：“你能不能别拽着了？这么走很麻烦的……” 莉莉跟在郝萌身后亦步亦趋，拽着后者的衣角不松手，而且为了保持平衡她把尾巴都露出来了――反正自己狼人身份已经众所周知，也不担心吉恩或者海瑟安娜冲上来咬她几口。郝萌看莉莉的尾巴哆哆嗦嗦晃成一团残影就忍不住有点好奇：“你难道恐高？不应该啊，你当年民国的时候都敢扒在飞机外面逃票……” 莉莉尾巴上的绒毛根根炸起：“我不是恐高……我是踩在这东西上不踏实！当年有地方修了一条玻璃景观桥，有个从桥上掉下去的――那就是我！他们少铺了一块玻璃我没看出来……” 南宫五月挺惊讶：“什么地方能出这么低级的事故？我怎么没听说过？” 莉莉哭丧着脸：“……那不是桥还没修完么，我偷偷钻进去看热闹的，结果一脚踩空就掉下去了，这桥还是个旱桥，下面正是刚铺到一半的大马路，我直接就给掉到搅拌机里了，差点被灌上水泥铺进路里。幸亏我反应快啊，趁人不注意及时蹦出来，要不你就能从几年前的新闻里看见我了。从那天起我就留下很重的心理阴影，走在这种透明玩意儿上实在不踏实。” 郝萌叹了口气：“那你继续拽着吧。” 这只哈士奇的过往生活也够丰富多彩的。 薇薇安跟在郝萌旁边走着，一边也在认真观察这处空间中的景色，并从自己那不怎么可靠的记忆中寻找着与之相关的情报。她已经看出来远处的空中神殿依稀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那是哪位老友的东西，而身后那处山峰则让她想起了奥林匹斯山某处的景色――这里指的是“另一座”奥林匹斯山。 与地球上那座真实存在的奥林匹斯山脉不是同一座。 “神话时代有很多用魔法塑造起来的奇观，他们大多数与空间异象有关，”薇薇安解释着一些古老的知识，“有的是为了安全，防止被人攻破，有的是为了躲个清静，有的是玩天神游戏上了瘾，觉得自己应该建立个神界，总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吧，当年的异类建造了非常多的游离在真实世界边缘的居所，它们的性质有点像阴影介层，但防护没那么严密。当年宙斯住的‘奥林匹斯山’就是这么个地方，它的一部分飘荡在现实世界的奥林匹斯山区上空，另一部分在异空间。神话时代崩坏之后，以上那些异空间居所大部分崩裂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些幸存下来，这里看上去好像是当年奥林匹斯主峰附近的一块地方……不过景色有些扭曲变样，大概是异空间崩裂之后发生了某种变异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在薇薇安沿途不断的讲解中，众人最终抵达了云端神殿脚下。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神殿深处 郝萌抬头看着眼前巍峨的殿堂，惊叹于地球上古时期竟然存在过如此壮丽的建筑――如果这些东西暴露在世人面前不知道会引发多大的动荡，人类三观从此刷新应该都有可能，但现在这些殿堂却只能静静地飘荡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异空间中，等待岁月慢慢将其风化。海瑟安娜发现了这些殿堂的其中之一，然而还有多少和这里一样的秘境仍然隐藏在这颗星球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这座规模宏大的神殿整体呈长方形，由数个部分组成，其原本功能已经不可考证，它的外墙上可以看到壮丽华美的浮雕以及数量庞大的古希腊式雕塑，这些雕塑镶嵌在一个个带有弧顶的壁龛中，塑造着栩栩如生的英雄和神明形象。而在外墙上的一些中断处则可以看到整齐排列的巨大白色石柱，这些石柱仍然支撑着神殿沉重的穹顶，让这整个建筑保持完整。 众人站在云端步道尽头，前方是一条破碎的、漂浮在云层上的石板路，石板路的破碎原因很明显：整个神殿都呈大约15度角倾斜在半空，但很显然它刚造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歪着的，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激烈战斗破坏了神殿的平衡，也顺带扯碎了云端步道和神殿之间的连接段。 海瑟安娜轻轻松松地沿着那一块块破碎浮石纵横跳跃，很快就站到了对面的神殿台阶上，她冲着这边使劲挥手：“都过来吧！这些石头飘的很稳定，掉不下去的！” 郝萌小心翼翼地站到离自己最近的浮石上踩了踩，只感觉到一点微不可查的下沉，于是放心地跟着蹦了过去，她的身手兴许不如海瑟安娜灵敏，但凭着现在的身体素质要蹦过这么一段路还是没问题的。莉莉跟在她后面，这姑娘站在这些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石头上反而不害怕了，蹭蹭蹭几下子就跳了过来，然后跟过来的是薇薇安和吉恩以及身手矫捷的贝琪，最后伊扎克斯过来的更痛快：这个猛人抬腿蹦过来就用了一步，最后落地的时候砸出来至少三寸深的一个坑…… 伊扎克斯轰然落地之后海瑟安娜顿时就心疼地惊呼起来：“诶呀！你小心点！这可是文物！” “什么文物，你在我面前提文物有意思么？”薇薇安瞪了海瑟安娜一眼，随后抬手招呼仍然在云端步道尽头踟蹰的南宫五月，“五月！怎么还不过来啊？” 海妖姑娘犹犹豫豫地看着那些飘在天上的破碎石板，以及下面不知到底有什么的厚重云层，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我有点虚……你们等会，我换个战斗力高点的形态！” 郝萌不明所以地看着，就看到对方身边骤然爆发出一团水幕，水幕散去之后她就变成了体长加起来四五米的海蛇形态。南宫五月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尾巴盘成一圈圈的弹簧一边跟对面招呼：“你们让开点让开点……我准备蹦了啊！” 郝萌大惊：“你这个创造性不比我差啊！” 说话间南宫五月弹簧已经蓄好力气，那一圈圈尾巴紧紧收缩成一小段，最后伴随着海妖姑娘“嘿呀”一声助威，就看到这条有蛇精病的蛇精在空中划过一条曼妙的抛物线，成功越过了破碎的空中石板路。 贝琪看着这一幕一惊一乍的：“呀，这都行啊？”一边说着一边举着自己的佩剑剑柄去捅南宫五月的尾巴：她在梦位面可没见过这种生物。 南宫五月挂在神殿前门的一根横梁上晃来晃去，顺手把自己的衣服球扔给郝萌并且顺便一尾巴抽飞了贝琪：“我就保持这个形态了，多少这样生存能力还强点。衣服你拿着。嘶嘶……另外我觉得我有必要练习一下准头。” 郝萌顺手把衣服球收到随身空间里，看着南宫五月正好从中间挂在横梁上，要下来似乎有点难度的样子，于是好心地在旁边问了一句：“用帮忙不？我拽拽你尾巴？” 南宫五月翻个白眼，熟练地把尾巴盘到横梁上，然后跟条蛇一样顺着旁边的立柱爬了下来：“你这是小看我，以前没看过海妖你还没看过动物世界么？” 郝萌：“……” 神殿大门洞开，完全见不到有任何机关陷阱的样子，这座古老神秘的建筑静静地等着这群在它沉寂了数千年后突然造访的访客，深邃而宽广的长廊两侧排列着英雄和神明的雕塑，似乎在冷漠旁观郝萌他们小心翼翼的一言一行。 好吧，或许也不怎么小心翼翼，一行人中除了贝琪这个资深佣兵在职业习惯的驱使下一边走一边注意周遭是否有暗器机关之外，剩下几个艺高人胆大的那是一个比一个奔放，莉莉还作死地一边走一边去挠她看见的每一道墙缝，得幸亏这姑娘还有人类的基本羞耻观，否则郝萌真怕她一路走一路撒尿划地盘…… 吉恩·卢卡斯走在队伍最前面，带着一行人迈入这座神秘而古怪的殿堂，海瑟安娜则照旧尽一切可能跟薇薇安腻在一起。正好薇薇安也有事情问她：“你们对这个神殿了解多少了？” “还没探查明白，”海瑟安娜挠挠头发，“神殿结构很复杂，而且深处有些东西好像还在运转，我们担心出事故就没走得太深，之前几次探索基本上就是确定了这个空间的范围还有一些独有现象。” 郝萌看着走廊两旁路过的一座座雕塑，感觉这个地方虽然庄严华丽，但气氛却让人心里毛毛的。她看了薇薇安一眼：“你没看出来这是谁的宫殿？你不是跟宙斯他们挺熟的么？” “不算太熟，只是那年头也没什么娱乐，好说话的异类也不多，我经常来这里蹭饭罢了，”薇薇安皱着眉，“另外我可以肯定自己没见过这座宫殿……不只是没见过，就连一点点相似的印象都没有，奥林匹斯山上没有和这里类似的房子。” “连您也不知道啊？”海瑟安娜失望地嘟囔着，不过也只是嘟囔了一下便不再在乎这个问题，“随便啦，反正奥林匹斯山很大，薇薇安大人的记性又不好……” 空荡荡的走廊中回荡着众人的脚步声，郝萌觉得这里应该有某种类似人工重力的东西，并且这个人工重力系统到现在还在正常运作：整个宫殿是和云层倾斜十几度的，但人站在里面却感觉不到任何不适，这说明宫殿有自己的重力环境。那么按照“异类来自梦位面”的情况，这意味着梦位面的上一季文明至少掌握了人工重力的技术？ 但郝萌还不知道梦位面的魔法文明科技树到底是个什么结构，也不知道用魔法来实现人工重力属于什么等级的技术，所以还不能凭此贸然确定梦位面上一季文明的情况。 她并不是在神殿里瞎走，而是一边走着一边让数据终端随时测定这附近以及整个异空间中的能量流动，根据测定结果，她知道这片异空间中诡异的能量就是以这座神殿为中心释放的，在这座建筑深处应当埋藏着一个能量源――而且现在还在向外辐射东西。 一行人沿着走廊越走越深，薇薇安要求去神殿各个角落看看，说是想找找看能不能确定这座殿堂的归属和功能，吉恩当然正巴不得有个懂行的来告诉他这座神殿到底干啥用呢，于是带路带的特别殷勤，很快众人就穿过了神殿的外部回廊进入到内殿区域。到这里之后郝萌就看到周围的雕塑有了变化：那些大众脸的英雄雕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数量较少但形象各异的、更加写实的塑像。这些塑像随机摆放在内殿的各个地方，男男女女形象各异，薇薇安看到这些雕塑之后顿时露出有些怀念的神色：“哦，看样子这是比较核心的区域了，这些雕塑是当初奥林匹斯家族的成员们，他们闲着没事就喜欢给自己塑像。那是阿瑞斯，旁边是阿瑞斯他大伯，再旁边是波塞冬的小舅子，旁边站着的那两个是阿佛洛狄德和赫拉。拐角蹲着的那个是德墨忒尔养的狗，我记着叫波普特尔还是叫胖墩来着……” 郝萌听着薇薇安如数家珍一般把那一座座雕像认了出来，感觉冷汗四脖子汗流：“这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就一点神秘感都没了……” “流传至今的神话都是人类凭着自己喜好扭曲过的东西，”薇薇安一摊手，“实际上圈内人才知道这些神话的主人公只不过是关系比较乱的一家子罢了，他们见面也会打招呼拍肩膀，闲下来时候也会吆五喝六地招呼其他人去狄俄尼索斯家喝酒，哪怕宙斯，跟他老婆见面的时候也不能摆个大马金刀的造型啊――他怕老婆。” 郝萌一边听一边点头，而这时候跑到前面的莉莉突然惊呼起来：“诶诶诶！你们快来看！这边墙上有字诶！” 郝萌赶紧跑了过去，果然发现走廊尽头拐角的地方墙上刻着一行字。 而且是莱塔符文。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发现 事实上郝萌现在对经常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发现莱塔符文一事已经见怪不怪，这些古老而神秘的异界文字几乎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与异类或者失落历史沾边的地方，如果不是他们在现世出现很少，而且有猎魔人和人类教会势力管控的话，或许这些有着神秘力量的符文甚至可以成为人类现今文明的一部分，乃至于改变人类的文明形式――不过它们最终仍然被埋藏在历史的沙尘下，或许这对人类文明反而是件好事。 毕竟这些东西不怎么适合人类使用，而且与梦位面有关的东西……郝萌总觉得不怎么安全。 走廊拐角的墙上用莱塔符文密密麻麻地书写着一大片东西，几乎占据了一整块高达三米有余、宽达两米的巨石板，薇薇安凑到前面开始解读这些符文，郝萌也趁这时候让数据终端共享自己的视觉，把墙面上的文字都记录下来。 莱塔符文是梦位面上一季文明的一种象形文字，其广泛使用的地区在如今霍尔莱塔王国中部，但梦位面上古时代并非只有这一种文字。根据之前几次对梦位面的调查以及薇薇安对地球神话时代的回忆，与莱塔符文同时期的文字还有好几种，分别被几个较为主要的异类族群使用着――这些使用者应该能对应梦位面上一季文明的各个魔法王国――而莱塔符文是这几种文字里唯一一个带有特殊力量的。所以郝萌猜测这些文字哪怕在梦位面上一季文明时期以及地球的神话时代时期都应该有着特殊的使用要求，它们多用于祭祀、施法等的仪式场所，而与此无关的地方则基本上看不到这些符号。 现在神殿里这些占满了整整一面墙的符文让她分外感兴趣。 “语法很奇怪……好像不是施法用的，而只是为了记录一些事情，”薇薇安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喃喃自语，这处异空间内仍然有着风化现象，但程度要比表世界轻很多，神殿内的大部分东西，包括这些文字都还保存完好，“当时的建筑风气有把一座房屋的主人事迹和房屋介绍刻成石板嵌入房子的习惯，不过用莱塔符文刻这种记叙石板倒是第一次见，这地方一定很重要。等一下，我找到阅读起始点和短句韵律了。” 莱塔符文和正常文字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书写和解读方式非常古怪，它的阅读起始点并不在一段话的第一句，而是在这段话中间的某个地方，而这段话整体被分成很多小短句，这些短句的“韵律”能帮助阅读者确定起始点在什么地方。这种繁琐古怪的阅读方式让它用起来很麻烦，单纯用于书写事迹的话效率很低，但却正好符合各种神秘仪式所需的语法。薇薇安指着一段话的中间，在文字前后慢慢解读着：“……古老之物，因源之物，存放在长厅深处。交由黑曜石猎犬守护，外人不可擅闯……学者之厅应当保持封锁，并始终与长厅相通，卷宗……这段看不明白。后面是……解读此物之使命交由雅典娜进行，务必找出来源，或可重新整顿秩序，或可镇压一切之不洁……” 薇薇安读着读着，飞快地略过了中间一大段意义不明的废话，最后在段落末尾找到说明这座神殿功能的文字：“储藏库，研究所，卷宗档案馆，以及……额，监狱？” “这乱七八糟的到底什么玩意儿？”莉莉伸出爪子在墙上挠了挠，“怎么古代人都不知道好好说话呢？” “意思是这地方存放着什么东西吧，”郝萌拽着莉莉的耳朵把她提溜起来以阻止这姑娘残害文物的举动，“而且貌似当年还安排智慧女神雅典娜在这里研究那东西……” “还提到了起源和古老两个字，”薇薇安捏着下巴沉吟起来，“能让那帮老家伙都认为是‘起源’和‘古老’的……这东西意义重大啊，房东，你想到了么？” 郝萌嘴角微微翘起来：“我觉得咱们找对地方了，十有八九跟异类的老家有关。不过有个问题我不明白……异类不是都没有‘那边’的记忆么？这怎么看着宙斯他们一家子竟然在研究自己是从哪来的？他们得先知道自己不是地球原装的，才会对自己的原产地有好奇吧？” “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神话时代末期奥林匹斯山陷入混乱之前的那段时间，这山上的众‘神’确实有点古怪，”薇薇安皱着眉使劲搜刮自己的记忆，“我记着宙斯有一段时间很焦虑，而雅典娜经常看不见人，在一群无信者在猎魔人的领导下冲击奥林匹斯山动力中枢之前一个月宙斯一家子还举行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彻夜盛宴，那时候局势就已经不太妙了，他们举行宴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放弃治疗一样。嗯，而且我还记着当时去找赫拉的时候她一直说话走神，最后还提醒我最好找个地方开始睡觉，因为‘世界很快就要乱了，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郝萌好奇地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被杀全家了，”薇薇安摊开手，“猎魔人下手狠着呢，连他们家狗都没放过，愣是从地里把刻耳柏洛斯从地宫里拖出来煮了，我到现场就看见一堆巨大的狗骨头。” 莉莉正在旁边抠着墙缝研究这座神殿是怎么拼装起来的呢，听到这儿顿时尾巴砰一下子蓬松开来，俨然就是刚听过鬼故事的模样。 郝萌：“……” 海瑟安娜听着他们嘀嘀咕咕地讨论这些东西感觉很奇怪：“你们神神叨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薇薇安摆摆手向远处走去：“跟你没关系，都是上古时候的事儿了，有机会再告诉你。” 吉恩不关注那些他听不懂的事情，这个标准型吸血鬼只关注这座神殿以及这里的力量：“当年奥林匹斯众神的力量有多强？他们的力量来源会不会和他们研究的那样东西有关？” “他们是雷霆巨人的一个分支，属于雷霆巨人中体型接近人类的‘小型种’，有强大的魔法力量，天生元素亲和，”薇薇安说着，扭头看了吉恩一眼，“你还对这里的力量感兴趣？我说过了，那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吉恩板着脸：“感谢您的警示，但我觉得我应该自己作出判断，即使您是长辈也不应该干涉其他家族太多吧，让我们自己承担后果就好。” 薇薇安嗤笑一声：“呵，为了力量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不过随便吧，作死的人多了，我管不过来，只能提醒。” “薇薇安大人，薇薇安大人！”海瑟安娜立马从旁边凑了上来，“那我也稍微研究一下行……” “不行！”薇薇安眼睛一瞪，“我管不了他（指吉恩）还管不了你？” 然后海瑟安娜就跑到队伍最后面发蔫去了。 “按照那些符文上说的，神殿里面应该有一个储藏室和一个研究用的地方，这些地方和一个长厅相连，”郝萌已经完成对这座神殿的扫描，她发现神殿中有着复杂的能量流动，而且能量富集点不止一个，有好几处疑似能量源的地方都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巨石墙壁内，她觉得需要找个入口，“长厅在什么位置？” “这前面就是。”吉恩指着走廊的尽头，前方可以看到有隐隐约约的光辉传来。 众人赶忙加快脚步，跑出这条深邃悠长的走廊之后，一处充盈着奇特白光的开阔空间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间相当广阔的大厅，整体呈长方形，大厅两侧靠着墙壁排列着两排壮丽的白色石柱，石柱之间的墙面上则可以看到描绘着作战场面以及游行场面的古老浮雕。除了这两排石柱之外大厅中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柱子，其中央完全是空空荡荡的一片，显得异常开阔。 整个空间都充盈着柔和的白光，却不知这光芒来自何方。 然而郝萌的视线却没有被周围壮丽的石柱和浮雕吸引，她愣愣地看着大厅尽头的一座巨大雕塑，已经完全顾不上看其他东西了。 那是一尊白色石雕，精致华贵，栩栩如生。 是薇薇安的雕塑。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大危险 长厅中静静伫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塑，郝萌看着那尊雕塑愣神足有十几秒才不甚肯定地转过头来：“那是你吧？” 薇薇安更纳闷：“……看着有点像，但我不记着奥林匹斯一家子给我弄过雕塑啊？他们家弄这个要求很严的。” 不过比郝萌和薇薇安更惊讶的却是海瑟安娜和吉恩，他们俩曾经随着考察队员们在这处空间中探索过不止一次，但他们都不记得这里有这么一尊雕塑，海瑟安娜抓着头发问吉恩：“老顽固，上次咱们来的时候这里有这东西么？” 吉恩使劲摇头：“没有，肯定没有，这么大个东西放在眼前我不至于看不见。上次来的时候这长厅里还是空的。” “也就是说这雕塑是刚刚才冒出来的？”郝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令人费解的一幕，飞快地跑到雕塑前仔细打量起来。这是一座足有四五米高的塑像，在习惯以真实比例塑造人物全身像的古希腊雕塑中相当少见，它的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甚至可以说除了没渲染颜色之外跟薇薇安本人几无二致。雕塑中的薇薇安面无表情地垂手站立，而这又是一个特殊的情况：古希腊雕塑习惯以人物的各种动作来展现主人公的体态特征，很少有这样毫无特点死板呆站的情况。 不过最让人瞩目的还是塑像上的薇薇安穿着一身样式古怪的服装，宽大华丽，仿佛某种有着特殊宗教意义的华裙，其衣领高耸，周身遍布着繁复的花边和装饰纹缕，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古希腊风格的衣服。 别说古希腊了……就这身衣服哪怕扔在网络游戏里都至少得充二十年的会员才能砸出来一套，光那衣领子上的花边郝萌都怀疑至少是+13的，这东西除了宗教祭典上穿一下你敢随便穿着上街？风力超过六级就容易飞起来…… 要不是对薇薇安那张脸实在熟悉，郝萌真不敢随便相信这个穿的跟国产页游终生会员似的雍容雕塑就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炒个鸡蛋都按克倒油的穷鬼。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薇薇安的胳膊：“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没印象，”薇薇安也被那身衣服镇住了，“我当年要是有这么一套衣服……我还用得着成天找人蹭饭么！” 薇薇安一句话反而把郝萌给说的心酸不已，赶紧好言宽慰：“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咱以后不过那种苦日子了……” 这时贝琪绕着雕塑的底座转了一圈，以佣兵的职业本能开始寻找这塑像可能隐藏的机关设置，她发现雕塑的底座和周围的地面颜色略有点不一样，上前用小匕首轻轻刮了几下：“这好像不是石头……看这粉末，像是什么速成的人造材料。” 郝萌上前摸了一把，发现手上沾着一层质地细腻的石粉一样的东西，这雕塑的真实质地比它看上去的材质要松软很多。她想起这雕塑在海瑟安娜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于是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们说这个会不会是这两天才有人临时赶工出来放在这儿的？海瑟安娜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海瑟安娜很不想跟郝萌关系拉近，但人家有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上次来是四天前了，这个时间差倒是有，但你这个猜测很不靠谱――遗迹入口的钥匙在我跟老顽固手里拿着，我们俩合力才能把大门打开，谁能进来放这个雕塑？而且即便还存在别的钥匙，你说开门进来的人冒着被两家血族追杀的风险就为了往这里面放个雕塑是图啥？当然如果往里面放雕塑的人是我那倒是比较容易理解，毕竟我是薇薇安大人的脑残粉……” 这姑娘最后一句话还真是理直气壮，连薇薇安都只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吉恩则面容古怪地看了海瑟安娜一眼：“你说实话这雕塑是不是你放进来的？我觉得你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海瑟安娜使劲摆手：“不是不是……我倒是想啊，但被薇薇安大人看见之后肯定挨揍的，她不喜欢这个。而且你看这身衣服也不像是我能设计出来的――倒是你们家那个安德莉亚有点可能，她设计服装都入魔了，家里狗的衣服上都绣着梵高的画……” 莉莉在旁边听着越来越不耐烦，于是直接开动自己广阔的思维帮着填坑：“别考虑这个了，毕竟蝙蝠当年跟宙斯一家子很熟嘛，他们给蝙蝠雕了个塑像准备当生日礼物也是有可能的――兴许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猎魔人给灭了。至于雕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们就当剧情需要……” 郝萌跟薇薇安异口同声地嚷过去：“扯淡！” 莉莉一缩脖子，然后往薇薇安的雕塑旁边一蹲伸出爪子使劲挠起来：“欺负人……欺负人……我挖了你的像……” 郝萌跟薇薇安也懒得搭理她，趁着莉莉磨爪子的功夫他们开始在长厅四周寻找起可能存在的暗道石门来。根据之前走廊石板上的记录，这个长厅与研究室和储藏库相连，储藏库中保存着一件让奥林匹斯家族研究了很久的古老遗物，而且据信这遗物极有可能和梦位面有关，同时这异空间中奇怪的能量环境也有可能是那东西释放出来的，可以说它就是郝萌现在的目标。不过众人找了一圈都没发现这里有什么机关暗道，数据终端扫描到这长厅中确实存在一个能量源，然而那个能量源与周围错综复杂的辐射环境混杂在一起，并且不断改变着方位，似乎不是简单的物理坐标那么简单。 “看样子储藏库和研究室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和长厅‘连接’在一起，”伊扎克斯跟着瞎找了一圈最后猜测起来，“这里或许有个空间结构？为了保证安全什么的……” 郝萌一下子想起刚才薇薇安解读那些符文的最后在提及这座神殿功能时说了个很莫名其妙的字眼，这座神殿不只是储藏库、研究所，还是一个“监狱”，当时她就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伊扎克斯一提醒，再加上薇薇安在感觉到这里的能量环境后的反常表现，她立刻联想到了什么。 当年奥林匹斯众“神”在这里研究的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她立刻让数据终端加大扫描强度，寻找可能藏匿在这里的空间裂缝之类的结构，数据终端谨慎地提醒了她一下：“这有一定风险，这里的能量环境很不稳定，而且如果有空间裂缝的话多半也连接着陷阱之类的东西，本机把门找出来容易，但要安然进去恐怕……” 数据终端还没说完，莉莉那边突然惊呼起来：“呀！看我又有发现啦！” 郝萌赶紧跑过去一看，发现莉莉已经把薇薇安的塑像挠下来一大片，这个闲极无聊的神经病哈士奇还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自己的坚持。不过被莉莉挠下来的那些粉末正在发生某种变化：它们地上抖动着，然后慢慢飘起来，重新凝结到雕塑身上！ 莉莉干脆掏出自己的冰火双爪，在雕塑上用力砍出几条伤痕来，细腻的白色粉末簌簌掉落，但这些粉末在地上呆了一小会便再度飘回到原本的位置。 这座雕塑就好像具备精确设计的磁场一样，不断将散落下去的粉尘吸附回去重塑着自己的形态！ “我好像猜到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了……”郝萌模模糊糊推测到一些东西，不过就在她伸手即将触摸到那雕塑的时候，整个神殿突然一震！ 一种奇特的低沉轰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神殿的震动伴随着这种轰鸣声越来越强，尘土从神殿顶棚上哗哗地往下掉，而现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皮肤上出现了一种仿佛触电般的酥麻感。贝琪对这种感觉最为敏锐，她是完全的人类之身，立刻就惊呼起来：“呀！疼！” 郝萌看到贝琪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浮动着一层明显的白色微光，微光下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红，但在这关键时刻，一阵水雾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南宫五月控制着水汽形成了临时的防护层，她长尾上的鳞片都在强大的魔力影响下散发着蓝盈盈的光辉：“辐射！有辐射！” 数据终端的警报疯狂响起：“高危险辐射！高危险辐射！强度正在迅速上升，即将突破小队成员承受极值，建议立即撤离，建议立即撤离――还愣着干啥！这地方的反应炉他娘的过保了！” ------------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事件 情况发生的相当突然，而且一切都急转直下，神殿中到处回荡着低沉的轰鸣声，仿佛这座古老的建筑即将坍塌一般令人心惊胆战，空气中充斥着越来越强烈的能量场，郝萌打开了自己的护盾，便看到护盾外面都覆盖了一层闪烁着微光的火花――这已经超出简简单单的“辐射”概念，这地方几乎就快要变成熔炉了！ 南宫五月是现场唯一一个能大范围保护所有人的，她用魔力凝结起足够暂时抵挡这些能量的水汽护盾，然后一马当先朝着长厅的出口冲去，郝萌现在终于亲眼见证了蛇可以跑多快――海妖姑娘的尾巴在地上波浪状甩来甩去，往前窜的速度几乎跟薇薇安的飞行速度不相上下，就是这个跑路方式惊悚了点…… 一行人在水雾护盾的掩护下飞快地向着长厅出口跑去，郝萌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长厅尽头那令人费解的雕像一眼，雕塑正在飞快地土崩瓦解，白色粉尘像旋风一样从那上面脱落下来并打着旋飞向空中，最终闪烁着微光消散在空气中，雕像上薇薇安的面容因而正在变得逐渐模糊，郝萌似乎从那张慢慢崩坏的面庞上看到了一丝冷漠淡然的笑意，但这一幕如同幻觉般一闪而逝，真正的薇薇安就在她身旁站着，并且用力拽了她的手一下：“别看了赶紧跑！回去我站那让你慢慢看还不行么！” 郝萌被薇薇安拽的一个趔趄，在离开长厅前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雕像的外壳最终崩解干净，露出了内部闪烁着微光的人形结构，那核心看上去虚实不定，如同不稳定的全息投影。 “投影”一闪而没，雕像终于完全土崩瓦解。 众人飞快地穿过深邃的走廊，跑过空荡荡的外殿，沿着来路一路急冲向神殿出口，沿途遇见的一切都在崩塌，神殿中除了低沉的轰鸣声之外还多了更让人不安的喀拉喀拉摩擦声，那些古老的巨石结构正在迎来它们迟到数千年之久的末日，然而不管这神殿中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郝萌估计自己都没办法慢慢将之解读了――空气中的诡异能量浓度正越来越高，其威胁远远超出正在崩塌的墙壁和房顶，现在郝萌甚至可以看到身旁的空气中不断有淡白色的闪电凭空出现，如果跑得再慢一点估计众人在被石头埋起来之前就要首先被这可怕的能量场给烤熟了！ 伊扎克斯身上已经弥漫起强烈的火焰护盾，体型整个扩大一圈，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小一号的恶魔护甲，三米高的他如同火焰巨人一样在队伍最前面跑着。他暂时不惧这里的能量场，因此拉着同样可以依靠护盾硬抗能量风暴的郝萌在前面开路，一路上直接遇墙砸墙地往出口方向狂奔。 最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神殿巍峨的大门，但在跑到门口之后却看着外面的天地一阵愕然。 整个异空间都充斥着白色的细碎闪电，天空那些原本还在缓缓流动的能量流现在就跟发了疯一样正在疯狂扭动、抽打着下面的云海，澎湃的能量四处冲撞，神殿外面的环境根本没有好到哪去，甚至可以说是更糟。 整个异空间都在充能。 看着天地间充斥的火花，郝萌一瞬间想到了被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的景象：“这他喵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海瑟安娜哗啦一下子张开巨大的蝠翼，“往空间出口跑！” 说着她就直接忽视了那段破碎石阶，巨翼一挥飞到了对面的云端步道上，然而郝萌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发了愁：长翅膀的可以飞过去，不长翅膀的可以暂时依靠身体素质硬扛着能量风暴跳过去，然而贝琪和南宫五月现在却成了问题！ 贝琪的人类之躯已经完全无法抵抗空间中越来越强烈的辐射，她必须呆在南宫五月的保护下，但南宫五月这庞然笨拙的巨蛇之躯根本没办法带人跃过这段破碎石阶。 “要不我用尾巴把贝琪缠起来，我们俩组合成一个球，然后大个子把我们俩扔过去？”南宫五月飞快地说道，“剩下的人基本上都能硬抗一会，等咱们都到对面之后我再把水雾结界打开。” 贝琪胆战心惊地看了云海一眼：“万一扔偏或者咱俩多滚两圈可就掉下去了！” 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俩怎么还这么大脑洞呢？ 最后郝萌总算想起自己的数据终端还有个传送功能，她掏出自己的PDA使劲朝对面扔去：“把我们带过去！” 结果数据终端刺溜一下子飞了回来：“不能传送！传送的瞬间有强烈眩晕，南宫五月在那种情况下维持不了结界，贝琪在能量风暴下面两秒都扛不住！” 攻高血薄的魔剑士果然麻烦，贝琪现在该后悔当年没把天赋点在防御系上了。 这时候已经飞到对面的海瑟安娜开始上蹿下跳，她在能量风暴下面能坚持的时间其实也有限，南宫五月见状麻溜地往贝琪身上一缠，瞬间形成一个蛇球，冲伊扎克斯大声嚷嚷：“别管了，扔！” 伊扎克斯二话不说拎着南宫五月的尾巴尖抡圆两圈就朝对面扔过去――万幸啊，没扔偏，不过把海瑟安娜砸翻了。 离开水雾结界的保护，莉莉尾巴上的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吧起来，她跟被烫着尾巴一样嗷嗷地窜向对岸，郝萌跟伊扎克斯也紧随其后，最终一行人终于有惊无险地逃离了神殿，并沿着云端步道一路狂奔回到之前的山顶上。 然而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再次傻了眼： 连通表世界的那层光膜已经不知所踪。 海瑟安娜蹦起来老高，声音震惊中还有些惊惧：“空间门关闭了！” “外面的人出事了，”吉恩则瞬间想到另一个事实，“有人想把咱们困死在这里！” “你们跟谁这么大仇？”郝萌瞪着眼睛看向这俩吸血鬼，结果俩人异口同声：“那怎么数的清！” 空间门关闭，异空间中充斥着越来越强烈的能量风暴，而南宫五月的脸色却在渐渐变糟，她尾巴上的鳞片正在快速失去光泽，水雾结界的范围已经缩小到只能勉强把除郝萌和伊扎克斯之外的其他人保护在里面：专业辅助也快撑不住了。 而外面的能量风暴已经强烈到致命的程度，除了郝萌和伊扎克斯之外，哪怕海瑟安娜都坚持不了几秒。即使南宫五月用水雾结界撑着其实也不过是沾了自己种族天赋正好有这么个防御技能的光，以她本体的实力根本也抗不住多久的。 薇薇安或许能凭硬实力坚持更久一些，但空间中的能量风暴根本没有停息的迹象，反而正在逐渐加强。 莉莉拽着薇薇安的袖子嚷嚷起来：“都是你刚才神经兮兮地讲猎魔人炖刻耳柏洛斯的事儿！现在我真的快熟了！” “等会，我有办法，”郝萌摸出数据终端，表情有些微妙地看了吉恩和海瑟安娜一眼，“其实我刚才稍微记录了一点东西……” 数据终端散发出微弱的蓝光，在蓝光照射中，空间开始扭曲，一层通往表世界的光膜被强行打开。 海瑟安娜张大嘴巴看着郝萌：“这是你刚才借口观察祭坛……” 郝萌尴尬地别过脸去：“其实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着留待不时之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吉恩一挥手，深深看了薇薇安和郝萌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随后他迈步走入了通往外部世界的光膜。 众人终于从那个已经快要成为地狱的异空间中逃出生天，回到帕特农神庙的正殿前。 然而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死去的血族精锐触目惊心地躺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海瑟安娜和吉恩的脸色同时变得异常难看：躺在这里的都是他们最信赖的老部下！ “女主人……”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是之前被海瑟安娜打发去跟卢卡斯家族交涉的那名男性吸血鬼，他倚靠着神殿的立柱，艰难地抬手指着之前举行开门仪式的祭坛，“贝瑟……贝瑟莫斯抢走了钥匙……” ------------ 第三百章 事出反常 “贝瑟莫斯？！”海瑟安娜一听这个眼睛就瞪起来，“他竟敢来抢钥匙？！” 南宫五月稍微喘息了一下便飞快地爬到那名吸血鬼旁边检查对方的伤势，准备用自己的海妖天赋给对方疗伤，不过她很快便奇怪地发现这个吸血鬼身上压根没有伤口：“你这是伤哪了？” 靠着柱子做气若游丝状的男吸血鬼表情一僵，尴尬地别过头：“内伤，内伤……我自己调理一下就好。” 海瑟安娜上去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你TM又是第一时间装死来着是吧？在我面前还装？！赶紧起来把情况说清楚！” 男吸血鬼被海瑟安娜一脚踹下去，这次是真差点内伤了，他呲牙咧嘴地爬起来，脸色都不带红的：“我装死是为了等您回来之后能有个报信的……” 郝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海瑟安娜手下这帮奇葩，但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是吐槽这种事的时候。旁边吉恩则飞快地检查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几名手下身上的致命伤痕，表情凝重地对海瑟安娜点点头：“是高阶暗影利刃造成的伤口。” 海瑟安娜愤怒地看着现场一片狼藉的景象：“贝瑟莫斯这是疯了？！他这是公开对两个家族宣战？” “刚才异空间里的能量风暴难道也是这个原因？”郝萌一下子反应过来很多事情，吉恩和海瑟安娜听到她这句话顿时也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海瑟安娜在现场仅存的那名手下身上踹了一脚：“回去通知所有人，抄家伙准备砸了贝瑟莫斯的场子！把圣水什么的都准备好，海瑟安娜家族三年没跟人打架，都以为咱们好欺负了是吧！” “冷静点，你们贸然砍过去恐怕占不了好处，”吉恩迅速拉住海瑟安娜，“贝瑟莫斯在遗迹方面知道的竟然比咱们还多，而且他还敢公然抢走钥匙，还想把你我困死在异空间里，这说明他早就有准备了！” 海瑟安娜瞪着吉恩：“老顽固你说怎么办？等着那孙子继续把事情闹大？” 吉恩皱着眉略一沉吟，扭头冲着那一地尸体一声大吼：“安德莉亚！别装死了！回去通知所有人准备和贝瑟莫斯家族开战，另外先让威廉姆打探消息，看那帮影魔都有什么动向，打探清楚之后再行动。” 一个妖艳的女子立刻从满地尸体里跳起来，对吉恩点点头后展开蝠翼飞向了黑沉沉的城区。 海瑟安娜默默看了吉恩一眼：“……原来你也挺不容易的。” “闭嘴。” 郝萌：“……”她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不了这地方的气氛了，不论是这一地尸体，还是这些对生死之事玩笑对待的异类，都让她身为人类的三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静一静，好好琢磨一下这帮家伙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很快黑沉沉的夜空中就有一阵拍打巨翼的声音传来，海瑟安娜家族的一批吸血鬼来到了山岗上，他们得到消息前来处理现场，海瑟安娜抓住其中一个急吼吼地问：“那帮影魔在干啥？” “城中的影魔都不见了，”被抓住的低阶吸血鬼飞快答道，“我们刚刚才得到消息，便发现贝瑟莫斯家族已经把所有人收缩到他们的老巢里，现在影魔占据的城区已经被封锁，探查情况的小蝙蝠都被打了下来。” “有别的动静么？” “暂时没有。” 海瑟安娜把对方放开：“赶紧收拾这里，然后回家领兵器，今天咱们要大干一场。” 随后她扭头对郝萌他们点点头：“你们帮不帮忙？不帮忙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帮忙的话就跟我回去。” 这姑娘雷厉风行起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郝萌终于从这个一直被她看做脑残少女的缩水版薇薇安身上看出了当年砍翻半座城的气势，她二话不说就点点头：“当然帮忙――我们几个刚才可是差点被能量风暴给烤熟了！” 一行人迅速返回城中的海瑟安娜家族驻地，连吉恩都跟了过来：海瑟安娜家族距离帕特农神庙所处的山岗最近，卢卡斯家族却还在城区另一头，吉恩干脆就先跟海瑟安娜一起去她家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准备稍后再回去自己那边坐镇指挥。 而在路上郝萌也捋顺了贝瑟莫斯家族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以及这次事件至今为止所掌握的情报： 影魔，是一种介于人类和恶魔之间的生物，有人猜测他们是恶魔和人类的后代，有人则猜测他们的祖先曾经是狂热的人类巫师，但因为醉心于研究恶魔的力量而受到诅咒和侵染变异成新的生物。就和大多数异类一样，影魔可以化为人形，但也有半恶魔的战斗形态，他们极其擅长暗影力量和各种诅咒法术，而且有着仅次于狼人的生命力，是一种相当难缠的对手。 而影魔最出名的一点则是他们的贪婪――对能量的贪婪，对力量的贪婪，对禁忌知识的贪婪。影魔是一种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生物，并且无法拒绝暗影力量和各种禁忌知识的诱惑，他们在历史上掀起过无数次与其他异类甚至与他们同族的战争，其中一大半都是为了抢夺力量或者知识。他们对力量的渴求让人想到纯血恶魔，对禁忌知识的热衷则让人难免想起那些疯狂的人类巫师，也难怪会有人怀疑他们的祖先是一群和恶魔签订了契约的人类了。 但在神话时代崩坏之后，影魔和其他异类一样都转入了蛰伏，他们毕竟不是傻子，在世间局势面前也是知道低头的，被迫躲入庇护所的影魔们变得稍微安分了一些，开始和其他种族共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始终是一群危险的家伙。 只是异类种族基本上都不怎么安全，不论是嗜饮鲜血的吸血鬼还是容易暴走的狼人，抑或少数自由恶魔，这些种族都跟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有时候不点都会自己炸两下给自己和别人解解闷，因此既然所有人都不怎么安分，影魔混在各个庇护所中当然也就没人多说什么了，只是鉴于他们在历史上出名的反复无常和贪婪性格，其他种族对这些家伙更加警惕些而已。 贝瑟莫斯家族是阴影雅典中唯一的影魔势力――通常情况下这个种族也不会允许自己周围有其他影魔势力存在，所以每个庇护所一般都只会有一个影魔家族，同时他们也是跟卢卡斯家族一样的老牌势力，他们的首领贝瑟莫斯从阴影雅典建立就一直存活至今，在海瑟安娜口中是个比吉恩·卢卡斯还让人厌烦的老顽固兼老怪物。 在海瑟安娜家族发现遗迹的消息传开之后贝瑟莫斯就对这个宝库觊觎不已，而且也曾三番五次地以各种理由想搀和到这件事里，但海瑟安娜很聪明地在一开始就跟卢卡斯家族分享了遗迹的秘密，虽然这让她不爽，但两个吸血鬼家族联合在一块就能完全占据遗迹，总比让贝瑟莫斯掺一脚来得好。人人都知道影魔的本性，让他们进入遗迹，那这地方就别指望还能囫囵保存下来了。 只是千算万算他们还是低估了贝瑟莫斯的行动力和胆量，就连吉恩·卢卡斯都没想到贝瑟莫斯那个老家伙竟然胆敢公开抢夺钥匙，甚至还打算把两个血族族长给困死在异空间里。 抢夺钥匙容易，但然后呢？海瑟安娜和吉恩的势力仍在，他们不会因为两个首领失踪就垮掉，哪怕一时间陷入混乱也不是贝瑟莫斯一个家族能对抗的，而且守护这座城市的古老者也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城里的影魔家族会立刻被群起绞杀。或者贝瑟莫斯想带着少量亲信在抢夺钥匙之后躲藏到遗迹里？他觉得自己能在遗迹中获得空前的力量，出来之后横扫一切？这撞大运一般的设想未免有点牵强，贝瑟莫斯是个老狐狸，能活到现在肯定不是凭运气就可以解释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海瑟安娜和吉恩已经在开门仪式现场设置了足够的守卫，这些守卫就是防备突发情况的――但贝瑟莫斯貌似带了他整个家族所有的顶尖高手来抢夺钥匙，这一番强抢简直有点把全家性命都押上赌一把的意思，遗迹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贝瑟莫斯走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绝路？ 影魔家族的行动……极其反常。 ------------ 第三百零一章 画风问题 众人在海瑟安娜家族的根据地稍事休整，主要是恢复一下在能量风暴中受的轻重伤以及能量护盾的损耗。这时候应该感谢一下那阵能量风暴是从弱到强逐渐发展，而不是一开始就最大功率，这给了众人很多反应时间，否则在场几个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地从那鬼地方跑出来。 而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情报也从城市各处流转、汇总到两个血族族长面前，海瑟安娜家族和卢卡斯家族在城市中布置有很多眼线，如今这两个亦敌亦友的吸血鬼家族总算诚心合作一次，他们各自的探子在庇护所中奔走着，将影魔们的动向以及分布逐渐摸清，那些原本分散在城市各处的零散吸血鬼也在收到消息之后纷纷集中到各自家族的地盘上，准备迎接一次久违的大战。 “城市各处的影魔都不见了，估计已经全部收缩到他们的老巢里，我们在外围只抓到两三只小鱼虾，”薇薇安坐在她那华丽的天鹅绒座椅内，随手把玩着一把亮晶晶的银色匕首，气质上三分像个吸血鬼贵族，却有七分像个女流氓，“根据那些倒霉蛋的交待，贝瑟莫斯自打薇薇安大人来这座城以来就在筹划某些事了……切，真不愧是老狐狸，滴水不漏，我竟然都没发现。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咱们在遗迹里遇上的那阵能量风暴也跟他有关，否则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儿――抢走钥匙，关闭空间门，在遗迹中制造能量风暴，把两大血族的首领和一个古老者都困死在风暴里，啧啧，老混球好大的手笔。”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莉莉不耐烦地在房间里兜着圈子，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一阵愤怒的低吼声，郝萌见状很奇怪：“很少见你这么认真啊，终于兽性大发了？” 莉莉砰一下把自己的尾巴变出来，上面至少三分之一的毛都打着卷，散发出一种微妙的焦糊味：“看看我漂亮的尾巴！都烧焦了！” 郝萌：“……” 她这是刚才在异空间里让能量风暴烧的。 莉莉急不可耐地跑到海瑟安娜面前：“到底什么时候开打？你们磨蹭什么呢？” “贝瑟莫斯的人全都龟缩在他们的基地里，”吉恩·卢卡斯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不慌不忙地为自己斟上一杯红酒，“我了解那个老家伙，而且在我的兄长被猎魔人暗杀之前就说过一句话，与影魔作战必须等他们先动手――他们会设下陷阱，制造假象，安排伏兵，他们留给你进攻的一切破绽都是安排好的，这是一帮兼具恶魔力量和人类狡猾的恶棍，而且现在他们做下这么大的事却没有急于进攻，反而缩在自己的堡垒里，你就更不能急躁了。” “反正他们死定了，”海瑟安娜咬着牙，“连薇薇安大人的主意都敢打，真当‘最古者’的名号只是用来吓唬小孩啊，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各处大门负责守卫的古老者，那些老前辈们可容不了这种挑衅――是吧薇薇安大人？” 薇薇安正忙着给南宫五月的鳞片上抹烧伤膏，闻言茫然地抬头：“啊？” 海瑟安娜：“……” 事实证明不管别人怎么看，“最古者”这个名号果然已经只能用来吓唬小孩子了。 “我隐瞒了咱们平安返回的消息，而且传出传言暗示两个血族族长在探索遗迹之后已经失踪，”吉恩·卢卡斯沉稳地微笑着，“在外面行动的探子和佯动人员也在营造慌乱的气氛，贝瑟莫斯会因此低估血族的反扑力度，现在等一个进攻时机就好。我估计他抢夺钥匙之后会急于打开遗迹大门，或许他在别的地方也找到了适合开门的能量节点，但钥匙本身还是需要数个小时充能的――时机应该会在那之前到来。” 郝萌对这个性格固执的老吸血鬼稍有改观，她原本认为对方只是个固执己见的守旧派，而且傲慢无礼，她甚至因此对其印象不佳，但现在看来这个老绅士也有着沉稳可靠的一面――如果作为盟友的话，兴许会是个不错的家伙。 假如有人能忍受他的固执和高傲姿态的话。 这时候一阵尖锐的呼啸突然从高空传来，两群蝙蝠从另一扇打开的落地窗中冲入房间，其中一群凝聚成一个身材丰满的妖艳女子，正是安德莉亚，另外一群则在半空盘旋了半天都没凝聚成形，最后只能发出一阵夹带着嗡嗡声的尖锐颤音跟海瑟安娜汇报：“女主人，我就这么跟您说话吧……” 海瑟安娜登时蹦起来：“邓肯！你丫站岗的时候又喝酒？！” 老牌血族跟新兴流氓团伙之间的对比一下子就出来了…… “主人，有一群影魔从贝瑟莫斯家族城堡中出来了，正在向着我们的家族驻地移动，”安德莉亚斜眼看了那团喝高的蝙蝠一眼，低头对吉恩·卢卡斯汇报，“另外我们的小队人马已经在影魔城堡附近的几个路口和他们交上手，并且大致确认那座城堡西边有一个缺口――不是陷阱。” 吉恩·卢卡斯顺手把手中红酒杯扔出窗外，将宽大的披风向后一甩，脸上带起一个冷峻的笑容：“哼，时机到了。” 海瑟安娜冲上去抓着吉恩的脖子：“我那杯子是金雀花王朝时期的！你TM为了摆个pose就给老娘扔了？！” 吉恩那边表情还没做完呢就遇上这么一出，郝萌只能捂着脑袋背过脸去：所以这正牌贵族就是不能跟暴发户社团合作，这不管对合作双方还是对观众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但是不管两家的首领这边如何闹腾，收到消息的两拨吸血鬼是早就做好了出击准备，吉恩·卢卡斯那边如何传令暂且不提，这边海瑟安娜立刻就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在抽屉下面摁了一下便对着桌子上的一个玩偶摆饰清清嗓子，一声刺耳的大喇叭尖啸马上响彻整个家族驻地，随后是海瑟安娜的声音：“都注意啦……啦啦……准备战斗……斗斗……亲卫队去大广场集合……合合……其他人各自行动……动动……” 后面那是回音。 郝萌都愣了：“你们也用高科技啊？” 海瑟安娜摸出个小号对讲机挂在自己脖子上，跟个女军阀一样大踏步地朝房门走去，一边示意其他人跟上：“废话，当然要用，这都什么年代了，人类发展这么快，只有瞎子才不当回事。你以为刚才跑进来汇报情况的几个传令兵都是刚从外面赶回来？他们其实都是在外面接了电话跑上来的，我在城里建了个信号塔，老顽固还有一半股份呢。” 安德莉亚正好从郝萌旁边走过，微笑着转过头来：“不要把庇护所中的异类看成落后时代的古人，姐姐我可是走在潮流前面哦~~” “安德莉亚，偶尔正经一点，”吉恩·卢卡斯板着脸斥责自己的手下，“你跟海瑟安娜家族的人接触太多了。” 郝萌晕头转向地领着一帮准备去打架的暴力分子跟在海瑟安娜身后，离开大屋之后直奔大广场去见另外一拨更暴力的分子，这时候天空不断有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陆陆续续有编制成队的吸血鬼从各处集结点起飞奔赴战场。这座庇护所昨天还保持着宁静（起码是表面上的宁静），今天却要迎来一阵血雨腥风，事情的发展让反应稍微慢一点的人都跟不上节奏，而这都是一个疯子影魔挑起的事端。莉莉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些飞过去的吸血鬼，她从未看到如此多的异类扎堆跑出去打架，这让她兴奋之余又有点害怕：“等会打起来我不会被你们的人顺便灭了吧？我是狼人来着……” 海瑟安娜一挥手：“放心，我跟老顽固刚才交待过手下人，‘一个尾巴被烧秃噜的银毛狼人是友军’，这句话早就传遍全城了。” 莉莉都快哭出来了：“没烧秃噜啊，只烧焦了不到三分之一……” “那为了安全起见要不我再给你烧烧？” 莉莉：“……” 这时候众人来到了大广场，海瑟安娜最精锐的部队就集结在这里，郝萌终于见证了这帮以不按常理出牌闻名整个庇护所的吸血鬼战斗团。 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是这样的：0-o！！ 广场上聚集着一群全副武装、格外高大的吸血鬼，他们身上穿着绘有十字架和驱魔咒文的战衣，腰间挎着圣银十字剑，两手各拎着一把RPG火箭筒，身上斜跨着长长的子弹带，胸口挂着伞兵用的短冲锋枪，背后则背着一枚―― 小型航空炸弹…… 海瑟安娜狞笑着踩在一块大石头上检阅着她的疯魔部队：“很好，听说影魔的城堡很结实……牧师，开始给RPG洒圣水！” 郝萌愕然地看着海瑟安娜：“这位壮士，你这画风不对啊……” ------------ 第三百零二章 这事态真的有点失控了 不管画风对不对，海瑟安娜手下这帮疯魔部队确实就是这么个造型，而且看上去海瑟安娜本人对自己的精锐力量相当自信。在她的命令下，一群穿着黑色法衣的吸血鬼从旁边快步走上前来，他们手中托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神圣器物，将一种闪耀着银白色微光的液体泼洒在每个血族战士的RPG和冲锋枪上――当然航空炸弹上也不能少。他们吟诵着古怪的咒语，整个仪式过程略有些基督教的影子，但又有些不同，显然这应该是更靠近古代秘术的祝福仪式，也有可能是这帮蛇精病吸血鬼自己研究出来的。神圣仪式产生的驱魔力量另这些吸血鬼身边应激产生了一层薄薄的烟尘，但这点轻度灼烧对这些战士而言根本不算个事，他们能在驱魔力量下保持数个小时的全胜战斗力，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可是我最近才组建完成的王牌，”海瑟安娜一脸得意地抱着胸，脸上的笑容近乎狰狞，“贝瑟莫斯应该庆幸，上个月我跟中东那帮人没谈妥。” “你囤积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吉恩瞪着眼睛看向海瑟安娜，“你想把整个城市毁了么？！还是说要……” “别那么紧张，这些东西还不至于毁掉整个城市，而且也不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海瑟安娜笑嘻嘻地看着吉恩，“当然，我承认偶尔是会有这么一点点念头啦……不过主要的还是要自保。我可知道我们家族在这座城里不怎么受人待见，这里到处都是老顽固，那帮快腐烂到骨子里的老家伙对我们这些连个‘正统血脉’都没有的血族从来都没真正尊重过，我知道有些人在背后怎么称呼海瑟安娜家族――流浪汉里的暴发户，下水道家族，穿着华服的乞丐群，他们不敢明面上说，但背地里不知道说多少次了，所以我必须保证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有能力糊他们一脸血色青春。” 海瑟安娜哈哈一笑，指着自己的疯魔队伍：“这些都是经过正统训练的棒小伙好姑娘，从一战时我就让他们随时更新换代人类制造出来的那些大玩具，这座城里的人应该庆幸，最近一百多年里没人再挑衅过海瑟安娜家族――直到今天。” 吉恩铁青着脸，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与薇薇安一样不走寻常路的年轻吸血鬼真正可怕的地方在哪：不是实力，也不是煽动力，而是脑洞。 ……反正庇护所中那些思想僵化的家伙这次是完败了，包括他自己。 于是吉恩·卢卡斯叹了口气，摊开双手：“好吧，我也庆幸没跟你打起来――不过这些东西对异类杀伤效果到底怎样？你试验过么？” “当然，”海瑟安娜指着那些吓人一跳的整齐武装，“人类真是个应该让咱们惊叹的种族，他们本身很弱，但就因为他们本身很弱，所以他们能以近乎不要命的作死态度去研究那些远超他们掌控的力量，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颗危机四伏的星球上生存下去。火焰和爆炸，他们制造的东西在物理杀伤效果上已经超过了不少异类种族，唯一的短板不过是破魔力不足而已。寻常的枪弹对异类确实能产生杀伤，但往往被魔化躯体或者特殊的魔法效果抵消掉很大一部分威力，所以我想到了给这些科技武器附魔的法子。给武器撒上圣水，子弹上刻上符文，甚至用祝福过的银来制造弹芯，他们对异类的效果可能仍然不如对人类那么有效，但相信我，这些玩意儿仍然够那帮影魔爽一把的。” 这里的每一件武装都并非单纯的科技武器，它们从内到外都进行过专门针对魔法防护的改造，因而具备奇妙的破魔能力。武器本身带有长效的符文和神圣材质，而在上战场之前它们还会被撒上临时生效的圣水并被施加咒语，郝萌相信这些东西现在至少是蓝装以上，神圣属性+10，会心一击率+15，命中+100那种…… 吉恩看着海瑟安娜：“……这需要大规模的改造，不是能直接采购来的，你到底怎么办到的？” 海瑟安娜嘿嘿一笑：“我又不傻，怎么会告诉你――自己猜去吧，这是机密。” 吉恩摸着鼻子尴尬一笑，莉莉则终于反应过来应该惊叹一下：“这些东西要多少钱呐……” “付费玩家的愤怒，”海瑟安娜耸耸肩，“我们家族从来不像其他‘正统派’那样过奢侈的生活，我们连宴会都很少举办，省下来的钱全都倒腾军火了，现在库房里还堆着二战时候从德国人手里抢来的老坦克……哦对了，还有它们！埃尔顿！去把老娘那几辆虎式开出来溜溜！把圣水泵拖出来，撒它个通透！” 终于有个吸血鬼站出来让过于亢奋的海瑟安娜稍微冷静一下：“女主人……圣水不是这么使的啊，不够用的！” 海瑟安娜可算安静下来，摸着下巴想了想：“哦，那就算了……不对，开过去放两炮听听响也行嘛，让这座城热闹热闹……” 薇薇安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海瑟安娜脑袋上：“疯玩也有个限度！” 临行前的祝福仪式终于完成，浩浩荡荡的海瑟安娜疯魔突击队呼啸着冲入了阴沉混沌的天空，转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这些装备着超重火力的奇葩吸血鬼单兵作战重量是如此惊人，以至于他们的蝠翼其实都不太能带起来自己的体重（主要是那个半吨多重的航弹实在太他娘的犯规了），所以飞行的时候还要不断维持着各种减轻重量、驾驭风力的魔法效果，他们会在魔法效果结束之前把浑身的活力都倾泻在贝瑟莫斯家族的城堡上，然后冲下去对幸存者展开另一场搏杀。 海瑟安娜把他们的战术解释了一下：“总之冲过去先扔航弹，这样差不多可以把影魔城堡上空的能量护盾给炸开，然后朝下面扔RPG，一轮火箭榴弹之后基本上防护也就差不多清理干净了，接着就是从空中洒圣水，每个人带了两矿泉水瓶的圣水，那东西洒下去之后遇上暗影能量就会燃烧，这时候突击队就冲着着火的地方用冲锋枪扫，扫完要是还有反抗的就冲上去砍，一边砍一边放火，这样哪怕打不下来也可以把贝瑟莫斯家族的祖宅烧个差不多。我还派了一帮人去轰炸贝瑟莫斯家的祖坟和祭祀堂，丫丫的，连薇薇安大人都敢算计，那就别怪我把这上升到祖宗跟祖宗之间的对决了……” 旁听的人冷汗那是层出不穷，莉莉拽着薇薇安的胳膊一个劲念叨：“都是你当年不好好教育……你看看这缺乏母爱都叛逆成什么样了……” 战斗，已经在城市中蔓延开来。 没有谈判，没有交涉，影魔公然大胆的挑衅迎来的就是吸血鬼家族毫不拖泥带水的反扑，这就是异类的行事方针：打了就是打了，他们不会跟人类一样决斗之前还讲什么幺蛾子。郝萌他们几个也稀里糊涂地跟着被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中，他们与海瑟安娜一同奔赴城市另一端的贝瑟莫斯家族领地，还未抵达交火区域，便已经能听到远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吉恩已经不和他们一同行动，他回去领导着卢卡斯家族的吸血鬼们前去阻击那批主动出击的影魔，现在已经和对方交上手，城市天空的东北方向能看到赤红一片，那就是卢卡斯家族的战场。 远方爆炸的火光映亮了小半片天空，爆炸光芒中可以看到一座规模巨大的城堡正在熊熊燃烧，海瑟安娜疯魔突击队的航弹轰炸已经结束，现在应该正在RPG洗地阶段，但海瑟安娜侧耳倾听着从城市其他地方传来的战斗声，突然有所疑惑：“不对劲……这动静好像不是从吉恩那边传来的。” 越来越多的交战声音从城市各处传来，包括那些收到风声已经紧闭门户准备躲过这次动乱的小家族驻地也不断传来令人不安的动静，火光正在从众人背后的整个城市升腾起来，情况显然不对劲了。 海瑟安娜胸口的小对讲机中突然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女主人！猎魔人！猎魔人打进来了！！” ------------ 第三百零三章 人生看淡，不服就干 “什么？！”海瑟安娜正飞在半空，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掉下来，“你再说一遍？！” “猎魔人！”对讲机中的声音急促而清晰，背景中似乎有由远而近的喊杀声传来，“他们穿透了阴影介层！阴影介层不知道什么原因关闭了！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到处都是猎魔人！” “守住阵地！”海瑟安娜大吼着，身上同时分化出一大群小蝙蝠向城市各个方向急冲出去，“快……快去检查地宫！通知所有在外面规模少于五人的队员就近与其他队伍汇合，逐渐向影魔城堡这边转移！” 海瑟安娜飞快地挂断了通讯，立刻又开始联系其他队伍，将几个主要战区的情况摸清之后接通了与大本营的联系：“现在情况怎么样？” “蔷薇步道附近出现了一个裂口，有至少二十名猎魔人从里面冲出来，造成了很大伤亡，”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我们已经用火炮轰炸强行把那地方封锁了，现在正在裂口附近散布强酸和剧毒烟雾燃烧弹。不过从其他地区收到消息，城市里有至少十几个这样的裂口，很多街区已经失守。” “先守住咱们自己家再说，附近的家伙能帮就帮，帮不了的看他们自己造化，”海瑟安娜急吼吼地下令，“幸好那票虎式都没开出去……让坦克堵住路口，房顶上的重机枪碉堡都给我顶上，顺便把毒雾结界张开，我已经去联络各地的古老者，在他们把裂口封住之前给老娘坚持住！” 一条条情报和指令迅速汇聚而来又传达出去，多亏这帮与时俱进的吸血鬼人人都带着对讲机之类的设备，他们在这种突然袭击下总算勉强稳住了自己的阵脚，但城区里其他地方就不是这么幸运了：面对猎魔人的突然打击，这座城市一半以上的零散、弱势家族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反击，而且由于两大吸血鬼家族和影魔家族爆发的这次“庇护所战争”，城市里绝大部分小家族都跟以往一样选择龟缩在各自的地堡中准备等外面的风声过去――猎魔人冲进来的时候这些小家族几乎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眨眼间就伤亡惨重。 是的，庇护所中的大家族爆发战争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当年海瑟安娜领着最初组建的疯魔突击队横扫各大家族的时候就是个例子，这座城里的小家族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并且每次爆发这种战争他们都有各自的一套站队规矩和避风头方式，但现在猎魔人竟然挑了这么好的时机打进来，一切正中他们下怀。 “我X，城里全乱了，”海瑟安娜握着拳头，“猎魔人怎么挑这时候打进来？” 郝萌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近乎异想天开但不管怎么想都有道理的可能性：“会不会是贝瑟莫……”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到一阵更强烈的爆炸和喊杀声从远处的影魔城堡中传来，那熊熊火光中似乎有一大群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冲了出来，一阵杀气随后扑面而来。 一直龟缩在城堡中被动防御的影魔们趁着局势大乱终于开始主动出击，而且他们的选的时机刚刚好。 “阴影介层……”海瑟安娜看着影魔城堡的方向，血红色的双眸中几乎冒出火来，“阴影介层就是这帮影魔设计的……！贝瑟莫斯你这个疯子！” 仍然不断有更多的猎魔人在从空间裂口中涌入城市，但也有一部分异类在度过最初期的慌乱之后冷静下来勉强组织起了防线，这座已经和平许久的庇护所现在硝烟弥漫，几乎就在短短几分钟里，这里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巨变，但海瑟安娜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反而带着更加旺盛的战意领着众人向影魔城堡发起冲锋――她现在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把影魔城堡中的某个老疯子揪出来生吞活剥。 当那座巨大的黑色城堡已经近在眼前，众人突然被一群浑身萦绕着黑色烟尘的怪异生物拦住了。 他们身材高大，至少两米有余，大致有着人类的四肢五官，但全身的皮肤却泛着漆黑的光泽，他们的皮肤下有绿色符文闪烁游走，背后则可以看到一双巨大的、半虚半实的暗影蝠翼――或许应该叫恶魔之翼更合适一些。 有几十个这样的半恶魔生物阻拦在队伍面前，而这里正好是一段地形狭窄的街道，他们应该是专门埋伏在这里的。海瑟安娜看见这群家伙就愤怒起来：“这就是影魔！” 郝萌碰了碰旁边的伊扎克斯：“你亲戚。” 伊扎克斯活动着手腕，身上升腾起一阵灼热的赤色火光：“太丑了，我那边也有影魔，但至少我那边的影魔有一对漂亮的羊蹄子。” “终于能出口恶气了……”贝琪紧握着自己的附魔长剑，身边腾然而起一阵气势十足的气旋，她在异空间的能量风暴下险些失去性命，自然对这群影魔憋着满肚子的火气，作为一个成天跟生死打交道的佣兵，她这时候才不管影魔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只想上去找个倒霉蛋先结结实实砍两剑再说。 “海瑟安娜！”对面的影魔在看到海瑟安娜的时候却是吃了一惊，“你竟然没死？！” “老娘当然没死，”海瑟安娜举起手，队伍后面跟着的RPG射手们马上举起武器，“而且为你们准备了一堆带响的大玩具！放！” 十几枚携带着神圣力量的火箭助推榴弹带着尖锐的空气呼啸声划破空气，带着赤红的火焰和圣洁的白光在空中留下一条耀目的轨迹，随后在那几十只影魔脚下炸成一片，郝萌甚至眼睁睁看着有个倒霉的用脸硬接了两法神圣RPG，飞出去特别远，而且依稀看见那个倒霉蛋是降落到四五个不同的地方了…… 但更多的影魔反应过来，他们及时用魔法护盾抵挡，或者奋力逃离了爆炸区，当烟雾还未散去，便有一群黑色的影子从爆炸引起的尘雾中急冲出来，如深夜索命的恶灵般扑向众人。 疯魔突击队员们（好吧，这就作为他们的正式名字好了）立刻扔下手中的火箭筒，一手抡圆了沉重的圣银十字剑，一手举着喷涂银白色火舌的伞兵冲锋枪，以其独具特色的战斗方式迎战这些影魔。 异类果然有着惊人惊愕的身体素质，硬抗一轮RPG（而且还是洒过圣水的）轰炸之后仍然有大半影魔几乎毫发无伤地冲出来，两拨人迅速短兵相接，一团混战。 郝萌没工夫观察别人的战况如何，反正这里所有人的战斗力都不用怎么担心，就是那个只知道抱头蹲防的海妖在团成蛇球的时候也是暂时刀枪不入的，她现在要专心对付自己眼前的敌人。 一个格外强壮的暗影恶魔裹挟着一团黑烟猛扑过来，黑烟所及之处，岩石和砖块纷纷腐朽化为尘土，郝萌撑起自己的能量护盾准备抗下这次攻击，然而她看到奇妙的现象： 那致命的黑色烟雾接触到她身体的一瞬间便消失了个干净，护盾甚至连闪都没闪一下。 护盾没有激活，黑烟也毫无效果。 冲过来的影魔压根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愣头愣脑地冲到了郝萌身前，马上被后者直接蛮力抓住胳膊，一扭按倒在地：尽管这个影魔的身高比郝萌高出去不少，但显然郝萌这姑娘的肉体力量已经强化到很难用外表来衡量了，郝萌曾经偷偷测试过，如今的她可以用手指把一根标准的DN40钢管慢慢搓成实心，这已经超出人类生理结构的极限，显然与她体内共生的某些玩意儿有关――眼前这个强壮的影魔力气确实很大，但郝萌觉得吧，也就那么回事。 她自己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暗影力量失效是怎么回事，然后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拍了拍被自己摁在地上还没回过味来的影魔：“把脑袋伸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影魔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明晃晃耀人眼目，冷森森让人胆寒的玩意儿在视野中迅速放大…… ------------ 第三百零四章 不止这一招 说实话，郝萌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只会这么几招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而且仅有的这几招还没一个摆得上台面的，这就更说不过去了――就连家里面最怂的莉莉都有个冰火冲锋，她身为队长竟然连个新手村一出门就该有的勇者剑术都不会，这实在是件让人遗憾的事情。但这时候感觉到手里传来的实实在在的触感以及这一击的威力，郝萌眸光闪闪：管他呢！ 这招实在好使啊！只要你能忍得住数据终端那张破嘴，这招不论从攻击速度还是杀伤力上都起码是一手绝技…… 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有一手蛮力，以及一块结实到丧心病狂的板砖。 影魔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脑袋几乎扁下去三分之一，郝萌对夺去一个人型生物的生命仍然感觉不怎么舒服，这是人之天性，但她很庆幸自己已经很快适应了这种充满波澜的人生，适应了这种时不时就要跟人拼命的现实。而且话又说回来――这些连个人模样都不剩多少的半恶魔生物也着实很能减轻郝萌的罪恶感，她觉得自己再拍上三五个应该就能习惯了。 数据终端那边这次却诡异地没有第一时间嚷嚷起来，这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郝萌从兜里抓出来糊了别人脑袋一下，它跟思考人生一样沉默了挺长时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本机发现一件很遗憾的事――本机竟然开始习惯了……” 郝萌使劲点头：“嗯，这是好事！” 一阵诡异的呼啸声突然从上方传来，郝萌抬头一看，就看到一柄漆黑长枪一样的东西正朝自己激射而至，她来不及闪避，只能交叉双手挡在长枪袭来的方向，但预料中的冲击并未到来，长枪就跟之前那种腐化烟雾一样，刚一接触到她的身体就骤然消失地干干净净：这是暗影系的攻击魔法――黑暗投枪，尽管犹若实质，但它是纯粹的魔法效果。 郝萌那种奇怪的魔法免疫体质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开始大显神威，她看着周围激烈的战斗场面，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现场所有人中真真正正的影魔克星。 影魔，半恶魔生物，擅长控制暗影力量，主要作战方式是暗影魔法――尽管他们有着强壮的身体和威猛的造型，但他们的主要杀伤手段仍然是暗影法术，这是一群对魔法力量痴迷的生物。 郝萌表示她简直爱死这种对手了！ 发动攻击的影魔就站在前方几十米开外，看到威力强大的暗影投枪竟然直接凭空消失，这个壮硕的家伙愣了一下，郝萌就在对方一愣神间风一般急冲过去，随后抡圆了手中的数据终端打算给对方脑门上来个脆的，但她跑这几十米终究是让对方反应过来，影魔背后的巨翼一扇便拔地飞起数米高随后急冲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他们背后的恶魔之翼并不能支撑他们进行真正的长途飞行，但在战场上他们仍然可以用翅膀进行短距离滑翔或者急速闪避。郝萌还未来得及感觉懊悔便听到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呼啸声，又是一大片暗影投枪朝她激射过来：这个暗影法术无效的古怪女人已经引起影魔们的注意，郝萌瞬间陷入了一大群敌人的围攻中。 打在背上的暗影投枪照样瞬间消失，但两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偏的投枪却没入郝萌脚下的石板路中，一阵异常猛烈的爆炸立刻从她脚下爆发出来，郝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爆炸掀飞到好几米高，在她落地之前，影魔们迅即意识到了应该如何对付这个魔法免疫的怪胎。 这个奇怪女人对魔法本身免疫，但对魔法造成的各种物理效果不免疫。 于是铺天盖地的暗影投枪就跟不要钱一样从各个方向砸了过来，而且专门照着郝萌脚下的地面扔，暗影投枪中还夹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法术效果，基本上不是制造爆炸就是制造高温，郝萌觉得自己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爆炸的火光完全淹没起来，身上的护盾容量开始哗哗地往下掉。 而周围那些发动狂轰滥炸的影魔明显都是老兵，他们在第一个战友被郝萌干掉之后就迅速发现了后者的一个短板，这时候他们一边维持持续不断的轰炸一边时刻不停地保持着快速移动，而且只要轰炸范围内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拍打着恶魔之翼短暂飞到半空――没错，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明晃晃的板砖貌似是个近战兵器，而郝萌本身是不会飞的…… 离郝萌最近的是贝琪，佣兵姑娘正挥舞着熊熊燃烧的魔法长剑与一个不幸落单的影魔近身纠缠，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郝萌那边的情况，顿时轻声惊呼起来，她飞快地挥舞着魔剑斩杀了自己面前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敌人，随后扭身冲向正在发动围攻的那群影魔准备帮郝萌脱困，但有个人比她更快：一道白色的影子裹挟着冰火两重风暴，跟闪电一样带着空气爆裂声冲向郝萌身边的包围圈，正是莉莉。 这个哈士奇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那个自带无敌护盾的房东姐姐被人这样围攻，她生怕郝萌的护盾扛不住，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爪子上甚至还穿着一个已经断气的影魔的半拉身子：事实证明狗狗果然是人类的好朋友，你看她窜多快…… 但莉莉刚窜到一半，郝萌身陷的那片烟尘中就突然传来一声精神十足的骂街：“老虎不发猫你当老娘病危啊！” 这声已经逻辑混乱的骂街话音未落，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距离郝萌最近的一个影魔被一团蓝白色的光焰正面击中，随后凌空炸碎成一大片漂亮但诡异的浅蓝色结晶体。 纷纷扬扬的蓝色结晶碎屑就跟雪花一样缓缓飘落，这异样而可怕的死亡方式顿时镇住了现场所有人，包括正在兴奋地狂轰滥炸的影魔们也一下子呆住了，他们并不是没见过死亡，但他们没见过这么离奇的死亡方式：那名影魔被炸碎之前有大概不到一秒钟的“转化”，普通人可能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但现场谁都不普通，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半恶魔的身体在几分之一秒内迅速变成了一尊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像，然后才砰然炸裂。 就在这短暂的冷场中，又是“砰砰”两声爆炸从空中传来，另外两个影魔也转瞬间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结晶物质，其他影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又朝着郝萌的方向扔了几发暗影投枪便迅速地向四面八方分散出去。 郝萌从爆炸的烟雾中跳了出来，她手中举着一把样式怪异、体积巨大的银白色手枪，这手枪上浮动着如同血管般脉动的蓝色光流，枪口仍然有淡淡的光芒尚未散去，郝萌握着枪的右手手臂则青筋尽起，每一根血管都闪耀着同样的蓝光，在皮肤表面跳动着仿佛要爆裂一般。 “还愣着干什么？”郝萌对其他人一声喊，“打啊！” 说着，她高高举起手中那把样式古怪的巨型手枪，就跟个跳出堑壕的女政委一样朝着影魔们的方向用力一挥：“去吧！数据终砖！” 数据终端还在旁边飞着看热闹呢，这时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等它飞出去的时候已经没它什么事了：伊扎克斯和薇薇安终于解决了跟自己纠缠的几个强敌，冲过来跟风卷残云一样把剩下的影魔解决了个干净，几十个敌人最后刨除两三个跑得太快实在追不上的，剩下全军覆没。 这或许是贝瑟莫斯家族的精兵，但精兵再精也是兵――哪怕他们数量多出两倍，最后还是没能打过郝萌这边的疯魔特混VIP付费玩家团。 名字什么的就别在意了。 郝萌长出口气，低头看着手里的配枪，以及已经开始异化的右臂：“我应该早点做适应性调整的，嘶――用这玩意儿疼死人呐！” ------------ 第三百零五章 燃烧之城 伴随着一阵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一大群小蝙蝠迅速在郝萌身边凝聚起来，薇薇安从蝙蝠群中现身，紧张地跑到郝萌旁边：“你没事吧？” “还行，”郝萌举起右手，那柄银白色巨型手枪上的光芒正在慢慢暗淡下去，随后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就是需要缓一缓……” “刚才那是啥？”莉莉拎着她那两把大号爪子跑了过来，一边舔着袖子上沾染的血污一边抽空问道。 郝萌笑了笑：“审查官配枪，前阵子刚解锁的东西，我觉得自己需要点可以在大气层里面用的武装，结果从武器列表里发现了这玩意儿。不过貌似我现在用这个还是早了点。” 其实早在两三个月前郝萌就意识到了自己需要提升战斗力，她跟一帮异类混在一块，还有个随时可能发布奇葩任务的神经病女上司，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和什么人打起来，她迫切需要加强自己在面对危机时候的作战能力。在数据终端的指导下，她一直在努力增强对自己这副异化身体的控制能力，学习护盾精调以及格斗技巧，不过她也知道光凭这些还是不够的，作为一个从来拉不稳怪的T，她必须有更多样化的技能才能弥补自己嘲讽能力过弱的短板，于是她再次查阅了审查官手册上关于个人武装的部分，并在上个月成功解锁了审查官配枪的携带及使用权限。 申请配枪之后，这件武装通过超时空配给系统直接送到了她的随身空间里，可惜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用上这玩意儿。 “……虽然不太懂但貌似是好东西，”海瑟安娜惊奇不已，“人类什么时候有这种玩意儿了？你怎么不早点用？” 郝萌哭笑不得地举起右手：“因为这个。” 尽管已经将审查官配枪收到随身空间里，她的右手却仍然散发着微微蓝光，白皙晶莹的皮肤下，那数条血管就好像流淌着荧光剂一样根根暴起存在感鲜明，而且她手腕附近的皮肤上还覆盖着一层琐细的、如同鳞片般的水晶质物质，仿佛这条手臂也要如同那些影魔一样化为晶体般。周围的人看到这个立刻被吓了一跳，南宫五月赶紧凑上去想帮着治疗一下，但郝萌收回了手：“别麻烦了，这是幽能侵染，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对付不了。不过我能分解这个，等一会就自己消下去了。” 幽能武器威力巨大，能无视凡人制造出的任何形式任何强度的护盾和装甲，因此某些凡人文明又将这种武器所使用的能量敬畏地称作“神的意志”，然而幽能武器并不适合凡人使用，它会给使用者带来一定伤害，并产生一种叫做“幽能晶化综合症”的后遗症，根据使用者的体质敏感程度不同，这种晶化综合症的出现时间和强度高低也有不同。 郝萌很不幸就是比较敏感的那一类。 不过审查官配枪是一种特殊设计的武器，它专门为凡人使用者进行过调整，可以根据使用者的生理特征做缓慢的自我改造，同时审查官自身的特异化体质也会在多次接触幽能之后缓慢适应这种能量，因此在一段时间的互相适应之后，这种配枪将成为审查官最顺手的武器。 郝萌只是用的过早了而已――其实她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和这把枪达成完美同步来着。 “你确认没问题吧？”莉莉紧张地看着郝萌手臂上的奇怪症状，尾巴无意识地使劲乱晃，“这个看着挺吓人的。” “没事，赶紧走吧，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不少了。” 影魔城堡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和喊杀声已经稍微有点减弱，但仍然相当激烈，看样子海瑟安娜第一批派过去的疯魔部队和城堡中的守军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城堡南侧一度冲出来几股主动出击的影魔部队，但在那帮扛着RPG和航空炸弹的神经病吸血鬼不按常理出牌的猛攻中这些主动出击的影魔部队没走多远就又被叫了回去巩固城堡防御，现在那边的战斗可以说是一团混乱。影魔在稀里糊涂地拼命防守，海瑟安娜吸血鬼则在乱七八糟地进攻――谁都跟不上谁的节奏。这种混杂着高科技、魔法、脑洞、神经病思路的战斗你就是把隆美尔复活过来拉到现场他也没辙，海瑟安娜自己都没怎么验证过疯魔突击队的战术（她也没这个条件，窝在个庇护所里找谁练兵去？），所以前线只能是瞎打一气。 而城市各处的战斗早已经趋于白热化，在异类们拼命反击、巩固防线之后，城市各处仍然分布着至少十一个空间裂口，不断有新的猎魔人从裂口中涌入战场，现在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猎魔人冲了进来，但谁都知道这个数量很不对劲――自从神话时代结束以来，猎魔人已经很少组成军团展开这种规模的行动，一座城市中会聚集的猎魔人数量是有限的，而今天闯进来的这些……他们显然早就准备着这场战役了。 市区街道到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异类们经营数千年的城市正在被快速摧毁。尽管对人类而言，异类全族都是强悍的怪物，但实际上他们也是有平民的――这些平民根本不擅长战斗，哪怕比人类强大却绝不是猎魔人的对手。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猎魔人就如同死神一般在整个城市中席卷着，他们在空间中每一次闪烁身影几乎都会带走一个异类的生命。而更加强大的猎魔人则在各处空间裂口附近强行建立了阵地，他们引导着更加强大、更加具有毁灭性的魔法： 城市的天幕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混沌的光影从每一处空间裂口上空坠落下来，在这些光影中依稀可以看到真实雅典的影子。猎魔人正在施法解除这座城市的阴影结构，当现实世界与这个空间接触，整座城市或许将灰飞烟灭。 但古老者已经行动起来，他们封闭了各自把守的通道，纷纷从现实世界和阴影介层返回到城市中去对付那些维持空间裂口的猎魔人首领，这些实力强大的古老者稍微挽回了一些局面，猎魔人引导的足以毁灭城市的魔法正在被一次次打断，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中，城市的穹顶就仿佛要崩塌一样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吱吱嘎嘎声，但它终究没有崩塌。 暂时还没有崩塌。 爆炸的火光和城市燃烧的火光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然而影魔城堡附近却没有出现哪怕一个猎魔人的身影，这一区域就好像被刻意忽略了一样，在这里战斗的只有影魔和海瑟安娜的吸血鬼们。 “猎魔人专门绕开了这片城区，”海瑟安娜咬着牙，用力擦掉脸上的血迹，他们刚才又打退了影魔的一波阻击，那座黑暗城堡已经近在眼前，众人甚至可以看到城门上仍然飘扬的残破纹章，“但他们正在试着把整座城抛入现实世界……他们和贝瑟莫斯那个老王八到底达成了什么阴谋协议？” “猎魔人会和异类勾结本来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薇薇安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城区一眼，“这能撑住么？看样子猎魔人完全占据了上风。” “撑不住也得撑，”海瑟安娜咬咬牙，“影魔城堡那边一直在想办法突围，他们无疑是想冲到市区去支援猎魔人，咱们必须在这里把影魔城堡端掉，否则城市里的守军就腹背受敌了！” 随后她回头看了城市一眼：“我也想去帮着对付猎魔人，不过这时候……还是相信守卫们的力量吧，贝瑟莫斯那个老狐狸的威胁现在更大。” 郝萌刚想再说什么，就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阵夕阳般的辉光，她立刻紧张地做出迎击态势，却看到辉光中走出的是赫斯珀瑞斯。 这位有着“黄昏女神”之名的古老者显然刚经历了一番恶战，她身上的衣服浸满血污，那些闪烁着淡淡微光的血迹显然来自猎魔人，而她手中拎着的武器则让人目瞪口呆： 那是一把几乎跟她一样高的狼牙棒，精钢百钉，童叟无欺，杀人越货，必备佳品。 赫斯珀瑞斯红着眼睛看着众人，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声音凄厉：“人呢？！人呢！？那个独眼龙在哪？！” 薇薇安捂着眼睛：“第二人格出来了。” ------------ 第三百零六章 跑了？ 郝萌还记着第一次见到赫斯珀瑞斯时对方的模样，她印象中这是一个气质沉稳，略显阴郁的女子，像是个性格稍微有点阴沉的成熟姐姐，但这第二次见面却把她给吓了一跳，赫斯珀瑞斯的模样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择人而噬的饿鬼一样骇人，身上升腾着如同实质的杀气，双眼泛红，声音嘶哑，手中那材质不明的巨型狼牙棒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一滴一滴地向地上滴落。薇薇安捂着眼睛低声嘀咕了一句：“第二人格……” “你们有没有见到独眼龙？！”赫斯珀瑞斯看上去好像已经疯了，但实际上认知什么的都没问题，她盯着郝萌和薇薇安声音沙哑地问，“把他留给我，把他留给我……” “你战斗的时间太长了，应该回去休息，”薇薇安似乎在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不过在得到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之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猎魔人根本没往这边来，影魔家族的杂种跟他们串通了，我们现在正要去干掉贝瑟莫斯――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我要去找独眼龙，我要去干掉他，”赫斯珀瑞斯手中的“战棍”上逐渐升腾起一阵赤红色的光晕，光晕笼罩下，周围的空间都逐渐灼热、扭曲起来，“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来到这座城市，这次没错，这次绝对没错，我的伤口就仿佛在着火一样滚烫……啊，伤口里的箭头一定是感觉到它主人的召唤了！它也会把我带到它的恶棍主人身边……” 赫斯珀瑞斯就跟神经质发作一样念念叨叨地说着，额头的华丽珠宝饰带下有银色光辉一丝丝地透露出来，薇薇安一开始还面带怜悯地看着这个神志不清的友人，这时候听到对方最后几句话突然面色有了变化：“等会，你这次感应到了？” “千真万确，”赫斯珀瑞斯捂着额头发出喑哑的笑声，“他活着，他来了，然后他今天就要死了！” 说完这句话，赫斯珀瑞斯也没给薇薇安继续发问的机会，而是化为一道夕阳般的橘黄色辉光消散在空气中。郝萌奇怪地问了一下：“这怎么回事？独眼龙是谁？” “独眼龙是猎魔人中的‘古老者’，”薇薇安转身继续向影魔城堡走去，“我们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瞎了一只眼，赫斯珀瑞斯脑袋上的伤口就是拜那家伙所赐。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还活着……活到现在的猎魔人，等级至少是‘长者’级别，甚至可能是个‘圣人’……” 郝萌一听这个下意识问了一句：“那赫斯珀瑞斯用不用帮忙？” “这座城里有其他古老者会去帮忙的，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薇薇安头也不回，“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贝瑟莫斯，我有预感……他很快就要跑路了，而且他打算跑到很远的地方，这次抓不住，后患无穷。” 郝萌点点头没再说话，薇薇安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竟然是个至少‘长者’级别的家伙领着人来净化这座城市，这座城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做的？” 薇薇安冲向影魔城堡的速度不减，心中却在冒起越来越多的疑惑，猎魔人和异类勾搭在一起就已经是空前让人震惊的事情，而现在竟然有消息指出猎魔人的指挥官是当年参与过奥林匹斯事件的老家伙之一！如果是新一代的猎魔人和影魔勾搭还好理解，但一个这样老牌的猎魔人竟然和贝瑟莫斯搞合作？ 这座城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做？ 薇薇安的眉头一皱，尽管她长年疏于关心异类的事情，但这时候她还是想到了某个可能性，而与此同时海瑟安娜胸口的对讲机又响了，是从家族大本营传来的消息：“女主人！大批猎魔人正在强攻咱们这边！附近几个街区的敌人好像都聚集起来了！” “强攻咱家？”海瑟安娜一愣，“你们炮火太强OT了？” “不知道。另外有消息说卢卡斯家族也遭到了强攻，哨兵报告说城市里的猎魔人除去正在维持空间裂口的之外，剩下的都汇聚成了两股军队，正在分别强攻咱们这里和卢卡斯家族……” “还能顶住么？”海瑟安娜皱着眉问道。 对讲机里的声音很坚决：“没问题！弹药储备充足，而且猎魔人对咱们的战斗风格明显很不适应，他们还没制定出有效的突击策略。我们激活了所有的地雷，现在猎魔人连空间传送都不敢随便用了。” 海瑟安娜笑起来：“悠着点，别炸了自己人。” “猎魔人在攻击海瑟安娜和卢卡斯两个家族的驻地么？”薇薇安偏头看了海瑟安娜一眼，“看样子我没猜错，他们也是冲着遗迹来的……而且贝瑟莫斯骗了他们。” 郝萌刚才也在琢磨这件事，这时候差不多是跟薇薇安一块想明白的：海瑟安娜和卢卡斯家族有什么东西值得影魔和猎魔人同时关注，而且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抢？答案早就有了，那就是被贝瑟莫斯抢走的那两块钥匙石板。姑且不论那遗迹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很显然贝瑟莫斯把“钥匙石板在两个吸血鬼家族手中”这一情报透露给了猎魔人！ 但那个老狐狸没有告诉对方，其实钥匙已经被他提前抢走了。 影魔城堡烈焰滔天，经过一轮航空炸弹轰炸再加上后续的RPG洗地，这座有着数千年历史的黑色城堡有三分之二的部分已经轰然倒塌，只剩下被高温烧裂的巨大石块和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还在努力勾勒着古城堡原本的宏伟规模。第一波疯魔部队将城堡轰炸过之后海瑟安娜又往这边派了一拨人，第二批人投下了海量的白磷弹以及各种高性能燃烧剂，他们不求可以烧死身为半恶魔的影魔，但求可以彻底摧毁这座城堡――这就是海瑟安娜的作风，这个看上去活泼可爱的小吸血鬼有着格外无情的一面，如果她明确将一个人视作敌人，那么在把对方碾成粉末之前她是绝不会罢休的。她已经决定要摧毁影魔的根基，那这座城堡里的一块砖都不会被留下。 但异类之间的战争就是这样，这些种族不同又矛盾重重的生物从来不惮于在必要的情况下完全灭绝自己的对手，因此城堡中的影魔面对这种疯狂的进攻并未失去方寸，也没有哀叹家园被毁或者后悔招惹了一群煞星，他们只是默不作声地顽强作战，以近乎麻木的态度应对一切，在遭受空袭的劣势下硬生生给海瑟安娜的部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这个老牌家族所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本身海瑟安娜家族与影魔家族的实力差距就不大，现在前者又有了杀手锏的优势，后者的一部分人马则在之前被卢卡斯家族成功阻击，这座城堡的抵抗力量已经差不多要完蛋了。 郝萌一行穿过硝烟弥漫的城堡中庭，跨过遍布着影魔或者吸血鬼尸体的花园废墟，他们在城堡地下深处遭遇了最后一波抵抗，而在伊扎克斯用真正恶魔的力量轰飞这些半恶魔之后，郝萌一脚踹开了眼前的沉重石门。 这可能也是整座城堡最后一扇还完整的大门了――当然，现在这最后一扇门也没了。 地下室中没有贝瑟莫斯的身影，只有一扇正在缓缓闭合的空间门，以及一座仍然在冒烟的祭坛残迹。 众人没有见到钥匙石板，只看到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白色的碎片。 海瑟安娜快步跑过去，从祭坛的残骸中找到一些金属制的小破片，气极反笑：“呵呵……定时炸弹配合开门仪式，老王八也挺与时俱进啊――他这是不打算出来了？” ------------ 第三百零七章 昔日仇人 同一时刻，在这座熊熊燃烧的阴影之城另一个角落，卢卡斯家族驻地附近的一座小山岗上，三个身影正站在突出的山岩上看着下面硝烟四起的城市，其中两人是身材挺拔高大的男子，另外一人则是个身材娇小略显瘦弱的女性，三人都穿着青一色的黑色长风衣，背后背着巨大而结构精妙的战斗大弩，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一头灰白短发，脸上留着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一只眼睛还戴着眼罩，他神色冷峻，看着山岗下的熊熊大火毫无怜悯。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高大男子肤色黝黑，留着光头，看上去有点像南美的黑人后裔，他微闭着双眼，似乎在聆听从远方传来的消息，随后张开眼睛看着自己的首领：“长者哈苏，西侧的进攻被遏制住了。” “西侧……是那个叫做海瑟安娜家族的吸血鬼集团么？”被称作长者哈苏的独眼龙男人点了点头，“那群吸血鬼好像跟通常的品种有些不同，似乎有些棘手？” “他们布置了机枪碉堡，坦克炮，地雷，榴弹炮，还有化学武器和毒气陷阱，并且以上所有武器都带有魔法效果，”黑皮肤男人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我们好像在进攻一个人类要塞，而不是和吸血鬼打仗，那些轻重武器对付起来很麻烦，数量太多了。而且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提到那些吸血鬼竟然可以抵抗神圣力量，猎魔人的圣水和驱魔法术对他们几乎没有效果。” 哈苏脸上略有些讶异：“抵抗神圣力量？我想起一个很古老的长者……但愿她没搀和到这件事里……” “您指的是谁？” “没什么，不用在意，”哈苏摇摇头，“应该不是她，她不是真正的吸血鬼，没办法把自己的血脉力量传递给这么多人。总之加大西侧的进攻力度，那些吸血鬼可能是在庇护所里躲藏的几千年里研究出了什么东西，不能让他们把这个成果传授给其他异类。” “有必要毁掉整座城市么？”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女性猎魔人突然开口了，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最醒目的是她拥有一头洁白如雪的长发，甚至连眉毛都是同样的白色，她看着下面燃烧中的城市脸上表情很古怪，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他们几千年没出来伤过人了。” “白火，收起你那无用的怜悯心，”哈苏淡漠但充满威严地看了白发少女一眼，“他们几千年前杀过的人甚至比你这辈子所能认识的人还多，他们安分这几千年只不过是找不到作乱的机会而已。” “我只是觉得这座城就这么毁了挺可惜……”名叫白火的年轻猎魔人赶紧辩解，“而且城里至少有几个平民吧？” “当初摩亨佐达罗被毁灭的时候可没人替城里的平民求情，克诺索斯也没有――它们被毁灭的原因甚至只是因为祭祀的贡品不够新鲜，或者城中有一个人在祭典的日子里没有及时去神庙拜祭，”哈苏双手抱胸，漠然地看着城市中的大火，“这座城中的生物以及他们整个种族都不值得怜悯，这里发生的唯一一件令人遗憾的事就是他们死的迟了两三千年。” 哈苏的斥责让白火低着头不敢说话，旁边的黑肤大汉默默看了这个年轻的弟子一眼：“白火，你是有史以来最具天分的猎魔人，但你唯一的缺点就是这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或许大自然在冥冥中有着平衡一切的法则，它以这种无用的同情心来作为你天分的代价――你要时刻警惕这点，不要让这种古怪的心态影响了你的前途。” 白火深深鞠躬：“是，牢记您的教诲，图坦因大师。” 哈苏听着自己多年的助手教育着那位天赋异禀但问题不断的“神童”，眉头却微微皱起。他知道白火这样对异类抱有好奇心，甚至对猎魔人的使命抱有疑惑的“新生代”并不少，只是这个女孩过于优秀，才显得过于突出而已。圣人们早在一百年前就察觉了这点并进行过一次隐秘的统计，发现传承至某一代的猎魔人几乎有百分之四五十都出现了这种信念动摇的现象，从最初的猎魔人到出现问题的新生猎魔人大概是七至八代人。这一现象如此密集地出现在特定的一两代人身上，而且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出现，显然已经不能用教育失当或者环境因素来解释，原因不在外部，应该是在内部。 或许血脉中有什么因素出了偏差。 也或许就如同上个月被处死的那个异端学者说的那样――是血脉中的某个偏差即将被纠正了。 哈苏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些让他隐约有些恐惧的事情，他已经活了太久，某些事情如同真理一样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他不愿意相信，甚至不愿意假设这些真理一朝崩塌的可能性。但他也想验证某些猜测，于是他冒着巨大的风险，以自己身为“长者”的权威作为担保，来和这座城市中的邪恶异类做交易，想看看在异类的新生代中是不是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但他很遗憾，当然也有可能是很欣慰地发现至少影魔毫无改变：最新一代的影魔仍然跟他们的老祖先一样贪婪狡诈，而且对自己族群之外的任何生物都异常残忍冷漠。 猎魔人的血脉与异类果然是有着根本不同的，即便猎魔人的新一代开始出现了某种奇怪的问题，但这至少证明了猎魔人在血统上的纯正性。 作为资格最老的猎魔人之一，哈苏更愿意用这种方式解读整件事，而当眼前这座罪恶的城市被焚烧干净，并且取回那件圣物之后，这幕荒唐的闹剧以及这次可笑的“验证”也就该结束了。 “长者，”被称作图坦因大师的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哈苏的沉思，“您觉得那个影魔有丝毫诚意么？” “不，”哈苏淡然地摇摇头，“他们没有诚意，但他们至少有价值，有价值的东西就应该尽量使用，这是我们从最艰难的年代带出来的经验，有时候……” 一个嘶哑的女声突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哈苏的话：“价值……哈，反正你很快就要没有价值了……” 话音未落，一阵灼热的光幕便凭空出现，紧接着就是一柄巨大的狼牙棒以摧山之势从光幕中扑出来，直砸向哈苏的脑袋！ “轰――” 一阵让整个山岗都几欲崩塌的冲击爆发出来，整个山头都被灼热的光幕和滚滚浓烟笼罩，在夕阳辉光一般的光幕照耀下，山岩开始融化，植物瞬间蒸干，就连泥沙都化为浓稠的液体慢慢流淌下来，三个猎魔人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高空，他们身上闪耀着一层洁白的光盾，总算抵消了灼热阳光的威力。白火脸上余惊未定，哈苏则看着那滚滚浓烟中逐渐出现的女性身影皱起眉头：“……赫斯珀瑞斯……我早就怀疑你还活着了。” “但你也就活到今天吧！” 惊天动地的战斗就此爆发，白火和图坦因试图上去帮着自己的上司对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疯女人，但他们很快就被从其他方向冲出来偷袭的古老者缠住了手脚。 神话时代结束之后，古代“神明”与猎魔人的再一次交锋就在这种情况下再启了。 而在这同一时间，郝萌和海瑟安娜一行人却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这里理论上应该还是那个位于异空间的遗迹，但空间中的能量风暴已经平息，而整个空间的结构以及景状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似乎贝瑟莫斯逃进这里之后启动了遗迹的某些东西，也可能是影魔城堡下面的入口通向了遗迹不为人知的更深一层，总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无尽的云海以及漂浮在云端的神殿，而是…… 一片荒漠。 莉莉蹲在沙丘上仰天长啸：“嗷――往哪走哇！” ------------ 第三百零八章 熟悉的地方 时间倒回到十几分钟之前，贝瑟莫斯家族的古城堡被海瑟安娜从二战囤积至今的海量军火轰炸个透彻之后土崩瓦解，在城堡中负隅顽抗的影魔被清理了个七七八八，事实证明在最近一百年间相当低调的海瑟安娜家族实际上隐藏了已经超过影魔家族的实力――当那帮神经病吸血鬼展露出自己被高科技武装起来的獠牙，因循守旧的半恶魔们顷刻间溃不成军。 但影魔家族的首领却跑了。 众人抵达城堡地下的时候只看到已经被破坏的祭坛和法阵，以及已经化为碎片的钥匙石板，贝瑟莫斯在自己的城堡地下找到了另一个可以连通到遗迹的扭曲点并逃了进去，而且最后还炸毁了后路。 不过这并未能阻止郝萌他们几个，数据终端记录的开门方式在影魔城堡中同样管用，众人在已经坍塌的祭坛上空重新召唤了通向遗迹的传送门，海瑟安娜命自己的手下在传送门外面等着，随后跟着郝萌和薇薇安他们再度来到那差点要了她命的异空间中。 但穿过传送门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片荒漠。 莉莉正蹲在不远处的沙丘上发神经，郝萌则愕然地看着四周一望无垠的诡异景色，在混沌泛黄的天空下只有无尽黄沙，起伏不定的沙丘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地平线尽头，他极目远眺，看到远处的沙地中有着零星的干枯植物和已经风化成各种诡异形状的嶙峋怪石，除去这些东西之外，到处都是荒凉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可以作为地标的建筑或者遗迹――当然也没有贝瑟莫斯的影子。 “这里面不应该是一片云海么？”贝琪紧张兮兮地握着长剑四处张望，环境的诡异变化让她的佣兵本能疯狂报警――而且她还没忘记之前在这片异空间中差点被烤熟的一幕，说实话一开始她都有点不想进来，生怕这里面的能量风暴还在肆虐，不过后来一想自己的仇人就在这里面等着，她还是没忍住跟了过来。 “看样子从不同的地方进入遗迹，这里面的景色也会跟着不一样，”海瑟安娜捏着下巴推测着，“钥匙石板只有在特定的空间扭曲点才能生效，帕特农神庙门口那个扭曲点是我找到的，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扭曲点不止一个。当然，也有可能跟进入坐标没关系，是贝瑟莫斯通过某种方法改变了遗迹里的‘设置’，他对遗迹知道的比我要多。” 南宫五月为了保证安全在进入遗迹之前就转变成了海蛇形态，结果一进来就傻了眼，这时候她把自己的尾巴一圈圈盘起来形成蚊香状，上半身无精打采地趴在蚊香圈正中间：“要死要死要死……” 让一个海洋生物来大沙漠里探险也真是难为她了。 “要不你先回去？”郝萌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大桶水在南宫五月尾巴上洒着，这桶水原本是给豆豆准备的，“这地方的环境可不适合你……” “没事，我适应一下就好，”南宫五月被洒上水之后总算稍微精神起来，她努力集中意念压榨着周围空气中以及黄沙深处的水分，在自己和众人身边形成了一层聊胜于无的湿气环境，“还好……多少还有点含水量。” “终端，扫描。”郝萌顺手把数据终端往天上一扔，现场唯一一个完全不受环境影响的也就是这个PDA了。 数据终端升到高空，以远超过现场所有人感知极限的广域雷达扫描了一下，然后降落下来并在空气中投影出一个指向远方的巨大箭头：“朝这个方向走，那边有道山脉，山对面似乎有些好玩的东西。” 郝萌想了想，决定省点懒事儿：“你飞得快，把我们传送过去。” “就懒死你吧！”数据终端照例吐槽了一句，不过在这种办正事的时候它倒是不会消极怠工，立马就化为一道蓝光消失在天际，没过一会众人就被传送到了一个光秃秃的石头山峰上。数据终端落在郝萌肩膀上：“本机把你们直接送到山顶了，你们看看山脚下是什么？” 郝萌他们几个从传送导致的头晕恶心中缓过劲来，纷纷打量起周围的环境，郝萌首先就看到了山脉一侧无限延伸出去的滚滚黄沙――那片沙漠正是众人来时的方向。而在山脉另一侧，她则看到了一片广袤的贫瘠平原，平原上有着大片布满碎石的荒滩，以及一处规模很大的盆地。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平原另一侧是另一条同样荒凉的山脉。 两条山脉，中间夹着一块平原和一处盆地，这似乎没什么奇怪的，但郝萌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一种莫名的即视感。 她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同时看着整个山体的走势：自己脚下这条山脉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远，它在远处向着沙漠方向弯曲的那一段有着很奇妙的结构，山峰和缺口次第分布，看上去就像是一段巨大的脊椎。 “哇！”莉莉突然反应过来，“这有点像龙脊山脉啊！” “下面的盆地应该就是贝因茨血湖，”薇薇安点了点头，“平原应该是扭曲林地……这怎么回事？” 数据终端降落到半空，将周围荒凉的地形地貌以精确的全息投影呈现出来，随后为它们覆盖上植被和血色的湖水，当图像加工完成，贝因茨血湖的样貌便整个呈现出来，几乎分毫不差。 郝萌目瞪口呆。 “很显然，咱们仍然在异空间里，而不是被传送到了梦位面，”数据终端关掉投影，“推测，这里记录的应该是梦位面某一个历史时期的景象――在贝因茨血湖成型之前的景象，大草原曾经是一片荒漠，贝因茨血湖曾经是一片盆地，梦位面的传说看样子有诸多偏差，咱们现在看到的景象应该才是女神灭世之前的真实景象：一片荒凉。” 贝琪张着嘴半天合不拢：“额……你们说我要是把眼前这一幕画下来拿回到老家那边卖给历史学家和教会……” “你十有八九会被教会绑在柴堆上撒着孜然烧俩钟头，”南宫五月斜了这个赚钱不要命的佣兵姑娘一眼，“哪怕没人烧你，他们多半也把你当神经病吧。” 贝琪吐吐舌头不再吭声，而站在薇薇安身后的海瑟安娜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自己满肚子的好奇心：“你们一直在神神叨叨说什么啊？那什么梦位面都不是第一次说了！”随后她又一指数据终端：“而且这个又会说话又会放全息投影的板砖到底是什么来头？！人类女巫什么时候研究出这种玩意儿了？” 郝萌脑门上这个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跟海瑟安娜一块行动半天结果竟然下意识地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这时候对方嚷嚷出来她才意识到海瑟安娜其实是个啥都不知道的原装吸血鬼来着…… 她赶紧询问数据终端有没有那种对着人眼睛摁一下就能让对方失忆的自动铅，不过薇薇安可不用这么麻烦，她只是瞪了海瑟安娜一眼：“秘密，别问。” 然后海瑟安娜就跟上战场前签军令状一样表情肃穆地点头答应了。 她要是一直都这么听话该多好。 莉莉身手矫捷地在山岩间跳跃着东奔西跑地探查了一圈，这时候突然站在高处指着半山腰的某个位置大声嚷嚷起来：“诶诶！神殿！那个神殿跑到半山腰去了！” 众人终于找到了那座理论上应当是遗迹核心的云端神殿，但这次它却没有飘在天上，而是以一种奇特的状态“镶嵌”在龙脊山脉主峰的半山腰，看上去就仿佛与整座山体融合在一块似的。而且它也没有坍塌：上次那规模宏大的能量风暴看上去像是要撕碎神殿，但现在看来后者还好好地保存着。 “贝瑟莫斯肯定在那里面！”海瑟安娜一声欢呼，张开翅膀就朝着半山腰滑翔过去，而紧跟在她身后的却是南宫五月，海妖姑娘一边声势浩大地往山下滚一边惊呼：“呀……帮……帮忙停……停不住啦！！” 伊扎克斯见状大吃一惊：“这妹子怎么这么喜欢把自己团成球呢？” 南宫五月蛇球一边往半山腰滚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为了防止……水分蒸发――” 郝萌：“……” 再次重申，让一个海洋生物来大沙漠里探险也真是难为她了。 ------------ 第三百零九章 别招惹那些跟你画风不一样的家伙 这座神殿与众人离开的时候比起来显得更加残破，之前那场能量风暴虽然没有将神殿彻底摧毁，但显然还是留下了不小的损伤：大量装饰用的立柱断裂、倒塌在神殿的前庭，第一长廊上空的石顶也有不少塌落下来，殿堂外墙的精美浮雕上遍布裂纹，而一些疑似被能量风暴冲击过的区域甚至还能看到融化又凝固起来的玻璃状物质。 海瑟安娜在神殿正面找到一个大洞，这正是当初一行人从神殿里逃出来时开的洞，这证明了眼前这个确实就是上次见到的云端神殿，但这次它却不在天上，而是以诡异的状态与众人脚下这道山脉融合在一起：神殿只有前半段突出山体，后半段完全被山岩吞没了，二者接触的地方看不到任何冲击和开裂的痕迹，就仿佛它们是自然而然生长在一起一样。 郝萌一马当先地走在队伍前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这遗迹真是让人越来越糊涂，之前的云海还有现在的沙漠……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出现的？” “或许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幻景，我们看到的景象是幻景制造出来的投影，”薇薇安一边走一边释放出小蝙蝠去各种犄角旮旯里寻找线索，同时回答着郝萌的疑惑，“不论云海还是沙漠，唯一不变的就是这座神殿，遗迹的核心应该就是它。” 莉莉关心地看了南宫五月一眼：“话说你没事吧？” 南宫五月在地上爬行着，脑袋上鼓起一个大大的包：“……还好，还好，等会治疗一下就行了。” 如果这里就是整个遗迹空间的核心，那么贝瑟莫斯应该也藏在这地方，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得知有人闯入了这里。薇薇安凭直觉判断贝瑟莫斯的目标一定就是神殿的“储藏库”，也就是上次众人在长厅中一番寻觅但最终未能找到的地方，所以现在大家也是朝着长厅的方向前进，并且一边走一边小心周围环境：影魔是个狡诈的种族，他们生怕贝瑟莫斯在长厅外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什么陷阱。 不过贝瑟莫斯大概是坚信他把钥匙毁掉之后就没人能再踏入这个空间，众人直到看见长厅入口出现在走廊尽头也没遇上什么陷阱。 郝萌撑起护盾第一个跑进长厅，发现这地方空空荡荡，和上次离开的时候比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很快她的视线就落在长厅尽头：那里曾经伫立着一尊神秘的薇薇安塑像，然而在能量风暴袭来的时候这尊塑像便瓦解了，现在那地方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基座，而在圆形基座上则有一团形状不定的光芒在扭曲闪烁着，光芒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海瑟安娜看到那团光之后立刻一声轻呼，率先跑了过去，“这是入口！” “等等，”薇薇安赶紧拉住这个冒冒失失的姑娘，她往那团光芒中扔了个小蝙蝠，这才点头，“进去吧。” 众人踏入这片光芒，感觉就仿佛跨过一层微凉的水膜，四周的环境随之一变，一个异常广阔而且黑沉沉的空间出现在一行人面前。 这空间似乎是一个极为宽广的石室，四周黑沉沉看不清边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有一些石柱整齐排列着，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不知道这里已经封闭了多久。而在前方百米开外是这里唯一的光源：一个三四米高的、样式怪异的、仿佛由数个圆柱体和椭球体组合而成的装置放置在空间中央，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正是这点光芒让这处空间不至于彻底漆黑一片。郝萌的眼睛刚一适应这里的环境就立刻在那装置周围的微光中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贝瑟莫斯！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个身影，所有人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而贝瑟莫斯也终于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异样动静，他惊讶地回头，看清来人之后惊呼出声：“你们怎么进来的？！” 郝萌意外地发现贝瑟莫斯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老头：穿着一身平凡无奇的灰布袍子，白发稀疏，满脸周围，甚至还微微有些驼背，他的人类形态看上去完全人畜无害，跑去当群众演员看着也就值一顿盒饭，这造型让人压根想象不到就是这个老家伙一手导演了庇护所如今的危机局面，但海瑟安娜看到这个“人类老头”的时候却立刻握紧自己的武器：一把黑红色而且材质不明的长鞭，她厉声喝问：“贝瑟莫斯！你到底想做什么？！” “哦，看样子我有些小瞧了你们，”贝瑟莫斯看着一群人对自己虎视眈眈，却丝毫没有紧张神色，只是如同谈论天气一样反手指了指自己身后散发着微光的古怪装置，“你们大概不能理解，不过我正在研究这个世界上最终极的知识和答案，所以可以请你们安静一下么？” 随着贝瑟莫斯的话音落下，从周围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阴冷的波动，一个个身形巨大的影魔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我可不是一个人跑进这里的。”贝瑟莫斯耸耸肩。 海瑟安娜握紧长鞭，先是确认了一下敌人的数量，然后看向贝瑟莫斯：“你以为这些杂碎就够？你知不知道你在外面的人马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你的城堡，你的家族，你这几千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势力已经一干二净！” 挡在众人眼前的影魔们听到这个似乎有点动摇，但贝瑟莫斯只是出神地看着他身旁的那台装置：“小问题……都是小问题，与我正在研究的东西比起来不值一提……不过你们应该无法理解这种东西，所以还是去死吧。” 贝瑟莫斯话音落下，影魔们突然发起了进攻！ “火力全开！”郝萌看到贝瑟莫斯正在摆弄那台设备，而后者也正在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她立刻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于是不顾右手还未完全复原便再度取出了自己的配枪，一声大喝――然后跟敌人拉开安全距离开始放冷枪。 现场马上战成一团，这次他们遇上的影魔显然非之前遇上的几波杂兵可比，被贝瑟莫斯带进来的这些都是影魔家族精锐中的精锐，刚一交上手众人便感觉压力陡增，而贝瑟莫斯满意地看着众人被自己的手下缠住，不知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便转过身去继续摆弄那台奇怪的设备。 伊扎克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这个性格温和的大个子终于忍不住一声暴喝：“所有人都闪开！” 惊人的高温随着这声暴喝从伊扎克斯身上升腾起来，不用他说，其他人在这高温冲击下也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盛大的火焰和四溅的熔岩在伊扎克斯脚下砰然炸裂，随着一声让人心胆俱裂的怒吼，身高达到五六米的熔岩恶魔从火海中站了起来！ 影魔们看到这匪夷所思的变化顿时都傻了，伊扎克斯这造型虽然一看就是恶魔，但在这个世界其实是没有和他形象完全一致的恶魔种类的，于是这些影魔就跟走在大街上突然看见一个穿着太空服的小绿人朝自己放激光一样都没反应过来，伊扎克斯岂会放弃这种好机会？他大手一挥，脚下的熔岩湖便以丧心病狂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离他最近的几个影魔差点就被岩浆吞没。 其他影魔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将全部火力倾泻在伊扎克斯身上，然而战力全开之后的恶魔君王岂是单凭数量就能战胜？ 战斗其实只持续了几分钟，最后一只影魔在伊扎克斯手中化为了一团高碳化合物。 贝瑟莫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郝萌收起配枪走到他前面：“所以说――你妈没教过你不要招惹那些跟你画风不一样的家伙么？” 贝瑟莫斯的视线在伊扎克斯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眼前这个怪异的恶魔所拥有的强大力量让他脸上尽是贪婪之色，伊扎克斯甚至都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如果现在他这个身体结构还有鸡皮疙瘩这个功能的话。 但就在众人感觉这场闹剧就要落幕的时候，贝瑟莫斯身后的那台装置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响。 一道光柱凭空出现，将贝瑟莫斯和装置本身完全保护在里面！ “啊哈！命运最终垂青了老朽！”贝瑟莫斯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随后他死死地盯着伊扎克斯，“很有趣，你们都是些很有趣的家伙，尤其是还有从未见过的恶魔力量……我会回来的，等我在起源之地找到更强大的力量，我会亲自回来解剖你们这些有趣的样本……哈哈！” ------------ 第三百一十章 不看说明书害死人 一道洁白的光柱将贝瑟莫斯和那太古怪的装置都笼罩在里面，莉莉见到这个情况想也不想就挥舞着自己的冰火双刃招呼上去，然而两把爪刃在光柱上只抓挠出一阵明亮的火花，那光柱竟然丝毫未动。 “别白费力气了，”贝瑟莫斯在光柱中讥讽地看着外面的人，“这是来自起源之地的强大神器，它的力量曾经足以将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撕碎！个人的力量在这等神迹面前微不足道。” 郝萌杏目圆睁，万没想到事情最终竟然以这种形式功亏一篑，这个叫贝瑟莫斯的狡诈影魔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然而那层古怪的光膜就如同她身上的刚性护盾一样坚不可摧。莉莉又抓又挠地在旁边费了半天功夫都没奏效，甚至伊扎克斯都冲上来放了个特大号的炎爆术――爆炸硝烟散去之后，光柱外面的地面被削下去整整一层，然而光膜丝毫未损。 “贝瑟莫斯！”海瑟安娜挥舞着长鞭在外面上蹿下跳，“你这个懦夫！老王八！混账玩意儿！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整个庇护所！” “所以说你们都是些目光短浅的家伙，”贝瑟莫斯以怜悯的目光看着外面的人，“因此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和你们合作，庇护所？偏安一隅的日子？短短几千年的和平？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对这种生活感到满足――但我不一样，我比你们知道的更多，我追求的是真正永恒而强大的力量，可以将猎魔人和人类一同从这个世界上连根拔除，为了这个目标……适当地消减一下蠢货的数量是很合理的牺牲。” 看样子贝瑟莫斯身后的古怪装置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启动，郝萌暗中让数据终端赶快破解那层光膜的防护原理，一边用别的话题分散着对方的注意力：“你身后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贝瑟莫斯没搭理郝萌，却深深地看了薇薇安一眼：“薇薇安·安塞斯塔……古老者，我都不得不尊称一声前辈，真可惜，你的记忆却是一团糟，否则你本可以成为我最好的合作伙伴，真可惜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薇薇安皱着眉：“你什么意思？我应该知道什么？” 贝瑟莫斯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装置，似乎感觉这东西的运行比自己预料的要慢了很多，他脸上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但随后便以胜利者的姿态开始享受这种等待的过程。他背着手，身体微微佝偻，像个很和善的老爷子那样对光柱外面的薇薇安慢慢说道：“你知道么，其实我们――我们所有人，包括狼人，吸血鬼，影魔，恶魔，亡灵，还有海妖，以及其他所有被称作异类的种族，都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本非这个星球，甚至本非这个宇宙的生物……” 海瑟安娜挠挠头发：“老头你活太久脑子坏啦？” 然而郝萌和其他人却是同时心中一动：这个老影魔果然知道些了不得的东西！ “我就知道有人不相信，”贝瑟莫斯也不动气，只是淡淡地看了海瑟安娜一眼，“连那些异想天开的人类都不怎么相信平行宇宙和异世界的存在，异类中又能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远见卓识？开头的几千年里纸醉金迷，穷奢极欲，后面的几千年里仓皇逃命，苟且偷生，愚者真是一种悲哀的生物，这个世界上只有影魔才会关注这些古老的真理――只可惜你们还把这些真理称作‘禁忌知识’，啧啧。” “那你身后那玩意儿是――”郝萌不动声色地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一句。 “这便是起源之地的大门！”贝瑟莫斯似乎觉得局面全在自己掌握之中，他现在的心态就好像面对着一群即将被行刑的死刑犯，压根不在意多说点什么，“影魔家族以数千年的时光，从各种残破的卷宗和一些神秘的遗物里推导出了这个令人惊讶的事实，我们就是被这种神奇的东西送到这个世界的，它具备足以将两个世界连接起来的伟大力量，这股力量如果释放出来甚至可比日月！我把它称作起源圣器，很适合它，不是么？” 随后他转过身，看着那套装置前面一个正变得越来越亮的结晶面板，略带遗憾地摇摇头：“只可惜一万多年前的传送似乎出了什么事故，古老者们的记忆被抹去了，并且还让某些最古老的古老者产生了一些记忆上的……” 贝瑟莫斯说着，微微瞥了薇薇安一眼：“……缺陷。” 薇薇安：“……” 贝瑟莫斯没有搭理沉默中的众人，只是摸着下巴，带着狂热的目光自言自语起来：“一万多年前的那次传送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了探险还是为了征服？我们的起源世界又是什么样？它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我又能在那边找到什么样的知识和力量？啊，这些问题真是让人愉快，它们中的一部分甚至让我有点害怕……我已经好几千年没体验到这种探索新事物时才有的战栗之情了，但不管大门的对面是什么样，都不会比这边更糟――而你们，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可怜虫，就在这里慢慢后悔好了。” 郝萌皱着眉，心中却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个贝瑟莫斯虽然行事疯狂，却暗地里将历史真相探查到了这般地步，他的解读环环相扣，与郝萌所知的各种情报基本吻合，这让人不得不开始怀疑：他说的难道就是真相？ 那台古怪装置中开始逐渐响起一阵低沉的嗡嗡声，贝瑟莫斯听到这声音，脸上漾起高兴的神色：“啊哈，能量似乎已经快充满了，虽然我还想多跟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普及一些令人愉快的真理，但看样子说再见的时候到了。或许不久后我还会回到这个世界，希望到那时候你们中还有人能活着见证我的到来。” 随后他转过身，以狂热的目光死死盯着设备表面一系列的面板。 被称作“起源圣器”的古怪装置中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响，其表面的每一个面板都浮现出复杂的操作标识来，指示灯一样的光芒在装置顶端闪耀，而那道坚固的光柱则开始有规律地收缩，很显然贝瑟莫斯所指的大门就要打开，而他也将撕破空间，强行进入梦位面！ “拦住他！”数据终端蹦了起来，“不能再让东西从表世界穿到梦位面了！” 郝萌立刻举起手中配枪瞄准贝瑟莫斯背后的设备，她不但要阻止贝瑟莫斯，更要阻止大门开启，因为这大门极有可能为已经摇摇欲坠的“现实之墙”补上最后一击。幽能配枪的强大力量毫无疑问能贯穿光膜的防护，但更毫无疑问的是那台宝贵的设备也会被彻底摧毁。 她在犹豫，然而貌似除了强行摧毁整套系统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阻止大门开启了。 贝瑟莫斯冷笑着看着光柱外面的众人，感觉这些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而郝萌的手指已经压在扳机上，下一秒，具备神性的幽能光焰就会摧毁前面这极有可能已经是世界上最后一台样本的“起源圣器”。 然而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前一秒，设备的尖锐鸣响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那层防护光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黯淡下来。 贝瑟莫斯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住，他还没说话，就听到那台装置中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合成音：“设备除尘结束，防尘罩已关闭。” 众人：“……” 贝瑟莫斯：“……” “等……等等！”贝瑟莫斯疯了一样猛扑向设备，“等一下！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大门呢？起源世界呢？为什么会这样！！你不能就这样把……” 一根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手指轻轻在贝瑟莫斯肩膀上敲了敲，后者表情僵硬地慢慢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伊扎克斯那张足有一人高的炎魔大脸。 伊扎克斯盘腿坐在地上，身子底下岩浆横流（当然他有注意让岩浆不要流到自己人站的地方去），他顺手把贝瑟莫斯捏起来放在自己面前：“小生物，咱俩得谈谈，关于你这个探索精神和探索手段的辩证关系……”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尘埃落……定？ 伊扎克斯这个说教一旦开始那每个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郝萌没兴趣旁观这种枯燥又残暴的“教育”过程，她趁伊扎克斯还没开口教育之前先冲贝瑟莫斯嚷嚷了一句：“问你件事，你看过说明书么？” 贝瑟莫斯这时候还处于巨大的精神冲击状态，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一样，你别说是他了，这时候你但凡换个智力达到两位数的过来遇上同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贝瑟莫斯听到郝萌的话愣了几秒才稍微清醒一点：“说明书？” “……这种精密设备，你不会以为跟你家台灯一样只要摁个按钮亮起来就行吧？”郝萌回头看了那台正逐渐恢复暗淡光辉的装置一眼，“傻瓜式操作你也得分情况是不，能连接两个世界的东西你也敢随随便便找个按钮摁下去？” 贝瑟莫斯感觉人格受到了侮辱，在伊扎克斯手里玩命地挣扎起来：“这不公平！不应该是这样！我研究过卷宗，我研究过！它就是这样操作的！不应该是这种结果！我数千年的钻研不是用来出丑的！我……” 伊扎克斯听得有些烦，他用力攥紧拳头，上位恶魔的强大威压让他手里的半恶魔根本无从抵抗：“好了，安静一下，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公平――绝对的公平公正是懦弱者的幻想，是幸运儿的幻觉，其实你应该庆幸那台设备没有真的打开大门，否则至少我和房东都有办法在大门打开之前把你和它一并轰掉。现在保持安静，咱们从基本的荣辱观念和族群利益开始讲，稍后我给你讲讲这个压制内心冲动的诀窍……” 郝萌知道伊扎克斯那边要开始忙活了，便转过身好奇地研究起那台嗡嗡作响的大型设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莉莉好奇心最旺盛，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设备外壳，又绕着圈子把它里里外外打量一番：“外壳是金属的，很热乎，看不到电线和管子……它用什么能量诶？” “地上这些会不会就是供能用的东西？”薇薇安蹲下来，摸着地面上一圈奇怪的花纹，这种花纹遍布整个石室的地面，而且似乎是以这台古怪设备为中心形成了无数组同心圆，但她在花纹中感觉不到能量波动。 郝萌敲敲数据终端的外壳：“检查一下这玩意儿。” 数据终端飘过去，用一道光束把自己和“起源圣器”连接起来，草草地扫描一遍这台设备的结构之后它有些意料之中地发现这东西的能级压根不够打开世界之门，它内部甚至连开启任何一种空间门的结构都不具备。 “这不是什么大门，”数据终端落回到郝萌肩膀上，“它看着好像是一个……合成装置，或者培养装置，也有可能是个分析仪……反正它不是空间门。本机在它内部发现了一个空的容器，还有一些基于魔法技术的催化装置。不过这东西的结构不太完整，少了个东西……” 数据终端说着，用一束光芒照射设备的顶端，设备顶端立刻打开一个凹槽，凹槽有足球大小，似乎可以放进去什么东西：“就是这个，应该是核心插件一类的玩意儿，这个插件能决定设备里面的容器和催化装置以何种逻辑互相作用。” “反正不管是啥，贝瑟莫斯是白费功夫对吧？”郝萌扭头看了看伊扎克斯的德智体美小课堂，后来感觉画面太血腥就没敢看下去。 总之她觉得这件事真是太讽刺了，所有人都在为一个闹剧上蹿下跳，而闹剧的源头仅仅是一个疯癫老头翻资料的时候没找到说明书…… 贝琪跟在莉莉屁股后面绕着设备兜圈子，郝萌见状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那边有过这样的东西么？当然不是说现在，是说你们历史记录里，关于上一季文明有没有留下跟这差不多的东西的记录？” “没有，”贝琪摇着头，“古代魔法帝国的资料早就失传了，剩下的全都是没有确切资料的神话故事，还有后人凭想象画出来的宗教画。不过这个我看着吧……确实有点像我们那边的炼金产物，你比如这个三角形的符号。” 贝琪指了指设备前面那块正在不断冒出一连串字符的水晶板：“这个带有两个包角的三角形符号在炼金公式里表示‘反应搁置’，也就是公式成立，但缺少条件所以暂时不产生反应的意思。” 郝萌也在研究这个“起源圣器”面板上的符号，不过这些符号并非标准的文字，也不是莱塔符文（那种解读效率低下的仪式文字很显然不适合用在这种需要高速处理的设备上），它们互相之间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线条和标识联系，应该是某种公式，这个翻译起来就需要点时间了。没有现成的解码字典，郝萌只能不断盯着面板上滚动的字符，让脑海中的翻译系统慢慢组合出这些字符的含义来。过了一会她总算能稍微看懂上面的文字，并读出了“缺少启动核心”、“管理员身份挂起”、“反应式XX/XX/XX缺乏必要元素”等似是而非的句子。 南宫五月试着用尾巴把整台设备卷起来但是未果，她用尾巴尖戳了戳郝萌肩膀：“总之这东西肯定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肯定没错，虽然不是大门吧……咱们先把它带回去慢慢分析不就得了？” 郝萌突然这时候才想起来异空间外面还打仗呢：“我去！差点耽误大事！赶紧收拾东西……” 她把手放在“起源圣器”上将其收到自己的随身空间里，然后扭头招呼伊扎克斯：“大个！别对付这个疯老头了！赶紧走，外面还打仗呢！” 郝萌话音刚落，就突然听到整个空间中传来一阵轰然巨响！ “这又他喵的怎么回事？”郝萌已经对在这个异空间里突然遇上大动静有心理阴影了，上次在神殿里遇上这种动静之后就是要命的能量风暴，这次难道又来？ 莉莉心理阴影更大，她嗷一嗓子就窜到郝萌旁边然后抱着自己的尾巴哆嗦起来：“不会吧，又要烤尾巴！？” 一行人赶紧离开了这个存放起源圣器的古怪空间，却发现外面正在经历一场诡异的“崩塌”。 不是神殿在崩塌，而是整个空间在崩塌，视线中的一切景物都正迅速褪去颜色，而完全褪去颜色变为黑白的事物则仿佛打碎的镜子一样一片片地散落下来，神殿外面的天空正大片大片地消失，沙漠和山峦幻影般变换着形态，一会是云海，一会是草原，一会甚至又变成了海底，唯一不变的就是空间中的电闪雷鸣，以及不断炸裂的绚烂光焰――这个异空间要完蛋了！ 贝瑟莫斯被伊扎克斯夹在胳肢窝里，满脸流淌着炽热的岩浆（其实就是伊扎克斯在流汗），尽管半死不活却仍然憋足劲大吼起来：“哈哈！你们移动了起源圣器！它是这个空间的核心！现在这里就要崩塌了，空间扭曲点也已经错位，你们出不去了！你们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就你废话多，”郝萌瞪了贝瑟莫斯一眼，然后高举数据终端，“尼玛开门！” 事实证明区区空间错位根本难不住这个神界出品的玩意儿，尤其是换算数据之类的事情本来就是后者的老本行，数据终端身上光芒大作，一道空间门应声打开，众人赶在遗迹完全崩塌的最后一刻安全跑了出来。 贝瑟莫斯还在伊扎克斯胳肢窝里夹着，仍然保持着张大嘴巴的模样，他跟疯了一样大叫起来：“不应该是这样！我从不出错，我从不出错！为什么会这样？！” 伊扎克斯一巴掌把这个聒噪的家伙拍晕过去：“因为我跟你画风不一样。” 海瑟安娜第一个冲了出去，然而她却发现城市中的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战后城市 城市中的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 一群人从影魔城堡的地下通道里跑出来，爬到这座城堡最后仅存的一座残破塔楼上观望着市区方向，现在仍然可以看到街道上浓烟滚滚，血腥气以及战火硝烟的味道都还未消散干净，然而喊杀声已经平静下来，猎魔人打开的那些空间通道，以及他们试图摧毁城市时引导大规模法术所留下的光柱都消失不见，极目远眺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些人正在街道上打扫战场，还有一些全副武装行色匆匆的城市守卫正在巡视街区。 海瑟安娜赶紧打开对讲机：“邓肯！情况怎么样了？” “女主人？女主人你没事？！”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太好了，我们刚听说您去追捕贝瑟莫斯……” 海瑟安娜仰天打个哈哈：“废话，本姑娘亲自出马还能有错？话说猎魔人退兵了？” “是，是的，”邓肯匆忙答道，“刚刚猎魔人突然撤退了……可能是发现城市守卫和古老者的数量太多，他们丧失突袭优势之后怕有太多战损吧，老家这边一切安好……有些伤亡，但还算不错。” 海瑟安娜跟自己手下交待几句，又大致了解了一下猎魔人撤退时候的情况，挂断通讯对周围人做出个莫名其妙的表情。薇薇安扭头抓起个小蝙蝠朝贝瑟莫斯脑袋上砸过去：“说，猎魔人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说你不知情！” 郝萌捂着脸看着被薇薇安扔出去的小蝙蝠，她突然觉得这姑娘对自己蝙蝠的使用方法貌似有哪不对……不过扭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数据终端，她又觉得这使用方法似乎也没啥不对的。 反正这俩人在某种习惯上似乎逐渐同步了。 贝瑟莫斯脸色灰败，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这时候是硬话也不说了，姿态也不做了，只是有气无力地叹口气：“咳……他们发现起源圣器的信号消失，当然也就撤了，毕竟他们是冲着圣器来的。” “他们是冲着起源圣器来的？”郝萌眉毛一挑，她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你把圣器的消息告诉猎魔人？你宁可告诉他们也不愿意告诉城里的其他人？你脑子有坑？” 贝瑟莫斯的眼睛通红，却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多说话，不过郝萌已经想明白了这个看似无害实则疯狂的老家伙一开始打的什么主意：他压根没想过和任何人分享起源圣器的秘密，不管是猎魔人还是他的异类“同胞”，都是被他拿出来互相消耗的道具而已。他把这个消息泄露给猎魔人，与后者约定在某一时刻开启庇护所的大门，为的就是在抢夺两大吸血鬼家族手头的开门钥匙之后能让整个城市陷入混乱，让海瑟安娜和卢卡斯家族无暇他顾，他甚至打定主意要让这座城市付之一炬来拖延时间――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这里。 贝瑟莫斯打算通过起源圣器回到梦位面，到那时候地球上洪水滔天都不关他的事了。 说实话，你但凡换个剧本像他这样老奸巨猾而且计谋周密的家伙肯定就成功了，但谁让现实世界从不按着剧本来呢――谁知道上古神器也需要说明书啊！而且贝瑟莫斯还把起源圣器的功能搞混了…… 不过想到这里郝萌突然捏着下巴嘀咕起来：“或许真的存在一个可以打开大门的‘起源圣器’，一万多年前的异类就是让那玩意儿送过来的……贝瑟莫斯只是运气不好认错了而已。” 莉莉耳朵竖起来：“房东姐姐你说啥？” 郝萌捏了捏莉莉的尖耳朵：“我说你这耳朵真对不起你的血统！” 撂下这句话，她也不搭理莉莉上蹿下跳的抗议便迈步朝前走去，留下莉莉在后面涨红了脸摸着耳朵使劲嚷嚷：“我刚才没注意而已啦！房东姐姐你刚才到底说的啥！你刚才到底说的是啥啊……” 猎魔人虽然已经退却，但这座古老的庇护所却已经千疮百孔，有着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悠久历史的城堡和宫殿冒着浓烟吱嘎作响，血族们华贵的洋房被炸成满地瓦砾，街道两旁的浮雕和石像东倒西歪地扑在地上，城中街道随处可见坑洼，尚未干涸的鲜血蓄积在这些坑洼中，一些区域甚至因此而寸步难行。这些鲜血泛着黑红色，甚至夹杂着其他颜色的异样光辉，它们来自各个种族，吸血鬼，狼人，半恶魔，当然也包括猎魔人――诡异的血泊，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以及城市坍塌、尸骸遍地的惨象，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让这里变成了异样的地狱图景。 大概这就是因果循环吧，说是报应也罢，说是讽刺也罢，总之一切都在循环，数千年前的人类战战兢兢地生活在他们的城市中，只因为某个异类“神明”的一时兴起便会遭遇灭顶之灾，而数千年后，这些异类“神明”战战兢兢地生活在阴影下的庇护所中，同样也因为某个疯老头的一个野心便遭遇如今的一切。守卫这座城市的古老者们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这近乎全毁的庇护所和遍地尸骸是否让他们想起了数千年前那些同样熊熊燃烧的人类城邦？ 谁也说不清，谁也不愿意说清。 郝萌有些感慨，她现在越来越能领会到渡鸦12345对她说过的一些话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深意：作为一个审查官，必须有审查官的立场，你可以在某些个人行动中有自己的想法，与某些势力或者某些种族站在一起，但在大局面前，审查官必须脱离于任何一个势力。你不可以让自己深陷入某一方，因为这样陷得越深，你就会处境越尴尬。 审查官的任务性质决定了他们总是要纵览全局，要关注一个种族的古今一切，而在漫长的历史中，在一个旁观者的视线中，绝大多数种族都不总是可爱的，也不总是可恨的。 郝萌摇了摇头，继续向着海瑟安娜家族驻地走去。这一群人路上收获了不少惊奇的注视，主要原因是有个五六米高的熔岩恶魔在这队人马最后面小步跟着，伊扎克斯这威猛的身材哪怕走在异类的城市里也是一道风景线，更风景线的是他胳肢窝里还夹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 郝萌扭头看了伊扎克斯一眼，哭笑不得地看到这个巨型恶魔正蹑手蹑脚地努力在队伍后面用小碎步紧倒腾，大脚丫子在地上踩着跟鼓点似的：“你这么走不累么？” 伊扎克斯笑了笑，声音隆隆作响：“迈开步子怕踩着你们，变回人形我又怕制不住这个家伙――别看他表面挺老实，实际上动静一直不小。” 贝瑟莫斯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在运力？！” 伊扎克斯哈哈一乐：“我这胳肢窝下面夹死过十六个勇者和二十八个比你大一圈的纯血恶魔！你喘口气我都知道你第几根肋叉子正在使劲儿，我劝你老实点，否则我再给你上一课……” 郝萌额头汗下，她头一次知道伊扎克斯在战斗中竟然还有个用胳肢窝夹死人的恶习，这死在他手下的得有多憋屈？ 南宫五月早早变回了人类形态，因为她很不愿意让自己漂亮的肚皮鳞片在街道上横流的血污中蹭来蹭去，街道上的很多尸体已经被他们各自所属的家族运走，但血污仍然残留，海妖姑娘皱着眉忍不住喃喃自语：“真惨……” 海瑟安娜也皱着眉，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咂咂嘴：“真浪费……” 郝萌：“……？” “这么多啊……”海瑟安娜看没人搭理自己，便再度出声想引起薇薇安的注意，她还不动声色地搓着小碎步向旁边一处蓄满鲜血的坑洼地蹭了蹭，“好浪费啊好浪费……” 薇薇安瞪了她一眼：“不行！至少这时候你给我矜持一点！” 海瑟安娜哭丧着脸：“那……我用吸管总可以了吧？” 薇薇安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我让你矜持一点！” 海瑟安娜低下头：“我只是好奇猎魔人的血是什么味的……” 郝萌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一脸惊悚地看着海瑟安娜，薇薇安见状无奈地对他笑笑：“明白了吧？这就是文化差异。” 郝萌使劲点头！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总之都是他的错 最后海瑟安娜还是没能如愿尝到猎魔人的血是什么味，尽管她后来提出了诸如用吸管、围上餐巾、在路边点烛光、放轻音乐、用小勺以及做成血豆腐等各种看起来很矜持的建议，但薇薇安显然不认为让自己的小号蹲在路边血坑旁开饭能矜持到哪去――而且很显然郝萌和其他几个三观稍微正常点的家伙也接受不了这种景象，于是海瑟安娜只能作罢。 一行人回到海瑟安娜家族驻地，刚踏入街区就看到这里已经变得仿佛1943年的斯大林格勒一样，家族驻地前面的整条街几乎被轰炸的片瓦不留，绝大多数房子只剩下三两片摇摇欲坠的破墙，路面上到处是硝烟未散的弹坑，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各种古怪味道，这些味道来自各种燃烧剂、酸化武器以及还没消散干净的毒气，郝萌觉得在这里走上一圈她都得减寿十年。别的街区虽说也是战后破败景象，但肯定哪都没这里这么让人触目惊心，海瑟安娜疯魔部队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傻大粗爆炸狂战术扔在异类战场上绝对是个奇葩。 众人刚迈步往里走，就突然从路边的一个水泥工事后面蹦出一个戴着钢盔穿着法衣的吸血鬼来：“站住，口……哦哦！女主人回来啦！女主人回来啦！” “邓肯，你酒醒了？”海瑟安娜斜了对方一眼，然后反手指着伊扎克斯的方向，“我们抓到贝瑟莫斯了，去通知卢卡斯家族的人，三堂会审这个老王八。” 邓肯就是之前那团因为喝高了而死活变不回人形的蝙蝠，这时候他化为人形倒是个清爽帅气的美男子型吸血鬼――话说吸血鬼这个种族里好像也没长得难看的。听到海瑟安娜的吩咐，邓肯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卢卡斯家族族长几分钟前刚到，正等您呢。” 海瑟安娜这才看到小广场上站着一群看上去也是刚刚经历过一番恶战的吸血鬼，为首的赫然就是吉恩·卢卡斯，这个一向很注重自身仪表的正统血族直到现在还保持着优雅得体的模样，尽管身上沾染了些血迹，却还是衣帽整齐发型不乱，跟他身边那些略显狼狈的手下全然不同。海瑟安娜上去第一句话就是：“老顽固，你这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忘风度啊，看你这造型我都怀疑你刚才打仗的时候到底出没出力了。” 吉恩·卢卡斯回头看到一行人，视线立马就被那五六米高的巨型恶魔牢牢锁住：“这位是……” “王·伊扎克斯·大全，”伊扎克斯半蹲下来才能勉强跟人对话，他一句话就喷了吉恩一脑袋火星子，后者历经恶战都未曾乱掉的发型差点毁于一旦，“这个就是贝瑟莫斯，我已经教育过一遍了，不过你们要想再教育教育也随你们便。” 说着，他随手把贝瑟莫斯扔在地上，同时还不忘在对方身上留下一堆用恶魔符文组成的封印锁链，吉恩见到这个罪魁祸首如今竟然以如此狼狈的姿态被人绑送到自己面前，饶是一贯保持绅士风度的他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哈！贝瑟莫斯！你把我们卖给猎魔人的时候想到这个后果了么？” 贝瑟莫斯就当没听见――事实上是真没听见，他被伊扎克斯扔下来之前就已经成功晕过去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傻站着啊？”海瑟安娜指着自己的大屋方向，“走走，进去说话，咱们现在也算战友关系……” 旁边的安德莉亚黑着脸，闻言张嘴吐出一口混着钢珠的血水，又从身上略显破烂的衣服里掏出几根钢针：“满地阔剑！我们在这儿等着你的人把地雷收拾干净呢！” 海瑟安娜刚迈出去的步子顿时触电一样收起来，然后扯着嗓子吼她的部下们：“都别趴着装死了！赶紧来扫雷！” 吼完之后她捂着脑门摇摇头：“这几天我可能得换个地方住，这地雷至少一星期都排不干净。” 正在这时，一阵夕阳般灿烂的辉光突然凭空出现，赫斯珀瑞斯拎着狼牙棒从辉光中走了出来，她是循着薇薇安的气息直接传送到这里的。她一露面郝萌就注意到这位“黄昏女神”身上的气质又了变回来，那种疯疯癫癫杀气腾腾的感觉已经褪去，她又重新变回了初次见面时那种略显阴郁的宁静气质。 赫斯珀瑞斯身上的血迹似乎又新添了几道，手中的狼牙棒也略有破损，她脸上带着些微疲惫的表情，但见到薇薇安之后还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真高兴你也平安，城市总算保下来了。” 随后她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贝瑟莫斯，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似乎这个几乎颠覆了整个庇护所的半恶魔对她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赫斯珀瑞斯只是对伊扎克斯微微点头：“是之前那个大个子吧？没见过的恶魔种类，来自更深一层的深渊？不管怎样，很高兴你们能为我们的城市而战。” 郝萌很惊讶对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伊扎克斯的真身，看样子古老者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你能感觉出他的气息？” 赫斯珀瑞斯扫视了众人一圈：“排除法，只有那个大个子不见了。” 郝萌：“……” 薇薇安看着赫斯珀瑞斯貌似平静的脸色，眉毛微微上挑：“报仇了？” 赫斯珀瑞斯默然片刻，轻轻叹息：“让他跑了……我找了几个帮手在旁边埋伏，但猎魔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实在难缠……而且那家伙身边还有两个帮手，看着不比当年的弑神者们差。啧，不过这次多少讨回点利息。” 薇薇安看着赫斯珀瑞斯手里的狼牙棒，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把这几千年来重复过无数遍的话给说了出来：“其实我觉得你还是用回自己原来那把法杖比较合适，你但凡战斗方式正常点都不至于连个瞎了一只眼的猎魔人都对付不了。” 赫斯珀瑞斯指着自己额头：“废话，我也想用法杖啊，但脑袋上这个洞它不让！我这每次心情一激动就变成失心疯了，你就是给我把法杖我不还是砸人么。”说着，她颇为感慨地抚摸着手里的狼牙棒：“所以还不如它呢，最起码这一百二十八个钉子配着两三千度高温砸下去威力还行……” 敢情这位女神用狼牙棒当武器是这么个原因！ 薇薇安发现赫斯珀瑞斯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便顺口问了一句：“说实话，你真觉得这么执着于报仇有意义么？这件事都折磨你多少年了？” “能有什么意义，这是战争，谁生谁死都是命，”赫斯珀瑞斯自嘲地笑着，“今天见面砸他这一棒子说到底只是了却我一个遗憾而已……不说这个，看你们的样子，好像不打算在这里多呆？” “我们来这儿的事情已经办完了，”郝萌赶紧说道，“本来就是看看遗迹是怎么回事，现在那个空间已经崩塌，继续呆在这也没意义。” 海瑟安娜看看薇薇安，又看看吉恩·卢卡斯，很明智地没有提起那个“起源圣器”的事，她知道吉恩·卢卡斯也是对力量充满渴望的家伙，起源圣器的事情让他知道肯定会有诸多麻烦，当然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毕竟卢卡斯家族今后肯定会去影魔家族查抄东西，迟早会发现圣器的事情，不过暂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而吉恩在听说异空间崩溃的事情之后则登时一愣：“什么？！遗迹……崩塌了？！” 海瑟安娜拍拍吉恩的肩膀，伸手指着贝瑟莫斯：“总之都是这个老疯子的错，等会打完了记着留半口气，我还有话要问他。” 贝瑟莫斯这时候刚悠悠醒转，一听这话赶紧又晕过去了…… ------------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未来的路 其实本来郝萌是想直接回家的――从异空间里带回来的那个“起源圣器”实在让这姑娘心痒难耐，贝瑟莫斯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更是让人满心好奇，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研究研究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海瑟安娜盛情邀请众人再呆半天吃顿饭再走，她也就勉为其难地留下了。 好吧，事实上受到盛情邀请的只有薇薇安一个人，海瑟安娜确实是勉为其难才不得不让郝萌他们跟着一块赖在这的…… 城市破败，百废待兴，还有一大堆伤员需要处理，因此这半日根本也不算什么战后的庆功会，反而像是一次愁云惨淡的教训总结会议，海瑟安娜和吉恩各自整顿完了自己家族中的事务，又对城市的紧急修缮和增强防卫工作做了一番安排，这才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今后的事情。如今城市的三大家族只剩下两个，剩下的小势力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也没什么发言力度，所以海瑟安娜和吉恩·卢卡斯俩人就是这个庇护所仅剩的势力领袖了。他们亲自满城跑了一圈，把那些在城市防卫战中起到决定作用的古老者们都请了过来，有薇薇安的声望镇场，这次人来的都很齐。 唯一一个没到场的古老者就是守护古树冈鲁达尔，毕竟碍于体积和行动能力，把它请过来貌似不那么现实，但它派了一个传达自己意念的分身来这里旁听会议，这个分身就摆在海瑟安娜面前，是盆韭菜。 郝萌必须随时关注正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的豆豆，以防止小家伙蹦过去把那蓬韭菜啃掉……虽然小家伙不吃青菜，但她最近特别喜欢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磨牙！ 就这样，海瑟安娜家族正屋的长厅中聚集着这座城市最有实力、最有名望的一群人，而他们对庇护所的未来分成了两派。 一部分人觉得庇护所已经不再安全，想要放弃这里跑出去流浪或者去别的庇护所寻求帮助，另一部分则觉得情况不那么糟，他们想重建这地方的秩序。 放弃派说的很现实，留守派却也有自己的道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到处都不安全的时局下，其实庇护所内外也没什么区别。这次庇护所被攻破的主要原因就是阴影介层失效，而只要重建阴影介层，猎魔人还是对这地方没办法的――过去千百年来这个庇护所其实就在猎魔人眼前放着，他们都知道这里聚集着一大群异类，就如他们知道世界上其他几个庇护所的情况一样，因此庇护所位置暴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只是防御。 只要能重建防御就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局面了。 阴影介层的主要建造者是影魔，但吸血鬼和其他一些黑暗生物也有这方面的技术，再加上阴影介层的根基没有受到破坏，重建防御并不是很难。事实上现在阴影介层就已经重新启动，只是大家担心影魔还在防御系统里留下了什么隐患，才需要重新对这套东西梳理一番――当然是在不放弃这座庇护所的前提下。 郝萌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个外人，但听到这些关乎城市命运的讨论还是忍不住想搀和，她看着身旁的海瑟安娜：“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这个庇护所多半还会留着，”海瑟安娜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其实这里以前也被猎魔人攻破过好几次――最近一次是当初欧洲轰轰烈烈烧女巫的时候，当时一大群猎魔人打到这里来着，那场面比今天还热闹，不过后来还是守住了，然后我们开了个会还是一切照旧，少数几个人离开，更多的人留下，猎魔人也忌惮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继续强攻。这次多半也是这样。毕竟经过神话时代几次大战，后面几千年也是战事不断，猎魔人和异类损失其实都不小，如今已经很难再像当初那样动不动就灭一座城了。” 海瑟安娜说完，长长地叹息一声：“而且哪里都不安全嘛，这种讨论根本没个结果，只是在一堆糟糕的选项中间挑一个不那么糟的而已。猎魔人多半是不会再打进来的，他们还要考虑自己的损失，也要考虑我们被逼急之后拉着表里两座雅典一起陪葬的可能，所以……哈，别想那么多了。” 事实证明海瑟安娜说的没错。 讨论之后的结果是庇护所还将继续存在下去，并在修缮之后继续保持和猎魔人微妙的对峙局面。今天的这种危机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城中居民也习以为常，他们中有少部分大概会在不久后离开，但更多的人还是会留下来继续经营这里。古老者们的会议也就代表了庇护所将来的发展路线，海瑟安娜和吉恩·卢卡斯在这个问题上都没提出反对意见。 会议结束之后众人三三两两地各自扎堆闲谈，海瑟安娜就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她拽着薇薇安的袖子：“薇薇安大人，薇薇安大人，跟你商量个……” 薇薇安下意识摇头：“不行。” 海瑟安娜：“我还没说啊……” “哦，习惯了，先反对一下，”薇薇安挠挠脸颊，“那你说吧。” 海瑟安娜腆着脸：“薇薇安大人，我搬到你那行不？” 薇薇安还没吭声，郝萌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不过第一个嚷嚷起来的却是莉莉：“不行不行！家里已经有个吸血鬼了！你为什么要搬进来？！” 海瑟安娜斜眼看着莉莉：“要你管？你看这城里现在多乱啊，而且显然暂时住着也不安全，我听说薇薇安大人那边是个挺安全的庇护所，让我也过去蹭两天饭呗……” 赫斯珀瑞斯正好从旁边路过，听到这话表情古怪地看了海瑟安娜一眼：“你这是墙头草啊，那边安全往哪边倒？你别忘了现在这城里就剩你和吉恩两个领导了，我们这帮老家伙不管事的。” 海瑟安娜自豪地一挺胸：“我怎么能是墙头草呢！我这简直是风滚草啊，别说有风，就是没风我也能跪着往薇薇安大人身边跑啊，薇薇安大人你说是吧是吧嘿嘿嘿……”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薇薇安怀里使劲蹭，后者顿时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边去一边去……说过多少次了让你矜持点！” 然后薇薇安严肃地看着海瑟安娜：“这次是真不行，因为这里的人都需要你，你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不过等你安排完了这里的事情倒是可以来找我玩几天……” 海瑟安娜一听这个反而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啊？” 薇薇安看了郝萌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微笑着转过头来：“我们那边本来就是乐于收留落单异类的，当然不差你一个。其实以前我不管你也是迫于无奈，那时候我实在养不活你……” 海瑟安娜脸上感动的神色刚露出一半，薇薇安后半句话就跟上了：“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你太烦了。” 郝萌轻轻咳了两声，把海瑟安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另外，你留在这里也能帮我们点忙――嗯，是帮薇薇安的忙这总行了吧？” 这招对海瑟安娜异常管用，对方立刻把脑袋点的跟开了振动模式一样。 “从贝瑟莫斯嘴里撬出点东西来，”郝萌压低声音，“我们这边没拷问条件，我也没这个经验，但你应该有，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告诉我……好吧，告诉薇薇安总行了吧？” 海瑟安娜看了看薇薇安，点头答应下来。 “另外就是那个起源圣器的事儿，”郝萌不动声色地看了远处的吉恩·卢卡斯一眼，“贝瑟莫斯可能会说出来，影魔城堡里也可能有关于起源圣器的记录，所以吉恩肯定迟早知道这东西被我们拿走了，但说实话……我拿这个是真有用，而且它很危险，确实不能让你们随便研究，你就看在我的面子……好吧，看在薇薇安的面子上，把这件事压住。” 海瑟安娜也答应下来，郝萌这才忍不住叹口气：“唉，跟你说话真累，每次都得把薇薇安带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帮我就是帮薇薇安嘛。” 海瑟安娜鼓着脸，视线在郝萌和薇薇安之间飞快地扫来扫去，然后呲牙咧嘴地对郝萌做个鬼脸突然冒出一句：“迟早我会把薇薇安大人抢回来的！！” 郝萌、薇薇安：“……啥？” 旁边的赫斯珀瑞斯看向薇薇安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起来：“……原来你喜欢这种……小丫头片子？” 薇薇安：“……”突然好想打人怎么破！ “那什么，我二十五了，就是长得显小……”郝萌弱弱地辩解了一句，结果迎来的却是赫斯珀瑞斯愈发古怪的眼神。她叹了口气，连忙说出了早就想好的事情，顺便转移一下话题：“对了，还有你的事呢――想不想根治一下你的脑洞问题？” ------------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确认自己是个女巫？ 在海瑟安娜依依不舍（主要针对薇薇安）的送别中，一行人离开了庇护所。外面的真实雅典仍然阳光灿烂，繁华而和平，谁都不会想到在这座表面平和的城市阴影中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战斗。猎魔人还没有完全撤离这座城市，在古老者们拼死将他们驱逐出庇护所之后，有一部分猎魔人在城市中建立了一些新据点，这些据点大概会维持百年以上，以监视、压制阴影庇护所的发展。不过猎魔人暂时也不可能再打进去了——阴影介层已经重启，而猎魔人在这次行动中的伤亡同样不小，时至如今他们已经不可能像神话时代那样拉起一支由教会和驱魔者组成的浩荡大军来扫平某个区域，再加上他们还要监视世界上其他地区的异类活动，像今天这样的大规模作战并不是那么容易组织起来的。 就如海瑟安娜说的那样，一切还会照旧下去，只不过徒增了一批新的亡魂而已。 因为担心被雅典城中的猎魔人发现，一行人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办妥手续乘机返航，只不过这次队伍里多了个人：赫斯珀瑞斯与众人同行。 “你确认你有办法驱散猎魔人的力量？”赫斯珀瑞斯还是对郝萌的承诺有点怀疑，她是看在薇薇安的担保上才跟着这群人一起离开雅典的，不过一想到自己头上那个洞已经折腾了数千年之久她就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 郝萌看着赫斯珀瑞斯头上的华丽饰带，挺自信地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们这边有专业设备。” 提出帮赫斯珀瑞斯治愈伤势并不是郝萌心血来潮，事实上她是想趁这个机会研究一些事情。 一直以来，郝萌就对猎魔人的力量很感兴趣，她从南宫五月和南宫三八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猎魔人训练的事情，从中发现了很多疑点：猎魔人的训练更多的是培养其心性和有关“魔物”的知识，而他们的各种技能和魔法有一大半其实并非后天训练得来的，这些力量源于天赋，一个新生的猎魔人从一出生就具备这些东西。不管是驱魔力量还是空间传送，甚至包括那些复杂的法术，这些按常理说都应该通过后天学习才能掌握的东西其实都是遗传的结果，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猎魔人是一个相当看重“天赋”的族群，一个血统优秀、天赋较强的新生猎魔人会得到极为特殊的照顾，因为他们只要健康长大，所能具备的力量就可以远超那些资质平庸的努力家们——这听上去不太公平，但却是他们一族上万年来不变的特点。 这个事实让郝萌对猎魔人这个种族产生了巨大疑惑，她想研究研究这方面的东西，现在正好赫斯珀瑞斯脑袋上有一个千年脑洞，这是一个血统纯正、天赋极佳的早期猎魔人留下的力量样本，没什么比这个更适合研究了。 当然，郝萌还从阴影庇护所中带走了很多其他研究标本：一些猎魔人血液，毛发和组织样本，武器，还有猎魔人常用的身体强化药剂。这些东西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至少能占满两层书架，临走的时候海瑟安娜还嘀咕呢，说郝萌总算办了件跟人类女巫沾边的事儿——开始对尸体感兴趣了…… 郝萌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随身空间里塞这么一大堆让人发毛的玩意儿她走路都感觉瘆的慌，而且豆豆的抗议也挺严重：小家伙也在随身空间里呆着呢，她的鱼缸旁边就是杂物堆，小家伙觉得自己的海景房遭到了严重威胁，以至于郝萌不得不又在豆豆的鱼缸周围贴了一圈海绵宝宝的画报…… 中间旅途不用细说，反正基本上就是在莉莉的balabala中度过，最后一行人在偏僻的小机场降落，换机场巴士跑到市区，再换一辆破公交跑到城南，再换一辆更破的公交跑到南郊，中间公交车还坏了，一帮人不得不在荒凉陈旧的老街之间跋涉二十分钟往家赶，也就赫斯珀瑞斯见识过大风大浪一路上都挺沉得住气，你要随便换个世界观正常的姑娘这时候应该都开始怀疑郝萌是个专门往山区贩卖妇女的人贩子并且开始计划报警了。最后等郝家老宅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赫斯珀瑞斯才长呼口气：“幸好……我还以为要住山洞……” 郝萌眉毛都立起来了：“你把我家想象成什么了？” 赫斯珀瑞斯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你别介意，我不是讽刺——我认识的人类女巫和巫师住山洞的可不少，他们行为怪癖，喜欢搞一些特危险的研究，人多的地方根本不让她们呆。不过现在这年头的女巫和巫师是越来越少了……” “因为猎魔人绞杀力度太大？” 薇薇安在旁边摊摊手：“因为旅游业太发达，开山挖石的也越来越凶残，这年头大山里都没法呆了，去年浙江还有个巫师在山洞里正做实验的时候给炸了个半死——现在还跟采石场的老板打官司呢。” 赫斯珀瑞斯叹了口气：“这年头没办法隐藏自己的基本上都死了。” 郝萌想了半天，觉得那帮女巫和巫师和混不下去的主要原因还是思路不够活跃——他们但凡用自己耗费在魔法上的功夫稍微研究研究怎么赚钱，去山西当个煤老板那就不缺地洞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神农架挑战人体极限呀！ 当然女巫和巫师怎么样与自己这群人无关，郝萌很快就把这件事扔到脑后，领着一帮人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大屋。房子里不出所料又积累了一片尘土，不过比起上次往异世界跑了大半个月还是好多了。薇薇安忙里忙外开始收拾屋子，连贝琪都跟着上去帮起忙来，赫斯珀瑞斯惊奇地看着薇薇安这般忙活的样子问了一句：“这就是你平常生活的地方？” “怎么样？挺不错吧！”薇薇安刚找到抹布准备去接水擦桌子，闻言挺得意地对赫斯珀瑞斯炫耀起来，“现在的生活条件可比以前好多啦！” 赫斯珀瑞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表情古怪地看着薇薇安：“……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总之确实比我设想的好多了，看样子你对现在这生活挺满意？” “当然满意，很和平，很热闹，不愁吃穿，而且经常会发生好玩的事，比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到处乱跑好多了，”薇薇安一边忙活一边答道，然后在水房里嚷嚷起来，“诶……怎么停水了？” “可能是管子冻了，”南宫五月浑身水气缭绕地往水房跑，“莫慌，我来帮忙！要啥样的水？纯净的还是矿物的？弱碱性的也行……” 郝萌在后面赶紧提醒：“动静小点！上次你差点把厨房都给淹了！对了，顺便给豆豆洗个澡……” 赫斯珀瑞斯惊奇地看着这一家人的日常，这个小小“庇护所”的平日景象显然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这里没有阴影堡垒的勾心斗角，没有层层机关，一大帮各种族异类混在一块也没有打架，这地方给她的感觉压根不像庇护所，倒更像是个寻常的……百姓人家。 郝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那什么，你累不？你要不累的话咱们先去地下室做个扫描，我给你制定个治疗方案。” 赫斯珀瑞斯刚一点头，就听到莉莉一脸严肃地在旁边冒出一句：“地下室身体检查百合版.avi？” 郝萌一巴掌拍在哈士奇脑袋上：“平常就不能看点内容积极向上的东西？对了，你也过来帮忙，反正看你也是闲着。” 赫斯珀瑞斯稀里糊涂地跟着来到地下室，结果一看到里面的景象就傻在那了。 “你……确认自己是个女巫？”她瞪着郝萌，“你还是先把治疗方案给我说说吧，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升级硬件 赫斯珀瑞斯之前对薇薇安提到的这座“位于东方大陆，与世无争，平静安全”的庇护所有过很多想象，不过现在她发现自己的想象基本就没有能对上号的，在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和阴影雅典城一样的魔法秘境时，郝萌拉着她看了一路的中国老宅，在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处荒山野岭时，郝萌拉着她看了个跟普通民家一样的出租屋，在她终于接受现实，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摆满杂物的普通地下室时，郝萌给她看了一排棺材…… 严格来讲，是仿佛从科幻片里拿出来一样的，闪耀着银白色光泽和蓝色光流的棺材。 “你管这玩意儿叫魔法……道具？”赫斯珀瑞斯看着郝萌在那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银白色金属箱，实在忍不住满肚子的疑问，“我书读的可不少，亚历山大图书馆都是我亲眼看着盖起来的――你别骗我。” “这玩意儿确实跟你印象中的魔法不太一样，我也跟你印象中的女巫不太一样，但这个世界上神秘的东西这么多，何必非要挨个弄清楚呢，”郝萌把数据终端和一台休眠舱连接起来，设置着系统的初期读数，一边扭头对赫斯珀瑞斯眨了眨眼睛，“其实这些东西都是高度机密，一般人要是看到妥妥的会被灭口，但对异类――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异类，就没多大保密必要了，你需要保密的东西不比我这些设备少。来，先给你做个检查，躺进去就行。” 郝萌已经熟读保密协议，并在和渡鸦12345的接触中深入了解了那位女神姐姐的各种上限和下限，她如今已经知道哪些漏洞是可以钻的哪些漏洞是不可以钻的。说白了，管理局的规章制度就围绕着一个“文明发展不受干扰”的核心，因此时空管理局的存在本身需要保密，但她偶尔在有需要的情况下让几个异类看到些超现实的东西其实却没什么影响，只要她自己能摆平接下来的麻烦，她就是领着个像赫斯珀瑞斯这样的异类来“躺棺材”都没问题。 当然，如果不想引发社会动荡，最好是别让普通人类看到自己地下室这些玩意儿，经过最近这些年无神论的熏陶，如今的普通人对异常事物的接受能力可比异类弱多了。 赫斯珀瑞斯犹豫着看了看郝萌身边的棺材，这东西明晃晃耀人眼目，冷森森让人胆寒，虽然两侧飘着一看就很高科技的全息投影面板，但这挡不住它的主体实在像口棺材，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这位昔日黄昏“女神”想想对方也没必要害自己，最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就这么躺进去就行吗？” “嗯，躺进去就行，这玩意儿好用的很。”郝萌这话说的那是要多自信有多自信。 赫斯珀瑞斯依言躺进棺材里，金属舱盖随之缓缓闭合，她很快就在装置的作用下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数据终端开始读取对方的身体参数。 不仅仅是额头上的伤口，首先读取的，是赫斯珀瑞斯的全套生理指标。 “身体结构基本类似人类，但呼吸器官形态怪异，可以处理极端富氧、极端缺氧、高硫化三种大气，血液循环器官有两套，而且都不是心脏，是一种类似全身血管泵的结构，细胞强度很高，能承受高温和高电磁环境，骨骼空心，内部有某种作用不明的液体，骨骼强度极高，材质近乎金属……这个种族的新生儿生长速度一定很慢，”数据终端一边分析一边将这些数据记录在某个档案库里，“沉睡状态脑活性依然很高，这应该是用于操纵魔力的部分……精神力活动应该是这个种族的本能。综合评定，所有指标均远超人类，即便仅仅以肉体力量判断，她也超出人类二十至三十倍。以上参数未考虑她的魔法力量。” 郝萌一边听一遍点头，莉莉则感觉身上有点毛毛的，她夹着尾巴拽了拽郝萌的袖子：“你这是干嘛啊？” “建立个资料库，”郝萌看出莉莉有点发毛，伸手摸着后者的脑袋笑起来，“地球上异类太多了，而且变异了这么多代，跟梦位面他们的老祖先们还总是对不上号，我觉得应该建立一个类似物种档案库的东西把他们统计一下，到时候把梦位面和地球上的异类来回比对比对，顺便搞搞基因溯源什么的……兴许能找到过去一万年来这些种族的变化轨迹。” 莉莉惊奇地看着郝萌：“呀，突然感觉房东姐姐你好厉害啊！” 郝萌不自然地眨了眨眼：“也是前两天刚想起来的，我得自己干成点事，要不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正。而且现在我是真对异类现象好奇了，我想凭自己的本事把这件事调查明白――这样起码今后去找渡鸦要奖金的时候能硬气点。” 莉莉吐吐舌头：“听起来挺好，就是感觉跟电视里的科学怪人似的……有种邪恶的感觉。” 郝萌真佩服莉莉这个脑洞：“……我这是为了科学！而且你没发现我从动机到行动都很纯洁么？” “倒也是，”莉莉挠挠头发，突然耳朵一抖想起件事，“诶这样的话你不是还要采集狼人吸血鬼什么的资料么？这你不用麻烦了，我在这儿呢！什么时候给我也扫描一下？” 郝萌张了张嘴：“额……下次，下次再说。” 莉莉哦了一声也没在意，郝萌却出了一头冷汗：刚才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她还真没打算从莉莉身上采集狼人信息，因为天知道这么个哈士奇变化出来的姑娘到底算不算狼人！郝萌觉得莉莉压根不具备代表性，说不定她从狼人里面摘出来属于自成一纲的生物…… 起码在找到第二个哈士奇精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把莉莉编到自己的资料库里的，不为别的，就为了科学的严谨性！ 而趁着赫斯珀瑞斯那边扫描着的功夫，郝萌跟莉莉则开始忙活着在地下室里布置另外一套简易设备。 她跟莉莉一块从隔壁小仓库里翻腾出一些多年前装修剩下的压塑板和铁管钢架，准备在房间角落弄个浴室大小的小隔间，幸好这地下室相当大，即便刨除薇薇安睡觉以及摆放那些休眠舱的地方也还有相当于一个客厅的空地，即便放这么个隔间也不显得占地。随后她又从自己随身空间中取出一些桌面大小的圆盘状物，以及一些预制好的零部件，将这些东西放在准备扎隔间的空地中央。那圆盘状物由银白色的金属制成，精致而且充满科技感，其表面可以看到很多散发出微光的蓝色纹路，很像是巨龟岩台号上的设备的风格。 莉莉奇怪地看着这些东西：“这是要弄什么？” “弄个传送门。”郝萌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随身空间里放出个东西来。 这次放出来的却是个张牙舞爪的机械乌贼！ 这是从巨龟岩台号上带出来的自律机械，郝萌一直放在自己随身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它派上了用场。这个长相吓人的怪东西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在郝萌的指示下开始将地上那些设备组装起来，很快就弄成一个直径两米的传送平台，然后开始挥舞着触手在平台周围东敲敲西拍拍地调整一番，最后它启动了传送装置的预制程序，瞬间消失在郝萌和莉莉面前。 几秒钟后，传送平台再一次亮起，机械乌贼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转了一圈又传送回来，它对郝萌上下挥舞着自己的触手，咕噜咕噜地表示传送成功。 “这东西可以通往巨龟岩台号的生态区，”郝萌指着传送台，“这套设备是我前两天从管理局换来的，以后咱们要去飞船上就可以走这个传送器了，这样万一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在家遇上紧急情况也可以通过这个跑路。” 郝萌这是终于想起来该给自己的“大本营”升级升级硬件，却把莉莉高兴地跳了起来：“诶诶！感觉好像秘密基地诶！太刺激啦！” “安静安静，”郝萌摁着莉莉的脑袋让她别蹦，“先把这玩意儿围起来吧，这东西待机的时候会一直发光，薇薇安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莉莉马上挽起袖子开始嘎巴嘎巴地把那些从仓库里搬出来钢管弯成合适的零件，而旁边数据终端则扫描完了赫斯珀瑞斯的身体资料，终于开始检查人家的伤口，结果一检查就发现了个让人意外的情况：“诶，郝萌，你来看看，她脑袋里卡着个东西啊……” ------------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家做手术是这个动静？ 郝萌听到数据终端的呼叫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后者将一组全息投影放在半空，上面显示的是赫斯珀瑞斯伤口附近的扫描图，可以在那吓人的贯穿伤深处看到一个非常明显的银白色三角形物体，郝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啥：“……我去，几千年前的箭头还在里面卡着呢？” “直接用休眠舱愈合伤口看来是不行了，要动个小手术，”数据终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休眠舱，开始唤醒赫斯珀瑞斯，“正好，自律机械能搞定这种简单工作，就是不知道赫斯珀瑞斯自己知道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卡着这么个玩意儿。” 这时候休眠舱的合金盖子已经完全打开，赫斯珀瑞斯深吸一口气慢慢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子略有些糊涂地揉着脑门：“检查完了？有办法治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有东西？”郝萌表情古怪地看着这位跟薇薇安几乎同时代的“女神”姐姐，感觉自己面对的事情真是越来越重口味了，“我们发现一支箭头……我都好奇你怎么活下来的！” 赫斯珀瑞斯一点都不惊讶，她老早就知道这事：“哦，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知道啊，独眼龙的弩箭呗，这东西带有驱魔力量，已经和伤口融合在一起，根本取不出来。如果不是它，这个伤口早应该愈合了。” 郝萌目瞪口呆：“……你这个生命力是跟达尔文有仇吧？” “没啊，我跟达尔文关系挺好的，那是个有意思的人类，他死那年我们还通过信，”赫斯珀瑞斯奇怪地看着郝萌，“而且异类的生命力跟进化论有什么关系？” 郝萌：“……”她觉得自己压根不该跟一个异类开这种玩笑！在薇薇安那边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么？ “……额，是这样，我打算把那个箭头取出来，”郝萌无言片刻，还是把话接了下去，她挥手把正在旁边无聊地用触手绑蝴蝶结的自律机械叫了过来，“你看，我这边有专业设备……” 赫斯珀瑞斯一看到自律机械登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 郝萌板着脸面不改色：“我的另一个助手。” 赫斯珀瑞斯转头看着这间地下室，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郝萌：“你就在这地方把它制造出来的？神话时代要制造一个这么精细的魔偶至少需要一间工厂，赫淮斯托斯的工作室比你这边大至少二十倍――而且我估计他照样弄不出这么复杂的东西，你难不成也是某个古老者？” 郝萌摊开手：“既然神话时代也有魔偶那就好理解了，反正你就照着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向随便脑补就行，很多事情我跟你解释不清楚。另外你到底要不要做手术？” 赫斯珀瑞斯摸了摸自己额头伤口的位置，一脸古怪地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机械乌贼，尽管后者的触手看上去很灵活，触手尖端的设备看上去很精细，这地下室里的各种装置看起来很神奇……但这丝毫挡不住她感觉这整件事都很不靠谱！她很郑重其事地看着郝萌：“要是你觉得单纯把箭头取出来就万事大吉那就错了，如果真要这样的话，我甚至可以抓个人类医生来帮自己动手术，我本身的生命力就能保证任何手术的成功率在百分之百――但这箭头很特殊，把它取出来只会有更大麻烦。” 赫斯珀瑞斯解释了一下自己头上这个特殊伤口的情况，郝萌这才知道了高等级猎魔人更加难缠的一些能力：那支箭头拥有“无尽追杀”的属性，它已经很难取出来了。 箭头本身已经与伤口周围的组织融合在一起，同时箭头上附加的驱魔力量也侵染、改变了伤口组织的生理形态，通过一种渐变过渡的异化方式，现在它几乎就是赫斯珀瑞斯身体的一部分，将其切割下来首先就是个难题。其次，即便取出了箭头，它也会试图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这第二点才是最让人没辙的。 “你把它取出来之后它还会飞回来，”赫斯珀瑞斯指着自己额头，一脸淡然地说着耸人听闻的内容，“而且再飞回来的时候还可能扎的更深一些，或者换个角度扎进去，那时候我兴许就真死了。很多年前我自己试着强行把它拔出来一次，那次就几乎丢了半条命。” “猎魔人这丧心病狂的本事……”郝萌张口结舌，“他们这生下来就是专门杀人的是吧？” “除非你能清除掉我身上的印记，否则这个箭头最好别动，取出来只会给我带来更大伤害，”赫斯珀瑞斯叹了口气，“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只是看薇薇安对你那么推崇有加，我还以为你懂得一些只有女巫才知道的失传秘术……原来只是外科手术啊。那我明说了，外科手术没用。” 这时候数据终端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清除区区一个驱魔印记其实也没什么困难的。” 此言一出，郝萌和赫斯珀瑞斯两双眼睛立刻就瞪了过去，数据终端故意歇了一小会才慢悠悠地答道：“神的力量可以驱散任何低于它的魔法效果，你找一个带有真神印记的东西让赫斯珀瑞斯捏着点，猎魔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也就没了。当然这个驱散效果是全面的，赫斯珀瑞斯全身的魔力也会被暂时封印一会，但这都是小问题。” 郝萌听了前半句就已经坐不住了，她欠着脚伸手去抓飘在半空中地数据终端：“你这不废话么！我上哪找个神器去！为这事儿还让渡鸦12345亲自出手不成？” 数据终端灵巧地在半空一个变向躲开了郝萌伸过来的爪子，同时顺便在她身上撞了两下：“缺心眼，把你劳动合同拿来。” 郝萌：“啥？” “那上面不是有渡鸦长官签名么！” 郝萌顿时表情呆然，跟做梦一样从随身空间中摸出了那几张劣质打印纸，这是她当初跟时空管理局签下的劳动合同，一直到现在还好好保存着呢。她展开打印纸，看着上面七扭八歪的“真神手迹”，哭笑不得：“别开玩笑，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怎么了？这玩意儿上有神的名字！而且是神亲自写上去的――你以为这赐福等级能低？”数据终端对郝萌的僵化思维非常不屑，“谁告诉你神器一定是拉风大气的？你这让那帮审美观有恙字又写不好生活还邋遢的神明怎么活？想当神仙还得学三年美术四年雕刻五年打铁，顺便练俩月签名才行？” 郝萌让数据终端一席话轰的晕头转向，最后没办法只好把合同交到赫斯珀瑞斯手里：“那什么……你捏着这个试试？” 赫斯珀瑞斯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郝萌，伸手接过后者手里的几张劣质打印纸：“你让我捏着这几张纸，并坚信它们能清除掉盘踞在我身上几千年的猎魔人印记，然后你就这么把我脑袋打开，把箭头取出来？” 郝萌叹了口气：“算了，换我我也不信――上一个这么奔放的外科大夫已经让曹操给砍了。” “当然……等等，我相信！”赫斯珀瑞斯本来正想把打印纸还给郝萌，但脸上表情却突然一变，她飞快地取下额头上的饰带，那道几千年来从未愈合的伤口上银光正在逐渐减退，“不管这是什么东西……它真的在奏效！我感觉猎魔人的力量已经消退了！” 郝萌跟莉莉傻愣愣地对视了一眼，俩姑娘异口同声：“这竟然真行？！” “废话，本机什么时候骗过人，”数据终端在郝萌脑袋上撞了一下，“你记着，神的名字就是神的名字，至于真神有没有脑抽到给厕所题字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神迹本身不会变！现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术！” 这时候那份合同上由渡鸦12345亲笔签名的地方已经开始释放出一种浅蓝色的辉光，即便是个魔法和神术上的外行人，郝萌也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气氛正在迅速变化，某种让人心悸的神圣威压伴随着渡鸦12345的气息正逐渐弥漫在这间地下室里――虽然这强大气息是从几张A4打印纸上而非从什么神典上流露出来让人有点遗憾，但毫无疑问神的名字已经生效了！ 郝萌赶紧和莉莉一块扶着已经因为全身禁魔而无力化的赫斯珀瑞斯躺到旁边的休眠舱里，然后把一切后续事情交给了在旁边待命的自律机械，她和二哈离得远远的进行旁观。 自律机械和休眠舱连线之后确认了赫斯珀瑞斯的生理结构以及耐受力，并迅速制定了手术方案，只见那机械乌贼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咕噜声，然后两根触手上电光闪烁，“噗”一下探进休眠舱里。 登时地下室里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电锯跟电钻的声音响成一片，那动静跟家具厂赶工似的…… 郝萌：“……” 莉莉：“……” “卧槽这动静不太对啊！”郝萌小脸煞白一片，听着这动静不像是做手术，倒像是在钢板上开槽，结果数据终端还在旁边安慰她呢：“没事，雷霆巨人跟人类的身体结构不一样――不上风锤跟电钻还真弄不开她那钛合金的脑壳……” 莉莉夹着尾巴缩在郝萌身后：“房东姐姐，我怎么觉得怪吓人的？” 郝萌无言望天：“别吭声，现在是为了科学……” ------------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有些脑洞能补,有些脑洞没治 这里需要友情提示一下大家，除非你确认自己真的是个超人，否则千万别相信那些拎着电钻风锤切割锯就想给你做开颅手术的江湖郎中胡扯――当然理论上这种江湖郎中一出门应该也就让人打死了，基本上不会存活到找你拉活的时候。 反正莉莉觉得她身边这位房东姐姐实在不是个好医生，甚至她压根就不该跟医生俩字沾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与其说是在“治疗”，其实更像是一台机器在维修另一台机器，你看那火花四溅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绝对跟医学不沾边了。作为一个资深兽医，莉莉自认为自己还是能算个医学从业者的，所以她决定今后绝对不跟郝萌讨论治病救人的事儿…… 救狗的事也不能提。 “其实这是个很精密很安全而且很科学的过程，”数据终端还在旁边解释呢，“休眠舱提供了强大的麻醉和维生环境，哪怕处于开舱状态这些功能也是可以用的，自律机械的操作则可以精确到微观级别，赫斯珀瑞斯的身体强度决定了她能轻松承受这种程度的手术，因此整个过程都处于安全可控的状态。你们之所以感觉动静不太对，主要是风暴巨人血统给这位病人带来了一副过于坚固的骨骼――应该感谢这幅骨骼，让她当年不至于被猎魔人一弩爆头。现在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用小范围的定向爆炸来清除坏死组织……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郝萌低头无意识地拽着莉莉尾巴上的绒毛：“别说话，我拔两根毛冷静冷静。” 莉莉一把将自己的尾巴抢回去：“别动！我还想省着点等无聊的时候慢慢拔呢！” 郝萌：“……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你不是一向挺宝贝你的尾巴么？怎么自己还舍得拔？” 莉莉哭丧着脸抱着尾巴。抚摸着上面被烧焦的那三分之一毛发：“反正这里已经烧焦了，早点清理干净长新的。” 说话间那边的“手术现场”终于安静下来。自律机械发出一声庆功的欢快咕噜声飘到一旁，数据终端先飞过去看了一眼。故意用死板的声音宣布：“手术顺利完成，病人生理特征平稳，情绪很稳定，过会谁来打点水洗洗这里面？” 郝萌和莉莉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很多，休眠舱中甚至没有多少血迹，似乎自律机械用什么办法达成了完美的术中止血效果，而赫斯珀瑞斯则呼吸平稳地躺在棺材里，额头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起来。设备这时候关掉了强制休眠效果。赫斯珀瑞斯深吸一口气慢慢张开眼睛，眼球一转便直挺挺地坐起来：“好了？” 郝萌指着对方的额头：“你自己确认一下。” 赫斯珀瑞斯伸手摸摸自己的脑洞，又大大咧咧地把手指头伸进去掏了掏，一连串举动把郝萌和莉莉吓的直起鸡皮疙瘩，但她本人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摸到自己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掏了掏又发现里面没有箭头，她舒心且惊喜地呼了口气：“竟然……真的好了！” 然后她从休眠舱里跳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的设备以及那台正在不远处擦拭自己触手的自律机械：“我该说点什么……你这里的情况虽然看着乱七八糟的。但竟然还真把这事办成了？” 郝萌笑吟吟地点头，说实话她自己都感觉整个过程很不可思议，但最终她只能把一切都归功于两点：异类本身丧心病狂的健壮程度，以及渡鸦12345那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神之力。反正只要跟以上两点沾边的事情就没正常发展过。这次两点凑在一块，只碰撞出来这么点火花已经很让人欣慰了。 “这就是取出来的箭头，”郝萌招招手让自律机械过来。从后者的触手上接过一个只有一寸长、闪烁着微微银光的狭长三角形金属块，她把这东西递到赫斯珀瑞斯面前。“你要这个还有用不？你要用不上的话我就留着搞研究了。” 赫斯珀瑞斯表情怪异地看了那东西一眼：“这个陪了我几千年……” 郝萌大惊：“你不会跟这玩意儿产生感情了吧？！生理上开刀我这儿能治，心理上拔创我实在没辙啊！” “你留着吧。”赫斯珀瑞斯微微笑着。郝萌已经注意到她身上的气质稍微有了些改变，那种阴郁感都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一种平和而略带活力的感觉，似乎脑袋里的箭头之前也影响到了这位“黄昏女神”在正常情况下的性格似的。她把那枚箭头推回去，然后郑重其事地鞠躬致谢：“谢谢你，女巫小姐，虽然我总觉得你浑身都是可疑的地方，但你是我从神话时代结束至今见到的第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个糟糕的年代，像你这样还肯诚心帮助别人的人不多了。” 郝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箭头收进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准备等有时间的时候慢慢研究。 三人从地下室出来，正好这时候薇薇安刚把客厅的家具擦干净，她奇怪地看了郝萌一眼：“你们刚才在下面忙什么呢？我听那动静怎么跟建筑工地似的？” 郝萌：“……” 赫斯珀瑞斯指了指自己额头：“她在帮我疗伤，你看这里。” “疗伤？疗伤还能用上金刚锯？”薇薇安拧着抹布嘀咕，但看到赫斯珀瑞斯额头上的情况还是忍不住一惊，“等等……你的脑洞真补上了？” “这是个工程学上的奇迹，”郝萌双手叉腰在那里装大尾巴狼，边说话边高深莫测地点头，“虽然很难归于医学。” “你又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薇薇安疑惑地看着郝萌，随后不在意地摆摆手，“算了，反正你总是会弄出些让人惊讶的东西。总之赫斯珀瑞斯你现在可以高兴了，也算没白来我们家一趟，今天晚上我做几个拿手菜给你庆祝一下。” 赫斯珀瑞斯一脸惊喜地看着薇薇安，作为对方多年好友（虽然平均每个世纪才见一两次面），她自然知道这个奇葩吸血鬼有着一手好厨艺，同时她更知道薇薇安能主动请别人吃一顿饭是何等弥足珍贵――毕竟后者大部分时间都是买不起菜的。赫斯珀瑞斯甚至觉得她可以把这件事当成新闻拿回去宣传一下。 而郝萌则从实际出发看了看外面已经渐沉的夕阳，现在时间已经傍晚，而这座大房子多日没有住人有很多地方需要收拾，她挺担心薇薇安能不能忙过来：“还是明天吧，今天晚上你收拾屋子已经够累了。” 薇薇安笑着指了指水房方向：“没事，南宫五月给自己开发了个新功能，今后收拾屋子有一半都可以交给她了。” 薇薇安话音落下，郝萌就看到水房的门被人推开，维持在海蛇形态的南宫五月从里面一扭一扭地爬了出来，那条三四米长的尾巴上每隔半米就缠着一条湿布，海妖姑娘麻溜地沿着s型轨迹从水房一路跑到客厅对面，所过之处一尘不染…… 而且她还自带地板烘干和富氧离子吹风功能。 豆豆也跟在后面凑热闹，小家伙尾巴上绑着一条手帕，使劲蹦着跟紧南宫五月的步伐，啪啪啪地留下了一地的水印子。 郝萌扭头看着正在抚摸额头上最后一点小伤痕的赫斯珀瑞斯，心里头就一句话徘徊不去：这位姐姐的脑洞倒是补好了，自己家里这帮奇葩的脑洞谁来帮忙补一下？ 这天稍晚些的时候，在外面浪荡了好几天的滚也终于循着动静回到家中，滚先给豆豆请了安，然后莉莉又给滚请了安，就此这座大屋中的奇怪房东和奇怪房客们终于凑齐，众人一直热闹到深夜才各自回屋。 第二天一大早，郝萌开始写这次行动的报告――她觉得有必要让渡鸦12345知道雅典庇护所那边发生的事情。 ------------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的新车 郝萌把自己在雅典庇护所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有关起源圣器和回归计划的最新情报整理成一份报告发给渡鸦12345，然后就闲着没事了。她接下来的计划是研究研究从庇护所那边带出来的东西，不过她需要时间等研究设施布置完。 而这个研究设施并不在地球上。 从遗迹中带回来的那台“起源圣器”体积庞大，屋子里连放都放不下，再加上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样本需要分析，郝萌意识到她需要一个专门的研究场所来处理这些东西，而且这个研究场所最好足够隐蔽――遇上天灾人祸都不用担心会暴露出去的那种。想来想去租个黑工厂包个小煤窑什么的都不靠谱，有那帮在山洞里睡着觉让人用雷管炸上天的巫师当前车之鉴，所以最后一合计果然还是把研究室放在个比较远的地方更合适――比如正停泊在柯伊伯带的飞船上。 住的地方在地球上，搞研究的地方在柯伊伯带，俩地方距离这么远还真是让人感觉很微妙，郝萌觉得自己也可以很牛气哄哄地跟人说这么句话了：我家那个大啊，每天从卧室起来去工作室干活都要用超时空传送，坐火箭过去得飞十几年…… 她昨晚上在地下室里安置那么个固定式的传送器也是为了这件事做准备，她已经意识到随着自己对这份工作越来越熟悉，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将来必然会频繁往来于地球和飞船之间，连带着她身边这帮房客们也时不时要跟着她东奔西跑，而每次用数据终端的传送实在不怎么舒服，并且必须自己在场才能把人送上飞船，这种种限制让她最终决定在自己家里安置一个传送门。在传送门安置好之后，她就把自己随身空间里的那堆破烂（包括起源圣器）一股脑地送到了巨龟岩台号的格纳库里。现在飞船上的自律机械们已经启动了一个科研舱室，并把东西都搬了进去，接下来那些机械乌贼会对起源圣器做初步分析并让飞船工厂生产一些配套的研究工具，郝萌现在就在等科研舱的完工报告传来。 赫斯珀瑞斯额头上那千年脑洞终于确认完全康复，猎魔人留下的驱魔力量也在神术驱散的作用下被清除了个干净，现在她唯一的问题是全身虚弱：神名字的力量不但驱散了猎魔人的法术，顺便还把赫斯珀瑞斯全身魔力给清理了一遍，后者大概得花个三五天功夫才能恢复过来。正好薇薇安也希望自己这位老友能在家里做客几天，所以赫斯珀瑞斯在完全康复之前就要留在这里慢慢歇着了。 郝萌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这房子本就是给人住的，现在屋里房客的一切开销都由时空管理局高额报销，她还恨不得自己家每个屋子都住满人呢。 反正只要不出意外就好。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莉莉照例出门巡诊，伊扎克斯也按老习惯去各大用人单位吓唬人家的前台小姑娘去了，贝琪和南宫五月则一大早就结伴出门，这时候不知道逛到了什么地方。这些人一离开，家里自然显得清静不少，郝萌也就趁着这个清静劲儿开始做一件当妈的应该干的事：教育豆豆。 豆豆自打从蛋里孵出来已经有……反正已经有挺长时间了，郝萌如今基本上已经摸清这只小人鱼的生活习性还有她的喜好性格，这个小家伙除了比一般孩子更喜欢作死之外其他各方面都和好奇心旺盛的普通小孩没多大区别，当然，她的学习比普通孩子更加优秀――出生没多久就可以大致听明白大人们的话，这智力显然比一般地球小孩要高挺多。 所以郝萌最近在忙着教育豆豆，她捧着小家伙跟对方大眼瞪小眼，一脸傻笑地教闺女说话：“叫妈妈。” 豆豆这个智力大家是知道的，小家伙学啥都快，她甩着尾巴在郝萌脸上拍了两下，声音清脆：“叫妈妈！” 郝萌觉得自己教育方法可能有问题，只能别扭地把小家伙放下来，指着自己的脸言简意赅：“妈妈！” “哦。” 郝萌：“……” 事实上俩人就为这一个词已经折腾半个钟头了，所以你看，带孩子是个挺辛苦的活计，尤其是带智力比较高的孩子――也不知道这条鱼是跟家里哪个不靠谱的家伙学坏了！ 不过郝萌对此乐此不疲，她喜欢的其实是这种陪着小人鱼瞎胡闹的过程，也就继续在那孜孜不倦地教小家伙认识东西和说人话。不过豆豆很快就对这种事情感到厌烦，她瞅准个机会啪嗒一声从茶几上蹦了下来，飞快地跑到电视柜下面抱着插线板啃起来，郝萌看着小家伙天真可爱的模样还乐呢：“诶嘿，你看这孩子真……卧槽那东西不能咬！” 她冲上去把豆豆从插线板上拽下来，惊悚地发现后者已经快被咬的看见铜片了。 “我觉得你与其教这孩子说话，不如先教给她一些生活常识，让她别这么成天作死，”薇薇安拎着她平常做针线用的小箱子走了过来，“女神大人不是说了么，这种人鱼因为生活条件恶劣所以新生儿生下来之后活动能力发展是最快的，而且豆豆可能还有磨牙的习性，早起我还看见她在厨房啃煤气罐呢――幸好那东西她啃不动。”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冒出一头白毛汗：“这孩子已经这么凶残了？” 薇薇安点点头，掏出皮尺来在豆豆身上比比划划，小家伙可能是感觉很痒，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把尾巴扭来扭去，薇薇安对郝萌点头示意：“帮忙把她摁住。” 郝萌按着豆豆，好奇地问：“你干嘛呢？” “给她做两身新衣服，”薇薇安用皮尺量着豆豆的上半身，最后还顺便量了量小家伙的长度，“你没发现这孩子长大了一点么？” 郝萌这才想起最近抱着豆豆的时候好像是觉得比以前稍微沉点，不过她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话说人鱼的话……应该说长高了还是长长了？” 薇薇安低头跟豆豆眼对眼瞪了一会：“……应该是按长度算。” 豆豆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大人说话，然后使劲拽了拽自己的尾巴，示意自己确实是长长了。 正在这时，郝萌突然听到后门方向传来一阵叮里当啷的声音，同时有一道奇怪的白光从后门旁的窄玻璃窗外一闪而过。 她正好奇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到数据终端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诶诶，你这个月工资到了诶，赶紧去看看――你要的座驾！”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满脸惊喜，她之前就说要申请一辆执行短途任务时用的车子，不过申请之后她就把这事暂时放到了一旁：她还以为按渡鸦12345的风格这件事起码得拖上几个月才能落实，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她顺手把豆豆揣在怀里，高兴地从后门跑出去，看到屋子后面的空地上果然停着自己的新车。 郝萌：“……” “这可是个好东西，”数据终端跟着飘出来，跟个老奸商一样在那介绍着，“原本审查官是没有配车的，不过渡鸦长官专门照顾你，让她朋友给你设计了一个。这车子带有大容量护盾，比你身上的刚性护盾防护性更结实，整体结构是按照星舰合金标准铸造，坚固耐用而且轻盈，使用安全可靠的军统部制式幽能反应炉，在世界末日之前完全不用考虑能源问题。线条硬朗大气，带有视野开阔的全景式驾驶位，无级变速，智能导航，内部恒温，配有空间拓展装置，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在外型上完美贴合地球风格，你不用担心这东西开在外面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郝萌默默听完，顺手把数据终端扔出去：“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它的造型是这样！” 数据终端一边飞出去还一边嚷嚷呢：“但重在内涵啊！” “内涵你妹的！这东西三环路都进不去！”郝萌一声悲鸣，不知道的还以为数据终端把这姑娘怎么了，“全市禁三蹦子你不知道啊？” ------------ 第三百二十章 审美观有恙 数据终端描述的各种高大上的参数和功能应该都是真的——反正郝萌百分之百相信只要有时空管理局那帮神仙在，哪怕一辆三轮车都能飞出好几十个c的速度来，这年头连张A4打印纸都能当圣契用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但即便这样她也不能接受时空管理局真的给她发了辆三轮车…… 但见眼前这刚刚从时空管理局分发下来的宝马良驹有着四四方方的车厢和一个圆弧形的车头，整辆车子银光灿灿澄明瓦亮，三个车轮稳稳当当，通过明亮的玻璃窗还能看见里面全新的车把闸线油门和超光速引擎控制盘，数据终端说的没错，这玩意儿有着硬朗大气的线条和视野极佳的全通透式车窗——因为它是个三蹦子。 它是个在本市三环以内一经露面就直接罚款五十的三蹦子…… “其实本机感觉这个造型还是挺不错的，”数据终端在三蹦子的车窗上使劲碰了碰，后者的护盾立刻激发，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渡鸦长官对你们人类制造的这种交通工具一直推崇备至……” 郝萌一巴掌拍在车壳上：“所以她就是那拨审美观有恙的神仙之一呗——反正这东西我是接受不了，巨龟岩台号我就忍了，毕竟除了名字比较那啥之外它多少看着也是挺漂亮一艘船，但这玩意……你的意思是让我开着三蹦子拯救世界去？那本姑娘可就只能拯救三环以外的世界了。” 豆豆在郝萌怀里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象，她对眼前这辆亮晶晶的车子产生兴趣，欢呼着从郝萌衣服里蹦了出来，绕着车子前轮蹦跶两圈之后便在轮胎上嘎吱嘎吱地磨起牙来，结果刚咬了两口就哇一声开始大哭：磕着牙了。 郝萌赶紧上前把豆豆揣回怀里好生安慰，然后交给薇薇安：“赶紧把她放屋里吧，外面这么冷，别一会再冻住。” “你真不喜欢这个造型啊？”数据终端挺无奈地确认了一下，郝萌态度很坚决：“你想想我给你换个喜羊羊的壳是个什么效果。” 数据终端牛气冲天：“反正换上壳子之后拿出来用的还是你自己，到时候看看咱俩谁更丢人。” 郝萌：“……” “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数据终端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本机就知道，渡鸦长官兴致勃勃干的任何事到最后肯定都会出问题。其实这辆车是可以重组的，你把手放在车子前窗玻璃上。” 郝萌依言把手按在那层看似普通的玻璃上，后者立刻荡漾起一层波纹，然后浮现出一大片飞快刷新的画面，数据终端在旁边指点着：“这个也是思维控制，跳转到形态重组/拟态功能，然后挑一个你看着顺眼的。” “有这功能你不早说，”郝萌嘟囔了一声，满心期待地在一大堆画面中挑选起勉强看得过眼的形象，结果越找越傻眼，“拖拉机，挖掘机，步战车，气垫船，59改，平板车……这怎么最后还有一轮椅？！那个女神……到底找谁设计的？” “不知道，兴许是亲自动的手，但最后发现成品比较磕碜实在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就说成是别人给弄的了，”数据终端嘿嘿一笑，“翻到最后，应该有个能用的。” 郝萌把选项拨到最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拟态形象，这才抱着“至少比三蹦子强”的心态选了确定。 神奇的一幕顿时出现：三蹦子表面银光大作，整辆车就仿佛融化一般突然化为一地粘稠而诡异的液体，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这液体其实是由极为细腻的粉尘构成，它们在某种仿佛磁场的力量作用下才像液体般缓缓蠕动。这银白色的“金属溶液”在地上涌动着，慢慢从中间鼓起，迅速重塑成了全新的形象，并在各个细节处呈现出所需要的色泽。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它已经完成重塑。 郝萌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叹口气：“北斗星总比三蹦子强……” “对了，提醒你一下，切换拟态的时候千万要确认车里没留贵重物品和活人，”数据终端突然想起件事，“如果真有什么需要保存的东西，记着放在驾驶席下面还有后排座后面专用的货柜舱里，那地方的容量够你放几百立方物资的。” 郝萌顺口一问：“要是放在外面会怎样？” “会被分解，然后排放到虚空里去，”数据终端回答着，“当然，车子本身是有保险的，它在检测到内部有大型生物的时候会报警，但有很多生命形式稀奇古怪的物种说不定就被保险装置给忽略了，毕竟这东西用的操作系统是渡鸦长官钦点……她老人家大错不犯，但小毛病从没断过。” 郝萌心里一哆嗦：“这么危险？那万一我开着开着它突然想变个身找点乐子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有你一个人能切换它的拟态功能，这种安全系数还是有的。” 郝萌这才放下心来，颇为高兴地看着自己这辆新车。有了刚才那辆三蹦子作对比，现在哪怕眼前的是个粗头笨脸的北斗星她看着也挺满意的。这辆车完成拟态之后也顺便给自己准备了合适的牌照和验车标志，郝萌知道自己完全不用担心这些标志的可靠性，因此这时候就开始合计着是不是趁这个机会开车出去溜两圈了。 顺便也可以捎上薇薇安，让那个可怜兮兮的穷鬼也体验一下私家车的感觉——虽然只是辆北斗星。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未能实现，正在她绕着这辆新车打转的时候，数据终端突然收到了巨龟岩台号传来的报告：科研舱已经设置完成，可以对那台起源圣器进行分析了。 郝萌赶快跑回屋找薇薇安，后者这时候正端了盆开水给豆豆擦身子，一边跟赫斯珀瑞斯有说有笑地聊天。她见到郝萌风风火火跑进来很惊讶：“怎么了？” “研究室准备好了，”郝萌看了赫斯珀瑞斯一眼，不便直说飞船的事，便直接说起研究室，“我准备过去一趟。你有空么？可能需要你帮忙。” “哦，好，”薇薇安一边答应着一边给豆豆擦干身子，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赫斯珀瑞斯，“她能一起来不？应该也能帮上忙吧，毕竟有些事情她比我记得还清楚。” 赫斯珀瑞斯好奇地看着俩人：“你们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如果是你们庇护所的机密的话我可以回避。” 郝萌想了想，心说反正对方已经见识过休眠舱和自律机械，现在就是多见识几样设备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暴露时空管理局本身的存在，哪怕让她知道更多其实也没什么，便对赫斯珀瑞斯一挥手：“没事，虽然是秘密，但你知道也没影响。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帮帮忙，我们要研究一些跟猎魔人有关的东西，可能会用上你的知识。” 赫斯珀瑞斯微笑着站起身：“我很荣幸，也算答谢你的帮助吧。” 郝萌点点头就准备往地下室走，不过薇薇安突然拽了她一下，吸血鬼少女指着豆豆：“把她带上吧。” 郝萌一看，发现豆豆正盯着墙角的电线插座哗哗地流着口水，顿时头皮一麻，赶紧把小人鱼也带上了。薇薇安则写了张纸条压在桌子上，是留给尚未回家的莉莉等人的，大概说明了自己和郝萌的去向。 三人（加一条鱼）来到地下室，薇薇安看着与自己床铺只有几米之遥的、用钢管和压塑板组合起来的“传送站”，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声：“昨天我就想问了，这个罩子到底是谁设计的？” 郝萌不明所以：“莉莉亲手弄的，不过造型是我设计。我怕传送器的亮光影响你睡觉。” 薇薇安叹了口气：“我挺高兴你能为我着想……但你没发现这东西实在太像个厕所了么？” 郝萌：“……”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多少底气说渡鸦12345审美观有恙了，因为经薇薇安一提醒，她发现那个小房子看起来还真像！ ------------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这到底是个啥 巨龟岩台号作为一艘审查官公务船，种种细节之处都是专门为审查官这种特殊职业量身打造的――说白了就是要啥有啥干啥会啥，虽然样样稀松但样样都有，完美贴合每一位舰长平日里东奔西跑杂活不断的苦逼日常。这艘船里有不太大但足够存放小宗货物的货柜舱，有不太强但足够干掉任何凡人的自卫火炮，有不太完整但基本上能生产各种必备品的舰载工厂，当然也有一套用于科研的舱室。得益于先进的空间拓展技术，这艘表面看着只有几百米厂的飞船里唯独不缺地方，科研舱作为重要舱段之一也是相当广阔，郝萌把她收集来的那堆破烂扔在这里压根没占多少空间。 说是研究起源圣器，但郝萌自己都知道自己那点水平，她跟专家学者根本沾不上边，而且大部分情况下审查官也不会是专业的科学人员，因此这种科研舱基本上都是能自己完成各种项目的，它的分析主机以及伺服机械会完成分派下来的所有工作，舰长唯一要做的只是告诉分析主机自己想知道啥，以及在每次项目完成之后去看看那堆设备到底分析出了啥，就这两件事。在这些设备的辅助下，郝萌这个在各行各业都属于萌新的姑娘也能特自信地跟人吹一句“我正在攻关重点项目”了。 令人遗憾的是她只能跟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吸血鬼吹这个牛皮――除了薇薇安有这个耐心，家里谁都对起源圣器没多大兴趣，莉莉更是宁可把自己的精力用在破解辣条配方上。 薇薇安，赫斯珀瑞斯，郝萌，以及被揣在郝萌怀里的豆豆，一行人通过地下室中新安装的传送装置来到了巨龟岩台号的科研舱，其中赫斯珀瑞斯对“空间传送阵”并不陌生，但她可没见过外星人实验室这种挑战三观的东西，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一个遍布着奇特设备、空中飘着大量全息投影、四处嗡嗡作响的怪异空间之后她就跟梦游一样愣了半天，随后拽着薇薇安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你身边这个叫房东的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吓人？” “有什么吓人的？”薇薇安倒是见过几次飞船上的高科技设备，因此这时候只是稍有好奇，她知道这里的东西可能会让人很惊讶，但她不觉得这个明亮而整洁的地方有何吓人之处。 赫斯珀瑞斯看了看那些宽阔的试验台，以及在试验台上空微微扭动着的机械触手：“我有点后悔看人类拍的电影了……我总觉得你们把我从雅典骗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把我泡在福尔马林里……” 薇薇安哭笑不得地甩开自己老友的手：“我发现一件事，你脑洞补好之后废话真比以前多了。” 赫斯珀瑞斯这还只是对巨龟岩台号科研舱的陈设感觉讶异，要是她知道这个奇特的实验室压根不在地球上天知道还会惊讶成什么样。不过她对此地的态度应该也就仅限于惊讶了：大部分岁数较大的异类对“高科技”的概念都很迟钝，而且有一种微妙的误解，他们不理解，也不屑于理解人类在最近这些年研究出来的技术，当然也无从分辨这些东西，所以赫斯珀瑞斯大概只会觉得眼前这是一个极端先进的人类实验室，至于外星人和外太空什么的……就超出她世界观了。 科研舱是一个长椭圆形的房间，除去沿着墙壁的一圈小型泛用试验台之外，还有沿着房间中轴线等距离分布的三个大型分析机组。这种分析机组是一整套具备完整功能的、可以应对大部分拆解分析工作的设备，它包括一个无重力悬浮平台、三套精密的切割装置、数个包含源能转换器的能量输出/输入端、大量感应器以及吊在机组上方数量甚多的触手。当然，那些触手的学名是“泛用自适应性工作臂”，不过郝萌觉得用触手来形容它们更合适一些。 通俗，易懂，形象，生动――而且极具画面感。 那些零碎的研究样本被放在附近的小型试验台上做着常规测试，而起源圣器则被放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分析机组上，这个由一系列圆柱体和椭球体组成的怪异装置自从被拆回来之后就保持着静默，似乎是离开那座神殿之后失去了动力，不过分析主机已经找到这个装置的能量输入端，现在分析机组正在第三次为这台“起源圣器”注入能量，并观察它逐渐启动的过程。 郝萌绕着“起源圣器”转了一圈，看到它的一部分外壳已经被拆下来，包括其最核心的一个大型圆柱体，“圣器”内部的复杂结构暴露在外，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些可疑的管道和容器。 起源圣器是一个结构精巧的魔法造物，它的下半部分有大量铭刻着神秘符号的精致金属板和结晶结构，那些精致的金属板就像电器里的电路板一样有着规整的外形和精确统一的“印刷纹路”，显然是工业化生产的结果。之所以判断起源圣器是个魔法造物，就是因为初步分析显示这些金属板的运行方式是典型的魔法阵而非科技产物中的电路图，这两者的区别很明显：电路板上的大部分纹路仅用于传导能量，它们的功能是由连接在这些电路之上的各种元器件来完成的，而魔法阵的纹路则是功能组件的本体，它们通过用不同材质的“书写材料”来描绘出特定纹路，以此让线路本身具备元器件的功能，甚至产生更加复杂的效果，这就是两者的本质区别。 这种来自与地球科技截然不同的技术体系下的东西让郝萌大开眼界，她在梦位面只见到了魔法和炼金产物粗糙的应用方式，而眼前这个……显然就属于魔法文明的“高科技”了。 而那些同样铭刻着符文的结晶结构则与金属板大同小异，它们应该是较为关键的能量载体，或者是运行时候的功率比较大，因此采用了不同的材质来制造。 在这些精致的结构之间，可以看到大量弯弯曲曲的管道穿行其中，这些管道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而其中大部分在经过数次汇总之后都连接在一个地方：起源圣器中央，那里有个一人多高的圆柱形容器。 “之前试着激活了几次，但因为缺少核心组件，每次激活都只能让它运行一小会，而且完全看不出来那些管道是干什么用的，”数据终端已经和分析主机连接在一起，现在它在代替分析主机发言，“不过基本上排除了诸如净化装置、水或者其他液体合成器、气候改造装置等的可能性，现在最有可能的是：起源圣器是一个培养槽，一个兼具合成、定制、塑形、生长功能的培养设备。” 数据终端说着，在起源圣器拆去后盖之后暴露出来的圆柱形容器上轻轻碰了两下：“而且根据这东西的尺寸……它十有八九是用于培养某种人形生物的。” 薇薇安轻轻吸了口气：“这听着有点邪恶。” “只是个猜测，猜测而已，”数据终端控制着分析机组上方的触手，将起源圣器边缘的另外几块护板拆下来，“但这个猜测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这台‘圣器’是使用过的，这里是它的‘投料口’，在这里以及核心大容器里面发现了一些残留物质，虽然严重变性……但可以肯定是高复杂度有机物的残留。” 分析机组将泛用型能量接口连接在起源圣器内部的某些结晶凸起上，为它直接注入合适的能量，起源圣器立刻发出一种低沉的嗡嗡声，机壳内的金属板和水晶装置逐一亮起，同时其正面也有一些像是操作面板的东西亮了起来，但上面刷新的只有不断重复的奇怪符号。 “分析主机试着破解这个操作系统，希望能找到起源圣器的运行记录，不过这些记录应该是存储在这台设备所缺失的那部分组件上的――现在起源圣器只有一套类似机械语言的交互界面，而且因为缺少关键指令集，这个交互界面完全没用，所有的选项都不起作用，”数据终端遗憾地说道，“不过哪怕是这些不管用的选项，也揭露了一些真相，它们有诸如‘生长加速、紧急灭活、编写先天记忆、注入思维’等的字眼，这完全符合‘起源圣器是人形生物合成机’的猜想。” 郝萌感觉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寒意：“合成人型生物……它到底合成了谁？” 数据终端晃晃身子：“谁知道呢，最关键的东西没了，所以我们完全无法确定它会把什么东西按照什么方式组合起来，最后又会产生什么样的成品――我们就好像只拿到了一堆空试管，仅能根据试管的型号判断它们是用来搞化学实验的，却没拿到最关键的配方。” “其实我有个想法……”赫斯珀瑞斯突然小声说了一句，“我听薇薇安说过的，你们是从贝瑟莫斯手里抢到这东西的是吧？‘起源圣器’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起源两个字，本身就含义深刻啊。” 郝萌脑袋里一大堆思绪无法控制地翻江倒海起来，她突然感觉自己之前所掌握的一大堆东西好像都开始动摇，甚至她一直以来对异类和梦位面之间关系的猜测都要推倒重来！ 贝瑟莫斯那个掌握了诸多禁忌知识的老影魔将这台用于合成人型生物的古老设备冠以“起源”的名号…… 难道地球上的异类压根不是什么万年前的穿越者，而是……被这种装置大批量合成出来的？！ ------------ 第三百二十二章 遗传病 起源圣器在能量充满之后轰鸣着运行了一小段时间，各种感应设备立刻趁这个机会将它运行过程中的各种现象和内部变化记录在案，不过整个测试过程也就持续三分钟不到，由于最关键的控制核心缺失，这台古老设备只能运行到系统自检的阶段便无以为继了。 “我突然有点同情贝瑟莫斯，”薇薇安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哪怕没咱们捣乱他也注定成功不了――不过当时他看上去还挺有自信，那家伙到底从哪找的资料给了他这么大信心？” “反正海瑟安娜那边还审着呢，迟早会有消息传来，”郝萌撇了撇嘴，“不过我估计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太重要的情报就是了，这东西在奥林匹斯家族那边放了这么多年，宙斯不也没研究出它的名堂么……对了，正好赫斯珀瑞斯在这儿呢，你知道关于起源圣器的事么？” 郝萌这才想起赫斯珀瑞斯正是奥林匹斯一族的幸存者，便满怀期待地问了对方一句，不过赫斯珀瑞斯只是抱歉地摇摇头：“我不是学者，而且在家族中的位置其实也不是太高……这种一看就是最高机密的东西我是接触不到的。” 不过她说完之后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稍微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非要说的话……我记着最后的日子里有几次跟雅典娜见面时她总是心神不宁地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什么‘一切都是个错误’、‘自作自受’之类的，而且那段时间奥林匹斯山上经常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经常有人失踪，几天之后又会回来，回来的家伙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暴躁易怒，而且不跟任何人交流。我怀疑雅典娜研究起源圣器的时候用活人做实验了。” “自作自受……自作自受……”郝萌琢磨着这些字眼，“难道奥林匹斯一族发现了起源圣器的秘密，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可这跟自作自受有什么关系？” “或许这句话是说给起源圣器的制造者的！”薇薇安轻轻一击掌，“别忘了梦位面还有一场大灾祸，会不会这场灾祸就跟起源圣器有关？” 郝萌觉得这很有可能，似乎迷雾中稍微透露出了一点光芒，但这光芒转瞬即逝，整件事还是被笼罩在云山雾海中让人抓不着头脑，她本能地觉得自己和薇薇安关于起源圣器的猜测在哪个环节上有个根本性的误解，但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最后她摇摇头：“还是别乱猜了，万一猜错了可就越走越错。” 数据终端很赞同郝萌的谨慎态度，它控制着一组机械触手将起源圣器上的一部分组件复位，同时用全息投影显示出舰载工厂的运作景象：“本机已经下令让舰载工厂生产一些物质，这些物质是根据‘投料口’里检测出来的物质成分合成的，然后本机会把起源圣器复制几套，试着让它处理一下那些合成物……虽然肯定出不来预期中的成品，但应该能搞明白这台设备到底缺少了多少东西，今后研究也能有个方向。” 郝萌点点头，抬头看着起源圣器的顶端，那里的合金护罩已经被摘下来，露出下面足球大小的缺口，正是这古老设备缺失的组件原本所在的位置。她把整个平台降下去好让自己的视线和那个缺口平齐，然后伸手在缺口里摸了摸，摸到很多有规律的凹凸点――那应该是类似插槽之类的玩意儿。 要是能找到这个遗失的核心就好了。 她暂且把起源圣器放在一边，前去旁边的试验台查看其他几项分析工作的进度。距离她最近的一个试验台上正在检测猎魔人的血样和身体组织样本，而另一个试验台上则是些很眼熟的东西：做工精致的小手弩，巨大而结构复杂的附魔大弩，写有莱塔符文的卡片，还有闪烁着银光的箭头。这些东西都是在雅典庇护所中得到的战利品，还有一些是之前和猎魔人接触的时候抢来的东西。 其中符文卡片有一半是南宫三八留下的――那位半吊子猎魔人大姐俩星期的劳动成果让豆豆吃了好长时间，现在还没吃完，郝萌就顺便把其中几张卡片拿过来作分析了，正好比对一下半吊子猎魔人和正版猎魔人的区别在哪。 豆豆一看到桌子上摆着自己的“饭菜”就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声，她终于错误地认为郝萌带她过来是下馆子的，当场啪叽一声蹦到试验台上就要开饭，结果一头撞在了透明的防护罩上――几张符文卡片正在做成分分析，外面罩着东西呢。 两支正在符文卡片上扫来扫去的感应探针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吓了一跳，同时抬起“头”来看着豆豆的方向，然后这俩微型触手仿佛耸肩一样弯了弯身子，低头继续在卡片上扫来扫去。 豆豆看着自己的饭菜被别的鱼（她感觉那些探针是另一种鱼）侵占顿时大怒，拽着郝萌的袖子嚷嚷起来：“妈妈！豆豆的饭！被偷吃啦！” 郝萌立马都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这半个月来教闺女说话的功夫也算没白费，你看这孩子关键时刻不是能叫对么！ 她顺手从兜里摸出早就预备好的小木头片塞到豆豆怀里把闺女安抚下来，然后看着分析报告：“……猎魔人的大部分道具都经过复杂的附魔加工，同时用草药和矿物进行了淬炼，而这些淬炼原料的共同点是……都会用到他们自己的血液？” “没错，所有装备上都发现了鲜血成分，”数据终端答道，“符文卡片的颜料，弓弩魔纹的底色，暂时增强体质所用到的药剂，甚至还有他们的衣服――那些布料中混编着少量在血液中浸渍过的丝线。通过和收集来的血液样本作比对，可以确认制作这些装备时所用到的鲜血是猎魔人自己的，而且理论上是各自专用。” 郝萌立马就觉得这一桌子的装备给了自己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而她的视线最后落在南宫三八留下的那些符文卡片上，一阵恶寒流过全身，她赶紧抱起豆豆：“今后不能吃这些卡片了啊！” 豆豆的回答是一尾巴拍在她手上，小家伙就当没听见。 “不用担心，南宫三八的卡片上没有用到血液，只是很普通的草药汁，”数据终端让郝萌放宽心，“有可能是她血脉有问题，血液中的魔力不够，也有可能是她没来得及学这个。” 薇薇安从旁边桌子上捏起一根弩箭，浑不在意地说着：“其实这没什么，很多魔法都需要以鲜血引导，你要对这个过敏，那我成天还用血魔法呢怎么办？” 郝萌想想也是，也就不追究这个问题了。她只是很好奇：“这么说猎魔人的力量源自他们的血液？” “不只是源自血液那么简单，他们的血液结构很怪异，甚至让人怀疑里面那么复杂的成分到底是怎么能相安无事的，”数据终端说道，“而且本机还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或许能稍微解释猎魔人最近这些年的衰弱化。” 一听这个，薇薇安跟赫斯珀瑞斯顿时都竖起了耳朵。 “猎魔人的遗传基因正在失衡，本机在年轻的猎魔人体内发现了一些怪异的‘病变’，而在年老的猎魔人体内则没有。这些病变并不致命，甚至不影响健康，但会导致他们血液中蕴含的魔力降低以及生育能力下降，如果没错的话……这是一种遗传病，而且可能已经蔓延他们全族。至于遗传病的病因……或许就如异类无法适应新环境因而不断衰落一样，他们也开始受到环境的排斥了，只不过他们比异类衰弱要晚了这么几千年。” 数据终端顿了顿，补充上最后一句：“另外，未发现任何治疗迹象――他们极有可能还没发现这些隐晦的病症。”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其他先放一边，尾巴最重要 “遗传病？”郝萌眉头微微皱起，“照这么说，猎魔人迟早有一天会灭族？” “应该不会这么极端，但他们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不断衰弱、减员是肯定的，而且每一代都会愈发恶化，”数据终端顿了顿，“目前咱们手头的样本还是不太够，只有这些血样和组织样本的话没办法对一整个种族进行采样分析，没法推断他们的进化图谱，也没法验证猎魔人这个种族到底是不是全族都这样――本机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推测。” 郝萌曾听不止一个人提起过猎魔人在最近这些年一直不断衰落的现象，其实她当时也考虑过遗传基因劣化的可能性，只不过当时没有办法验证，而且也实在没人敢肯定猎魔人这种生物是不是也遵循常规种族的遗传规律，但现在这个猜想好像可以证实了。赫斯珀瑞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脸愉快：“啊哈，这倒是个好消息，回去之后我得好好宣传宣传。” “别太乐观，”数据终端在旁边不忘泼冷水，“我们分析出来的都是极端早期的现象，等基因劣化完全展露出威力恐怕至少还要几代人，考虑考虑猎魔人的寿命，你们的糟糕局面还得持续几千年，就以现在这个局面，说不定几千年后你们比他们灭绝的更早。” 数据终端这不客气的一番话让赫斯珀瑞斯脸色立刻难看起来，郝萌赶紧打圆场：“别介意别介意，这家伙没有恶意，它感情模式跟咱们不一样。” 赫斯珀瑞斯也没说什么，她当然知道不能跟这么一台机器谈感情，所以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而郝萌却忍不住皱着眉想到另一件事：猎魔人的全族衰退恐怕还得更加深入调查一番，甚至最终还要惊动惊动渡鸦12345。 她不能跟异类一样听说猎魔人要完蛋就只知道傻高兴，她是个审查官，这时候不能夹带个人感情，猎魔人的衰退如果只是自然现象那当然不用管，但如果这也跟梦位面的失衡有关…… “想什么呢？”薇薇安看郝萌半天没说话好奇地问了一句，后者恍然惊醒过来，笑呵呵地摆手：“没啥，没啥。” 三人在科研舱中忙活到中午，把所有研究样本的进度都确认一遍，之后又着重研究了一下猎魔人的武装：那些神奇的弓弩和附有驱邪力量的匕首短剑。薇薇安和赫斯珀瑞斯在场确实帮了大忙，这两个都是跟猎魔人打过无数交道的专业人士，哪怕薇薇安的记忆有恙也能说出不少有关猎魔人的秘辛来，她们比对着试验台上的样本给郝萌讲解这些武器装备的威力、特性甚至使用方法，一上午的时间所获甚多――虽然郝萌很不希望跟那帮疯子对打，但今后要真迫不得已再跟他们打起来，这些知识都是相当有用的。 等把科研舱的工作忙完之后仨人又从传送器回到家中，一阵白光闪过，郝萌丝毫没感觉到头晕目眩，她忍不住感叹在地下室里设置这么个空间门果然是明智之举：这玩意儿比数据终端的快捷传送要舒服多了。而赫斯珀瑞斯则感慨地说起当年神话时代的事情：那些年传送阵还是各种强大异类家中常见的装置，她经常使用传送阵往来于奥林匹斯山和希腊诸城邦之间，然而随着神话时代终结，几乎所有的古代设施都被猎魔人和愤怒的人类摧毁，她已经很少见到这种设置在家中的传送阵了。 幸亏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被传送到了距离地球四十多个天文单位的柯伊伯带，否则还指不定感慨成啥样呢。 郝萌回头看了看地下室里的传送小站，经过薇薇安提醒之后她再仔细观察这个由莉莉亲手搭建起来的小隔间，终于点点头承认：“这玩意儿看着确实挺像个厕所的……” 薇薇安捂着脸：“过两天还是拆了吧，实在不行我睡觉的时候可以用苫布把它蒙上……” 郝萌回到客厅之后发现南宫五月和贝琪已经回来了，莉莉也正窝在沙发上，倒是看不见伊扎克斯那醒目的大块头身影：想必大恶魔今天中午又不回家，只是不知道苦了哪家招聘单位的前台小姑娘。她先去把豆豆扔到浴室水盆里，又跟蹭上来“滚”打过招呼，吩咐自己家猫照顾好自己家鱼，然后回到客厅的时候突然感觉这气氛有哪不对。 想了半天她才知道是哪不对：往常莉莉从外面回来都是处于亢奋状态的，尤其是一见到其他人回家那就更是亢奋的没法控制了，蹦起来一声招呼往往能把人吓一哆嗦，结果今天她从莉莉面前走过去对方都没啥动静，总是活力过剩的哈士奇今天就跟吃错了药一样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窝着发呆，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的茶几。 郝萌过去拍了拍莉莉的肩膀：“怎么了？” 莉莉一反常态，竟然发出一声叹息：“唉……人生好苦恼。” 莉莉这一声叹息把薇薇安都吓住了，后者正想去厨房做饭呢，闻言一个趔趄：“大狗你又在路上乱吃什么了？” 贝琪在不远处低头拿着MP5看电影，闻言抬头小声说了一句：“她一回来就这样，浑身低气压……我跟五月都不敢上去问是怎么回事。” 郝萌顿时紧张起来，不过她还没问，莉莉就幽幽地说了一句：“上午去给大前街的金毛看病，那倒霉家伙成天去垃圾堆打滚结果感染了皮肤病，后背一大块毛都掉光了。” 郝萌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悲戚的莉莉：“那你跟着失落个什么劲？” 莉莉一声长叹把自己的尾巴变出来，抱着它黯然神伤：“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呜呜呜我的尾巴好像长不回来了！上面烧焦的毛一点都没恢复！” 郝萌一听这个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搞了半天莉莉在这儿黯然神伤的是她联想到了自己的尾巴。不过她刚想随口宽慰二哈妹子几句，也发现这情况不太对了：莉莉的尾巴被能量风暴烧焦已经是前两天的事，以这个哈士奇精的特殊体质，像这点烧伤她通常小半天就能恢复过来，然而这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尾巴上三分之一的地方却还是焦黄焦黄的卷毛状态。 “我都试着加速再生了，没用，”莉莉抱着尾巴泫然欲泣，“加速再生之后尾巴上其他地方的毛甚至换了两茬，就尾巴尖上这片一点变化都没有，不会是毛根被烧坏了吧？” 郝萌感觉好奇之余又有点有趣，她估计这个世界上绝没人研究过哈士奇精的生理特征，天知道这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她在莉莉身旁坐下，顺手拽过后者的尾巴：“让我看看。” 莉莉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然后想想觉得让自家的房东姐姐摸摸也没啥便没再反对。郝萌好奇地捏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平常她偶尔也会捏捏莉莉的尾巴耳朵什么的，但像这样认真研究还是头一次。只见这尾巴纯白似雪，柔软顺滑，捏在手里的手感跟缎子似的，却唯有尖端焦黄一片手感粗劣，她顺手一拔，就是好几根干枯卷曲的焦毛被拽下来。莉莉马上惊呼：“别拽啊！都已经不长新的了你再拽完我岂不是要秃着？” 这时候薇薇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我看好像毛根没问题，绒毛都是从半中央断开的，应该只是皮肤受损吧……对了，要不试试生发剂管不管用？” 莉莉一愣：“这能行么？” “行不行先试了再说！”郝萌感觉薇薇安的提议很有创意，“你别小看人类的创造力，影魔不还是被人类发明的航弹和RPG教做人了么――咱家有生发剂么？” 家里当然没生发剂，而且这附近也找不到卖这东西的地方，但薇薇安上万年的时光可没跟莉莉一样活到狗身上，她当场就想起一大堆民间偏方来，兴冲冲地向厨房跑去：“你们等着！我去弄点药膏……” 郝萌和莉莉等了一会，十几分钟之后薇薇安捧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跑了出来，郝萌离老远就闻着一股生姜味混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莉莉鼻子更灵，当场缩着脖子往郝萌身后躲：“蝙蝠你是报仇来了吧？！” “别闹，这是偏方！”薇薇安捧着那一小碗黏糊糊的东西往前凑，“生姜跟草药捣烂之后煮的，我还加上我的血了呢，你别不分好歹啊。” 莉莉一听薇薇安甚至连自己的血都贡献出来了，这才把脑袋伸出来：“可这也太难闻了吧？” 薇薇安刚给郝萌使个眼色，莉莉立刻就发现了这一幕，顿时尖叫着想跑，薇薇安二话不说把她摁住，一边招呼郝萌帮忙：“房东，按住她的尾巴！给这只大狗上药！” ------------ 第三百二十四章 祖传老中医，专治狗掉毛 其实一般来讲假如莉莉铁了心挣扎那家里是没人能按住她的，哪怕伊扎克斯这等猛人在单纯的力量上好像也不比莉莉强，不过这次很显然莉莉的挣扎并不那么坚决――一来是她确实有点期待薇薇安的“生发偏方”是不是能对自己的尾巴奏效，二来是……薇薇安顺手弹了她耳朵一下，这属于弱点之一，当场她就软了。 “我跟你讲，平常人想要这个殊荣还排不上呢，我这个生发偏方当年挽救过多少英年早谢的秃子你知道么？”薇薇安捏着莉莉的耳朵尖晃来晃去，“而且里面还有我的血，这血扔在任何地方都属于宝贝！就是血族那些小混蛋们跪着求我我都不给，更别提你还是个狼人了，我是看在咱俩同处一个屋檐下的面子上才来帮你。” 莉莉捂着自己的耳朵躲闪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还不行么。那……就稍微试试。这个怎么用？” “外敷，”薇薇安确认莉莉不会继续挣扎之后才松开摁着她的那只手，然后变戏法一样摸出两把小刷子来，其中一把递到郝萌手上，“要是给人生发倒简单些，抹在头皮上就行，但你这个……我估计你不舍得把毛都剃掉，所以就沾着药膏刷均匀点就行了。然后用个比较透气的布料包两圈，一般半天就见效。” 莉莉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郝萌跟薇薇安立刻忙活起来，把那稠乎乎还泛着古怪酱味的药膏往哈士奇精的尾巴上抹，后者转过身子趴在沙发靠背上以示配合，一边嘟嘟囔囔：“轻点啊，尾巴是我的宝贝，我平常都不舍得咬的。” 郝萌仔细地梳理着这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感觉又是新奇又是古怪，她笑着捏了捏尾巴尖：“话说你尾巴平常让人动么？” “当然不让！”莉莉扭头呲着牙，“不过房东姐姐你嘛……勉强可以。但必须有我同意。蝙蝠也是一样，平常没事的时候不准乱摸，我咬你。” “矫情。”薇薇安哼了一声，把最后一点药膏抹匀，转身去找薄纱布，莉莉从沙发上跳下来扭着身子看到自己尾巴尖上泛着青黄色的油光，毛发还一缕一缕地纠缠在一起，忍不住继续长叹：“唉，人生真是多艰，逆境面前哪怕盖世英雄也气短三分，我堂堂狼人竟然要靠生发剂来维护尊严了……” 说完就狠摇尾巴来增强气势，郝萌在一阵扑鼻而来的怪味酱香中翻着白眼：你都哈士奇了还谈尊严？ 虽然作为一只哈士奇，莉莉平常表情严肃不说话的时候确实也挺有点文艺范儿的……不过开口就只剩文艺犯二了。 片刻之后薇薇安取来了薄纱布，帮着莉莉把尾巴包裹起来，原本挺漂亮的毛茸茸大尾巴就此变成一根硬邦邦的棍子。莉莉使劲晃了晃，郝萌听着那动静就跟电视上武侠片少林僧人耍弄棍棒似的虎虎生风――到今天下午之前莉莉是没办法尽情享受摇尾巴的乐趣了，除非她想再敲坏几件家具。 “别把尾巴收回去啊，”薇薇安还提醒着这个二货，“药膏和布条都会掉下来，那就浪费了。” 莉莉哦了一声，表情凄凄哀婉地去窗台边感叹她那曲折人生了。 郝萌挺好奇薇薇安这民间偏方到底管不管用：“你这个真有效？” “反正治掉头发挺管用，”薇薇安使劲点头，“狗掉毛没试过，但我估计着两件事的原理应该差不多。没事，反正都是有营养的东西，而且有我的鲜血保证周全，哪怕不管用也不至于让她继续掉毛了，你是不知道每天收拾沙发有多难。” 郝萌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下午的时间挺快过去，郝萌下午出门转了一圈，跟街坊邻里仅剩的几个住户聊聊闲天，消磨着时间看太阳快下山了才回去，她一推门就看到莉莉又保持着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在窗台前趴着：这姑娘也就中午吃饭的时候从窗前离开一会，这之后的整个下午好像都没动地方。郝萌见到这姑娘屁.股后面那用纱布缠起来的棒槌状尾巴就忍不住带笑地叫了她一声：“莉莉，还思考人生呢？” “呀！”莉莉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小小地惊呼了一下，赶紧转过身去把尾巴藏好――她好像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变成这样很羞于见人，“房东姐姐你回来了啊？” “时间差不多了，”薇薇安这时候正好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郝萌之后点点头打过招呼，便指着莉莉屁股后面，“解开纱布看看。话说你自己有什么感觉没有？” “热乎乎的，而且很闷，不舒服，”莉莉老实交代，然后使劲一甩便把那些纱布都甩到一边去，她扭头看了一眼顿时眼泪都下来了，“蝙蝠你骗人！更难看了！” 只见那一丛丛绒毛在沾上药膏之后已经被染成青黄颜色，现在药膏脱水干结更是变成了一块块跟泥巴样的小块，莉莉一看这个景象就准备找人拼命，不过薇薇安只是瞪了她一眼：“傻啊，去把药膏洗掉再说。” 莉莉这才反应过来，而南宫五月这时候已经在旁边看半天热闹了，闻言立刻兴致勃勃地上前帮忙，弄了个水球把莉莉尾巴上干掉的药渣子洗干净还顺便给她做了个烘干，然后莉莉就扭着身子仔细观察起尾巴尖来，她甚至还找了个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照着，最后突然蹦起来一声欢呼：“管用诶！管用诶！长出来一点啦！” 郝萌也跟着跳起来：“你别蹦！我的房顶啊！” 莉莉顶着一脑袋天花板上蹭下来的白灰，抓着薇薇安的手使劲晃：“蝙蝠蝙蝠！还有药没？” “你用多少？” “你有多少？” “你用多少我有多少！”薇薇安指着厨房，“在小锅里呢。” 莉莉欢呼着跑向厨房：“你有多少我用多少！” 俩人跟说相声一样对了一阵暗号，郝萌看着自家房顶上新出来的坑黯然神伤：好不容易莉莉一个月没毁坏家具，这眼瞅着到月底了她还以为这阵儿就平安过去了呢…… 厨房里传来一阵叮里当啷的声音，薇薇安突然想起件事，赶紧伸着脖子嚷嚷起来：“别用太多！涂匀就行！那里面有我的血脉力量，用太多会有……” 薇薇安话还没说完莉莉就从厨房跑了出来，而且尾巴已经重新用层层纱布包好，整个跟个鸡腿似的末端膨胀起来，薇薇安都傻了：“你用了多少？” 莉莉一脸高兴：“我全用上啦！” 薇薇安想说后遗症的问题，不过想了想莉莉身为哈士奇精的抗药性应该不差，也就只是摆摆手：“明天看效果吧。感觉发热严重的话就提前解开。” 莉莉使劲点点头，兴高采烈地跑回了自己屋：“我去写东西！饭好了叫我！” 哈士奇这是恢复精神了，但郝萌总觉得有哪可能会出问题，不过还没等她跟薇薇安详细询问药效的事情就听到数据终端大呼小叫着从兜里蹦了出来：“紧急通讯，紧急通讯！本宇宙航管局申请联络第一银河驻柯依伯审查官~~” “啥事？”郝萌顺口问道。 “梦位面那个失事飞船的东家找到了，”数据终端一边说着还一边放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胜利进行曲当配乐，“他们的代表团已经出发，明天下午或者后天就到柯依伯站。话说怪不得用了这么长时间，搞了半天是个拓荒商团，还是前阵子刚洗白的那种。” 郝萌不知道啥是拓荒商团，不过她知道可以把心安下来了：用了这么久，那艘失事飞船可算有了着落。 但愿梦位面那边这一个月来没出什么乱子。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坦白 梦位面的失事飞船已经在血湖湖底躺了好几个月，而从郝萌发出招领启事以来也过去了一月有余，到现在飞船的东家才终于露面，原来他们并不是某个文明圈的势力，而是一支拓荒商团――这种组织不属于官方势力，而且通常都在交通、信息都诸多不便的犄角旮旯里猫着，当然反应也就迟缓了点。 郝萌趁这个机会打听了一下拓荒商团是怎么回事，才知道原来这是一种星际大开拓阶段独有的现象。 宇宙辽阔，群星繁多，在有充足科技力量支持的情况下，一个踏入星空的种族所面对的殖民选择和各种机会是惊人的――虽然这种机会也伴随着风险，但对某些追逐这些机会的勇敢先驱而言，风险不必在意。拓荒商团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往往来自不同的种族甚至不同的文明圈，前身是商人，佣兵，流亡政客，甚至海盗，他们有自己的庞大财力和势力，而且有能力在这个无尽广阔的宇宙中建立起自己的王国。一些种族支持自己的成员进行这种拓荒，他们会形成如同城邦联合一样的文明形态，有一些较为保守的种族则将私自开拓定为非法――不过不管制度如何，星际拓荒从未停止过，而且必然会在全宇宙开枝散叶。宇宙的极端广袤和空旷让寻常的文明圈很难对这种拓荒行为进行百分之百的约束，于是一个个由拓荒团建立起来的殖民星球就在各大文明圈的夹缝星区中发展起来。这些殖民星最初可能只是海盗或者商人们的中转站，但等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它们就有能力自己走上星际舞台，以小型王国的身份开始活跃，而在得到某个文明圈的承认之后，这些通常只有个位数殖民星的小王国也就获得了合法的星际地位。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小王国规模都不会很大，它们在“文明圈”这样的庞然大物夹缝中生存自有其诀窍，而即便它们的社会形态、生存方式、发展历程千差万别，各大文明圈为了方便还是统一将这种小王国称作“领邦”（意译）。 而由于拓荒团中有一半都是商人或者至少自称为商人，所以建立领邦的拓荒团不论其前身是商队还是海盗还是佣兵，在文明圈之间都统称为“拓荒商团”。 有一个自称为“卡巴拉联合王国”的组织刚刚宣布认领郝萌之前公布出去的失事飞船，这个组织是由十几个拓荒商团组成的联合会，此类联合会在拓荒商团中很常见。而该组织的成员大部分是坎贝尔文明圈出身的拓荒者――坎贝尔文明圈是一个极度热衷星际开拓的年轻文明，他们官方支持任何不触犯帝国法典的星际拓荒行为，因此其周边的荒凉星区中有成片成片正在热火朝天搞建设的领邦小王国。现在这个文明圈已经通过官方渠道确认了“卡巴拉联合王国”的合法性，并发来了一系列证明文件，以辅助证明后者对那艘失事飞船的所有权。 郝萌也就等着明天或者后天去柯依伯站跟那帮小绿人的代表见面就行了。 伊扎克斯回来之后郝萌把这件事跟大家说了说，所有人（除去稀里糊涂的贝琪和只知道抱着筷子啃的豆豆之外）都挺高兴，这件悬案解决之后众人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伊扎克斯想得比较深远：“还得考虑考虑该怎么把那艘船从梦位面运出来吧？‘现实之墙’不是很不稳定么？” “我跟终端商量过了，有个可行性很高的流程，”郝萌点点头，“首先飞船是死物，穿过现实之墙的时候不会有太大危害，其次这是将飞船从梦位面运到现实世界，整个过程的冲击也不会很大，唯一的问题就是让船主和他们的工程队进入梦位面，并在不惊动当地土著的情况下将整艘飞船从湖底‘撬’出来。” “本机已经申请了大型的转换装置，这套装置几天后就到，可以安装在柯依伯站，那地方有的是闲置不用的工作舱。有那些装置就可以通过‘梦境’方式把一整个工程队传送到梦位面了，这种传送是很安全的，工程机械则用郝萌的随身空间带进去，”数据终端在旁边补充，“到那边之后落点应该在血湖附近，不知道当地人在血湖的搜索工作是不是还在进行，到时候随机应变，反正有的是高科技，大不了就在附近制造个大爆炸什么的把当地驻军吸引走，只要能让工程队潜入湖底就行了。本机了解了一下那个卡巴拉联合王国的技术水平，他们自己的工程队足以应付这种施工。” 郝萌点点头：“另外的一些细节问题我也都有安排。” “那就好，”伊扎克斯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那铮明瓦亮的大光头，“你有计划那就不用我操心了。不过莉莉这是怎么了？” 莉莉把椅子靠背向前放着，以一个很别扭地姿势趴在靠背上听着别人说话，身子后面是绑的跟鸡腿一样的尾巴棍（你看这形容多贴切！），不过很显然这姑娘心情很好，尾巴可以恢复如初的美好前景甚至让她都不觉得自己身后那一团纱布难看了：“别管，我美容呢。” 郝萌叹了口气：“我头一次听说有人美容是对屁股下手……” 莉莉一听这个，嗷一嗓子就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了。 但这番打闹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就被人打断：贝琪在边上默默听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是不是可以趁这时候回家啦？” 郝萌正举着拳头拼死抵抗莉莉那一嘴钢牙呢，听到贝琪这句话顿时全身僵硬地呆在当场，莉莉还没反应过来，咔擦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当场刚性护盾都被激发出来，就听到金铁交鸣的“叮――”一声脆响，莉莉捂着嘴巴泫然欲泣地离开了郝萌的胳膊：“房东姐姐你魂淡……为什么不认真躲开！” “额……”郝萌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脑海里使劲转着念头想把贝琪忽悠过去，但她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就这么长期拖延――贝琪又不傻，她只是好奇心旺盛才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在地球上呆了这么多天，现在看来要让她彻底忘记回家是不可能的，一再回避这个问题只能让她迅速生疑。 有些事情迟早要说，郝萌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最后叹了口气：“贝琪啊……我跟你说件事，你……你先喝口水。” 贝琪不明所以地接过薇薇安递来的水杯，然后郝萌又敲了敲数据终端：“放点舒缓人心的轻音乐。” 最后她又掏出本佛经来递给贝琪：“你再看两页佛经沉静沉静心情，你要是能坐地顿悟四大皆空那就更好了……” 贝琪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说啥？” 郝萌摊开手：“其实你回不去了――严格来讲是只能短时间回去，但没办法长期在梦位面呆着。你，已经跟我们一样，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地球人……” 贝琪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她愣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郝萌这才原原本本地把整件事告诉对方，并在最后着重解释了梦位面和现实世界之间脆弱的连通关系，以及将一个现实世界的生物强行长期安置在梦位面中的严重后果。 贝琪听完之后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让人想不透她到底有何感想。郝萌确认这位佣兵姐姐暂时不打算暴起砍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你可以想开点――你还是可以回家的嘛，只不过每次回家呆的时间短了点。你就当你搬了个家，从梦位面搬到地球，除了属于被迫搬家之外其实也没什么……” 贝琪挥手打断郝萌的话：“没关系，我都明白……我现在只想静静，另外别问我静静是谁。” 郝萌松了口气，还能贫嘴，这说明问题不大。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就知道得出问题 这之后一直到众人各自回屋，贝琪身边的气氛始终处于低气压状态，显然这个平日里看着活蹦乱跳的佣兵姑娘并不是跟莉莉一样的缺心眼，她爱玩，爱闹，爱研究地球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她终究想着自己老家，地球再新鲜有趣对她而言也只是个旅游的地方――度假村跟自己的小窝始终是不一样的。 大概正常的穿越者都会这样吧，异世界的新鲜有趣说到底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热度，热情消退之后就该想家了，而贝琪至少比普通穿越者幸运一点：她并不是完全不能回家，只是今后回家受到了严格限制而已。 现在郝萌就希望贝琪可以想通这点，只要这点想通了，其实贝琪面对的现状就没什么可发愁的。 第二天早上郝萌照例被“滚”用尾巴拍醒，她起床一睁眼就看到那只黑白傻猫毛茸茸的圆脸在自己面前杵着，心中感慨现在家里面唯一一个还能维持自己平静日常的应该也就这个憨货了。换好衣服之后她去给滚备上猫粮，又确认了一下豆豆还老老实实地在锅里睡着，这才来到客厅，结果不出意外地看到贝琪正坐在茶几前面发呆，眼前虽然开着电视，但她的视线完全没集中在电视节目上。 平常贝琪就是家里面除薇薇安之外起床最早的，现在她又心事缠身，大早上在这里发呆也不奇怪。 郝萌上前顺手把电视音量调小，在贝琪旁边坐下：“怎么样？想通没有？” “还好吧……”贝琪有点无精打采，但至少比昨晚上状况好多了，“我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能回去嘛，只是时间短了点……按你说的，今后我回家就只能跟你们一样躺在休眠舱里，然后在梦位面待到一定时间就必须出来了？” 郝萌点点头：“休眠舱可以让人在梦位面里呆较长时间，但考虑到连接不稳定以及设备压力，建议每次不要超过十五天，十天左右最佳。然后需要在地球上休息一段时间等梦位面的连接重新稳定下来，这个休息时间不定，但通常不会超过一个月。”她这次是把休眠舱的情况完完整整告诉了贝琪，反正已经说开，也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了。 “大部分时间要在地球呆着了啊，”贝琪突然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当佣兵的时候还不是整天东奔西跑的……现在只是心理上有点别扭，好像被人限制了似的，嗯，略微不爽。” 郝萌知道这种感觉，说白了就是在不自愿的情况下强行被人安排了行程，贝琪这么个习惯到处乱跑的佣兵其实并不怕在异国他乡呆着，她不爽的只是这个“强行安排”，但这点不爽克服克服也就没什么了。她见贝琪自己已经想通，心中也就松一口气：“没事，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听五月说了，你们要找一个现成的‘裂口’把我送回去，”贝琪点点头，“我是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啦，反正听上去应该不是随处可见的……所以一切随缘吧，找到更好，找不到也没事。” 郝萌看出来贝琪心情仍然不是很好，不过把事情想通之后她应该很快就能调整过来，也就不再继续发愁这事，俩姑娘跟往常一样闲聊了会家常，扯扯地球上的生活和梦位面的风土人情，很快就到了其他人都起床的时候，大屋子里慢慢变得热闹起来。一大早就飞出去赶早市的的薇薇安也回来了，拎着一大篮子新鲜蔬菜和两条活鱼，她一进门就紧张兮兮地先四下张望：“豆豆没醒呢吧？豆豆没醒呢吧？我今天买鱼了啊……” 郝萌扭头看见薇薇安菜篮子里的活鱼就有点哭笑不得，压低声音回答：“还没醒，你赶紧弄。对了，记得切段。” 贝琪见状赶紧起身要帮忙，声音也挺低：“我来帮忙，俩人一起来速度快点。” 伊扎克斯挠着自己光溜溜的头皮在旁边感叹：“唉……吃个饭至于么……” “废话，让豆豆看见今天一上午就别想清闲了！”南宫五月一边看着厨房方向咽口水一边满怀怨念地嘟囔，“真不容易啊……吃个鱼跟做贼似的，我都一个月没吃过鱼了……” 南宫五月一句话说的郝萌都心有戚戚然：自从家里养了个世界观有问题的小人鱼，“吃鱼”就变成一件充满风险的事儿，那小家伙现在还把一口锅当自己“老爸”呢，更遑论分清鱼种了，基本上只要看见跟自己长得有点接近的物种她都会当成同类，电视上演个做鱼的厨房节目她都能当成恐怖片看，要是看到家里人吃鱼那还得了？但还偏偏郝萌和南宫五月都好这口…… 幸好经过薇薇安多次尝试终于找到了解决之道：豆豆不认识切成段的鱼，别让她看见过程就行了…… 结果就是现在家里吃顿鱼都跟做贼似的，有时候薇薇安在厨房做菜郝萌还得专门在豆豆旁边盯梢，因为这小家伙特喜欢到处乱蹦，没人看着指不定就跑哪去了！ 不过看着南宫五月满脸期待的样子，郝萌还是有点奇怪：“话说你吃鱼就没问题啊？不觉得手足相残？” 南宫五月跟看逗比一样看着郝萌：“大鱼吃小鱼你没听说过？鲨鱼吃俩带鱼怎么还算手足相残了――而且我只是正好可以长出来鱼尾巴，并不说我就是条鱼了好么！” 郝萌突然冒出个不可抑制的问题：“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变成鱼尾巴之后……肚子里也有刺儿么？” 南宫五月顿时呆然，愣了半分钟才瞪着郝萌叫起来：“你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成天想些什么啊！” 郝萌嘿然退避，南宫五月倒是若有所思地嘟囔起来：“不过你这个问题还真挺切中要害的……我变身之后尾巴里到底有没有鱼刺呢……” 伊扎克斯终于受不了这俩逗比姑娘越来越奇怪的话题：“讨论这个干嘛，又不能吃。话说莉莉怎么还没起？” 伊扎克斯一提醒，郝萌才注意到今天早晨格外清静的原因是怎么回事：平常总是赶在开饭前半个小时准时起床的莉莉今天竟然到现在还没动静。她把电视遥控扔到一边，去敲了敲莉莉的房门：“狗狗，起床吃饭啦！” 然后她就等了半天没听见屋里有动静。 “莉莉？”郝萌又敲敲门，“还没醒呢？” 这次房间里终于有声音了，然而却是莉莉的惊呼：“呀――”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大惊，砰一下子把门推开，结果她也跟着惊呼起来：“呔――前面那个毛球你给我站住！” “房东姐姐别闹，”只见床上的雪白毛球晃了晃，转过身来却是莉莉，“是我……” 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哈士奇：“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莉莉身后拖着蓬蓬松松的一条大尾巴，那尾巴几乎有她身子那么大，刚才她是背对着门口，郝萌一眼看过去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毛球怪，而现在莉莉转过身来，毛球怪的感觉倒是消失了，就是哈士奇精现在看着跟狐狸成精似的…… 莉莉都快哭出来了：“蝙蝠的生发剂……停不下来了……” 一番折腾之后莉莉被拽到客厅，薇薇安看着她那疯长的尾巴呆然良久，一声长叹：“我昨天该拦着你的……不是说了别用太多么？” “那现在怎么办？”莉莉哭丧着脸扭头看看身后，“好不容易停下来，已经长这么长了。” “其实挺好看的，”郝萌笑嘻嘻的，“你就当自己是狐狸成精。” 莉莉的尾巴现在看着确实挺漂亮，蓬蓬松松如同狐尾，但当事人显然不这么想：“这怎么行啊！走路都成问题！” “别急别急，按理说药效也快过去了，”薇薇安捻了捻莉莉的尾巴尖，“应该再长两三茬就会停下来。” 莉莉大惊：“还有两三茬啊？！” 薇薇安想了想，突然扭头看着郝萌：“对了，你要围巾不？” 郝萌：“……” ------------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有多远死多远的小绿人们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又是这座北方小城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和煦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进房中，让人浑身暖洋洋的懒得动弹。莉莉舒舒服服地趴在刚从地下室搬出来的躺椅上晒着太阳，郝萌和薇薇安一人拿着把大剪刀在这姑娘身后忙活，剪刀挥洒间，洁白似雪的缕缕银丝飘然落地，莉莉扭头看了一眼还感叹上了：“剪去三千烦恼丝，留的清明在心间……” 郝萌伸手拍了她一下：“不就是剪个毛么，至于感叹的跟剃度似的？” 莉莉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耳朵在阳光下轻快地抖来抖去：“好舒服诶……蝙蝠，小心点，修剪整齐嗷。” 薇薇安咔擦咔擦地往下剪着毛：“放心吧，我当年剪过羊毛，手法熟练着呢。不过说实话，现在修剪整齐管个毛用，反正你还得再疯长两三茬，其实我真心想给你剃干净，这样长出来估计反而更整齐点……” 莉莉一听这个身上就哆嗦起来，扭头对薇薇安怒目而视：“你敢！你这是毁我容！” 郝萌跟薇薇安忙活了没多大功夫就把莉莉的尾巴修剪成正常模样，她拍拍那毛茸茸跟绸缎面子一样柔顺的尾巴让这个哈士奇自己检查一下成效，后者从躺椅上跳下来扭头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神色甩甩尾巴：“嗯嗯，现在舒服多啦！” 薇薇安一边收拾散落的毛发一边对莉莉呲呲牙：“别高兴太早，过会还得长出来，起码折腾到明天。” 郝萌看着莉莉在那绕来绕去观察自己尾巴的模样，再看看刚剪下来的一地狗毛，满肚子槽点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吐，她还真没想过跟魔物娘生活在一块竟然还有这种细节。怎么说呢……感觉挺微妙挺好玩儿的，就是有点挑战三观。看着薇薇安在那收拾东西她还忍不住问了一句：“话说这东西真的能织围巾？” 她伸手捻了捻那些银白的毛发，感觉光滑如绸而且带着一种奇特的弹性，一想到这东西是从莉莉尾巴上剪下来的就让人感觉浑身别扭。薇薇安却没办法跟郝萌这个人类一样对这些毛发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想，她眼中这些绒毛跟普通毛料丝毫没有区别：“直接用肯定不行，它们不适合纺线，不过我可以用魔法处理一下，最终效果应该跟羊毛差不多，保准暖和……” “那是！”莉莉还一脸得意地炫耀呢，“我祖上称霸两极运输业，防寒抗冻的本事还用说么！” 然后她也一脸古怪地捏了捏那些白毛：“不过我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事儿呢，每年换毛的时候掉下来的毛发我都给扔了……现在想想好浪费，攒起来填个枕头都行嘛。” 郝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接不上这种战三观的话题了――事实上她自从早上看见莉莉跟个毛玉一样从房间里蹦出来到现在三观就没修复过，这时候不管发生啥事她都是以一种“贫尼心已死，凡尘诸事了”的心态面对的，反正薇薇安想干啥就让她随便折腾，魔物娘的生活方式她比别人更清楚。而这时候南宫五月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她盯着莉莉的尾巴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对了莉莉，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就是没好意思问：你毛色怎么是白的？” 莉莉耳朵精神地竖起来：“因为我血统高贵呗！月下银狼你不感觉挺赞么？” “但我记着哈士奇也不是这个颜色啊……” 莉莉一听“哈士奇”仨字顿时蔫下去，刚反应过来似的拍拍头：“对哦，我是哈士奇来着，那颜色是怎么回事？” 郝萌想了想：“你妈生着生着没墨了？” 莉莉听到这话马上瞪起眼睛，冲着郝萌嗷一嗓子就扑过去，郝萌撒开丫子这通跑啊，从客厅跑到厨房，从厨房跑到二楼……奈何莉莉至少在这方面秉承了狼人风范，咬定猎物之后是绝不放手的，那是真的咬定――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张开嘴，郝萌的护盾硬生生让她用牙给咬下一半去…… 到下午的时候一切就如薇薇安预料的那样，莉莉的尾巴果然又开始疯长了，但这次这个二哈充分发扬她的种族风格对此事泰然处之，麻溜地自己跑去把剪子什么的准备好并且招呼郝萌和薇薇安来帮忙，看她那兴高采烈的样子郝萌都怀疑这姑娘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兴许在这个哈士奇精心目中，一切新奇好玩的事就都算好事吧：包括用生发剂治疗尾巴玩脱变成棉花糖精…… 不过这次郝萌是没工夫折腾莉莉的尾巴了，因为她刚拎起剪子准备过去帮忙的时候数据终端就突然接到了来自柯依伯站的联络：那帮来自卡巴拉联合王国的小绿人已经到了。 郝萌赶紧收拾好东西，换了身特正式的女士套裙前往柯依伯站。这次她除了数据终端之外谁都没带：又不是什么危险任务，也不是长时间出差，不过是去跟几个外形小绿人见见面，商讨商讨工程救援问题，她觉得自己能搞定。 当然还有个原因：她瞧了瞧自己家里这圈人，发现领着他们出门在外除了打架之外也没啥能帮上忙的地方，就伊扎克斯见过大世面，可惜每次大世面都是在用陨石砸人…… 柯依伯站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冷冷清清，这个位于偏僻荒凉地带的中转空间站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有那么一小群工作人员在忙活，郝萌从传送的光晕中睁开眼，不出意外看到眼前的还是那个已经颇为熟悉的引导员小姑娘璐璐。璐璐对郝萌嘻嘻哈哈地鞠个躬，故意板着脸假装严肃：“审查官小姐，您的会客间已经准备好了。” 郝萌笑着点点头，跟在璐璐身后向空间站的核心塔楼走去。在经过一段开放式连接走廊的时候她看到外面的一座停泊港上有几艘外形古怪的飞船，那些飞船有着统一的涂装，显然来自同一个势力，但它们的造型结构却全都不一样，看上去是以各种标准件组合而来的订制品，似乎说明这些飞船来自不同的制造商。她好奇地问了一下：“那些船是……” “那就是卡巴拉联合王国的船队，”璐璐笑着解释，“这个联盟是很多个领邦国组成的联合势力，这次来的人也是不同领邦国的代表，所以飞船都不太一样。他们很重视这件事，好像每个领邦国都派了最高外交长官过来。” 郝萌正好想在见面之前了解一下这些小绿人的情况，看璐璐似乎很熟悉便顺口问道：“那你介绍介绍这个联合王国吧，我就在公共数据库看了点资料，还不太了解他们的文化禁忌之类的东西。” 璐璐笑嘻嘻地摆摆手：“文化禁忌其实不太重要，帝国法典规定了各个文明交流时的文化差异处理标准，外交官都知道怎么处置这个。至于卡巴拉联合王国嘛……是个成立没多久的领邦势力，依附于坎贝尔文明圈。先说说坎贝尔文明圈，这个文明圈百分之九十的人口是坎贝尔人，剩下百分之十是他们制造的机器人中获得公民权的精英成员。这个种族好奇心很强，其最著名的就是对宇宙的探索精神――这也是他们的文化核心。坎贝尔热衷于探索星星，基本上只要有余力，他们就会立刻对全新的领域展开研究，这几乎就是他们社会发展的全部动力。他们不断向无人区发射飞船，不为了占领，也不为了霸权，就为了看看那里有什么，他们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种族。卡巴拉联合王国是他们中最有开拓精神的一群人，最早的时候只是一群拓荒探险队，后来不小心飞的太远了，和母星一度中断了联系，于是他们干脆就原地扎营在几颗星球上建立了领邦国，最近这些年他们才和自己的文明圈联络上，也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坎贝尔文明圈承认的独立政权……” 郝萌听得啧啧称奇：“一帮探险不要命的探险家啊？” “就这么回事，”璐璐点点头，“旅行者们经常能在坎贝尔文明圈附近发现大大小小的殖民地和领邦国，有一些就连坎贝尔文明圈自己都不知道，那都是不小心飞太远的探险家们建立的。星际水手们有一句老话专门形容这些探险家：坎贝尔人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够远――甚至他们的葬礼都别具一格，他们能预感到自己即将死亡，而在死亡前他们会努力把自己装在任何可能的发射物上，他们认为谁在咽气前飞得最远，谁就越能在死后得到坎贝尔先祖的庇护，甚至成为先祖们的一员。” 璐璐说着，突然顿了顿：“对了，忘记告诉你，‘希望你有多远死多远’――这是他们和朋友临别赠言时常说的一句话，代表他们最美好的祝愿，你等会别误会了。” 郝萌：“……” ------------ 第三百二十八章 珠子？ 在璐璐的一路介绍下，郝萌终于来到了柯依伯站的中央塔楼，空间站的站长专门为这次会见准备了一个临时会客室，郝萌进入会客室之后发现这是个比预料中要简朴很多的房间――屋内陈设简单，长方形的舱室内只有尽头的一个水族箱和水族箱旁的几盆绿色植物算是点缀，除此之外这里就只有必备的桌椅和几台固定式数据终端了。想必在空间站上条件终究有限，这种工作站正常情况下也是不会专门准备个给大人物喝茶聊天的会客室的。 郝萌一进门就看到房间中央的长桌两旁已经坐了十几个小绿人，就如之前在血湖湖底看到的那些遇难船员一样，这些人身高看起来和孩童相仿，有着一个硕大的脑袋和古怪的五官，皮肤泛着青绿色，四肢则略显纤瘦。他们都穿着样式近似的黄绿色服装，衣服的材质仿佛橡胶和织物混合而成，每个人的衣服上则可以看到不同的标记，以表明他们来自不同的领邦国。郝萌看着这一幕就忍不住想起早些年流行的那些老科幻片子，心说今天终于发生地球人跟小绿人的历史性会面了…… 房间中的小绿人们看上去已经等了一会，这时候看到郝萌出现，立刻纷纷起身用笨拙的方式抚胸行礼，这个动作是希灵帝国为方便来自不同文明圈的人形种族互相表示善意而制定的“标准姿势”。小绿人中一个看上去比其他人肤色泛黄的成员似乎是这支使节团的代表，他一板一眼地跟郝萌对起了外交辞令：“很高兴见到你，审查官小姐，我谨代表坎贝尔文明圈下属卡巴拉联合王国对阁下表示问候，我们将……” 郝萌赶紧跟人客气：“别拘礼别拘礼，我这人不适应这个……” 对面的小绿人一听这个立刻点头，爆豆子一样飞快地说道：“那好咱们办正事吧，飞船的情况怎么样了？” 郝萌倒是愣了一下，这姑娘刚才就是土包子本性发作下意识地跟人客气客气，可没想到这些小绿人竟然比她还实诚…… 不过她也乐得如此，当即笑吟吟地来到桌旁坐下，从随身空间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堆全息信息盘推到面前，让小绿人们分发传阅，一边跟人介绍自己：“大家都是办正事的，就不要拘谨了。我叫郝萌，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这时候璐璐看这些人已经开始谈正事，主动在旁边当起了茶水小妹，而之前说话的小绿人首领则一边摆弄信息盘一边上下点着硕大的脑袋：“你好你好，我叫卡巴拉，卡巴拉联合王国的大统领。非常感谢郝萌小姐找到了我们的飞船，那艘船事关一次重要的深空探测试验，还记录了好几条刚开拓出来的航线，对我们意义重大……” 郝萌哦了一声，又挨个问清楚其他小绿人的名字。不过她这个萌新对宇宙各大文明圈的了解实在不够，所以压根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叫卡巴拉的小绿人其实在宇宙中也是个响当当的名号：尽管他只是一个领邦国的势力领袖，却在各大文明圈中有着不低的知名度。他是热衷于探索星空的坎贝尔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曾率领着自己的拓荒部队在坎贝尔文明圈外的荒蛮星区中远航三十七年未曾回家一次――当然如果没有迷路的话他应该可以提前几年回来。他一生至今发现的宜居星球多达两位数，有三条星空航路以他的名字命名，因他而建立起来的殖民点更是数不胜数，这位星际探险家就像一台动力澎湃而且永不关机的飞船引擎，几乎不知停止为何物，他像旋风一般在宇宙中驰骋，却从未在任何一颗新发现的殖民星上停留超过两年，他的一句名言流传甚广：探险家的使命是发现新世界，建设这些世界的使命就交给后人吧。 正是因为这位探险家的古怪性格，他一生发现了大量殖民星却从来没有停下脚步认真建设过哪怕其中一个，他沉浸在发现新世界的愉悦中，但只要踏上新世界的土地就会立刻失去兴趣，然后马上起航前往另一颗星球，这些殖民星的建设都是跟在他后面的其他拓荒队完成的。这种只探索不建设的作风让他赢得了“挖坑不填卡巴拉”的外号――他对此欣然接受。 直到前两年他就被他老婆以死相逼不得不留在家里，最后稀里糊涂出任卡巴拉联合王国的大统领为止，这位传奇探险家的旅程终于能告一段落了，他的船员和他老婆以及他飞船投保的保险公司都对此表示欢欣雀跃。 这时候卡巴拉正领着身边的一圈小绿人研究信息盘上投影出来的资料，当看到那截从湖底泥沙中探出来、在血色湖水掩映下显得有些扭曲怪异的舰船船身时所有人都开始点头，十几个巨大的绿脑袋上下晃动：“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有一个小绿人还颇为感慨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天角星4号舰上的家伙真幸运啊，他们死的时候飞了好远……” 郝萌感觉文化差异这玩意儿简直太神奇了。 “这艘船还在梦位面的湖底沉着，”郝萌看小绿人们已经研究完信息盘，出声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你们应该都知道梦位面是怎么个情况吧？” 卡巴拉点着头：“知道知道，一个神秘的空间――可惜禁止开发。我一直想有机会能带着船队去梦位面找找看有没有有趣的地方……不过上次申请梦位面开发权的时候被人给轰出来了。” 郝萌一听这个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住，她算是了解这帮小绿人的探索精神有多强了――连梦位面都打算开着船队去探索探索，这作死精神不亚于豆豆在家啃插线板的！幸亏这个世界有渡鸦12345镇场子啊……否则天知道还有多少跟这些小绿人一样能做死的种族会成天往外蹦！ “既然知道那就好说了，”郝萌没把肚子里的吐槽说出来，只是镇定地点点头，“我说一下，由于那地方稳定性不强，而且最近‘现实之墙’也有点……小故障，所以我们制定了一个比较安全的施工方案，要在不影响宇宙安定度以及梦位面土著的前提下把飞船运出来。方案是这么回事……” 当下郝萌就把整个施工计划跟卡巴拉确认了一遍，这套计划在刚才那个数据盘上也略有提及，不过没她说的这么细。小绿人们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卡巴拉用两个小短手互相碰了碰：“行，靠谱。其实我们这次就把施工机械带上了，等会暂时交给郝萌小姐保管就行。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真的不能在梦位面里多看看啊？” 郝萌还没吭声，数据终端就蹦起来了：“别作死――现在梦位面跟现实世界正冲突着呢，这个节骨眼上让你们进去把飞船捞出来已经在冒着风险了，再扩大行动规模的话那跟焊雷管锯灯泡没差别。” 小绿人兴许不知道焊雷管锯灯泡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显然知道此事不可行，于是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卡巴拉对郝萌点点头：“你稍等一下，我跟我的首席大臣商量一下细节问题。” 于是有两个小绿人就跟卡巴拉凑到一块嘀嘀咕咕地商讨起来，郝萌发现这些小绿人还真贴合她的性子：不矫情，不废话，不讲繁文缛节，有事情立马就干，是踏踏实实的实干派，你比如那个叫卡巴拉的联合王国大统领，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他就不惮于站在桌子上说话……反正这是一帮挺让人欣赏的星际探险家。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让这些坎贝尔人在宇宙大开拓时代以最年轻种族的身份迅速成为举足轻重的文明圈之一吧。 而卡巴拉领着自己首席大臣商讨细节的时候，其他几个小绿人也因为没事干而各自扎堆地聊起天来，郝萌坐得离他们很近，所以能听到他们的闲谈，基本上也不是什么机密，都是些个人琐事。郝萌听见有两个小绿人正在嘀咕自己领邦国发生的麻烦事，一个人说：“……当时可把我们吓一跳啊，凭空一场大爆炸，留下那么大一个坑……” 另一个人接着话题：“话说你们查明白坑里那四个人是从哪个文明圈来的了么？” “这上哪查去，语言都不通，后来好不容易语言通了，他们自己也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而且说实话，那四个神神叨叨的人类根本不和我们好好交流，他们好像把我们当成怪物了……” “听说前两天他们还差点跟你们打起来？” “哦，那倒是个误会，他们以为我们要动那个圆球，他们说那是什么神圣的珠子，不让别人碰……” 郝萌一开始只是听个热闹，这时候却越来越觉得这描述似曾相识，想了半天她才突然反应过来：“等会！你们说什么神圣的珠子？还有四个人？四个苦行僧？！”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撞大运 郝萌还真没想到自己也有撞大运的一天，不过听到两个小绿人讨论的事情她还是立马眉头一皱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两个小绿人听到她的问话也愣了一下，其中一人挠着自己光溜溜的绿色头皮：“苦行僧？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郝萌赶紧凑上前去，“给我讲讲珠子的事儿，还有那四个人，我挺感兴趣，说不定能帮你们调查一下。” 俩小绿人对视一眼，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一位审查官会有兴致来插手这种事情，但显然他们对此很高兴，刚才主动提起珠子的小绿人开口了：“那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我们领邦星上的一座矿场附近发生了一次爆炸，可能跟空间传送事故有关，爆炸之后我们在现场发现四个……奇装异服的人类。嗯，就跟你差不多，按我们的分类方式就是主序列人型生物第二科。他们跟我们语言不通，而且身上也没有能识别身份的东西，我们就在现场发现了空间传送之后的引力异常，不过……后来调查也没什么眉目，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小绿人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细节：“至于那个珠子，是跟他们一起出现的，好像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过看上去好像就是个金属球而已，是他们自己称它为‘宝珠’的。我们原本想研究一下那个球，不过为这事还差点跟那四个人打起来，他们把那个球看的跟知识一样贵重。” 坎贝尔人世界观中最重要的东西是探索以及伴随着探索而获得的知识，因此他们习惯说“某样东西跟知识一样重要”，而不是“跟命一样重要”。在他们的文化中，命这种玩意儿属于消耗品……反正地球人是理解不了。 “是不是叫圣堂宝珠？”郝萌一听对方的描述，知道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她马上调整着自己的翻译插件用坎贝尔语言的标准发音意译着这个来自梦位面的古怪词汇，“圣-堂-宝-珠，是不是这个东西？” 小绿人想了想，使劲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跟那四个人类交流起来真的挺费劲，尤其是他们一些意思很古怪的词汇……我们租用了一个帝国数据链才顺利翻译出来，他们最常提起的就是这个圣-堂-宝-珠。” 郝萌扒着桌子把上半身探过去：“那他们现在在哪呢？人和宝珠都还安全吧？” 小绿人被郝萌这举动吓了一跳，大脑袋往后一仰差点整个人翻过去：“安全，安全，我们专门给他们准备了个安置中心……审查官小姐，你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郝萌点点头：“嗯，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一些细节部分……抱歉，属于机密，涉及到这个宇宙的安定。我想见见他们，可能会带他们离开，你看这件事能安排么？” 郝萌本来还以为这件事需要对方开个会讨论讨论，却没想到她的“属于机密”四个字一下子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对面的小绿人脸上表情立马绿起来（坎贝尔人表情较为缺乏，以颜色作为补充，脸色发绿表示严肃）：“审查官小姐，我明白了，我立刻通知我领邦有关部门做出安排。” 随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打听：“审查官小姐，另外问一下――有很多没受过保密训练的普通工作人员也接触了那四个人以及他们的珠子……这些人需要进行记忆清洗或者别的什么保密处理么？” 郝萌一听这个赶紧摇头：“不用不用，别太紧张，这个机密还没严重到这种程度。” 对这个宇宙的很多开化种族而言，梦位面并不是什么机密，甚至希灵神系还将有关梦位面的一些研究工作外包给了这个宇宙的凡人种族来进行，只不过梦位面那愈加恶化的稳定性以及现实之墙上的漏洞就比较敏感了，当然这个敏感话题也不属于机密，各文明高层还是可以知晓的，真正机密的部分是这个恶化现象所可能导致的后果――世界末日，最后这部分不能随便对公众公开。郝萌这些日子研究工作手册，学习最多的也就是这些各级保密协议以及各种局势权衡方面的知识，不过现在看来……她虽有成效，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数据终端全程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旁观郝萌第一次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和其他文明的代表们交涉，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它是会开口提醒的，它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这对郝萌而言是个好现象。 卡巴拉和他的两个首席大臣很快就商讨完毕，这时候郝萌也站起身提起了圣堂宝珠的事，她表示前往梦位面的计划可能要稍微推迟一下，在去把那艘船运出来之前，她首先要回收圣堂宝珠。 以及那四个大难不死的幸运苦行僧。 小绿人们纷纷表示理解，并表示不介意浪费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对他们而言，这次难得有机会在获得授权的情况下组团去梦位面参观一次，在这个天大的喜事儿面前多等几天算个毛啊。 郝萌和卡巴拉他们商定了明天碰面的时间，随后告辞离开，一群小绿人整齐地起身跟她道别：“祝审查官小姐有多远死多远！” 郝萌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接受了这诚挚的祝福，也祝愿小绿人们：“……祝大家有多远死多远。” 宾主尽欢。 然后郝萌决定先回家一趟，至少把贝琪带过来，接下来再出发前往卡巴拉联合王国去找那些苦行僧。 在离开会客室前往空间站传送区的路上，郝萌跟数据终端讨论起来：“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梦位面的时候她就猜到圣堂宝珠已经来到表世界，但当时她认为宝珠应该被传送到了茫茫太空中。血湖湖底的失事飞船显然是在太空航行的时候被卷入空间畸变的，如果当时打开了一扇双向的传送门，那么毫无疑问小教堂里的人员和珠子也沿着这扇大门被甩到了飞船出事前所处的位置。正因为这样，郝萌才暂时没费劲去寻找宝珠的下落：在茫茫宇宙中寻找那么小的东西，而且还是个谁都没见过的东西，这难度说是大海捞针都算过于乐观。然而现在看来，那四个苦行僧和宝珠竟然落在一颗星球上――而且还毫发无伤，这就比较不可思议了。 “或许是梦位面和表世界的映射偏差导致，”数据终端推测着，“两个世界的传送门并不是双向对应的。也或许是宝珠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它选择了一个质量点作为传送落点――这就该庆幸它没有直接掉进太阳里去。总之那艘天角星4号舰出事的时候是在坎贝尔文明圈附近，宝珠落在那附近的某个星球上也可以理解。” 郝萌点点头，没再说话。她来到空间站传送区，在一阵白光中返回家里。 刚一回到客厅，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兴高采烈地扑了上来：“房东姐姐你回来啦！~” 郝萌看着莉莉活力十足的模样就忍不住笑起来：“还魂了？” 莉莉抱着郝萌的小手舔了舔，这才转过身甩着尾巴炫耀：“又剪了两次毛！蝙蝠说药效差不多减弱啦，我抗药性杠杠的！房东姐姐，你看我尾巴好不好看？” 郝萌完全不知道这时候该置自己的审美观于何地，憋了半天，这姑娘努力蹦出一脸真诚的表情：“挺好看的，所以你可以别继续用尾巴抽人了么？” 莉莉一声欢呼，冲锋一样跑到饼干盒子前开始犒劳自己，郝萌看着完全复原……甚至有点痊愈过度的哈士奇，无奈地叹口气：“唉，就当是好事吧。” 薇薇安正在给豆豆做小衣服，抬头看了郝萌一眼：“顺利么？外星人好说话不？” “嗯，比想象的要痛快，我还以为得开会到晚上呢，”郝萌点点头，对贝琪的方向招呼一声，“贝琪！明天你跟我再去一趟空间站――找到圣堂宝珠了。” ------------ 第三百三十章 坎贝尔星云 郝萌一句话让客厅里完全安静下来，就连一向思路比较广阔的莉莉都没想到自家的房东姐姐出去开个会竟然就顺便把圣堂宝珠找到了，贝琪更是愣头愣脑地来了一句：“什么宝珠？” “在地球上混日子混傻了？”郝萌哭笑不得地看着贝琪，“当然是梦位面的圣堂宝珠，当初你还指望着靠它在都城三环以内买套花园洋房来着――我给找着了，就在小绿人的老家，连那四个苦行僧也都还活着。” 贝琪这才反应过来，一声惊呼之后就跟道小旋风一样冲到郝萌身边：“圣圣圣圣……圣堂宝珠？！怎么回事？！” 郝萌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今天过去开会时听到的事情说出来，顺便提了一下圣堂宝珠落在小绿人星球上可能的原因，不过在场几人显然不在乎宝珠是怎么落在那儿的，他们只关心宝珠到底长啥样。贝琪一拍巴掌，脸上带着喜色：“诶――这下妥了，带着珠子回去我少说也能册封个骑士啊，运气好点封个爵位都有可能……顺便还有套房……嘿嘿，嘿嘿嘿……” 郝萌眼瞅着这个贪财佣兵就要陷入失心疯状态，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小心提醒了一句：“那什么……你现在要房子跟爵位也没用，你每次总共就能在老家度十天假……” 贝琪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表情瞬间一崩，然后眼瞅着喜悦之情就变成了苦大仇深的模样，她一把抓着郝萌的胳膊咬牙切齿：“我现在突然非常非常非常想跟你决一死战……” 郝萌头上冒着冷汗赶紧好一通安慰，可算没让贝琪当场砍人。不过想想这位佣兵姐姐也真挺倒霉的：贝琪这辈子别的爱好没有，就贪点财外加喜欢吹牛壮名气，当初去找圣堂宝珠也是冲着名利双收去的，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梦想实现了却发现自己连回老家吹牛都得看着表……说实在的，比她这情况更惨的也就只有封万户赐国姓了――死后册封那种。 “总之咱们先把圣堂宝珠接回来，”郝萌看贝琪暂时安静下来，赶紧说正事转移注意力，“顺便还有四个高僧。” 梦位面的“苦行僧”当然不是郝萌印象中的和尚，那是一种走苦修路线的教会骑士，严格来讲跟恪守清规戒律的战斗牧师差不多，但郝萌还是随便脑补了一下，把人家四个叫成了“高僧”。贝琪也懒得纠正这点文化上的小差错：佣兵姐姐正忧伤着呢，为了祭奠那“死后册封”的爵位和封地，她暂时没空搭理其他事。 郝萌确认贝琪明天要跟着自己前往小绿人星球之后又顺嘴问了一下其他人谁还想去，结果不出意料一屋子人都兴高采烈地蹦了出来。当然，伊扎克斯作为成熟稳重的老大哥并没有蹦，不过显然这个有着远大思想和星辰大海之觉悟的大恶魔也对外星人很感兴趣，他挠着自己光溜溜的头皮笑呵呵地说：“我觉得我跟那些外星人应该很有共同话题，要是我老家那些蠢货能把一半的精力像那些‘小绿人’一样用在探索上，说不定早就冲出恒星系了。” 这次前往卡巴拉联合王国是一次没有任何风险的公款旅……出差，把这些人都带上也没问题，所以郝萌答应的挺痛快，而且还趁着吃饭的功夫把小绿人们奇特的风俗习惯跟给众人介绍了一下，尤其是那个“有多远死多远”。就连见多识广的薇薇安都对这么神奇的文化差异惊叹不已，唯独伊扎克斯嘿嘿一笑：“有时候文化差异就是这么回事，我那边有不少同族给自己起的称号都是万恶的某某某――恶魔传统文化里这仨字是褒义词，表示能给人类带来最大的恐惧。当然我不兴这个。”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郝萌就和她的小伙伴们做好了出发前往柯依伯站的准备，郝萌还是昨天那一套，打扮的跟个职场女精英似的，莉莉这姑娘则穿得花枝招展的就跟要出门旅游一样，当然对她而言这次也确实是去旅游。薇薇安也换上了自己的好衣服（就是郝萌给她买的，她一直当宝贝呢），她看到莉莉兴高采烈的模样就忍不住嗤之以鼻：“不就是尾巴复原了么，至于高兴成这样？” 莉莉使劲甩着尾巴：“我乐意！你有本事也长尾巴啊！” 薇薇安哗啦一下子张开翅膀：“你有本事飞一个！” 郝萌：“……”这俩还真是没改，才和平了几天，现在又开始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呛火了。不过话说回来……难道这也算关系很好的表现？ 因为众人要去的是外星球，哪怕柯依伯站也不是地球人的地盘，所以谁都不怕自己身份暴露，莉莉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薇薇安的红目闪烁微光，就连贝琪都考虑到要和德高望重的苦行僧见面而带上了自己刚来地球时那套威风凛凛的佣兵装备。也就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还老老实实保持着人类的模样：这俩个头太大，变成原形连传送门都进不去，南宫五月倒是除了海蛇形态之外还有个人鱼造型，可惜她在地上蹦的还不如豆豆熟练…… 说起豆豆，郝萌就忍不住扭头看看正在自己胳膊上挂着的鱼宝宝，只见这个一尺多长的小家伙正紧紧抓着她的袖子，身子则舒舒服服地斜躺在她弯起来的臂弯中，郝萌低头看了她一眼，豆豆立刻发出软糯的哼哼声，拍拍尾巴表示打招呼――顺便表示死也不下来的决心。 反正不是什么危险地方，就顺便把这个小家伙带上吧。 只有一个人没跟着过来，那就是临时借住人员赫斯珀瑞斯――这位精明的“黄昏女神”意识到这一家子奇奇怪怪的家伙要去办某件比较特殊而且秘密的事情，所以提前一步提出了辞行。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而且雅典避难所灾后重建也急需古老者去镇场子，所以薇薇安也没挽留她。 不过郝萌知道，随着她越来越深入到猎魔人和异类之间的万年恩怨中，她和赫斯珀瑞斯以及海瑟安娜那样的异类朋友今后见面的机会绝对不会少的。 送走赫斯珀瑞斯之后，剩下一帮人就跟拖家带口搞春游一样来到了柯依伯站，由于家里面的传送装置尺寸有限，他们还分了两次才全传送过去。璐璐一见他们都吓了一跳：估计引导员小姑娘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气氛的大使团…… 卡巴拉领着一帮小绿人们还在柯依伯站呆着，他们是专为失事飞船一事来的，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会作为常驻交涉人员在空间站停留很长时间。由于坎贝尔人独特的政治结构和他们的种族秉性，卡巴拉这个名义上的“联合王国大统领”其实并不至于要务缠身，他隔一段时间不回去镇场子其实也没什么，严格来讲他们国家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宇宙开拓部的部长，而卡巴拉在他老婆的威逼利诱下已经卸任这个职位很多年了…… 卡巴拉联合王国的各个领邦星实行的是高度自治制度，圣堂宝珠“着陆”的地方并不在联合王国的主星上，而是另外一颗殖民星，因此众人直接去找这颗领邦星的执政长官即可。郝萌跟卡巴拉打过招呼便领着一帮人找到了那位执政长官，也就是昨天告诉郝萌圣堂宝珠一事的那位小绿人，其名为塔拉姆。 不过郝萌觉得自己记这些小绿人的名字压根毫无意义，因为在她眼中大部分小绿人好像都长得一个样，这些有着硕大脑袋和绿色皮肤的外星生物缺乏像人类那样（韩国人除外）容易分辨的五官特征，郝萌仅能从一些“旁门左道”来勉强记住某个小绿人的名字，比如卡巴拉――后者的皮肤稍微偏黄一些，这就是郝萌感觉他跟其他小绿人唯一不同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小绿人们看到人类是不是能分辨清楚，大概……没问题吧。 至少分辨郝萌领过来的这帮家伙没问题：这一个个特征鲜明的，就是不上色光留个剪影你都认不错！ 为了缩短航行时间，郝萌婉拒了塔拉姆让众人乘坐他的飞船的好意，而是领着所有人，包括塔拉姆和他手下的一些随行人员一同登上巨龟岩台号。这艘帝国制造的审查官公务船有着让宇宙中任何一个凡人种族望尘莫及的速度，尤其是在解除了主引擎的限制而进入全程快速跳跃模式之后，其航速更是已经无法用“速度”二字来形容，而几乎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数学过程。 解开一个空间算式，便能抵达宇宙中任意一个角落――圣堂宝珠事件在郝萌心目中是件大事，她让飞船全速前进。 很快，巨龟岩台号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距离银河系有足足两百万光年之遥的星系。 坎贝尔文明圈，便是这座星系的唯一霸主。 在舰桥上，塔拉姆很高兴地对众人介绍这片星系：“我很自豪能向你们介绍我的家乡，这里就是坎贝尔星云，我们的探险家死遍这个星系的各个角落，它是我们辉煌的领土……” 现场所有人都觉得文化差异这玩意儿简直太不可理解了……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小绿人的星球 由于坎贝尔人强大的开拓能力，坎贝尔星云全境都处于这个新生文明圈的势力范围内，其星云边缘地区则是卡巴拉联合王国等一系列领邦势力的驻地。郝萌将飞船的外部监视器转向星云核心方向，看到那里有两团巨大的闪光，看上去就好像宇宙尘埃中隐藏着两轮空前绝后的太阳一般。塔拉姆解释说那是他们星云独特的景观，在一百万年前的某次太空奇观之后，星云中有两个造星核心发生了大爆炸，成百上万个太阳碰撞挤压在一起，形成了这两个明亮的光团。坎贝尔人一直在想办法研究光团里面的情况――可惜没有一次成功的。 “那里太热，辐射太强，引力环境过于复杂，”塔拉姆兴高采烈地说着，硕大的脑袋上下摆动，似乎这件事对他而言是个喜讯一般，“很少有种族会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我们家门口就摆着这么一个深奥难解的谜题，它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快乐，哦，当然也有点小麻烦，光团附近的居住环境不是那么好。很壮观是吧？不过这里距离地球有两百万光年……嗯，地球人大概要一百万年后才会看到当初那场壮观的大爆炸――假如他们的观测技术还是这样止步不前的话。” 塔拉姆想起郝萌是从地球出来的，最后就补充了这么一句。不过郝萌想到的只有一点：这帮小绿人真不愧是宇宙中最擅长做死的探险家种族，她头一次听说有人自家门口放了个大炸弹反而能高兴成这样的…… 飞船没有笔直冲向星云内部，而是在它稀薄的外层气团逡巡了数光年，最后抵达一处较为荒凉黑暗的太空区域。这里已经远离了坎贝尔文明圈的信息干道，属于领邦势力们的地盘。郝萌看到飞船通讯器自动从坎贝尔文明圈的官方信道跳转到一个容量较低的新频道中，通讯器的全息投影上跳出来一行欢迎词：“卡巴拉联合王国欢迎来自文明圈之外的未登记访客，我们抱着和平的心愿欢迎同样和平的种族。献上来自坎贝尔人的祝福，希望你们可以死在非常远的地方。” “说实话，你们当初第一次跟其他种族接触是怎么保证没打起来的？”郝萌万分好奇地抬头看了塔拉姆一眼，后者拍拍脑袋：“我不知道，但据说坎贝尔祖先第一次和异文明交流时很顺利，我们用我们传统的方式和对方打招呼，也得到了对方同样的热情回应，初次接触之后我们就建立了牢固的友谊和深度共识――虽然后期好像出了点什么乱子，但历史书上记录那是一次‘教科书般标准的成功外交’。” 郝萌：“……”她觉得这帮欢乐的小绿人绝对有哪搞错了！ 飞船最终抵达了一颗淡蓝色和淡紫色条带交错的星球，这颗星球围绕着一颗上了年纪的橘黄色太阳运行，星系中有四颗行星，却有三个都是气态巨星，塔拉姆的领邦星是这里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领邦星已经接到了自家首领的通知，有三艘飞船升空接应巨龟岩台号，在这些接引飞船的引导下，郝萌他们穿过星球浓密的大气层，顺利在一座巨大的外星城市旁边着陆了――飞船起降中心远离市区。 莉莉第一个从飞船里蹦了出来，她已经看到着陆平台周围聚集着一大群小绿人，因此迫不及待地要做“第一个踏上小绿人星球的地球狗狗”（当然她自己的说法是地球狼人），反正每次到外星球她都是第一个往外蹦的，就连薇薇安现在都懒得跟她抢。哈士奇姑娘跳出来之后就使劲朝小绿人们挥舞胳膊：“哦哦，大家好！大家辛苦啦！我是从地球来的……” 郝萌从后面敲了她脑袋一下：“矜持点，咱这是公务身份。” 薇薇安叹着气：“认命吧，你领着一只哈士奇出门还指望能走在她前面？” 郝萌现在已经养成个习惯，每次到了新环境都会首先观察当地的建筑，这能让她快速了解一个种族的大体性格和生活方式。她看到坎贝尔人的建筑风格是典型的简洁高效型，着陆场周围不管什么房屋都是用便于快速组装的金属件或者混凝土预制件拼装而成，色彩很单调，但却由于这些预制件可以有多种组合方式而在形态上有着千差万别，因此这里并不显死气。这种自由的组合方式体现在各种地方，方方正正的方块房子旁边有时候就会突兀地冒出来一座圆塔，普通的居民楼顶上可能就挂着个飞船引擎当装饰，似乎设计师们在建造这些房屋的时候也很随心所欲一般。这大概能体现出坎贝尔人的一些特点：自由奔放，不拘小节，凡事都只要够用就行，只要基础功能满足了，他们就不会在任何细节上过多追究。 现场已经有一大群小绿人在这里等候迎接他们的首领以及代表着神权的审查官一行人，但这欢迎队伍却不像地球上那样精心组织，华丽气派――事实上这里的现场更像是一大群市民听说某地方有热闹而自发聚集起来的围观队伍，穿着各种服装的小绿人们随意扎堆凑在一块，除了有一些必要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之外，他们没有统一的条幅，没有喊整齐的欢迎口号，甚至没有上来献个花之类，就是一大群人闹闹哄哄地嚷嚷着要看看审查官长啥样而已…… 塔拉姆和他的手下们上前从围观群众人堆里把几个高级官员拽出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基本上就是互道辛苦然后大致交流一下几日近况，然后塔拉姆招呼郝萌上前：“审查官小姐！这就是‘观察设施’的负责人。” 郝萌这时候已经蒙圈了，她看到塔拉姆跟一帮小绿人走到一块之后没过一会就已经彻底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眼前只有一大片近乎克隆出来的绿色大脑袋在晃来晃去，别说认人，就连男女都无从分辨，这时候塔拉姆出声招呼她才好不容易把那位星球行政长官从人堆里辨认出来，然后连眼睛都不敢眨地赶紧跑上去催着人赶紧走：“好说好说，咱们直接去办正事吧。” 她生怕一眨眼再把塔拉姆跟其他小绿人弄混……这位星球执政官穿的衣服都跟其他人没多大差别，她估计现场至少有一百人跟塔拉姆的服装同款！ “哦，我就喜欢这种外星人！”被塔拉姆称作“观察设施负责人”的小绿人就站在旁边，他或着她很满意地看了郝萌一眼，“小姐，你比那些规矩太多的外星人好多了。来，我已经准备好车子，咱们这就去观察设施。” 负责人带着郝萌他们来到一辆长长的悬浮车旁，不过马上郝萌就发现一个问题：伊扎克斯进不去！ 小绿人的交通工具是专门针对他们体型设计的，公务用车可能稍微宽敞一点但也有限，体型中等的普通地球人勉强还能钻进去，但伊扎克斯这等猛男在车门口试了半天也就放进去一条腿。大恶魔把腿从车里拿出来，挠着头皮：“有点挤。” 伊扎克斯站直之后对坎贝尔人而言简直是个巨人，小绿人们早就对这个巨大的生物颇为好奇了，这时候有一圈站的最近的小绿人随着伊扎克斯的动作使劲仰着头往上看，那硕大的脑袋保持平衡殊为不易，当场就有好几个脑袋太沉翻过去的。郝萌见这情况尴尬地笑了笑，从随身空间里把她的新车放出来：“我们还是开自己的车吧……” 北斗星这种小车从外形上看仍然不适合伊扎克斯，但这玩意儿有着巨大的内部空间拓展，把所有人装进去都没问题。于是片刻之后，就见一辆北斗星奔驰在外星人的宽阔大道上，一路绝尘而去……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存放圣堂宝珠，顺便作为四位苦行僧居所的“观察设施”。 ------------ 第三百三十二章 苦行僧 所谓“观察设施”是一座圆筒状的建筑，四周对称分布着四条长方形辐射出去的走廊，整体的形状就如一枚即将发射的老式火箭――这种建筑是坎贝尔人相当喜欢的风格。观察设施用于科研，坎贝尔人将他们在茫茫太空探索之旅中发现的奇怪东西送到这类综合性的研究中心里，圣堂宝珠和四个苦行僧很显然也符合“奇怪东西”的条件。郝萌他们一行在观察设施的某条走廊前下了车，发现这里有着远超其他各处的守卫数量，很多荷枪实弹（应该是枪支）的小绿人在设施入口站岗，设施周围的地面上也可以看到大量旋转的金属小塔：后者应该是某种哨戒炮或者其他什么形式的警戒装置。 塔拉姆这个星球总长亲自全程担任向导：“……自从那四个奇怪家伙住进这里，我们增加了一倍的警力。那四个人一直想跑出去，虽然他们不是高科技装备的对手，但他们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只能增派守卫。” 观察设施的守卫们已经接到命令，他们对星球总长的亲自到访并不意外，而是飞快地完成了认证和准入手续。郝萌在塔拉姆的带领下走入这座造型奇特的建筑物，她看着沿途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的小绿人：“你们已经把他们关好几个月了？” “严格来讲，不是‘关押’，”塔拉姆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皮肤的绿色更显深邃，这表示他对这个词很严肃，“他们不是罪犯，只是略有点……不安定，再加上我们不敢保证这四个人是不是其他文明圈的重要人物或者探险家，所以也不好看管的太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让他们在观察设施后面的生态园里散散心，这样多少换取了他们的一点点认可――要不是这样，我们甚至连破解他们语言的机会都没有，刚开始的整整两个月他们甚至不和我们说一句话。” “苦修士是一帮很顽固的家伙，而且有不少禁忌，”贝琪在郝萌旁边小声嘀咕，“尤其是他们和圣堂宝珠一起被从教堂里传送出来，大概他们会把这视作一种来自女神的‘考验’，而坎贝尔人……肯定被当成妖魔了。” 苦修士这种极端生物在郝萌看来是世界上最难打交道的家伙，哪怕还没亲眼见面，她都能猜到跟对方肯定不好相处，因此直到现在她还在不断思索一会应该怎么跟那四个人交流。这时候听见贝琪说话，她忍不住打听起来：“你觉得该怎么让那四个苦修士信任咱们？” 贝琪想了想，使劲点头：“想办法跟宗教扯上关系――你要是胆子大点思路宽点能直接扯到女神身上就更好了。” 郝萌点点头表示了解，再次跟上塔拉姆的步伐。他们已经打听到那四个苦行僧这时候正在后院的生态园里“放风”，便直接穿过建筑主体来到了观察设施后半部分。这个封闭式生态园用坚固的玻璃墙和光束栅网与外界隔离，通过透明的屏障，郝萌可以看到对面有很多淡紫色和蓝绿色的高大阔叶植物，形成了氛围独特的外星园林。塔拉姆伸手指着两株阔叶植物之间的人影：“他们四位就是。现在是他们……嗯，‘沉思’的时间，他们把这种呆坐着一动不动的过程叫做‘沉思’。” 郝萌探着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四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正在生态园中席地而坐，其中一人在中间，另外三人在外面形成品字形护卫着。他们身上的灰袍已经破旧，然而身材并不像郝萌印象中的苦修者一样消瘦干瘪。四人中有三人摘下了兜帽，这四位苦行僧中竟然还有女性：两个留着长发的灰袍人不论从侧脸还是从隐隐约约的身材来看都很明显是女人。 这时候四名苦行僧也从暂时的冥想中脱离出来，他们抬起头互相轻声交谈着，郝萌见状领着贝琪等人向生态园的入口走去，同时对塔拉姆摆摆手：“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你们在外面等着。” 塔拉姆一边退开一边松了口气，绿色的大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明显色泽淡了挺多，这是心情放松的体现。说实话这四个苦行僧在他这儿呆着这几个月给所有人的压力都挺大的，主要就是他们那古怪的性格和各种禁忌，让习惯了啥事都横冲直撞的小绿人们相当无所适从，就这几个月里站岗的卫兵都有三茬人申请调休了――坎贝尔人死都不怕，可真心怕了这些喜怒无常（在他们看来）的苦行僧们。 这也多亏坎贝尔人素质高加上眼光长远，这帮小绿人能忍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一阵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突然从生态园的入口传来，四名苦行僧立刻止住交谈，他们身手敏捷地跳起来转向声音来源，所有人脸上都是异常的严肃和戒备。 然而这戒备之色迅速变成了震惊。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那些拿着奇怪武器并且对宝珠“图谋不轨”的绿色生物，而是一群和他们一样的、活生生的人类――狼人和吸血鬼在他们看来也是人类，郝萌胳膊上挂着的鱼则可以暂时不研究到底是个啥。 “女神垂怜啊！”一名苦行僧夸张地惊呼起来，他迅速将手交握在胸口，定定地看着郝萌的方向，“人类！和我们一样的人类！是女神派来的援军还是同样被那些绿色生物抓住的同胞？你们从何处而来？” “接你们离开这儿的，”郝萌早有意料对方会反应比较夸张，她摆摆手让眼前的四个灰袍人放松下来，“先坐下先坐下，我知道你们的情况，知道你们从何处来以及如何过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郝萌……” “我叫贝琪！”佣兵姑娘立刻紧跟着嚷嚷，“是霍尔莱塔王国的佣兵！北方人！” 四个灰袍人听到“霍尔莱塔”四个字顿时眼睛又是一亮，刚才他们还只是因为看到和自己外形相同的人类而惊喜，现在却可以真正确定眼前这些人类是“自己人”了。而那两名女性苦行僧中较为年轻的一个则看着郝萌，嗓音略带嘶哑地开口：“你知道我们如何来到此处？” “你们是从小教堂被传送到这里的，”郝萌想起贝琪的交待，便使劲把话题往教会的神秘氛围上拽，“当时应有一道闪光，把你们连同小教堂的一部分都卷了过来。你们在这里应该感应不到女神的力量，因为此地距离你们的故乡已经非常遥远，甚至远到你们无法理解的程度，辉耀教派从未涉足过这个地方。” “你还真知道……”最先开口的苦行僧点了点头，眼前之人能把这些细节说出来，这足够让他产生多一层的信任，“女士，你也是女神的使者？为何你不穿教会的圣袍？” 郝萌摆摆手：“我不是神职者……不对，我是神职者，但跟你们不太一样……也不对，我是合同制的神职者……算了，我说不明白，总之我不是辉耀教派的人，但现在能帮你们。” 苦行僧听到郝萌说自己不是教会成员却并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淡淡地点头：“那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为何我们会被送到这个地方？” “其实你们已经不在自己的世界了……”郝萌叹了口气，随后在贝琪的辅助下一五一十地把梦位面和表世界的情况告诉对方。她一开始确实想着用些吓唬人的信息量唬住这些苦行僧，不过后来想了想……喵了个咪的，还有比梦位面本身更能吓唬人的么？ 果然，也不用怎么添油加醋，郝萌光把梦位面和表世界这两个概念一解释就把四个苦行僧给吓了一跳，然后又一解释穿越世界的问题，对面四个就已经唬到说不出话了。那个声音嘶哑的女性修士瞪着眼睛看着郝萌：“你说我们穿过了一道传送门，来到了别的世界？！这里距离女神庇护下的土地到底有多远？” “距离无法形容，”郝萌摊开手，“两个世界的天堑，这是只有神才能丈量的概念。” “那你又是什么人？”始终没说话的那名满脸大胡子的苦行僧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他定定地看着郝萌，“你非女神的仆人，我现在看你甚至不像是女神的子民――但你明显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女士，你到底是什么人？” 郝萌很认真地想了想：“交警！” ------------ 第三百三十三章 他们并不死板 郝萌就不该多嘴说出“交警”俩字，她为了给四个苦行僧解释什么是交警又额外费了一番功夫，等把一切说明白之后她跟贝琪都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四个苦行僧中最年长的一位，也就是那名满脸大胡子头发花白的健壮男人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在郝萌以为对方什么都没听明白而准备再解释一遍之前，他突然抬起头来：“我都听懂了，两个世界，一表一里，脆弱的联系，以及你口中的传送过程，嗯，还有你所说的‘交警’，我都听懂了。” 郝萌顿时松口气：“那就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自一个被你们称作梦位面的空间，”另一名留着短须的男性苦行僧深深地看着郝萌，“而你们将自己的世界称作表世界。两个世界本不应该联通，却由于一道被称作‘现实之墙’的屏障出现裂缝而产生了空间通道，我们被从自己的世界‘甩’了出来流落至此。而你，是负责管制这种通道的人？” 郝萌刚点点头，就听到对方语气异常严肃地问了一句：“那么在你的这个体系中，女神在什么位置？” 郝萌一下子懵了，然后心里面就有一阵卧槽感慢慢往上涌，她心说自己终于遇上了跟一个宗教狂热分子交流时最容易遇上的情况：该怎么站在大宇宙的角度上跟对方解释一个只比村长大不了多少的神明的归属问题，而且还不能刺激到人家那颗炙热而脆弱的信仰之心！ 她刚才就已经稍微考虑到了这方面的敏感性，所以压根就没提自己身后站着个真神的事，她提起了渡鸦12345，却没有把话题转到“真神”和“伪神”的麻烦领域里，因为她知道渡鸦12345那货压根也不在意这个，而眼前的苦行僧却很有可能因为一个“真神认证”就跟任何人把狗脑子都打出来。她已经小心翼翼绕开了宗教问题中的敏感点，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迎面撞上这种破事：当世界观一下子从一颗星球扩展到两个宇宙，原本在星球上至高无上的XX女神该何去何从？ 看到郝萌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眼前的四个苦行僧竟然意外地没有任何表示，郝萌还以为自己将迎来一场宗教辩论，却没想到那位大胡子只是淡然地点点头：“看来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女神的荣光止步于我们的土地了。” 随后他很干脆地站起身来：“咱们什么时候走？” 这次别说郝萌了，连旁边的薇薇安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不追究这个话题了啊？你们女神不是至高无上么？” 大胡子耸耸肩：“那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女神，不一定是你们的。女神的荣光能照耀她的子民就够了，在荣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便是对我们虔诚信仰的考验。” 大胡子话音落下，其他三个苦行僧纷纷双手放在胸前低声默念：“在黑暗中坚守光明，不要在光明中高谈阔论。” 郝萌对对方的说法半懂不懂，只是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那既然你们没意见，咱们就走吧。先带你们去我家，然后还要接上一群人去血湖那边。” “血湖？”大胡子顿时眉头一皱，他对此很敏感，“你带人去圣地干什么？” 郝萌摊开手：“你们被传送到这个世界了，作为交换，同时也有一群来自这个世界的人掉到了你们那边。这是一场灾难，你们几个是幸运的，活了下来，被传送到那边的人可是都死了，我们至少得把他们的尸首运回家吧？” 苦行僧是虔诚的信徒，但辉耀教派对女神的信仰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极端，大胡子听到郝萌的话之后马上就不再顽固地追究圣地问题，而是再次把手按在胸前：“女神垂怜！我们在这里接受考验，却让异邦人受了牵连！但愿他们的亡魂在圣地得到女神的安抚。” “我觉得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思路诶，”莉莉突然戳着郝萌的胳膊低声嘀咕了一句，“房东姐姐你真厉害，竟然能跟他们交流！” 郝萌翻着白眼：平常都是别人跟不上莉莉的思路，今天这个跳脱的哈士奇终于也跟不上别人了。 此时苦行僧中稍微年长一些的那名女性好奇地看了看贝琪：“等一下，我刚才就想问了，这个小姑娘……你是霍尔莱塔的人没错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和这位……交警女士在一块？” 贝琪正沉浸在见到老乡的兴奋中呢，这时候一愣神间反应过来：“哦对了，我还没说我的情况呢。我也是传送到这个世界的，不过你们是因为自然灾害，我是因为某位手潮的交警女士施法失败外加自然灾害……” 郝萌在旁边嘀咕了一句：“我手可不潮啊，你那就是自然灾害。” “看来落入窘境的不止我们？”年长的女性苦修士若有所思，“这真是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神秘领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奥秘……而这位人类，却有能力管制这种横跨在两个世界上的通道。”说着，她深深看了郝萌一眼，表情略有些微妙：“看来我们应该对你抱有敬意，你是掌握着我们所不了解的奥秘之人，虽然我还不太明白你的工作，不过很显然你站的比我们‘高’一些。” 这几句话顿时让郝萌不好意思起来，她没想到这些苦行僧竟然一点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死板木讷，恰恰相反，他们的理解能力很强，并且能很快接受新事物。尽管他们总是用女神的教条来辅助解释一切，但无疑他们是开明而敏锐的：这跟很多故事里的苦行僧形象大为不同。 实际上这正是辉耀教派苦行僧应有的特点：他们不仅仅是虔诚而狂热的信徒，同时更是擅长沉思的思考者和掌握各种秘辛的渊博学者。苦行僧一生奉献给自己的信仰，不结婚，不生子，不拥有田产和任何形式的私人财物，不参与任何世俗权力的争斗，甚至不用管人间司法。他们所有的精力除了用于精进自己的战斗技艺和神圣法术之外，便全部用于研究知识。辉耀教派认为世间一切知识都是女神创造出来的，因此苦行僧也将学习知识的过程视作一种崇神活动。 因此，辉耀教派的苦行僧具备学者的品质――这在其他教派中是很不多见的。 当然，那种彻底顽固化、狂热化的苦行僧也存在，只是他们大多都在讨伐异端的最前线，属于纯粹的战斗人员，不会出现在守卫宝珠的人选中，当然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让郝萌少了很多麻烦。 不过郝萌在看到贝琪和苦行僧们说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件事，她意识到自己其他方面遇上的麻烦一点都没少：“等会！差点忘了！你们没法回去！” 四个苦行僧立刻齐刷刷地看过去，郝萌苦着脸叹了口气：“忘记告诉你们了……梦位面和现实世界的传送是单向的，目前双向只能传物，不能传人，你们这……大概只能回去呆十天。” 然后眼瞅着贝琪脸色也跟着苦下来了，她跟郝萌一块把现实之墙的糟糕现状说清楚，哭丧着脸一声长叹：“呜――我还指望着封爵赐地光宗耀祖呐！” 四个苦行僧面面相觑了一下，他们意识到郝萌和贝琪都没有说谎，大胡子沉吟之后看着郝萌：“你是说我们不能长期留在梦位面，但短时间回去是没问题的吧？” 郝萌点点头，大胡子便露出淡然的模样：“那就可以了，只要宝珠回到女神庇护的地方就可以，我们回不回去没关系，这是艰苦的时光，我们欣然接受这种考验。” 莉莉戳戳郝萌的胳膊：“房东姐姐，我又有点跟不上他们思路了……” 郝萌抿了抿唇：“不用跟，反正是好事。” 然后她又抬头看了大胡子一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诚恳一些：“对了，那个圣堂宝珠……能让我看一眼么？” 大胡子顿时满脸紧张：“为什么？” 果然，这是个敏感话题。 ------------ 第三百三十四章 难道是这么用的…… 果不其然，郝萌刚一提起宝珠的事情，大胡子和其他三个苦行僧就都紧张起来，看来这是个极端敏感的话题。 “别紧张，我对你们的宝贝没兴趣，你忘了这个宝珠只有在你们世界才是宝贝么？我这边都没人知道它是干啥的，”郝萌赶紧摆摆手，同时想了个很好的理由，“是这样的，你们传送到这颗星球应该也有宝珠的一部分影响，我需要借助它分析一下这个传送过程，这是送你们回去的必要步骤。” 大胡子狐疑地看着郝萌，圣堂宝珠可以说是他们四人最重视的至宝，当时小绿人们想看的时候都差点为此爆发一场武力冲突，但郝萌在他们这儿的好感度明显比小绿人们高，而且郝萌一句话说的最让他认同：宝珠是梦位面的宝物，这都跨世界了，异界人还真不需要对这么个珠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于是大胡子思索了半天，勉强点头：“可以让你看，但不准触摸。在你为我们展示了你确实有张开空间门的能力之后我才允许你碰它。这是神圣之物，你必须理解这点。” 对方在圣堂宝珠上的立场很强硬，郝萌对此表示理解，大胡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随身挂着一个厚布口袋：原来他就把宝珠随身携带着。 布包打开，一个闪烁着微微光芒的金黄色圆球被取了出来。 这是一个足球大小的金属球，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却始终恒定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它表面有着复杂而精致的纹路，那些纹路线条笔直，凹凸有序，分布错落，乍一看好像是某种象形文字，仔细观察却会发现所有纹路都连接在一起，遍布整个球面。郝萌好奇地观察着这颗宝珠，寻思着用这么个东西到底该怎样才能像传说中那样和“女神”沟通，不过观察了一会她是没看出来这东西和神明的联系，却生出一些异样的熟悉感来。 宝珠她确实没见过，但宝珠上凹凸不平的纹路……让她隐隐联想起什么东西。 “这些花纹……”郝萌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我怎么有点印象？还有这个珠子的大小……” 薇薇安皱着眉看了半天，那一万年没靠谱过的记忆力这时候竟然超常发挥了一次，她突然惊呼起来：“诶对了！起源圣器上是不是有个跟它大小差不多的窟窿？我记着那个圆洞里也有这样的花纹来着！” 郝萌在薇薇安的提醒下马上反应过来那种微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顿时整个人又惊又疑：“对！确实是起源圣器上有这么个窟窿……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儿？” 这时候数据终端突然吭声了：“扫描完毕，外形吻合度百分之百，为防止损伤其功能，内部结构暂时不明。” 郝萌他们一下子愣住，那位年轻的女性苦行僧却好奇地看了趴在郝萌肩头的数据终端一眼：“你的护肩说话了？” 继板砖、杯垫、走马灯之后，数据终端又多了个全新的身份，这让它顿时勃然大怒：“无知！你瞪大眼睛看看有这么小巧的护肩么！本机是帝国制造的数据终砖……不对，数据终端！” 大胡子却没搭理这个会说话的“炼金物品”，他只是把宝珠护在手里谨慎地看了郝萌一眼：“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你们见过和圣堂宝珠类似的东西？” 他一瞬间想到很多事情：既然自己可以从梦位面被甩出来，那过去的岁月里说不定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或许有其他的女神至宝因此也流落到了这个异世界。大胡子是个思维敏锐之人，作为四人中的长者，他考虑事情非常迅速周密。 郝萌脑筋一转，半真半假地点头：“我们确实在一片沙漠里发现了可能跟你怀里的宝珠有关的东西，不过不是珠子，而是一台设备。那台设备上缺了个零件，应该就是圣堂宝珠，但我必须把这两样东西放到一块才能确认这点。” 大胡子看郝萌表情不像说谎，却还是把宝珠收进口袋里，他咬了咬牙：“你要让我也看看你口中的那台设备，如果真是女神遗落异界的圣物，我可以和你一起研究它――看上去你也是个学者，你应该有必要的工具。不过不管什么情况下，宝珠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而且那台设备如果真是女神圣物的话，我也要带走。” 大胡子后面的话就有点不近人情的感觉了，郝萌点点头，心说终于见到了一个苦行僧该有的强硬一面，她一面答应着一面在脑海中跟数据终端交待：“把起源圣器复制一份……” 起源圣器的结构对数据终端而言并不复杂，构成圣器的材料也很简单就能在舰载工厂里合成出来，当初做实验的时候数据终端就复制了几套圣器“内胆”，现在让它合成一套完整的也不是问题。数据终端痛快地答应：“一小时后完工。” 这时候一行人才向生态园外面走去，除了莉莉从头到尾哼着歌压根没有过烦心事之外所有人都显得心事重重。郝萌是在推测宝珠和起源圣器的联系以及它们真正的功能，贝琪在想家，南宫五月和伊扎克斯在替郝萌瞎操心，四个苦行僧则沉浸在异世界和古代圣物那令人心神动荡的神圣知识中，薇薇安在思索今天晚上该做点啥，豆豆则在思索今天晚上该吃点啥。 反正所有人都有心事――除了二哈。 塔拉姆跟一帮小绿人在外面看着就没敢走太远，这时候看到一行人从里面出来立马乌泱泱都围上来了，郝萌就看到一大堆一模一样的绿色大脑袋在眼前晃来晃去，跟绿豆糕精开会似的，直到塔拉姆开口招呼才知道该看哪，她对塔拉姆点点头：“事情办完了，我要带这些人离开。” 塔拉姆的语气异常热情：“不留下吃顿便饭？我听说地球上流行这个……” 郝萌虽然对外星食物很感兴趣但还是下意识地客气了一下：“不了不了，我们还得回去办事……” 塔拉姆立刻干脆地点点头：“那你们走吧，我还得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明天回柯依伯站。” 郝萌后半句“但你这么热情我也却之不恭”直接噎死在嗓子眼里，她心里就一句话：这小绿人怎么都这么实诚呢！ 一行人辞别了这些小绿人前往飞船着陆场，这是四个苦行僧几个月来第一次以完全自由的状态离开这座钢铁设施，大胡子回头看着那些仍然在门口摆手告别的小绿人有所感慨：“其实这些绿色生物还算友好。” 另一个年轻男性苦行僧点点头：“就是长得太像魔物了。” 年轻女性苦行僧也接上一句：“我们还以为自己到了地狱，女神在用魔物考验我们。” 最后年长的女性苦行僧做出总结：“幸好女神赐予的智慧让我们在关键时刻放弃了武力对抗，否则难免让误解加深。” 郝萌好奇地问了大胡子一句：“你们后来到底怎么跟小绿人解除误会的？” 大胡子宝相庄严：“我发现我打不过他们那些机器。” 郝萌：“……” 南宫五月当时就没憋住：“大师您这说话也太实在了吧？” 大胡子浑不在意地点点头：“承认事实而已。我们肩负使命在身，必须活着才能守护好宝珠，那为了活下去当然干什么都可以，只不过是投降罢了。” 大胡子这只是平平淡淡一句话，郝萌却突然从中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狂热，她好像突然明白这些苦行僧的世界观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回到巨龟岩台号，飞船很快就升空离开了这颗星球，在加速进入超时空状态之前郝萌让外部监视器对着星球方向看了一眼，四个苦行僧看到正逐渐远离的行星，又看看自己身处的这个巨大的飞行器，纷纷表示不可思议，大胡子还想起了传说中的一些事情：“灭世之前，我们那边的人类也有飞向星空的能力，据说当时月亮上都有城市……不过我感觉这艘船应该更厉害一些。” 郝萌马上把这个“更厉害”的评价转移到自己身上，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启动了飞船的自动导航。 外部监视器传来的画面一阵扭曲，飞船已经进入超时空状态。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加点原料进去 飞船进入超时空状态之后那四个苦行僧就不说话了，而且除了大胡子之外其他三人都干脆地在舰桥地板上席地而坐，闭着眼睛开始冥想。郝萌想跟他们继续聊聊梦位面和辉耀教派的事，但却发现这些人对聊天并不热衷：他们之前的有问必答只是因为迫切需要了解自己的处境，现在这方面的事情已经了解清楚，苦行僧们就回到了木然状态。 倒是莉莉从来都不因气氛而影响自己的行动力，她压根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搭理自己就开始招呼坐在地上的三个人：“喂，别坐在地上嘛，这里有椅子的……” 地上坐着的那三人只是微微摇头并不言语，大胡子倒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无需不必要的享受，沉思女神的教诲已经是最高的愉悦。” 郝萌扭头看了看大胡子，这才突然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啊，对了！我都忘了还没问你们名字呢！” 却没想到大胡子闻言只是微微摇头：“苦修者没有名字，我们不需名号，也不需被人记住名号。” 郝萌顿时愣了：“没名字？你们没名字？那平常你们怎么互相称呼的？而且平常做事什么的……没有名字能行？” 郝萌感觉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实在不敢想象一群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是怎么生活怎么工作的，他们怎么分派任务？怎么互相交流？交谈中提起其他苦行僧的时候怎么知道说的是谁？别的不说——这要是谁在外面出了点事回来都不知道怎么汇报啊！然而看大胡子的表情却异常认真，显然他不是开玩笑的。 “我们不需要名字，”大胡子摊开手，他向身旁的另外三人微微偏头，虽然没有说话，对方也没有睁开眼睛，却有一人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回应，“苦修者之间有自己的感应和辨认方法，教皇冕下也可以通过秘法与每一个苦修者联系。除此之外，我们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也不需要任何更加复杂的社交。” 郝萌惊奇不已，她这才知道这些苦行僧竟然已经建立了类似精神网络的东西！他们并不是没有名字，而是只有在他们“网络”之内的人才知道怎么分辨这些“名字”。也不知道这种网络是怎么建立起来的，难道是单纯凭借这种枯燥的冥想？ 但大胡子已经不再回应她更多问题，这位苦行僧也和其他人一样垂首进入冥想状态，只是留下一句话：“抵达目的地之后说一声。” 四个灰袍人在舰桥地板上坐着比赛耐力，一个个跟木雕石塑一样了无生气，甚至连带着让整个舰桥都陷入了沉闷的环境中。莉莉可受不了这种气氛，她没过一会就开始焦躁不安地在四人周围绕来绕去，偶尔还四脚着地飞快地兜两圈，使劲抽着鼻子在那嘀咕：“好闷好闷……跟他们一块呼吸空气就感觉闷的受不了啦！之前在小绿人星球上怎么就没这个感觉呐……” “废话，当时人家没打坐。快回来别闹了，人家这是办正事呢。”薇薇安倒是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坐席上，一边忙活一边斥了莉莉几句。她正捏着两根长针织围巾，腿上的小筐子里放着好几团银白色的粗线，莉莉一看那些粗线就忍不住窜了过去，抓起一个线团在自己尾巴上比比划划：“哇，这就是我的毛啊……才这么会功夫你就弄成线了？怎么弄的？” “魔法的力量，”薇薇安一边飞快地织东西一边答道，她看见莉莉拿着线团往自己尾巴上蹭就忍不住用针尾在后者胳膊上戳了戳，“别费劲了，长不回去的。不过你要是不介意再变成毛球怪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弄点生发剂，兴许我还能给房东织件毛衣……顺便给我自己弄双手套。” 莉莉一听这个顿时尾巴上的毛发根根炸起，她飞快地把线团一丢就窜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蜷成一团打瞌睡去了。 其实起源圣器现在就放在巨龟岩台号上，郝萌完全可以在离开小绿人星球之后立刻开始用圣堂宝珠做实验，只是她想留下个研究样本所以给了数据终端一个小时来复制圣器，并且瞒着几个苦行僧圣器就在飞船上的事实。等到飞船在柯依伯站停靠之后她才将大胡子他们唤醒，并且装作和港口的装卸部门交流了一下，这才一脸正经地说：“好了，那件设备已经放到飞船的实验室里了，咱们一块去看看圣堂宝珠到底是不是那上面的。” 四大金刚……额，四个苦行僧立马从地上蹦起来，毫不拖泥带水：“那走。”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跑到科研舱，其中一大半都是冲着看热闹去的。起源圣器的原版已经被收起来，现在它的复制品就摆在实验室中央的研究装置上，看上去和正品完全一样——事实上它们是真的完全一样，这艘船上的舰载工厂要复制这么一台“简单设备”可绝不会出错，复制精度都是普朗克级别的。 所以房间中央放着的这个复制品也完全可以称作货真价实的“起源圣器”。 大胡子他们四个对科研舱中那些令人目眩的先进机器根本不屑一顾，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起源圣器上，这台“古老”的装置与现在梦位面的任何造物都有巨大不同，然而四位苦行僧却从装置细节处的纹饰上看到了一丝来自故乡的熟悉感。数据终端见状指挥着机械手打开了圣器上部的盖板，那个足球大小的圆洞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大胡子一看到圆洞里面的纹路就感觉心中一紧，他守卫圣堂宝珠已经多年，对宝珠上的每一丝细节都了如指掌，即便只是一眼扫过去，他也百分之百能肯定眼前那设备上的缺口正是为宝珠准备的！ 圣器摆在眼前，苦行僧们才真正相信了郝萌的一些说法，大胡子珍而重之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圣堂宝珠，但他仍然很谨慎地看着郝萌：“让我来安装……并且你们要保证这个过程中绝对不会出意外，圣堂宝珠绝对不能有丝毫损伤！” 郝萌赶紧再三肯定这个过程的安全性，就差没有用渡鸦12345的节操来发誓了——当然她要真用这个来发誓的话那她也不剩多少节操了。然后她控制着房间中央的平台缓缓降下，大胡子咬了咬牙，这才上前几步，以近乎毕恭毕敬的姿态将圣堂宝珠双手捧起，放在起源圣器的凹槽上。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能量立刻被注入圣器之中，那台刚制造出来却和正品完全一样的设备中立刻响起一阵低沉的嗡鸣，片刻之后一个单调刻板的声音从圣器里传出来：“系统自检通过，重新加载重要插件。确认数据库……数据库有轻度损坏，修复中……修复完成。部分冗余功能受限，设备主要功能就绪。” 郝萌顿时又惊又喜，即便是意料之中的事也让她高兴的差点乐出声：“赶紧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制造啥的！” 数据终端也挺高兴，它飘起来指挥着几个自律机械将一些奇奇怪怪的容器搬了过来：“这还不简单，只要加入原料按个开始键就行了，然后一边让机器运行一边读它的数据库。” 郝萌赶紧催着数据终端开始，她自己也难耐好奇地凑到起源圣器后面观察起来，甚至就连豆豆都趁人不注意蹦跶着跳到了后者的机壳上：小家伙不知道这是干啥的，但她看见自己老妈都这么高兴，便认为眼前这个巨大的东西一定很厉害。 说不定是失散多年的二表姑。 起源圣器一小部分外壳很快被拆下来，几个“投料口”也已经张开，从舰载工厂合成出来的各种原料依次注入其中，数据终端一边指挥注入原料一边读取着圣器核心，也就是圣堂宝珠的数据库，以确认这些原料的合成没出问题。圣堂宝珠果然是一个存储和处理装置——只可惜现在它才刚刚运行，很多东西都要随着它的逐步启动才能读出来，现在数据终端也就只能确认确认原料单了。 “水……正常，A组蛋白质……正常，酸化合成物……正常，矿物质组01……正常，矿物质组02……正常……”数据终端一边比对一边念，周围所有人就在它慢悠悠的声音中带上了越发强烈的期待之情。 根据圣器的一部分说明，这是个极为迅捷的合成装置，它只需要一小会就能初步制造出想要的东西。郝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合成进行到哪一步的时候将其终止：她可不希望真的制造出一个有灵识但不受控制的大活人来，到时候怎么处理都是个麻烦事。 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豆豆仍然趴在起源圣器后半部分的一个小角落里：这个角落是某个主投料口的位置，投料口上张开的护板正好挡住小人鱼的整个身影。 豆豆低头看着投料口，把脑袋伸进去闻了闻，马上高兴地拍起尾巴：她感觉这个应该很好吃。 于是她高兴地跳了进去。 ------------ 第三百三十六章 竟然是这么来的 起源圣器发出轻柔平缓的嗡鸣声，它正在执行预定的合成任务。这台设备的运行方式与人类的科技——包括物理和化学——都截然不同，它用魔法的方式将各种元素组合为一个新的生命，并且直接在生命诞生之初为期注入知识和力量，这种神奇的过程让郝萌极为好奇，她紧盯着圣器前方控制面板上显示出来的画面，想看看这玩意儿最终能制造个什么出来。 控制面板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这是在当初圣器核心缺失的时候未曾显示过的画面：那是一个人类外形的轮廓图，轮廓图周围有大量的参数、符号、公式以及许多仿佛进度条一样的东西。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起源圣器正是用来合成一种人型生物——当然也可能是多种人型生物。现在这台设备正在默认指令的控制下运行，难说它还能不能制造别的东西。 所有人都聚拢在设备前屏息静气地等待下一步结果，四位苦行僧不知道这些人在干啥，但他们已经确认这些人掌握着远超梦位面的技术，并且貌似真的有能力解开这两件圣物的秘密，因此也怀着激动而憧憬的心情默默旁观。过了一会，年轻的女性苦行僧突然低声对大胡子问了一句：“虽然我不质疑女神的意图，但这一系列行为……到底是不是一种亵渎？” 大胡子略微沉吟，随后摇头：“我没感觉到女神的怒火，你们呢？” 其他几个苦行僧纷纷低头沉思，似乎在内心深处询问着某件事情，然后一齐摇头，年长一些的女性小声回答：“女神之力异常平静，从我们离开那些绿色生物的国度到现在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比我在王城大教堂中受洗时感觉到的还要……祥和。她似乎不但默许了今天这些事情，而且正在为此感到喜悦。” 大胡子闭上眼睛将手按在胸前：“感谢女神垂怜，那就继续下去。遵从女神的暗示，与这些人合作。” “但我们在这里已经不能直接感受到女神的诏令……”另一名男性苦行僧有些犹豫，“这个世界将我们与女神隔绝开来，仅仅遵从内心指引……” 大胡子闭着眼睛，声音始终不急不缓：“不要动摇，即便我们与女神隔绝开来，女神的力量也始终在我们体内留有一份种子，要坚信这份种子做出的指引。” 其他三人这才点点头，不再出声。 其实郝萌一开始对苦行僧的猜测根本没错，这确实是一群难以打交道的人，他们只遵从神明的指示行动，对任何来自凡俗的要求都无动于衷，但大胡子他们却在一路上都挺配合，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在默默祈祷中，得到了“女神的授意”。 不论这授意到底从何而来，到底是真是假，总之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解读出神明的意图，于是选择了和异乡人合作。 薇薇安离这些人最近，她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苦行僧的交谈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啥意思。 这时候数据终端检测到圣器已经完成最初的调配过程，正在开始下一步的融合与“灌注生命仪式”，它一边检查设备运行状态一边语气轻快地跟郝萌报告情况：“哦，运行挺顺利，让本机看看主容器里有什么……A组酸化合成产物，适量的蛋白质团，成分古怪的大分子链，云雾状的能量场，一条鱼……一条鱼？！” 数据终端发出史无前例的一声尖啸：“容器里有一条鱼！本机感觉很眼熟！！” 顿时现场所有人都吓呆了，郝萌感觉头皮一麻，这才意识到自己胳膊上空荡荡的，自家鱼闺女那打小作死的习性涌上脑海，她跟阵风一样冲到起源圣器后面，也不管这东西是不是还通着“电”就扑向设备后盖：“豆豆啊！” 起源圣器的后盖被蛮力硬拽下来，露出里面的大型内胆，郝萌心脏狂跳，瞪着眼睛在内胆中浑浊的合成液里寻找那条鱼的身影，甚至眼珠子都快贴到内胆外壳上了，薇薇安等人反应慢了一秒，这时候也呼啦一下子全都围上来，无数双已经吓傻的眼睛盯着那个透明容器，然后就看到一个一尺多长的小小身影稀里糊涂地从混合液深处正往上飘。 豆豆就跟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斜斜地在浑浊溶液里游着，溶液中悬浮着仿佛电芒一样的能量云团，这些云团正在小人鱼身上噼啪跳跃，甚至不断融合到小家伙的身体里。然而尽管状态奇怪，豆豆的精神却明显很好，她甚至还招着手跟容器外面的人打招呼，兴冲冲地游上来之后还撞在容器的水晶壳子上。 小家伙揉揉脑袋，继续一头撞上来。 郝萌差点没急得哭出来，一声尖叫：“快停机” 不用她说数据终端已经在旁边输入停机指令了，只是这种合成设备的内部反应都是链式的，哪怕停止能量输入，它容器里的反应也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郝萌见到圣器底部的结晶装置已经暗淡，然而容器里的闪光云雾却始终没有消散，顿时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薇薇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她：“别冲动！万一爆炸就完了！” 郝萌抽着凉气把手放下，跟其他人一块满头大汗地等着容器里的反应完全停止，现在唯一能让这位新晋母亲稍微心安的就是豆豆还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游着（偶尔还精神地撞一下水晶壳），只要小家伙表情正常她就能稍微安心点。 终于，容器里的反应平息下来，几种用于快速终止反应的化合物通过罐子上方的几条管道注入混合液里，顺带也驱散了里面那散发着微光的云雾。几秒钟后只听到“哗啦”一声响，那一人多高的容器内胆中央打开一条缝，水晶壳向两边张开，里面的混合液一下子全都流了出来。 豆豆也随着罐子里的液体一起流到地上，小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在地上趴着继续保持游泳的姿势扑通扑通跳了几下，发现没动地方才抬起头看看周围，然后高兴地向郝萌蹦过去：“妈妈！” 郝萌赶紧抓起小家伙检查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豆豆就好奇地看着自家老妈在那忙来忙去，偶尔因为身上痒痒而嘻嘻哈哈地笑起来。郝萌检查了一圈发现小家伙似乎仍然健康，这才松口气：“真是的……吓死我了，你怎么跳进去的？” “有个管子开着，”豆豆比比划划地解释，语言乱七八糟但勉强可以听懂，“里面好闻，就蹦进去，在长长的地方游……游……游了一会……出来啦！” 小家伙说着，精神地用尾巴拍拍郝萌的胳膊，然后突然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嗝——” 唰一下子，小人鱼就从郝萌手上消失了，然后不远处的试验台上发出啪嗒一声。 郝萌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慢慢转过身去，看到豆豆正在十几米外的试验台上傻乎乎地看着这边。 所有人都跟她一个动作，南宫五月最先惊奇地叫出声：“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豆豆更是没反应过来，她看看四周，懵懵懂懂地对郝萌伸出手：“抱……嗝！” 郝萌只看到眼前一黑，然后一条鱼尾巴就啪一下子打在自己脸上：豆豆又“飞”回来了。 连续两次出现这种情况，总算有人反映过来，伊扎克斯挠着光溜溜的头皮嘀咕了一句：“空间传送？” 豆豆看着伊扎克斯，又是一个饱嗝，她的身体又一次瞬间消失，再次重现的时候啪嗒一下子拍在伊扎克斯脑门上。 所有人都大为惊讶，现在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小人鱼莫名其妙学会空间传送了，而且貌似是以“打嗝”引发的。郝萌感觉脑袋里乱七八糟理不出个头绪，她楞了半天才慢慢看向“起源圣器”：“跟刚才的事故有关？” 薇薇安则表情微妙地看着正在伊扎克斯头顶上原地蹦跶的豆豆：“这种传送天赋……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这时候数据终端也想起什么，它飞快地飘到起源圣器顶部将自己和圣堂宝珠连接起来，把数据库最后一层信息抽取出来，一声惊呼：“我去……咱们一开始猜错了！” 一组全息影像从数据终端下方投射出来，是圣堂宝珠中存储的合成生物最终图像，以及与这种生物有关的功能和“参数”描述。 薇薇安目瞪口呆：“……猎魔人？” ------------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迷雾渐开 起源圣器的合成公式以及“产品说明”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这个结果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郝萌指着全息投影上的图片和文字说明，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话：“这玩意儿是合成猎魔人用的？” “严格来讲，是一种被称作‘第六代强化生命体’的生物，”数据终端非常认真地纠正，它读取着圣堂宝珠中的数据库，将图像上那种人型生物的学名投影出来，“这就是起源圣器默认会合成出来的东西，它从各方面都和我们所知的猎魔人极端相近――包括生理结构，寿命，耐受力，还有很多天赋能力。本机正在从数据库里找更多资料……不过貌似找不找更多资料也就那样了，‘第六代强化生命体’就是猎魔人，而且是第一代猎魔人。” 现场安静了挺长时间，几位苦行僧是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所以只是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郝萌他们则是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连莉莉都跟石化一样愣在那里不再动弹。这种死寂持续了十几秒才终于被打破：豆豆扭头看看大人都在发呆，酝酿了一下又是个小小的饱嗝打出来：“嗝~~~” 然后小家伙就哗啦一下子掉到十几米外的水槽里了：那水槽是盛放反应原液的，现在里面还剩着半缸水。 豆豆扑腾水花的声音才总算把郝萌从惊愕中惊醒过来，她眨了眨眼，捏了捏自己的脸保证刚才没产生幻觉，这才捅捅薇薇安的胳膊：“薇薇安，此事你怎么看？” “如果猎魔人是被起源圣器合成出来的……”薇薇安眼神微妙地看着那台“大型反应器”，由于刚才的紧急停机，后者的操作面板上正急速闪烁着报警的红光，主容器里流出来的混合液仍然在一点点沿着设备外壳往下流，混合液中残余的魔法力量闪烁着微光，而两台自律机械正在处理这狼藉一片的现场，“那也就是说咱们之前关于异类的猜测错了，异类确实是从梦位面出来的？” 郝萌压下脑海中纷乱的猜想，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还不敢肯定，或许异类和猎魔人都是生化试验的产物，只是我们眼前这台正好专门用于合成猎魔人……不过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只有猎魔人来自这种合成机器。还记着赫斯珀瑞斯说的话吧？奥林匹斯一族在最后的日子里有很多异常，雅典娜在研究了起源圣器之后反复念叨‘自作自受’……” 南宫五月在旁边听着，这时候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等等！自作自受的意思难道是说其实是异类们制造了这些设备？其实猎魔人是异类制造出来的？” 顿时现场变得比刚才还要安静，饶是莉莉习惯神游天外这时候也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还真有可能诶……” “但这跟史实不符，”薇薇安摊开手，“我已经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异类，但我对这个‘圣器’一无所知。在我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个异类族群制造过类似的设备，而且猎魔人是跟我们同时期出现在地球上的，虽然一开始他们很低调，直到神话时代鼎盛时期才大肆活跃，但我可以肯定……在最早的时光里，有猎魔人的身影。” 南宫五月仰起脑袋长长地哦了一声：“哦――也就是说猎魔人从一开始就存在是吧。这个一开始指的是地球上有异类活动的时候。” 郝萌突然好奇地抬头看了南宫五月一眼：“会不会是海妖制造的这玩意儿？地球上唯一一个比异类还异类的就是你们海妖了，还真没人知道你们干过什么。” 南宫五月事不关己地一摆手：“我哪知道，你把我扔太平洋里我比你还蒙圈呢。” 郝萌捏着下巴想了一会，抬头看到圣堂宝珠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错乱的时间线给弄混了头：“我明白了！猎魔人确实是在地球上异类刚开始活跃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但这往前还能倒腾啊，可都别忘了：异类是从梦位面来的！” 说着，她走过去敲了敲起源圣器的外壳：“圣堂宝珠来自灭世之前，是梦位面土产，它是起源圣器的零件――这一大堆东西全是梦位面在灭世之前的产物！” 薇薇安发出一声低呼：“包括猎魔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长久以来收集到的一大堆情报终于在这时候开始拼接起来，虽然未得全景，但已有的情报却严丝合缝，再也不想之前胡乱猜想时那般牵强附会。伊扎克斯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这时候以最清醒的视角将一切组合起来：“事情的起源是梦位面，梦位面的各个种族制造了起源圣器，起源圣器制造出了第六代强化生命体――也就是猎魔人，在那之后不知多久，梦位面灭世，一部分梦位面居民和圣器以及被制造出来的第一批猎魔人被甩到地球。以上这些在确切掌握的情报。以下是推论：被甩到地球的梦位面居民在穿越世界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事故，导致他们丧失记忆和一部分文明成果，并由联合转为以种族为阵营的相互敌对。起源圣器流落地球的数量应该很少，而且都被埋藏在异类们找不到的地方。猎魔人刚到地球的时候数量应该不多，他们应该是发展了一段时间才开始公然对抗异类，这跟薇薇安的记忆正好能对应上。除此之外，梦位面的灭世事件还是没有确切解释，不过贝琪提起过，传说里梦位面发生灭世是因为人类妄自研究禁忌知识，试图制造完美生物――我个人觉得有很大可能指的就是猎魔人！” 这一番推论说的很有道理，郝萌频频点头，只有南宫五月不解地问了一句：“那猎魔人为什么要对抗他们的创造者呢？而且看上去还是刻骨深仇。” 莉莉耳朵一抖就自信十足地解释起来：“这还不简单，被制造出来的合成人遭到野蛮对待，为了争取权利愤而起义对抗创造者呗，这类故事别看老套，但流行着呢――想当年我也写过。被制造出来的生物最容易反叛了。” 薇薇安马上抱起肩膀：“照这么说海瑟安娜兴许有一天会变成逆子？” 郝萌赶紧打散吸血鬼妹子这没边的瞎想：“别闹，她对你的好感度都快挑战伦理了好么，而且你又不虐待她。” 薇薇安不太肯定地皱着眉：“这还真不好说，当年我带她的时候经常连饭都吃不饱，而且我还揍过她：那孩子小时候熊着呢。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没人搭理薇薇安这不着边际的联想，他们倒是对莉莉的说法深表赞同，或许猎魔人与异类的深仇大恨恰好就是来自这“造物者”与“被创造物”的关系。 在郝萌等人讨论的时候，四个苦行僧就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他们默不作声如同雕塑般肃然站立，脸上表情木然，让人根本想不到这些人在想些什么，直到郝萌他们的讨论告一段落，大胡子才淡然开口：“你们在讨论我们世界的灭世传说。” 郝萌立马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这四个“大师”不吭声的时候实在太能降低存在感了，再加上刚才的话题也着实让人无暇他顾，众人谈论起梦位面的那些研究课题压根就没想起来现场还有外人。当然还有个原因是伊扎克斯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大恶魔从来都直来直去，大嗓门一开就什么都不管了。大胡子注意到郝萌在观察自己，却只是浑不在意地点点头：“不要辱及吾神，否则即便恩人我也会以命相搏。除此之外，你们自便，与我们无关。” 说完他就和其他苦行僧一样又恢复到那种木雕石塑的状态低着眼皮沉思起来，让人完全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郝萌晃了晃脑袋，下令让自律机械把现场收拾干净，同时把起源圣器和圣堂宝珠拆开分别打包：按照约定，这两样东西要交给四名苦行僧。 最后她看看身边一群人：“别耽误时间了，我决定马上动身前往梦位面――又攒了一大堆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连刚刚蹦过来的小人鱼也跟着晃晃脑袋，然后小家伙又顺势打了个嗝，啪叽一下子拍在对面墙上。 南宫五月：“……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看看这孩子的情况比较好。” ------------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尺长的猎魔鱼 给豆豆检查身体也就是顺手的事，从科研舱出来没多远就是医疗区，这里的多功能医疗仓能应付任何生命形式的体检任务。唯一不太合适的也就是豆豆的体型问题……不过也只能凑合用了，这里可没有一尺长的袖珍棺材。 郝萌捧着自己的鱼闺女领着浩浩荡荡一帮人奔赴医疗区，路上豆豆还打嗝飞出去一次，这让众人更加坚定了必须赶紧给小家伙做体检的决心。四个苦行僧也在后面跟着，虽然他们不太理解眼前这群人到底在干啥，但他们能看出那个一尺多长跟鱼一样的小姑娘是被圣器影响而出了状况，自然也对此事分外关注。医疗区不是什么机密舱段，郝萌也就没阻止他们跟来。 在开始身体检查之前，众人还测试总结了一下豆豆这乱传送的规律，最后得出几个结论：首先，豆豆的传送跟打嗝有关，原理不明，但只要打嗝就会传送。其次，每次传送的方向和距离取决于豆豆打嗝时候视线所及的位置，不知距离极限是多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豆豆的传送无法穿透实物，如果传送路径上有东西，她会啪嗒一下整个人拍上去。任何障碍物都有这个效果，比如房间的墙面和伊扎克斯的脑袋。第三点是最让人松口气的：初次练习传送能力的新人最怕的就是传送到其他物体内部，在梦位面，每年都有两位数的新手法师死在这种事故下，而现在看来豆豆就不用担心这个：她的能力来自那古怪的起源圣器，起源圣器在给小家伙灌输能力的时候一定也顺便把现成的安全锁给设置好了。 随后数据终端便激活了一个最近的医疗仓，郝萌捧着豆豆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小家伙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既好奇又紧张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设备，发现郝萌要松手她顿时小声叫了一下，使劲在医疗仓底部拍着尾巴一脸不乐意，郝萌还得赶紧安抚：“别怕别怕，就给你照张相啊，睡一小会就好了，妈妈就在旁边等着……” 豆豆已经完全能听懂人话，这时候才总算安静下来，她惊奇地看着周围亮晶晶的结晶板，开始在医疗仓里蹦蹦跳跳地溜达起来。南宫五月看见这情况忍不住嘟囔：“你们说这医疗仓对她而言是不是大了点？” 只有一尺长的小人鱼在医疗仓里甚至可以撒开欢地跑圈，你按人均住房换算一下这个大棺材对豆豆而言几乎是个大厅，看着别提多逗乐了，倒是数据终端一本正经地在旁边继续操作设备：“没影响，你就是放个蚊子进去也照样能用。” 医疗仓缓缓闭合，郝萌本来还担心盖子闭合之前豆豆突然再打个嗝从里面飞出来，不过万幸小家伙在那之前就秒睡过去了。几秒钟后，医疗仓所连接的终端机上开始显示出一系列扫描结果，数据终端将小人鱼原本的身体记录输入进去和扫描结果进行比对，同时开启了推演模式，以模拟豆豆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什么恶性后果。现场除了数据终端之外都是这方面的门外汉，所以只能一脸紧张地在旁边看着。 南宫五月看着豆豆的骨骼扫描图，小家伙正在“棺材”里睡觉，身体卷的跟个逗号似的，图像上最醒目的就是那一排鱼刺。海妖姑娘研究了一会突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果然有刺啊……那我到底有没有刺？” 郝萌冒着冷汗看了南宫五月一眼，心说这都多少天过去了怎么这位海妖姑娘还纠结鱼刺儿的问题呢！ “看样子没问题，起码健康上没问题，”数据终端研究了半天才说出个让人松口气的结论，“没病没灾，也没有组织恶化，不过看样子身体发生了一些良性的变异，她现在看上去比原先更健壮，而且体内正在产生一些无害的新激素……应该是对之前那场事故的适应性变化。” 南宫五月想起之前渡鸦12345说过的话：豆豆来自一个环境恶劣的星球，他们的太阳从数万年前就已经处于不稳定状态，宇宙射线也是一团糟，剧烈动荡的生存环境导致这个人鱼种族有着超强的生命力和适应性…… 现在看来豆豆继承自她种族的优良天赋起了作用，不管起源圣器的反应物对普通种族是不是有害，起码对豆豆没造成任何损伤――反而还给小家伙补了补身子。 但郝萌仍然挺担心：“那她打嗝就传送是怎么回事？” “某种魔法刻印，”数据终端上下飘动一下，“或许猎魔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技能最初都是这么直接灌注而来的，豆豆所属的人鱼种族本身就是个魔法亲和力很高的族群，只是咱们没人能教导她而已，但她这次通过直接灌注掌握了一些超自然力量。这中间的原理还需要分析一下，本机认为哪怕是起源圣器，它的运行也必然是遵循客观规律的，这个灌注过程可能与豆豆的脑结构有关，也可能更高一层，与灵魂有关――梦位面的上一季文明应该有这个实力去研究灵魂的秘密。” 南宫五月作为豆豆的奶妈这时候只关心小家伙有没有生病，听见小家伙很健康也就放心了。她呼了口气：“不管怎样，总之没危险就好……不过我们想知道的是传送到底跟打嗝有什么关系？” 数据终端发出一串喜剧片的短促音效：“有的人一吃辣条就会变成哈士奇――哈士奇跟辣条有什么关系？” 莉莉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说就说，别往我身上引啊，还有人吃菠菜能超进化呢……” 薇薇安看了莉莉一眼：“你真觉得自己变成哈士奇是超进化啊……而且你见过哪个超级英雄是靠辣条变身的？” 然后这俩就跟日常一样跑到一边拌嘴去了，今天的拌嘴主要话题是辣条跟超级英雄之间的辩证关系，以及为什么尾巴变大就是超进化――反正也不知道莉莉是怎么东拉西扯又扯到尾巴上的。不过辣条无助于解释豆豆身上发生的事情，郝萌和南宫五月商量了半天，只能姑且认为豆豆打嗝就传送是一种古怪的条件反射…… “现在只是有了猎魔人天赋的传送能力，但如果本机没猜错的话，豆豆今后还会慢慢出现其他‘猎魔人化’的现象，比如血液开始能用于驱邪，能感应到异类的气息，突然能读懂莱塔符文之类，”数据终端推测着，“建议今后多加关注。” 郝萌突然想到个很麻烦的事：“等等！这样的话……她的能力没法控制啊！咱们谁都不知道猎魔人怎么训练的！” 伊扎克斯低头看了南宫五月一眼：“这时候就要找个老师了，能联系上你姐姐么？” 南宫五月摇摇头：“那得等她下一次安顿下来，她成天满世界乱转，只有暂时找到落脚点才会主动联系我。” 郝萌很不解：“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姐姐不能买个手机么？” 南宫五月一摊手：“那也得等她安顿下来才会开机。猎魔人这行，有时候会连续好几个月潜伏在古堡之类闹鬼的地方，你正在妖魔鬼怪的老巢里猫着呢突然来个电话这不找死呢么。而且更重要的是猎魔人干活的地方还基本上没信号……” 郝萌叹了口气，心说这还挺多实际问题。看样子南宫三八暂时是指望不上了，那在此之前豆豆的问题该怎么办？ 数据终端想了半天给出一主意：“等会豆豆出来本机开音响吓她一跳。” 郝萌很好奇：“这样就不会乱传送了？” “不，这样就不打嗝了。” 郝萌：“……” 虽然是馊主意，但总比没主意好，众人只能决定就这么办。 豆豆从医疗仓出来之后确实让数据终端突然大音量放的命运进行曲给吓了一跳，虽然马上小家伙就继续嘻嘻哈哈起来，但至少她终于不打嗝了。现在郝萌只希望小人鱼日后出现的其他能力别跟传送一样被什么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给激发出来，在找到训练方法之前，小家伙的能力能压制最好都压制住。她还捧着小家伙认真教育了半天：“记着啊，以后要打嗝尽量忍着，忍不住了也冲着安全的地方打……” 豆豆的状况幸好只是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这件事结束之后，郝萌终于可以放心前往梦位面了。 ------------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想回家？做梦去吧 反正回地球也没什么事干，四位苦行僧和郝萌一行就干脆在柯依伯站的生态区住了几天。这座空间站很冷清，而且物资供应虽然充足却也有些单调，然而这些都不是问题，一来在这里住的时间短，二来神奇而新鲜的太空生活让这帮土包子也顾不上讨论空间站的伙食好坏。反正莉莉对这边就挺满意的，她可以隔三差五去骚扰一下璐璐，跑去观光走廊看外面的飞船跑来跑去一看就是一整天。 而那四位苦行僧更是对任何环境都处之泰然，事实上自从郝萌让璐璐帮忙给大胡子他们准备了房间之后众人就没怎么见过这四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他们整日整日都在自己的房间中枯坐冥想，或者就是扎堆钻研一些古老而隐秘的知识，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露面，领取最低限度的一份清水和干粮然后回屋继续忙活。旁人完全不理解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好的，但大胡子四人对这种日常甘之若饴。郝萌觉得跟他们没法交流，索性也就没管他们。 众人在等待那套大型的梦位面转换装置送到空间站，这套装置是渡鸦12345帮忙订制的专用设备，在地球上不好安置，只能在柯依伯站用。它由一间民间公司承运，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 而在等待的这两天，郝萌基本上就是陪着豆豆度过的：自从两天前的事故之后，豆豆至今没有表现出更多异常之处，因为不再打嗝所以也没出现到处乱传送的情况，但众人仍然很担心小家伙，所以郝萌和南宫五月这两天所有的事情就是观察小人鱼的状态。目前看来小家伙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懵然无知，甚至已经忘记了两天前一打嗝就到处乱飞的情况，数据终端说的没错，那次实验事故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只是帮鱼宝宝补了补身子而已。 郝萌发现她没办法教豆豆熟练施展传送技能，便只好尽己所能在这两天加紧对她的教育，让小家伙明白她已经掌握了一些神奇而不受控制的能力，并且为将来更多能力的出现打下预防针。豆豆学得很快，虽然每天看着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她应该听懂了自己的身上发生的事――大概吧…… 众人在柯依伯站停留的第三天下午，一艘巨大的、带有红色涂装的货运飞船停靠在空间站的一号连接港中，这是一艘带有怪异的华丽纹章的先进飞船，从飞船上下来了一整个工程队以及数台担任押运员的帝国产自律机械，他们将一些巨大的一体式舱室送到这处站点，并邀请驻扎在此的审查官亲自过去验收：那套设备到了。 郝萌领着一帮小绿人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匆匆奔赴连接港，一位穿着异星军服的黑发青年人在巨大货运飞船前等着她，郝萌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个青年人以及他身后的两队人马并不是普通的民间货运商人：尽管他们开着商船，但他们身上笔挺的军装以及站立时候下意识的军人气派就说明了这些人的特殊之处。果然，青年人一见面就是个标准的军礼（虽然看不出来是哪个文明圈的军礼），声音洪亮：“菲雅利财团帕拉姆军士长，已将重大物资安全运抵该处希灵据点，请审查官小姐验收。” 莉莉长长地哦了一声，看上去很兴奋：“军人诶军人诶――这次是军人押运诶！感觉一下子厉害起来啦！” 郝萌好奇地看了青年人一眼：“我听过菲雅利财团……这怎么你们还分军衔呢？” 年轻的军士长这才放下板着的面孔，得体地笑了一下：“菲雅利财团是由我们的国家元首亲自组建的国家级财团，一半的背景在军方。重大物资由我们押运――基本上也只有我们有能力承接来自希灵帝国的A级以上押运委托。” “哦哦――”郝萌装作很懂的样子连连点头，心说多元宇宙时代文明圈还真是个错综复杂的玩意儿。随后才抬头看看那套由数据终端申请、渡鸦12345帮忙定制的巨大设备：它们是几个3m*3m*3m的银白色立方体，就像规规整整的胶囊房间一样，表面可以看到淡淡的微光流转。这样的立方体足有十个，在货运平台上排列了一大片，数据终端在旁边介绍：“其实这次咱们用其中三个就够了，剩下这些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都是模块化设备，不用调试就能自动同步，里面是很多休眠仓。用法你也知道。总之这些东西的操作已经尽可能简便化，所有强化项目都在连接稳定性上下了大功夫，专为梦位面准备的。另外更多的转换设施也已经在制造中，到时候有需要随时可以送过来，渡鸦长官已经亲自下令，柯依伯站会由帝国协助增建一个建筑物，专门存放这些转换器。” 郝萌听着听着突然皱起眉：“我怎么感觉……渡鸦12345这是在准备个‘大活儿’啊……” 数据终端嘿嘿一笑：“谁知道呢……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吧，要是连享受都享受不起……那就争取死的好看点，反正本机会给你申请复活。” 郝萌：“……” 这时候那位来自菲雅利财团的年轻军官看货物交接已经完成，便拿出一个闪烁微光的数据屏递到郝萌面前：“审查官小姐公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用手在这里扫一下就好。” 郝萌一愣：“这是啥？以前怎么没有过？” “大宗货物，需要亲自验收并且留下现场备案，”年轻军官微微一笑，“虚空快递，使命必达――菲雅利老品牌一万年的信誉靠的就是认真细致。” 郝萌：“……” 反正不管怎样，一大堆方箱子很快就被转移到了空间站一处暂时闲置的仓库中，所有设备的准备工作没用一会就全部搞定。郝萌这时候才让人去把那四个苦行僧从房间里叫出来，再加上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瞎帮忙的小绿人们，乌泱泱一大群人在这些银色立方前面集合起来。郝萌感觉心情很激动，这是这姑娘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去梦位面，给人的感觉就跟头一次领兵出征似的。这次施工需要用到的工程机械已经暂时收进她的随身空间中，还有那台“起源圣器”也暂时在她随身空间里放着：只能这样，现场只有她一个人能用这种方式把大宗货物带进梦位面，其他人顶多随身带点小玩意儿。 大胡子当然没敢把圣堂宝珠这等宝物交给郝萌代管，他自己揣着这宝贝呢。 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郝萌的使命感涌上心头：“今天，我们即将在异世界迈出一小……” 她半句话没说完，莉莉就嗷呜欢呼一声兴冲冲地跑向离自己最近的银色立方：“去异世界玩啦~~” 郝萌：“……这姑娘怎么从来不配合呢！” 薇薇安拍了她肩膀一下：“行了，昨下午憋演讲稿俩钟头憋出八个字来，你就别在这儿现你那点口才了。赶紧走吧。” 郝萌叹了口气，对小绿人和苦行僧们一招手：“来，我先告诉你们怎么用休眠舱……” 另一个世界，血湖湖畔，此刻正是黄昏时分。 贝因茨血湖仍然如往日般平静，甚至平静到近乎死气沉沉，已经快要完全沉下山去的夕阳仅余一点点辉光，这点辉光洒在湖面上，映出一层稀薄暗淡的血色光晕。在这片无人会经过的荒凉湖畔，一片空气突兀地扭曲起来。 几个人影如同从梦境中浮现般逐渐出现在空气中。 贝琪的声音是第一个响起来的：“唉……可算回家了，可惜今后想回家就只能做梦喽！” ------------ 第三百四十章 各有想法 根据梦位面的传送规律，同一个人再次进入梦位面的时候必然会出现在他/她上次离开这里时的地点，而郝萌作为整个传送过程的“引导者”，也会把整个队伍带到这个地点附近。考虑到梦位面的大地同样是一颗运转的星球，这种“位置记忆”应该不是根据绝对空间坐标来的，而是与星球相对应的相对坐标。不过这些复杂的东西暂时也研究不出头绪，郝萌总结了这个传送规律之后就把它用在了最简单直白的方面：每次离开梦位面的时候都选择人迹罕至而且宽敞安全的地方。 那种大梦初醒般的混沌感迅速褪去，郝萌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观察周围情况，确认这里和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变化，而且附近也没有目击者之后她才松了口气。血湖仍然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远处的扭曲林地也还是笼罩着阴沉诡异的气氛，梦位面现在正处于黄昏时分，昏昏沉沉的天光让周围一切看着都很压抑。莉莉缩了缩脖子：“真心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郝萌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戳戳数据终端：“行了，附近没人，让卡巴拉他们出来吧。” 数据终端这才遥控激活了表世界的其他休眠舱，周围的空气中立刻浮现出一大片小绿人的身影：因为担心进入梦位面的时候正好赶上有目击者在附近，郝萌把传送分成了两拨，卡巴拉他们是第二批进来的。毕竟一群突然出现的人类还能解释成手潮的空间法师，一群突然出现的小绿人就只能被当成妖怪了――这个世界可还不兴第五类接触…… 小绿人们清醒过来之后立马惊奇不已地开始观察周围环境，一大半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如同红宝石般瑰丽诡异的血湖上，卡巴拉跟塔拉姆还在那兴高采烈地嚷嚷：“哦哦！新的世界！而且是用飞船永远飞不到的世界！”“值得纪念的一天，我要留下点什么……”“把我的折叠旗子拿来！” 然后就看到好多小绿人纷纷从随身口袋里摸出了银光闪闪的小金属棍，金属棍展开之后赫然是五花八门的领邦星旗帜，这帮兴冲冲的外星人还不等郝萌说话就开始到处乱跑给整个石滩到处插旗去了，急的郝萌在后面一边到处追一边嚷嚷：“都回来！都回来！把那玩意儿收起来！这地方有主的……” 莉莉一看郝萌都急了，马上忠犬属性发作主动帮忙，嗷嗷地绕着那帮已经有点兴奋过头的小绿人横冲直撞兜了好几圈，把他们全都赶了回来：“别乱跑汪！乱跑的直接踢出副本了啊！” 南宫五月啧啧称奇：“哈士奇也能当牧羊犬的？” 这时候那四个苦行僧已经在郝萌身旁定定地站了一会，他们先是谨慎地观察完环境，又低下头不知道在跟冥冥中的哪个意志交流，最后才似乎终于确认自己已经回到梦位面，大胡子来到郝萌身旁表情诚恳地行了个宗教礼：“确实是我们的故乡，朋友，你说的都是实话，而且确实把我们送回来了。‘ 郝萌这才一愣：“啊？敢情你们之前一直就没相信我啊？” 大胡子很光棍地点点头：“只相信一半。” 他承认起来倒是很痛快，却把郝萌噎的一愣一愣的，不过想了想也正常，这些苦行僧又不是小孩子，哪有空口忽悠一番就被唬住的――哪怕后来亲眼看见了起源圣器和圣堂宝珠的实验，他们对郝萌也始终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这是肩负重担之人对陌生人应有的警惕心。怪不得大胡子他们始终把圣堂宝珠严加看守，从头到尾都没让外人摸它一下，甚至起源圣器实验的时候都只让人远远地看着，郝萌对此很无奈，但也只能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我们要把宝珠送回它应该呆的地方，”大胡子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布袋子，“另外也请你遵照约定，将那个‘起源圣器’交给我们。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强硬，但它是女神的财产，女神的子民理应有权继承它。” 看来大胡子自己也知道他的要求容易引人不快，不过郝萌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起源圣器早就被复制了，她的飞船里现在还躺着好几套呢。于是她很痛快地点点头：“没事没事，当时不就答应你们了么。不过得等会再说――我先把这帮小绿人的问题解决掉。你们也稍等一下，我们等会一起去雷顿镇。” 大胡子理解地点了点头，郝萌便走向那一大群小绿人，她倒是能从这帮湛清碧绿的脑袋里一眼认出卡巴拉那有点掉色的脑袋：“你们的飞船就在那边湖底，等会咱们由海妖送下水，要在不破坏湖底结构的情况下把飞船弄出来。沉船位置的情况你已经看过了，那些工程机械能搞定吧？” 卡巴拉顿时自豪地晃着脑袋：“尽管放心，坎贝尔科技灵活多变而且质量可靠……” 这时候大胡子走了过来：“你们要进入圣湖了是吧？” 郝萌知道苦行僧们对这次行动异常关注，她对大胡子点点头：“没错。不过我们会尊重你们的信仰，施工的时候不会破坏血湖本身的结构――而且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圣地始终卡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铁疙瘩吧？我们帮你们清走它。” 这是之前郝萌提起要从血湖湖底运走飞船时对大胡子说过的话，她知道对这种信徒而言圣地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们讲人情讲道理都没什么用，最有用的还是从他们的信仰方面去解释。辉耀教派的信徒要是知道圣湖里面沉着个“异物”那肯定也会千方百计地把它打捞出来，只要把这件事说通了，那一切都好办。 大胡子沉吟了一下，抬头看向血湖方向：“我知道，你已经说过这话了。但我要提醒你们一下：动静小点，不要惊动了其他守卫，他们可不会听你们解释。” 说完这个，大胡子便低着头退回到他的三位同伴身边，四位苦行僧不打算跟着一起下水：他们在这方面有点禁忌。 郝萌若有所思地看了不远处那四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一眼，她始终觉得那四人的态度有些不对劲，这时候这种违和感尤为严重：大胡子四人作为女神的狂热信徒，在这次不管怎么看都略显“亵渎”的行动上好像有点……太过好说话了？ 反正郝萌把自己换位进去思考了一下，她不觉得一个正常的信徒会以如此泰然的态度允许一群异教徒在自己的圣地开着挖掘机到处乱跑…… “感觉不对劲是吧？”薇薇安不知何时来到郝萌身旁，她知道后者在想什么，“作为苦修者，他们太好说话了。” “小心点就行，”郝萌摇了摇头，“他们肯定有别的想法，但咱们只要关注自己的任务就够了。终端，等会记着随时关注湖底的动静，一有意外情况就立刻切断梦境联系。” “终端明白。” 南宫五月此刻已经化为海妖形态，她蛇行着进入湖水，那帮有点犹豫紧张的小绿人也跟着走了进去，很快湖滩上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大胡子他们四个。 由于这次进入梦位面时使用了更为强大的转换设备，已经没有了那种“团队成员距离限制”，大胡子四人哪怕和郝萌这个“引导员”的距离较远也不用担心被弹出梦位面。 他们在岸上静静等着，表情木然，看上去无喜无悲，如同雕塑。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沉默许久之后，其中一名年轻修士发问了：“就这样让那些异教徒进入圣湖湖底……没问题么？” “你知道的，真正的圣地并不在血湖，”大胡子闭着眼睛，似乎在黑暗中看着某样东西，“他们是异教徒，但女神的力量接纳了他们，我们便不应有异议。而且说不定……打开‘神圣洞窟’的关键真的就在这些外人身上。” “……拭目以待。”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哪来的回哪去 血湖仍然平静，红宝石般瑰丽的湖面上只有些微水波荡漾，然而在这平静的湖面下，正有一大片水体快速异化。化为妖异海蛇形态的南宫五月在队伍前摆动着长尾快速前进着，在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小绿人，以及郝萌等人。 “看样子水下没什么变化，”郝萌一边快速前进一边观察着湖底的动静，入目之处的景象跟上次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尽管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但貌似圣堂宝珠的搜索工作还是没扩展到湖底，“五月，你留下的结界还在么？” 南宫五月的长尾在郝萌面前扭动着，她稍微降低了速度：“结界还在，应该没被人碰过。” 这时候一声欢快的细小叫声突然从后面传来，豆豆飞快地摆动着尾巴打着旋从郝萌身后赶了上来，小家伙畅快地在这广阔的水域中游来游去，绕着整个队伍到处穿梭，整条鱼欢脱的跟个吃错了药的泥鳅似的（你看这比喻），她依稀还记着之前来过这地方，故地重游让小人鱼分外高兴。南宫五月脸上带着笑看着这个小家伙：“人鱼果然还是应该在水里……她最近好像又长个子了吧？原来那口锅是不是小了点？” 郝萌叹了口气：“给她准备了大鱼缸啊，她不乐意用。” 拜前两天的实验事故所赐，豆豆现在成了全家人关注的宝贝疙瘩，因为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激发出新的能力然后被卷入危险里面，所以郝萌一刻都不敢让小家伙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次来梦位面也只好把她带上了。幸好现在已经有了随身空间这样好用的东西，来到人类城镇的时候可以把豆豆放在随身空间的大鱼缸里，倒也不会太麻烦。 只是这小不点不管到哪都格外欢脱的性格实在让人没辙，尤其是在水里――她真要使劲游起来那还真没几个能追上她的，也就南宫五月能在水里管住这小家伙了。 一行人飞快靠近了血湖中心，那片从湖底隆起遍布碎石的黑色滩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有南宫五月上次留下的魔力印记引路，这次郝萌等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沉船地点，那静静卧在湖底的庞然黑影从周围的红色背景中慢慢浮现出来，卡巴拉和小绿人们马上加快速度向前游去，随后有人发出呼叫：“没错！就是这艘船！” 靠近飞船残骸之后郝萌看了看周围环境，随后开始从随身空间里往外扔东西：“开工！” 大量样式古怪的工程机械很快便铺满湖底，卡巴拉带来的施工人员立刻钻到这些机械里开始忙活起来。郝萌看着这些设备仿佛深海水怪一样扭动着灵活的机械手一拥而上扑向沉船，然后就开始热火朝天地挖掘起来：第一步是让沉船和湖床脱离，第二步把脱离梦位面所需的“标记信标”贴在飞船的几个关键点上，这一过程在过去两天里已经演练了好几遍，小绿人们操作起来速度飞快，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飞船挖出来了。 要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下将一艘飞船从湖底挖掘出来，这对梦位面的土著而言应该还是个不可思议的大工程，但坎贝尔人的科技实力显然能轻而易举应付这种工作。那些挖掘设备有着巨大且灵活的多节机械手，并且动力强劲，在湖底的巨大水压下仍然可以做到迅猛机动。这些挖掘设备工作的时候产生了大范围的局部湍流，甚至让周围的整个水体都动荡起来，南宫五月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她马上张开双手将自己和周围方圆数公里的湖水融为一体，平息着动荡的乱流，并且努力不让湖底发生的动静有一丝一毫泄露到湖面上。 莉莉狗刨着在施工现场转来转去，神气十足地像个工地领导，而且还是用的那种她独创的尾巴螺旋桨式推进法，薇薇安看这个哈士奇一秒都安静不下来就忍不住想说她两句：“你就不能歇会？帮不上忙也别捣乱行不行？” “我没捣乱！”莉莉甩着尾巴冲上来，然后别扭地皱着鼻子，“我只是觉得这附近好像有股……怪味，不知道从哪来的。” “怪味？”薇薇安皱着眉，“不就是飞船燃料罐泄露的东西么？上次来的时候不就有了？” 莉莉伸着脖子到处观望，似乎想找到怪味来源：“不是，不光那个味道……湖水里好像掺了别的东西。” 郝萌一看莉莉满脸严肃，顿时跟着紧张起来：哈士奇别的地方不靠谱，唯独这个鼻子不可能失灵，她马上看向南宫五月：“莉莉的鼻子在水里也能用么？灵敏度怎么样？” “有我的控水结界辅助，和陆地上几乎没区别，”南宫五月摇摇头，“不过我没感觉水里存在有害物质。” “总之小心点就行。”伊扎克斯沉稳地说道，“咱们对这片湖水了解的太少了，这里被称作圣湖……肯定是有点名堂的。你看好你闺女。这孩子喜欢作死，只要她不乱跑，咱们就等于省心一半。” 郝萌顿时挺尴尬，赶紧把正在自己身边窜来窜去的小人鱼抓住不让她乱跑，这还挺困难：小家伙在水里滑不溜秋的，就是抓住了也捏不稳。好不容易把豆豆控制住之后郝萌就开始寻思着下次领闺女下水是不是要随身准备个渔网了…… 豆豆扭头好奇地看着自家老妈，使劲扭着身子想挣脱出去，但是这次未果：郝萌很聪明地捏住了小家伙的上半身，这次不会滑溜了。 而与此同时，小绿人们那边的进度也是飞快，他们不但带来了简单粗暴的挖掘机，也带来了共振式脱离装置这样的辅助设备，现在失事飞船周围的岩层已经被挖空，那庞大的船身正在湖水中摇摇晃晃，看上去异常骇人――但小绿人挖掘机功率强大，后者正用大量缆索牵引飞船残骸以防止它从岩层上滚落下来。 在船身大部分从湖底脱离出来之后，另一群坎贝尔工程师乘着一种椭圆形的小型机械贴了上去，他们开始在船身各处安装一种散发出银光的金属装置，那金属装置带有浓郁的希灵帝国风格，其银白色表面上蓝光游走，在赤色湖水中显得漂亮而又诡异。这些东西就是将整艘飞船从梦位面运出去的关键。 小绿人们并不需要把整艘船从湖里拖上岸，他们只需要在船身贴上足够多这样的信标就可以。这些装置是专为这次行动制造出来的，它们与那些三米高的银白色方箱一同送抵柯依伯站，属于那些方箱的附属设备，其功能就是把大宗物品从梦位面中转移出来。把东西从梦位面取出来要比送进去容易得多，这也是为什么郝萌会让大胡子他们在岸上安心等着：整个施工过程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小心点小心点……注意别让缆索松脱掉……再把它往上拉一点……”小绿人的工程队长正在指挥最后一步作业，卡巴拉看工作已经快要搞定便朝着郝萌游了过来：“差不多可以开始传送了。” 郝萌点点头：“我们就不跟着出去了，柯依伯站那边的工作人员会接应你们。这艘船会被直接传送到空间站的大检修港，你们找璐璐领船就行。” “总之非常感谢审查官小姐这次的鼎力相助，”卡巴拉晃动着硕大的脑袋，“话说我们真的不能在这里考察考察么……就在近地轨道转转……” 郝萌一翻白眼：“赶紧走！” 失事飞船外壳上已经贴遍信标，此刻它们开始以统一的节奏闪烁起来，闪烁持续了十几秒，飞船以及小绿人们的身影终于开始逐渐暗淡。 最终伴随着一阵扭曲的光幕，那艘已经在血湖湖底躺了几个月的外星飞船彻底消失在郝萌眼前，原地只留下一个硕大的水中空洞。 湖水眨眼间倒灌入空洞中，惊人的水压冲击狠狠砸在湖底石滩上，这一刻，整个血湖都似乎响起一声闷雷，一种带着空腔回声的怪异声响如洪钟大吕般在水中以及附近的林地间回荡着。 在岸边等候的大胡子一行人同时张开眼睛，有些茫然无措地对视着。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废弃哨所 飞船从血湖湖底凭空消失之后引发了规模很大的空腔倒灌，数以吨计的湖水再加上几百米的水压狠狠地砸在湖底，引发了一次规模甚大的震荡，这次动静肯定是传到外面了，不过反正小绿人和飞船都已经离开，郝萌也就不用担心还会有什么麻烦――顶多在当地人心中留下个未解之谜而已，反正血湖这边最不缺的也就是未解之谜。 南宫五月帮众人抵挡了湖水倒灌时的冲击，这时候在队伍前面游着都是打横的，郝萌看着海妖姑娘跟条半死不活的鱼一样边游边下意识地翻着肚皮往上漂就忍不住有点担心：“你这没问题吧？” 南宫五月斜着身子在前面开路，一边还嘴硬：“没事儿！我就是有点晕！你别小看了海妖在水里的生存能力……” 薇薇安特别不忍地看着南宫五月：“……可你都翻肚皮了……” 南宫五月使劲把身子正过来，未果之后晃着脑袋：“偶尔换个角度看世界可以有很多发现……” 豆豆一看这个情况顿时高兴地跟在南宫五月身后，也学着肚皮朝上瞎漂起来，郝萌赶紧拽着小家伙的尾巴把她往回拽：“学点好的！这姿势不吉利！” 南宫五月被湖水倒灌震过之后晕头转向，为保持平衡才变成人鱼形态（虽然貌似也没平衡多少），这时候她突然扭头看看自己的尾巴，又开始纠结起来：“……你们说我到底有刺没刺……” 郝萌在水里泡着都感觉冷汗横流：“这个问题你都纠结多久了！” 等众人上了岸，四名等候多时的苦行僧便迎了上来，他们看上去还是跟之前一样板着脸面无表情，郝萌估计这四大金刚哪怕遇上世界末日，只要这世界末日不是他们女神兴之所至又折腾出来的他们就能一直保持着这一脸僵尸样愣下去。大胡子来到郝萌面前：“那些绿色生物已经离开了？” “别绿色生物绿色生物的，人家也是人，叫坎贝尔人――咱们在有些没实体的外星人眼里还被叫做肉人呢，”郝萌这时候倒是大义凌然起来，全然忘了她一路都把卡巴拉叫做小绿人的事，“飞船已经送走了，最后那一下动静还真大，略有点失算……不过你放心，除了声音大点之外没出任何意外。” 四人中的年轻女性苦行僧（话说叫修女也没问题吧？）紧跟着问了一句：“你们在湖底没看到什么异象吧？” “没有啊，”莉莉正摆弄两块从湖底捡上来的黑石头，闻言顺口答道，“话说应该看到什么嘛？” 四个大师顿时整齐摇头，表示没有异象那更好。这时候郝萌抬头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根据记忆辨认一番方向之后抬腿走向上次曾暂留过的那座湖边小站：“赶紧走吧，刚才动静不小，说不定已经把附近的圣教军惊动了，这时候还在湖边晃悠容易解释不清。” 众人向湖边哨站进发，半路上薇薇安看了始终沉默不言的几个苦行僧一眼：“几位大师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我们对这个世界没有恶意，之后要是遇上有人盘问，尤其是有教会人员对我们盘问的话，希望几位能帮忙遮掩一下，另外圣堂宝珠的事情也希望几位能遵照约定帮我们做个证。” 大胡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声音淡然：“放心，圣职者必然遵守约定――虽然圣职者不应该说谎，但此事涉及到圣物，我们自然懂得随机应变。而且不管怎么说，在那个‘表世界’的时候蒙受你们照顾许多，这时候也该报答了。” 大胡子一行人虽然总是板着脸，但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事实上只要在“使命”的大前提下，这些苦行僧随机应变的程度简直让人惊诧。为了守护宝珠并将其完璧归赵，他们可以投降，可以做俘，可以赴死，可以厮杀，甚至可以违背一般教士的底线去和异教徒共事甚至去坑蒙拐骗，可以这么说：除了交出女神圣物之外他们能做任何事，圣人恶棍都可以。这就是辉耀教派培养出来的特殊圣职者，他们思想纯粹，行为明确，一生只专注于“神圣使命”这一件事。 平易，但极端偏执。 郝萌和大胡子他们接触了两三天，还不敢说有多了解这些总是在默默思考的怪人，但多多少少已经从他们偶尔的言谈中摸到了这些人的行事方式，也知道如何跟他们相处，因此她和薇薇安才能让大胡子四人给自己当担保：这不违背四位苦行僧的准则。 贝琪抬头看着故乡的星空，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她终于回家了，但这回家的方式却跟她之前想的不太一样，每天都很开朗的佣兵姑娘也有忧愁的时候。不过她忧愁了没一会就把烦心事扔到脑后，重新高兴起来：“对了！回去之后还得领赏呐！大胡子大师，把宝珠交上去的时候咱们要一起去啊，到时候我也是贵族啦……不知道会是哪个大人物给我授勋诶！要是奥芙拉元帅还没离开西部的话……诶嘿，诶嘿嘿嘿……” 薇薇安听见贝琪这诡异的笑声就忍不住浑身发麻，抱着肩膀跑到郝萌身旁：“我怎么对这种笑法这么过敏呢？” 郝萌捂了捂脸：“海瑟安娜――” 薇薇安立马想起很多让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扭头怒瞪了贝琪一眼：“不准这么笑！我过敏！” “话说你现在就是被册封个骑士领个庄园也没用啊，”南宫五月看了贝琪一眼，“你每次撑死在这儿呆十五天，就是领个大房子也等于是给仆人住了。” “别提醒我这个！”贝琪顿时给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过把瘾就走不行么！” 一行人都非常人，虽然一路说笑可脚程飞快，很快便来到了湖边小站，但当那些简易木板房的剪影出现在前方时，伊扎克斯却突然低声叫住众人：“等会！前面好像出事了！” 郝萌抬头一看，顿时也发现了问题：只见远处的哨所黑沉沉一片，连一星半点的灯光都没有，灿烂星辉和两轮月亮的光辉同时撒在哨所上，却看不到那里面有任何人烟。而且仔细观察之后郝萌还发现哨所的很多建筑似乎都已经损毁了，她印象最深的是哨所边角有几座箭塔，但现在那里只剩下几根影影绰绰的粗木桩。 贝琪一下子还没看清哨所的情况，只是奇怪为什么里面没有灯光：“诶，怎么看上去没人啊，湖边这些哨站不是应该长期驻军的么……” 莉莉使劲吸了吸鼻子，耳朵和尾巴上的绒毛都竖起来：“有一点点血腥气，快消散干净了，应该是好几天前的。” “有人袭击圣湖哨所？！”大胡子他们这时候终于不能淡定了，四个人拔腿向前飞奔，“快过去看看情况！” 郝萌赶紧跟着跑了过去，没过一会就跑到那处湖畔高地前，她这才看清更多细节：小哨所周围的木质围墙已经基本垮塌，原本笼罩在围墙外面的魔法屏障也消散干净，哨所正面三分之二的围墙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生物践踏过一样呈粉碎状散落在高地周围。她跟着大胡子进入营地，入目之处都是以同样方式垮塌的建筑物：墙体被蛮力折断，坚固的木料粉碎散落，甚至有很多建筑碎片被硬生生压进地里。 就好像有巨人洗劫了这处哨所一样。 郝萌一下子想起了曾打过一次交道的那些石巨人：难道在她离开之后的这两个月里雷顿镇的防线被突破了？石巨人已经冲到圣湖内线？ 但圣湖的情况好像没什么变化，湖心小岛上的营地也灯火辉煌来着――她刚才还专门让豆豆游到上面去看了一眼，不会有错。 这时候大胡子已经在营地里绕了一圈，他语气很严肃：“这到底怎么回事？异教徒攻击圣地？” ------------ 第三百四十三章 怪异 “不是异教徒，”郝萌根据营地里的情况大致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应该是石巨人……” “石巨人？”大胡子很诧异，“什么东西？” 这时候贝琪从后面赶了上来，她想起圣堂宝珠失踪已经数月之久，四位苦行僧对故乡这几个月的情况还不清楚，便主动解释：“那是你们失踪之后的事了，大概两个月前吧，我们在翻越龙脊山脉的时候遇上一种巨大的怪物……” 贝琪三言两语把石巨人的情况说了一下，又提起圣堂宝珠失踪之后整个霍尔莱塔王国上上下下一团乱的情况，大胡子那张总是木然的面孔总算有了别的表情，他皱着眉将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布袋上：“龙脊山脉出现了怪物，而且它们想要闯进圣湖？难道跟圣堂宝珠离开这个世界有关？” 郝萌随手把一块破碎的木片扔在地上，抬头看着大胡子：“一开始我们也这样想的，我们觉得圣堂宝珠可能是某种镇压用的东西，离开梦位面之后导致龙脊山脉里封印的上古怪物复活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猜测不太靠谱……” 数据终端在旁边幽幽解释：“那东西只是个数据库。” 一行人很担心雷顿镇的情况，那里是从龙脊山脉通往血湖的必经之路，眼前这处哨所被毁，雷顿镇恐怕不能免灾。但根据哨所的状态这场攻击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这时候赶去雷顿镇早点晚点也没多大意义，所以郝萌决定先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许将来用得上。 莉莉一听“找线索”仨字，种族本能顿时熊熊燃烧无法抑制，马上低着头在整个营地里到处乱窜起来，郝萌知道莉莉在这种事情上很可靠，也就跟在她后面瞎晃。只见莉莉东刨一个坑西抓一面墙，没一会功夫就把最近的几座房子给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她趴在地上连嗅带听折腾半天才总算锁定一个地方，立刻挥舞着爪子使劲往下刨，片刻功夫就差不多能把自己埋进去了，薇薇安在旁边看着实在不像话就忍不住说她：“让你找东西，没让你埋骨头……” “别闹，正找线索呢，”莉莉的尾巴在坑边上晃了晃，声音却从坑底传来，“你们没发现这营地里虽然有血迹，但看不到尸体么？根据现场的惨样，我不觉得这个营地的士兵当时能有序撤出去――连围墙都给砸烂了，这是一场惨败。” 郝萌还以为莉莉只是瞎刨坑，却没想到这犬娘竟然还真能分析出点啥来，她看看周围情况顿时也感觉莉莉说的有道理：“对啊……尸体哪去了……话说你这刨什么呢？” 莉莉头也不抬，声音位置越来越低：“不是刨什么……刚才我好像突然听见这下面有什么动静……” 哈士奇挖坑的本事不小，郝萌眼瞅着这姑娘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只有一蓬蓬的碎石头不断被从坑里抛出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埋到膝盖了。她低头看着那些碎石子，脸色古怪：“……这整个高地可是石头的……” 薇薇安却在转着另外一个不无恶意的念头：“你说我要是掀一阵狂风把她埋进去咋样？” 郝萌：“你俩就不能和平一天？！” 郝萌和薇薇安这头闲扯着，就突然听到莉莉在坑底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呀！” 紧接着就是碎石垮落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再低头看的时候莉莉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一个大黑洞里了。郝萌一脸紧张地往洞口张望着：“莉莉？下面怎么回事？” 黑洞洞的地穴深处突然亮起一阵红光，莉莉的声音紧跟着传上来：“这下面有个非常深的地洞！是个隧道！” 其他人听见动静纷纷围拢上来，他们先是惊叹了一下莉莉打洞的本事，随后几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贝琪身上，南宫五月指了指地洞：“这营地下面有地窖的么？” 贝琪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佣兵，又不是这儿的士兵――不过按理说吧，这下面不该有地窖或者隧道的，这只是个站岗放哨用的小站，而且周围还都是地层不稳的滩地，谁吃饱撑的在这下面挖地道啊。” 随后贝琪又用力踏了踏地面：“更别说这整个营地还建造在一块巨石上。” 郝萌忍不住想起她上次钻地道的情况，当初在英国那边闯地宫被好几百个铁皮罐头追着打的经历记忆犹新，地道这种东西给她可没留什么好印象。薇薇安也是咂咂嘴：“怎么但凡有点什么阴谋诡计都跟地洞沾边呢？” 这时候莉莉又在下面嚷嚷起来了：“喂！你们到底下不下来啊？要是没人下来的话我跳上去啦，都让开洞口……” 郝萌把心一横：“等会！我们这就下去！” 一行人鱼贯而入，幸好在场的都不是常人，莉莉又在下面弄出了火光照明，这深深的地洞跳下去也没什么难度。等跳下去之后郝萌才看清楚莉莉是在用什么照明：她把自己的冰火双爪召唤出来了，现在正用熊熊燃烧的烈焰爪刃当火把用，你还真别说，这东西确实挺亮堂，连薇薇安都忍不住赞叹：“火之高兴挺好用啊……” 莉莉呲着牙：“你再提这个名字我跟你急！” 大胡子在周围绕圈看了一遍，摸着光滑的石壁嘀咕起来：“是用魔法开出来的。” 郝萌这才注意观察周围环境，她发现莉莉挖到的这条地道果然有些名堂：整个隧道没有用任何石木支撑，坑壁浑然一体，甚至看不到石壁上有任何缝隙和孔洞，就好像这是在一整块巨石中钻出来的一样。要是在地球上她会怀疑这是小型盾构机的杰作，而在这里，根据大胡子的说法这似乎是魔法的效果？ 贝琪也算半个法师，她摸着墙壁若有所思：“能开出这种规模的地道，至少是魔导师级别的人物，而且隧道本身还是长效固化的，这对实力要求更高，区区一个小哨站用不上这种阵仗吧。” “这里好像也有点血腥气，”薇薇安皱着眉，她对血液很敏感，以至于在这方面的“嗅觉”和莉莉不相上下，“奇怪，这里也没有尸体啊……血腥气怎么来的？” 这诡异而又黑沉沉的隧道向两旁延伸出去很远，郝萌闭着眼睛仔细感应了一下，察觉到有微风从某个方向传来，便指着那个方向：“先往这边找找看，看它到底通到哪。” 众人没有异议，莉莉便举着火之高兴……好吧，不提这个名字，就当她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好了。一群人在哈士奇的带领下沿着地道一路走下去，路上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原本郝萌还以为这里只是发生了简单的怪物袭击事件，但地下这条用魔法塑造而且带有“新鲜”血腥气的地道却将线索指向了人类，她感觉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祟，她本能地认为这件事与血湖也有关系。 与血湖有关，就极有可能和“女神”有关，这个世界神神叨叨的灭世传说始终是郝萌心头一块大阴影，她感觉这个传说与梦位面和表世界的奇特状态关系匪浅，因此只要是与其沾边的事，她就难以放在一边。 然而在地道中走了一路，众人却什么都没遇上，他们最后发现地道的走势渐渐向上，魔法塑造的岩石墙壳也在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戛然而止了，一层不甚严密的碎石堵在地道出口上，可以感觉到有很清新的风从石缝中吹进来。莉莉三下五除二地挖开这层石头，众人钻出去发现外面繁星满天：这就回到地面了。 郝萌回头看看，发现湖边哨站已经消失在不知什么地方，看样子自己在地下跑了挺远。 “这就完啦？”莉莉有点丧气地嘀咕，“还以为能发现什么大阴谋呢。” “你这是指望什么呢，”薇薇安斜了莉莉一眼，“平平安安不好么？” 莉莉鼓着腮帮子：“没劲啊，这时候哪怕跑出来一群小怪兽让我打打也好嘛，要不一点探险的感觉都没有。” 莉莉话音刚落，郝萌就突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沉重脚步声突然从不远处的扭曲林地中传来！ 薇薇安一巴掌拍在莉莉脑袋上：“你这个乌鸦嘴！”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包围 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那种轰隆隆的响动以及脚下大地传来的震颤让郝萌感觉很熟悉。果不其然，当众人摆好迎战架势没多久，一些熟悉的身影就从扭曲林地里跑了出来：正是那种庞然的石巨人！ “果然跑进来了，”郝萌吸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个镇子怎么样。” 大胡子见到这些岩石怪物之后则是一惊，他身上骤然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一边摆出了格斗的架势一边不可思议地嘀咕：“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些石巨人？” “没错，就是这个，”伊扎克斯身上萦绕着灼热的红光，大踏步地迎着那些石巨人走过去，“注意它们会重生，必须让这些家伙离开地面才能完全摧毁它们。” “轰――”伊扎克斯话音落下，已经有一个石巨人跟他交上了手，只见大恶魔直接抬起一脚踹在石巨人膝盖上，竟然硬生生把那一人抱不住的石柱子踹成了碎片，随后伊扎克斯轻车熟路地把石巨人四肢砸烂，将它的主干举离地面，一个巨大的怪物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干掉了：有过上次的经验，这种除了坚固和蛮力之外一无是处的怪物对大恶魔而言并不难对付。 众人立刻一哄而上与这些巨怪交起手来。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现场众人再也没有当日遭遇这些怪物时的狼狈，哪怕贝琪这样不以力量见长的魔剑士一时半会对付不了石巨人也不至于被后者伤到。只听到现场怒吼阵阵，岩石爆裂和巨物撞击的砰然巨响如同滚雷般在血湖和扭曲林地之间的空地上回荡起来！ 只有四个苦行僧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怪物，刚交手的时候显得有点忙乱，但教会精心培养出来的苦修者果然有着非凡的实力。大胡子身上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晕，双目中甚至都闪烁起金红色的光焰来，他以一种奇特的格斗技法来作战，挥拳而出甚至能在石巨人身上打出一个贯穿性的破洞！在确认了这种怪物强大的再生能力之后，他马上后撤两步急促地吟诵了几个音节，于是在他身边一定范围内的重力陡然发生变化，滩地上的小石子在震颤下跳到半空，却如同慢镜头一样缓缓下落，石巨人在这怪异的重力魔法影响下马上脚步不稳地晃荡起来：这些怪物有着基本的作战意识，但显然智力不怎么高。 大胡子确认这种怪物对重力魔法的抗性一般，马上欺身上前一记升龙拳，数十吨重的怪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一击打到半空，随后就是持续不断的拳脚轰炸。其他三名苦行僧一见这个办法有效，马上纷纷效仿。 这就是辉耀教派培养的苦修者，他们使用一种类似格斗的战斗技巧，同时却有着强大的魔法辅助，而且在任何战斗中都能保持绝对冷静，无论远程攻击还是近战都异常强大并且手法老道。在减轻重力的怪异魔法以及连续不断的格斗挑空下，一个石巨人甚至会被他们打到半空数分钟下不来。但大胡子也不知道这些怪物究竟要在空中飘多久才会完全失去力量，只能一边打一边跟周围的同伴交流：“你看我这个好了么？” “看上去还在动……再炮制一会吧。” “我这个应该好了吧？给它十几个升龙拳了。” “你那个应该差不多，颜色都变黑了。我这个好像也快好了，你看这个颜色对不对？” 郝萌愕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要不回头看看还真不知道那四大金刚在干啥！这对话跟厨房教学似的…… 这时候现场的石巨人已经倒下了将近十个，战斗范围内到处都是崩裂的巨石和地上被砸出的大坑，然而众人的压力却丝毫未减，郝萌一边护着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南宫五月一边抽空朝旁边看了一眼，她看到仍然有源源不断的石巨人从扭曲林地黑沉沉的树丛后面跑出来！ 而且在更远的地方，轰轰隆隆的脚步声始终未停：似乎有一大群怪物正在靠近这里，眼前这些只是其中一小撮！ 一道刺目的闪电在众人头顶炸裂，随后大群大群的蝙蝠从电光中四散出来冲入密林深处，片刻之后蝙蝠群汇拢成薇薇安的形象，她飞在半空跟郝萌嚷嚷：“又有一大群来了！恐怕有上百个！咱们被包围了！” “咱这是捅了石头窝么？！”莉莉如一阵银色旋风般从旁边席卷过来，饶是以这姑娘的体质这时候也开始气喘了，她揉着有点发酸的手腕让南宫五月帮忙恢复体力，一边把耳朵竖起来听着林中动静，“不行……这样杀起来太慢了。” 郝萌也发现了战斗效率不足的问题，姑且不论这么多石巨人是怎么来的，自己一行人又为什么会好死不死地被包围在怪物群正中央，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么多怪物根本杀不过来！石巨人特殊的弱点注定了哪怕有办法对付它们也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要让一个怪物长时间脱离地面才能将其彻底摧毁，在怪物数量少的时候还好说，但它们扎堆冲过来之后效率问题就开始凸显了。郝萌皱着眉努力思索着有没有办法可以快速解决这种怪异的家伙，伊扎克斯则在远处嚷嚷了一声：“要实在不行你们还是让开点，我发现二十个天文单位外有个小行星带，那可都是铁核啊，手感特别好……” 郝萌一头冷汗地让这个陨石狂魔稍安勿躁，同时看着那些行动迟缓的石巨人努力开动脑筋寻求解决之道，突然间一个想法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闪电般照亮她的整个脑海。 “放着我来！”郝萌瞅准不远处正跟贝琪缠斗不休的一个石巨人，一声大喊就冲了上去。 贝琪本来就不擅长对付这种怪物，这时候正一肚闷气跟后者死磕呢，听到郝萌跑过来支援顿时大喜，以一道火焰斩将石巨人逼退之后飞快地向一旁跳开，而郝萌则配合默契地顶上贝琪的空缺，抬手一招――石巨人就被她收到随身空间里了。 现场众人顿时愕然，郝萌却没停下，这姑娘观察了一下自己随身空间里的情况，立刻兴高采烈地满场绕圈抢人头：“放着我来！放着我来！这个我也放着我来！还有这……哦这个是死的……” 郝萌跟风一样绕着战场跑了一圈，刚才还战况激烈的湖边空地立马变得清静起来，随后她找个开阔地方掏出数据终端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再小手一挥把随身空间张开。 已经失去生气的黑色石块哗啦啦堆的跟山一样…… 薇薇安从天上扑啦啦地飞下来，看着郝萌的眼神一愣一愣的：“……你这个思路一如既往很广阔啊。” “没有废物技能――关键看创意，”郝萌抬头看着正从林地里跑出来的石巨人群，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这年头最值钱的就是创造型人才！” 没过多大功夫，一百多石巨人就在郝萌的“创造性技能”下变成了满坑满谷的黑石头，湖滩空地上堆满如山般的石堆，郝萌拍拍手从最高的一座石堆上跳下来：“我估摸着至少够盖俩四合院的。” 莉莉蹲在石头堆下面用爪子戳了戳，然后小心翼翼地找了几块看上去漂亮的黑石子塞进兜里，郝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连这都收集？” “我就这爱好，”莉莉看上去很高兴，“上次跑的匆忙，这次要把上次错过的石头都收集一遍！” 莉莉喜欢收集各色石子已经是家中人人皆知，应该说这是哈士奇妹子为数不多的可以跟“文艺”稍微沾点边的爱好之一，当初她来的时候那个死沉死沉的大旅行箱里其实一大半就都是各种石头。莉莉把那些石头当宝贝一样收着，平常谁都不让碰，薇薇安由此便给那些石头起了个名字叫汪之财宝…… 当然，莉莉本人对此很有意见。 等莉莉又挑了几块漂亮石子之后众人便准备离开这处已经不安全的诡异湖滩，接下来他们想连夜穿过扭曲林地，尽快去雷顿镇看看情况，不过还没等他们动身，一阵嘈杂声突然从附近的林子中传了过来。 这次却是人声。 ------------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众人刚安心下来没多久，扭曲林地中就突然传来了一阵越来越近的呼喝声，听上去是大队人马在林中行军的动静，与此同时那黑沉沉的树林里也从各处汇聚起星星点点如萤火般的火把光芒，这动静让莉莉下意识地拔出自己的冰火双刃，其他人也马上凝神戒备起来。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最先从密林的树影中冲出来的却是一群骑士。他们骑着高大的军用战马，身上穿着明晃晃的教会骑士团制式盔甲，盔甲外罩着印有辉耀教派纹章的神圣罩衣，每一个骑士都手执长剑，长剑上萦绕着魔法的光辉，看上去仿佛正要投入一场战斗。而在这些骑士身后，一群群明显是法师的军人也骑着马紧跟着跑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军人从密林各处骑马跃出，后来的几批人明显是王国骑士团的成员，他们杀气腾腾地呼喝着跑到湖滩空地上，却齐刷刷地傻了眼：这里只有遍地黑色巨石，以及一小群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他们所追逐的“猎物”不见了。 “吁――吁――” 伴随着呼喝声，骑士们勒马停下，几名队长样的军人则策马小跑着来到郝萌他们面前，他们没有下马，而是警惕地握紧长剑：“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圣湖徘徊？” 郝萌有点发愣，她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早就背熟的那通鬼话说出来：“我们是从北方帝国那边来的游历法师啊……在霍尔莱塔这边注册了佣兵团，前阵子接任务来这里寻找圣堂宝珠的。” 她还不敢肯定眼前这些骑士到底什么来历，因此只提了自己是来寻找圣堂宝珠的佣兵团，却没有提圣堂宝珠已经找到的事，但对面首领样的中年骑士队长听到这个解释之后反而更加警惕：“宝珠？半个月前搜索行动就已经终止了！你……” 就在郝萌发现情况有变而开始思索接下来怎么忽悠的时候，大胡子苦行僧突然从后面走了上来：“是教会的圣骑士么？哪个教区的？我们是接受女神使命的苦修者。” 大胡子四人都穿着破旧不堪的灰袍子，平常存在感又低，不说话的时候你根本注意不到他们，刚才骑士队长也以为这四个灰袍人只是普通的落魄佣兵而已，这时候听见对方说话才注意看了一眼，终于认出来那种灰色长袍正是教会苦修者的标志。大胡子也从怀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金属片在骑士队长眼前晃了晃，后者仔细辨认一番才翻身下马：“是苦行僧？！几位阁下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没有听说上面派了苦行僧下来啊……” 看来骑士队长很谨慎，哪怕看到“身份证明”也没有被直接忽悠住，毕竟苦行僧这种人物在辉耀教派中是很特殊的，他们不是常规部队，而是只有教皇以及女神神喻才能直接指挥动的特种精英，一小群苦行僧出现在这种地方委实让人不敢相信。大胡子则仔细看了看这个教会军官身上的标志，才将兜帽除下：“是格尔顿教区长的高级骑士，数个月前你应该在‘接引仪式’上见过我们四个。” 接引仪式就是几个月前圣堂宝珠刚抵达贝因茨教区的时候举行的见面会，骑士队长听到这四个字顿时上下打量着大胡子以及后者身旁的另外三人，片刻后他露出震惊的神色：“你……你们是圣堂宝珠的……四位大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贝琪这时候才放心大胆地跳出来，使劲拍着胸脯假装领导：“还用问么！圣堂宝珠被我们佣兵团找到啦！顺便还有四个大师也是我们找到的――不过不知道除了宝珠的一套庄园之外，四个大师能换多少额外的赏钱……” 郝萌赶紧把这位嘴上没把门的佣兵姐姐往回拽：贝琪啥都好，就是一旦提起发财的话题整个人就会亢奋起来，你听听她这说法，知道的是把几位大师找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绑回来的…… 大胡子回头看了贝琪一眼，脸上表情木然：“我们必然不如宝珠珍贵，但应该能换几匹好马。” 郝萌慌忙打圆场：“你太客气了，你太客气了，像你们这样的人物，就是绑架卖掉也至少值两套房的……” 薇薇安在后面使劲敲了她一下：“不会说话就别说！” 骑士队长和周围的其他小队长这时候还有点犯迷糊，失踪数月之久的圣堂宝珠竟然就这么突然被找到了，甚至连当初被列为“殉教圣徒”的四位大师也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们感觉很不真实。不过片刻之后这些职业军人便反应过来，骑士队长突然转身对后面的副官叫道：“发信号！把其他几队人叫来！护送圣物回镇！” 一名副官马上向天空打出信号弹，火光在高空炸裂之后骑士队长才突然想起别的事，他惊诧地看着现场那一堆堆小山样的黑石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大胡子：“大师，刚才这里应该有一群石魔……难道都被几位阁下净化了？” 大胡子很坦然地指向郝萌：“是被她解决掉的。” 骑士队长咕嘟一下咽了口口水，刚才看到湖滩上那些石巨人残骸的时候他就已经吓了一跳，看到眼前就这么几个佣兵，他当然不敢相信那一百多个石巨人是被这些人干掉的，他顶多勉勉强强相信是强大的苦行僧出手创造了这种奇迹，但现在后者却坦言功劳应归于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佣兵，这让他感觉有点天方夜谭：“她？一个人？” “他们几个平均下来一人俩，”郝萌笑嘻嘻地指着周围几人，“我是一百二十二个。” 骑士队长的嘴巴半晌没合拢，最后就憋出一句话：“……北方帝国的魔法师都是怪物吗？！” 郝萌双手叉腰展现着自己的高手气质，数据终端在她兜里嗡嗡直振，把声音直接传到她脑袋里：“装，继续装，刚才你除了绕圈跑的时候消耗点热量都出什么力了？贝琪都比你DPS高好么！” 骑士队长不知道真实情况，反正是直接把郝萌当成了怪物看待，但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中低层军官，也不会追究细节问题。而伊扎克斯发现已经不会再产生误会，便上前一步问了句话：“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巨人是被你们驱赶到这儿的？另外我们之前还路过了湖边的哨站，那边怎么了？” 骑士队长看着这个足有两米半的巨人，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头盔：“你们不知道？这半个月来你们都在哪呢？” “跟他们在一块，不在贝因茨地区，”郝萌抬手指着大胡子，“我们是刚刚用空间传送直接跑进来的，具体情况跟宝珠有关，是机密，等见到教区长之后才能说。你就跟我们解释解释这边到底怎么回事就行了。” 把“圣堂宝珠”抬出来果然有用，骑士队长当即就不疑有他，他叹了口气：“石巨人是从龙脊山脉来的……这个你们知道啊？那好，基本情况就是半个月前石巨人数量突然激增，一度突破了雷顿镇的防线，而且山脉侧翼也出现了一条上古通道，让很多怪物就此渗透到扭曲林地一直到圣湖周边这一带。我们今天晚上就是奉命围剿刚才那群怪物的，我们已经追踪它们两天两夜了，今天晚上才成功把它们驱赶到包围圈里――没想到被你们解决了。至于湖边哨所，那是几天前失守的，现在圣湖周边的几个哨站几乎每天都受到攻击……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你们回去一打听就知道，现在也有不少佣兵在外围防线帮忙把守，防止石巨人跑到王国内境去。” “雷顿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郝萌顺口问了一句。 “奥芙拉元帅亲自镇守，已经夺回来了，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整，”骑士队长说着，耸肩笑了笑，“只是不保证晚上能睡个好觉：那些大块头怪物跑起来地动山摇，而且附近山体每天都会崩裂几次。” 大胡子突然紧张地问了一句：“圣湖呢？！那些怪物究竟想对圣湖做什么？！它们有没有损伤到湖水？” ------------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镇子的现状 听到魔物突破雷顿镇的防线，大胡子首先关心的就是圣湖是否受到侵袭，毕竟刚才那群石巨人都已经冲到湖岸上了。虽然没人知道那些石头疙瘩到底打算怎么攻击一片湖泊，但显然不能让它们继续前进。骑士队长听到大胡子的话脸上却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这个……我们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石巨人的最终目的是个迷，它们似乎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向圣湖聚集，但聚集起来之后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扭曲林地和湖滩地带游荡而已。” “没有试图污染湖水么？”大胡子很诧异，他想不到那些怪物聚集在圣湖边除了破坏水体之外还能干些什么事，“湖心圣所也没事？” “都没事，”骑士队长耸耸肩，“湖心圣所更是连一丁点影响都没受到。不过格尔顿教区长认为不管这些石巨人想干什么，都不能让它们就这么聚集下去，便派我们在这一带不断清理它们。” 大胡子点点头，表示自己接下来没有问题了。 这时候更多的马蹄声从林中传来，刚才那发信号弹召集起的其他几个骑士队已经聚集过来，郝萌看到扭曲林地中的火把光芒如同萤火虫群汇成河流一样到处飘荡，很是惊讶于这些骑士队的数量，看样子为了清剿冲破防线的石巨人，贝因茨教区真的投入了相当数量的兵力。 骑士队长坦言如今圣湖周边也不安全，整个贝因茨教区可以说处处战场，因此建议众人连夜从扭曲林地撤回到雷顿镇以尽快将宝珠归位。扭曲林地中的怪物当然还是很多，但现在和那些到处游荡的石巨人比起来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四个苦行僧也是护送宝珠心切，因此当即答应下来。 郝萌他们骑上了骑士团带来的军马（伊扎克斯除外），沿着扭曲林地的官道直奔雷顿镇，沿途都有教会骑士团和王国骑士团护送。这一路上其他人还好，贝琪这姑娘是着实兴奋起来，她只是个小小的佣兵，这辈子都没有如此风光过，这时候在一群骑士的簇拥下她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拯救过世界了。贝琪策马跑在队伍最前面，努力板着脸调整身姿做出威风凛凛的样子，直到跑了俩钟头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这大半夜的她再板着脸也没人看，于是丧气地减缓马速跟骑士队长平齐，大声嚷嚷着问道：“等回去之后会有欢迎宴会吗？会有骑马巡街吗？册封仪式是回王城吗？” 骑士队长表情怪异地看着贝琪，愣了半晌才回过头去：“我哪知道！”随后他又咂咂嘴，完全没有压低音量：“啧啧，佣兵……果然是只认钱财的家伙，你应该多多祈祷，让女神的圣洁思想给你洗洗脑子。” 贝琪完全不着恼，反而更兴高采烈地欢呼一声：“我就要成为有钱人啦！！” 郝萌这一路上都在观察周围的骑士部队，扭曲林地官道是一段很长的路，中间穿过好几个骑士队的巡逻地点，因此这时候两旁策马护卫的骑士们已经换了两三拨人，她发现这些骑士中百分之八十都是身披罩衫的教会骑士团成员，王国骑士团只有寥寥数队，而且每次都只是在外面逡巡，不但不担主力，甚至有点像是迫不得已的陪衬，这让她有些在意：“怎么在这里清剿石巨人的都是教会骑士？王国骑士团不是这边的主要部队么？” 骑士队长顺口答道：“奥芙拉元帅的士兵主要是在雷顿防线以外布防，以及在龙脊山脉上巡逻，他们负责清理刚刚从山体上分裂出来的怪物，防止怪物侵扰内陆，另外还负责指挥外线的佣兵们。雷顿防线以内是教会重地，理应由我们教会骑士团担任主力。你放心吧，教会骑士团足够守卫这片圣地，我们坚定的信仰就是这一切的保障。” 对方真不愧是笃信女神的神职战士，说着说着就会绕到自己的信仰上去。郝萌听到骑士队长的解释则点了点头，对方说的也有道理，两个骑士团根据自身性质分别布防防线的两层，这没什么奇怪的。 此行之后一路无话，有大量骑士团高手从旁护送，郝萌他们也没遇上扭曲林地里的怪物，等他们穿出这片大森林抵达雷顿镇所处的谷地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伴随着冉冉初升的太阳，清晨第一缕阳光从龙脊山脉的豁口洒向大地，将这片历史悠久的神秘圣地从并不怎么安稳的昨日夜幕中唤醒。雷顿镇的防护屏障所散发出的光辉在很远处就可以看到，看到那光辉的时候骑士团成员们明显都有松一口气的模样。这里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之久，中间发生过防线被破，部队遭袭，哨所被毁，甚至有骑士队整编制地除名，站在这里的战士们历经多场战斗，都已经是疲惫之身而且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雷顿镇这处要塞散发出的熠熠光辉就是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最大动力之一。 马队降低了速度，郝萌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她注意到这一带到处都能看到激战过后的痕迹：扭曲林地外缘随处可见巨大的石坑和烧焦的灌木丛，路旁可以看到许多由精钢和巨石堆砌起来的临时工事，这些工事几乎全都带伤，不知已经摧毁重建了多少次。刻写着符文的防护石板也是沿路随处可见，它们原本应该是设置魔法屏障用来抵挡石巨人的，但现在魔力已经枯竭，符文已经破碎，这些石板只能用来证明一场场失败。当然，现场也有大量证据可以证明石巨人的前进同样不怎么顺利：了无生气的黑色巨石成堆成堆地遍布在林地附近，其中一些黑色巨石还有被切割、挖掘过的痕迹，恐怕防线上的士兵们干脆就把这些敌人遗骸拖回去当建筑材料了。 骑士队长叹了口气：“这些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杀完……教区长大人一直在研究龙脊山脉的秘密，但到现在也不知道石巨人到底是以什么原理分裂下来的。” 言谈间，他们已经来到雷顿镇的入口，高耸而有些破败的要塞城墙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样子之前那可是场硬仗啊，”看到雷顿镇的状况之后伊扎克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石巨人直接从镇子里穿过去？！” 雷顿镇名义是“镇”，但实则为贝因茨血湖边界最大的军事堡垒，它有着极为厚重的城墙和坚固的城内建筑，但现在这座堡垒明显遭受过重创。众人可以看到它的外墙上裂开了数道骇人的巨大缺口，镇子朝向扭曲林地的方向更是连城门都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足有近百米宽的破洞，破碎的墙砖瓦砾都还没清理干净，一队队士兵在城墙内外神色紧张地巡逻着，到处萦绕着战斗一触即发的气氛。 郝萌能直接看到雷顿镇内的现状，入目之处，坍塌的房屋随处可见。 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骑士队长好像还有点心有余悸：“是啊，我都不敢相信后来我们能把镇子保住。当时龙脊山脉最高的山峰发生了崩裂，不久后就有成百上千的石巨人从大道和旁边的山道上冲了下来，当时镇子一半的守军正在北面和怪物纠缠，根本来不及回援，石巨人很快就砸烂了外面的屏障……然后就直接穿过镇子跑进扭曲林地了。” 最后这位骑士队长对众人摊开手：“最后幸亏奥芙拉元帅领着刚从王国内陆支援过来的援军从后面截断了石巨人，我们才在格尔顿教区长的带领下把镇子保下来。不过如你们所见，这里受损很严重。” 这时正在镇口巡逻的士兵已经注意到大部队提前返回，一名军官样的健壮男人骑着马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 骑士队长一脸肃然：“速速通知教区长，圣堂宝珠已经回归！” ------------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宝珠奉还 圣堂宝珠的突然回归给镇子带来不小的震动。这座特殊城镇本来就没多少平民，大部分镇民其实都是在编的神职人员以及王国骑士，或者至少也是受过战斗训练的“民兵”，在宝珠失踪之后这里的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参与过后续的一系列行动，每个人都深知圣堂宝珠对这个王国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因此当一个骑士风驰电掣般跑过城镇大道，沿途高呼“圣堂宝珠回归”的消息之后，举镇轰动的情况可想而知。 郝萌他们一行骑着马在骑士团的护送下步入雷顿镇之后没多久就看到了沿途夹道围观的镇民，以及不断从各个方向赶过来的接应队伍。当他们抵达第一个干道路口的时候，镇子上的大钟楼开始轰然作响，悠远而洪亮的钟鸣声响彻云霄，似乎是要驱散这里半个多月来萦绕不去的压抑气氛。在一声声钟鸣以及不断自发聚集起来的人群喧闹声中，郝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骑士队长：“就这么把这消息传出去没问题么？理论上这种宝物哪怕回来也应该先保密吧……” “这里是女神的领土，”骑士队长一脸肃然地指了指教堂的方向，“有资格呆在这里的人都是女神最忠实的仆从，宝珠进入这里就已经回到了它应处的地方。而且……”说到这里，骑士队长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里的人太需要鼓舞了，连着几个月都没发生什么好事，我们需要一个好消息来让大家知道女神仍然眷顾着她的子民。” 大胡子和其他三个苦行僧被骑士团簇拥在最中间，他们对周围的喧闹并不关心，那位嗓音奇特的年轻修女只是抬头看看周围人群：“……过于喧闹。” “我们总算成功完成了使命，”大胡子轻声说道，“这里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回去之后我要进行一昼夜的祈祷，或许女神想通过这些事件给我们一些启示。” 镇子里还残留着之前石巨人侵袭所留下的惨烈痕迹，主干道的路面明显是最近才紧急修缮过的，地上的石板有大半崭新，道路两旁的房屋多有损毁，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完全坍塌。郝萌还依稀记着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的镇子景象，她发现记忆中的一些建筑物已经没了，原地只留下还未拆尽的木桩或者重建到一半的框架。大路两旁可以看到简易的木板房甚至帐篷，镇上居民就在这种环境下维持了这里的生活秩序。根据骑士队长的讲述，当时石巨人从城镇中央笔直穿过，它们目的明确，甚至对道路两旁的攻击视而不见，这横冲直撞的一大队怪物为主干道及其周边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唯一没有被石巨人冲垮的是城镇中央的教堂：教堂本身的强大魔法结界让石巨人都深深忌惮，那些怪物绕开了教堂。 结果就是教堂两侧的广场被夷为废墟。 很快队伍就来到了仍然屹立在城镇中央的教堂前，一个穿着华丽法袍的驼背老人站在教堂前等候着众人，郝萌认出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格尔顿教区长。他亲自跑出来迎接圣堂宝珠，老态龙钟的身体在寒风中显得异常单薄，郝萌甚至怀疑这个老爷子的身子骨在到底能在这里站多久：和上次见面比起来，格尔顿教区长看着更加苍老，脸上几乎快完全失去血色了。 众人翻身下马，四位苦行僧从后面走上前来，大胡子与格尔顿相互见礼：“教区长阁下，多日不见，感谢女神垂怜，我们活着回来了。” 格尔顿颤颤巍巍地点头，佝偻苍老的身子仿佛随时要在寒风中倒下去似的，但他声音依然洪亮：“很高兴看到四位大师完好归来，将你们列入殉教圣徒的行列其实并不让人愉快。” 苦行僧是辉耀教派一个地位特殊的群体，他们要在常年的修行以及潜心钻研过各种神秘知识之后才能被授予这个名号，这不但代表着强大的实力和坚定的信仰，也代表着他们本身在学术、宗教、历史等各方面的成就，因此每一个女神信徒都会将他们称作“大师”，甚至包括教皇都会这么称呼他们。只不过低阶信徒如此称呼苦行僧是出于对上位者的恭敬，而高阶信徒提起“大师”两个字更多的是将其作为一种“职称”和“头衔”。 大胡子摆了摆手：“成为殉教圣徒才是我毕生所愿，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随时响应女神命令慷慨赴死，只不过这次女神仍然需要我等残躯，我们才从死地返回而已。好了，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应立刻将圣物送入教堂。” 格尔顿点点头，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郝萌他们几个：“几位佣兵……哦，我还记着你们，原来是你们……令人敬畏的年轻人，没想到你们最终完成了这项神圣的壮举，女神会欣慰的，王国也会记住你们的功劳。” 这时候就连贝琪都不好意思腆着脸问封赏的事儿了，佣兵姑娘别扭地做出大义凌然状：“不客气不客气，为女神和王国尽忠是我一生所愿……” 格尔顿人老成精，早在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一眼看出来贝琪是那种捡钱走不动道的标准型佣兵，这时候也不说破，只是微微点头：“一起来吧，我要详细了解一下你们是怎么找回宝珠以及四位大师的。” 众人跟着格尔顿进入教堂，这座建筑物由于有着强大的魔法力量保护而在石巨人冲击下保持着完好无损，教堂内则可以看到比上次多了两三倍的黑袍修士――他们都是专司战斗的神职者，其外袍胸口上的金色丝线可以说明他们的实力和资质。郝萌又来到了上次和格尔顿见面的那间会客室中，她还记着上次在这里也见到了另一位大人物：王国女元帅奥芙拉。 不过今天那位女元帅不在场，她应该正在防线外围驻守吧。 众人在会客室的长椅和几张靠背椅上各自找地方坐定，格尔顿最后一个在自己的高背椅子上坐下，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抬头看向大胡子：“大师，你们是从何处归来？” 大胡子看了郝萌一眼，将之前商量好的过程告诉格尔顿：“这几个月里我们被困在一个古老的异空间中。直到不久前才被这些年轻人机缘巧合之下救出来。” 格尔顿浑浊的眼珠中闪过惊讶的神色：“异空间？这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又是上古文明留下的遗迹，”大胡子坦然地说道，梦位面确实是存在这种异空间遗迹的，而且比地球上可常见许多，毕竟这里才是“异类文明”的发源地，所以这个理由比什么都好使，“这应当是女神对我们的一次考验，我们在异空间中面对了寒冷和饥饿，最终依靠猎杀那些扭曲怪异的古代猛兽才活下来，对女神的信仰让我们一直坚持到最后，并且找到了那处异空间绝境的薄弱点从而和外界建立联系。这些年轻人是来自北方霍纳帝国的法师们，他们在空间魔法上造诣惊人，最终是他们帮忙打开了遗迹――不过遗迹出口离这里很远，已经深入到极北方的不毛之地了。” 郝萌一边听一边下意识地看了贝琪几眼：这些胡扯的东西其实都是贝琪帮着编出来的，否则郝萌这个外人和大胡子这种闷人怎么能想到这么符合世界观又不会被看出破绽的故事来？贝琪作为一个在酒馆里泡过好多年的资深佣兵，最不缺的就是这一类唬人的冒险传说。 只要去除了这种“酒馆故事”里关于“本大爷英勇屠龙”和“本姑娘怒斩魔王”的部分，它们剩下的桥段基本上都是真的，稍微加工加工就能解释大胡子四人几个月的失踪情况。反正无法查证，而且这个世界从来也不缺跟上古文明有关的怪事。 更重要的是，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苦行僧也会忽悠人…… 格尔顿点了点头，对这个故事果然并没太大怀疑，因为他知道历史上不止一次有人落入到上古文明遗留下来的异空间绝境里，出来的人都会带出这样惊心动魄的历险故事。而这种事发生在一群坚定信徒身上，那唯有女神的意志可以解释，于是他站起身来，对教堂中供奉圣像的方向恭敬行礼：“感谢女神垂怜。”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郝萌：“我也要听听你们的故事……” 郝萌马上整顿精神，知道自己刷时髦度的时候到了，这姑娘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来展示自己作为大功之人的风度，不过格尔顿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我还记着你们是叫‘好名都让狗起了’佣兵团对吧？” 郝萌这张脸顿时就崩了，憋半天才不得不点头：“……额，对……” “英雄出少年，”格尔顿笑呵呵地点头，“好名都让狗起了团长小姐确实深藏不露。” 郝萌继续一脸僵尸样：“……额，谢谢……” ------------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与女元帅的第二次会面 郝萌现在真心后悔当初给佣兵团起名字的时候为什么没坚持一下，如今想来哪怕给自己这队伍起个名叫粉红毛毛兔都比现在这名字好啊，格尔顿一本正经说出“好名都让狗起了”几个字的时候现场所有人都是一脸灰白，唯独莉莉还能兴高采烈起来，她还主动跳出来自我介绍呢：“对对对，我是佣兵团副团长……” 郝萌决定以后真让她当这个副团长得了，虽然自己这个队伍里也着实没有这么个职位…… 格尔顿主要是详细询问了一下眼前这支佣兵队伍的来历以及当初将四位苦行僧救出来时的经过，一来是了解情报，二来还是查证整件事是否属实。他并未对这种查证做什么掩饰，作为此地的教区长，他在这件事上谨慎一些都是正常的。不过郝萌这边早已经跟大胡子他们把整件事来来回回编排了好几遍，当然是说得滴水不漏。 “这样我就没什么疑问了，几位此行功劳甚大，”格尔顿详细询问之后吐了口气，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最后好奇地看了郝萌一眼，“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没有直接来雷顿镇，而是跑到了圣湖边上，这样把宝珠护送回镇子的时候不是更麻烦么？我听说你们是空间传送过来的，落点出问题了？” 郝萌一脸认真：“无他，唯手滑尔。” 薇薇安在旁边敲了她一下，帮着解释道：“我们对血湖一带的地形不太熟悉，雷顿镇这里又魔力源繁多，所以最后就选了个空旷地来传送。不过我们也没想到石巨人竟然已经渗透到血湖周边，还以为只需要对付对付扭曲林地里的怪物呢。” 格尔顿神色肃然地点点头：“是这样……那就说得过去了。幸好你们没出什么事。” 大胡子这时候问了一句：“我知道这里的防线被突破过一次，不过怎么现在还没把闯进去的魔物全都净化掉么？” 格尔顿看了郝萌他们几个一眼，不过考虑到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机密，而且眼前的人也是整件事的见证和参与者，便没有隐瞒：“现在只堵住了雷顿镇这里的缺口，魔物有其他道路可以绕过我们的防线……” 接下来老教区长就把局势大致解释了一下，他说的明显要比之前那个骑士队长更加准确详实一些：“……之前一直相安无事，虽然不时有怪物从山脉上分裂出来，但它们数量不多，前进路线很单一，所以解决起来也不麻烦，我们在主要官道设下工事，掌握那些怪物的弱点之后就把它们轻松挡住了。随后我开始研究有关古代魔法文明的古书，想找出龙脊山脉分裂出这些巨人的缘由，在研究有进展之前就准备一直和魔物们僵持下去，但研究迟迟没有进展……半个多月前，龙脊山脉主峰发生了一次大的崩塌，随后不久北方的防线便传来遭到强攻的消息，此地主力也就依照惯例过去支援，但随后不久防线正面就遭到了大群魔物的猛攻……那是那些石头怪物第一次表现出有计划的行动，而且数量是以往的数倍……” 格尔顿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雷顿这里的防线被突破之后，山脉南部也发生了崩塌，而且这次崩塌更加蹊跷：整座山就如活物般在崩塌中改变了形态，扭曲、延展出一条道路来，这条新山体直接跨过防线上的山棱探入到扭曲林地里面，如今在圣湖周边出没的怪物基本上都是从那条罪恶的山道入侵的。如果你们去南方的话就能很容易看到那一幕：龙脊山脉上延展出了一条新的山体，正搭在我们的防线上空。” 格尔顿平易且详细地把这些事情告诉郝萌他们，看上去完全没有教区长的架子，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四个苦行僧迟早是要回王都向教皇禀告这边近况的，也就干脆趁现在把情况说明一点。 “山脉主动改变形态？”大胡子神情严肃，“这可不是好兆头……你们没办法阻断它么？” 格尔顿微微闭上眼睛：“人力有限，难以撼动自然――虽然不想承认，但上古时代那些罪恶的魔法皇帝所留下的力量是我们至今无法理解的，那条山道坚不可摧，瘴气弥漫，甚至会突然崩落以阻止外人靠近，骑士团已经在那里折损甚重，王国派来的魔导师援军也拿它没有办法。现在我们只能在扭曲林地一带不断清剿魔物或者在龙脊山脉上四处阻击来维持局面，前者由教会骑士团负责，后者是奥芙拉元帅的王国骑士团。” 郝萌表面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却开始盘算应该怎么探查龙脊山脉的秘密，那条山脉正呈现出越来越多的诡异之处，她相信山脉中必然隐藏着一万多年前魔法帝国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有助于她破解地球上的异类，乃至于梦位面本身的终极答案。她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阻止梦位面继续和表世界融合，因此所有与之相关的些微线索都不能放过。而在她跟数据终端商量着是不是该申请个微型观测卫星的时候会客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英姿飒爽的漂亮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教区长阁下，我听说圣堂宝珠……嗯？” 郝萌回头看去，发现来者是一位身穿女式贴身甲胄、留着栗色长卷发的女军人，英气凌然而且带有一种威严，正是只见过一面的奥芙拉元帅――霍尔莱塔王国的传奇女英雄，守卫这个国度长达数百年之久的神奇人物。这位女元帅一进屋，第一个蹦起来的果不其然就是贝琪，佣兵姑娘眼神都是愣的，说话的时候下巴都在哆嗦：“奥……奥芙拉大人来啦！！元……元帅阁下好，元帅阁下您万寿无疆，元帅阁下您吉祥……我……我我是贝琪，您还记着我不？我……我把圣堂宝珠找找找……” 郝萌实在替这位佣兵姐姐累的慌，伸手把贝琪摁下去：“元帅阁下，我是……佣兵团团长，我们已经将宝珠安全送还。” 奥芙拉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群人，由于有个跳脱的贝琪存在，她对这些人印象深刻，这时候已经想起之前的一面之缘：“原来是你们……我在镇子外面就听到了消息，没想到护宝英雄会是你们这个新建的佣兵小队。做得很好。” 贝琪立马眼神犯晕地拽着郝萌的胳膊：“嘿嘿……嘿嘿嘿，奥芙拉元帅刚才是不是表扬我了……” 薇薇安用手摁着脑门，联想起一些让她不忍回忆的事情：“老天，脑残粉真是难以交流……” 奥芙拉很快便不再理会这些奇奇怪怪看着就不靠谱的佣兵，她和四位苦行僧一一见礼：“四位大师，好久不见，很高兴看到你们仍然健康。宝珠是否在你们身上？” 奥芙拉看上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开口就直接询问宝珠的事，大胡子点了点头：“在我这里。不过我们暂时还没决定下一步应如何安置。依照规定宝珠回归之后应当存放在圣湖教堂中，但现在看来那里已经不太安全了。” “可以存放在这里，”格尔顿在旁边出声，“这里是与圣地最近的圣所，当前情况特殊，将宝珠存放在这里也符合教义，我们可以在解决了魔物之后……” “容我说几句，”奥芙拉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威风凛凛地看向格尔顿，“教区长阁下，我并非不信任你的学识，但你在短期应该还是找不到山脉分裂的原因，这种情况下宝珠放在贝因茨地区实有不妥，我建议由王国骑士团和教会骑士团各派精锐，将宝珠护送至王都教堂，这样也可以稳定人心――近期贝因茨地区的战况频频传到王都，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已经惶恐不安了。” 格尔顿没有吭声，奥芙拉等了一会露出些不耐烦的表情：“另外，教区长阁下，我再次提出建议，让我的王国骑士团‘帮你’清理一下圣湖周边如何？半个月过去了，那些石头怪物仍然在圣地徘徊，我能看出教会骑士团的战士们已经相当疲惫，他们需要休息，而我带着来自王国内陆的好几支支援部队却只是在山脉里绕来绕去――我那边兵力已经过剩了。这不是强要面子的时候，王国骑士团的战士们同样是女神的信徒，尽管他们没有刺印，但他们同样可在圣地作战，这是符合教义的。” 格尔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这不是面子问题，元帅阁下。不过我确实应该认真考虑你的提议了。在此之前……先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去休息一下吧。几位大师请在此稍等，我和奥芙拉阁下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 郝萌心中了然：看样子接下来讨论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这些“外人”可以听的了。 ------------ 第三百四十九章 异端 郝萌领着自己一帮小伙伴们从格尔顿的会客室出来，有两名修士带着他们前往休息的地方，而大胡子他们四个则留了下来，看样子教区长和女元帅接下来要商谈的应该就涉及到教会机密了。等来到暂时落脚的客房之后贝琪才突然想起件事：“诶呀！对了！我还没问封赏的事儿呢……话说他们不会忘了这事吧？” 郝萌斜着眼看向贝琪：“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偌大个国家还能吞掉你这点赏赐是怎么的。” 贝琪鼓着腮：“我这不是时间宝贵么，最多能呆十五天，万一过会有人来跟我说一声此时需要上报王都，一个月后批下来答复那我不是傻了？” 郝萌捂着脸：“你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话说怎么咱们每次见到格尔顿和奥芙拉都见这俩人在吵架呢？王国军和教会军之间难道有矛盾？” 贝琪使劲摆手：“没矛盾啊，你想多了。霍尔莱塔政教相辅相成这么多年，还没出过什么对立呢。只不过他们两拨经常因为行事标准略有摩擦倒是真的，教会一般偏向保守，王国军则讲究实用，奥芙拉大人又是在军队里执掌几百年的人物，可能比较固执一点吧。不过咱们别搀和这种事，搀和进去没好事的。” 郝萌哦了一声，她当然没兴趣搀和这种一听就让人头大的麻烦，她关注的只是这片土地下面隐藏的秘密而已。倒是莉莉显得兴致勃勃：“诶，你们说他们准备怎么解决那些石巨人啊？那东西是从龙脊山脉掉下来的，整座山脉那么大，根本杀不完嘛。难道他们就打算一直这么僵持下去？霍尔莱塔王室也没表个态？” “我刚才倒是注意到路上的一些告示了，”贝琪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王都那边已经抽调了两批部队过来帮忙，附近教区的骑士团也在几天前就赶到这里，现在贝因茨教区的军力比咱们上次来的时候增加了将近三倍。不过你说的没错，哪怕王室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把整条山脉搬走吧？只要研究不出石巨人是怎么来的，就得这么僵持下去。”贝琪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希望情况不要再恶化下去了……” 这里毕竟是她的故乡，面对这种诡异怪物不断冒出来的局面，贝琪也忍不住忧心忡忡，只是这显然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能解决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在格尔顿的会客室中，气氛正转入越来越压抑的状态。 “你说这里出现了异端教派？”大胡子将双手按在格尔顿的办公桌上，一脸肃然，“具体是什么情况？” “暂时还不太清楚这个教派的来龙去脉，”格尔顿对大胡子摆摆手，让对方稍安勿躁，“直到半个月前他们才浮出水面，而且还没抓到人，我们只是找到一些举行邪恶仪式的痕迹。这一带最近发生了些怪事，应该也和这个邪恶教派有关。” “怪事？什么怪事？”大胡子皱着眉，能让不苟言笑的苦行僧露出紧张神色，也唯有这种与异端有关的消息了。 奥芙拉哼了一声，声音清冷：“我们很多阵亡士兵的尸体失踪了――根据前线的报告，那些失踪的尸体都是因故暂时停放在地上，在旁边守卫的视线转移开一段时间之后消失的，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而且不光是阵亡士兵，”格尔顿声音低沉，“也包括平民，只要是近期内死亡的人，尸体都可能会神秘失踪，现场只留下一点点血迹，有时候甚至连血迹都不会留下。最近最典型的一次例子是圣湖边上的一座哨站，那座哨站被石巨人突袭而失守，从哨站逃出去的士兵第二天领着援军回去查探情况的时候却发现头天晚上留在战场上的阵亡者尸体都不见了。” 大胡子四人立刻面面相觑，他们瞬间就想到对方提起的哨站是什么地方：他们正是从那来的，而且还在哨站下面发现了一条神秘的隧道！只是那条隧道中同样未发现任何东西，这让大胡子有些拿不准隧道是否与此事有关。他决定等会再提地道的情况，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失踪的尸体有什么共同点么？” 奥芙拉想了想：“近期死亡，失踪地点在龙脊山脉西侧以内――分界线以山脉中轴线为准，东侧阵亡的士兵没遭遇这种怪事。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没有任何目击记录，尸体是在无人看管的状况下不见的，我曾专门派人盯过这件事，在有人盯着的情况下三天三夜都没出状况，但看守走神的片刻功夫尸体就不翼而飞了。” 奥芙拉说到最后忍不住用力握了握拳头，显然她曾自信十足地想要查明此事真相，但最后遭到了近乎嘲弄的失败，这让这位罕有败绩的女英雄恼怒不已。 苦行僧中的年轻修士则在沉默一会之后想起件事：“你们有没有检查过墓地？” 格尔顿点点头：“我也想到了，正是检查过墓地之后我们才确认只有近期死亡的人才会失踪。墓地里的旧坟墓都没问题，但最近安葬的遗体同样不翼而飞。” “需要‘新鲜’的尸体？”苦行僧中的年轻修女嗓音嘶哑地开口了，声音中有些讶异，“难道是死灵法师？” “我觉得不太可能，”奥芙拉双手抱胸，声音中似乎有些轻蔑，“虽然死灵法师不受待见，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合法的，只要履行正常的手续，符合法师协会的规定，他们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实验――再蠢的法师也不至于冒着大不韪来圣地做这种事。而且最早出现尸体失踪是大约半个月前，跟石巨人突然增殖的时间几乎不分先后，我宁可相信这是一群追求古代力量的邪教徒在捣鬼。别让我抓到他们……” “事实上我们可能有些线索，”大胡子这时候觉得该提起自己掌握的情报了，他站起身来，“我们在来的时候正好经过了你们刚才提起的那座哨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检查过地下的情况……” 当下大胡子将那条怪异的地道以及地道中可疑的血腥气讲了一遍，奥芙拉和格尔顿听后面面相觑，奥芙拉看着格尔顿：“那一带是教会骑士在负责，你有在地下发现什么吗？” “哨站那边还真没检查过，”格尔顿摇着头，“但你也知道，其他发生尸体失踪的地方都没出现过那种地道。” 大胡子有些意外：“别的地方？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检查过地下了？其他发生尸体失踪的地方都没发现地道？” 奥芙拉摇摇头：“没有。最初有尸体不翼而飞之后我们下了很大功夫去找，当然也包括地下，但从未发现过什么地道，后来再有尸体失踪我们也就不再从地下找线索了。看样子必须重新重视这个问题……或许地下真的有什么东西。教区长阁下，你意下如何――教区长阁下？” 格尔顿好像突然陷入了某个问题开始沉思起来，奥芙拉叫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哦，当然，我会派人去哨所那边查证事实的。不过我刚才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奥芙拉皱着眉。 格尔顿摊开手：“邪教徒的能量似乎超出想象，而且明显与龙脊山脉的异象有关，我甚至怀疑有一群古代魔法帝国的邪恶后裔已经渗透到这片圣地，我们再把精力全放在那些石头怪物身上恐怕正中了那些恶徒的下怀。元帅阁下，我无法离开教区，因此我希望你能亲自前往王都一趟，向教皇冕下以及国王陛下禀明此事，恐怕这已经不止是地区级的危机了，我们需要来自最高教廷的支援。” 奥芙拉听到这句话便笑起来：“嗬，你总算也有点紧迫感了。” ------------ 第三百五十章 暗流 郝萌一行人在客房里无所事事地呆了半天，他们昨夜在扭曲林地彻夜赶路，但因为队伍里都不是常人，这一夜奔波消耗的精力其实不大，稍微休息了一下便都恢复过来，之后便开始各忙各的。伊扎克斯和南宫五月对在外面东奔西跑兴趣不大，无聊之下就在各自房间继续歇着，薇薇安则趁着有空继续拿出莉莉牌毛线球来给郝萌织围巾，贝琪这姑娘还沉浸在即将变成有钱贵族的美好前景中无法自拔，半天时间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在各个房间绕来绕去，最后南宫五月实在受不了这个念念叨叨的家伙跑到郝萌那告了一状才总算让贝琪稍微安分下来。倒是莉莉永远能找到事情干：她在屋里呆了没多久就跑出去玩，也不知道从哪疯跑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食物，找到郝萌就嚷嚷起来：“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来吃好东西啦！镇子西南角有个集市诶~~” 郝萌这时候正在自己房间里捧着本看上去颇有年头的厚重大书翻看着，眼前的书桌上还摆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卷，这些来自异世界的古书籍看起来颇为费力，哪怕有翻译系统辅助也需要聚精会神才能搞明白那些隐晦艰深的古老用语到底在说什么。因此听到莉莉的招呼声她头也不抬：“知道了知道了――整天到处乱找东西吃，小心吃坏肚子。” 莉莉不以为意，高兴地跑过去将一块甜腻腻的糕点塞进郝萌嘴里：“吃，吃，吃。话说房东姐姐你看什么呢？” 郝萌指了指桌上的书卷：“跟龙脊山脉有关的东西，还有贝因茨地区风土人情志。” 莉莉好奇地抓起几本书翻了翻：“诶还真是，你从哪弄到的这些？” “跟这附近的教士借来的，教堂里有个藏书馆，”郝萌这才抬起头来，“这些都是给公众开放的书本，我就说自己是个喜欢研究历史传说的魔法师，他们就把这些东西借给我了……哦，话说点心味道不错。” 莉莉高兴地又把一块糕点塞进郝萌嘴里：“是吧是吧？我可是有品位的！话说房东姐姐你研究出什么了？” 郝萌三两口把小点心吃下去，顺手抓起莉莉的尾巴擦了擦嘴：“目前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关于龙脊山脉的传说口径相当一致：野心勃勃的古代魔法皇帝扭曲自然创造出来的东西，里面宿有魔法皇帝死后的怨念和诅咒，贝因茨血湖中蕴含的女神之力则在一万年间不断镇压着山脉中的邪恶力量。传说大抵如此。不过一些比较冷门的故事也挺有趣：有传说龙脊山脉在地下和血湖是相同的，也有传说扭曲林地下面镇压着魔法皇帝的另一个造物，甚至有传说魔法皇帝压根没死，他的尸体就在山脉下面的某个密室里冰封着，只要山脉崩塌，他就会复活重新开始他的罪恶统治。这些传说故事和辉耀教派的正统教义没有直接矛盾，但因为过于玄乎吓人，所以被教派列为歪论，有所控制……”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大书：“比如这本，从头到尾都是批判这些‘歪论’的，记载特别详实。” 莉莉长长地哦了一声：“噢――这倒是挺能解释这几个月这一带发生的怪事儿。反正现在到处都人心惶惶的，我在街上还听人说王都那边已经往这里派了好几次援兵，但因为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石巨人，来再多人也只能僵持着。” 正在俩姑娘闲聊间，一阵人呼马嘶声突然从窗外传来，听上去是镇中主道传来的动静，郝萌推开窗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一些穿着法师袍和轻装甲的士兵正从大道上经过，但镇子的钟楼没有响，应该不是怪物来袭。她知道莉莉刚从外面回来就顺口问了一句：“那是干什么呢？” 莉莉把脑袋从郝萌胳膊下面探出去使劲扒着头看了一会：“应该是王国骑士团的巡逻队从山里回来了。话说我在街上还遇见同胞来着！也是一个女狼人，她在王国骑士团里当先锋，我俩聊了半天~~她那身盔甲可威风啦！” 郝萌心说这个哈士奇还真能无视自己的狗狗身份去跟正统狼人当同胞，不过考虑到二哈牙口锋锐，这句话没敢说出来。她倒是不意外莉莉能在这里遇上同胞，梦位面毕竟本来就是异类的老家，这地方吸血鬼狼人什么的都是正常种族，吸血鬼虽然不好辨认，但她在镇上可是已经见过不少脑袋上顶着兽耳的狼人了。只是霍尔莱塔王国属于人类国度，国内的异族基本上都是从外面来的少量移民或者留学后裔，能在军中当差的异族更是稀少，莉莉好不容易遇上个在王国骑士团做事的狼人前辈必然会感觉兴奋。 哈士奇姑娘见郝萌对这个话题似乎不感兴趣，略有不满地甩着尾巴在后者背上噼噼啪啪拍打了一圈：“真不配合。房东姐姐你就不好奇我俩聊了什么？” “骨头的口感和磨牙棒的问题？”郝萌顺口答音。 莉莉一尾巴抽的郝萌呲牙咧嘴：“你以为我只知道吃啊！” 郝萌赶紧赔不是，哈士奇这才重新高兴起来：“虽然也谈了肉骨头……不过主要是谈论最近俩月这地方的打仗情况。我说我是佣兵团的副团长，那个狼人姐姐就很高兴地跟我说起行军打仗的事了，她跟我抱怨说教会军顽固不化，王国军挺多人都对最近发生的事不满什么的……” 郝萌本来并不在意莉莉这姑娘在外面东窜西跑捎回来的乱七八糟的情报，但听到这里她忍不住愣了：“等会，你说最近发生的什么事？” “好像是任务分配吧，”莉莉的耳朵抖了抖，“教会军负责血湖周边的战斗，王国军负责龙脊山脉，后者对这安排有点意见，因为龙脊山脉的战斗压力相对轻一些，也远离‘圣地’，军队里一些信仰比较激进的士兵觉得这不公平。对了，听说那个奥芙拉元帅已经因为这事跟格尔顿交涉过好几次，想让王国骑士团分一部分兵力去血湖周边帮忙――不过没成，好像还是跟教义有关。” 郝萌想起了自己昨晚在扭曲林地看到的情况：雷顿防线以内的部队确实有百分之八九十都是披着白袍的教会军，而作为“政府军”的王国骑士团碍于某些教义上的顽固规定都只能在外线作战。她捏着下巴笑起来：“还真是……不过那些骑士觉悟挺高啊，竟然还有因为活太轻而抱怨的。正常人恐怕巴不得自己被派到安全地带吧？” 莉莉甩甩尾巴：“宗教嘛，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血湖周边成风水宝地了，哪怕每天都死人，教会军和王国军还是争先恐后想往里面钻，据说就是因为战死之后可以得个‘殉教者’的荣誉称号。” 郝萌和莉莉都觉得自己很难理解这种跟教义沾边的奇怪思路，闲扯几句便不再研究那些信教士兵之间的小小摩擦。接下来她和莉莉讨论了一番有关磨牙棒和肉骨头的问题，等莉莉都快把口水流到脚面上的时候她们突然听到门外走廊响起一阵金属甲页摩擦的哗啦声，同时有仆役请安、问候的声音从各处传来。 片刻之后，一名仆役推开房门：“奥芙拉元帅来访，要见见‘好名都让狗起了’佣兵团的团长小姐和副团长小姐。” “奥芙拉元帅？”郝萌顿时有些讶异，随后才反应过来，“说过多少次了不用每次都提我们团队的名字！” 奥芙拉元帅的亲自到访很快就把所有人都惊动起来，贝琪跟旋风一样从各个房间窜了一圈就把这个消息传开了。郝萌赶到小客厅，看到那位传奇女英雄已经在中央的高背椅上板板正正地坐着，仍然是那副甲胄在身威风凌凌的模样。 奥芙拉开门见山：“我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明天准备一天，后天随我前往王都，对你们的册封和赏赐将在王都进行。” 贝琪一听这个连形象都不顾地下意识欢呼起来，郝萌却大感意外：就为这事，值得堂堂元帅亲自来一帮新手佣兵的驻地跑一趟？ ------------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夜幕 郝萌很奇怪为什么奥芙拉身为堂堂元帅却要亲自来这里跑一趟，但她找不到机会提这个问题。女元帅通知完事情之后就随意问了问有关佣兵团的情况以及寻回圣堂宝珠的经过，这些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问起，众人当然是对答如流。最后贝琪主动问起了大胡子他们的情况：“四位大师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贝琪关注的压根不是那四个苦行僧，她就是想在奥芙拉元帅面前提高点存在感。 奥芙拉摇摇头：“四位大师自然要在教士们的房舍休息，而且他们要依照教典进行长时间的祈祷和冥想，大概在下次出发前你们见不到面了。” 郝萌一直在思考别的事，她对所谓的封赏都没兴趣，这时候抬头问了一句：“那什么……必须要去王都受赏么？” 奥芙拉意外地一挑眉毛，视线在郝萌脸上停留许久：“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想留在这儿帮忙，”郝萌眨了眨眼睛，“我都看到这边的情况了，那些石巨人是个大威胁，而我很擅长对付它们，我觉得比起回王都领赏钱，还是留在这儿帮你们打仗比较有价值。” 郝萌说的是冠冕堂皇，她当然不好承认自己想留下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研究龙脊山脉和血湖的秘密――梦位面的财富和名望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唯有搞明白一万年前的灭世传说才有可能给她提那一级工资…… 但奥芙拉肯定不知道郝萌脑子里想的是啥，她只是对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佣兵”能说出这番话而感觉很意外。她定定地看了郝萌一会，似乎想从后者的脸上看出虚伪的蛛丝马迹，随后她站起身，身上的铁甲哗啦作响：“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多一两个能打的改变不了多少局面，真正能结束眼下混乱情况的还是要靠格尔顿教区长的学识。当然，你们从王都回来之后照样可以申请留在这边作战，我们这里长期缺人。” 奥芙拉留下这句话便告辞离开，走的毫不拖泥带水。等这位女元帅离开之后贝琪才敢出口大气，然后蹭一下子就冲到郝萌面前：“喂喂！你刚才怎么想的啊啊啊！万一奥芙拉大人真念你拳拳报国之心一点头把咱们的赏赐取消了怎么办！？” 郝萌斜眼看着贝琪：“我这不是还有要务在身么――你们这边的封赏对我又没什么用。” 贝琪几乎跳起来：“但对我……哦，对我好像也没什么用……” 郝萌：“……行了，这些事情往后放放，咱们时间有限，去王都一趟应该就没什么机会再折返回来了，等下次再进来可能又是一个月后，天知道这片地方还能出多少意外。今天晚上我打算去山里面一趟，你们也帮忙去别的……” 郝萌这边商谈晚上的行动不提，奥芙拉离开专门给佣兵团准备的休息处之后却没有再去教堂，而是骑上自己的战马直接穿过半个城镇来到了王国骑士团的驻地。在骑士团的营区前，一个看上去和普通马夫没多大区别的老人正在等候，奥芙拉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老马夫手里：“我和他们都见过面了，包括四位大师和那群突然冒出来的佣兵。” 牵着马的老马夫默不作声地跟在奥芙拉身旁，仿佛谈论天气一样随口问道：“情况怎么样？是真是假？” 两人的交谈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然而只要距离他们两米以外，便无人可以听清这交谈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一种奇特的精神干扰在奥芙拉身边弥漫着，导致所有试图偷听这番谈话的人都只能听到一阵在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嗡嗡噪声。 “我没看到宝珠，但应该在某位大师身上，他们恪守教义，即便在教区长面前也不会轻易把宝珠拿出来给我验证真伪，但宝珠应该是真的，”奥芙拉回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因为那四位大师都是真的，我能分辨出他们的气息。” “也就是宝珠回归一事确凿无疑么，”老马夫不紧不慢地跟着奥芙拉向营地深处走去，“看样子这不是谁的安排。那群佣兵又是怎么回事？” “那位团长小姐自称他们是来自北方霍纳帝国的游学法师，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卷入宝珠事件以及救出四位大师基本上都是机缘巧合，整个故事滴水不漏，唯有本能让我感觉他们在瞒着什么，”奥芙拉的脚步略有停顿，“埃尔森，你调查的情况呢？” “他们是突然冒出来的，最早出现在草原南部的伦贝尔镇，在那之前无人知晓这群人，而且查遍了边境的过境记录也没找到他们的来历。他们之前失踪的一个多月是凭空消失，线人几乎跑断了腿也没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另外我找到了一些曾与那群人有过接触的佣兵，那些佣兵提到他们的战斗方式异常古怪，根本不是什么法师，甚至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战斗职业，更近乎于本能和天赋，或许是某种我们不知晓的秘传战士。” 奥芙拉垂着眼帘：“……神出鬼没么……他们突然失踪之后连你都找不到线索？是你的狼鼻子退化了还是他们真能跳出天地不成？” “你和以前一样，开的玩笑从来都没有笑点，”老“马夫”表情不变，“那些佣兵有问题么？” “他们本人没问题，至少我的狩猎本能可以确定他们无恶意，无邪念，甚至无贪欲。最后这点是最让我惊讶的，他们的首领坦然地试图拒绝封赏，情绪中丝毫没有作伪，我甚至感觉那位郝萌小姐当时的思想纯粹的像个圣人，她当时连万分之一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名利上，不过……”奥芙拉说到这里，突然语气一顿抬起头来，“来历不明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那就继续调查吧，”老马夫点点头，“虽然我不觉得一群佣兵有什么值得注意……但你的直觉一向很准。” “直觉么……”奥芙拉自言自语着抬头看向天空，“但愿我的直觉能帮我解决这里的麻烦事。我有些不好的预感，这片圣地正笼罩在一片阴云中，有些不协调的家伙隐藏在我们身边――唯一能镇住场面的格尔顿教区长却是一个虔诚有余而应变不足的老神父。” 暗流，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圣地之下涌动，暗流中的大多数人却对此懵然无知，只是如往日一样在怪物骚扰下疲于奔命，在战斗中愈发麻木。夜幕渐渐降临，龙脊山脉结束了一个并不安稳的白昼，紧接着迎来一个同样不安稳的夜晚。 在夜色和暗影力量的掩护下，郝萌一行人离开了山脚下的雷顿镇，来到镇子外面不远处的一处高地上。 “虽然我想着留在这里把事情调查个清楚，但回去考虑了考虑，也有必要去王都一趟，”郝萌看人都到齐，干脆地在地上盘腿而坐，“据说王都有存放着霍尔莱塔建国以来至今千载积累下来的各种卷宗的大图书馆，大教堂和皇宫里也有从上一季文明流传下来的秘密档案，这些都有必要调查一下。咱们会在这个世界花很多精力，也有必要融入这边的上层社会，趁着这次册封，是个好机会。今天晚上咱们就调查一下石巨人的动向就行，主要是搞明白自从咱们离开这里两个月后，龙脊山脉有多大变化。另外还有血湖那边――薇薇安和莉莉，你们两个速度快，再去血湖一趟，我还是对那条地道很在意，上次咱们只走了一个方向，这次你们过去看看隧道另一个方向通到什么地方。” 莉莉显得有点兴奋，显然这种“夜半无人秘密行动”的桥段让她感觉自己很厉害，听到郝萌的吩咐她立刻点点头，跳到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声长嚎：“嗷呜――汪！” 狼嚎声回荡在山林中，薇薇安眼疾手快冲上去还是没捂住…… “没事，”郝萌摇摇头，“山里有狼很正常。” 薇薇安一瞪眼：“但狼嚎完接个汪就不正常了！” 郝萌摆摆手，看向伊扎克斯：“你和贝琪一起吧，你战斗力强，贝琪当地经验丰富，你们俩去北边的主峰那边，据说那里是石巨人激增的几座山峰之一，观察一下怪物的分裂增殖有没有什么变化，尤其是那些怪物分裂下来却又未对城镇发动进攻的时候，它们到底在干什么。我总觉得石巨人这种没脑子的生物不会做出计划进攻这样高明的行动，但它们半个月前确实是设计偷袭突破了防线。” “最后，我和南宫五月一起去南边那座‘天桥’看看，”郝萌抛了抛手上的数据终端，“一座山不会凭空变形，那里一定有什么秘密，当地人没有能量探测器，呵呵，我有。”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路 夜幕下，一大群黑压压的蝙蝠扑啦啦地掠过长空消失在天际尽头，蝙蝠群中央还裹挟着一团白色的身影，南宫五月看着那对冤家组合消失在天边忍不住有点犯嘀咕：“半路上薇薇安不会顺手把莉莉扔下去吧……” 郝萌极目远眺，微微摊手：“已经扔下去了――刚飞进林子就扔下去了。” 南宫五月：“……” “没事，莉莉身子骨结实，摔打两下也没问题，而且这都是她俩平常的保留项目了，”郝萌浑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每次薇薇安晚上飞出去散心莉莉还拿着个弹弓子在窗户后面守她呢，这俩就这样，没治。” 莉莉和薇薇安作为小队中的“高速组合”，要一同去探查血湖哨所的情况，但骑士团们为了抵御地上的石巨人已经在扭曲林地外设置了层层地面防线，各种感应性的魔法塔和巡回的哨兵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郝萌不想在无关的事情上惹麻烦，就建议她俩从空中越过防线。莉莉不会飞，当然是被薇薇安捎过去的――吸血鬼少女也真实在，说越过防线就只管越过防线，刚飞进林子里就把哈士奇扔下去了。 伊扎克斯和贝琪早一步已经离开，这时候现场就剩下郝萌和南宫五月。清冷的双月光辉洒下来，郝萌借着光芒扫视了一番夜幕下的龙脊山势，把数据终端扔向空中：“传送！” “懒死你丫的……”数据终端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半空，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片刻之后，郝萌和南宫五月已经通过数据终端的传送功能抵达了雷顿镇南部近百公里外的一处地方，这里正是龙脊山脉发生诡异崩落和变形之处，郝萌刚从传送的短暂眩晕中恢复过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耳闻不如目见，仅凭别人三言两语的描述着实难以想象山脉要如何变形才能形成一条“天路”，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格尔顿和奥芙拉都一口咬定龙脊山脉南部的变形是古代邪恶魔法的力量：只见到夜幕下黑沉沉的山体如同恶鬼般狰狞地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本应光滑浑然的山壁上刺探出无数道仿佛横置的钟乳石般的石笋，小的有数十米长，大的则横亘天际，所谓“天路”其实压根就是一条这样延伸出来的超巨型“石笋”。那条数百米宽、在夜空中一直跨过雷顿山棱、笔直落入扭曲林地的畸形山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自然形成，但又看不出人工搭建的痕迹，非要描述的话，它更像是从山壁里“长”出来的。 雷顿防线之所能成“防线”，就是因为从龙脊山脉向扭曲林地进发的话还会遇到一段比山脉低矮但陡峭难攀的“地质褶皱”，这条褶皱将扭曲林地包围起来，雷顿镇是其唯一入口，而在石巨人刚刚出现的时候，那些体型巨大不善攀爬的怪物也正是被这条山棱所阻才被挡在外面，但现在龙脊山脉上延伸出来的这条“天路”完全从空中越过了防线，石巨人通过这里进入圣地内部几乎是畅通无阻的。 这条“天路”时常崩塌，改变形态，甚至改变另一端的落点，骑士团们根本无从在其尽头设下固定的防线，怪不得他们在对付这东西的时候会疲于奔命。 只是可能石巨人的智力始终有限，除了半个月前的行动之外，它们并不懂得将优势兵力调拨一处集群猛攻，石巨人都是从哪座山峰崩裂下来就会挑最近的据点强攻，否则若整个山脉所有的怪物调拨集中一下，都从这条天路涌入扭曲林地，哪怕教会骑士团的战士们再怎么信仰如火也不可能干过那么多怪物。 不过现在并没有石巨人从南边山峰上崩落下来，也有可能当前正是石巨人稍微蛰伏的时候，郝萌没发现这附近有怪物游荡，那条恢弘而诡异的巨石“天路”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夜空中横亘着，看上去毫无危险。 郝萌举起数据终端跟探照灯一样到处照着，数据终端对她这种行为大惑不解：“你这是干嘛呢？” 郝萌理所当然：“你不是感应器么，我扫描环境呢……” 数据终端愣了一下，呼地从郝萌手上飞出去大叫起来：“你脑子就不能正常运行一次？跟本机说一声不就行了！” 随后数据终端散发着幽幽蓝光把周围情况大致扫描了一下，十几秒后落回郝萌肩头：“‘天路’本身没有魔能残留，它就是单纯的石块，引发这种异象的源头应该是在山体里面。” 郝萌抬头看了看，在旁边参差不齐的山体上找到可以攀上“天路”的路径：“上去看看。听说‘天路’感应到有外人攀爬的话就会把人‘甩’下去，上去试试。”说着，她回头看了南宫五月一眼：“你在下面等着还是……” “我来又不是给你拖后腿的！”南宫五月鼓着腮帮子一叉腰，“海妖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存活能力至少比你强，探索这种险地本来就是看我的本事好么。” 南宫五月说着，突然在身边萦绕出一阵遮挡视线的水雾，等水雾散去之后她已然化为妖艳的美女蛇形态，还顺便把冻得硬邦邦的衣服球扔到郝萌手里：“帮我收一下。等会上去之后让我走在前面，不是说山道上还有瘴气么――我最擅长对付那玩意儿。” 郝萌随手把南宫五月的衣服收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方那看上去柔若无骨的蛇尾，又看看怪石嶙峋的山壁：“你这身体结构适合爬山么？别再把肚皮磨秃噜了……” 南宫五月一尾巴甩过来：“有空多看看动物世界，你这脑子得补！” 说完她就一蛇当先扭动着身躯向山上爬去，身体完全贴合在那些嶙峋怪石上，仪态曼妙但速度飞快，郝萌赶紧跟在后面往山上跑：“动物世界也没讲过专门爬山的蛇啊……” 俩姑娘速度飞快，很快便来到“天路”起始的地方。等爬上来之后郝萌才注意到“天路”与山体相连的部分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突兀，两者的接合处有相当大一片地势平缓的过渡带，而且在“天路”两侧沿着山体还有蜿蜒向两旁延伸出去的宽阔坡道，只是刚才在下面由于角度原因才没发现这些结构。这些平缓宽阔的过渡带其意义不言自明：是为了让石巨人能方便地来到这里，毕竟那些怪物可没有爬悬崖的能力。 “‘设计’精妙周到到这种程度，怎么看都跟人为脱不开干系啊，”郝萌语气严肃，准备从地势上找一找这片扭曲山体真正起始的地方，不过她首先皱了皱眉，“什么味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仿佛草木腐烂的怪味，而且细微到几乎无法分辨，如果不是郝萌感官超出常人恐怕会下意识将其忽略或者认为是山里面正常的草木堆腐气味。不过郝萌话音未落便有一股清凉而且蕴含着水汽的微风吹来驱散了这种怪味，南宫五月舒展着胳膊以水雾驱散周围的毒雾：“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瘴气了。很危险，因为它刚吸入的时候是无毒的，会在肺部的温热环境下反应一会才开始致命。” 郝萌顿时大惊：“我刚才好像吸进去了！” 南宫五月斜了她一眼：“没事儿，我的水雾能解毒――而且以你的体质，稍微吸点也死不了。” 郝萌感觉南宫五月这位海妖姐姐真是太功能全面了――能治病，能疗伤，能解毒，能给团队加护盾，遇上特殊情况还是个避水金睛兽，这么高端的辅助你上哪找去？唯一的问题也就是一打架就怂…… “现在就是测试一下这座山是怎么‘感觉’到有人攀爬‘天路’的，”郝萌看向不远处那条横跨天际的巨石长“桥”，“我倒要瞧瞧，是谁在盯着这边。对了，等会我掉下去的话记着用空间传送把我拉回来，这么高掉下去再让几十吨石头砸一遍可不好受……” 数据终端砰地撞在郝萌背上：“行了行了，走你的吧！” ------------ 第三百五十三章 山中寻觅 根据格尔顿和奥芙拉的说法，这条诡异的空中山路如有神智一样可以感应到外来者的靠近，哪怕只有一个骑士团士兵攀上山路，也会导致崩塌，而且每次崩塌都相当精确：只有外来者脚下的石块会塌落下去。根据逃回来的士兵报告，这种崩落过程就和“天路”的出现过程一样诡异而不自然，仿佛是山岩在有意识地抖动着将自己身上的虫蚁甩落下去，士兵们因此而恐惧不已。整条“天路”的不断变形，人力无法揣摩的抖动和崩塌，以及弥漫在这一带的诡异瘴气，导致骑士团至今无法攻占这个地方――尽管这里没有任何“敌人”驻守，它却比任何关隘都固若金汤。 面对上古魔法帝国遗留下来的力量，现代的梦位面土著就如同面对大自然的伟力一样毫无办法。 当然，骑士团也可以尝试炸毁这座“桥”，不过很显然这是个蠢主意：龙脊山脉可以无数次重建“天路”，除非将这座山脉整体铲平，否则这事儿就没完。 而郝萌则在听到这些情况之后产生了另外一个疑点：为什么只有龙脊山脉南侧出现了这么一座“桥”？如果整座山脉真的完全活跃起来，就以它在南侧展现出来的“行动力”，它甚至可以直接将整个贝因茨地区吞没，那样就没骑士团什么事了。但现在的情况是整条山脉只出现了一个突破口，而且可以分裂出石巨人的山峰直到现在也只有四座。 郝萌猜测或许是龙脊山脉中沉睡的“古代力量”还未完全苏醒，也或许是这份力量被镇压万年如今只剩下这么点能耐，也或许是某个幕后黑手确实没有能力控制一切――总之不管怎样，郝萌从这座山脉近两个月的变化中嗅出了令人不安的味道，她觉得这座山脉深处应当隐藏着更加可怕的力量，只是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她要亲自测试一下这地方的诡异之处，并让数据终端在旁边监视周围的能量读数，以期找到龙脊山脉中各种异变的源头在什么地方。 她先是向前方的空中山路上扔了些石头，当然这没什么效果，随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天路”上，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应该让薇薇安跟自己一组来着：她会飞…… 不过这时候她也不想那么多了，在踏上“天路”之后预想中的崩塌并未到来，四周仍然万籁俱静，别说崩塌了，脚下的地面连晃都没晃一下。 “没反应啊，”郝萌往前走了几步，又来来回回跑了两圈，“难道都是士兵们编来吓唬人的？” “别闹，不可能，”数据终端在郝萌身边绕着圈飞来飞去，“那是精锐部队，怎么可能组团跟上级开这种恶劣的玩笑，而且死在山路崩塌事故上的士兵已经不是一两个人……本机觉得可能是现在这地方的某种监控系统正好睡觉了……” 郝萌瞪着数据终端：“你这更不靠谱！” 总之不管怎样，四周的地面没有任何异常。南宫五月紧张兮兮地在远处看着，因为紧张还把自己盘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这时候看郝萌那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才慢悠悠地爬过来：“没事啊？”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貌似咱们并不会引起这座山的‘警觉’，”郝萌已经下意识将这座“天路”的异变视为一种有意识的行为，因此言辞间不自觉将其拟人看待，“根据后来莉莉在城里找士兵们打听到的说法，只要站到这里超过几秒钟不动地方就会发生坍塌，脚下的石头会翻卷过来，甚至会突然弹起来把人甩到下面的悬崖里去，从未例外――除了现在。” 南宫五月用自己的尾巴尖在附近地面上转着圈拍打了一遍，似乎想找到地下空洞的地方，当然什么都没发现：“难道这座山只会对‘当地人’有反应？它可能确实有个检测机制，但那不是人工操作的，这个自动检测机制只会把这个世界的居民当‘人’。” 郝萌捏着下巴点点头：“有可能。总之咱们先回去沿着刚才那条小道去山里看看情况。” 郝萌说着便转身向来时方向走去，南宫五月扭来扭去地跟在她后面，但俩姑娘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 南宫五月顿时吓的一声惊呼：“啊呀――塌啦塌啦……” 结果直到她惊呼完脚下的地面也没什么动静：刚才那声轰然巨响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郝萌无可奈何地转头安慰这只不成器的海妖：“别神经过敏了，是别的地方……额，话说你有必要这样么？” 原来南宫五月在刚才轰隆声响起的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把尾巴卷了起来，简直是神鬼莫测的自我捆绑速度，郝萌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蛇球正在自己身后晃来晃去，南宫五月的上半身正在挥舞着胳膊努力保持平衡。 郝萌表情微妙：“……你有必要每次一遇上点风吹草动就把自己卷成大蛇丸么？” 南宫五月一边把自己解开一边嘀咕：“大蛇丸的丸是这个意思么……” 刚才那阵轰鸣声是从东边传来――正在郝萌所处的这片山区深处，听上去和这边有一段距离。郝萌怀疑又有新的石巨人从山壁上崩落下来，便拉着南宫五月飞快地赶过去查看情况。她们在崎岖坎坷的山道上拔足狂奔，片刻之后便接近了声音传来的位置，这时南宫五月突然低声叫住郝萌：“有血腥气。” “怎么你们鼻子都比我灵？”郝萌赶紧放缓脚步，同时下意识嘀咕了一句。 南宫五月将身子匍匐下来沿着山壁慢慢往前蜿蜒而行，声音很低：“术业有专攻――照你这么说跟莉莉一对比我们的鼻子都不能要了。” 南宫五月说话间靠近了一块高大的山岩，她躲好身形，将尾巴盘成一圈一圈的蚊香状然后慢慢往上抬，郝萌觉得这姑娘的功能又比自己想象的丰富了一点：她还是个千斤顶，虽然不知道承重力咋样…… 海妖姑娘扒着头往外看了一眼，立刻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示意郝萌上前。郝萌立刻撑起护盾跑在前面：南宫五月没啥战斗力，如果真有敌人的话她必须跑在前面。 不过现场没有石巨人，朦胧的月光下，山间一小块岩石平地上只有几个横七竖八的士兵――严格来讲是已经阵亡的士兵，死状凄惨，显然亡于石巨人之手。 “刚死没多久，”南宫五月飞快地蜿蜒来到其中一名士兵旁边，“血还是温热的。真惨……” 她的声音略有些唏嘘，在世间百年的游历让她也见识过很多生死，其实对死人是没什么抵触的，只是死在石巨人手下的人往往极为惨烈，哪怕是她这样的异类也有点心里别扭。 这些倒毙的士兵大多肢体残破，筋断手折，有的甚至被连人带甲压扁在地上，现场也有几名魔法师，但这些法师显然还没来得及施展出专门对付石巨人的重力魔法就被杀死了：他们甚至连魔杖都没来得及激活。 联想到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崩裂巨响，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容易就能猜到：这批士兵应该是在龙脊山脉中巡防的王国骑士团成员，根据现场情况他们应该是在这里暂时休息了一下，但就在这些士兵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头顶上的山崖突然崩裂――石巨人从天而降，根本没给这些人反应时间，他们有些恐怕还是被当场砸死的。 郝萌抬头看着岩壁，果然发现了疑似石巨人崩裂留下的凹痕。 小概率事件，但却又是在当前的龙脊山脉中真真切切有可能遇上的倒霉事件，现在每天从山道上来来回回的士兵和佣兵最怕的也就是石巨人从天而降砸在自己身上，但真如眼前这些士兵一样遭到天降横祸的就不多了。 “怪物应该已经沿着山道下去了，”南宫五月抬起身子看向远方，石巨人在道路上留下的痕迹还是很容易发现的，“要追么？” 只是一只落单的石巨人，对现在的郝萌而言没什么价值，山脉西侧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巨怪在游荡着，所以她摇摇头：“不，咱们去主峰那边看看，数据终端检测出那里有一个疑似能量活跃点的反应。” 两人为这些遭遇横祸的士兵默哀了一下，南宫五月在尸体周围留下一层结界以防止山中野兽啃噬这些士兵的尸体，等第二天自然会有其他巡逻部队发现这些失踪战士并将他们带回去。 随后她们离开了这里。 但她们刚走没多远，南宫五月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回去！有情况！”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发现 南宫五月在那些意外横死的士兵身边留下了保护性的结界，以保证这些人的遗体可以安然躲过今夜山中猛兽的袭击，等到明天早上自然会有其他王国军战士们来此寻找这些失踪士兵。她和郝萌并没有贸然去找山里的其他哨所报信――因为很难解释两个没有申请过巡逻任务，而且也没有进行过备案登记的外来佣兵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王国军的布防地附近，现在雷顿镇人心惶惶，王国军和教会军都绷着神经，这方面的麻烦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的好。 不过她刚和郝萌离开没多远，便突然感觉到自己留下的结界被某种诡异的能量触动，紧接着结界所处的环境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异变，她随即叫住郝萌：“回去！有情况！” 郝萌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立刻跟着南宫五月跑回那些战死者呆的地方，而且俩姑娘下意识地都收敛起了自身气息。等她们回到那片小空地之后正好看到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些战死者的尸体正在逐渐被大地吞噬！ 只见坚固的岩石地面仿佛软化成泥浆般翻涌起来，无声而快速地蠕动着将那些士兵的遗体卷入地下，那场面如同一片拥有生命的沼泽般诡异莫名。已经有很多士兵的遗体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少量血迹和一时无法消散的血腥气还在弥漫，而剩下的尸体也几乎被完全吞没，郝萌和南宫五月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几片衣甲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沉入“沼泽”之中！ “这怎么回事？！”郝萌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出声惊呼，本来她也不擅长什么隐匿气息，这时候发现现场没有敌人自然也就更加放松，但就在她出声的一瞬间，那不断吞噬遗体的“泥浆”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一边骤然加快动作，一边突然溅射出十几道“泥浆”刺向郝萌和南宫五月。 “泥浆”刚一脱离下面的“泥潭”便迅速硬化，飞到半空的时候已经化为尖锐的石刺！ 南宫五月这时候的身体庞大不便闪躲，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卷起尾巴准备硬抗，但郝萌多日练习终见成效，这时候反应飞快地扑身向前，将所有的石刺全部挡下。锐利而且异常坚固的石刺在护盾上爆发出一阵仿佛金铁交鸣般的刺耳鸣响，噼里啪啦碎掉一地。 而郝萌和南宫五月也因为这一突发情况暂时受阻，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小空地上所有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不见，现场只留下一点点血迹以及几件散落的装备，刚才还跟泥潭一样不断涌动的软化地面也恢复如初，郝萌上前踩了踩，感觉那就是坚固的石头。 “刚那是怎么回事？”南宫五月有些后怕地蜿蜒上前，俯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石头，又用尾巴尖在周围敲敲打打。 数据终端闪烁着微光飘到郝萌面前：“刚才检测到有魔能反应，但咱们一靠近它就迅速转移了，根据转移时候的灵敏度以及刚才的反击来看，这里应该有人在监控，只是不知到底在什么地方藏着。雷达感应范围内没人。” “尸体被吞到地下去了么？”郝萌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她刚才眼睁睁看着那些士兵的遗体被大地吞噬，场景诡异之余却让人忍不住联想起之前在湖畔哨所看到的那个可疑营地：同样是一番激战之后的景象，同样残留着血迹和血腥气，同样看不到一具尸体，“挖下去看看！” 说着她就从随身空间里放出一个自律机械来，这个长满触手的小怪物先是对周围的环境惊讶了一下，紧接着便收到指令，它将自己的触手在身子下面形成环状排列的钻头，触手尖端迸发出明亮的蓝色火光，整个身体急速旋转着向下挖去。 郝萌选择的挖掘点是其中一具尸体消失的地方，她觉得如果尸体是被大地吞噬的话，那至少会在正下方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然而自律机械钻探机一路钻下去十几米，却只带上来一些平平无奇的石块和砂砾。 “不见了？”郝萌讶异不已，“难道是被龙脊山脉给吸收了？” “吸收”俩字是她无意识瞎想到的，却一下子给旁边的南宫五月提了个醒，海妖姑娘马上屏息静气地将身子贴在大地上仔细感应起来，郝萌看见她这样有点好奇：“你找什么呢？” “水，我留下的水分，还有那些士兵体内的水分，”南宫五月皱着眉仔细搜索，“我会记住短时间内接触过的水，不管它们到哪都可以感受到，哪怕化为蒸汽，甚至真的被山脉吸收……我能感觉到那些水分正在地下深处移动，速度很快。” 郝萌马上不再吭声，让南宫五月慢慢感应，后者已经将自己的天赋力量完全激发出来，她的意识正循着大气和土壤中无处不在的水分快速延伸着，龙脊山脉的形态慢慢在她脑海中勾勒出来，以浓度不一的水分为线条和颜色，描绘出一幅与现实世界依稀近似但又有很多不同的三维影像。龙脊山脉在这幅影像中是一片干燥的、令人不快的灰白色，而且越往下越是如此，只有几条在山中涵洞中流淌的暗河呈现出明快的蓝色，在这些奇特的颜色中，一抹闪烁着微光的色彩正在大地之下快速移动――而且即将离开她的感应范围。 南宫五月马上扬起身子，喉咙里下意识地发出一阵嘶嘶声，迅速地摆动着长尾向某个方向追去：“在那边！快！” 郝萌来不及问明情况便拔腿跟上。 她们在山道中急速奔行着，很快便离开了正常的道路，进入一片常人难以涉足的原始山地中。怪石嶙峋，坡高路陡，几乎无法立足。南宫五月是循着感应中的最短路线在追赶，自然顾不上在追赶的同时还要挑选道路。不过这路况对俩女超人而言并不成问题：郝萌步伐轻盈地在山岩间跳跃着，感觉跟走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南宫五月更是轻松，她将上半身和一部分蛇身高高扬起，尾巴在崎岖不平的山地甚至岩壁上快速滑行，平稳的跟装了十七八个陀螺仪似的…… 这情况下郝萌还有工夫开玩笑：“你挺稳当的啊。” 南宫五月微微笑着：“你上网搜一段‘史上最平稳山地跑酷录像’，我上传的。我的记录是举着DV从华山顶沿着山势一路冲下来全程不开电子防抖，只有两帧模糊――拍摄的境界，那帮玩器材的永远不懂。” 郝萌一愣一愣的：“你这有啥意义？” 南宫五月一边继续展示自己的水蛇腰防抖技术一边满脸自豪：“发网上骗点击啊！” 郝萌觉得这帮异类的日常生活简直太TM丰富了，这到底是有多无聊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就这样一路追赶，她们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抵达了深山中一片看上去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地方：两侧山岩形成包围之势，道路曲曲折折向下延伸，这前方似乎是一道山间深谷，如果从远处看的话一定是被岩石层层遮掩的所在。 南宫五月感应到地下深处的水汽已经不再快速移动，而是慢悠悠地向山谷中飘移，同时一边扩散一边渐渐上浮，似乎抵达了目的地，而且正在进行某种怪异的转化。 “就在这前面，”南宫五月压低声音和身子，“小心点，我闻到一股怪味儿，让人很不舒服，而且这里的水元素正在躁动，它们好像在被迫进行某种转变。” 而在南宫五月和郝萌这边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的同时，薇薇安和莉莉也已经回到湖畔哨所，钻进之前发现的那条地道里。 她们正沿着与上次相反的方向前进，地道在她们眼前延伸着。 一路通往地下。 ------------ 第三百五十五章 地下惊魂 湖畔哨所，那条诡异的地道中仍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薇薇安和莉莉正在地道中谨慎地前行着。 她们还没和大胡子四人接触，因此不知道四位苦行僧已经将地道的情况告诉了格尔顿和奥芙拉，但猜也能猜到这种重大情报是必然会报告给教区负责人的，所以二人刚赶到哨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周围情况，她们担心有教会的调查人员已经赶到这里安营扎寨。不过幸运的是看样子格尔顿将地道的调查推迟了一天――薇薇安和莉莉来到这里的时候没看见外人，而且地道里也看不出在那之后有陌生人来过的痕迹。 当初一行人刚到这边的时候还不清楚贝因茨地区在过去两个月里发生的诸多大事，再加上急着送回圣堂宝珠以及确认雷顿镇的情况，所以就没对这条隧道做太多探查。当时莉莉挖下来一条竖井的时候其实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就是郝萌他们离开湖边哨站回到地面的出口，另外一条则一直延伸到地下极深：现在莉莉和薇薇安就在这条略微倾斜向下的隧道中走着。 “感觉越往下越深了……而且空气变得越来越不新鲜，”莉莉作为肉搏型战士当然是走在前面，她耸着鼻子不断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这里的气氛让她很不舒服，“我有点毛毛的……” 薇薇安跟在莉莉后面，时不时放出几只小蝙蝠去前面探查情况，闻言随口答应：“你本来就毛茸茸的吧。” “也对哦……”莉莉还真认真想了一下，“不过现在我只有尾巴和耳朵是毛茸茸的啊，你这个修辞不准确。” 薇薇安：“……我真是吃饱撑的跟你讨论问题。” 这条笔直的地道向下延伸不知有多少，这一路走过来至少已经有一个多钟头了，两个人外娘倒是不怕这种环境，只是一路无聊才不得不用聊天来驱散烦闷的气氛。但眼前的道路仍然看不到终点，就仿佛这倾斜向下的洞窟要一直延伸至地狱似的。这一段的空气已经相当浑浊，含氧量早就降低到普通人的生存极限，不过薇薇安和莉莉都还能轻松应付。薇薇安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抚摸起身旁路过的石壁，尽管知道这是魔力影响而凝结起来的特殊墙壁，她还是惊讶于它的平滑坚固。地球上的魔法传承已经支离破碎，她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在地球上认识过的那些“老朋友”里有没有人能用出这手绝活了。 而眼前地道这圆滚滚的内壁也让莉莉忍不住胡思乱想：“我觉得咱们好像走在巨兽的消化道里……” 薇薇安顺手拍拍莉莉的尾巴：“你就不能联想点好的，恶心不恶心。” “你说这地道到底是干嘛的？”莉莉不以为意，只是举起火之高兴照亮前路，“一直通到这么深的地方……要说是人类造出来的，可地道里一没照明二没通风，完全没用啊。”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这里是造出来给人走的那至少也要留个通风孔吧，”薇薇安皱着眉，她原以为能在前方发现人类留下的痕迹，却没想到越往前反而越觉得远离了“人气”，她又抬头看到被莉莉当作火把的爪刃，忍不住有点好奇，“话说火之高兴到底是个什么原理，这里氧气这么稀薄都照样能烧，而且我记着它在水里好像也不熄灭啊……” 莉莉蹭一下子宝刀出鞘用霜之哀伤指着薇薇安：“说过了不准再提这个名字！否则我用霜之哀伤把你冻上！” 薇薇安撇撇嘴：“想想版权问题，你这玩意儿还是改名叫霜之不高兴比较好……” 莉莉登时大怒，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见到薇薇安突然眼神一凝，随后借着火之高兴的光芒在旁边的石壁上刮擦起来，后者从墙上刮下一些棕黑色的薄片：“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石头屑么？”莉莉的仇恨一般只能维持三秒钟，这时候瞬间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她举着火把凑过去，“额，看上去不是石头……闻起来有点烂树根的味儿。” 薇薇安捏了捏那些黑色薄片，很轻松地把它们碾成碎片：“软的，纤维质，肯定不是石头，手感有点像树皮。” 这时候莉莉的耳朵抖了抖，突然灵敏地转向地道深处：“呐，蝙蝠，你有没有听到前面传来什么声音？” 薇薇安皱着眉凝神倾听了一会，刚才她也听到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从远处传来，但这时候声音又消失了。她顺手召唤出一只小蝙蝠扔出去，那只蝙蝠身上裹挟着雷光，转瞬间消失在地道黑沉沉的尽头。莉莉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下意识地将冰火双刃交叉当在胸前准备战斗，而薇薇安则认真通过那只小蝙蝠观察着前面的情况。 半分钟后，她的眼睛骤然睁大，猛地抓住莉莉的领子：“快跑！！” 莉莉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拽的整个身体横飞起来：“诶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薇薇安顺手把莉莉往前一扔，强行后队变前队，随后自己解体成一大群蝙蝠紧随其后：“别问，快跑！” 一阵密集而诡异的哗哗声突然从身后传来，中间夹杂着岩石被碾碎的怪异声响，这声音以惊人的速度朝这边靠近，仿佛有一千头猛兽正洪水般淹没过来。莉莉这才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尾巴蓬一下子跟棉花糖一样蓬松起来，嗷一声四脚着地玩命地往前跑：“到底怎么回事啊啊！” 薇薇安的一部分小蝙蝠回头望了一眼，由于莉莉四脚着地的时候收起了爪刃，隧道中一下子漆黑无比，只能依靠蝙蝠群中迸发出来的电火花勉强照亮道路，她看到隧道深邃幽暗的尽头有一团骇人的阴影已经猛冲出来，正裹挟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急速向这边逼近！ 那是如同巨大触须一样的怪诞之物，薇薇安只能依稀辨认出它的末端有着充满褶皱和分叉的结构，这条触须是如此庞大，甚至完全塞满了整条隧道，在朝这边冲过来的同时还不断将隧道四壁的坚固岩石击得粉碎。薇薇安一下子想到了刚才从石壁上挂下来的黑色薄片，想到了这个隧道圆滚滚的管状结构，想到了这条隧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条触须的对手，或许触须并不如它看上去的那么强大，但活了一万多年积累下来的智慧告诉她，在这种极端不适合自己的环境下遭遇未知的敌人，千万不能回头亲自测试敌人实力，而是应该立刻转移到可供自己发挥的开阔地带。哪怕试着交手，也要在自己能发挥出最好状态的地方！ 莉莉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黑暗中疾奔过来的骇人触须之后尾巴上的绒毛炸的更蓬松了：“蝙蝠你把什么东西引出来了啊啊啊――” “不是我引出来的！它本来就感觉到咱们靠近了，刚才一直在慢慢往外爬！” “快想个办法把它暂时挡一下！”莉莉又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越来越近啦！” 薇薇安立刻分裂了一小群蝙蝠出去，来不及蓄力便尽己所能地打出一道闪电冲击。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冲击在这封闭的隧道中炸出让人耳膜欲破的动静，也让原本漆黑的地下世界骤然间亮如白昼，莉莉一下子没准备好，差点被闪瞎狗眼（无误），不过这次她可没工夫跟薇薇安叫阵了，而是脚步不停地继续狂奔：“干掉了没？！” 薇薇安的声音通过蝙蝠群从四面八方传来：“继续跑！！” 这场追逐持续了很长时间，莉莉几乎觉得隧道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般，但就在她刚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抹亮光。 是她之前打下竖井的地方！ 夜幕下，血湖湖畔的哨站遗址正笼罩着死寂的气氛，然而从地下骤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声打破了这份平静，几只夜间在此休息的小兽被这异响所惊，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和一大片黑压压的蝙蝠几乎同时从营地中的一处地洞冲了出来。 ------------ 第三百五十六章 某些正在迫近的事情 地底下仍然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如同有一群来自深渊的恶兽正在岩石与泥土间狂奔，莉莉趴在洞口旁边小心翼翼地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闪烁着微光，但在那深沉的黑暗中她只能看到有一团模模糊糊的阴影在快速移动：“好像没有追上来……那东西看上去不会拐弯。” 伴随着一阵扑啦啦的声音，薇薇安的蝙蝠群重新凝结成人形，她往洞口扔了一个小蝙蝠以凑近观察，这只小蝙蝠在下面爆发出一阵电光，在那一瞬间薇薇安和莉莉都看清了下面的情况：巨大的“触须”仍然在向前延伸着，粗糙的棕黑色表皮正在竖井底部飞快闪过，以莉莉那狼人的超级视力都看不清细节。不过这根触须似乎感应不到竖井上面的情况，只是盲目地向前追赶，也或许就像莉莉说的那样，这东西不会拐弯。 片刻之后，触须终于停止前进，它似乎已经探到地道的尽头，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它开始慢慢往回收缩，沿途只留下一条被稍微扩充了一些的、重新变得光滑完整的岩石隧道。 俩人这才松一口气，莉莉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拍拍自己胸口：“好像退回去了，吓死个人啦……” 随后她又揉揉眼睛，略带抱怨地看着薇薇安：“你那闪电冲击亮度也太高了点，狗眼差点闪瞎。” 薇薇安完全不知道莉莉后半句算夸张还是普通的陈述……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莉莉在地上坐了一会便飞快地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好奇地看向薇薇安，“你见多识广，见过这种东西么？” 薇薇安摇摇头：“没见过，第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是地底生物，或许是某个巨型生物的触须，但它的表皮看上去不太像动物……倒有点像是植物，皱巴巴的。可惜当时情况太乱也没看清楚。不过我弄了点样本——”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展示出一大块黑色物质，原来刚才跳上来的时候她分出去一部分蝙蝠，趁乱从那触须表面撕扯了一些组织样本下来。莉莉马上兴趣十足地凑上去，她的眼睛在两轮银月光辉下显得闪闪发亮，那块黑色组织的细节在月光下清晰可辨：它有着皱巴巴的表面，布满了仿佛干裂树皮一样的均匀龟裂，边缘质硬，但总体有一定柔韧度。薇薇安将它翻过来，两人看到这块组织样本的背面有着奇特的纹路，这颇有些植物特征。 “看上去真的是植物，闻起来也像，”莉莉吸溜着鼻子，“嗯，绝对不是肉味。蝙蝠你想到啥了？” 薇薇安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扭曲林地，若有所思：“……据说扭曲林地在地下有着更为庞大的主体，是一团蔓延到血湖中心以及龙脊山脉深处的根系群……根据这里的位置以及刚才那条触须的形态……难道是扭曲林地的数根？！” 莉莉顿时感觉浑身发毛：“不了个是吧！树根还会跑着追人的？” 薇薇安将黑色物质收好，转身向扭曲林地走去：“只是个猜测，但可能性很高，这个世界可不缺稀奇古怪的事儿。这片森林从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很奇怪，我不相信它只是单纯的植物……” 莉莉三两步跟上薇薇安：“你要干嘛？不会打算去林地里刨个坑验证一下吧？万一再把那种触须刨出来怎么办？” 薇薇安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冒这个险。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些树跟我手上这块‘黑皮’到底是不是同一种物质。” 她说到这里微微沉默了一下，一边思考一边对莉莉说道：“另外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们假设触须就是扭曲林地的根系，但根据当地传说，这些地下根系在极深极深的地方，当地人甚至觉得那只是个神话故事——他们在这地方住了成百上千年也没被那种触须袭击过，唯一的一次目击报告还是有一群矮人在山里开矿挖的太深才遇上了疑似数根的东西，而且那次报告没什么确切证据……” 莉莉性格虽二，但脑子一点都不慢：“你是说这些触须或者树根是最近才转移到浅层的？” 薇薇安面色严肃地点头：“扭曲林地已经在这地方生长了一万年之久，刚才那种触须——不管它是不是树根——应该也是相当古老的生物，但贝因茨地区的居民从未遭遇过它，这说明那东西一直生活在地下深处，但哨所下面那条地道距离地表却只有十几米深……我怀疑这种触须正准备来到地表。” 莉莉冒出一身冷汗，浑身鸡皮疙瘩层出不穷：“嘶——我有点想回家了！这听上去这么瘆人呢！” “比这更瘆人的东西你还没见识过呢，神话时代有的是那种挑战三观的怪物，你到那个年代还不得吓死？” “谁说的！你不能小瞧狼人的勇气！我只是感觉有点恶心。” “说这话的时候把尾巴放开，夹着尾巴走路你也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 两人吵吵闹闹地渐行渐远，而在她们离开之后没多久，从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和教会法师骑着马来到哨所废墟旁，他们是夜间在此周边巡逻的哨兵部队。这些战士在营地外面翻身下马，谨慎地步入哨所废墟，有人在和其他人交谈：“刚才就是这个方向传来的动静……” “听上去像是从地下传来的……那些石头怪物不至于已经学会打洞了吧？” “女神垂怜，怪物会不会打洞我不知道，你的脑子肯定是被谁打了个洞！” 这时突然有一名哨兵在前面高喊：“这里有个地道！” 战士们匆忙聚集起来，他们发现了莉莉留下的那口竖井。 这一小支哨兵部队的队长在竖井旁略一思考，点名了两个战士：“杰弗逊，霍曼，你们和我一起下去。” 天空，两轮清冷的银月依旧高悬，主月上的血色红斑如一只充血而冷漠的眼睛般俯视着大地，俯视着在大地上蠢蠢蠕行的渺小生物，直到一朵乌云飘来，将那只血色的眼睛遮住。 月光变暗，郝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上来了，可能要有雨。” 南宫五月顿时特别高兴：“下雨好啊下雨好啊~~” “嘘——”郝萌突然按住南宫五月的嘴巴，“前面有个山洞。” 在前方不远处的石壁间，一个被周围山岩巧妙隐藏起来的洞口呈现在两人眼前。如果不是观察力得到了极大强化，郝萌刚才差点就忽略了那些山岩中的违和之处。南宫五月立刻提高警惕，无声地在地上滑行着随郝萌一同靠近了那个洞口。 一阵阴冷而且泛着微微腥气的怪风从洞穴中断断续续地吹来，南宫五月下意识地张开水雾结界将这些怪风阻挡在外：“里面有邪恶的气息。” 郝萌意外地看了海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邪恶的气息？” “这样说着比较带感！”南宫五月一叉腰，随后才吐吐舌头，“好吧，遗传的，虽然我是个海妖，但我那位猎魔人老妈至少给我遗传了点第六感，我觉得这里面没好事。” 郝萌叹了口气，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赶紧走吧，进度条快撑不住了。” 山洞内比预想的还要深邃，郝萌进去之后看到的就是一条不知延伸至何处的长长洞穴，两侧的洞壁整齐而光滑，有着明显的人工开掘痕迹。 显然，她这是终于碰到某个大秘密了。 洞穴内七扭八歪，有很多拐弯的地方，但所幸没有让人头疼的岔路和暗道，郝萌和南宫五月不知道在里面走了多久，突然发现前方有一点亮光出现。 那只是岩壁上插着的火把，但这亮光足以证明正有人在里面。 ------------ 第三百五十七章 邪恶仪式 郝萌和南宫五月在这条深邃悠长的洞穴中无声而快速地前行，她们已经绕过数个路口以及较为宽敞的洞室，根据这一路前进的方向和路程判断，郝萌认为自己已经进入龙脊山脉南侧某座山峰的深处。 洞穴两侧的石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嵌在石壁上的火把或者灯盒，然而这些摇曳不定的光芒却并未给整个山洞带来多少光明之感，反而让这里面的气氛更显阴沉压抑。一种阴冷的风始终从洞穴深处吹出来，忽强忽弱，仿佛要警告入侵者不得靠近一般。在刚刚过去的洞室里，郝萌和南宫五月看到了一些凌乱放置的石凳石桌，那些东西看上去相当古老，而且风格与郝萌在霍尔莱塔其他地方看见的器物都不相同，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来的东西。 越往前走，南宫五月就越是感觉到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正逐渐传来，她忍不住抓住郝萌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这只海妖空有一个威猛的BOSS造型，关键时刻却怂的跟家里的“滚”有一拼…… 这时候郝萌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扇半掩着的铁门，这铁门突兀地出现在石洞里，让她下意识地止步，随后她便感觉到那扇门后面似乎有隐隐约约的人声传来：“等会，前面有动静！” 南宫五月伏低身子，跟在郝萌身后靠近铁门，透过门缝朝里面看着。 让人大感意外的是，铁门后面却是一个气派宽广的大型石室，这石室甚至宽敞到可以用大厅来形容。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长宽大约都有几十米，四面石墙上镶嵌着发出淡红色光芒的结晶体，再加上房间各处明暗不定的大型火盆，让整个石室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红色暗光。石室的四面墙上雕刻着怪诞的浮雕与文字，描绘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大地上爬行的景象，而石室的四个角则各立着一尊持剑站立的黑曜石雕像，雕像没有面孔，取而代之的是在原本五官的位置描绘了大团扭曲的符号，看上去可怖中透露着一股疯狂。而在房间正中央，则布置着一处祭坛，一群穿着红黑相间长袍的人正在对着祭坛顶礼膜拜，祭坛前则站着一个脸上带有黑红色面具、身材高大的可疑人，显然是正在主持这项神秘诡异的仪式。 那祭坛的形状大体呈圆形，中间凹陷下去形成碗状，祭坛四周有弯弯曲曲的凹痕一路延伸下来并蔓延到地面。地面上同样描绘着怪异的花纹，郝萌凝神细看，发现那些花纹中不断有暗红色的液体从石头里渗出来，以违反重力的方式逆流而上，最终汇聚在祭坛中央的“碗”里。 南宫五月拽了拽她的袖子，对祭坛比划出一个手势，表示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就是她正追寻的“信号”。 没错，那就是那些失踪的士兵遗骸――在某种隐秘的邪恶仪式转化下，他们已经化为脓血了！ 这时候黑衣人们的祭拜仪式已经快要结束，站在祭坛前的面具人高举起双手，用一种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宣讲起来：“兄弟姐妹们！女神凝视着我们，她已经收到我们虔诚的祈祷，并从我们恭敬的供奉中得到宽慰。我们聚集在这里，聆听真实的教诲，开启蒙尘的心智，从这个充满污秽的世界中仰起头来，再次与女神的浩荡荣光接近一步……” 在祭坛前祭拜的黑袍人纷纷抬起头，但仍然恭敬地跪在地上，郝萌看到他们中男女老少皆有，有一些人黑袍下露出的一点点衣角和装饰甚至说明他们是富人和军人。然而这些人全都带着狂热的表情跪在这里，眼睛中似乎只有那个站在祭坛前，浑身萦绕着奇特魔力的面具男人。 “……我们所听，所言，所行，所信，皆是真实的女神意志，我们是从蒙昧中觉醒的先驱者，是从谎言中醒悟的智者和勇者……”面具男人保持着张开双手的姿势，诵读起一段不知是经文还是即兴妄言的句子，“……我们遵从女神的旨意行事，将凡人从虚伪的辉耀邪教中拯救出来…… “我们将从窃取女神力量的恶徒手中夺回神明的权柄，将其奉献在女神脚下，我们将惩处蒙蔽女神视听的罪人，将他们的罪恶大白于天下，我们将救赎被假象蒙蔽的世人，将他们从污浊的世间接引至神国…… “我们将偿还一切，以告偿万年前的罪孽，我们将偿还我们的血肉，以证明我们的虔诚……” 面具男人以奇怪的腔调说着这些疯疯癫癫的言语，这时候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而随着他这个动作，其他跪在地上的黑袍人们也纷纷从怀里取出同样的刀具，一大群人就仿佛着了魔似的举起匕首，高声齐呼：“我们将偿还我们的血肉，以证明我们的虔诚……” 只听到“噗噗噗”的一连串刀刺入肉闷响，这些邪教徒们纷纷将匕首刺入自己的手臂，顿时鲜血横流，然而所有人就仿佛没有痛觉一样拔出匕首之后仍然是狂热地齐呼着：“我们将偿还我们的血肉，以证明我们的虔诚！” 一片人拜倒下去，他们的鲜血流在地上，马上被地板上那些奇怪的花纹吸收，逆流到祭坛上与那些浓稠的血浆混合在一起，后者就仿佛真的蒙受了神恩一般开始散发出明亮的金红色光辉来，信徒们看到这一幕立刻陷入更大的狂热中，有些人甚至开始更加严重的自残：“偿还我们的血肉！证明我们的虔诚！” “女神已经听到你们的声音！她将对你们表示嘉奖！”面具男人以激动人心的语气高呼道，随后将一根暗红色的长杖探入祭坛，那些涌动不已的血浆马上发出一种嘶嘶声，一层层红色雾气从祭坛里弥漫出来，渗透到所有黑袍人体内，他们纷纷激动不已地拜谢女神恩赐，并将袍袖掀开，之前刀刺留下的伤痕竟然都已经消失不见。 黑袍人满意地点头：“你们伤口的愈合证明了女神对你们的认可，也证明了辉耀邪教的虚假和蒙蔽，他们窃取了神明的力量，而我们在这里将它重新夺回手中。现在让我们献上今夜的祭品，将最纯净的血肉归还于吾主，以净化这片邪恶土地上盘踞的污秽。” 面具男人说完，就见到有两个黑袍信徒从人群中站起身来，跑到房间角落抬出了一个木箱子。 木箱打开，两个信徒将箱中事物取出的一瞬间，郝萌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那是一个正在沉睡的小女孩！ 这就是最纯净的血肉，他们要“归还”给女神的祭品――这帮神经病要搞人祭！ 面具男人将那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放在祭坛上，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和长杖，以一种近乎癫狂的语调高声诵念起来：“至高无上的造物女神啊，您是生命的起源，您是万物的开端，您是一切有灵者最初的血与肉！您是最纯净的混沌起源！您忠诚而卑微的仆人在此献上纯净的血肉，让这尚未被凡尘污染的洁净之物回归您的怀抱！以回归之名，请赐下……” 一声属于女性的暴喝就在匕首即将挥落的瞬间从旁边传来：“我赐你妈妈的吻！！” 密室的铁门在这一声暴喝之后如同被重炮轰击般砰然横飞出去，扭曲变形的沉重铁板瞬间就砸飞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几名邪教徒，紧接着一个闪烁蓝光的奇怪事物便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飞向那个面具男人，后者下意识地举起匕首格挡，但那团蓝光以不可思议的敏捷直接绕过了匕首，砰一下子砸在邪.教头领的面具上，瞬间把后者砸飞出去至少十几米！ “带自动导航的板砖见过没有！”郝萌拎着从随身空间里掏出来的一根合金巨棍（这玩意儿原来是当建筑材料的），杀气腾腾地走向那帮邪教徒，“搞了半天是你们在后面捣鬼！” ------------ 第三百五十八章 破坏仪式 其实郝萌并不能确定这些正在举行邪恶仪式的异教徒到底是不是贝因茨地区最近异常的幕后黑手，但他们在这个敏感的时间出现在敏感的地点就已经说明这帮人和龙脊山脉的异变脱离不了干系了，而且哪怕没有这层理由，也总不能看着他们搞人祭吧？ 之前郝萌一直在南宫五月的水雾辅助下隐藏着自己的气息，石室里面的邪教徒也完全沉浸在仪式中没注意周围，这时候她一下子蹦出来，当然让现场几乎所有人都茫然无措，直到数据终端砰然砸飞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之后这些黑袍怪人才回过神来，立刻有人大叫：“异端！异端闯入了圣堂！” 紧接着这些教徒便纷纷围攻上来，他们也不知道从身上什么地方抽出各式各样的长刀短剑棍棒钩爪，一下子就从教徒变成了挥舞着武器的战士，郝萌看过去都愣了，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些人长袍下能藏这些东西――刀剑棍棒还好理解，这怎么还有人能抽出两把流星锤的？ 郝萌当即不敢大意，她很担心哪怕自己有刚性护盾在身也挡不住这帮拥有四次元菊花的邪教徒突然从身上再掏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现场马上陷入一场混战，那些黑袍教徒刚开始慌乱的样子还让人以为他们是一群杂牌军，但交上手之后郝萌才发现这些人竟然大部分都是真正受过训练的职业战士，而且所有人都有诡异的魔法力量辅助。他们身上缠绕着黑红色的不祥气息，这气息顺着他们的手臂弥漫在那些五花八门的兵器上，让后者就好像刚从尸山血海里浸泡出来的一样，郝萌抡圆了手中的合金巨棍，凭借着超人的反应力和力量将这些兵器格挡开，但还是有格挡不及的地方被人击中，刚性护盾上不断闪耀起阵阵火花。 “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刚才那个从黑袍下面抽出两把流星锤的高大教徒从后面偷袭过来，郝萌闪身躲过，对方的流星锤便狠狠地砸在地上，郝萌眼角一抽，看见那裹挟着黑红色气息的流星锤竟然直接把周围的地面腐蚀出一个深坑！ 怪不得她感觉护盾下降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这些武器附带上魔法力量之后竟然危险成这样。 郝萌顺手把那个偷袭的家伙一棍子抽飞出去，她可以肯定哪怕皮糙肉厚的狼人遇上这么一下也受不了，刚才手上的手感也告诉她，那名教徒飞出去的时候身上很多骨头已经断掉，几乎被自己打成两节，但后者横飞出去之后只是在地上趴了片刻，紧接着就跟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 这名教徒浑身上下弥漫着黑红色的气息，脸上的血肉正如遭硫酸腐蚀一样朽坏、剥落，然而他就仿佛没有痛觉，身上骨折的地方奇怪地扭动了一下便恢复如初，再次大踏步地冲向郝萌。 甚至看上去比刚才还勇猛了。 其他的教徒也是一样，全都没有痛觉，而且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着伤势，郝萌见到这个情况有点意外，不过她倒是不紧张，因为她坚信这些家伙说到底也是凡人，总不至于能无限复活吧？ 而在大厅另一头，之前被数据终端一下子砸飞的那个面具男这时候也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他的面具被砸成两半，露出下面一张没什么特色的中年面孔，这名教徒首领看到郝萌一个打一百个的场面之后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后似乎做出什么决定，低声默念了几句咒语，突然将手中长杖刺入附近的地面。 长杖与地面上那些浸润着血浆的花纹接触，开始发出一种轻微的鸣响，与此同时大厅中央的祭坛也与这种鸣响共鸣起来，祭坛中央凹陷处那些蓄积起来的血浆泛起一圈圈涟漪，蒸腾出黑红相间的雾气，似乎即将孕育出什么东西。 而在这一团混乱之中，那个被放在祭坛上的小女孩却无人关照，眼看着祭坛上的血雾就要把这个孩子吞噬进去，这时候一个敏捷的身影突然裹挟着淡蓝色的水雾从大厅外面冲进来：南宫五月瞅准机会冲进大厅，把那个孩子从血雾底下救了出来，这是刚才她和郝萌商量好的配合。 把小女孩救走之后南宫五月并没有离开大厅，而是跑到大厅另一个角落就地构筑“阵地”，以准备随时支援郝萌。她打开水雾结界，把刚救下来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用尾巴一圈一圈地保护好这个孩子，然后上半身高高扬起晃来晃去地对周围发出威胁的嘶嘶声，本来有几个教徒还准备跑过来夺回“祭品”，但在看到南宫五月这个闻所未闻的奇怪生物之后他们便纷纷止步了，其中一人下意识地惊呼：“不要搭理这坨蛇精！她身边的雾一定有毒！” 于是一帮教徒转头继续围攻郝萌，留下南宫五月愕然无语：“……坨？” 海妖姑娘脸上的表情连续变化了好几次，显然有点想出手的意思，然而最后她却似乎想起什么，带着些畏惧和后怕伏低身子，貌似她对战斗的抵触远比别人想象的还要严重。 郝萌也注意到南宫五月的情况，她对南宫五月抵触战斗的心态始终是有点好奇的，不过并未深究，只当是她作为一只温和的水生生物天生不喜欢打架而已，而且现在她也分不出心去照顾南宫五月了。 她必须赶快解决掉眼前这些异教徒才行，并且想办法抓住一两个活口――这些家伙在这里举行的隐秘仪式十有八九和龙脊山脉本身有关，即便无关，根据这些家伙刚才神神叨叨的宗教仪式以及他们对“辉耀邪教”的说法，这群人也隐藏着莫大的秘密，郝萌怎能放过这个探查情报的好机会？ 就如她预料的那样，这些教徒的再生能力是有极限的，不管他们从刚才那诡异的血肉仪式中得到了什么力量，这力量都不可能无限制地灌注到凡人之躯上――在不断遭受致命攻击之后，这些教徒的身躯已经开始崩溃。 他们每次受伤，身上的部分血肉就会如遭腐蚀一样溃烂一部分，而随着伤势不断积累，这种溃烂便弥漫他们全身，最终危及生命。在这种不间断的消耗下，一部分教徒现在看上去已经如同腐尸般诡异骇人，尽管他们仍然狂热到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着，可速度明显越来越慢。 有一个披着黑袍、内穿华丽衣衫的矮胖男人挥舞着一把弯刀从侧面猛刺过来，郝萌挥手将他打飞出去，后者飞在空中的身体骤然爆发出一团血光，等落地的时候已经变成一滩黑红相间的烂泥。 这是第一个被彻底杀死的异端教徒。 看到这些家伙可以被真正杀死，郝萌心下大定，同时招呼正在空中飞来飞去抽冷子砸人的数据终端：“想办法活捉一个！” “本机正在做！”数据终端大声嚷嚷着，立刻抓准一个异教徒的脑袋乒乒乓乓地砸起来，试图在不把对方砸死的前提下制住这个已经不像人类的家伙。 郝萌的身体强化和针对性锻炼卓有成效，这姑娘现在有着近乎无穷的体力和坚不可摧的护盾，很快就把异教徒们解决个七七八八，石室中到处都是那些“怪物”死后留下的恶心残骸，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快要搞定的时候，一声奇怪的咒语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之前一直被人忽略的教徒首领高举着手中长杖，脸上带着扭曲的狂热，挥杖指向郝萌：“异端！女神已响应吾之召唤，准备面对神的力量吧！” 郝萌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祭坛方向传来一阵让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压力！ ------------ 第三百五十九章 怪物 “异端！准备面对神的力量吧！女神的使者降临了！” 教徒首领挥舞着手中的长杖，脸上表情扭曲而狂热，似乎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又好像正沉浸在极端的狂喜中。郝萌只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却看到在那诡异的祭坛上空，黑红色的雾气正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飞快地凝结，变幻，在短短几秒钟内便从一团虚幻的雾气变得有如实质，与此同时整个石头大厅中都回荡起了一阵仿佛可以刺穿灵魂的尖锐呼啸，竟然令郝萌和南宫五月这样的超常之人都险些昏阙过去！ 之前与郝萌缠斗的那些教徒看到这一幕更是陷入莫名的狂喜中，他们开始疯狂地自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鲜血化为雾气，似乎与祭坛上空的血雾怪物产生着某种共鸣，之前重伤而暂且未死的教徒们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完全痊愈过来！ 数据终端发出一声尖啸：“打断它！” 郝萌想也没想就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那把威力巨大的配枪，瞄准祭坛就是砰然一枪。 然而半空中那团黑红色的不定型之物在她开枪之前便迅速躲开，最后只有祭坛在一阵光焰中化为四散的水晶薄片，血雾则飞快地冲到半空完成了最后一步凝结：它的中央裂开一道仿佛眼睛般的黑色竖缝，雾气周围则生长出数对仿佛触须同时又有着尖锐末端的肢体，这东西最终的形态就仿佛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型大脑，望之可怖。 教徒首领看到祭坛被毁，愤怒地大叫起来：“异端！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郝萌则看了半空中那团巨型大脑一眼：“你们女神的审美观可不怎么样啊，她的使者就长这样？” 巨型大脑似乎对郝萌的冒犯举动感到愤怒，它前端的黑色竖缝死死盯住郝萌，突然挥舞着触须冲了上来。 郝萌下意识地就举起手中配枪，她从那诡异的召唤生物身上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这时候是一点都不敢留手，然而就在她即将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一种强烈的眩晕却突然袭来，让她几乎没能握住武器。 她感觉四面八方的景物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透过水幕观看世界一样令自己头晕眼花，在这一片摇晃中她只看到一条有着尖锐末端的触须向自己急刺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能尽全力向旁边闪开。 犹如刀锋般的触须末端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划过，郝萌眼角的余光看到那触须周围的空间不断裂开一些黑色的细纹，在它划过的地方，空间寸寸龟裂，半晌无法平复。 “喵了个咪的……”郝萌冒了一头冷汗，她这是第一次见到普通攻击都带着空间切割效果的怪物，这玩意儿的逼格瞬间就比那帮傻大粗的石巨人和战五渣的异教徒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啊！ 只不过那团巨型大脑的外形仍然不敢让人恭维…… 这时候郝萌已经从刚才那阵奇怪的眩晕中摆脱出来，整顿好局势准备再次发动攻击，而“巨型大脑”却没有急着追击自己的猎物，它只是发出一阵奇特的咕哝声，漂浮在空中静静地俯视郝萌。 一阵怪异的尖啸从“巨型大脑”内部发出，郝萌再次感觉到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眩晕感攥住了自己的心智，她早已经推测到这个大脑可能有类似精神攻击的力量，但即便准备十足也未能摆脱对方的精神冲击。她只能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拼一把看自己的刚性护盾是不是具备抵抗空间切割的能力。 一阵巨大的冲击从胳膊上传来，“巨型大脑”的触须看上去只是轻轻扫了郝萌一下，却带着完全违反物理规律的力量，郝萌整个人横着就飞了出去，撞在岩石大厅尽头的墙壁上，一阵头晕眼花气血翻涌。 郝萌咬着牙站起来，苦中作乐地想：看样子刚性护盾能抗住空间冲击――只可惜抵消不了动能。 而在另一边，那些异教徒发现郝萌这个强敌被自己女神派来的“使者”压着打之后立刻转移注意力，他们盯上了正在大厅一角护住小女孩的那坨蛇精――一个异端都不能放走，这些都是可以献给女神的祭品。 南宫五月本来看到郝萌那边情况不妙就准备上去帮忙，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也拉稳了仇恨，一群举着各种兵器的教徒正朝自己聚拢过来，那名举着长杖的教徒首领走在最前面。 她神色一变，下意识地张嘴发出一声尖啸，试图以音波攻击击退这些敌人――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战斗手段之一。然而这次攻击完全没有奏效：那些教徒的身体明显已经在邪恶仪式中发生异变，哪怕超声波可以把这些人的体内震成一团棉絮，他们也照样不影响行动！ 南宫五月紧张地盘起尾巴，这次克制住了把自己团成大蛇丸的冲动：“你们别过来！别让我动手！真的别让我动手！你们会后悔……” “净化这个异端！”教徒首领挥舞着长杖甩出一团黑红色的光球，“为女神献上异端的血肉！” 南宫五月咬咬牙，一甩尾巴冲了上去。 而在另一边，郝萌仍然在努力与那诡异的“巨型大脑”做着斗争，并且已经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 这个巨型大脑确实有着很多可怕的力量，比如无处不在无法抵抗的精神冲击，对空间的切割能力，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敏捷和速度，而且在几次交手之后郝萌还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怪物有操纵重力和动能的力量――它能凭借一次简单的接触就让自己横飞出去十几米，这完全不是正常现象。 但即便它如此可怕，似乎也还不足以杀死郝萌这样一个拥有能量护盾的奇葩女战士，并且它似乎对后者手中那把配枪颇为忌惮，每当郝萌尝试向它射击都会遭到更加强烈的精神冲击，这说明巨型大脑有着相当高的智能，并且知道那把枪是致命威胁：它甚至连碰都不愿被那东西碰到。 “这东西的精神冲击就没办法挡住么，”郝萌被“巨型大脑”三番五次的袭击弄的头晕脑胀，她原先以为只要避开那大脑前端的“眼睛”就能避开精神攻击，但事实证明这有点想当然，后者的精神力量无迹可寻，似乎只要锁定了目标，不论目标如何抵抗或者躲避都逃不过去，“终端，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物种不？” “没见过，正在分析，但它的生理结构一团糟，本机从正常的生物学分析，这东西应该无法存活才对，”数据终端在旁边和郝萌一起躲闪着，“本机怀疑在这里的并非这种生物的本体，而是一个通过宗教仪式制造出来的仿制品，或许很快它就会自然崩解了。” “我可不打算等着它自己崩解，天知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郝萌低声咕哝一句，在一浪接一浪袭来的眩晕感中重新站直身体，护盾容量已经低到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而且护盾未能卸掉的冲击力似乎也损伤到了内脏，她现在不敢和巨型大脑硬碰硬，只能尽量躲避。 巨型大脑再一次将长长的触须探过来，郝萌匆忙闪过，然而这次，她下意识地用手碰了某根触须一下。 在那一瞬间，某些东西突兀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郝萌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短暂的恍惚，数据终端的大叫声将她从恍惚中唤醒：“快快，它停住了……你干嘛呢？” 郝萌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不知何时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巨型大脑：“你说它刚才停住了？” 数据终端做出肯定的答复。 她回忆起刚才一瞬间的奇特经历，突然意识到应该如何对付这个诡异的怪物。 “等会跟我配合，”郝萌在脑海中与数据终端交流，“只要它一定住，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叫‘醒’，然后我给它一枪，就这么简单。” 数据终端很意外：“就这么简单？你怎么这么有信心？” “没信心也只能这样了，”郝萌看着视野左下角快要见底的护盾容量，“反正如果真打不过的话你就强制断开我和南宫五月的梦位面连接。” 她和数据终端商议妥当，而在这时，那个巨型大脑似乎也从某种愕然状态恢复过来，它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挥舞着触须疾冲而至。 就是现在！ 郝萌眼疾手快，找到了刚才她曾接触过的那根触须，以不管不顾的强硬姿态猛扑上去，那根触须非常容易辨认，因为它是所有触须中唯一一个不会产生空间割裂现象的，显然这个器官并非用于攻击。 为了验证自己的某个猜测，郝萌甚至暂时关闭了手上的护盾，以保证“连接”效果。 下一瞬间，一幕幕幻象出现在她脑海中。 ------------ 第三百六十章 不要让我出手 郝萌慢慢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还记着之前发生的事情，记着之前与那诡异的“巨型大脑”作战的经过，记着自己为何会看到眼前这些怪异的景色――因此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自己眼前这些都是幻象，而这些幻象或许就来自那“巨型大脑”。 一望无际的赤红色海洋在眼前延伸出去，没有山川，没有陆地，没有小岛，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这一片鲜红如血的海水在微微起伏，这海水甚至映红天际，让那本应该苍白混沌的天空都微微透出一股赤色。郝萌低头看看脚下，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同样是一片海水……不，不应该是所站的地方，因为她低头之后并未发现自己的双腿，自己在这片天地中似乎只余下一双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正在以什么样的视角观看眼前的一切，即便从下方的海水中也看不到与自己有关的倒影。 郝萌心念微动，发现自己可以在这奇特的天地间移动，然而移动的速度似乎很慢，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臃肿而笨拙的漂浮生物似的。 她知道现实世界里那个“巨型大脑”的活动应该已经静止下来，通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仍然接触着“巨型大脑”的触须，并且与它的精神融合在一起，后者强大的精神攻击能力面对这种与己相连的状态毫无办法，它只能僵硬地任凭郝萌闯进自己古老的记忆世界，如同一个出了故障的机器。 郝萌低下头陷入思索。在之前那次意外接触中她偶然得窥这些幻象，现在第二次接触则验证了她的猜测，并让这种幻象稳定下来。只是她不知道幻象中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世界比率如何，因此不敢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被数据终端唤醒。在那之前，她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单调而枯燥的天地，试图理解那个“巨型大脑”到底在用自己的记忆传达些什么样的信息。 就在她面对眼前异象苦思冥想的时候，一阵轰然巨响突然从远处传来，郝萌惊讶地循声望去，看到赤红色的海洋中突兀地鼓起一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海洋下涌动并即将破水而出。片刻之后，她看到一个硕大无朋的、半径可能有数百米的红色圆球从海水里浮了上来，飘飘荡荡地升上高空。 那圆球有着并不光滑的表面，上面遍布着奇特纹路，给人一种神秘又圣洁的怪异感觉。圆球上还能看到一些轻微摆动的绒毛和仿佛五官孔窍一样的裂口，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会不会是某种生物。郝萌惊愕地看着这个巨大的球体缓缓升上高空，而这个球体就仿佛先锋，在它升空之后连续不断的轰然巨响便从四面八方传来，更多与那球体一模一样的东西从海水中缓缓升起，飘飘荡荡地升空而去，就仿佛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种子一般。 好吧，半径两百多米的蒲公英种子。 郝萌脑海中莫名划过一个词汇：播种。 心中划过一阵怪异的感应，郝萌悚然回头，却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这个身影是从海水中直接凝结、浮现上来，五官模糊，只能大致看出是女性形态。这由红色液体凝结起来的“女子”似乎是看着郝萌，又似乎只是单纯地目送那些圆球，似乎是在与人商谈，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呐……远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呢？真想去看看那些星星啊……” 轰然一声巨响，这片赤红色的幻象剧烈动荡起来，一切都开始急速崩溃，郝萌脑海中以空前的速度涌入了一幕幕飞快转换的图像。她看到生命循环，草木生长，看到物种更迭，进化衰亡，看到一群爬行类生物从大地上抬起前爪，看到一群深海鱼类在海床上建造房舍，看到一群猿猴战战兢兢地举起第一支火把，看到一群覆盖坚甲的巨型昆虫郑重其事地在山岩上留下他们自己的肖像画。 她看到无数个物种从蒙昧中兴起，又在茫然中倒下。 然后一切砰然破碎，她又感觉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脑袋传来一阵剧痛，数据终端刺耳的呼啸声从脑海深处传来，郝萌突然重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回归，随着眼前的幻象越来越光怪陆离，她也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沉重配枪越来越触感清晰。数据终端在高呼着：“成功了！它停下了！” 郝萌下意识地抬起手，身体残留的本能让她瞄准某个方向，然后扣下扳机。 眼前的一切纷乱画面终于彻底消失，她看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沉沉的邪教仪式现场，自己手中的审查官配枪正散发着蓝白色余辉，而那个巨型大脑一样的诡异生物半个身子已经化为结晶体。 “巨型大脑”身上的结晶快速蔓延着，它那只如同眼睛一样的黑色竖缝死死盯着郝萌，似乎充满怨恨和嘲弄，然而这怪物终于失去力气，沉重地落在地上，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结晶化完成，“巨型大脑”砰然化为漫天四散的粉尘。 一个声音在郝萌脑海中慢慢消散：“……你们只是残渣……” 郝萌愣了愣，从之前那种怪异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巨型大脑”消散之后留下的点点辉光，语气显得格外无辜：“抱歉，我是外地的……” 这时从岩石大厅另一角传来的打斗声突然把她惊醒过来，郝萌这才想起南宫五月还在呢！ 那只“巨型大脑”持续不断的精神冲击让郝萌身心俱疲，以至于昏昏沉沉地都忘了南宫五月的事儿，这时候她赶紧回头看去，却看到那只压根不会战斗的海妖已经岌岌可危！ 只见尚存的十几名教徒已经将南宫五月层层包围，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一股脑地进攻上去，而海妖姑娘本身就不擅长打架，再加上当前形态体型庞大难以躲避，几乎随时会在群攻下重创。她甩动着巨大的尾巴一次次把敌人扫飞出去，可仍然挡不住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而更糟糕的是那名教徒首领显然实力高强，他在召唤了邪神之后竟然一点疲惫之色都没有，反而漂浮在空中如倾泻暴雨般用黑红色的魔法箭压制着五月的行动。这个冷酷的邪教徒已经看出来“蛇精”在保护身后的小女孩，所以故意把魔法箭射向那个方向，南宫五月不得不频频将尾巴盘起来保护身后的孩子――每一次，她身上都会多出一道伤痕。 郝萌这头解决了巨型大脑，终于有余裕过去帮忙，但就在她刚要抬腿的时候异变陡生。 五月仿佛终于被打蒙了，她突然将身体完全收缩起来，似乎放弃反抗的样子任由那些兵器砍在自己身上，在一阵阵刀剑入肉的钝响中她抬头愤愤地看向教徒首领：“我说过！别让我出手！” 教徒首领愣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巨大的危险袭来，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选择了最果决的处置办法：在事情生变之前干掉自己的敌人。 他手中长杖末端爆发出一股雷光，随后整个身子急速下坠，在五月身体刚要行动之前用法杖直接刺穿了她的胸口。 南宫五月的身体晃了晃，皮肤上漾起一层层水光，然后全身上下迅速褪去颜色，变成纯水一般，伴随着哗啦一声，这由水凝结成的身躯泼洒一地。 郝萌当时就懵了：五月……被杀掉了？ 不对！ 那些教徒刚刚露出胜利的笑容，便突然一个个抽搐着倒地，发疯一般地惨嚎起来！ 这些原本应该没有痛觉的“怪物”也无法抵抗那种不似人间的痛苦，他们的身体迅速浮肿，全身疯狂溃烂，体内所有存在水分的组织都如同蒸煮一般沸腾起来，他们的皮肤上以近乎喷射般的阵势渗出大量水分，而其身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涓涓细流从每一个教徒身上被抽取，重新在大厅中汇聚成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些教徒则迅速化为一堆堆随风飘扬的灰尘――不留一点水分！ 南宫五月在涓涓细流中完成重生，原本就有些邪异的海蛇身姿似乎刚刚吸饱养分而显得更加妖艳，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从透明重新恢复色彩，轻声叹息：“说过了……别让我出手……” ------------ 第三百六十一章 水深 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只海妖这么厉害呢？ “呼――”南宫五月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她蜿蜒上前将那个仍然在昏睡的小女孩卷起来，回到郝萌身边，“这边搞定了。这孩子应该是被药弄晕的，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好了。” 郝萌看了那小女孩一眼，确实对方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她转头看着岩石大厅中的情况，失望地发现竟然没看到任何活口，那些教徒要么耗尽生命力和魔力之后变成一滩烂泥，要么是在南宫五月诡异的能力面前变成沙土，看样子要想通过寻常方法捉拿他们根本不可能。 两人在大厅里认真搜索了一番，想要找到与这个隐秘教派有关的资料典籍，但一无所获。郝萌又开始翻找那些教徒死后遗留的衣物装备，发现这些教徒可能都是雷顿镇以及周边地区的居民，从衣着来看有农有商有贫有富，甚至还有职业的军人和佣兵。她在一个化为泥浆的教徒身上甚至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挂坠，这挂坠让她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王国骑士？” 这些异教徒的成员中竟然有王国骑士团的士兵？！这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而这时候南宫五月也有发现，她在那名变成尘土的教徒首领衣服内衬发现了一个纹章，这纹章赫然就是辉耀教派的标识：“这边还有个辉耀教派的！” 郝萌飞快地跑过去看了一眼，确认那纹章确实是教会的神职人员才会绣在身上的东西，随后她在那一团沾满灰尘的衣服里好好搜索了一番，才发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马上翻阅起来。 小册子上记录的是大段大段仿佛梦呓般的疯癫话语，就好像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把自己那凌乱的思维直接拓印在纸上一样，郝萌越看越皱眉，那些段落凌乱的句子和内容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所有的文字都在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描述某个“女神”的伟大和智慧，同时字里行间不断斥责辉耀教派窃取真神力量、蒙蔽世人的罪行。郝萌很奇怪这样凌乱而且干巴巴的宣传册子究竟是怎么把一群人洗脑成这样的：她看着只感觉可笑而已。 但即便可笑，这小册子上的东西还是让人分外重视，郝萌想到了之前从那个巨型大脑记忆中共享到的幻象，隐隐约约把它们和辉耀教派以及眼前这些邪教联系起来，总觉得三者之间呈递的关键就在这些疯疯癫癫的段落里。她让数据终端把小册子的内容扫描留档，随后将它顺手扔进随身空间里，准备回雷顿镇找机会交给某个“专业人士”。 她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地追查这些事情会很麻烦，相比之下，不如引导着辉耀教派或者骑士团的人去追查这件事。 发现岩石大厅里再也找不到更多线索之后，她就和南宫五月一同离开了这处山洞。此刻外面的夜幕仍然浓重，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迎来清晨，而天空的乌云已经越积越多，似乎在天亮之前就会下起暴雨来。南宫五月用尾巴卷着之前救下来的小姑娘，跟在郝萌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显得心事重重，而郝萌则还在思考那个“巨型大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沉默了一会之后郝萌决定不再考虑这些让自己头大的东西，她扭头笑嘻嘻地看了南宫五月一眼：“没想到你挺厉害啊！” 五月的脸色却莫名有点不好看，她撇撇嘴：“别提了，我现在才反过劲来。” 郝萌好奇地看着她：“反过劲来？跟我说说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五月抓抓头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知道海妖不死的说法吧？” 郝萌点点头，这件事很早以前她就听薇薇安说过来着。 “海妖其实不是不死，而是能不断复活，”南宫五月指着自己的身体，“看到了么，水做的。只要有水，我们就会无限次地复活。我确实不擅长打架，刚才那也不是什么攻击能力，我只是复活了一次而已――用那些教徒体内的水分。” 郝萌顿时毛骨悚然。 “我平常很不喜欢用这一招，”南宫五月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来是有点残忍，我这人心软，二来……二来是会出岔子。你知道的，我只是半个海妖，天赋上面大概是有点缺陷，原本海妖复活的时候必须高度集中精力才能选择自己的复活点，但我经常走神――有时候一不小心就死糊涂了……” 郝萌对这个说法感觉一愣一愣的：“死糊涂？这也行？那然后会怎么样？” “然后就不能肯定复活点在哪了呗，”南宫五月吐吐舌头，“我会随机选择整颗星球上任意一个有大量水汽的地方重塑身体，当年满世界闯荡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被火车撞死了，一睁眼发现自己泡在太平洋正中间――倒霉催的游了俩月。” 郝萌眼角一跳：“以你这个游泳速度不至于啊？” 南宫五月叹口气：“赶上洋流，迷路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其实没去过深海……” 郝萌顿时咋舌不已，心说每一个魔物娘果然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奇葩一面，怪不得南宫五月生平最怕打架――她确实打不过，全指望着死后复活能阴人一把，但这个复活还有一半几率把自己扔到地球对面去。这时候她突然有点愧疚：“抱歉啊，应该是我保护你的……刚才让你受伤了。” “那点伤不算什么，海妖身体本来就是不定形的，权当变身失败裂了几块，”南宫五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而且刚才还多亏了你解决掉那个飘在天上的肉团。说起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天知道。”郝萌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天空浓云已经密布，突然一个霹雳响起，眼看着雷雨就要来了，郝萌见这情况略有尴尬地笑了笑：“好吧，看样子它也不知道。” 俩姑娘不再耽搁赶路时间，直接用空间传送回到雷顿镇上，而之前救下的小女孩因为不知如何安置，也被她们带到了给自己一行人休息的别馆中。 过了没一会，薇薇安和伊扎克斯两组人也赶了回来，今天晚上出去探查情况的人员算是凑齐了。 一见面莉莉就跟出去撒欢归来的狗狗一样兴奋地绕着郝萌上蹿下跳好几圈，尾巴甩的能卷起小旋风来：“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们有发现，我们有发现诶！” 薇薇安慌忙把桌子上的水杯之类收拾起来，一把抓住莉莉的尾巴：“人来疯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莉莉浑不在意地抱着郝萌的手舔了舔，一脸邀功：“我们在地下发现一根触手哦，我和蝙蝠大战触手三百回合……当然主要是我的功劳。” 薇薇安斜着眼看莉莉：“也好意思说？夹着尾巴跑了一路。” 郝萌听的是一脸黑线，莉莉这话的内容她听起来咋就感觉这么不纯洁呢…… 最后还是薇薇安把情况给解释清楚，末了她还补充几句：“后来我们去扭曲林地里确认了一下，那触须确实是林地的根系。不过林子里的树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也不像有感应能力。” “扭曲林地的根系？！”郝萌大吃一惊，原来她还以为自己今晚的发现已经足够惊悚，却没想到莉莉和薇薇安俩人遇上的情况更加不可思议，“树根在往地表蔓延？” 莉莉蹲在椅子上慢慢摇着尾巴：“不一定是蔓延吧，毕竟我们只看到一条触须，或许只是凑巧长歪了。” 郝萌觉得她这猜测很有她的特色――也就是说没个卵用。 看样子贝因茨地区的水比想象的还要深啊。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搅混水 薇薇安和莉莉把她们的发现和相关猜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郝萌又转向伊扎克斯和贝琪那组：“你们发现啥没？” 他们俩去的是山脉北边，是石巨人增殖最迅猛的区域，但现在看来贝因茨地区最大的迷雾反而在别的方面，石巨人或许都只是表面上的一点小麻烦了。贝琪晃着脑袋：“我们那边倒是没什么发现，只是石巨人确实不少，很多都在山脉里游荡，甚至有小股聚集的情况，而且骑士团在那边派了非常多的人手，山脚下有一处用魔法快速塑造起来的巨石堡垒，可能有大魔导师级别的军官坐镇。我和大个在山里绕了几圈，差点被巡逻的骑士团士兵发现。” “石巨人只是在山上游荡，暂时没有进攻的意思，”伊扎克斯则在旁边补充，“但我觉得它们不进攻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那是一群没多少智力的‘生物’，它们应该遵循本能行动，开始活动之后盲目攻击一切目标才是正常情况。现在它们在山里徘徊而不下山，我感觉可能有人在压制这些怪物。背后有控制者，但显然控制手法还不够到位。” 伊扎克斯和贝琪也算有些发现，但显然不是什么重大情报。郝萌看别人都说完了，也就清清喉咙：“咳咳，现在说说我这边的――我遇上一群邪教徒……” 薇薇安等人立马屏息静气等郝萌把情况说完。听到那诡秘阴毒的宗教仪式和人祭现场时莉莉忍不住惊呼起来，薇薇安和伊扎克斯倒是没什么反应：两人见识广博，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而听到那些异教徒召唤出来一个诡异强大的血肉怪物时伊扎克斯才皱着眉思索出声：“怪物的身体是由现场的血肉材料塑造的？” “对，”郝萌点点头，“另外数据终端鉴定了那怪物的生理结构，发现不合常理，理论上无法存活。” “降临召唤，某些异端常用的召唤手法，”伊扎克斯点点头，“他们召唤的应该是一个来自其他地方――异空间或者异星球的生物，但他们没有打开这种空间门的能力，怪物便把自己的意志和力量投影过来，降临在一个临时的躯体上。由于材料和技术所限，异教徒造不出完美达标的躯体，所以这种召唤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 “降临召唤出来的怪物实力会下降很多？”郝萌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她对那诡异“大脑”的力量仍有余悸，感觉那已经远远超出凡人，甚至超出不少异类，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发现一个弱点，再加上帝国配发的手枪可以无视等级穿透一切防护，恐怕今天的事情结果还真不好说。 “这个不一定，取决于降临者的生命形式和力量形式，”伊扎克斯耸耸肩，“如果它大部分能力依赖肉体，力量当然会下降，但如果它以心灵作战，那么力量不会下降太多，而且有时候降临所用的方法和自己独特的技巧也会影响最终实力。根据你的描述，那个大脑一样的生物基本上是以超自然力量作战，即便物理接触之后也是类似掌控动能和重力的魔法效果，所以它的真实实力应该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和真身比起来，降临之后的唯一区别只是在这里的驻留时间有限。当然，以上全都是推测，我根据我老家那边的规则猜的。” 莉莉表情古怪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你怎么对这个挺了解的样子？” 伊扎克斯一摊手：“我老本行啊，从恶魔深渊传送到人类国家很费事，大部分情况下我都是用降临召唤的方式过去。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在人类世界发展势力，但也是有几个人类部下的。” 郝萌有些意外：“你不是不跟人类开战么？” “我过去也不是为了开战啊，”伊扎克斯挠着寸草不生的头皮，笑容很实在，“大部分时候是过去旅游的。” 现场几位姑娘都翻着白眼不知道该说啥了，这么堂堂一个恶魔君王，在人间随便露个面就够好几个国家天翻地覆的人物，撺掇着人类把他召唤过去的唯一目的竟然就是看风景，你这让满世界因为魔王降临而浩浩荡荡聚集起来的勇者大军情何以堪？郝萌简直不敢想象伊扎克斯老家的勇者们提起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魔王会是个什么反应――伊扎克斯一个人的旅游兴致得养活多少兵器铺子和冒险者酒吧啊。 伊扎克斯自己好像也知道自己这点习性不足为外人道，挠着头皮嘿嘿一笑：“嘿，我这边就不说了，总之那个巨型大脑应该已经彻底死了。虽然降临召唤的生物可以随时脱离临时躯壳返回自己老家，但你那把枪的性质很特殊，它能连灵魂一起湮灭，甚至连带着湮灭掉灵魂投影过来时的路径，所以我们不用担心那个巨型大脑的灵魂逃回去拉帮结伙地带人来报仇。” 郝萌有空的时候曾和大家提起过自己配枪的事情，所以伊扎克斯能做这个判断。 各自把情况都说明之后，郝萌跟薇薇安作为团队领导和团队智囊，开始梳理起这一大堆弯弯绕绕的情报来。 在血湖周边地下出现的神秘触须（几乎已经可以证实是扭曲林地的根系），石巨人背后的控制者，龙脊山脉中出现的异教仪式，被召唤而来的血肉怪物，教会骑士团和王国骑士团中隐藏的异端分子，被斥为“窃取神能之罪人”的辉耀教派，以及那个一片赤红，只有血色海水不断涌动的遥远世界…… 最后的最后，还有那个巨型大脑在临死前送入郝萌脑海中的一句话：你们都是残渣。 这纷纷杂杂的线索似乎有点关联，但又显得凌乱不堪，郝萌绞尽脑汁也无法把它们完全塞入到一个框架里，她不敢确定在背后操纵石巨人的就是那些异教徒，也不敢确定那个血肉怪物与贝因茨教区的异变有关，更不敢确定扭曲林地的根系到底跟这些事儿能有什么关系。似乎所有事件都是独立的，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足够诡异而已。 “我想不出来，”薇薇安摊开手，“咱们了解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看样子明后两天的行程要稍微变变，”郝萌捏着光洁的下巴，“咱们一头雾水地探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我决定把这些情报告诉奥芙拉，让那位女元帅动员她的力量去调查一番：她应该很乐意对付异教徒。” “她可靠么？”薇薇安立马想到这点。 “所有人都不可靠，但所有人都无所谓，我只要让霍尔莱塔上层知道这件事，然后让他们活动起来就行，”郝萌语气放松，“我们是光脚不怕穿鞋，局势再乱对我们有个毛线影响，休眠舱那边一断电就天下太平了。现在的情况就是一切都太平静，平静到咱们想调查都看不出个水花来，所以这时候需要有个足够强势的家伙来搅一下。水浑就行，我不在意是谁搅的。” 至于如何对奥芙拉解释自己一行人昨夜四处查探的行为，郝萌决定之后再想。 薇薇安很意外地看着郝萌，意味深长：“……判若两人啊。” 莉莉也很意外地看着郝萌，同样意味深长：“判若两人啊。” 郝萌瞪眼看着哈士奇：“薇薇安也就算了，你能看出什么来！” 莉莉晃晃尾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但每次蝙蝠露出这个表情说话的时候房东姐姐你都会夸她两句，我这么学准没错！” 郝萌：“……” 这时候贝琪突然反应过来了：“等会！你们当着我面说这个合适么？！” 郝萌一下子醒过味来，现场还有一个梦位面土著呢，刚才自己说的话可能让她误以为自己对梦位面的安宁漠不关心（郝萌肯定没这个意思），于是她赶紧解释：“别介，我不是说……” 贝琪不等郝萌说完就霍然起身：“咱们就能呆十几天！奥芙拉大人真要拉着咱们在这儿调查事情经过，我的宅子和封号岂不是没了？” 众人额头汗下：敢情这姑娘还念想着她那相当于死后册封的贵族头衔呢…… 不过所幸贝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最后她对这件事也没太坚持，反正封赏就在那摆着，除非霍尔莱塔一个月内亡国，否则下次来的时候她照样能去王都接受册封。 当然她选择配合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反正她也打不过这一屋子的怪物…… 之后众人趁着离清晨还有点时间抓紧休息了一下，在那酝酿了大半夜的雷雨终于姗姗来迟之时，奥芙拉元帅主动来拜访了。 就好像她知道郝萌一行有事情要找自己似的。 ------------ 第三百六十三章 暴雨 乌云翻滚，雷声隆隆，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倒悬般从高空泼洒下来，贝因茨周边地区迎来了一场暴雨，而且是酝酿一夜的暴雨。 或许是因为紧挨着“上古遗境”之一的龙脊山脉，也或许是贝因茨血湖的神秘影响，这一地区时常会发生类似的极端天气，有时候是暴雨倾盆，有时候是盛夏大雪，甚至有时候凭空雷暴――与大草原上的怪异天象颇为相似，因此镇子上的人对此也见怪不怪。镇上居民纷纷紧闭门户抵御风雨，镇子周边的魔法塔则开启了减弱雷暴影响的法阵，以防止闪电击中镇上建筑。而在这场暴雨中，王国骑士团的首领奥芙拉元帅却登门拜访了。 “希望贸然拜访没给你们带来麻烦，”奥芙拉仍然是一身戎装，似乎不管走到哪都不会换下身上这套盔甲似的，“有些事情想跟你们确认一下，关于明天的行程。” 阵阵寒风从敞开的别馆大门吹进客厅，但竟然没有一星半点的雨珠飘进来，奥芙拉只是站在门口，暴雨就好像绕开了她一般，郝萌发现对方身边半径两米的范围内竟然成了雨幕的真空区。而在奥芙拉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身材健壮似乎与年龄不符的老人，似乎是女元帅的跟班。 “哦，没事没事，先进来吧。”郝萌一边说着一边慌忙把奥芙拉迎进客厅，心说这正准备去找她呢，人家自己就来了，这算巧合还是怎么回事？ 莉莉正趴在门旁边的长榻上打瞌睡，这时候已经让寒风弄醒，她见到客人进门便忙不迭地跳起来尾巴一甩把门撞上：“嘶――冷死了冷死了……” 薇薇安一边织围巾一边斜眼看着哈士奇：“你对得起自己的血统么？当年老祖宗称霸北极圈的光荣业绩呢？” 奥芙拉身边的健壮老人看到莉莉的耳朵和尾巴忍不住多瞄了两眼，但是没说什么。 郝萌把奥芙拉迎到沙发上落座，而那个看上去仿佛跟班的老人竟然也大喇喇地在旁边坐了下来，这让郝萌有点意外，看样子刚才误判了这老爷子的身份，这兴许也是王国骑士团的重要人物，今天便装出门了。不过对方身份如何对她而言都没什么意义，她只是顺手给两位客人倒上热茶：“你来啥事？” 奥芙拉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她担任王国元帅好几百年这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跟她打招呼，心中的感慨一闪而逝，她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关于明天的行程，我们要护送四位苦行僧前往王都，考虑到此行性质特殊，为防止异端破坏，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郝萌摆了摆手：“且慢，正好我们也有些情报想告诉你，估计听完之后你还得改变计划――有关异教徒的。” 奥芙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她身上的贴身轻甲发出一阵金属摩擦声，整个人上半身微微前倾：“异端？” “异端，而且已经渗透的相当厉害，他们在山里举行邪教仪式，召唤来自异界的怪物，献祭活人，而且成员中甚至有王国骑士团和教会成员，”郝萌毫无心理压力地把这些情报一股脑倒出来，反正她不担心任何后果，“另外血湖周边……” 郝萌用了十几分钟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和盘托出，完全不遮遮掩掩，就好像说出这些吓死人的情报是理所当然一样，奥芙拉越听越惊讶，史诗级英雄也一下子没在这些信息量面前把持住。最后她等郝萌说完忍不住把手按在矮桌上，眼神异常肃然：“你说那些都是真的？有证据么？” 郝萌顺手从旁边拎过一个布包来，在奥芙拉面前打开：“这个瓶子里是那些异教徒死后的奇怪残骸，这个是王国骑士团的徽章，这是教会神职人员的衣服，仪式用的匕首，他们的企业文化宣传册，祭坛里的血浆样本，另外这个则是从地下触须上采集到的标本，已经证明和扭曲林地的树皮是同一种生物组织了。这个是薇薇安的菜谱――为啥这东西会在里面？” 薇薇安三两步蹦过来把菜谱收走：“昨晚上整理东西时候放错的，我说呢怎么找不到了。” 奥芙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东西：“还真是……”随后她表情怪异地看着郝萌：“这么说你们昨天四处查探这些情报去了？这好像不是一个普通佣兵团会主动去做的事情，王国密探也不一定做到这种程度。” 郝萌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对啊，我们昨晚上查探去来着，而且我们从一开始就对贝因茨血湖周边的事情很感兴趣。至于原因……我说是学者的热情你信不？” “要是我不信呢？” “那我再编一个。” 奥芙拉：“……” “不开玩笑，”郝萌脸色一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对霍尔莱塔王国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发自肺腑地想解决这地方的麻烦事，而这些情报都百分之百是真的。我们这么做的动机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只能说出于善意。当然如果你对此有所怀疑也很正常，毕竟你是王国元帅――因此我们很欢迎你对本佣兵团进行调查。” 这就是昨晚上郝萌想了半天之后决定的说法，也就是没有说法――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她算是想开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就属于个无敌泥鳅，身为来无影去无踪的帝国特派员，世界上有啥泥潭可怕的啊。 反正自己在这边连个户口都是假的…… 只是有点连累了贝琪，想到这儿郝萌看了正在窗户边和莉莉一块趴着打瞌睡的佣兵姑娘，这位可是梦位面有根基的合法公民。不过考虑到这姑娘今后十有八九也只能跟着自己瞎跑，而且贝琪本人也对这个问题看得很开，也就这样吧。 奥芙拉现在则是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佣兵了，她今天来这里商讨明日行程其实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有人报告说这群佣兵昨天晚上突然从镇子上消失，所以这时候过来看看情况的，她坚信自己特殊的技巧可以勘破这些人昨夜的真正动向。但她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跟缺心眼一样把东西都抖搂了出来。 不对……不是缺心眼，是这个女人压根就不在意这点麻烦。 “如果此事属实，那宝珠更要尽快送往王都，”奥芙拉沉吟着，“异端教派已经渗透到这种程度，宝珠留在这里不安全。但我必须确定你的情报确实是真的。” 郝萌掏出一张纸：“当然没问题，异教徒举行仪式的山洞还在那呢，我画了路线图，你可以派人过去查探。当然要尽快，应该还有其他异教徒存在，他们可能会把现场破坏掉。” 奥芙拉凝重地接过路线图，仔细看了看之后更凝重地看着郝萌：“昨天晚上是谁去那处洞窟查探？我希望有人能带路。” 郝萌眉头一皱：“不信任我么？怀疑是陷阱？” “不，”奥芙拉举起地图，“你画的太难看了。” 郝萌：“……” “好吧，我带你们去。”南宫五月这时候站起身来，“我还认识路。” 奥芙拉点点头，正待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响雷打断了她的举动。 紧接着，她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某个方向，郝萌不明所以地等了一会，就听到一阵来自极远处的低沉轰隆声一阵阵地传来。 听上去有点像是打雷，但声音更加低沉而且连绵不断，持续的时间显然超过雷鸣。 莉莉尾巴上的毛发根根炸起，突然警觉地趴到窗户前看着外面，她看到贝因茨血湖方向突然升腾起一道白色光柱，紧接着从雷顿镇的钟楼方向传来一阵急过一阵的钟声！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漩涡 暴雨倾盆，天地苍茫，从贝因茨血湖方向升腾起来的光柱却如深夜灯塔般醒目无比，郝萌听着回荡在城镇上空的急促钟声，下意识地惊呼起来：“石头怪打进来了？” 她以为这是怪物攻城的报警声。 奥芙拉来到窗前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异常凝重：“不，是圣湖教堂在报警……那里出状况了！” 所有人，连同刚才还在趴着打瞌睡的莉莉都跟着紧张起来，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不熟悉这地方情况，因此不知道那道光柱报警是什么等级的事件，但看奥芙拉的脸色都能猜到此事非同凡响。而在他们准备询问详情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从外边传来，奥芙拉心念一动便感应到门口之人的身份，她看了房门一眼，大门立刻洞开，一阵裹挟着冰冷雨滴的寒风席卷进来，门外站着一个被浇成落汤鸡的战士：“元帅阁下！圣湖报警，神圣教堂被湖水吞没了！” “什么？！”奥芙拉大惊失色，饶是几百年的修养在这时候也派不上用场了，“情况属实？！” “属实，从教堂驻地逃出来的高阶神父利用神术传回了消息，格尔顿教区长正在组织教会骑士团前去驰援。” 奥芙拉整了整身上轻甲：“召集精锐，我们也过去。” “等会等会，算上我们几个，”郝萌一见这个情况也赶紧往上凑，“我们是专家……” 奥芙拉表情奇怪地看着他：“什么专家？” “诶呀细节问题不要在意，这时候自称专家肯定没错就对了，”郝萌也就随口一说，哪有什么理由，这姑娘就是过去开眼界的，面对奥芙拉的质疑她只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可靠，“你就看在我们拳拳报国之心上……” 奥芙拉点点头：“如果我不信的话你是不是还会再编一个？” 郝萌被呛了一下，幸好奥芙拉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跟她浪费时间，女元帅雷厉风行的一面展现出来：“如果你们不介意这鬼天气的话就跟着来吧，不管怎么说也是护送过宝珠的功臣，不担心你对圣地有害。不过也别指望我关照你们。” 随后奥芙拉又看了南宫五月一眼：“这位小姐，还是要请你带我的人去山里一趟，我担心异教徒趁乱有所图谋。” 这时候奥芙拉还没忘记山中异端的事情，不过南宫五月并不在意，她很干脆地点头答应下来：“没问题。” 一行人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很快就跟着奥芙拉元帅出了门，向镇上的骑士团驻地进发。等离开房间之后郝萌才真切地体会到外面的暴雨有多势大：天地间已经苍茫一色，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浸没在一层灰白色的颜料中，冰凉的雨线在寒风中打着旋风泼洒在地上，如同天穹之上有一片倒悬的汪洋正在劈头盖脸砸下来一般。街道上早就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一队队行色匆匆的士兵在冒着大雨四处奔走，狼狈不堪。 只有法师或高阶战士才能用护盾类能力挡雨水，大部分普通士兵除了身强体壮之外其实跟普通人是没多大区别的。 幸亏郝萌这帮人身上不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们把当初在太空里用的那种维生颈环掏了出来，用它的护盾功能来遮风挡雨，总算不至于太过狼狈。而南宫五月就更简单了：雨点落在她身上的瞬间就仿佛被吸收一样不见踪影，海妖姑娘脚底下却是浪花翻涌碧波涛涛，整个人看着就跟踏浪前行似的，一边走一边滑，偶尔还来个花式溜冰：看上去她很享受这种天气。 奥芙拉身边两米范围内风雨不侵，她很意外地看了郝萌他们一眼：“你们的‘魔法盾’很特殊，闻所未闻。” 郝萌一摆手：“因为我们专业，因为我们专业……” 薇薇安斜眼看着郝萌，心说这姑娘现在最专业的应该就剩下这张不用打草稿的嘴了。 众人很快来到骑士团驻地，南宫五月和一队撑着护盾的精锐战士先行出发前往山脉，另有一队精锐则在奥芙拉的带领下离开镇子，前往血湖地带。 但他们刚走到扭曲林地防线，就被一群穿着白色罩衣的骑士挡住，白衣骑士的首领是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威严的半老大叔，这位神父坦然地挡在奥芙拉面前：“元帅阁下，格尔顿教区长已经带人前往圣湖，此事交由教会骑士团即可。” 郝萌一愣，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帮迂腐的神职人员还在恪守这种陈烂规矩，而奥芙拉元帅的答复更是简单粗暴，她骑在马上用长剑指着那名神父：“让开，你在阻拦王国骑士执行公务。” 这位女元帅脸上没有任何喜怒表情，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已经凭空扩散开去，很显然，如果这些迂腐的教士继续挡在面前，她和她的骑士团会直接策马前行碾过去这些人。 神父咬了咬牙，大概也想到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只好无奈地让开关卡：“女神保佑你们。” “顺便保佑你们。”奥芙拉撂下一句，领着自己的骑士们策马奔入扭曲林地。 大队战士在雨幕中策马狂奔，跟开了风王结界一样声势浩大，但郝萌总觉得这么赶路不靠谱：“我们就这么跑过去？这就是把马累死也得跑大半天啊！” 奥芙拉却没有说话，只是对身后的骑士们一挥手：“全员准备，笔直向前，突击！” 立刻所有的骑士都列成一纵队，伏低身子做出了突击的架势，郝萌一行人乘坐的军马也是骑士团驯养出来的，这时候竟然也自顾自地在队伍中找好了位置，而奥芙拉则在队伍最前方，仿佛箭头一样，引领着整个队伍开始朝正前方猛冲！ 当骑士们突击开始的一瞬间，郝萌立刻发现周围环境不对劲了： 风雨声仿佛被隔离到另一个世界般渐渐远去，四周的一切景物都如同褪去颜色的黑白照片一样变得单调抽象起来，扭曲林地中的参天古木和其他事物突兀地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而整支骑士团则在这化为黑白幻影的天地间发起了毫无顾忌的笔直冲锋！ 无视眼前的参天大树，无视挡路的巨石河谷，无视任何阻碍，骑士剑前方的一切都如同虚幻，唯有这群战士才是无尽幻象中唯一的真实。他们穿过已经化为虚影的诸多事物，飞快地远离大道，选择了一条通往血湖的直线路径！ 而且速度也远远超出正常的军马奔腾，郝萌只看到身旁的浮光掠影快速连成一片，几乎看不清任何景色，目测至少两百多迈的。 贝琪抓着缰绳紧跟在奥芙拉身后，整个人已经兴奋起来：“是元帅冲锋！元帅冲锋！世界上独一份的军势魔法！当年奥芙拉大人就是靠着这一手，领一千精兵直接穿透了南方叛逆号称百年不落的七层防线，在前线尚未开战的情况下直接活捉了南方大公全家！一天之内平叛！” 郝萌顿时悚然，而奥芙拉却扭头认真地纠正：“传言有误，只穿透四层防线，我原本只打算奇袭他们一座堡垒，没想到南方大公正好领着自己所有的亲信在那地方巡视。当时我和他都吓了一跳，而他反应比我慢。” 郝萌继续悚然：这真不愧是传奇英雄，你看人家连技能树都是特制的！ 在元帅冲锋的辅助下，大队人马竟然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便抵达血湖湖畔，那一片血色水光跃入众人眼帘，纵使天地间被雨幕充斥，贝因茨血湖仍然是这苍茫景色中最醒目的一道风景。 因为这玩意儿实在太红了。 众人直接沿着湖边地势前往一片高地，踏上高地之后郝萌俯视血湖，登时目瞪口呆： 血湖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原本湖心小岛所在的地方，现在那座岛已经荡然无存。 ------------ 第三百六十五章 背锅的时候到了 血红湖水翻涌着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声若雷霆，滚滚不休，血湖中心整个都变成了漏斗形状，而之前那座小岛以及岛上的教堂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这个大漩涡给吞噬了。这般壮阔而又骇人的景象让莉莉这个傻大胆都绒毛倒竖起来，犬娘喉咙里下意识地发出呜呜一声，转头直接钻到郝萌身后：“漏了……湖底漏了！” 奥芙拉目瞪口呆地看着湖心景象，嘴里喃喃自语：“这……女神怒火重燃么？” 她都这样，跟着来的骑士团精锐更是大受震动，辉耀教派为霍尔莱塔国教，其军队中的士兵基本上都是信徒，而能被派来贝因茨地区执行任务的更是其中最坚定的那拨，这些战士看着万年圣地发生了这种只有在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恐怖异变顿时一个个手足无措，如果不是平日严格的训练和奥芙拉的气场在这儿镇着，恐怕已经大乱了。 始终跟在奥芙拉身边的健壮老人凝神看了湖面一会，身上气势慢慢开始改变：“圣地巨变，湖水吞噬圣所，恐怕会有上古时期被镇压的东西跑出来，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恶战。”话音落下，这位老人的身形已经完全变化，本就健壮的身姿显得更加壮硕，肌肉块块鼓起，头发和胡子如同狼毛般拉长变硬，一对深黑色的狼耳凭空冒了出来，随后他又扭着身子在身后掏了掏，露出一条狼尾巴来。奥芙拉看着老人：“你就不能穿身符合你们种族习惯的低腰裤子和宽摆上衣么？” 老人别扭地摆弄着尾巴附近的衣服：“别说话，影响我的气势。” 郝萌：“……” 莉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惊一乍地跳着：“呀！同……同……同胞啊！原来你也是狼人！” “只是看到一个狼人而已，有这么奇怪的么？”老爷子看了莉莉一眼，“霍尔莱塔境内的狼人虽然不多，但应该还没达到罕见的地步。倒是你，小姑娘，我注意你半天了，始终没看出你是哪一支的。” 莉莉的尾巴使劲晃着，在雨幕中甩出一个风雨龙卷风来：“我北方狼人啊！北方品种，拉雪橇那种~~~” 奥芙拉和老人都听了个一头雾水，郝萌赶紧在旁边打圆场：“别在意细节别在意细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的，从小被人类收养来着。咱们赶紧去跟那些逃出来的教会人员汇合吧。” 在老狼人的带头下，所有人都跟着提高警惕做好了随时遇上怪物的准备，然后沿着湖畔滩地向一道光柱进发：那道光柱就是之前在镇子里看到的报警光束。从湖心岛撤退出来的教会骑士和高阶神父们已经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等待支援。但他们没想到第一个赶到的却不是格尔顿带领的教会骑士团，而是奥芙拉率领的王国骑士们。 郝萌看到湖边有一个大规模的魔法屏障，一大群人正在屏障里躲避暴雨。屏障边缘设置了临时的符文石和激发设备，一些穿着黑袍的神职人员正在维持这层护盾，而在屏障内，是数百个狼狈不堪的教会骑士和各阶修士。这些人中有不少毫无形象地直接坐在地上，一部分伤员正在接受救治，随处可见神色紧张的战士们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次灾难背后的意义如何，而穿着白袍的高阶修士们则在这群“难民”中走来走去，安抚人心，稳定气氛。 奥芙拉领着骑士团到来，让屏障内的人产生了一阵骚动，有几个看上去是领导者的高阶修士从人群中走出来，奥芙拉领着郝萌他们直接走向这几人：“我是王国元帅奥芙拉，这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还以为教区长大人会带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袍修士略带愕然，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没纠结宗教区划问题，他指着自己身后的人群，“如您所见，人基本上都撤出来了，但圣所中那些宝贵的圣物和古老典籍已经被漩涡吞没。” 郝萌也注意到躲藏在这处屏障内的人大多都是两手空空，只有很少的物资被堆在中央的空地上，看来当时大漩涡出现的相当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教堂和小岛就都被吞噬了。 “格尔顿教区长正在带人赶来，不过我的骑士团擅长急行军，比他们快了一些，”奥芙拉点点头，“漩涡是怎么出现的？之前有什么征兆？后来有什么变化？” “突然出现，毫无征兆，”高瘦修士想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只是在漩涡出现前的几分钟里我们听到有一种咕噜咕噜的巨大响声从水下传来，仿佛巨兽吞水的动静，随后发生了非常强烈的地震，整个湖心岛开始倾斜，然后漩涡就突然出现了。幸亏圣所卫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虔诚的信仰为我们带来了神术加护，让我们履过湖水跑了出来。” 没有天降异象，没有怪物出现，也没有神迹显示――哪怕不详的神迹都没出现，这让现场的坚定信徒们大惑不解，然而郝萌却心中突然一动，一个卧槽的想法不可抑制地蹦出来：该不会是自己的锅吧？ 这姑娘可记着自己跟那帮小绿人在湖底折腾出了多大的动静！ “郝萌小姐，你有什么发现？”奥芙拉注意到郝萌气息变化，扭头疑惑地问了一句。她知道这支“佣兵团”处处古怪，还以为他们昨晚上发现的线索中有一些与今日异象有关。 郝萌使劲摇头：“没事没事，日常走神。元帅阁下你怎么看？” “必须去大漩涡亲眼确认一番，”奥芙拉毫不犹豫，“或许会很危险，你们可以在岸边等着。” 郝萌倒是想找个清静地方围观，可惜想到自己在湖底的一番折腾她就知道这件事自己必须亲眼去看看才行，但她看着远方翻涌的湖水就忍不住犯嘀咕：“这怎么过去？整座岛都被卷下去了啊。” 那漩涡至少有一公里宽，规模巨大，声势吓人，漩涡中央的凹陷处就跟吞噬万物的无尽深渊一样可怕，郝萌看一眼就觉得晕晕乎乎了，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安全过去查探究竟。自己这波人里就薇薇安会飞，伊扎克斯战斗力强大可惜水性一般，莉莉最大的本事就是狗刨，贝琪就更不用指望了。在这里你也变不出个航空母舰之类的东西――而且看着那漩涡的规模，恐怕航空母舰来了也是白给。 “要是五月在这儿就好了。”她忍不住嘀咕起来，奥芙拉有些好奇：“是前去山里的那个女孩？她有什么特殊？” “水系大魔导，”郝萌抬手指着湖面，“哪怕不能带人进大漩涡，她自己进去也至少不会被淹死。” “水系魔法师么，我这里倒是有，”奥芙拉倒是不为这个担心，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战士们，其中有一部分是穿着法师袍的法师，“他们应该能带少数几人安全抵达漩涡附近。不过咱们最好等一下格尔顿教区长，这里毕竟是圣湖。” 一行人马便直接在这处湖畔避难所暂时休整，奥芙拉带来的精锐中有专门的结界法师，把湖畔避难所的魔法屏障扩大一下便足够容纳所有人。有这层屏障阻隔了外面的风雨，郝萌感觉一种难言的安心感涌来：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的天气实在让人心烦意乱的。 莉莉开始在整个营地到处跑着找朋友，见谁比较身材高大就上去兴冲冲地问人家：“诶你是狼人么？你是狼人么？这位姐姐你是狼人么？这位小哥你是狼人么……” 她这是一贯的人来疯又发作了，每次在这个世界见到自己的同胞之后都会这么兴奋一阵子，也多亏了这个到哪都缺心眼的哈士奇搅和气氛，愁云惨淡的避难所里总算多了些生气。 而薇薇安则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拽着郝萌找到个僻静地方：“房东，你说那个漩涡会不会……” 郝萌一脸苦兮兮：“别提了，数据终端刚才扫描了一下，漩涡底下有个大洞，湖水直接倒灌进去――就在咱们之前施工的地方！” ------------ 第三百六十六章 生命元祖 通过数据终端的远程扫描，郝萌发现大漩涡底部是一个直通地底的洞口，这极有可能跟之前那艘失事飞船有关。她怀疑飞船当初“坠毁”在湖底的时候就已经破坏了那里的地质结构，只是飞船本身也正好如同塞子一样堵住了被它自己撞出来的漏洞，因此才一直未发生任何事情，然而在那帮小绿人把飞船拖出来之后，这个脆弱的结构便开始崩坏。 只是那道裂口没有当场发作，当时应该还有薄薄的一层岩壳在勉强支撑，郝萌想起飞船被传送走之后留下的湖水空腔，那一刻不知多少吨的湖水带着数百米的水压狠狠地砸在湖底，恐怕这就是导致漏洞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岩壳在那之后坚持了一天多，现在终于崩溃了。 这就是根据数据终端传回的扫描图做出的推论，郝萌和薇薇安都感觉这个猜测有起码八成的可信度。 “这个锅是必须背了，”郝萌叹了口气，“幸亏没死人，要不我这压力更大。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奥芙拉知道啊。” 薇薇安知道郝萌是个在这方面很有原则的姑娘，她的责任感很强，这种时候必然颇为自责，便在旁边安慰：“别都揽在自己身上，地质结构应该是在飞船坠毁的时候就已经被破坏了，即使咱们什么都不做，大漩涡恐怕也迟早会出现。都是或早或晚的事儿，你总不能放着那艘飞船不管吧？咱们顶多就是有点失察，当时要是谨慎一点让数据终端做做勘探就好了。” 郝萌点点头，颇为羡慕地看着正在营地里跑来跑去找狼人交朋友的莉莉：“我真羡慕那姑娘的心眼儿啊。” “她有心眼儿么？” “就是因为缺心眼儿才羡慕……” 等那个缺心眼儿的哈士奇已经在整个营地里跑了两三圈，找到一大帮狼人小伙伴之后，格尔顿和他的教会骑士团们才终于姗姗来迟――其实来的也不迟，甚至可以说速度超快，他和他的人马比奥芙拉出发要早，并且教会骑士们也有神术方面的加速技巧，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便赶完了普通骑兵要跑差不多一整天的路程。只是奥芙拉那一手元帅冲锋实在不讲理，这才硬生生把早一步出发的教会骑士们甩到身后。 格尔顿看到王国骑士团已经提前抵达，苍老的面容上却没什么意外之情，似乎他早猜到那位雷厉风行的女元帅在这种情况下会果断把教廷规矩扔到一旁似的，倒是有几个普通主教看到比他们行动还快的王国骑士之后频频皱眉，不过在女元帅和教区长面前这些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贝琪眼尖，一眼就看到那四位苦行僧赫然也在教会骑士簇拥中，她立刻高兴地摆着手跟后者打起招呼，大胡子心有所感地抬起头，对郝萌一行微笑着打过招呼。 格尔顿很快找到现场主事人确认了血湖大漩涡的情况，当听到整个教堂已经沉入湖底的时候他剧烈咳嗽起来，本就苍老佝偻的身躯在一阵咳嗽之下猛烈哆嗦，看着仿佛随时准备蒙女神召唤似的：“整个圣所都沉下去了？！” “是。”之前那个高高瘦瘦的神父表情沉重。 格尔顿遍布皱纹的脸上泛起一阵血气上涌的红色：“圣棺呢？！” “圣棺封存在教堂地下，与神术阵融为一体，寻常开启都至少需要一刻钟，当时的情况紧急，实在……”高瘦神父脸上愧疚难当，“……格尔顿教区长，我等辜负女神，未来得及转移圣棺，它已随着教堂一同沉入漩涡。” 格尔顿喉咙里顿时咯喽一声，郝萌当时就以为这老爷子准备现场找女神汇报工作去了，却没想到他喘了喘又恢复过来：“……女神垂怜，今日巨变必然是神的考验，这种大事不是一两个人的人力能扭转，女神会宽恕你们的……只是圣棺必须寻回！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去漩涡里面找！法师部队，准备随我前往漩涡！” 说着，老爷子转头看向奥芙拉：“元帅阁下，之前与你多有争执，还请见谅，那是我责任使然。今天希望元帅阁下可以和我共同面对此事，以王国和女神的荣耀为名，我们必须找回圣棺！” “我还以为你这时候也要继续顽固一下，”奥芙拉笑了笑，抬手指着自己的骑士团，“放心吧，我带着这些好手过来就是应对任何麻烦的。” 莉莉在后面蹦着：“还有我们还有我们――我们也是好手！” 格尔顿意外地看了郝萌等人一眼，刚才他就在好奇这些佣兵怎么也在现场凑热闹，现在忍不住问了出来，莉莉马上板着脸学郝萌说话：“因为我们拳拳报国之心顺便还有虔诚之心，如果你不信我就再编一个……” 郝萌伸手把莉莉拽回去：后半句话就不用说了！ 贝琪苦着脸往后缩：“其实我想说……我不去行么？” 这倒是个画风正常的佣兵――可惜上了郝萌的贼船，她怂完之后照样还是得被迫大义凌然。 “你们能把宝珠护送回来，足以证明诚恳可靠，”格尔顿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奇怪佣兵们，微微点头，“此事危险，但如果你们能证明自身受神眷顾平安归来，教会将给你们重赏。” 老头虽然虔诚近乎迂腐，但还不至于不通事理，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这时候就顺嘴说了一句。 贝琪的大义凌然顿时就真情实感起来了…… 这次南宫五月没在身边，但格尔顿和奥芙拉带来的人手中有擅长水系魔法的专家，众人稍微准备了一下，便出发前往血湖。 格尔顿和奥芙拉带队，十几名来自王国骑士团和教会的魔法师随行，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以及大胡子四人跟在队伍最后面。这是自从昨日一别之后郝萌第一次跟大胡子他们再见面，她故意走在最后面低声跟对方打听情况：“那个圣棺到底是啥？” 大胡子默默看了郝萌一眼，好像有点犹豫，不过最后大概是考虑到郝萌特殊的来历，他还是放心地开口了，同时在开口之前顺便给周围设置了一个隔绝声音的魔法结界：“是位于湖心教堂地下的一个圣物。” “圣物？干什么用的？” “最古老的神圣生物，”大胡子面色肃然，“圣棺内封存着女神最初制造的生命元祖，她将这些生命元祖散布世间，以监控整个世界的平衡并作为一种最后的‘保险’，当世界遭遇巨变，这些生命元祖便能够维护平衡，甚至重演生命。圣棺一共有三个，目前全部在霍尔莱塔王国境内，贝因茨教区的是其中之一。” 郝萌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和自己所知的传说比对之后提出一些问题：“上古文明时期呢？要是生命元祖是女神造的，那上古文明时期应该就有圣棺了吧？” “不，圣棺里的元祖是女神所造，但圣棺本身是教会初代教宗冕下制造的容器，”大胡子低声说道，这些并非太过关键的秘辛，基本上只要是教会的正式成员都能接触到，“生命元祖并非一个生物或者一具尸体，而是一团蕴藏着神之力量的奇异物质，这些物质在上古文明时期一直潜伏于地下深处，当那些罪恶的魔法皇帝们肆意妄为破坏了这个世界的众生平衡，以至于女神灭世之后，这些生命元祖才从古老的地穴中回到地面。它们接受女神谕令，保护了灭世灾难之后少数的无罪者并重塑了许多物种，随后返回到几处位于地下深处的神圣洞窟内。在那之后数千年，教会的初代教皇冕下得到神喻，制造圣棺以代替地下深处的原始封印，将生命元祖供奉在有女神力量庇护的几处圣所中，而当时他从神圣洞窟内取出的神圣之血则成为日后神术的来源。” 说完，大胡子顿了一下，才看着郝萌的眼睛说道：“另外有一件事我应当对你坦白：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神圣洞窟！” 郝萌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 第三百六十七章 预言到底靠不靠谱 郝萌眯着眼睛，看了大胡子一眼：“你说贝因茨地下就有神圣洞窟？入口在湖底？” 大胡子神色坦然：“没错，这处洞窟是三座圣地之一。每一个圣棺中的生命元祖都被封存在距离它们最初的发现地，也就是神圣洞窟不远的地方，这是女神的谕令中明令提及的要求。” 郝萌愕然发现，这个贝因茨教区竟然是如此特殊的一个地方：它不但是上古女神灭世的重要遗迹，同时也是生命元祖的封印地点，神圣洞窟的所在地，是龙脊山脉旁的要冲，扭曲林地，血湖，古代魔法皇帝的疯狂造物……如此多不得了的东西竟然都聚集在这一个地方！ “你早就知道神圣洞窟会被打开？”郝萌表情微妙地看着大胡子，“而且是被我们打开――你到底想什么呢？” 大胡子神色木然：“没有恶意，而且最初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真能打开那地方，当时只是想让你们试一下。自从初代教宗开启神圣洞窟并取出几样圣物之后，三座洞窟便重新自我封锁了，教宗冕下留下圣谕，洞窟会在遇到天选之灵后重新打开，会有新的神启从洞窟中昭示。根据圣谕，天选之灵来自天地之外，是‘群星中的来客’――在过去的千百年里无人猜透这句启示指的到底是什么，直到前不久我们四人跌入异界，我推测所谓天选之灵指的应该就是你们这些能自由穿越世界的人。” 郝萌顿时愕然，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弥漫上来：“难道三千年前的人就能预言到我们会从异世界来这？！” 预言，启示，被人算尽路数，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一向是被郝萌敬而远之的，没有谁会喜欢自己出现在某个古老预言里，这让她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好像被人注定了一样。如果预言者是个真神倒还罢了，比如渡鸦那样的，女神姐姐神通广大还是个无节操，让她算一下郝萌也没什么抵触，但现在做出预言的竟然是三千年前的一个梦位面土著老头！ 这让她不寒而栗。 “初代教宗曾与女神直接对话，他获得了莫大的神力，算到一些事情并不奇怪，”大胡子微微点头，“你们来自异界，符合‘天选之灵’的描述，你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圣湖湖底，符合神圣洞窟的入口位置，你们要做的事情是从那里取走一样东西，更符合圣谕的说法，所以我决定让你们去试一下――但在入口真的打开之前，我还是不能确定你们真是预言中所说之人，所以我一开始没告诉你们。” “现在漩涡出现了，你才相信我们几个真是天选之灵？”郝萌觉得脑子有点乱，“然后你就都坦白了？” 大胡子点点头：“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做法。尽管我不知道为何女神会选择一些异教徒来开启她的圣库，但谕令就是谕令，只要是女神的意志，我们必须无条件完成，而且要保证这个完成过程完美无缺。” 郝萌摆摆手，表示自己脑子很乱需要静静，而此刻在旁边默默旁听了一路的薇薇安则抬头看向格尔顿的方向：“这件事貌似只有你们四个知道？那位教区长看上去对大漩涡很震惊啊。” “神圣洞窟的故事不是秘密，”那位嗓音沙哑的年轻修女突然抬头，“但它的位置是秘密――只有历代教皇以及少数苦行僧们才知道每一个圣棺下面就是神圣洞窟，其他人，哪怕是负责守护圣棺的教区长，也不会知道辉耀教派的根基就在他们脚下某处。如果不是确认了你们就是圣谕中提到的天选之灵，我们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郝萌眨了眨眼睛，事情发展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莫名其妙卷到乱局正中间了。大胡子四人是目前整个教区仅有的知道神圣洞窟奥秘之人，他们看着郝萌等人一步步打开洞窟，却直到现在才把缘由说清楚，端的不给人反应时间。 薇薇安指了指走在前面的格尔顿和奥芙拉等人：“既然神圣洞窟的位置是保密的，为什么还让这些人靠近入口？” “无妨，开启真正核心所需的‘钥匙’在我们手上。”大胡子只是悠悠然地撂下这么一句，便不再多做解释了。 “这事儿你们怎么看？”等四个苦行僧走远之后，郝萌立刻抓紧时间跟小伙伴们商量起来。 莉莉想了想：“我肚子有点饿了。” 薇薇安顿时一瞪眼，顺手掏出一包辣条塞到莉莉怀里：“去吧去吧，没你的事儿了。” “我觉得天选之灵的说法不靠谱，”伊扎克斯对此事倒是很认真，“我不认为一个三千年前的凡人可以预测到这种事情，哪怕他们口中的创世女神，最高也不过是个局限于世界之内的土著伪神，连这个‘神’的力量都跳不出世界，她的一个普通信徒怎么可能推算到三千年后从其他世界来的人？” “但事情确实诡异，”薇薇安皱着眉，“咱们确实跟预言里说的一样来了，而且打开了神圣洞窟的入口。我相信辉耀教派的历代教皇应该也尝试过用其他方式打开洞窟，但他们肯定没成功过，所以才这么笃信只有天选之灵才能打开入口。而现在的情况是……” 郝萌咽了口唾沫：“真被咱们弄开了……” 贝琪眨眨眼，咽唾沫的动静比郝萌还大：“你们说会不会有人杀我灭口？” 她只是个小佣兵来着，这时候一头雾水地被卷到这种事情里，整个人哆嗦的跟振动模式似的。 郝萌想想感觉确实危险，大胡子四人跟自己倒是绑死在一条船上，不用担心他们有什么阴谋，可天知道神圣洞窟里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万一那位所谓的“女神”正好需要几个天选之灵来献祭一下才能打开某样宝库咋办？那位姐姐当年可是眼都不眨地就秒了生态圈！跟渡鸦12345比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万一自己几个真是“天选之灵”，那反而有隐患！ 她把数据终端从兜里掏出来：“等会提高警惕，一旦发现有陷阱就强行切断和梦位面的联系。另外也随时监控五月那边的情况，防止她出意外，这个贝因茨教区越来越古怪了。” “本机明白，但你把本机拿反了――带生产序列号的那面朝上你忘了？” 郝萌蹙着眉把数据终端翻过来：“一PDA你还挺矫情。” “废话，跟别人的菊花交谈你还挺坦然。” 郝萌：“……” 在说话间，队伍其实已经靠近了血湖中央的那个大漩涡。 水系专精的魔导师们在湖面上制造了宽阔大道，队伍就是一路踩着水面走到漩涡前的，虽然这种控水方式粗暴生硬，远没有南宫五月那样充满美感，但反而更符合一帮陆地生物的习惯。郝萌看着自己脚下的湖水滔滔感觉这种经历很新奇，而莉莉就在她旁边捧着包辣条一边啃一边嘟嘟囔囔：“我觉得等会咱们就要跳漩涡了……” “少吃点，防止等会憋不住了变身。”郝萌试图把辣条从莉莉嘴边拿开，却没想到换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呜呜声，从狗嘴里抢食果然困难。 莉莉舔着嘴唇抱着自己最心爱的辣条：“我就是在攒变身槽呢，第六感告诉我，必须做好打架准备。” 大漩涡轰然作响，声若雷鸣，方圆一公里的巨型漏斗就这么铺展在队伍眼前，看一眼都觉骇人视听，几十号人站在漩涡旁边就如同蝼蚁一般，仿佛随时会被漩涡吞噬似的。魔导师们将水上大道铺至漩涡边缘便是极限，这时候开始原地设置法阵，以稳定众人脚下所站的“地基”。 贝琪探头探脑地走到前面，看了漩涡一眼便手脚发软地怂回来了：“妈蛋，这时候我真心想退团行不行啊！” “漩涡之底……似乎通向什么地方？”格尔顿却凌然不惧地站在漩涡旁边，身边弥漫着一层神圣的金色光辉，仿佛真的神使降临一般，他低头看着漩涡中心，浑浊的双眼却仿佛能看透那深沉血水，“这是湖水下泄才有的景象，下面应该有个洞口。” 奥芙拉拄着骑士剑站在格尔顿旁边：“看样子只能下去一趟，但血湖深层的水会压制魔法，而且下面水流湍急，魔导师们恐怕帮不上忙。如果湖底真有空洞还算好，如果下面只是水涡……恐怕会困死在里面” 格尔顿神色肃然：“我已经很老了……” 奥芙拉眉毛一抬：“哦？” 格尔顿没有回答，只是迈步踏入漩涡。 ------------ 第三百六十八章 神圣洞窟 看着老头迈步走入漩涡，转眼间消失在涛涛血水中，郝萌有点发愣：格尔顿看上去老迈虚弱，却没想到骨子里竟然是这么光棍的家伙，一步踏进去竟然都不带犹豫的。 她刚想出声说自己这边有探测器来着……不过现在看来也用不上探测器了。 跟着一起来的魔导师们不论是教会成员还是奥芙拉手下，看到这一幕都颇为震动，薇薇安都忍不住皱着眉：“……虽然信仰虔诚在这边是好事，但这位教区长也用不着做得这么过吧……他完全可以有别的办法先探测一下漩涡下面的。” 正在这时，大漩涡的底部突然升腾起一道淡金色的光束打断了薇薇安的话，奥芙拉看到光束之后点点头：“是教区长阁下传来的信号，看样子下面是安全的。” 说着，她整了整身上的装备，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亲信：“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漩涡没办法原路返回的话我们会通过传送石回到镇上的教堂，到时候依惯例联络。” 说完，她看着郝萌他们：“现在看来这里的情况比咱们在镇子上预料的还糟，这个漩涡下面情况难测，你们有权选择退出，作为佣兵，你们已经远超自己的同行，到这里退出也不会有人嘲笑……” 她话还没说完郝萌就一脸正气地站了出来：“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好名……佣兵团一向信守承诺，说要奉陪就一定奉陪，你先跳还是我先跳？”她是不能不正气凌然：大胡子四人就在后面看着呢，估计以这四大金刚的顽固，今天不把一群“天选之灵”折腾到漩涡下面是不会甘心的。 奥芙拉深深地看了郝萌一眼，视线中有多少深意难以揣测，随后她扭头踏入漩涡，身上裹挟着一层仿佛“气场”般的半透明护盾将周围的湖水排开，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漩涡中。而在她身后，那名跟班老狼人也跳了下去。 贝琪抓着郝萌的手：“你可得确认‘外面’的一键停机按钮好用啊……” 她话音未落，莉莉就兴冲冲地往前一冲：“走喽走喽――”把一群人都给撞了下去。 “女神保佑。”大胡子四人也在胸前比划出一个宗教手势，宝相庄严地鱼贯而入。 暴雨倾盆，漩涡依旧，一群人很快便在茫茫血水中失去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郝萌只感觉天旋地转，纵使身上有层护盾可以抵挡湖水也仍然在漩涡的搅动下被甩的晕头转向，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扔进洗衣机里一般疯狂搅动着，眼前红茫茫一片，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只能根据四周不断黯淡下来的光亮来判断自己正在快速靠近深水。在晕头转向中她终于忍不住想起南宫五月的好处来――要是有海妖妹子帮忙，肯定比现在舒服得多！那可是个可以让人在深海海沟里随便散步的超神级辅助！ 也不知道在这种疯狂旋转中被搅合了多久，郝萌突然发现眼前一亮，紧接着身体就急速下坠，她感觉自己随着一股瀑布般的水流被冲进了一个深潭中，手忙脚乱地扑腾了一阵才终于浮上水面。 莉莉的声音随之从旁边传来：“噗哈――要死要死要死……挂在吊扇上开五档转一天估计也就这个感觉啊……” 然后郝萌就感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撞进自己怀里：莉莉还晕着呢，在水里狗刨了几下就本能地冲着自己最熟悉的气味游过来了。 “大家都没事吧？”郝萌一边努力恢复视线集中，一边大声招呼着其他人，随后就从附近传来薇薇安和奥芙拉等人的回应声。片刻之后一阵格外响亮的落水声从身后传来，伊扎克斯闷声闷气的嗓门随之响起：“我也下来了。” 然后又过了一会，听见伊扎克斯在后面扑腾水花和打捞东西的声音：“我好像砸着个人……”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冷汗那叫一个前仆后继啊，心说伊扎克斯何等威猛人物，从任何高度掉下来都相当于一个等体积铅锤的，也不知道是谁倒霉让这位猛男给兜头砸了一下。就在这姑娘好奇着的时候，大胡子的淡然的声音从伊扎克斯那边传来：“无妨，无妨，这是女神的考验……” 郝萌扭头看了一眼，赶紧招呼：“大师，你先把头上血止一下……” “无妨，无妨，女神的考验从来都是突然降临……” “别废话了，女神也不考验你造血能力跟破伤风抗性的！” 等确认所有人都平安落下来之后郝萌才有功夫打量周围环境，并寻找上岸的地方，她抬头环视了一圈，立刻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宽阔、壮观到让人心惊胆战的巨大空洞中。 这里看上去是一个大体呈正圆形的洞穴，方圆不知几何，其规模几乎可以视作是一处地底乾坤。洞穴四壁上分布着一片片闪烁微光的奇特物质，也不知道是矿物还是发光菌类，这些光源让这处地下空间不至于漆黑一片，以郝萌他们的超强目力在这里可以完全不受阻碍地行动。郝萌看到远处的洞壁上分布着很多溶洞隧道一样的结构，猜测它们应该通向很远的地方――甚至通向扭曲林地的根系。 洞穴中央的地势则深深凹陷，现在这里已经蓄成一片水潭，水潭中充斥的红色液体说明这都是血湖泻下来的湖水。郝萌抬头看向洞穴穹顶，发现极高处的穹顶呈现出异常整齐的结构，如同被人工修造过一般呈现出完美的半碗型，这穹顶倒扣在洞穴顶上，中央略偏的地方破开一个大洞，瀑布般的红色湖水就从这个大洞里倾泻下来，让整个地穴回荡着巨大的水声。 那就是众人掉下来的地方。 郝萌看到奥芙拉和格尔顿已经在水潭边上岸，也赶紧加把劲游了过去，不过刚游出去不远她就感觉背上一紧，一群小蝙蝠抓着她的身子直接把她送到岸上。薇薇安的身影随后在她身旁成型：“你是队长，这时候需要风度――我没想到离了南宫五月的帮忙你游泳姿势这么难看。” 郝萌这边顿时尴尬的脸都快红了，而莉莉则一边在水里手脚并用地扑腾一边对岸上的薇薇安嚷嚷：“你偏心！怎么不来帮我！” 薇薇安咂咂嘴：“你狗刨挺有气势的……” 郝萌不搭理这俩冤家，而是回头看看那水潭。从洞窟穹顶倾泻下来的水流仍然在不断倾注到水潭里，只是一时半会看不出水潭有明显扩大，后者的规模实在不小，如果血湖湖底的破洞不继续扩大的话，应该暂时不用担心这里被完全淹没。而且郝萌看到洞窟周围那些溶洞入口就感觉这个地下世界应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广阔――哪怕整个血湖真的完全漏下来也不一定能把这里填满的。 因为众人各自都有避水的手段，就连贝琪都从郝萌那领了个原本用于太空的维生护盾发生器，因此大家上岸之后也不用烘干衣物，稍事休整过便开始探索这个地方。大胡子他们四个略有些激动：这个宏伟的地下洞窟在他们看来如同神迹，完美符合他们所知的“神圣洞窟”的特征，因此对郝萌等人“天选之灵”的身份更是确信无疑。 郝萌心里也有点犯嘀咕，看到这么个规模庞大的地下世界之后她本能地受到震慑，以至于对三千年前曾探索过这地方的初代教宗多了一分敬畏，她低声跟薇薇安嘀咕：“难道真是因为咱们属于天选之灵，才打开了这么个不得了的地方？” 薇薇安抬头使劲观察着穹顶上的某些岩石纹路，突然脸色古怪起来：“……恐怕不是，咱们又弄出乱子了。” 郝萌：“啊？” 薇薇安抬手指着穹顶上的发光线条：“那是某种魔法阵，虽然我没见过，但我猜这个魔法阵就是用来感应天选之灵的，它有典型的远程探测结构……” 郝萌对魔法阵一头雾水：“然后呢？” 薇薇安指着穹顶上的大洞：“魔法阵并不是感应到天选之灵才打开的，而是……被飞船爆炸时候的动静给震坏的，真正的天选之灵恐怕还没到！” 郝萌：“……” 果然凡人折腾出来的神话故事都不可靠，什么有缘人才能打开的密宝都是扯淡，面对神神叨叨的“机缘”之说，一个大doom可以解决一切麻烦：神圣洞窟里用于检测天选之灵的机缘大门并不是被打开的，还真是被炸开的！ 郝萌擦着额头冷汗：“这事儿暂时别跟大胡子他们说……”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溶洞 郝萌也不知道自己这帮人对梦位面而言到底算不算灾星，人家本来上万年都平平安安过来了，怎么偏赶上自己一群人造访之后这边就麻烦不断的……现在眼前这好生生一个神圣洞窟也可能报废了。 当然，洞窟本身可能没有报废，但那扇神奇的、可以鉴别天选之灵的大门是报废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洞窟顶上的魔法阵根本没有正常打开，那就是炸了个窟窿出来…… 薇薇安跟莉莉双双仰头看着洞顶，莉莉博览群书著作等身，她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故事里的情节：仙人遗留上古洞窟，羽化登极乐时在洞府内留下禁制和千年预言，欲等千载之后有缘人来打开洞府继承衣钵，要按人家本土的世界观本来没啥问题，但这时候突然掉下来一帮画风不对的外星人，超过禁制当量的大BOOM来一发，就把洞府炸开了……炸开了……开了…… “你看，两个画风不对的东西最好别搅合在一块，”莉莉以一个资深作家的身份拍了拍郝萌肩膀，老气横秋的，“你让一帮外星人掉在中世纪得摧毁多少神话故事啊……” 她语气倒是挺严肃，但说这话的时候尾巴能别摇来摇去就更好了。 郝萌眉毛一竖：“这怎么是我让他们掉下来的！真找麻烦应该找那帮小绿人的――估摸着飞船坠毁的时候这边的魔法阵就已经被震碎了，只是洞顶本身的石头结实才坚持这么长时间，咱们施工时候的动静怎么着也没有飞船坠毁时候大吧。” 她们几个扎在一堆小声嘀咕，生怕让外人听见，但最后薇薇安还是抬眼看了看大胡子他们几个：“我觉得吧……这事瞒不了多久，人家又不是傻子，抬头多看几眼就会发现洞窟的封印是被蛮力破坏的了。” 郝萌没辙地一摊手：“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反正天选之灵也是他们说的，女神牛掰也是他们说的。” 而这时候大胡子他们其实已经注意过洞窟顶上破碎的魔法阵和岩层，这四位可敬的虔诚信徒压根就没多想，纷纷双手合在胸口默念了女神之名，年轻修女还跟其他人嘀咕呢：“原来开洞窟的手段是这样，恐怕只有天选之灵能炸对地方……” 事实证明郝萌等人实在太不理解这种虔诚信徒的思维方式了，否则她早该知道这是一帮哪怕看见外星人从天上掉下来都能指着圣经自圆其说的家伙……女神说的故事，能有错么？哪怕整个世界画风都不对了，那也是你对圣经理解有问题！ 这时候队伍中最为年老体衰的格尔顿也已经把气喘匀，老头在附近探查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水潭旁边：那里可以看到一些破碎的石板和材质不明的碎块，显然不是这洞窟里原本就有的东西，老头顿时大喜：“这应该是教堂的一部分！” 郝萌抬头看着洞顶的巨大破洞，这个破洞规模庞大，但显然不足以将整个湖心小岛都吞噬进来，所以所谓湖心岛屿和教堂一同被大漩涡吞噬其实只是表面的夸张说法，真实情况应该是这样：大漩涡产生时引起了巨浪，再加上湖底岩层崩溃造成湖心岛的地基倾塌，最终整个岛屿连同教堂在地震中沉入水里，而教堂的结构显然比自然产生的岛屿脆弱，所以它在漩涡边缘遭受撕扯的时候从岛屿上脱落下来，这才被卷进湖底下方的洞窟内。 她让数据终端用雷达扫描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推理基本上正确。 现在海量的湖水仍然不断从洞顶缺口倾泻下来，那水柱的规模异常庞大，如果不是现场都非常人，恐怕光看着这幅光景都要腿肚子转筋了――事实上贝琪就一直在转筋，她算是现场唯一一个“正常人”来着。 而随着水柱倒悬，不断可以看到有东西顺着水流被冲下来，有破碎的巨石，也有泥沙和湖底生物，还有一闪而过的人造物件。这些东西只有少数被冲到水潭边上，大部分应该都已经沉底了。 圣棺大概是浮不上来的。 “应该只有教堂掉进这个洞窟里，”郝萌来到格尔顿和奥芙拉身边，发挥她作为一个“游方学者”的作用，也就是在屁用没有的领域扯一些众所周知的淡，“我估摸着湖心岛上的所有人造设施都扛不住大漩涡的撕扯，所以圣棺应该也掉了进来，咱们应该在水底找找。” 奥芙拉看看洞窟顶上的骇人破洞：“必须想办法堵上这个裂口，万一它再继续扩大……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整个洞窟都会崩塌，咱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活不下来。” “堵？怎么堵？”郝萌为难地看着那道破洞，“让上面的人扔点石头下来塞住？这弄不好反而会砸的更大吧。” 奥芙拉表情古怪地看着郝萌：“……你这个思路可不像是正常的魔法师。这时候不该考虑用塑水或者塑土方面的魔法来弥补漏洞么？” 郝萌顿时异常尴尬：“……常年研究空间魔法，对其他流派不怎么熟。而且说实话，洞口这么大，你觉得普通魔法师能搞定这玩意儿？” “如果时间人手物资都充裕，用几天时间堵起来倒是不难，或者让哈弗曼亲王亲自出手，他应有这个能力，”奥芙拉摇摇头，“但都来不及了，第二点尤为不现实。” “短时间内这里应该塌不下来，”大胡子突然说道，但并未解释真正的原因，“女神会保佑我们的。” “在洞穴塌下来之前找到圣棺就可以了，”格尔顿扶着主教金杖来到水潭边，“以我的力量，只要找到圣棺，哪怕洞窟塌下来也能及时把圣棺送上去。” 说着，他便迈步向水潭走去，在他面前，水面仿佛退让一般主动避开了一条路，这种无声无息的现象与常规的水系魔法不同，应该就是所谓“神术”，而奥芙拉也跟了上去：“我来帮忙吧，我擅长搜索。” 这时候大胡子轻咳一声，郝萌立马反应过来：“我们水性一般，就去附近的洞穴看看情况好了，争取能找到紧急通道之类的东西，万一这边洞窟塌下来咱们好有地方撤退。” 大胡子也接茬：“我们和这些佣兵一起去，这里位于圣地，或许能发现一些跟神圣遗产有关的东西。” 大胡子编起瞎话来也是毫不犹豫啊。 “这样最好，确实应该先找好退路，”奥芙拉不疑有他，但还是对那名始终与她同行的老狼人点点头，“埃尔森，你也和佣兵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这里留我和教区长阁下就够。另外找到通道之后最好不要太过深入，回来跟我们汇合。” 结果最后就格尔顿和奥芙拉留在大溶洞里搜索圣棺，剩下的大部队反而准备跑去探索附近的洞窟了。 郝萌知道大胡子准备领着自己一行人前往神圣洞窟的核心，但她看到在队伍最后面默然跟随的老狼人就感觉有点麻烦，根据三千年前的圣谕，只有历代教皇、受选的苦行僧、天选之灵这三种人才能前往洞窟核心，其他人别说去探索，就连知晓此事都是不允许的，也不知道等会大胡子打算怎么把这个尾巴甩掉。 这个地下世界异常广大，大洞窟周围连接着七八个洞口，也不知道分别都通往什么地方，郝萌他们装作讨论了一番，最后大胡子看了老狼人以及远处的格尔顿和奥芙拉一眼，宝相庄严地在分岔路前说道：“我向女神祈祷，看看该走哪边。” 说着他便低头默念几句咒语，然后掏出根小棍一扔：“嗯，这边。” 郝萌：“……” 她知道大胡子用小棍指出来的肯定是正确道路，但这位大叔咱就不能编个更靠谱点的方法么？！ ------------ 第三百七十章 跨世界亲戚 或许还是郝萌对这个世界了解有限，尤其是对这帮信教的了解有限，貌似大胡子这随随便便的寻路方式在旁人看来并没多大问题，他决定下方向之后那位老狼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点点头便跟着队伍往前走了。 这处地下世界规模巨大，身后的大溶洞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郝萌让数据终端稍微扫描了一下附近地形，便发现远方有好几处几乎不亚于身后洞窟的地底空腔，而且这些空腔之间以错综复杂的洞穴相连，如果没有大胡子带路的话，恐怕一般人就是困也得困死在这里面。在脑海中看到雷达反馈回来的画面之后，郝萌对这个地下洞穴系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她不敢想象三千年前的辉耀教派创始人是怎么在这个神圣洞窟中找到生命元祖以及女神传承的――如果没有冥冥中的某种指引，很难相信一个人可以凭着运气探索完这个地下世界。 眼前洞穴悠长曲折，道路崎岖难行，不规则的石壁上断断续续地分布着那种奇妙的发光物质，照亮前路的同时也让气氛显得诡异之极。幸好这洞穴的尺寸还算开阔，走在里面不会让人感觉压抑，否则长时间闷在这种环境下面还真影响心情。 莉莉走在郝萌旁边，一边走一边从附近路上收集一些看上去很漂亮的地底怪石塞到郝萌手里：她让郝萌把这些存在随身空间里准备带回去，用来充实她的汪之财宝。与此同时她也时不时从旁边的石壁上扣一些发光的粉末下来，搓着手研究：“看上去好像是发光真菌，不是矿物……” “小心真菌感染。”郝萌离这些粉末远了一点，她其实不懂真菌学，但一听这是生物便感觉浑身发毛。 “这些真菌应该无害，”薇薇安倒是很放心，她分化出一只小蝙蝠，啃食了石壁上的一些粉末后才做出此判断，这种测试方式还真挺考验创造力，同时她也放出许多小蝙蝠去沿途经过的岔路口查探情况，似乎有所发现，“应该存在某些可以通到地面的裂缝，这下面的空气有微微流动，而且个别地方有水从上面渗下来。” “现在的年轻佣兵里像你们这样的越来越少了，”一路没开口说话的老狼人埃尔森这时突然插了个嘴，“当年的佣兵跟冒险者也没什么分别，也没多大规矩和组织，不少人都是凭着一身胆子到处闯荡，去遗迹地穴里冒险一番，要么满载而归，要么死在里面，当年的人野蛮归野蛮，但追求的就是这种刺激，现在的……呵，凭空立了很多规矩，还弄了许多像模像样的组织，竟然还接起跑腿任务来了，那还叫佣兵啊。真难得年轻人里面还有像你们这样一肚子好奇心的傻大胆啊。” 好像是眼前这样在地穴中探险的一幕让老狼人想起了他年轻时的某些经历，埃尔森自顾自地就话多起来，并且将“想当年”那些血气方刚到处乱闯的冒险者佣兵和现在那些拿着安逸收入跑腿打杂的“佣兵”作起对比，莉莉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有些好奇：“老爷子，您当年也是佣兵啊？” 埃尔森嘿嘿一笑，露出尖锐的狼人獠牙：“几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跟奥芙拉都在草原附近讨生活，当时我们这种人也没有佣兵和冒险者的分别，自己跑去历练的时候就是冒险者，有人掏钱雇佣那就是佣兵。当年我们俩可没少钻这种地洞――现在看着你们，我就想起我当年了。人老了，话多，别见怪啊。” 郝萌听到这儿才顿时愕然，她是知道王国元帅奥芙拉在几百年前的流浪佣兵故事的，也知道当年的霍尔莱塔王子迦顿三世在一个边陲小镇将奥芙拉招入麾下的传说――这些古老的故事如同传奇一般在现在的佣兵口中口口相传，贝琪对它们如数家珍，但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是奥芙拉跟班的老狼人竟然也是当年的见证人！ 要这么说的话，作为奥芙拉昔日队友的狼人埃尔森应该也是响当当的传奇英雄才对，至少他也同样为这个王国效忠了数百年，但郝萌并不记得自己听到过与这人有关的传说。 “呵呵，我不喜欢抛头露面，”埃尔森似乎看出郝萌的惊奇模样，“而且我可没奥芙拉厉害，她是古代种后裔，完全凭着一身本事闯了个天下闻名，而我只不过正好当年跟她认识，而且活得比较长而已，再加上你是北方人，没听说过我是正常的。” “我听说过啊！”贝琪这时候却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兴奋不已，“原来您就是苍狼将军！奥芙拉大人身边的第一猛将啊！可是……可是我没想到您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苍狼将军就应该是个穿着一身盔甲，整天板着脸到处巡视部队的老军阀？”老狼人哈哈一笑，似乎觉得贝琪这个一惊一乍的佣兵小姑娘很有趣，“我平常就这样，几百年前跟奥芙拉一块入伙的时候就跟迦顿那小子说过的，我受不了他们那些规矩。” 贝琪顿时哦起来，心说怪不得眼前的老狼人打扮普普通通，看着就跟个军中马夫似的，原来这叫高手气度…… 埃尔森趁着这个机会跟贝琪和郝萌聊了几句，主要就是打听一下这个“好名都让狗起了”佣兵团的情况，他的理由很充分：作为一个已经离职多年的老佣兵，见到后辈同行总是忍不住有点心痒痒，因此有很多事情想问一下。 等队伍走过一个岔路口，埃尔森和贝琪暂时说完话之后，郝萌才不动声色地把贝琪拽到一边，小声跟她嘀咕：“这个埃尔森很有名的？我压根不知道！” “王国猛将，苍狼将军，”贝琪脸上带着激动，显然只要跟奥芙拉沾边的东西都能让她激动起来，包括奥芙拉身边的老狼人，“是奥芙拉大人身边第一猛将，平日里很低调，不住将军府，而是始终住在军营里。有人说他很神秘，因为他几乎从不出现在任何正式场合，只是偶尔以跟班的身份出现在奥芙拉大人身边。对了，他全名是埃尔森·艾本，你最好记住，防止在外面被人看出无知来。” “哦……”郝萌点了点头，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等会？！艾本？！” 她这一声动静可就有点大了，走到前面的老狼人埃尔森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小姑娘，怎么了？我的家族姓氏很奇怪？” 郝萌压下心头惊讶，心说这应该只是个巧合：“哦哦，没事，应该是凑巧，我也认识几个艾本狼人。” 埃尔森一听这个却脚步一顿：“别的艾本狼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艾本族人！你从哪认识其他姓艾本的狼人的？” 郝萌大为意外：“等等……你说这个世……这边只有你一个姓艾本的狼人了？世界上没有其他艾本狼人么？” “狼人家族严格遵循血脉宗族的规矩，哪怕各自通婚，也会保证族姓百分之百不乱，不会出现有狼人贸用族姓，并且各大狼人家族的族长都掌握着其他族姓的情况，这是我们的社会根本，”埃尔森·艾本眼神带上了一点锐利，“我可以确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姓艾本的狼人――我们每个家族的姓氏都是唯一的，我是艾本狼人的最后一名成员！” 郝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幸亏薇薇安脑子快，赶紧想了个理由：“哦，她记错了，不是姓艾本，而是名字里带艾本俩字……” 埃尔森·艾本这才哦了一声，似乎没再怀疑。 贝琪一头雾水地看着这情况，忍不住在郝萌旁边小声嘀咕：“等会等会，‘艾本’俩字到底怎么回事？” 贝琪对地球上的情况懵懵懂懂，并没有接触过地球上的艾本狼人。 郝萌笑着摊开双手：“帮人寻了门跨世界的亲戚！” 既然狼人家族的姓氏是唯一的，那地球上的艾本家族跟眼前这个老狼人百分之百就是亲戚！ 不过这件事暂时也摆不到郝萌的工作日程里，她只是将其当做一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默默记在心里之后就继续专注于赶路了。 一行人终于在这条悠长的洞穴中走到尽头，前方是一个开阔的大型溶洞，然而跑在前面的莉莉刚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嗷――妈呀触手的老巢哇！”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根系 莉莉在前面的一声惊呼顿时让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赶上前去，郝萌瞬间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哈士奇和蝙蝠查探情报时遭遇的那种地下触须，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跟猜测的没错，血湖地下的溶洞与扭曲林地的根系相连！ 带着这种想法，她满额撑起护盾跑在了最前面，随时准备应付一场恶战并掩护其他人撤退：根据薇薇安和莉莉的说法，那些触须是会主动攻击外敌的！ 但等她跑到莉莉身旁之后才发现眼前并没有敌人袭来。 “这是……”大胡子紧跟在郝萌身后，饶是以他作为苦行僧的定力，看见眼前的壮观一幕仍然发自内心地震动，“难道这是传说中扭曲林地的地下部分？这洞窟竟然是和它们相连的？” 只见洞穴尽头便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其规模比之前有水潭的那个地方要略小一些，但仍然广阔惊人。而在洞窟中最震撼人心的，便是无数从上方岩层刺探下来的庞然根须！ 那些巨大的根须最小的也有一米直径，蜿蜒不知几何，它们从洞窟上方的岩层探出，在空气中肆意生长，纵横交错，弯弯曲曲形成仿佛荆棘大网一般的结构。这张“大网”几乎遮挡了洞顶四分之三的面积，以至于只能从这些根须的缝隙间依稀看到原本的岩层。大量根须的生长全无规律，其中有一小部分垂至地面，甚至深深刺入洞窟的大地，而还有大量根须则依附着洞窟的四壁，逐渐蔓延、融合到那些看上去坚硬无比的岩石中。 整个洞窟的上半部分都是这些巨大的树根，郝萌抬头看了一眼，从那些庞然的黑色根系中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壮阔——当然还有扑面而来的心理压力，几乎令人恐惧。 “……这就是扭曲林地的真身……”郝萌喃喃自语，尽管之前做过种种猜想，却还是没想到亲眼目睹这个古老植物的地下部分会如此惊心动魄，“这应该还只是一小部分……或许这整个地下洞穴体系都是用来容纳这些树根的！” 大胡子面皮颤抖了几下，最后只能双手放在胸口低声默念：“女神垂怜啊……” 他旁边的年轻修士倒是更想得开：“没关系，这都是女神所造，依照神圣的经典，一切女神造物与我们皆是兄弟姐妹，而扭曲林地更是最古老的神圣生物，我们信仰虔诚，在这里当安然无恙。” 贝琪顿时眼泪都快下来了：“女神啊……你把大哥造的也太难看了点……” 于是四个苦行僧立刻对这个嘴巴没门的佣兵姑娘怒目而视。 “看上去它们好像都不会动诶，”莉莉这时候才平复下心情，昨晚上被触须追杀的经历让她刚才被吓的很失态，现在一冷静下来她就立刻站直身体假装专家，“嗯，看样子触须也是分很多种的，大概埋在深层的触须不会动。” 薇薇安看了她一眼：“别装大尾巴狼了，毛还炸着呢，你先把毛顺下去。” 莉莉甩甩尾巴，这次可算没再提她的“尾巴大就是好”理论，而是颠颠地跑到洞窟里面近距离观察那些根须去了。 “为什么这里的树根不会动？”郝萌却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看向薇薇安，“你确认这就是你们昨天晚上遇到的那种东西？会不会昨天晚上你们遇见的根本不是树根？” “确实就是这些东西，”薇薇安却很笃定，她又从怀里摸出了之前取来的样本碎片，“可以比对一下。” 比对之后，结果确凿无疑，眼前这些庞然的根须就是昨天晚上蝙蝠跟哈士奇大战过三百回合的那些触手，但在洞窟里的这些很显然功能有所不同，它们是不会动的。 “扭曲林地的生命形式已经超脱了一般意义上的植物，”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被根须占领的洞窟中，薇薇安边走边若有所思地分析，“大概它的根须还分为很多种，有一些用于探索，有一些用于吸收养分，有一些甚至可以用于战斗，我和大狗昨晚上遇见的应该是负责探索的那种。” “你们遭遇过这些根须？”大胡子这时候才注意到薇薇安的意思。 郝萌接下来就把昨夜探索到的种种情报大略讲了一下，目前他们只把这些事情告诉过奥芙拉，但大胡子四人比起奥芙拉来更属于“自己人”，所以对他们讲这些更理所当然。 “异端！？”四位苦行僧在听到异端的时候果然反应更大，年长一些的修女甚至咬牙切齿起来，“而且他们还诋毁女神的教义，甚至自己塑造了一个伪神！？” “而且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个邪神，”郝萌摊开手，“哪怕抛开信仰不谈，都不能让那帮危险的家伙蹦跶下去，他们召唤的巨型大脑异常危险，整个宗教仪式也丧心病狂，我会管下去的。” 埃尔森看了郝萌一眼，觉得这个佣兵小姑娘的这句话有点托大，一个普通的佣兵团长竟然也能在四位苦行僧大师面前这么大咧咧地说自己要管异端的事儿，但大胡子他们却不这么想，他们知道郝萌的身份，所以闻言只是淡然地点点头：“那最好，很高兴看到你有这份心，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让‘我们’解决，这是‘这边’的问题。” 他刻意加强了“我们”和“这边”两个词的语气，显然即便自己已经跟贝琪一样被迫摘掉了梦位面的户口，其骨子里还是把这里当做第一家乡的。 “当然，我们已经把这事报告给奥芙拉元帅了，很快教区长也会知道，接下来应该就是大规模搜捕异端的行动。那些邪教徒的仪式非常残忍，需要大量血肉，而且还会召唤出怪物来，只要搜捕的时候仔细点，不难发现。” 大胡子点点头，突然面有忧色：“只是没想到王国骑士团和教会内部竟然也会出现腐化者……堕落触目惊心，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已经暗中发展了多长时间，格尔顿教区长恐怕要为此担上很大责任。” 大胡子感慨归感慨，但郝萌跟格尔顿可不熟，所以也没回音，而是继续向洞窟对面走去。 与此同时，她在脑海中询问起数据终端：“我们现在大概到什么位置了？” 数据终端立刻把一副图像送到郝萌脑海里：“刚离开血湖范围，还没进入扭曲林地区域，另外咱们遭遇的这些根须只是从扭曲林地蔓延出来的一小部分，本机刚才加大功率扫描了一下，发现有更多根须果然直接蔓延到湖底深处。” 果然，扭曲林地真正庞大的部分在地下，它的本体已经深入血湖，那么郝萌也完全可以肯定，龙脊山脉下面必然也有这样的“树根洞窟”！ 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来探索龙脊山脉…… 郝萌这么想着，顺手让数据终端记录下了这处洞窟的空间坐标。 老狼人埃尔森在进入这处巨型洞窟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不管是作为一个前佣兵还是作为一个现军人，他都对任何诡异之地保持着最恶意的揣测：“提高警惕，据说当年有一群矮人矿工在山中开掘矿道太深，不小心挖出了一条扭曲林地的根须，结果全都发疯了——按照这位血族小姐的猜测，这些根须功能繁多，要小心遇上具备释放神经毒或者产生精神攻击能力的根须。” 队伍成员谨防触手怪——郝萌默默在心里又补充了这么一句，不过她很怀疑自己队伍里这帮一个比一个彪悍的队员真遇上触手怪的话到底是谁怕谁……甚至现在正在随身空间里睡大觉的小人鱼都不一定怕这些根须，至少从心态上不怕：豆豆百分之百会把这地方当成一个洋溢着食物香气的童话堡垒，类似糖果屋那种…… 郝萌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往前走，在即将离开这处被巨大根须占据的洞窟时，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袭来，让她浑身下意识一个冷颤。 那种感觉就仿佛一种无形的窥探从四面八方袭来，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转瞬即逝，但异常清晰。 郝萌悚然四顾，她依稀记着自己第一次走在扭曲林地中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就是这些树根？！它们在思考？！ ------------ 第三百七十二章 核心 那种被一个宏大意识从四面八方窥探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郝萌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种窥视感便已经烟消云散，只留下浑身的汗毛倒竖还能提醒自己刚才那不是幻觉，莉莉是个六识敏锐的姑娘，这时候蹭一下子凑上来盯着郝萌的脸：“呀，房东姐姐你也会炸毛啊？你再炸一个再炸一个……” 郝萌觉得自己跟这个思路惊奇神经有恙的哈士奇简直没法交流…… 她顺手把莉莉扒拉到一边去，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以及第一次进入扭曲林地时候的感觉，终于确定两者是同一种东西。她看着洞窟中那些巨大、庞杂、纠结的根须，愈发觉得它们正在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思潮，回忆起有关矮人矿工挖出触须导致发疯的传说，再想想薇薇安的猜测……一个已经超脱植物动物之分的古老生物，或许它真的已经注意到自己一行人的到来。 而且它正在思考，正在观察，只是尚未采取行动。 “怎么了？”薇薇安注意到郝萌的动静，带着点担心的目光落了过来。 郝萌把自己刚才的感觉复述一遍，很奇怪地看着其他人：“你们都没察觉？” “没有啊，”贝琪有些起鸡皮疙瘩地挠了挠自己身上，“你别吓人啊，这地方已经够诡异了……” 在这么个地下深处的阴沉洞窟中探险已经让众人精神高度紧张，这时候郝萌再提起一个笼罩了整个洞窟的巨大意识正在从旁窥探，顿时让众人感觉浑身毛毛的，让莉莉感觉自己毛茸茸的――因为她又快炸毛了。 这哈士奇也该着倒霉，自从来了梦位面就总是遇上一惊一乍的事儿，再这么炸下去她真心觉得自己迟早得获得一条跟狐狸精一样蓬蓬松松的大尾巴……额，这似乎也是好事？尾巴大啊！ “总之这地方非常诡异，务必小心行事，”大胡子沉吟着说道，他并未因为这里是教会起源的神圣洞窟而将此处视作安全场所，越是古老神秘的地方就越是危机四伏，这种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作为一个虔诚信徒，他将这里的危机都视作女神的考验而已，“每个人都有紧急脱身的手段对吧？我们有神术传送。” “我带了传送石。”老狼人埃尔森点点头答道。 郝萌几个当然更不担心：他们对外公布的身份是专精空间魔法的大学者来着，手特别潮那种…… 队伍在沉闷中离开了大洞窟，大胡子根据自己从古老传承里得到的知识分辨着下一步的前进路线，领着众人钻入一条又一条曲曲折折的洞穴里。再往前的洞穴石窟中随处都能看到那些巨大根须的影子：它们有的从岩石中隐隐浮现，有的从石壁穿出横亘在众人眼前，有的甚至已经完全侵占周围土石，整个洞窟都是由根须纠缠而成的。 这是一个被树根完全统治的地下世界，郝萌觉得自己正逐渐步入一株古老植物的心脏，她几乎能从周围那些粗大的根须中听到某种搏动声了。 就在这时，众人前方忽然一亮，一道有着明显人造痕迹的石门突兀地出现在洞穴尽头。 这道石门与周围洞壁浑然一体，几乎给人直接从岩层中雕琢出来的错觉，应该是擅长土系的魔法师将石门与周围岩石融合的结果。石门高五六米，宽达将近十米，门框上雕刻着混混沌沌深浅不一的花纹浮雕，即使几千年时光过去也未曾让这些浮雕有所消减，郝萌看到这些花纹之后首先就联想起了当初在某个小教堂里看到的辉耀教派“圣画”，她猜测这种花纹就是辉耀教派用来象征女神的东西。这道石门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它根本没有门板：在门洞中只有一道混混沌沌的白色光雾，云雾充塞间看不清对面的景象，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一种空间错乱置换的感觉。 郝萌再怎么也体验过多家品牌传送器，魔法的科技的山寨的都试过了，自己还号称空间魔法界手潮小公主，这点感应能力还是有的――眼前是一道传送门，这恐怕就是神圣洞窟核心所在了。 郝萌他们和大胡子四人对此早有所料，而始终被瞒在圈外的老狼人埃尔森则忍不住惊呼：“人造的？这里……” “恐怕咱们遇到辉耀教派初期留下的遗迹了，”苦行僧中的年轻修士笃定地说道，“这里是圣湖，有些什么古老遗迹并不奇怪，教派创建初期的时候正赶上世间动荡，在很多地方建立了地下据点，或许这里是被废弃的一个。” 这理由张口就来，郝萌对这帮苦行僧的嘴皮子功夫认识又上一个台面：别看平常一个个木头似的，但果然不愧是搞宗教出身，他们真要扯起来你找七八个说相声的都不一定能有这些人嘴皮子利索…… 老狼人果然不疑有他，只是看着那扇仍然在运转的魔法门颇有忌惮：“这可能是个空间装置，年久失修，贸然接触……恐怕会被传送到某个废弃空间里，可就出不来了。” 大胡子点点头，表情严肃地上前检查了一番空间门，同时他身上萦绕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辉，与石门上的浮雕隐隐呼应，随后他站起身：“空间门的运转正常，应该还能用。这里是神圣遗迹，我等作为信徒，如果在门前却步便无颜面对女神了，你们倒是可以另寻他路，我们必须进去看看。” 这话一出当然所有人都表示要进去看看，大胡子趁这个机会“提醒”所有人：“教廷早期留下的内部传送门大部分都有些特殊，它可能会把通不过某种考验的人随机传送到别的地方，但基本上无害，谁要是发现自己被单独传送走，不要紧张，沿着有特定标记的路线应该还能回到这里。” 郝萌立马就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老狼人听的……大胡子不厚道啊！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众人走入传送门的时候郝萌只感觉一阵轻微目眩，等目眩结束之后她面前的人就只剩下大胡子四人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了，老狼人埃尔森已经被忽悠着传送到不知什么地方…… “我们这么忽悠老前辈合适么？”郝萌表情古怪，她倒是不介意把埃尔森这个尾巴甩掉，只是感觉人家堂堂苍狼将军，竟然被大胡子他们几句话给忽悠着传送到不知什么地方，感觉很哭笑不得。 结果薇薇安只是浑不在意地一挥手：“反正我没压力，就当糊弄小朋友了。” 埃尔森那几百岁扔薇薇安这儿应该刚够学会直立行走…… 郝萌顿时无话可说，大胡子笑了笑：“没事，根据传承记载，他被送去的洞窟很安全，而且以他的实力不会遇上危险的。现在咱们可以抓紧时间前往神圣洞窟深处了。” 众人穿过传送门之后抵达的是一条陌生洞穴，这处洞穴明显比之前通过的地道要宽阔数倍，四周石壁上随处可见蜿蜒生长的巨大根系和发光真菌，让四周明亮之余还带着极大的诡异气氛。郝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旁路过的一条根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这条根须正在微微颤动，同时如同呼吸一般涨缩着。 但仔细感觉的话又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 “为什么只有教皇和少数苦行僧可以来这里？”贝琪满脸紧张，她是小人物出身，本来就不敢接触这种在她以前看来极端危险的秘辛，现在随着逐渐靠近某个古老秘密，她愈发担心起来，“这就连教区长大人都不能接触的秘密……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天选之灵’知道没问题么？” “你在担心什么？”大胡子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贝琪苦着脸：“怕出去之后让人打死……” 大胡子：“……你想多了。此事密不外传的主要原因是神圣洞窟中封存着女神直接传承下来的秘密，而很多这样的秘密是不适合直接公开的，必须极为坚定的信徒以及来自世界之外的‘天选之灵’才能接受这些传承，它们很可能颠覆你们的认知，甚至带来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就如三千年前初代教宗冕下以凡人之身获得神术时震惊了整个世界，说不定我们这次会从洞窟核心找到什么新的神迹。我们来这里是发掘它们，同时也是‘测试’它们，说句极端的……” 大胡子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哪怕承受不住女神传承而死，也只要死我们几个就够了。” 郝萌明白了为什么大胡子会放心大胆地领着这样一支队伍来到神圣洞窟：现场的人要么是信仰笃定的苦行僧，要么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旅者”，不论洞窟中有天大的好处或者秘密，他都不用担心泄露。 要是换随便一个梦位面土著过来，哪怕是霍尔莱塔的国王，恐怕也要经历层层考验，但对一群压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过客……外地户口四个字就是最值得信任的理由！ 她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外地户口是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洞穴已经走到尽头，前方一片更加璀璨的光明，同时一阵仿佛心脏搏动般的声音隐隐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心脏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次不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搏动声从前方传来，听到这声音的时候郝萌忍不住有点起鸡皮疙瘩，一种正在靠近某个古老恐怖之物的直觉让她几乎下意识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护盾容量。 她知道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但这次她希望自己的第六感出了问题。 莉莉还是走在队伍最前面，这个不论何时何地都记吃不记打的哈士奇转眼就忘了之前心里发毛的事情，这时候又勇敢地在前面开路了，而且又一次第一个惊呼起来：“哇！！这这这……这什么啊？！” 郝萌谨慎上前，看到洞穴出口外的景象时几乎被眼前之物窒息： 洞穴尽头是一个空前巨大的椭球形溶洞，沿着溶洞石壁一圈有着近乎对称分布的无数洞口，郝萌他们所站之处只是洞口之一。数不尽的根须从溶洞周围的洞口中蔓延出来，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中刺探出来，从溶洞上方的穹顶下垂坠出来，在中央纠缠生长成一大团无以名状的整体，那一大团纠缠起来的东西恐怕宽达千米，形状像一颗坑坑洼洼的陨石，以庞然的气势俯卧在溶洞中央。这团东西的表面遍布荆蔓，根须缝隙之间可以看到暗红色的皮质组织，这些暗红色的组织随着一阵阵沉重的“咚咚”声而发出忽明忽暗的红色微光，如同心跳，又如同呼吸。 这个巨大无比的“心脏”就这么居于溶洞中心，无数根须从它内部蔓延出去，刺入洞穴四壁，并一直延伸到地表。 而在这个“心脏”的周围，则可以看到一圈水潭，水潭中涌动着暗红色的液体，有些类似贝因茨血湖中的湖水，可颜色明显更加深沉，并且那种不断涌动的模样也让人怀疑这“水”恐怕也是某种生物。 就连伊扎克斯的呼吸都忍不住微微一滞，良久才吐出口气：“我老家那边……也没这么夸张的玩意儿。” 之前众人就知道整个扭曲林地都是一个整体生物，但那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有分散分布的树木以及地下四散的根须，那些东西给人的直接印象并不强烈，然而眼前这个，根须纠缠起来成为一颗状若心脏的核心，再加上整个溶洞中诡异的气氛，以及那平缓低沉的“咚咚”声，终于让人直接认识到这个古老的生物究竟有着多么骇人的身躯，以及多么不可思议的结构。 贝琪下意识握紧手中长剑，不过很快就第一次对自己手中兵器产生了怀疑：“你们说这玩意儿戳它一下能破防么……我估计哪怕那层外皮都几十米厚啊！” 郝萌额头汗下：这味佣兵姐姐关键时刻思路也挺惊奇的，她怎么第一件事就想到戳人家一下的…… 莉莉眼睛中泛着微微的金光，抽出冰火双刃小心翼翼地跟在大胡子身后往前走去：“你确认这就是神圣洞窟？” 大胡子四人倒是还保持着冷静，虽然刚看到那壮观之物的时候也呼吸暂停了几拍，但这时候立马就重新用女神信仰武装头脑了：“与古老传承上记载的完全一致，初代教宗冕下便是在这里找到女神的神圣传承，而且他绘下了这个古老生物的模样。都把兵器放下，这应是一个神圣的古老者，我们不要冒犯它。” 薇薇安想了想，突然从身上掏出个小蝙蝠来塞进郝萌手里：“把这个放随身空间里面。” 郝萌一愣：“为啥？” “万一出事，你的随身空间是最安全的，”薇薇安一本正经，“到时候我就直接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小蝙蝠身上，虽然之后需要很多鲜血和能量才能复活，但这是个保命手段。” 郝萌没想到她还有这功能，薇薇安的小蝙蝠简直是神物了。她捏了捏小蝙蝠便随手扔进随身空间里，却看到薇薇安表情微妙一变：“把蝙蝠跟豆豆分开放，那孩子好像在磨牙……” 郝萌：“……” 她真心很想知道薇薇安眼中的世界到底是啥样的，这一群蝙蝠分散出去的时候到底是几重的精神分裂啊！ 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洞窟中央那个庞大无比的“心脏”附近，离得近了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庞然巨物究竟能给人带来多大压力，那种极端缓慢低沉的“咚咚”声就仿佛直接敲在人的胸口一样，而且无休无止，心智稍弱的人恐怕仅被这声音袭扰便会失去理智。而那颗心脏上缓缓闪动的红色微光更是带着一种不祥的感觉，那光芒下面是什么？难道是血？ “心脏”周围有着一圈水潭，或者说它整个就是浸泡在这么一汪水潭中的，那些缓缓涌动的粘稠液体是“心脏”之外最令人好奇的东西，苦行僧中的年轻修女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瓶，小心翼翼地收集了一些液体进去。 即便被放在瓶子里，那些粘稠的液体仍然在缓缓涌动，并且与“心脏”的搏动维持着一种莫名的同步。 “这东西是什么？”郝萌皱着眉看着水晶瓶中不断涌动的液体，“生物？” “是生物，一种液体生命，”数据终端从郝萌兜里飘了出来，扫描着水潭里的东西，“很奇妙，它同样是扭曲林地的一部分，是这个‘心脏’的组成成分，但它可以离体生存，在离开水潭之后变成了一种独立存活的生物。” 郝萌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下意识地远离了水潭一步：她总觉得这里面涌动的东西会突然扑上来，哪怕不扑上来，这奇诡的生命形式也令人不寒而栗。 薇薇安则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郝萌一眼：“至于么？有功夫让你看看我的血魔法，我的血液比这东西花样多多了。” 正在这时候，苦行僧四人组中的年轻修士突然嚷嚷了一句：“这边！有发现！” 众人赶紧跑过去，发现原来在水潭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明显人造的石墩……或者说祭坛。只是眼前的“心脏”实在太过庞大，其他人的注意力一时没有放在这边。 这是一个外形规整、用灰白色岩石雕刻出来的祭坛，直径大约三米，表面遍布着玄奥的符号和辉耀教派代表性的混沌浮雕，祭坛上还有一些已经严重风化而破损的黑色残迹，极有可能是曾经举行仪式曾用过的东西。而在祭坛中央，则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看上去盒子倒是奇迹般地保留完好，只是上面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土。 “这是初代教宗冕下留下的东西！”大胡子看到祭坛之后忍不住惊呼出声，“果然如圣谕所言，他留下了一份只有在三千年后才能公诸于世的传承！” 郝萌看到这个顿时也跟着兴奋起来：“会是什么？禁咒？新的神术？还是又一个生命元祖？” 大胡子激动地搓着手，苦行僧的气质终于荡然无存：“不知道……但我们必须打开它，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交给现任教皇……这是圣谕规定的……女神垂怜，祭坛上的其他东西都毁了，只有它保留下来，这是神的旨意！” 郝萌翻着白眼：能别每件事都跟神沾边么，这明显是因为当年的初代教宗就这么一个盒子比较结实…… 这时候大胡子已经战战兢兢地拿起盒子，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开了它，躺在盒子里的却只是几张已经严重变色，但仍然保存完整的皮革状物。 皮革上面可以看到依稀还能辨认的黑色字迹，似乎是初代教宗留下的留言。 大胡子和郝萌的呼吸同时急促起来，一个想到了新的神谕或者圣谕，一个想到了白胡子老大爷留下的秘籍。 薇薇安却对这些泛着霉味儿的东西不感兴趣，她若有所思地沿着“心脏”旁边的水潭闲逛起来，看着那些涌动的红色液体感觉颇为有趣，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血魔法。 她放出一只小蝙蝠，让这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水潭里的液体，她并不担心水潭里的奇特生命会发动什么反击，因为这种液体控制起来和血液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有点咸――薇薇安皱起眉来。 而这时郝萌和大胡子那边则终于从古老泛黄的皮革上解读出第一行文字，大胡子嗓音低沉，念出声来： “我们……来自星空……” ------------ 第三百七十四章 灭世真相 那几张古老的皮革应当是用特殊材料和特殊手法制成，尽管经过三千年时光，它们仍然柔软坚韧，除了有些变色之外几乎没任何破损，上面的字迹略显模糊，但仔细辨认一下还是很容易读出来的。 三千年前的古文字和现在梦位面的书面文字当然有差别，但大胡子他们作为苦行僧，平常最多研究的就是各种古老书典，尤其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宗教典籍更是全都用这种古文字书写，所以只要看清上面的字，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很容易辨识。 神圣洞窟中封存的根本不是什么新的神术和女神传承，它只是一份留言，初代教宗写下，交给自己继任者的。 大胡子一边看一边慢慢把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我们来自星空……世间所有生命，都起源于星空……女神创造了所有生命，但在最初，她创造的只是种子……” “这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年轻修女似乎不太理解。 郝萌作为一个亲眼见证过星辰大海的过来人，理解这些东西明显比四位苦行僧更加容易：“意思就是说你们这颗星球上的生命都是从外太空来的，陨石啊什么的，知道吧？是它们带下来的。” “女神创造了种子，”大胡子指着皮革上的文字继续往下读，“她将这些种子播撒到群星，在适合生命生长的星球上繁衍生息。我们都是这些种子衍化而来的子民，既是女神的创造物，却又只是一整套系统的残渣碎片。” 到这里为止，留言上的东西跟现存的辉耀教派典籍并无太大出入，只是遣词用语的不同，但后面的内容让所有人眼神瞬间严肃起来：“……我在此留下这份留言，希望第二次打开这座洞窟时，世间各族已经振兴，不求可以达到古代文明的程度，但至少希望凡人已经强大到可以拖延那些古老的强大生物，拖延我们那些暴怒的‘兄长’…… “在亘古久远之前，在我们的世界尚一片荒芜之时，群星荒凉死寂，没有任何生机，而女神自黑暗中孕育而生，她是群星中第一个有灵有识的生命，是万王之王，万血之血，万灵之灵。女神因群星死寂而心生不满，便制造了跨越星空的种子，去各个星球上播撒生命。这些种子落在大地上，演化成蕴含生机的鲜血之潮，最原始的生命形态便从这些液体中进化出来，逐渐占领大地――我将那颗最早着陆在我们这星球上的种子称作最初之种，它便是我们这渺小的太空浮石上所有生灵的起源，无论伟人还是走卒，无论半神还是蝼蚁，无论你我，无论草木，都来源于这颗种子。 “古代魔法帝国犯下的重罪并非创造完美生命，并非涉足神之领域――他们犯下的是更加深重的罪孽：他们找到了最初之种残留下来的血肉，并开始从这血肉中汲取力量，甚至尝试控制神力！ “最初之种是女神的血脉所化，是女神身体的延伸，蕴含着最原始、最直接的神力，甚至可以视作女神本身。魔法皇帝们受到某种蛊惑，狂妄地试图用这些血肉重塑他们自己的身体，甚至试图用自己凡人的意志来侵蚀、控制这具神圣的遗骸，以让自己真正变为神明。他们对最初之种的亵渎行为才是导致灾祸的根源。 “我接下来要讲的，无论对你们而言多么难以接受或者难以置信，都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它就是我们这个星球诸生演化的真实经过…… “我们并非长子――最初之种在大地上着陆之后，演化出了不止一季生命，在鲜血之潮最浓郁的年代，诞生的是最古老、最强大的守护者，他们在最初之种茁壮时期演化，因而带有更为原始纯粹的力量，同时也带有对母亲――也就是女神――最坚定的忠诚和信念。我将这些古老生物称作长子。这些长子统治我们脚下这个世界长达百万年，直到他们对此厌倦，集体沉睡之后，才有其他小型生命从已经变得稀薄的鲜血之潮中诞生，包括我们。我们这些弱小的凡人，只是次子。 “古代魔法皇帝的狂妄之举激怒了沉睡在大地深处的长子们，他们感应到有人破坏最初之种的结构，纷纷从大地中苏醒，展开了一场屠杀。 “最初之种的机能失衡也导致鲜血之潮开始暴走，鲜血之潮中残存的生命力量演化出了另外一场灭世之灾，从中出现的是有着短暂生命和强大侵蚀力的怪物，它们满腔仇恨，所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摧毁逆子，如果按照进化纪元，这应当是第三子。 “这就是灭世的真相：整个世界陷入的并非火海，而是生态天灾。 “这场灾难几乎摧毁星球上所有的第二季生命，狂怒的长子们和第三子发誓要彻底重塑整个星球的生态结构，我们本应在这种灾难中彻底断绝，但女神的慈悲最后一次拯救了我们：她在最初之种内设置的某种安全装置察觉到大灭绝现象，因而主动激活并强制性停止了长子的活动，而第三子则在之后因生命衰竭快速消亡。我们这个世界由此得以苟延残喘。 “那些愚蠢的魔法皇帝未能来得及破坏最初之种的安全装置，这应该是他们做的唯一一件好事――我从这洞窟中找到了尚在运转的安全装置，并将其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以防止沉睡中的长子在梦呓中破坏它从而提前苏醒。但安全装置不能离开封印地太远，因此它应被妥善安置在这处洞窟一百卡萨威（古代计量单位）内。如果一切顺利，在你们的年代，这个安全装置应该被称作生命元祖，并暂时正常运行着。” 大胡子的呼吸正在颤抖，周围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颤抖，不只因为这惊人的真相，更因为所有人都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年轻修女将最后一块皮革拿起，预感成真： “安全装置只是最初之种的一个‘器官’，在最初之种遭到严重破坏之后，这个器官已经无法像最初设计的那样不朽长存，根据我的计算，它目前剩下的生命期限是……三千年。” “咕噜”，贝琪咽口水的声音格外响亮。 “长子即将苏醒，在安全装置，即生命元祖停止发出抑制信号之后，它们就会重新开始活动，并执行未完成的生态重塑计划。而古代灭世事件之后存活的长子一共有三个，对应三套生命元祖，这三个抑制信号源的停摆应有先后顺序，根据我的研究，最先停止机能的应该就是此处，其他两处应分别在一年后、三年后停摆。但即便只有一名长子苏醒，也足以造成灭顶之灾。” “但无需过于绝望，我们应有盟友，根据某些古老记载，一些来自群星之中的高等文明曾与我们这个世界订下盟约，他们是来自其他星球的‘次子’，并且比我们更加了解有关女神和神之长子的秘密。当此处的抑制信号停摆，会有来自其他星球的援军乘坐银船抵达我们这个世界，协助我们摧毁长子：后者只有在刚苏醒的时候才可以被安全杀死，过早过晚都会导致失败。 “我从各种古老记载中拼凑出了这些情报，其中应还有不够详实之处，但关键信息是准确的。但这些事情过于惊世骇俗，甚至会引起所有人类的绝望，因此我与老友商议，不可贸然把这些事情全盘对世人托出。如果一切顺利，我将在世间建立教派，立下代代遗嘱，以数百年的时间告诉世人真相，并尽可能推动凡人种族的振兴，以期在三千年后有能力面对长子的第一波进攻而自保。但假如发生意外，我在世间留下的传承断绝，我也留下了各种诱导、安排，希望至少能有一人来到这座洞窟，我在此留下的遗言可以让你们明白这个世界的命运。 “最后，如果真的有人看到了这些，请代我向群星中的兄弟问候，感谢他们遵守万年盟约――尽管与他们订下盟约的是那些罪恶深重的魔法皇帝，但至少我们的世界会因这个盟约而得救。 “如果灾难真的平安度过，希望后来者能牢记一句话：长子的倒下并不意味着我们这些凡人可以狂妄自大，必须永远牢记敬畏之心，如若重蹈古代文明的覆辙，女神真正的怒火迟早会降临世界。” 写满文字的皮革无声落在祭坛上，年轻修女嗓音嘶哑地自言自语：“……外界的传承……早就断了……” ------------ 第三百七十五章 巨变 灭世的真相终于揭示，远远超出了众人想象。 原来所谓的创世女神并非这颗星球上的产物，而是一个在星空中播撒生命之种的古老生灵，而所谓的女神灭世严格来讲也并非这位神明亲手所为――真正造成那场生态灾难的，是这颗星球上的第一季生命。 辉耀教派的初代教宗将那些从“最初之种”中直接诞生的强大生物称作长子，这是有道理的。 郝萌几乎可以凭借着丰富的想象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亘古时代的史诗画卷：在某个荒凉偏远的星球，一颗承载着大量太初生命物质和神奇力量的“种子”划破原始的大气层，坠落在星球荒芜的地表，这种子可能正好落在水边，甚至正好落在某处大洋，于是它内部蕴含的生命之种砰然爆发，在这颗星球上制造了第一汪创始之泉。 种子中蕴藏的超自然力量迅速让这颗荒芜星球充满生机，并制造出了最早的强大生物……千百万年过去，这批强大生物又纷纷陷入沉睡，于是“种子”制造出了第二批聪明的生灵来填补这个空缺。 第二批生灵弱小但灵动，旺盛的好奇心让他们在这颗星球上建立起辉煌的文明，并走上一条不断开拓未知的道路。终于，这些胆大妄为的生物对他们起源之处的神奇力量产生兴趣，他们找到千百万年前坠落在星球上的“种子”，试图从中找到让自己掌控万物的力量。 第一季生命就此被唤醒，并迅速被自己兄弟的行为彻底激怒，他们掀起了重塑这颗星球生态的灭世战争，与昙花一现的第三季生命一同，誓要清洗他们那胆大妄为的兄弟以及他们创造出的一切东西。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种子”里的某种安全装置启动了，它强行停止第一季生命的活动，阴差阳错地保全了那些已经铸下大错的“次子”。 然而，长子并没有消失，他们只是沉睡在大地深处，并时刻等待着苏醒的那天，当那一天到来，被推迟一万年的生态重塑计划仍将继续下去，整颗星球将无可阻挡地重新化为一潭血泉。 郝萌深吸口气，慢慢转身看向那颗浸泡在血水中，缓缓搏动着的“心脏”，她知道“长子”是什么了。 而这时候四位苦行僧仍然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他们所受到的震撼远比郝萌这个“异教徒”要来的深重，大胡子面色苍白，半晌才喃喃自语地提起一些被人忘在脑后的秘辛：“据说辉耀教派早期几位教皇致力于整合全世界的国度，尝试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王国，而且大力发展失落的古代技术……” 另一位苦行僧修士低声接过：“但第四代教皇在推广这些政策的时候遭到巨大反弹，最终被极端异教徒暗杀。” 大胡子眼神涣散：“第五代教皇是在匆忙之间选举出来的，教会秘史记载，第四代教皇本应有一批传承自初代教宗的手稿传给自己的继任者，但在混乱中，那份手稿遗失了……” 郝萌低头看着祭坛上的皮革，她知道那份在两千多年前遗失的手稿到底是什么东西――恐怕就是这里记载的事情，而且是详细版。只是初代教宗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未能避免，他在现世的传承出了问题，最终无人知道灭世的真正经过，也无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还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伊扎克斯皱着眉，他看着石窟中央的巨大“心脏”，猜测着直接在这里摧毁这玩意儿的话能不能在“长子”苏醒前干掉它，但犹豫半天还是没敢动手。贝琪则哆哆嗦嗦地指着那几张留言：“要按这上面的说法……长子就该苏醒了啊！” “根据这些留言，我们有一批古代盟友，”大胡子突然把所有事情连成一线，“这就是天选之灵的真相！预言中提到的天选之灵应该是按照时刻表在长子苏醒时前来助阵的援军！” 四双眼睛立马看向郝萌，随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之前对天选之灵的猜测搞错了！ 郝萌他们不可能是一万年前跟古代魔法皇帝们定下盟约的外星人，也不可能是三千年前初代教宗所预言的援军，这帮家伙只是领着临时工的工资来这边查户口的片警！ 而真正的天选之灵……压根没来！ “说好的援军没来，”贝琪声音都有点哆嗦，“不过话说这棵树应该不会这么快醒过来吧？” “恐怕它真的快苏醒了，”伊扎克斯声音低沉，“想想龙脊山脉的各种异常情况，那些在血湖周边徘徊的石巨人――如果它们是古代魔法皇帝制造出来的士兵，那它们现在苏醒是准备干什么？是准备跟谁打仗？” 伊扎克斯一句话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众人意识到某个倒计时正在临近零点，“长子”苏醒的日期恐怕就在眼下！ 就在这时，一直回荡在整个石窟中的沉重“咚咚”声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再次响起，而且明显比之前更加有力！ “咚咚，咚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心跳声从那团巨大的纠结根须中传来，根须之间脉动的红光随着每一次搏动声都显得更加明亮，与这颗心脏相连的根须也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一样逐渐渗透出一丝丝红光，莉莉一看这个情况马上倒抽一口凉气：“咱们把它吵醒了！！” 郝萌下意识地从随身空间中摸出自己的审查官配枪，这是现场威力最强的玩意儿，但她用这东西指着那颗心脏瞄准半天都没扣下扳机：“这样能干掉‘长子’么？” 数据终端飞快地进行了一次大范围扫描，高声叫停：“不行，干不掉的――本机在附近溶洞发现了许多和它结构类似的组织，这不是它的要害。” 郝萌额头冒着冷汗：“那要怎么干掉它？” “……立即让人撤离！离开龙脊山脉！”数据终端进行短暂计算之后制定出唯一可行的方案，“这是一个有数百公里宽的超级生命，任何常规武器都干不掉它，必须进行超大规模的破坏才有可能战胜――不管怎么做，最终贝因茨地区都会完全毁灭！” 随后它又飞快地检测了一下周围根须中涌动的电信号：“它正在苏醒……但我们还有两三天时间！让人撤出去！” 还有两三天……只有两三天！ 郝萌飞快地推了大胡子一把：“快，快去找奥芙拉和格尔顿他们，通知这里发生的事！” “那你们呢？”大胡子立刻问了一句。 郝萌咬着下唇，看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跃起来的“心脏”：“至少要给它造成点麻烦！能拖一会是一会！” 大胡子深深地看了郝萌一眼，用力点头：“千万小心……不要提前唤醒它！” 大胡子迅速和其他三个苦行僧离开了洞穴，他们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在过去的十几分钟里几乎粉碎，因此现在对郝萌说的话有一种盲目的听从，而很快，与他们一样三观粉碎的人就会激增起来。但现在郝萌已经没工夫去思考这些后果了，她只知道必须减弱眼前这玩意儿的活性！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不再像之前那样低缓虚弱，而是以一种洋溢着生命力的澎湃音调不断响起，哪怕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古老的巨大生物正在迅速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而且郝萌甚至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某些玄妙的东西，感觉到这个古老生物延续万年的愤怒。 贝琪掏出自己的长剑比划比划，又摸出几张魔法卷轴比划比划，最后欲哭无泪：“你说的轻松！咱们怎么可能对付这么个玩意儿啊！” 郝萌没管已经开始怂的贝琪，而是看向薇薇安：“你有神经毒素么？” ------------ 第三百七十六章 风雨欲来 “神经毒素？”薇薇安皱着眉，“你确认对这玩意儿而言神经毒素管用？” “不管什么东西，总之给它预备一壶，”郝萌来到水潭边，水潭中涌动的红色液体正逐渐透出愈发鲜亮的光彩，充盈的生命力让它们如同液态的红宝石一般渐渐璀璨，而浸泡在这水潭中的“心脏”搏动声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加有力，“神经毒素，麻醉剂，酸，碱……总之都预备到这儿，当然不是直接加进去，这可能会直接把它刺激醒过来，咱们在这里弄些定时陷阱，等它一醒就给它一发狠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蔫坏蔫坏的……”薇薇安愕然地看了郝萌一眼，随后便表示这果然是个好主意！ 吸血鬼妹子立刻开始用鲜血在“心脏”周围制造法阵，这些魔法可以远程激活，制造出大范围的腐蚀性血雾，尽管不知道这种腐蚀对一个宽达数百公里的超级生命而言能有多大效果，但哪怕能让它僵硬一下也是好的！ 数据终端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尺寸已经超出常理的生物，甚至它的生命形式都严重不符合造物神设计规范，因此任何常规攻击都不可能杀死它――哪怕郝萌的审查官配枪都不顶用，面对一个几百公里长的玩意儿，你就是给它绑两百个雷管炸出来的洞也就相当于打了个针，这东西极端的体积就是最无敌的防御！ 因此无论如何要解决掉这个即将苏醒的古老怪物都必将引起一场大毁灭，现在能做的，除了立即让贝因茨地区的居民都撤出去，就只剩下为之后的恶战做各种准备了。 但郝萌还没想到要用怎样的“恶战”才能消灭这么个恐怖的玩意儿：这个世界可没核弹，而且说实话，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核弹能不能搞定这种超自然的生物！ 薇薇安很快便在水潭边布置好陷阱，这是一个两米宽的符文阵列，与那上千米宽的“心脏”比起来渺小的如同芝麻，而想到眼前这个“心脏”也只不过是扭曲林地诸多循环器官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郝萌愈发感觉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这种布置真的管用么？ “这里搞定了，”薇薇安擦擦额头细汗，“去别的洞窟找找其他‘心脏’？” 郝萌甩甩头把那些没用的担忧扔到一旁，把数据终端掏出来：“带路！” 众人不再耽误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在这个庞杂错乱的地下世界中到处穿梭着，反正有数据终端记录，大家也不怕迷路，很快他们便找到了一个又一个容纳有“心脏”的洞窟，每一个洞窟中都回荡着一声比一声有力的“咚咚”声！ 薇薇安在布置到第七个法阵的时候喘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庞然巨物：“我感觉再这么下去我就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贫血的血族了……放了半天血估计也就能给它留下个针尖大的疤，这东西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当年的创世女神兴许没渡鸦12345厉害……”郝萌扯着嘴角，“但绝对比咱们牛X！就这样吧，尽人事听天命，现在撤出去跟其他人汇合。” 众人马上离开了这处洞窟，只留下一处小小的魔法阵陪伴那个浸泡在血潭中、慢慢搏动的“心脏”，咚咚声不紧不慢地从身后传来，仿佛一种无形的嘲讽。 他们回到了最初掉下来时落脚的洞穴，发现这里只有两个人：奥芙拉和埃尔森。埃尔森对众人点头致意，看样子虽然被稀里糊涂兜了一圈，却没受什么伤，后来应该是被大胡子他们带出来的。奥芙拉则快步走向郝萌一行：“消息是真的？” 这时候其实再问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但她不这么问一句必然会感觉心里不踏实。 “你觉得可能有人拿这个开玩笑么？”郝萌苦笑着摊开手，“大胡子跟教区长他们已经回去了？” “用传送石直接回到镇上通知撤离去了，只留我在这里等你们，”奥芙拉眉头紧锁，“四位大师带来了那份留言，上面有无法伪造的神圣印记，我知道上面说的恐怕都是真的……但这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我知道这对你们这些信教的人而言挺不好接受，”郝萌摆摆手，“但现在不是追究传教过程搞错圣经的时候！咱们赶紧上去吧，你的骑士团也能帮上忙。” 奥芙拉意外地看着郝萌，愈发感觉眼前这个奇怪女人不可能是个普通佣兵，她在言谈之中好像压根不是面对一国元帅，而只是跟路上偶遇的普通人说话似的，不过她没有纠结这些，只是用力点点头，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闪烁着银光的小小宝石：“我们用传送石直接上去吧……你们可能没用过这个，站近一点。” 传送石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哪怕将军元帅这样的人物也只能在紧急情况下动用，不过郝萌挥手阻止了她：“还是用我们的传送技术吧，比你那个精确点。” 她还记着自己对外宣传的身份是空间魔法大师来着。 在传送辉光亮起之前，郝萌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跟格尔顿教区长后来找到圣棺没有？” 奥芙拉摇摇头：“没有，看样子圣棺已经被水潭底下的淤泥掩埋……而且按照四位大师的说法，这时候即便找到圣棺也没用了，那里面的生命元祖应该已经失效。” 传送辉光一闪而逝，郝萌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雷顿镇内的某处住房里，根据周围那一点点女性布置，这里应该是奥芙拉住的地方。 窗外暴雨已经停歇，但乌云还未散去，仍然有断断续续的闷雷从云层中传来，为本就糟糕的气氛更增添无数压抑。 奥芙拉和郝萌他们离开房间，原来这里就在骑士团驻地边上。郝萌四周张望了一下，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街道上有很多行色匆匆的教会战士和牧师正在奔走，而一些脸色茫然的平民则诧异地看着这些神色紧张的教会成员，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雷顿镇的钟声突然急促响起。 格尔顿教区长正在召集镇民，准备发布撤退命令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道另一头传来，一名看上去职位颇高的白袍修士从马背上翻身落下来到奥芙拉面前：“元帅阁下，教区长请您出动王国骑士团去通知北部诸村镇和据点的人员，他正忙于统筹其他事务难以分身。” “我明白，事情紧急，不用讲究什么规矩礼节了，”奥芙拉从旁边接过埃尔森递上来的马缰绳，英姿飒爽地翻身上马，低头看着郝萌他们，“我去召集我的骑士团，你们可以回别馆暂时休息，有事情我会去找你们。” 郝萌本来还想客气客气说帮忙维护秩序疏散人员什么的，后来想了想万一元帅阁下是个实诚人真点头答应了咋办，自己一帮人连佣兵职业都是半吊子，这混乱局势下怎么可能帮上忙，所以也就没多话，只是用力点头：“诸事小心。” “你是个很奇怪的佣兵，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奥芙拉突然笑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此事之后我们都平安，我一定要挖出你们的秘密不可……” 撂下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英姿飒爽的女元帅已经策马远去，留下郝萌一头雾水：“她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倒是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南宫五月的声音：“呀，你们回来了？” 郝萌扭头一看，海妖姑娘正骑着马停在不远处，身旁是之前随她一同去探查异教徒情况的骑士团士兵们。 “这怎么回事？”南宫五月翻身下马跑到郝萌旁边，“我看这里气氛这么严肃……” “回去详谈。”郝萌没有当众宣布地下世界发现的情况，而是领着队伍直接返回自己一行人临时休息的别馆。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地动 急促的报警钟声响彻雷顿镇，身披白袍的教会骑士和牧师们骑着马在街头奔走，召集每一个可能会被落下的镇民，与此同时有风系法师从镇中教堂飞到镇子的各个角落，在空中高声宣读紧急转移的命令。 一队队骑士也从镇子里策马奔出，赶赴镇子南北两侧的零星村镇以及各个驻地，教堂后侧的法师大殿上空不断有传送光柱亮起，那是前去较远地区组织撤离的其他人员：整个贝因茨教区虽然大半被山地、丛林覆盖因而人口稀少，但仍然有除了雷顿镇之外的很多小型村镇分布在防线附近，这些小型村镇同样是防线的一部分，规制和雷顿镇一样属于半民用半军用的堡垒，而在这些村镇之间则还有一连串的骑士团驻地和哨塔，这些单位共同组成了“圣湖防线”。而现在必须通知所有居民撤离贝因茨教区，所以镇子上机动力较强的人员全都被派了出去，骑士们负责通知较近的村镇，魔法师们则不计成本地传送到偏远地区组织撤离。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行动，留给当地人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了。 突然到来的大撤离命令让镇上居民和普通士兵都陷入极大的困惑，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命令下达――所有人员，不论是否担任教职，都要在两天内离开贝因茨圣地，如果这个命令不是格尔顿教区长和奥芙拉元帅亲自签署的话，恐怕仅仅命令本身都会引发空前的混乱。但现在有贝因茨教区两位最高长官坐镇，又有四名高阶苦行僧联合声明，这条没头没尾的命令被强制执行了下去，再加上整个贝因茨教区几乎没有完全意义上的平民，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属于军方或者教会成员，所以大撤离比预想的要顺利很多：平民们哪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仍然在高阶教士们的组织下开始了有序的行动。 当然，格尔顿也不是那种冲动易信的人，老教区长最大的特点就是谨慎，因此回到镇上之后他首先就是派了几批人去扭曲林地中检查情况，在发现整个森林确实弥漫着异样危险的能量，甚至林地中的怪物们也纷纷狂暴起来之后，他才真正下达了全面撤离的命令。 郝萌一行在临时休息的别馆中等待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外面街道上紧张忙乱的气氛也影响到了他们几个，莉莉显得有点坐立不安：“怎么办怎么办……真要跟一个好几百公里宽的大家伙打架？这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好么！” 伊扎克斯咬咬牙：“我已经准备好陨石了，特大号的，能轰平整个扭曲林地――这次你们总不至于拦着我了吧？” 郝萌看着这个陨石狂魔，头一次觉得伊扎克斯遇事不决砸个坑真是个好习惯：“现在看来也就指望你了，但愿管用，否则我就只能请求上级支援了。” 薇薇安坐在窗户前，眉头微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事情，这时候才抬起头：“你们说为什么这么巧呢？三千年都没事，正赶上咱们来这边的这几天，扭曲林地就要苏醒？” “十有八九还是跟那艘飞船有关，”郝萌一声长叹，感觉什么麻烦都让自己碰上了，“或许它原本还能安分几天，但现在一艘好几万吨级的飞船在人家房子上炸了个窟窿，哪怕圣棺里的摇篮曲再给力也不可能压制下来了。” 伊扎克斯听到这儿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还有一个可能：大漩涡恐怕破坏了圣棺，‘摇篮曲’提前停了。” 这些都有可能，但现在追究为何扭曲林地会这么巧合地在这几天苏醒已经没多大意义。贝琪神情紧张地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一边忙活还一边念念有词，郝萌凑近了才听到她嘀咕的是：“……爷爷保佑，爷爷保佑，您研究了一辈子历史，您孙女现在可能也要被写在历史书上了……”念叨完之后她又接着念叨别的：“……人生三大喜，被人挂在墙上，被人挂在墙上，被人挂在墙上……没什么好怕的，说不定这次就成英雄了……” 郝萌听着可乐，忍不住拍拍贝琪的肩膀：“放松点，实在不行咱们还能紧急离线呢，打底死不了。” 却没想到贝琪听到这个脸色反而一整：“我决定了，这次不逃。” “啊？”郝萌大感意外。 “这里是我老家，”贝琪低头继续擦拭长剑，“‘长子’一定非常强大，如果它从龙脊山脉跑出去，恐怕这个世界上没多少人能活下来……他们都没地方逃，所以这次我也不逃了。” 郝萌顿时大为动容，就见到贝琪抱着魔剑微微闭上眼睛小声嘀咕：“但是你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强行把我带出去啊，千万别忘了……” 郝萌：“……”这位姐姐活得够纠结的！ 这时候莉莉耳朵突然动了动，她利落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趴到地上，尖耳朵贴着地板：“你们有没听到什么动静？” 郝萌和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有啊。” “好像有咕隆咕隆的响声，”莉莉一只耳朵贴着地，一只耳朵抖了抖，“从地底下传来的……” 郝萌立刻感觉到有冷汗开始前仆后继：“……不会这么快吧？不是说还有两天才会苏醒么？”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远方便突然隐约传来一阵喧哗，片刻之后镇子里报警的钟声便以更加急促的节奏响了起来！ 众人慌忙来到窗前，只看到喧哗声传来的方向有很多全副武装的战士在奔走，而更远的地方，一片模模糊糊的火光正急速窜上来。 伊扎克斯第一个往门口跑去：“快去看看，出状况了！” 郝萌一行跑上街头，向着喧哗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这时候街上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惊慌失措的人群，全都是从那片火光升腾起来的方向跑过来的，贝琪随手拉住一个路人：“前面怎么回事？” 路人一脸惊慌，也不看是谁便大声答道：“怪物！有怪物从地下跑出来了！” 郝萌心里一紧，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地下跑出来的十有八九跟那片根系有关系！ 她立刻领着队伍朝着出事的方向跑去，沿途也不知道撞上多少迎面奔来的镇民，等转过一排平房之后她才看到所谓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只见镇子上的石板路凭空破开了无数个大洞，一大片让人毛骨悚然的触须从洞口中钻了出来，正疯狂甩动着攻击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是扭曲林地的根系！ 这些诡异可怖的地底生物带来了空前的恐慌，原本还陷于迷茫中的镇民们终于知道那没头没尾的撤离命令是怎么回事了。到处都是平民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和负伤者痛苦的呼喊声，突然从地下钻出来的巨大触须给猝不及防的平民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人们四散奔逃，拼命远离这些闻所未闻的怪物，而闻讯赶来的教会战士们则已经与那些怪物战成一团，骑士们凭借着厚重的装甲和特殊的身体强化力量拼死控制住那些力大无穷的触须，在队伍外围的魔法师们则在短暂的观察之后找到了唯一奏效的攻击手段：火焰。 刚才升腾起来的火光就是魔法师们攻击触须时造成的。 然而面对那些上古生灵的触须，普通战士和施法者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一根触须只需要轻轻一个横扫便能将数个身披重甲的强壮战士击飞出十米之远，普通魔法师的火球只能烧掉触须表面一层微不足道的角质，聚拢而来的普通城镇卫兵只是在以血肉之躯勉强和这些怪物僵持，而这种僵持随着越来越多的触须从地下破土而出，被急速打破！ 伊扎克斯身上骤然升腾起一层骇人的烈焰，如人型战车一般冲向距离他最近的触须，同时对那些普通士兵大吼着：“去通知奥芙拉和格尔顿！这里交给我们！” 郝萌拔出自己的审查官配枪，对其他人一挥手：“上！”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又一门亲戚 郝萌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审查官配枪并不适合对付眼前这种局面――不是威力太小，而是威力太大了！ 这玩意儿一枪过去就能造成最大半径十米的结晶区，射程更是能命中郝萌视线里的任何东西，在居民还未完全撤离的城镇中使用非常容易造成误伤，同时审查官配枪产生的结晶尘埃还带有一定辐射，未经训练的普通人接触这种尘埃异常危险。因此这姑娘最后不得不收起配枪，用最原始的办法来对付那些触须：近战。 万幸，有护盾撑着，还不算太难。 她从随身空间中找到了合用的武器，是一把带有尖锐前端的合金棍，并非帝国制造，而是当初从艾瑞姆精灵那里离开的时候带走的纪念品，是那些精灵士兵所用的一种近战兵器。她并没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但依靠强化之后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仍然可以将这把两米长的合金长矛挥舞的虎虎生风， 耳边风声呼啸，郝萌机敏地闪过一条从身后抽来的触须，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中的合金长矛刺入那条触须的中段，手中随之传来一阵巨力，触须感应到攻击之后疯狂地回抽试图将攻击者摔下来，郝萌整个身子被它带的凌空飞起。但在半空中她丝毫不慌，而是转动合金长矛末端的一小截把手，随着一团刺眼的白色光球从长矛前端迸发出来，整根触须就被她从中间炸成了两截。 “我发现这玩意儿有时候比我的专业装备好使啊，”郝萌落地之后喘了口气，很满意地看着长矛，“早知道这样当时应该多跟希尔妲要点小威力兵器。我现在最缺这个级别的武器。” 数据终端在郝萌旁边飘着担任智能拦截浮游板砖，随口回了她一句：“这就是工作经验，每个审查官都是像这样从一个拎着神器的拉风战士变成一个挂满杂牌兵器的衣裳架子的――迟早你会发现，卷在凡人文明的争斗中，低威力的凡人兵器比你的神造兵器好使的多。” 郝萌闪身躲过一条触须：“你他喵的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只来得及跟希尔妲要了根棍子！” 这些从地下突袭的触须攻击方式很单调，似乎只会进行简单的横扫、穿刺一类的物理打击，并未出现之前猜测中的能释放精神冲击和神经毒剂的特殊品种，郝萌他们依靠传统作战技巧还能对付。只见莉莉挥舞着一对冰火爪刃跟旋风一样斩断了正在纠缠自己的触须，跳到郝萌身旁高兴地嚷嚷：“啊哈哈，今天报仇来啦！那天晚上可把我吓得够呛，原来它们也不那么厉害嘛~~” “小心点！”薇薇安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雷霆巨响从空中传来，蝙蝠群形成的闪电冲击烤焦了被莉莉斩断却仍未完全死去的触须，算是救了哈士奇一次，“这些东西生命力很强，被单纯切断之后还能活跃十几秒。” 一阵灼热的旋风从前面退了回来，贝琪的身影从旋风中显现，尽管身为资深佣兵，但在这里她仍然是众人中实力最弱的，这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为什……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早……不是说好了两天后才……才苏醒么！” 郝萌皱着眉看着仍然不断从地下突刺出来的触须：“不知道……可能是有了变化。数据终端，说两句。” 数据终端的语气中压根没有紧张：“很正常呗，本机只是说那玩意儿两天后会完全醒过来，可没说它醒过来之前就不能翻个身――你们早起醒了张开眼睛之前会干什么？” 莉莉百忙之中答应了一句：“我习惯先打个哈欠！” 轰隆一声巨响，又一根触须从附近的街道冒了出来，数据终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没错，现在它就在打哈欠！” 郝萌刚想借机损数据终端几句，突然眉头一皱：她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不正常的晃动，比之前有触须偷袭的时候略微隐晦，但给自己带来了额外的危机感。 千钧一发之际，郝萌和莉莉同时反应过来：“闪开！” 就在两人跃开的同时，石板街道突然爆发出又一阵轰响，沉重的灰白石板仿佛泡沫一样被轻而易举炸个粉碎，又一条地底触须从下面蹿了上来！ 这条触须与之前那些东西完全不同，它有着更为粗糙的表面和泛着淡紫色的奇怪外皮，触须末端一个个紫色的凸起上都带着玄奥难懂的花纹，郝萌只来得及看了那些花纹一眼，便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 恰是在众人以为只有普通触须来袭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变异的袭击者！ 贝琪距离这条触须最近，实力也最弱，几乎毫无反抗就被精神冲击正面命中，她眼神恍惚了一下，竟然收回了全身护体的魔法光辉，毫无戒备地朝着那条触须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空气爆鸣从远方传来，只见一道银白色的辉光一闪而过，那条具备精神攻击能力的触须陡然僵硬在半空，随后“砰”地一下被一团银白色的火焰吞噬，眨眼间化为灰烬。 “你们几个没事吧？”奥芙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郝萌扭头一看，看到那位甲胄不离身的飒爽女元帅正领着一队骑士出现在街道尽头，她手中的银白色长剑闪烁着余辉，显然刚才的攻击就是她发出来的。 郝萌刚远远地招了招手，就看到奥芙拉身影突然一阵扭曲，然后毫无预兆地直接传送到自己身旁！ “闲话稍后再说。”奥芙拉瞬移过来之后撂下这么一句，长剑一挥，浑身裹挟着一层银白色的圣洁火焰冲向了那些触须，火焰所过之处只留一片苍白的灰烬。而她带来的那些骑士甚至没怎么来得及出手，所有士兵就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在圈子外面站定，看着自己的最高统帅在前面大杀四方。 郝萌和薇薇安撤出战团，却同时眼神一凝，后者看着奥芙拉身边缠绕的银色圣焰和那把不同于骑士制式武器的银白色长剑，以及她在战斗中不断闪现瞬移的身影，下意识发出一声低呼：“这……” 作战中会激发银白色的圣焰，使用铭刻特殊符文的驱魔长剑，近乎身体本能的空间传送能力……这种战斗风格异常眼熟！ “是猎魔人！”南宫五月也撤了回来，看到奥芙拉的作战身姿之后同样发出一声惊呼。 贝琪是被伊扎克斯拎出来的，这时候刚刚从精神控制里摆脱出来，她甩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了郝萌几个一眼：“猎魔人！？猎魔人从现实世界打到这边来啦？” 郝萌飞快地指了奥芙拉一下：“我们是说她！” 此刻奥芙拉已经解决了场上最后的几条触须，这些“地底怪物”被郝萌他们消灭大半，这时候又被奥芙拉的银色火焰灼烧一番，似乎终于意识到此地不是合适的突破口，在地下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之后便迅速远离了这里。奥芙拉收起长剑一个闪现来到郝萌身旁：“都没事吧……嗯？你们看我干什么？” 郝萌下意识说了出来：“你那战斗方式是……” “哦，原来是这样，确实不常见，”奥芙拉浑不在意地说着，一边掸了掸披风上的灰尘，“古代种的天赋剑术而已。怎么，有问题？” 郝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梦位面的古代种……就是现实世界的猎魔人？ 但他们没有丝毫进攻异类的倾向！奥芙拉对莉莉和薇薇安也没有任何敌意！ 地球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机会详细询问这些，因为很快，城镇各处都传来了怪物出没的警讯！ ------------ 第三百七十九章 狼 “咕隆……咕隆……咕隆……” 这样异样的地底摩擦声从镇子各处传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掘地生物正在大地下面飞快开掘隧道一般，全然没有准备的镇民和士兵们听到这样的声音从自己脚下传来，在最开始的时候只能茫然四顾。 随后街道上的厚重石板地面便发出轰然巨响，碎石泥土纷飞，巨大的触须从地下穿刺而出！ 这样的景象正在镇子各个角落上演，无数巨大的地底触须仿佛感应到这里的凡人正准备逃离此地，对镇子展开了突袭。本应坚固厚重的大地四处开裂，黑色的可怖怪物带着轰鸣声从一道道裂缝中钻出地面，绝大部分普通人的反抗对它们而言不疼不痒，雷顿镇中到处都回荡着人们四下逃窜时的惊呼声和受伤时的哭喊声，而在这些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持续不断的大地开裂和建筑物倒塌的轰然巨响。坚固的岩石房屋和城墙曾被设计用来抵挡异端教徒，但面对这颗星球上最古老最强大的生物，它们竟然跟纸糊的一样脆弱，随着越来越多的地底触须涌出来，大量房屋开始倾塌，连镇子的围墙也在剧烈抖动中哗啦啦地掉落着土石。有很多触须伸出地面之后很“聪明”地找到了最近的建筑物，它们没有攻击人类，而是卷住建筑物的外墙和支柱大肆摇晃、穿刺，似乎它们知道这样杀死房子里的人要比在街道上袭击落单者有着更高的效率。 也可能它们只是单纯攻击着离它们最近的目标而已――对这些（这个）愤怒的上古生物而言，人造的一切都该死！ 郝萌和奥芙拉等人刚刚解决了一群触须，便听到镇子里到处都响起建筑物倒塌、大地开裂、人们奔逃的声音，顿时贝琪脸色都变了：“镇子守不住了！” “本来就不可能守住，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奥芙拉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失冷静，她没有懊悔为何不提前发现触须的动静，而是立刻分派之后的挽救措施，“杰弗森，去疏散管区里的平民，通知哥顿那一队马上出发，物资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走的就地烧毁，用火焰阻挡触须。所有人向龙脊山脉的方向撤退。沃肯，带着你的人去对付镇子里的触须……” 奥芙拉飞快地分派着各人职责，言谈间距离众人大约一百多米外的一座房屋突然倒塌，数根黑色的触须从烟尘中冲了出来，奥芙拉连看都没看一眼，对着触须的方向长剑一挥，后者立刻凭空燃起一团银焰，还未冲出几米便化为灰烬。 郝萌眉毛一挑，心说这果然不愧是整个霍尔莱塔王国最强的战士――不知道放在表世界相当于什么级别的猎魔人。 正在雷顿镇一团混乱时，镇中教堂突然升腾起一道紫色的强大光束，光芒笼罩下的大量触须立刻萎顿下去，同时镇子各处的大地裂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格尔顿在紧要关头启动了神术阵的最后设置，尽管只是权宜之计，但灾害被暂时遏制住了！ 王国骑士团和教会骑士团知道机会稍纵即逝，立刻带领着已经集结完毕的撤离人员冲出镇子，向通往龙脊山脉的大道撤去，同时留在镇里的士兵们也开始抓紧时间消灭那些暂时无力化的触须：尽管这种消除对于整个扭曲林地而言只相当于九牛一毛，但至少可以在神术阵能量耗尽之后多争取到几分钟的撤离时间！ 而触须的本体似乎感受到凡人的负隅顽抗，郝萌听到地下深处传来一声仿佛怒吼的滚滚闷响，一阵阵震动从脚下传来，好像有更多触须正在向着这里聚集。 “看样子它苏醒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数据终端罕见地在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紧张，“这个生物庞大的体积让它能分几部分逐渐苏醒，它的核心应该还沉睡着，但外围的触须已经成片成片地醒过来！” 奥芙拉皱着眉：“而且这些触须明显会思考……它们正在全力阻止有人从这里逃出去……不好！” 所有人都想到了奥芙拉这声“不好”的意思，扭曲林地的地下部分绵延极广，龙脊山脉以西一直到血湖中央的整片区域都是扭曲林地的生长范围，可以说整个贝因茨教区都在建造在这株古老植物的“枝干”上的，现在这株植物已经苏醒，镇民从镇子里撤出去根本算不上安全！ 果然，就在奥芙拉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魔法师突然从远处飞了过来，在高空大声报告着：“元帅阁下！大道上也出现了怪物！扭曲林地里的魔物也发狂了！” “增派骑士团护送每一支队伍，放弃所有辎重物资和备用武器，这次逃不出去也就用不上那些东西了！”奥芙拉大声下令，随后扭头看向郝萌他们，“你们……” “一起去大道上帮忙！”郝萌不等奥芙拉说完就一马当先地领着人向镇外大道冲去，奥芙拉愣了愣，露出一丝笑容，也紧随其后。 镇子外面的情况果然同样不容乐观，神术阵的影响范围之外，大量触须正从路面裂口中冲出来四处攻击，而扭曲林地里的怪异魔物们也仿佛发了狂一样冲破封锁线开始袭击人类，那些外形扭曲、血液带毒的魔物让郝萌一下子想起之前在地下洞窟中看到的那些留言，之前她还只以为这些魔物是简单的变异怪物，但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些魔物的真实身份了：这极有可能就是留言中提及的“第三子”的后裔，那些昙花一现的、从鲜血之潮的余波中诞生的狂乱怪物！尽管它们在这世界上大多数地方灭绝了，但在扭曲林地的特殊环境下，这些怪物依靠“长子”的供养和庇护一直生存到今天！ 贝琪抽出长剑，咬了咬牙，整个人化作一股旋风冲向那些正从旷野奔向大道的怪物，比起攻击范围有限的触须来，这些狂乱的恐兽才是对平民最大的威胁！ “我来助你！”莉莉在贝琪身后一声高呼，挥舞着她的冰火双刃也加入了战斗，她还记着当初从贝琪那里学到的剑刃风暴的技巧，于是当下就见两股毁天灭地的旋风如同失控的螺旋桨一样横扫着冲进了怪物群，奥芙拉见到两个佣兵的战斗力竟然都这么强，顿时发出惊叹：“二人转的威力恐怖如斯！” 郝萌：“……” 大道上的触须由护卫骑士们对抗，奥芙拉和郝萌所领导的援军则很快投入到对恐兽的战斗中，然而从扭曲林地里冲出来的怪物源源不绝，整条道路不可能被这么点人马完全守住！ 贝琪没转几分钟就头晕眼花地退了回来，至少要三分钟CD才能继续跟莉莉施展二人转合体技，莉莉一个人在成群的怪物中也独力难支，只好跟着撤回到大部队里。 奥芙拉身边的老狼人埃尔森此刻已经完全狼人化，这位勇猛的老爷子浑身肌肉块块鼓起，双手如同野兽般膨大、拉长，脸上的肌肉甚至隐隐约约扭曲成了狼头的形状，他身边是四五名同样身为狼人的骑士，男女皆有，是奥芙拉手下最强大的狼人勇士们。这些以一当百的战士击退了眼前恐兽的进攻，看着仍然源源不断从扭曲林地里跑出来的怪物，其中一人发出一声长啸，随后看向奥芙拉：“元帅阁下！我们必须完全兽化才能抵挡这些东西！” 奥芙拉甩掉长剑上沾染的一点黑色血污：“现在没有月光，能办到么？” “我们可不是一般狼人！”埃尔森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獠牙，“其他人退后！不要被兽化的狼人误伤到！” 郝萌和奥芙拉等人慌忙后退，就见到埃尔森和那几名高阶狼人的身体已经开始急速转化，他们迅速褪去人类的容貌，身上的狼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全身，郝萌见到这个情况立刻心有所感地看向莉莉，果然发现这姑娘正捧着一大包辣条跟倒土箱子一样往嘴里使劲塞，一边塞还一边对几个狼人前辈挥着手，嘴里含混不清：“你们等……你们等等我！我也能变身！” 当时郝萌就感觉有哪可能要不太对了…… ------------ 第三百八十章 苏醒的长子 埃尔森此刻已经看不出人样，他诧异地看了莉莉一眼：“小姑娘，你也是高阶狼人？！” 莉莉都快让辣条噎死了，只能翻着白眼使劲点头，而与此同时，她所积攒的变身力量也终于达到顶峰——当然如果不考虑画风的话我们真的可以把这称之为辣条力量。 一阵狂风呼啸，郝萌他们被这阵风吹的完全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近处传来一阵阵粗狂悠远的嚎叫：“嗷呜——” 狼嚎声中，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一幕幕幻景从众人心头升起：银月悬空，大地苍茫，孤狼啸月…… 所有幻景止步于最后一声不太符合气氛的“汪”。 狂风散去，五六只巨大无匹的战狼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双目血红，威风凛凛；他们庞如山岳，战意盎然；他们毛发染血，让人心惊；他们中混进去一只哈士奇。 已经长到五米高的莉莉在自己的几个老前辈中间四处看看，发现自己的体积跟其他人差不多，于是满意地点点头：“呜呜，汪。” 头狼站在队伍最前面，环视几个同伴和莉莉之后若有所思地口吐人言，是埃尔森的声音：“我总觉得有哪不对。” 其他几头战狼也互相看看，又看看莉莉身上的花纹，同样有狼口吐人言：“兴许是生着生着没墨了，也或者是雪原那边的隐世家族，我感觉没哪不对的。” 莉莉歪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变身之后都能说话：“呜？汪？” 埃尔森继续跟其他人嘀咕：“……我果然还是觉得有哪不对……” “算了，还是没哪不对的……” 奥芙拉一脚踹在埃尔森爪子上：“有完没完！说过多少次了变身之后注意维持智力！现在是打仗的时候！” 别看埃尔森外表是个老人，但实际年龄上恐怕还没奥芙拉年长，后者训起自己的老搭档来跟训孙子似的。埃尔森和一群战狼见到元帅发威，顿时纷纷抖擞起精神，暂时将混在自己队伍里的那头看上去画风好像有点不太对的“白狼”放在一边，有一只独眼巨狼看着扭曲林地的方向：“我们想办法吸引这些怪物的注意力，你们把漏网之鱼拦下来！” 说完，五只巨狼便在埃尔森的带领下冲向林地，这些数米高的庞然巨兽身上缠绕着足以碾碎金石的风压，所过之处如同狂风过境般满目疮痍，埃尔森作为头领还有着额外的力量，他奔跑过的路径上留下了灼热的火浪，那些火焰在光秃秃的岩石上剧烈燃烧，显然并非凡俗火焰。 而在这五只威风凛凛的巨兽后面，白色的特大号哈士奇也兴高采烈地撒开丫子一路狂奔，尽管莉莉自认为没什么问题，但你真把哈士奇跟狼放在一块果然区别还是明显了点。郝萌就听到远方隐隐约约地继续传来争执声：“我始终觉得有哪不对……”“你神经过敏，我感觉没哪不对的！”“呜？” 本来是挺严肃挺紧张的场合，郝萌愣是被这一幕给弄傻了，愣了半晌她才捅捅薇薇安的胳膊：“把她叫回来？” 薇薇安难得向着莉莉一次：“算了，随她高兴，能遇上这么多同胞也不容易……而且还是能跟自己一块变身的。” 5+1只巨狼裹挟着滚滚声势冲向林地，果然吸引了大量恐兽的注意。那些黑暗扭曲的怪物本就没有太高心智，而且还是一万年前“第三子”灭绝之后剩下来的后裔，这次是在扭曲林地的驱使下才主动冲出来袭击人类的，自然没什么行军章法。这些怪物只要感应到别的方向也有“次子”的气息，立刻就会被转移注意力，郝萌他们所面对的压力顿时减少许多。 趁着这个机会，伊扎克斯也攒够了一波力量，他迈开大步冲到旷野之中，面对那些漏过来的恐兽群咧嘴一笑。 伴随着冲天的火光，伊扎克斯脚下的地面瞬间在高温中融化，一片混杂着绿色邪火的恶魔火墙以排山倒海的阵势向前涌去，火墙所过之处，岩石化为熔浆，草木瞬间升华，恐兽的腐蚀性血液根本来不及发挥作用就被变成了蒸汽。 奥芙拉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你们确认自己只是佣兵？” “我们是专家！”郝萌撂下这么一句，挥舞着合金长枪冲向了最后一群恐兽。 这边的拦截和护送都很顺利，而在其他地区，情况恐怕就不那么妙了。 大地的震颤从刚才开始就未止息，不断有新的触须从大地裂缝中冲出来。“长子”的浅层意识已经苏醒，它察觉到凡人试图逃离自己的控制，因此愈发加强了表层触须的活动，而且在这些触须中具备精神攻击能力或者其他魔法力量的变种触须也逐渐增多起来。每一支逃离贝因茨地区的队伍都会受到来自地下的突然拦截，只进行过基础训练的普通士兵和民兵们在这种攻击下能有几人生还只能听天由命，现在王国骑士团和教会骑士团也只能尽力而为了：他们被训练用来对付人类和简单的怪物，面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上古生物，再高明的军事家也只能和普通士兵一样茫然无措。 于是每个方向的撤离队伍都遭遇了巨大的阻力，伤亡在所难免，而且绝不会太小。 这场大撤离持续了一天一夜，雷顿镇以及其他据点的神术阵也强行坚持了一天一夜，然而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在第二天凌晨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山巅的时候，雷顿防线各处的神术阵纷纷因能量枯竭而停止运转，来自地底的触须们终于彻底占据上风，一座座村镇和哨所在眨眼间便被夷为平地。 现在只剩下雷顿镇最大的神术阵还在勉强支持，为滞留在后方的骑士团官兵们提供最后一点点安全庇护，好让这些已经严重过劳的士兵能有个可以喘息的地方，在那道已经变得稀薄的紫色光幕笼罩下，镇子里暂时不会有触须跑出地面，但镇子外面的每一条道路几乎都被触须和恐兽占据了。 奥芙拉和郝萌等人已经撤回镇子里，所有人都是一天一夜没休息，高强度战斗让传奇英雄也有点吃不消，奥芙拉英气勃勃的贴身轻甲上沾着不少血迹，披风也被恐兽的毒血腐蚀出很多破洞，她站在镇子口的一处瞭望台上，看着外面已经彻底变样的大地，轻舒口气：“万幸大部分人都撤出去了……” 所有平民以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军队都已经撤离此处，现在镇子里滞留的是负责最后压阵的精锐，以及负责维持神术阵的高阶修道士们。 郝萌一行人也没走，他们想看看那个“长子”究竟是何面目，以及是否能被消灭掉。 5+1只巨狼在镇子口威风凛凛地把守着，从昨天开始他们就没解除完全兽化状态，这些超强“战士”是最后压阵的精锐士兵们的士气来源，只要他们醒目的身姿还在镇口守着，骑士团的士气就不会崩溃。 这些巨狼已经成为最后防线的标志，不管你承不承认，包括一只哈士奇。 莉莉挺直胸膛蹲在城墙边上，看着也跟成了英雄似的，而且还不断让郝萌在旁边给她拍照留念…… “奥芙拉，我们必须突围了，”埃尔森仰起头，他以现在的身姿蹲坐在地上，眼睛能直接和站在瞭望台上的奥芙拉平齐，“所有道路都已经快被封死，只剩下一条路还勉强能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国骑士团的援军正在龙脊山脉脚下集结，但他们冲不进来，只能我们冲出去。” 奥芙拉呼了口气，看着最后一批士兵在坑坑洼洼的城镇广场上集结完毕。他们需要休息，凌晨那短暂的喘息时间完全不够，但现在真的没时间让他们休息了。 “准备撤离，”奥芙拉终于下令，“埃尔森，你去通知格尔顿教区长准备转移……不，算了，你现在进不去，我派别人去吧。” 就在这时，一阵空前骇人的轰然巨响突然从扭曲林地的方向传来！ 郝萌悚然循声望去，看到的一幕让她今生难以忘怀。 薇薇安迅速飞上高空，惊呼声随后传来： “扭曲林地……隆起来了！！” ------------ 第三百八十一章 山崩地裂 整个贝因茨教区已经满目疮痍，恐怕谁来这里也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大地处处开裂，旷野上遍布着深不见底的裂痕和孔洞，巨大的触须残骸铺满了大道和石滩，防线上各个据点有百分之八十已经化为满地残垣断壁，一座座岗楼哨塔要么倒塌，要么被巨大的植物根须缠绕侵蚀成怪异的组合体，望之令人生畏。而在这些坚持到最后的据点外面，大地上布满扭曲可怖的恐兽残骸，污血和毒气将这些地方变成了生命禁区。 而在这条已经支离破碎的防线对面，整片森林正在渐渐隆起！ 扭曲林地中不断传来如同雷鸣又如同怒吼的震天巨响，仿佛有一万头深渊巨兽正在从大地敞开的噩梦之门中狂奔出来，岩层开裂和地下世界崩塌的声音甚至震碎了天上的云层，整个贝因茨教区的天空开始布满琐碎的鳞状云，大地在剧烈震颤，镇子里残存的建筑物在最后一点神术光辉的笼罩下吱吱嘎嘎地发出行将崩溃的声音，站在城镇高处眺望扭曲林地方向，可以看到这片森林中间的部分正在飞快隆起，就如同平地升起一座山脉般不可思议而又令人恐惧。 贝因茨血湖中央的大漩涡停顿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在一阵空前巨响中，整个血湖湖面陡然下降，赤红的血水掀起最后一阵滔天巨浪，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降下去：地下世界的崩塌导致血湖湖底的岩层也整个坍塌掉了。 无数巨大的根须从正在下降的湖面上轰然立起，远比过去一天一夜在外面侵扰人类的那些根须更加巨大扭曲，这些根须疯狂地吸收着血湖湖水，如果郝萌他们能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理解这是什么情况：扭曲林地正在从“鲜血之潮”中榨取最后一点点能量！ 在一阵地动山摇中，镇子口的巨狼们霍然起身，对扭曲林地的方向发出阵阵怒吼，但这在往常足以震碎山岩的战吼却只能让那片森林掉落几片叶子。奥芙拉所站的瞭望台开始崩塌，她和郝萌一行飞快地跳到地上：“比预料的要早！快撤！” 最后关头果然还是发生了意外：“长子”的苏醒比数据终端的计算要提前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再去计较计算失误的问题了，最后压阵的精锐士兵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便重新恢复秩序，他们知道这种时候只有服从命令有序撤退才可能逃出生天。一队队骑士在各自指挥官的带领下奔出城镇，沿着预先计划好的路线冲向龙脊山脉方向，而奥芙拉则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和郝萌他们一起突围。 “立刻去通知格尔顿教区长！放弃这个地方！”奥芙拉骑在马上高声对一名副官下令，一天一夜连续战斗给她带来的疲惫在这一瞬间似乎被强行驱散，她尽己所能地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强大气势。 然而这名副官只带回来一群普通主教和助理主教：“元帅阁下，教区长不愿撤退！” “他什么意思？”奥芙拉眉头一皱。 周围的建筑物正在不断崩塌，大地的摇晃越来越剧烈，但她骑在马上，整个人稳如山岳，这种气势也让处于紧张慌乱中的副官冷静下来：“教区长阁下要与教堂共存亡，他决定殉教。” “这是殉教就能解决的事儿么！”郝萌一听这个就急了，面对“长子”这种怪物，区区一个人的英雄主义根本没个卵用！然而就在她准备冲进教堂把那个倔强老头硬拽出来的时候，教堂方向却突然亮起一道比之前更加壮丽的光柱，随后就见到整个教堂在那一瞬间被圣焰包裹，化为了一座半透明的虚影建筑，强大的神术光辉甚至让镇子外面正不断涌来的触须都为之退避。大胡子见到这个情况拉住了郝萌：“救不回来了，教区长已经和神术阵融合在一起。” 教堂幻化出的虚影建筑逐渐延伸，变成一座壮丽的光辉之门，这是数千年来无数辉耀教派信徒们用信念描绘出的“女神之门”的形象，在光辉之门中，渐渐浮现出一位穿着白袍的老人的身影，苍老，佝偻，满脸皱纹，老的仿佛随时要蒙女神召唤，他的眼睛毫无焦点地看着前方，微微抬手指向龙脊山脉的方向。 一道光芒从光辉之门顶端迸发出来，沿着骑士团撤离的方向连接到龙脊山脉中段的缺口，光芒照射下，大道周围的触须和恐兽成片成片地烧成灰烬。 郝萌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血湖大漩涡上，格尔顿跳下去之前说的那句话：“我已经很老了……” 奥芙拉拨转马头，长剑挥下：“全体撤离！” 最后一支队伍冲出雷顿镇，迎接他们的，是正在剧烈涌动、宛如扭曲炼狱的旷野！ 大地仿佛软化的凝胶般泛起阵阵波浪，视线中的一切都在摇晃，山岩正在崩塌，城墙正在损毁，身后的雷顿镇在眨眼之间便化为一地废墟，只留下那道已经超脱物质界限的神术光辉还在指引众人的道路。无数巨大的触须不断从大道两旁甚至众人脚下突然冲出，黑压压的恐兽群仿佛潮水一般从扭曲林地里涌出来，但大部分都在神术光辉的照射下被灼烧成灰：这是整个贝因茨教区无数信徒用三千年积累下来的力量，哪怕不足以对抗“长子”的本体，至少也能扫清这些东西！ “如果不是外界的传承断绝……”奥芙拉看着那些从扭曲林地中冲出来的恐兽，“三千年时间至少够我们消灭这些恐兽！可惜世人一直都只以为它们是些普通的变异怪物而已……没人知道它们是第三子的后裔。” 巨狼们在前面开路，骑士团紧随其后，奥芙拉和郝萌一行在最后压阵，队伍在一片山崩地裂中冒死前进，不断有骑士和飞在低空的法师被触须袭击而掉队，剩下的人只能尽全力摒弃一切杂念，努力无视掉耳边的轰然巨响，拼命朝着龙脊山脉前进。 神术光辉并不能把所有触须消灭掉，那些格外强大的，总能在光焰下多坚持一阵子。 正在队伍即将抵达山脚下的时候，另一阵滚雷般的轰鸣声突然从另一侧传来！ 在队伍最前面奔跑着的埃尔森大吼着：“石巨人！石巨人来了！” 数不清多少石巨人从山路上滚落下来，甚至直接从最近的悬崖上跳下，它们在落地后被摔得粉身碎骨，但眨眼间便复原如初，起身继续前进，这些石巨人的规模远非之前众人见识过的那些散兵游勇可比。想到这些石头怪物根本没有识别敌我的能力，只会狂乱攻击感应范围内的一切活动物体，骑士团剩下的士兵顿时被一阵绝望情绪笼罩。 但最终这些石头怪物却没有搭理那些人类，它们毫不迟疑地冲向了正慢慢变成一座巨大“山峦”的扭曲林地！ 看样子在这些石头怪物体内仍然存在某种辨识机制，能让它们搞清楚威胁最大的敌人在什么方向。 奥芙拉明显松了口气，声音穿透周围的轰鸣：“继续前进，不要回头！” 队伍终于抵达了龙脊山脉的山道，这是一条狭窄的山路，石巨人不会从这里经过，而只要在这条山道上前进片刻，就会脱离扭曲林地的根须范围，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悄然启动自己在地下洞窟里留下的那些魔法阵。 扭曲林地的“核心”器官似乎功能特殊，尽管整个森林都在隆起，那些器官却还没脱离那些作为心脏容器的洞窟。 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红色雾气似乎从扭曲林地边缘升腾起来，在这时，郝萌他们也终于冲进了山脉深处。 声如滚雷的怒吼从身后传来，几乎能让山岩崩塌，这次是实打实的怒吼，郝萌几乎能从那阵“闷雷”中感应到某个古老生物空前的愤怒和憎恨。 蓦地，她突然又想起了之前从那个巨型大脑处听到的充满恶毒的一句话： “你们这些残渣！” ------------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来一发大的 一阵阵轰然巨响从扭曲林地的方向传来，听上去像是怒吼，像是雷霆，又像是单纯的大地开裂，这轰然巨响仿佛实质一样在队伍后面追赶着，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也在这怒吼中心惊胆战，只能拼命沿着山道向前逃去。 所有人都下马步行，军马被他们驱赶到了队伍前面或者干脆在遇上山道岔路的时候驱散掉，前方山势陡峭，军马一旦受惊就会造成巨大的威胁，而听着身后恐怕的声响，军马不可能不受惊。 哪怕已经脱离了扭曲林地的根须范围，众人脚下的大地也仍然在震颤不已，整个贝因茨地区都建立在一片规模宏大的地下世界上方，现在这个地下世界已经崩溃，所产生的巨大力量几乎要把龙脊山脉都撕成几段。听着周围山壁间不断传来的岩石开裂声，奥芙拉知道还没到安全的地方，于是再次挥剑激励自己的士兵：“继续前进！不要停下！越过山脊就安全了！” 埃尔森在队伍前面奔跑着，用狼的锐眼随时警惕附近是否有山岩崩落，因为在这里崩落下来的每一块山岩都可能变为石巨人，而在这种远离扭曲林地的地方，石巨人不会辨识敌我，它们和那些恐兽、触须一样危险，一旦遭遇后果不堪设想。 在最后的撤离中有不少士兵受伤，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已经法力枯竭，还有很多人被恐兽的毒血和瘴气感染，现在这些人除了赶路的力气之外可以说毫无战斗力，如今尚能战斗的人员除了郝萌他们以及奥芙拉之外就只剩下包括埃尔森在内的5+1只巨狼，他们必须想尽办法绕开路上的任何战斗。 尽管情况不妙，奥芙拉的表情却仍然坚毅，沾满灰尘的脸庞一如既往英气勃勃，她知道王国骑士团就在山脉东侧的山脚下接应着，只要到了那里就会有充足的药品和食物，也能让枯竭的法师们重新恢复战斗力。面对“长子”这样超自然的生物，法师要比战士更加有用。 但说实话，她心里也很清楚凡人与上古生物的差距，想到在贝因茨教区地下盘踞万年的那个可怕怪物，她根本不相信普通魔法师能有任何效果。 郝萌看了身旁的奥芙拉一眼，转头看向伊扎克斯：“陨石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建立联系，质量是我所能控制的极限，锰铁核心，”伊扎克斯的眼睛深处闪烁着绿色的恶魔邪火，“等咱们到山脊上的时候就可以召唤下来，威力差不多足够把贝因茨血湖一直到龙脊山脉中间这片地方完全炸平……六个通古斯。” 郝萌换算了一下，发现这已经远远超过人类制造的核武器的威力，心中稍微安定了一点：这总该能干掉长子了吧？ “注意控制威力，”薇薇安突然想到件事，“贝因茨血湖西侧，越过剧毒平原之后是狼人国度，不要波及那边。” 伊扎克斯点点头：“计算过，我会设置一层魔能屏障，冲击波会在剧毒平原中段停下，顶多在狼人的圣山那边引起一点点震动。不过也不知道狼人部族国那边对这场灾难有什么应对，他们应该也能看到扭曲林地的变化……” 郝萌确实很担心这点，而且苍狼将军埃尔森和他的精锐狼人们恐怕更放心不下自己故乡的情况，但现在局势所迫，凡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去圣山报信或者查探情况，众人只好把这份担心暂时压下。只要伊扎克斯的陨石能顺利干掉长子，狼人部族国那边也就不用担心了。 “如果陨石不奏效……‘长子’的力量是否足以毁掉圣山？或者蔓延到更远的地方……”伊扎克斯突然皱起眉，他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它其他的力量如何，只知道它能引起地质灾难，但这应该不是它的全部力量。” 南宫五月有点不敢相信“长子”会如此强大：“不至于吧？再厉害它不还是一棵树么？” 伊扎克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在一番跋涉之后，队伍终于逼近了山脊最高处，这时龙脊山脉的几座山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垮塌声，莉莉下意识地仰头看了一眼，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嗷呜――” 埃尔森的声音随之传来：“北峰塌了！北峰和南峰全都塌下来了！” 郝萌惊悚地抬头看去，却只看到龙脊山脉南北两座最高峰已经完全被一阵烟雾覆盖，朦朦胧胧的烟尘下可以看到那些山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崩解。薇薇安放出一只小蝙蝠从高空看着这一幕，震惊地发现整个龙脊山脉西麓有百分之七十都在分解！ 她把自己看到的景象告诉众人，奥芙拉目瞪口呆：“这道山脉难道全都是石巨人组成的？！” “不，应该不是，起码我们脚下这段山路还没塌，万幸，还没塌，”郝萌吸了口气，“但这条山脉百分之百是专门用来对抗‘长子’的防线，我可算知道为什么贝因茨教区的地形这么奇怪了，两面是山一头是海背靠峡谷，这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真跟传说的一样，这都是古代魔法皇帝人造出来的地形！” 贝琪握着长剑的手有点哆嗦：“他们能塑造天地，却还是挡不住长子……” 是啊，整个贝因茨教区就是被莫大的力量塑造出来的囚笼，古代魔法皇帝的力量已经堪称可怖，但古代文明不还是被长子给摧毁了么？ 从龙脊山脉崩落下去的石巨人大军很快便形成一阵灰色石潮冲向扭曲林地，但这些往常看着庞然无比的巨大怪物在扭曲林地面前终于显得和蚂蚁一样渺小：扭曲林地现在已经完全隆起，变成了一个半碗型的怪异之物，无数巨大的、蠕行的触须在这团聚合体的表面挥舞，原本的参天巨树在吱吱嘎嘎的变形中落尽树叶，成为一根根尖锐的黑色甲刺，这个比山岳还要巨大的怪物对脚下的石巨人灰潮甚至根本不屑一顾，它只是轻轻抖了抖身子，周围的大地便坍塌成无尽深坑，石巨人掉落下去之后摔在由根须交织成的大网上，转瞬间便失去生命力，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碎石。 但更多的石巨人仍然在不断涌向“长子”，似乎它们本来的打算就是要化为残骸堆积在长子周边，形成一层新的岩壳似的。 郝萌他们这时候已经来到山脊，众人回头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已经超出人类想象极限、只要看一眼就会在恐惧中失去一切反抗之心的可怕怪物。 一团纠结的、无以名状的组合体矗立在天地间，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它如山般巨大，没有任何五官和可以辨识的肢体，无数奇形怪状的触须在它那数百公里宽的躯干上挥舞，它“脚”下的大地已经完全消解，不知道是落入了原本的地下洞窟还是被那些根须吸收掉了，现在这团组合体脚下只有无穷无尽的树根和怪异的肿瘤状物，让它看上去更加可怕。 郝萌只是看了这团东西一眼，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显然是那些具备精神攻击力量的触须正在无差别地向四周释放出能量。 “纵使逃出去……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对抗这个生物么……”奥芙拉一直很镇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她意识到今天的逃出生天或许只是一场被延期的死刑――这个被称作“长子”的生物既然有能力毁灭第二季生态圈，那它必然不会呆在这一个地方，这个怪物一定有能力移动或者把自己的力量扩散到世界上其他地方，在这个前提下，今天的逃亡有什么意义呢？ 郝萌看着那团混沌的生物，通过数据终端的多次探测，她确认无法和这个怪物交流，于是拍了拍伊扎克斯的胳膊：“动手吧。” 伊扎克斯点点头，走到远离众人的地方开始变身，奥芙拉诧异地看了这些古怪“佣兵”一眼：“你们要干什么？” “帮你们解决你们解决不了的事，”郝萌呼了口气，“你在旁边看着吧――不过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让你的士兵们先离开？” 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担心普通人受不了陨石撞击之后的有毒蒸汽，离开山脊就安全了。 奥芙拉不明所以地看着郝萌，然后突然感觉到那个大个子身上爆发出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力量，她立刻想到些什么，对自己的士兵一挥手：“继续前进，不要回头！” 等所有士兵离开之后，伊扎克斯的力量终于得以完全释放出来，在一片熔岩和硫磺的焦灼、刺鼻气味中，高达五米的巨大恶魔从火焰中站了起来。 “恶……恶魔？”奥芙拉目瞪口呆，“现在还有在现世行走的恶魔？！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伊扎克斯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空，引导强大的陨石魔法，同时扭头对奥芙拉喷出一片火星子：“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小姑娘，等会记着站稳了！” 天空迅速汇聚起一片不正常的火云，强大到让天象都会发生巨变的庞大魔力在火云中央汇聚起来。站在山巅引导魔法的恶魔，扭曲的天空，还有这一切之下、那扭曲怪异的巨大“长子”，这一幕让奥芙拉这样的女英雄都感觉浑身战栗，贝琪更是喃喃自语起来：“……我终于够资格被挂在墙上了……爷爷，看见了么，您孙女也完成史诗任务了……” 在火云下的“长子”似乎感应到某种危险，它的顶端裂开一些开口，有几根巨大的触须探了出来，郝萌看到这个情况一声大喝：“就是现在！” 轰隆一声巨响，火云中央陡然张开了一道空间门，这次伊扎克斯没有让陨石在大气层上层出现，而是直接在目标头顶打开大门，让陨石带着在太空中运行的原始速度直接砸下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威力越大越好！ 一枚小山般巨大的陨石出现在空间门内，和周围空气接触的一瞬间便裹挟上一层红光，以郝萌的眼力都只能勉强看清这枚超高速太空炸弹出现时候的身影，可见其速度之快。 但同样是在这一瞬间，“长子”顶端的空间不正常地扭曲了一下，那枚陨石竟然在高空停住了。 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爆炸，就仿佛电影胶片卡住一样，巨大的锰铁核心陨石刚从空间门里出来，便突兀地静止在半空，随后微微上下浮动起来。 “长子”上空的空间荡漾起一圈圈波纹，数据终端感应了一下，发出一声尖啸：“卧了个大X！反重力场和动能中和力场！” 南宫五月当场就蹦起来了：“这还是一棵树么！” 数据终端大声嚷嚷：“这从来就不是一棵树！” “长子”轻而易举地停住了那枚技术含量不够高的陨石，它之前暴露出来的几根触须在空中摇摆了一会，突然整齐地指向陨石，每根触须末端都发出一道强光，锰铁核心的陨石在强光下直接瓦解成碎片。 “长子”毫发无伤！ 山脊上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伊扎克斯都陷入了短时间的呆滞状态，而就在这时，薇薇安突然发现“长子”周边又有了变化： 那株巨大的组合体生物体表开始渗出一股股红色细流，这细流正是之前众人在洞窟水潭里看到的那种浓稠血水，这些红色细流以极快的速度在长子身边形成了一圈水潭，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水”潭涌动着，慢慢向四面八方扩展，岩石和树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便被吞噬同化。 无论是否有生命的物质，似乎都是这红色液体的养分，它开始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 四名苦行僧中的年轻修女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也收集了一瓶“水样”，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她慌忙从身上把水瓶摸出来，果然看到里面的红水正在疯狂涌动、腐蚀着水晶瓶，于是赶忙以最大的力气将水晶瓶扔了出去。 水晶瓶在山岩上摔得粉碎，里面的液体泼洒出来，这液体接触到周围的岩石和土壤之后立刻如久旱逢甘霖一样开始快速涌动，几乎眨眼间便成长为一团脸盆大的血浆，然后顺着山岩冲向“长子”的本体，一边向下流淌一边继续飞快成长着。 贝琪突然想起之前在各种故事书里看到的有关女神灭世的传说：女神将自己的酒杯掷向大地，杯中红酒泼洒出来，在大地上蔓延，燃烧其通天火海，火海数日不绝，世间万物化为焦炭…… 它所描述的根本不是什么火海，而是眼前这些东西！ 这就是“长子”真正的攻击方式。它的触须或许能毁灭一个军团，灼热光束或许能击碎一座山峰，但要重塑整个生态圈，它需要的是更加可怕的武器――那些红色的液体就是它最强大的武装。这些液体会无限增殖下去，吞噬一切可以组成有机质的基本元素――包括现成的生命和没有生命的死物。这种吞噬和增殖将以指数级增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它们覆盖整个星球。当初的古代魔法文明确实强大，但面对这场灾难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女神留下的安全装置锁死了“长子”的生理活动，这个星球根本拖不到一万年后的今天！ 作为第一批从“最初之种”里孕育出来的生物，长子有能力模拟出“鲜血之潮”，大概这些红色的液体就是在模仿鲜血之潮吧。 不过这时候研究它在模拟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啥东西能干掉它！ “没辙了，”郝萌扭头看看面色惨白的四个苦行僧和奥芙拉，突然用力拍拍自己的数据终端，“所以我跟你商量的备用方案到底能不能用？赶紧给个准话！” 早在昨天晚上，郝萌和伊扎克斯商量召唤陨石大法的时候，俩人就考虑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万一陨石不管用怎么办？尽管理论上伊扎克斯的大招已经拥有比核武器还强的威力，但他们实在不敢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颗陨石上，原因无他――古代魔法文明不一定比伊扎克斯老家那边武力值低！ 古代魔法文明已经具备宇航能力，能在地月之间建立民用级别的传送门，能在外星球建立殖民城市，甚至能研究人造生命之类的禁忌技术，可以说那帮先人已经在航天、物理、科技、化学等所有领域完全超过现今的地球，哪怕核武器对他们而言恐怕也不是什么尖端技术，甚至陨石打击他们也能办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超级先进的魔法文明，还是被“长子”一怒之下连人带生态圈都给灭了，就历史记载看来，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从一开始郝萌就考虑到了陨石失效之后的备用方案，只是这个备用方案属于毫无办法之后的最终手段，哪怕要用，她也必须深思熟虑。 数据终端这次反常地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用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合成音问了一句：“你要考虑清楚，那东西的使用说明书上都写着呢――严禁对行星地表发射！” “我知道，我把安全规章都看完了，我知道禁止对地发射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它会造成区域生态灭绝，一下子会把小半个国家都烧成玻璃，”郝萌指着正在不断释放出鲜血之潮（疑似）的长子，语速飞快，“但现在这地方已经快要生态灭绝了好不！来一炮不多吧！” 数据终端沉吟了几秒钟才微微上下浮动起来：“已经提交数据总网，审核通过，但如发生任何超出计算之外的伤亡，咱俩要担责任――这他娘的可是大责任！区域生态灭绝够得上枪毙的，你千万别打到狼人老家那块！而且这是超出安全协议的行为，必须手动控制，你懂么，手动控制！” 郝萌深吸口气：“我已经把小型星舰炮术导论看完了。” “……你确定？” “……至少把前半本看完了。” “尼玛……集中精神，本机以你为跳板，把巨龟岩台号拉进这个世界。但只能开一炮，幽能干涉非常强大，咱们这还是用的紧急连接，一炮之后你们大概就都得被弹出这个世界了，下次连接至少一个月后。” 贝琪在旁边看着郝萌跟自己的数据终端又是争论又是探讨地说了半天，几乎一个字都没听懂，终于忍不住发问：“那什么……你说啥呢？” 郝萌深吸口气，看向天空： “试试看能不能一炮泯恩仇……审查官郝萌，申请对星轨道轰炸！” 贝琪一张脸都是呆的：“……啥？！” ------------ 第三百八十三章 轨道轰炸 贝琪听到郝萌的话，整张脸都是呆的：“啥？” “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东西啊，”郝萌扭头看了“长子”一眼，这个强大而混乱的古代生物似乎无法交流，尽管它大约有着思考能力，但由于早期进化环境的特殊，它处于极端混沌的状态，而且说实话，即使这家伙能交流现在也不得不干掉它了――它会导致整整一季文明的灭绝，它是一场天灾，“我正在把巨龟岩台号拉进来，然后一炮泯恩仇，咱们之后恐怕不得不提前离开这个地方了。” 贝琪一脸悚然，不过此事已经超出她的见识极限，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而与此同时，数据终端则开始联络处于表世界的转换设备，准备将巨龟岩台号拉入这个世界。 一般死物要进入梦位面必须有人携带，巨龟岩台号自然也不例外，但现在郝萌正在梦位面里呆着，这就需要一个特殊的转换/引导过程了。数据终端需要借助希灵神系特殊的空间和资讯操控技术建立一系列的“超链接”，将郝萌的精神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梦位面，一部分引导至现实世界并打开随身空间的大门，巨龟岩台号在表世界被收入随身空间，随后资讯转换至梦位面再释放出来――这是一个人类无法理解的过程，哪怕最通俗的表述方式也只有一堆枯燥的数学计算，所以郝萌不打算去理解什么，只是集中精神让数据终端进行引导。 她在恍惚中感觉自己凭空生出了另一套感官，仿佛身体里分裂出一个没有实体但却有着五感的“灵体”分身一样，分身和本体在不同的角度观察同一片天地，带来无数新奇古怪的经历。她甚至可以用其中一个视角看到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正站在山脊上，同时扭头好奇地打量着这边。 不过从自己本体传来的视角并未看见任何东西，精神分身是不可见的。 “别玩了，咱们这就走起！”数据终端的声音让郝萌回过神来，一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的一部分视角已经转移到表世界，这份无形无质的感官悬浮在柯依伯站的梦位面转换器前，她看到眼前排列着整整齐齐的休眠舱，其中一个里面就躺着自己，通过某种微妙的联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位置。 “这经历挺有趣，”郝萌看着自己的休眠舱评头论足，“你说这算不算灵魂出窍？或者要按照通俗看法……我现在属于一缕残魂？这时候附近要是有人拿着探测装置朝这边照一下会看到什么？我的灵魂影像么？” “你这份好奇心要是能用在研究工作手册上该多好，”数据终端的声音在郝萌脑海中响起，“你现在是一团数据，任何情况下都是一团数据。记住信息大一统，你就是你，只不过在不同情况下表现为不同的数据组合而已。就如二进制的电脑识别不出八进制的数据，表世界的各种观测规则也看不到你现在的形态，这比普朗克尺度之下的微观世界还要微观，涉及根本中的根本。当然，由于一些换算规则，你在这种状态下可以影响到表世界的一些东西：仅限于得到授权的帝国设备。” 郝萌一遍听着这些对她而言相当晦涩难懂的知识，一边继续看着数据终端在那里忙碌操作——数据终端等了几秒钟让连接趋于稳定，便带着郝萌直接传送到巨龟岩台号停泊的地方。这次传送的体验是新奇的：没有眩晕，没有白光，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过程，郝萌只是感觉眼前景物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巨龟岩台号的停泊港，如同在梦境中转换一样，哪怕再光怪陆离也让人感觉不到违和。 她没有深究这种超自然体验是什么原理，而是轻车熟路地打开随身空间，将整艘飞船转移进去。 再次一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梦位面，但精神并未和本体重合，而是漂浮在一颗蓝绿相间的星球上空，她环视四周，看到灿烂群星：这是外太空。 “下面就是目标。”数据终端的声音让郝萌从星空图景中醒过神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看到那颗蓝绿相间的星球上有一片浑浊的黑红色污点，污点现在还很小，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它正在慢慢扩大。 郝萌一边将飞船释放出来，一边继续抬头看着星空若有所思：“那什么……我好像突然理解渡鸦12345提示的一句话了……一开始我怎么没想到呢？” “哪句话？” “抬头看看天空。” 一艘银白色的飞船突兀地出现在星球上空，飞船主炮从可变式甲板下面探出头来，冷冰冰地指向地表。 在龙脊山脉的山脊上，郝萌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很快就要发射，注意强光和冲击波……奥芙拉元帅，我觉得你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郝萌突然想起自己这帮人都是随时可以脱离梦位面的，哪怕冲击波失控也可以及时逃出去，但奥芙拉却是个只有一条命的普通人，于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无妨，反正这时候逃出去几步也没多大影响，”奥芙拉抱胸站在旁边，满怀探究地看着郝萌，“我只是很好奇，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郝萌想了想，觉得一旦炮击失误，哪怕万分之一的偏差恐怕也够抹掉整个龙脊山脉，也就没再坚持。她没有回答奥芙拉元帅的话，而是直接在山脊空地上席地而坐，看着“长子”的方向。那个混沌的古代生物仍然在快速制造鲜血之潮，赤红色的液体已经吞噬掉贝因茨教区百分之八九十的面积，而且正在不断侵蚀贝因茨血湖并朝着剧毒平原的方向蔓延。或许是制造鲜血之潮需要耗费巨大精力，也或许是已经对逃到山脊上的弱小“残渣”失去兴趣，“长子”没有对龙脊山脉这边展开追击。 大概对它而言这没什么意义吧，只要鲜血之潮扩散开，整个世界都不会有幸存者留下的。 在近地轨道上，郝萌的“灵体”正在通过精神直连的方式控制巨龟岩台号的武器系统，当她将主炮手动锁定至行星地表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听到了警示广播： “警告，危险操作，安全协议禁止本武器对行星地表发射。警告，危险操作，安全协议……” “主机，屏蔽掉这个报警，解除安全协议，授权代码已经提交，检查一下。” 舰桥上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舰载主机生硬死板的声音传来：“额外授权代码激活，安全协议解除。主武器转入手动操作，请手动解除保险。” 郝萌看了看正镶嵌在控制台上的数据终端：“解除保险的指令是啥来着？” 数据终端哆嗦了一下：“……下前下前三角……你不是说你看过炮术导论了么？” “炮术导论又不是产品说明书，我哪知道解除保险怎么弄。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指令这么奇怪？” 数据终端嘿嘿一笑：“帝国设备手动控制台的传统。” 郝萌：“……帮忙计算参数和跟踪星球自转，我来操作火炮单元。” 多亏有数据终端从旁辅助让郝萌不用全手动控制，否则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对行星地表开这一炮的！ 巨龟岩台号的主炮开始汇聚起刺眼的白色光球，毁天灭地的能量逐渐集中到充能水晶的前端，而在地表的“长子”似乎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它一瞬间停止了制造鲜血之潮的活动，所有触须整整齐齐地指向天空，无数道刺眼的光柱一瞬间便打向巨龟岩台号的方向。 “轨道轰炸！” 白光落下，天地黯然失色。 ------------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事后安排 “长子”的无数条触须都疯狂甩动起来，它意识到一团来自太空的毁灭能量正在自己上方聚集，这能量足以将其彻底摧毁，因而在那一瞬间制造了层层叠叠的防御。天空瞬间被一层层护盾和力场所覆盖，而每一条触须尖端都迸发出扭曲的光辉和射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一股脑打向太空，强大能量汇聚之下甚至完全改变了这一地区的天象：阳光骤然退散，原本处于白昼的天空竟然一下子显出满天星斗来。 而在这满天星光中，一颗银星正急速放大，最后化为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坠在“长子”上方。 无数层护盾和力场在这道蓝白色的光柱面前无声破碎，建立在自然法则基础上的防御对这种超出本宇宙世界观的力量根本毫无作用。白光坠下，长子最后一声怒吼几乎撕碎天地，那团山峦般巨大的组合体在一瞬间高高隆起，几乎比龙脊山脉最高峰还要高出数倍，但随即被光芒吞没。 毁天灭地的冲击波随后才从“长子”核心处爆发出来，在无尽的光芒笼罩下，大地和岩石迅速化为岩浆，并被冲击波吹起上千米高。龙脊山脉西侧的平原地区眨眼间化为盆地，众人脚下的整条山脉剧烈抖动的仿佛要崩塌一般，而在这山崩地裂的震荡中，一片狂暴的气流正裹挟着高温的岩石蒸汽涌上山脊。 伊扎克斯早已做好准备，在岩石蒸汽涌上来的瞬间便张开了一层闪烁着淡绿色符文的邪能护盾，将众人完全庇护起来：作为恶魔中的王者，他对付这种高温玩意儿是手到擒来的，恶魔住的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岩浆和岩石蒸汽。 高温高压和冲击波引发了剧烈的气旋，气旋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停息，伊扎克斯撤去护盾，空气中的灼热和刺鼻气味立刻让大家此起彼伏地咳嗽起来，郝萌收回位于太空的飞船并且“灵魂归位”，看着山脉西侧的岩浆海惊叹不已：“我可算理解为什么这玩意儿不能对着地表发射了……这可是最低出力……” 随后她看向奥芙拉，发现这位元帅大人不出意外地正在揉眼睛：刚才闪光太强烈，完全超出肉眼承受极限，哪怕奥芙拉体质特殊也被照得不轻。 郝萌在奥芙拉面前摆摆手：“元帅阁下，最后还能说几句话，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她发现自己一行人的身体正在逐渐变淡，这是和梦位面的连接因外部影响而衰退的迹象，距离强制离线应该也就几分钟了。她决定趁这点时间交待一些事情。 奥芙拉醒过神来，看到“长子”已经消失，鲜血之潮也灰飞烟灭，甚至整个贝因茨教区都变成了一片岩浆海，顿时目瞪口呆。回忆起之前那场让自己都恐惧不已的大爆炸，她看郝萌一行的眼神就跟看“长子”差不多――甚至犹有过之，这是一帮更加丧心病狂的家伙！ “这……”奥芙拉指着山脉西侧，“你们做的？” “是，不过我个人希望你对别人别这么说，”郝萌摇了摇头，“这是一场天灾――长子意欲摧毁生态圈，这违背了女神创造最初之种的本意，所以遭到天罚，这就是这次事件的解释，起码在明面上，这是唯一解释。” “为什么要隐藏真相？”奥芙拉死死地盯着郝萌，“你们有什么打算？” “因为对一个文明的干涉有上限，在能不影响进程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影响，”郝萌笑了笑，“当然还有个原因：我还有很多后续事情没想明白，很多事情要去调查，但我们在这个世界能停留的时间好像不多了，所以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变化越少越好。而且对你而言，维持稳定很显然也是好事儿――这时候强调一下神权对回复社会秩序很有好处。” 奥芙拉这时候才注意到眼前这群人的身影正在逐渐变淡，她突然想起刚才星空中出现的那道银光，自以为猜到了真相：“你们就是初代教宗留言里提到的‘群星中的盟友’？！” “事实上我还真不这么认为，”郝萌想了想，突然发现这个说法似乎很有用，“……但一切以事实为准，你就这么相信吧。这样你该能接受我的要求了吧？” 奥芙拉想了想，勉强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把此事宣传为神迹，但肯定还是会有一些消息泄露出去，而且我必须对教皇冕下以及国王陛下报告真相，希望你们能理解。” 郝萌琢磨琢磨，感觉这也行，也就没再坚持，静等着中断连接的时刻到来。而这时候奥芙拉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等一下！另外两个‘长子’怎么办！？” “正在考虑怎么处理。”郝萌表情巨严肃地点了点头，“另外俩你们应该知道都在哪吧？” 代为回答的是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大胡子：“另外两个长子应该就对应着另外两座神圣洞窟，教皇和一部分高阶苦行僧自然知道它们的位置，元帅阁下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详情告知教宗冕下之后，教廷应该会派人去另外两处封印地确认虚实。” “按照记载，另外俩‘安全装置’会在一年和两年后才失效，”郝萌看向奥芙拉，“只要你们不作死地把圣棺里的东西弄坏，你们就还有至少一年时间，我会研究个稳妥点的解决方案，至少得比今天污染小点。当然假如没别的办法，一年后免不了还是要跟今天一样再从轨道上来一炮……” 奥芙拉这才放心地出了口气，并且终于发现四位苦行僧的身影也正在跟着逐渐变淡，顿时大为惊奇：“四位大师……难道你们也要离开？你们不是……” “这是女神的指引，”大胡子宝相庄严地点点头，盘腿在地上坐下，“我们已经走上一条特殊的试炼之路，在女神的指引下，我们要前往这些异邦人的世界。” 说完，他突然想起件事，赶紧从长袍里摸出一个布袋来交到奥芙拉手上，这个布袋本来也跟他的身体一起在慢慢变淡，但转交到奥芙拉手上之后就立刻重新凝实起来：“我们没办法亲自把圣堂宝珠护送回去了，元帅阁下，请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 奥芙拉接过宝珠也不知道脑补了点啥东西，反正就在那皱着眉思考起来，郝萌他们几个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也就跟着大胡子一块坐在地上等着连接自然中断。 等所有人的身影已经快要淡的看不清楚，现实世界的触感逐渐明显起来的时候，贝琪才突然想起件事，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奥芙拉大人！奥芙拉大人！还有件事儿……” 奥芙拉立刻满脸紧张加严肃，还以为发生啥大事了：“什么事？” “别忘了把我的庄园地产留着……” 连接彻底中断，贝琪最后几个字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奥芙拉看着这群神秘的“群星来客”一个个宝相庄严地离开这个世界（她视角中），愣是没反应过来：“啊？” 柯依伯站，转换器区域。 休眠舱一个个打开，郝萌呼一下子从其中一个休眠舱里起身，晃了晃脑袋才甩去那种回到现实世界的违和感。 片刻之后其他人也纷纷苏醒，凑到一块颇有点相顾无言：这次回来的可比预期要早，中间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所有人预料，在梦位面里收集到的情报恐怕需要好好研究一番了。 薇薇安发现郝萌一直聂着下巴在旁边不知道思考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想啥呢？” 郝萌捏着下巴犯着嘀咕：“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咱们离开的时候那阵势真跟集体圆寂似的！” 薇薇安一拳敲在郝萌肩膀上：“想了半天就琢磨这事！？” 这时候莉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不是啊，我当时是蹲着的！兽化之后没办法盘腿坐下……” 郝萌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莉莉衣帽整齐地站在自己后边，已经恢复人形，她感觉很不可思议：“原来在梦位面变身之后毁掉的衣服不影响现实世界？” “我也不知道啊，”莉莉扭着身子打量自己身上，“我还以为自己出来之后是巨狼形态呢，睁开眼之前模拟了半天该怎么从转换器里出来，那东西不是只有三米高么……” 郝萌拍着数据终端：“解释一下原理。” 数据终端都急了：“你们怎么没一个按常理出牌的！这时候咱能讨论点跟主线有关的问题么？” 郝萌一乐，迈步走向出口：“那好，回家！” ------------ 第三百八十五章 四大金刚 从梦位面回来之后应该干点啥？立马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写报告？研究历史？跟那个不靠谱的女神咨询人生？事实证明这都是扯淡，电影上那些连轴转拯救世界刚打完外星人就能跑白宫里参加大会的英雄们都是骗人的――事实上郝萌这帮刚刚拯救完世界的家伙回来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各回各屋埋头猛睡了将近一天一夜，醒过来之后郝萌愣是对着日历沉思了半天才搞明白今天几号…… 搞明白今天几号之后郝萌打了个哈欠，仰头往后栽倒在床上准备继续睡一会。不过这次她刚躺下去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啪啪的声音，随后有个什么东西蹦到了自己胸口上，下一秒，一条湿漉漉凉丝丝的尾巴就开始在她脸上噼里啪啦地拍打起来。郝萌睁眼一看，发现小人鱼正扭过头跟她四目相对。 这孩子倒是继续欢实，她当然不累了：在梦位面的一大半时间她都是躲在随身空间里睡大觉的，偶尔出来一趟基本上也就是透透气玩一会，危险的事情全都没碰上。郝萌后来都有点怀疑自己把豆豆带到梦位面的意义何在，不过很快她就释然：就凭这孩子作死的天赋，把她随身带着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郝萌起床把睡裙换成宽松的居家服，又对着梳妆镜把自己乱成一团的长发给好好地梳理了一遍——自从经过身体改造之后，她的护肤品们已经全部失去了意义，梳妆台对于自己的唯一用处，也就是梳头发的时候能用来照镜子。 拾掇完了自己，郝萌捧着豆豆和她的锅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薇薇安正在打扫房间，而莉莉正在不远处跟“滚”相对而坐聆听圣训，那只黑白蠢猫又在外面逍遥了好些日子，浑身毛发脏兮兮的，但体型却凭空胖出一圈，也不知是上哪逍遥的结果。看着眼前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常一幕，郝萌有点回不过神来――她的状态还沉浸在之前那场可称天灾的“长子之乱”里，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所留印象实在深刻，她看着眼前的日常景象感觉有点违和。 “醒了？”薇薇安看了郝萌一眼，朝着桌子方向努努嘴，“饭还没凉，赶紧吃吧，就剩你了。” 郝萌哦了一声在桌边坐下，看着眼前熟悉的碗筷，闻着地球饭菜熟悉的味道，这才算彻底把那种违和感扔一边去。她喝了两口稀粥提提神，抓起一个小笼包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莉莉的方向：“莉莉！” 莉莉应声抬头，郝萌就顺手把包子扔了过去，下一幕堪称绝妙：莉莉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原地起跳，身形旋转，张嘴去接包子――结果“滚”比她动作还快，一道黑影闪过包子就没了，留下莉莉看着猫嘴里的包子直愣神。 薇薇安捏着抹布一手叉腰地瞪着莉莉：“看你那点出息，蹦起来接食也就罢了，竟然还跟猫抢！跟猫抢也就罢了，竟然还没抢过！这动作该是你家传绝学好么！” 莉莉眨眨眼，她还奇怪呢：“怎么房东姐姐养的猫跟狗似的……” “话说那四位大师干嘛呢？”郝萌三两口把早饭吃完，这才想起来家里又一下子多了四口人，但却没看到那四个苦行僧的身影。她可算记起自己身为“异类监护人”的工作，觉得该找那四个苦行僧普及普及在这边生活的常识。 毕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段时间里，那四位跟贝琪一样是回不去了。 她还记着前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匆匆给大胡子四人粗略解释了一下在这边的生活知识，起码让他们知道怎么用厕所和自来水管――四位苦行僧从小绿人星球被接回来之后就直接从柯依伯站去了梦位面，这是刚到地球――随后把他们四位安排到了楼上的最后两个空房间里，正好两男两女能安排下。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儿住得习惯不。 “他们应该在屋后面，”薇薇安皱皱眉，“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在房间里呆着不习惯，要在大自然里修行。” “修行？”郝萌一愣，想不明白这怎么还跟修行扯上关系了，“他们不至于打算在房子后面盖个神庙吧――房产局可不准这个！”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薇薇安过来收拾碗筷，顺便把郝萌吃饭用的筷子扔到豆豆锅里，“我总觉得他们跟这边的生活不太搭调，早起的时候给他们准备了挺多饭菜，结果他们就拿了几个馒头去水房接了点凉水就跑出去了……” 郝萌一听这个大概猜到怎么个情况了，赶紧从房子后门出去找那四位大师。前面说过，郝萌这大房子位于南郊边界，是最偏的一座，房子后面直接就是一片旷野，也不知道四位苦行僧打算在旷野里修行点什么。她推门出去没多远就见到了包括大胡子在内的三个人：三位苦行僧在野地里清理出一片空地，他们还是穿着那身破旧的灰袍子，在地上席地而坐闭目沉思，三人中间还点着一堆篝火――看着跟荒野求生似的…… 郝萌过去一看，发现跟大胡子在一块的是两位修女，那个年轻修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上前在大胡子旁边坐下：“几位这是干嘛呢？” “修身养性，进行日常的冥想，”大胡子睁开眼，笑呵呵地对郝萌点点头，“吃了？” 郝萌一愣，心说这招呼方式倒是挺接地气：“额……吃了。话说你们怎么不在屋里？不是给你们准备房间了么？” “房间条件太好了，不适合我们修身养性，”年长一些的修女摇摇头，“不能让自己在安逸的环境里沉迷，这会削弱心志的力量。有任务的时候是随遇而安，但现在开始正常生活，就要注意守住清贫了。” 郝萌看着周围这空荡荡的荒野，现在天寒地冻，已经临近年关，野地里自然是一派萧条景象，就连常年在这一带到处乱窜的野兔子都看不到几只，她有点哭笑不得：“你们不至于打算就在这野地里住下来吧？” “正有此意，”大胡子却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们几人打算在此处旷野建一座木屋，一来修行居住，二来在里面供奉女神，让神的荣光在这个世界得以延续，这不是挺好的事儿么。” 郝萌觉得自己简直没法理解这些人的思维方式：“你们还真打算这么干？！别的不说……盖房子的木头你们打算从哪弄？” 大胡子听到这个终于皱了皱眉：“说的也是，我们几人刚才在四处转了转，发现这片地方树木稀少，也看不到多少石材，盖房子确实有点难度。不过我们刚才在北面看见挺多树来着……” 郝萌想了想，表情差点没绷住：“那是防风林！不准砍的！” “看样子我们在这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年轻修女嗓音嘶哑地嘀咕起来，随后看向大胡子，“要不咱们挖个地洞吧？效仿一千年前的葛衣派苦行僧……” 年长的修女也提出建议：“或者去咱们之前在南边看见的那座塔下面修行？那座塔底座是一堆铁架子，用皮革布料包裹一番就能挡风，就是离人群稍微近了点，而且不知道塔的主人好不好说话……” 郝萌想了想，一头冷汗地在旁边提醒：“……别介，那是电视塔……” 大胡子宝相庄严地点点头：“那看来只能打个地洞了，等会他回来咱们就开工――话说你们这儿不禁止在荒地上挖洞吧？我们那边有些地区是不准随便挖的，要跟当地领主报备。” 郝萌的冷汗这时候已经准备往小腿肚子上蔓延了，她发现自己有点小瞧了这帮苦行僧的奇葩生活习惯，他们来地球俨然是挑战人生来的。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不了这种狂信徒的信念，于是只好婉转地提出建议：“你们要坚持荒野求生我也没意见，不过咱们是不是可以稍缓几天？你看，你们连这边的规矩都没搞明白，刚才差点就准备去砍防风林了――这搞不好要给别人带来巨大的麻烦。等你们几位搞明白这里的规章制度了再计划荒野求生的事可好？” 大胡子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如此也好，那这几天我们晚上就在你那打扰，白天在这里修行。这地方天地辽阔，确实是个好地方。” 另外两位修女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各自从怀里摸出馒头来在篝火边烤着准备吃饭：原来他们还坚持“冥想后方可进食”的规矩，现在还没吃饭呢。郝萌看着几人手里的馒头，想想自己平日里的饮食，总觉得这样更过意不去：“你们就吃这个？” 大胡子很满意地笑笑：“这挺好的啊。” 郝萌想到自己和小伙伴们住着好房子吃着好饭菜，却让这四大金刚在后面荒地里挑战人与自然，总觉得一旦传出去至少是个够上微博转发500条的道德新闻，于是想再劝劝：“你们这样容易把自己饿死……”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之前不知跑去哪里的那位年轻修士突然回来了，对方手里还拎着个野兔子…… 大胡子跳起来接过兔子，在魔法的辅助下一瞬间完成褪毛放血，随后在兔腿上抹着香料准备放在篝火上烤，一边还问呢：“你说啥？” 郝萌：“……没啥……” 人家这比自己吃的还好呢！ ------------ 第三百八十六章 疑惑 说实话，郝萌觉得让那四位大师就这么继续在外面挑战人与自然相当不靠谱，苦行僧的生活方式跟普通人的差距实在巨大，扔在梦位面你还能用信仰虔诚来解释，但扔在自己老家这块你怎么讲？估计当代城市人很难理解一群人明明有房住却非要在旷野里凿穴而居是个什么原理，更不能理解他们顶着零下十几度的西北风念俩钟头经、在人家后院挖坑生篝火、在城市旁边漫山遍野抓野兔子的生活方式…… 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事件磨砺，郝萌怎么也算是趟过风风雨雨的，在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方面已经不像当初还是个小市民的时候那样拘谨死板，她很看得开：反正南郊这块人烟稀少，几位大师又只是生活方式奇怪点，不怕引起麻烦，他们乐意这样那就随他们便吧。而且话说回来，这年头搞行为艺术的还少么……那帮艺术家干的事儿比人与自然可狠多了。 于是家里的四个新房客就以如此奇妙的方式暂住下来：他们每天晚上回来睡觉，白天天一亮就跑到屋子后面的旷野上思考人生，基本生活所需就是每天几个馒头和适量自来水――说实话，要不是这边地下没水源，大胡子是有心凭四人之力在郝萌屋后面挖一口土井的。四位苦行僧每天的生活非常规律而简单，除了冥想和祈祷之外，就是在旷野上四处行走，吃饭的时候会顺手打个野兔子或者掏些鸟蛋回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到的），除此之外不关心任何事情，生活充满自然真趣。大概他们认为这种生活方式是崇敬自然的最好体现，郝萌这两天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几位大师地球上野生动物日益减少的情况――这里毕竟还是城市边上，不比山区，现在还是寒冬，野地里的动物不一定够他们祸祸到来年开春的…… 先抛开四大金刚不谈，郝萌这两天一直在整理报告。因为在梦位面实在发生了太多事，短短几天时间她揭露的真相已经超出过去几个月的工作成果，因此她需要好好合计一番该怎么把这些事情说清楚。而且由于离开梦位面匆忙，有些事还没来得及调查，她也需要和别人商讨、推理一番才知道该怎么和渡鸦12345汇报。 现在这些报告终于整理完毕，郝萌就通过数据终端先把文档发了过去，准备中午的时候再亲自去渡鸦12345那一趟。而她刚把报告发出去就赶上南宫五月逛街回来，心中突然想起些事情，便叫住了海妖姑娘。 “话说你这阵子也一直没出去唱歌啊？”郝萌先是随口提起南宫五月的老本行，后者顿时缩缩脖子：“这不废话么，大冬天谁出去唱歌……顶着零下好几度的西北风，我舍得唱也得有人敢豁出命站在路口听啊。” 郝萌尴尬地笑笑，这才提起正事：“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南宫五月看到郝萌脸上表情认真，不自觉地坐到沙发上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有办法找到地球上的其他海妖么？或者找到海妖留在地上的遗迹，或者别的随便什么东西……总之跟你们种族有关的，能说明你们文化传统和起源的。” 南宫五月莫名其妙地看着郝萌：“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你真开始研究考古了？” “事实上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郝萌的眼神一下子放的很远，似乎又看到了当日在梦位面的太空中，抬头一望时那惊艳的满天星河，“你还记着当初咱们在梦位面跟人提起海妖，结果发现那个‘世界’没有海妖的事吧？” 南宫五月点点头：“哦对，房东姐姐你想到什么了？” “那之后渡鸦12345提醒了我一句，让我抬头看看天空，”郝萌脸上有些尴尬，“我一直以为自己经历挺多事之后眼界已经开阔了，但直到这次跟‘长子’打了一架我才知道自己还是没能摆脱思维定势――咱们一直都只关注梦位面的一颗星球，差点忘了头顶上还有整个宇宙！” 说起星辰大海，南宫五月比郝萌的见识还窄，因此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海妖是从梦位面的其他星球来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郝萌摊开手，“大胡子他们所称的女神是一个太空生物，那颗星球上的所有物种都是太空播种出来的，梦位面的古代魔法文明甚至已经在月球上殖过民。而且辉耀教派的创始人还提到了会有一帮外星人来帮忙消灭长子……咱们一直以来考虑事情都太狭隘了，当初第一次到梦位面我就该意识到的……一抬头，那可是满天星斗啊！”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郝萌的眼界狭隘。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来到一个标准的魔法世界，周围都是中世纪一般的社会环境，人们研究的都是神神道道，没有科学萌芽，没有工业革命，你在这种环境下就会不自觉地被这种氛围所同化，忍不住把自己的思想局限在一个标准的“中世纪魔法王国”的剧本里。但凡看过几本幻想这时候谁能联想到外星人身上去？ 关键是梦位面它不按常理出牌啊！这好生生的奇幻异界大陆中世纪教廷口水大戏演到一半，谁知道会突然连外星人都蹦出来了？ “异类都来自梦位面，我一直坚信这点，”郝萌表情很严肃，“我指着达尔文发誓，就地球上这环境绝壁不可能进化出一帮可以移山填海的超自然生物来，海妖绝不是地球原装的。所以现在我觉得海妖应该来自梦位面的其他星球……” “你打算找到海妖的起源？”南宫五月很感兴趣地看着郝萌，“这听上去挺有意思的，但这有什么意义么？” 郝萌看着南宫五月的眼睛：“你想想，现在我们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之前一直认为的梦位面‘整个世界’其实只是宇宙中的一颗普通星球，而辉耀教派所说的女神灭世事件其实是发生在这颗星球上的一次生态灾难――尽管它几乎毁掉一季生态圈，但对整个宇宙而言，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地区事件。” “于是……”南宫五月隐隐约约明白了，“海妖是没经历过‘女神灭世’的。” “按照年代表推算，地球上的狼人和吸血鬼是在女神灭世事件之后穿越过来的，”郝萌说着自己的推测，“咱们姑且不论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就当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突然掌握了跨世界穿越技术――总之按照年代表和各种历史记录，地球上的异类起源很显然跟女神灭世有一定关系，他们或许是逃难，也或许是借助‘长子’引发的某种超级现象撕破现实之墙来到地球。那么现在就有一个说不清楚的地方了：海妖是怎么来的？她们没经历过‘灭世’，为什么却在同一时间穿越到地球上？” 南宫五月皱着眉，慢慢跟上了郝萌的思路。 郝萌顿了顿，接着说下去：“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女神灭世跟异类穿越没关系，要么……海妖的老家当年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导致她们不得不和狼人吸血鬼一样逃离了梦位面。” 南宫五月有些不敢相信：“第二个可能性靠谱么？古魔法帝国覆灭是因为研究最初之种导致长子暴走，但海妖的老家……不管在哪个星球，都跟古魔法帝国不沾边吧？会同时出事？” 这也是郝萌还没想明白的地方。她之前认为地球上所有异类都来自梦位面，而这些异类穿越过来的共同原因就是女神灭世，但现在她知道了女神灭世在梦位面其实只是一次星球级的“地区事件”，这样一来出身异星球的海妖就显得难以解释了。说到底，女神灭世只是因为一颗星球上的人作死而已，它不具备普遍性和必然性，其他星球理论上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发生同样的事情……那导致海妖穿越的原因是什么？真的跟“女神”没关系，而是另一场波及梦位面全宇宙的灾害？“女神灭世”只是正好跟这场灾害同时发生了？地球上还有多少跟海妖情况类似的异类种族？薇薇安所知的异类是否就是当初穿越过来的全部？ 南宫五月看着郝萌的脸色，她知道眼前的房东姐姐虽然平常是个挺大大咧咧的姑娘，但一旦认真说起某件事的时候那肯定是有所依据的，她偶尔认真，只要认真就绝不犯浑，因此五月追问了一句：“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肯定海妖也遭遇了类似‘灭世’的事故？你有线索了？” 郝萌慢慢点头：“辉耀教派的初代教宗在留言里提过，在第一个‘长子’苏醒前，会有来自群星的盟友出现――我肯定不是他所说的盟友，因为三千年前我祖宗还没生出来呢，那么问题来了：为啥那些‘真正的’外星人没出现？他们是不是也出事了？” ------------ 第三百八十七章 领着异教徒见上帝 梦位面的事情进展到今天，找到的线索不少，可线索越多反而让整件事情越发显得扑朔迷离。问题一个接一个，尽管有无数种猜测可以解答这些问题，但郝萌不知道哪个更靠谱一些。 “按洞窟里的留言所说，在‘长子’苏醒的时候应该有一批外星人前去助阵，但直到我一炮打下来也没看见什么外星人，他们是出了什么事故？” 南宫五月皱着眉：“兴许是一万年后外星人反悔了，也可能是忘掉了协议，毕竟一万年是挺长一段时间，很难说哪个种族能守信用到这个程度的。” 郝萌摇摇头：“我觉得吧，既然古代那些魔法皇帝敢和外星人签订这个协议，三千年前的辉耀教宗也敢信誓旦旦地宣布外星人会来，他们就必然考虑过这点，谁都不是傻子，要是不确定外星人的诚意，他们能把自己整个星球的未来交到一群外人手上？我倾向于那些外星人是出事了。” “还有个可能，”这时候薇薇安从旁边经过，听到郝萌和南宫五月的讨论之后插了个嘴，“咱们把长子的苏醒给提前了……也不能说是咱们，应该是那帮小绿人的问题，他们的飞船在圣湖下面砸了个洞，搞出了大漩涡，间接导致圣棺提前损毁，兴许是这个原因。” “但龙脊山脉的石头人可跟圣棺没关系，”郝萌摇了摇头，“它们是严格按照一万年前留下的时间表运行的，在圣棺‘提前’损毁之前它们就已经开始活动了，这说明‘长子’苏醒的准确日期就是那时候，顶多前后差个几天，外星人不可能就盯准了协议里说好的那天来吧？他们肯定得对意外情况做好准备。反正如果我是那帮外星人，肯定宁可提前俩月过去守着，也不能死抠着时间表过去给人收尸……” “这倒也是……他们兴许真出事了，”薇薇安颇感同意地点点头，“对了，咱们中午吃啥？” 郝萌一愣，薇薇安这急转弯一样的话题切换愣是让她没反应过来，憋了几秒之后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有计划：“中午你们看着弄吧，我得去找渡鸦12345一趟，时间不够应该就不回来了。” 薇薇安点点头，但又想起件事提醒道：“女神那边好像是不管饭的。” 郝萌眼角抽抽着，心说渡鸦12345作为本宇宙上帝给人留下的最深刻印象竟然是“不管饭”，堂堂女神混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她自己有何感想…… 薇薇安回去继续做家务不提，这边南宫五月已经明白郝萌的意思：“我懂了，你觉得地球上的很多异类恐怕都不是贝琪老家那颗星球上的，包括海妖在内的这么多种族同一时间穿越到地球，而且预言里提到的‘群星中的盟友’也下落不明，所以你担心梦位面很多种族都出了状况，想找到海妖的老家确认一下？” “暂时只是个计划，”郝萌点头道，“有个目标总比没目标好。你尽量找找线索，毕竟你是海妖，多少该知道点自己同族的消息吧……至少你说得上话。” “其实我在世界上流浪这么多年，还真没跟同族接触过，上岸之后的海妖都神神秘秘的，我对她们也没兴趣，”南宫五月吐吐舌头，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要说线索确实是有，我尽量吧。” “那就拜托你了，”郝萌笑吟吟地点头，起身朝后门走去，“我去找四大金刚谈谈，然后直接去渡鸦12345那边，中午就不回来了。” 大胡子四人这时候正在屋后的荒地里“修行”，四个人围着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入定”，看着跟荒野求生现场似的。郝萌过去的时候发现莉莉竟然也在场，这姑娘捧着个小本子蹲在大胡子旁边，一脸严肃地请教着问题，她看着好玩就过去拍了莉莉脑袋一下：“干什么呢？” 莉莉仰头对郝萌呲呲牙：“别动我脑袋！房东姐姐，我发现你对文学少女越来越不尊敬了……” 郝萌张口结舌，不敢相信莉莉是怎么腆着脸说自己是个文学少女的。随后她看到了莉莉小本子上的东西，一行字亮瞎人眼：《现代都市中的返璞归真――旷野中的养生学》。她愣愣地问：“你这是干嘛？要研究社会学？” “投稿啊，”莉莉满脸认真，“现在这个话题很热门的，都市人越有钱越矫情，以前山沟里刨食的时候都向往着高楼大厦，现在住楼上了反而开始追求吃野菜的日子了，这种养生文章特别受欢迎，你随便写点看起来返璞归真的东西，然后加俩外国鸡毛专家的名字，千字二百起步……” 郝萌想了想，表情古怪地指着大胡子面前的篝火：“但人家的养生文章可没教育人去城郊抓野兔子的。” “适当的文学夸张而已嘛，”莉莉满脸正经，“我打算把大胡子塑造成一个世外高人，或者养生专家，要么就说他是五台山正统传人……” 郝萌斜眼看着这个哈士奇：“你悠着点吧，别哪天文章火起来之后把中央台的记者再招呼过来。” 莉莉瞪了郝萌一眼，捧着自己的小本子回屋润色去了，郝萌在大胡子旁边坐下，随口念叨：“其实你们可以去一个叫印度的地方，到那之后你们的行为就不起眼了。” 大胡子顿时满脸放光：“那边也遵从女神的教义？” “不是，那是个神奇的国度，特适合你们挑战生存极限，”郝萌看着大胡子身上的宽袍大袖，越看越觉得这四个人扔到印度街头瞬间就能泯然众人，“在那地方跟你们一样挑战生存极限的人遍地都是，人家也叫苦行僧，而且当地人都把行为艺术当日子过……” “我会考虑的，”大胡子特严肃地点头对郝萌表示感谢，“不过我们首先要解决知识问题，最重要的是语言文字方面的障碍。” “这个没事，我上司专门负责这个，过两天你们自然而然就能通晓地球人的语言和文字了，”郝萌说到这有点唏嘘，“你们这些新来的真幸运啊，我刚开始那时候还得去一个棺材舱里躺着接受一番改造才能听懂外语，到你们这儿就变成全自动了。” 这时候那位年轻修女看出郝萌有心事：“你找我们有事？” 郝萌略带尴尬地笑笑：“其实不是大事……你们身上带着辉耀教派的经书么？” 大胡子顺手从长袍中摸出一本厚厚的旧书来：“当然，我们随身携带。你对女神的教诲有兴趣？” 郝萌干笑着：“倒也不是――我要投身别的宗教，我上司非弄死我不可。就是想了解了解辉耀教派的历史文化之类，还有你们那个世界的传说故事，只要跟一万年前沾边的，都需要。”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郝萌已经大致摸到大胡子他们的脾性，这些虔诚信徒并不像其他宗教的狂信徒那样会逼着所有人去信仰他们的女神，他们信奉的是自然而然的感化和皈依――通过自己的言行，宣扬辉耀教派的信条，让无信者自己做出选择。因此郝萌才能这么跟他们大大咧咧地讨论信不信教的问题。 “我们身上都只带着圣典，”大胡子把那本大书交到郝萌手上，“看看总是有好处的。其他的典籍虽然我们没带着，但都记在脑子里，我可以给你默写一些。” “别麻烦了，有这本书先研究着就够，下次去梦位面的时候搜罗一批就行了，反正一个月后还得去，”郝萌站起身来，“那你们几位继续顿悟着，我得去找我上司报个道……” 郝萌抬脚刚要走，大胡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听说了，你口中的‘上司’是另一位女神对么？” 郝萌马上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额……” “我们跟你一起去见她。”大胡子很严肃地说道。 这个发展有点超出郝萌预料了。 ------------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这儿就是天堂了，别客气随便坐 郝萌很意外地看着大胡子，感觉事情发展有点出乎自己预料――眼前这位信仰辉耀创世女神的异界虔信徒竟然提出要要去见见本宇宙总扛把子，这要发展下去算是宗教问题还是外交问题？ 其实说实话，郝萌也是考虑过什么时候让大胡子他们去见见渡鸦12345的，毕竟这算是自己这座出租屋的“规矩”：新人加入之后总得去跟上帝报个道吧？ 但因为大胡子等人身份特殊，这件事他始终没敢放在台面上，因为她实在拿不准在这帮笃信创世女神的家伙心目中，渡鸦12345这位持证上岗的女神是个什么角色，而渡鸦12345作为女神又是否能容纳一群坚定信仰异神的凡人――当然第二个问题好像不用怎么担心，郝萌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渡鸦12345更豁达的家伙，那位姐姐心胸豁达的都快成植物人了…… “怎么？有问题？”大胡子静静地看着郝萌，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哦，我明白，神明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不是这个问题，”郝萌看着这帮“异教徒”感觉头皮发紧，她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也能遇上这种事，“这年头穿着肯德基的制服去麦当劳跑一圈都容易勾起刑事案件的，你们觉得你们去跟另一个女神见面没问题？我可事先声明啊，虽然我无意冒犯你们的信仰，但我上面那位女神姐姐可是持证上岗的……” 大胡子面皮终于抽了抽，但随后不在意地笑笑：“无妨，我们对创世女神的信仰不因外物转移。我们只是很好奇你口中的另一位神明是什么样子，更好奇她对我们看法如何。” 郝萌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行，你们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别乱来――咱等会尽量别谈信仰和‘真伪’问题。” 四位大师连连点头：“自然自然，我们晓得。” 郝萌和大胡子他们都很明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讨论“真神伪神”徒增尴尬，于是各自闭口不言，让数据终端启动了通往上帝家的传送门。 在白光亮起的一瞬间，郝萌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空前壮举：领着一帮异教徒去见上帝，而且这句话是个陈述句。 白光消散，渡鸦12345的华丽洋房出现在一行人面前，郝萌觉得自己有些日子没来了，看见眼前熟悉的喷水池和花园之后还颇有点亲切感，而大胡子他们四个则一睁眼就在惊奇地打量着周围环境：这种信教的人平常闲着没事的娱乐之一应该就是脑补上帝家长啥样，但真有机会亲眼看见的从来没几个，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个据说是神界的地方，饶是以他们的定力也忍不住跟乡巴佬进城一样使劲打量起来。 看了一圈之后，年轻修士略有疑惑地嘀咕起来：“感觉跟想象里的不太一样啊……” “嗯，不如设想中的……壮丽，”年轻修女附和道，“虽然这处空间看着确实很神奇，建筑也很华美，但作为神界的话……总觉得小了点。” 郝萌笑着跟人解释：“别在意别在意，这地方其实只是她的临时办事处。据说总部在一个叫影子城的地方，那里才是神界，比这边宽广多了。” “哦，这个可以理解，”大胡子了然，但还是困惑地抬手指向大洋房，“不过那个窟窿是干嘛用的？” 郝萌抬头一看，顿时汗下：上次渡鸦12345开着穿梭机回家把房子撞坏之后已经修缮过一次，但这时候房顶上不知怎么又多了个大洞，大洞里黑烟袅袅，天知道那位女神姐姐又玩什么玩脱了…… 郝萌正待给大胡子他们解释情况，洋房的大门突然自动打开，一个全身蓝洼洼的能量生物迎了出来，郝萌从对方叽里咕噜的嗡嗡声中听出对方的意思：渡鸦12345已经知道客人来访，要奥术仆从带一行人去见她。 “走吧，”郝萌对大胡子他们一摆手，“去见见我们这儿的上帝。” 在奥术仆从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一间空荡荡的小会客厅，来到了一个此前郝萌未曾见过的华丽圆厅中。这华丽圆厅金碧辉煌，到处装饰着精美的壁画和看上去就让人心生崇拜、敬畏之感的神秘浮雕，而渡鸦12345就站在圆厅中央的台子上，正一脸严肃地面对一道水晶屏障摆造型。 郝萌还没开口说话，渡鸦12345就在后面摆了摆手，示意让她暂时安静。 郝萌不明所以地看着渡鸦的奇怪举动，她从未见过这位女神姐姐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她神情中带着肃然和威严，站在台子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圣洁伟大之感，再加上她身边时时萦绕的奥秘光辉，这一刻的渡鸦12345竟然真的带着某种女神般的气质――郝萌立刻就感觉自家上帝可能又翘班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是哪位被拉过来顶班的倒霉蛋，兴许还是渡鸦23333…… 不过她刚想到一半，台子上的圣洁女神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她呼一下子蹦下来，一边抻胳膊扭肩膀地伸懒腰一边嚷嚷：“诶妈……真是累死人了……呦，郝萌，带客人来了啊？跟他们说过这里不管饭么？” 郝萌：“……” 大胡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指着渡鸦12345半晌说不出话来，年轻修女则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这位……” “这就是我们这儿的上帝，别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是组织上的安排，”郝萌捂了捂脸，但总算熟悉渡鸦12345的行事风格，很快这个心宽的姑娘便调整过来，她抬头看着这位女神姐姐，“你刚才干啥呢？摆着个造型我还以为你要飞升。” “瓦拉莱纳文明圈要庆祝真理教会成立一百周年――我是他们主神，所以刚才显灵一下说两句场面话恭祝新春什么的，”渡鸦跟没事人一样说着这些超现实的东西，“那是一帮挺逗乐的家伙，虽然跟我挺亲近，但他们的文化很蛋疼……不说了。” 郝萌一愣一愣的，她还真没想到渡鸦12345这样的也会在凡人里面正正经经有个教派：“你不是对当主神没兴趣么？而且我记着你说过，你压根不传教的。” “我不传不代表别人不信啊，”渡鸦12345哭笑不得地扯扯嘴角，“一百多年前帮他们解决了点小麻烦，结果没几年他们就给我发展了个几百亿人的教团出来，而且还真摸索出可以直接跟我对话的祈祷仪式来了，这就跟电话号码外泄似的让人防不胜防，不搭理不行啊。” 郝萌张着嘴巴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事儿：这显然已经超出一个正常地球人的世界观，作为人类，她很难理解上帝听祈祷时候的心情。渡鸦12345倒是很耐心地在旁边解释：“其实祈祷这种东西吧，就跟骚扰信息似的，我们有个主母说得好，大部分情况下凡人的祈祷就是投诉电话，除了告诉你他生活不如意，就是告诉你他最近想要啥――在桌子上摆两块肉烧两根香，就想让你帮忙解决工作不顺家庭不和收成不好老婆回娘家孩子不上学甚至母猪不下崽儿的问题，真当神仙们平常啥都不干就坐在传达室接电话似的，所以我才不乐意传教。当然了，瓦拉莱纳那帮小崽子还算好点，他们祈祷的时候大部分情况是给我唱歌，虽然那首歌都一百年没换过了……” 大胡子四人跟石雕木刻一样站着，这次是真成石雕木刻了，郝萌估计就这一见面的冲击够他们愣到中午饭的。不得已之下她捅了捅大胡子的胳膊：“回回神吧。” 四位大师依次清醒过来，那位年轻修女若有所思地嘀咕：“原来神明是这么看待‘祈祷’这种东西的……” 郝萌赶紧纠正：“你千万别拿你眼前这位当参考！” “我看到你的报告了，”渡鸦12345看着郝萌，“你发现的东西很有价值，有很多是我都没来得及调查的，看样子把这个工作交给你是正确的决定。不过你的事儿咱们稍后再谈，先看看这几位――” 渡鸦说完，扭头看向大胡子他们： “你们信仰的女神是个很有趣的存在，我正在调查她的身份，给我讲讲有关她的事情。” ------------ 第三百八十九章 神和人 渡鸦12345这句话一说出来，现场气氛立刻转向微妙，大胡子他们四个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郝萌在旁边替他们尴尬：作为一群虔诚的信徒，面对这句话该作何感想呢？ 郝萌把她在其他故事里看过的狂信徒形象替换了一圈，觉得这时候最符合画风的场景应该是大胡子四人立刻从怀里摸出刀枪剑戟来冲向渡鸦12345，高喊一声“为吾主而战”然后被女神姐姐一个连锁闪电劈成孙子，但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个不靠谱：因为抛出这么一句话的不是凡人，而是另外一个女神。 并且从组织成分以及上岗流程来讲，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姐姐更像是正版的。 大胡子四人显然也能想到这点，于是他们也纠结起来：这时候到底要不要追究女神威严受损的问题？要不要对着另一个神明阐述自己神明的威仪以及严肃性？不管作何选择好像都比较尴尬，要么对不起自己的信仰，要么对不起逻辑。 最最重要的：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冲突说白了其实都是凡人跟凡人的事儿，当场景换成一个神明的信徒和另一个神明的真身交谈，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大胡子他们显然缺乏对应的工作经验…… 不过万幸，大胡子四人很明智，他们知道自己不能用异世界的世界观来判断另一个世界的上帝是否为真，再加上来之前就有过心理准备，所以四人很快淡定下来，开始对渡鸦12345讲述辉耀教派的教义以及他们女神的形象。 他们说的很慢，而且中间尴尬地暂停了好几次，饶是四位苦行僧之前有过诸多准备这时候也遇上了很多意外细节：他们总是习惯用传教的语气和态度来对渡鸦12345讲述这些事情，每次说着说着就被对方用一些很出戏的话打断：“哦对，这事儿我以前也干过……”或者“哦，我的大主教也跟我提过这个建议，但我觉得麻烦就没弄……” 这简直就是一帮刚修炼几年的妖精在兴致勃勃地跟人宣传修道的事儿，他们对面蹲着个齐天大圣…… 郝萌就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在旁边看着这不伦不类的一幕。 足足俩钟头过去，郝萌都快睡着的时候四大金刚终于说完了。大胡子他们几个脸上都带着细汗，这种前所未有的谈话经历让他们非常紧张，他们认为自己的心智已经足够坚定，但没想到在眼前这个“异端神明”面前却跟第一次瞻仰神迹的孩子一样战战兢兢。而渡鸦12345对这一幕却毫无意外：因为眼前的四个苦行僧是切切实实的虔诚之人，所以他们在真神面前必然会受到这种压制。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象征性”影响，不论大胡子他们信仰的女神正体如何，只要他们这些信徒的言行符合了某些微妙的“特征”，他们就必然受到另一个真神的扰动。 渡鸦12345感兴趣的是这种“扰动”比她预料的还要强烈，甚至让眼前的四个凡人在面对她的时候产生了灵魂上的动摇，让他们的表现就仿佛在面对他们自己的“创世女神”一样。 这一现象有着特殊的意义：大胡子等人所信仰的，恐怕真的是一个神明，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在面对其他真神的时候产生不自觉的“识别”现象。 梦位面的创世女神，极有可能是一个符合定义的、符合希灵神系“GSO9001真神资格认证”的、符合三大神系公认的“神格三测法”的真神。 然而对方恐怕只是在特征上有一些真神的影子，能力上未必如此。那位创世女神还未表现出多强的力量，渡鸦12345根据郝萌的报告书推断出那位女神并不具备“无中生有”的创造力，也不具备改写宇宙规则的能力，否则她的生命播种方式应该以一种更加高端的形式来进行：直接在星球上凭空制造出生态圈，而不是播撒一些物质性的“最初之种”。 一个懵懵懂懂的，看上去没有真神力量的创世女神，但同时又在某些特征上与真神类似，渡鸦12345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情况比较微妙了，她这阵子一直在调查的某件事似乎正好能跟这个情况相吻合。 “看样子你们的信仰体系很完善，很……正确，”渡鸦12345斟酌着比较合适的词汇来评价辉耀教派，“有一些盲目发展的迹象，显然你们在发展过程中并未受到你们所信仰的女神的直接指导，但总体的结构是符合健康教派规制的。” 大胡子在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灵魂扰动下已经对渡鸦12345有一种奇特的敬畏，但这种敬畏并不会控制他的心智，所以这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不――请原谅我的粗鲁，尊敬的异神，但我觉得您说话不妥，我们时时刻刻都受着创世女神的教导，我们能听到她的声音，她的神喻比其他伪神更加清晰而且直接，辉耀教派三千年来始终是在她的神喻下发展的，她一直在直接指导我们。” 渡鸦12345眉毛一挑：“哦？你们觉得你们能收到清晰的神喻？看样子你们对神喻的理解有点问题。” 四名苦行僧立刻面面相觑，渡鸦12345则顺手打了个响指，半空中立刻响起了一个异常恭敬而且略有激动的老头子的声音：“吾主啊！您在召唤您的仆人？” 渡鸦12345与某个身处遥远星系的信徒交谈着：“嗯，威尔顿，你们正在研究人造灵魂学是吧？” “是的，吾主，我们正在努力破解灵魂的奥秘。难道我们的行为不妥？” “不，你们很上进，这很好，我鼓励一下，让你们知道这个项目是对的。” 渡鸦12345挂掉了神术通讯，对目瞪口呆的几人耸耸肩：“看见了吧，这才是神喻。” 别说大胡子他们了，就连郝萌都是愣的，她眼角抽抽着看着女神姐姐：“那什么……神喻不应该是那种模模糊糊的，神神叨叨的，让人听完之后琢磨俩月都搞不明白啥意思，一群人琢磨俩月之后能分成七八个派别打出狗脑子来的东西么？哪有你这么……简单粗暴的？” 大胡子立刻点头，显然在这方面他跟郝萌一个看法。 “别扯了，那得害死多少人，”渡鸦12345嗤笑一声，“你知道一个神喻能造成多大影响不？说话说半截藏半截得害死多少人知道不？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一个文明的未来寄托在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上，更不能寄托在一群神棍的理解能力上，我宁可把一切都说清楚。当然，对大多数文明，我会选择彻底不去管他们，仅在他们做大死的时候上前左右开弓抽他们一顿，并且清清楚楚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挨揍。” 最后渡鸦12345眼神严肃起来：“我们家老大说过一句话：真神才不会降下一堆莫名其妙的神罚，然后让凡人战战兢兢去猜自己到底做错了啥，这不是养孩子，这是逗猫，你要真有责任感，就把事情说清楚。我认为这话特有道理。” 大胡子表情纠结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给他莫名敬畏感的“异端神明”，他很不愿意承认对方这种奇葩的“神喻规则”，但平心而论对方说的话有些道理，而且这种明明白白的神喻对强迫症很友好――大部分情况下强迫症当不了高阶神父，原因就是他们受不了神喻里缺字漏字和语法混乱的问题…… “综上所述，我认为你们的女神应该正处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渡鸦12345没再搭理大胡子纠结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愿意承认她是一个神明，但她现在明显很……状态不佳。即便是一个普通的超级生命，她也应该有与你们进行明确对话的能力，但你们说你们只能听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 “是。”大胡子下意识地点头回应。 “只有无聊之极沉迷于神权游戏的家伙才会故意跟信徒搞这种故弄玄虚的玩笑，而且即便再无聊的人也不可能把这个玩笑持续三千年――只要她脑子还正常，这三千年里怎么着也会跟你们进行几次正常的交谈，而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只能听到一些含义不明的低语声，这说明她很虚弱，甚至说明她已经……” 渡鸦12345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笑着看了大胡子他们一眼：“我有一些调查，但这属于众神的秘密了。总之很感谢你们交待的事情，这让我的调查更进一步。放心，我对你们的‘女神’抱持善意，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帮帮她的。” 渡鸦这些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大胡子却感觉一种没来由的信服感涌上心头，他和另外三人带着敬意点了点头。 渡鸦12345这才转身看向郝萌：“现在终于有时间说说你的工作报告了……你这次等于立了大功，正好赶上年终奖也要发下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额外的奖励。” 郝萌顿时激动起来！ ------------ 第三百九十章 神都是神经病 抛开大胡子他们四个还沉浸在那种难以言喻的精神震慑状态不谈，郝萌这边却已经因为渡鸦12345的一句话而激动起来：年终福利！奖金！油水！ 郝萌觉得自打自己签合同以来就好像上了贼船，经历的净是一堆让人九死一生或者哭笑不得的破事，但惟独有一点让这姑娘颇为满意，那就是新单位的工作福利其实还不赖――尽管那个不靠谱的渡鸦经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把本应该发给她的东西弄得一团糟，但你见过地球上有哪个公司能让你上班不到六个月就给你配车配船的？配的还是飞船！ 郝萌顿时就对这个年终奖期待起来了。 渡鸦12345也没让她等太久，很痛快地随手在旁边划开一道空间裂缝，把东西一样样地搬出来：“按照咱们公司合同上写的，年终福利都在这儿……” 郝萌脸上的表情迅速由期待转为呆滞，看渡鸦的眼神儿充满了“你TM在逗我”的味道。 “五十斤米，五十斤面，十斤油……咋，有问题？”渡鸦12345发现郝萌没动地方，抬起头好奇地问了一句。后者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都不知道这时候该说点啥：“……这……就是咱年终福利啊？” “是啊，”渡鸦12345理所当然地一点头，“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不都知道了么，神界年终发福利就是米面粮油，当然这仅限于标准型碳基生态圈的情况，有些地方发的是硫酸汽油和硅晶板……” 郝萌低头看着那堆东西，感觉这些玩意儿出现在街道办公室都比出现在天堂合适。但当初合同上好像确实是这么写的来着，她也只能叹口气，心说神果然是一帮神经病，平常小奖发汽车飞船，年终大奖给两袋米面……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帮神经病的发散能力，渡鸦12345还在往外掏东西：“……然后这是给你的两盒桃酥点心，半袋子油茶，一箱子金苹果……” 郝萌看到一个小箱子里装了十几个金灿灿的水果，水果上萦绕着某种神秘光辉，立马一激灵：“你说这是啥？！” “金苹果啊，”渡鸦12345很不以为然，“生命女神培育出来的经典品种，跟地球上某个传说中的水果挺像的，就起名叫金苹果了。当然这不是真金子的，能吃。” 郝萌声音都开始发颤：“吃……吃下去有什么效果？” 渡鸦12345想了想：“我吃着没啥感觉，但据说普通人吃掉的话……好像起码有个断肢再生祛除百病的效果。哦对了，还能延长几百年寿命……” 郝萌一颗小心脏颤了两颤，确认对方没开玩笑，她看着那一箱子神之果实眼睛都是绿的：“这就给我啦？！” 渡鸦点了点头，郝萌则实在忍不住满肚子的困惑：“但问题是……米面粮油里面混进去这么一箱子天材地宝，你们就不觉得这个套餐很奇怪？” “不奇怪啊，年终福利就是米面粮油点心水果，其中米面粮油不容易坏，水果却不能久放，所以我们统一换成可以长期存放的金苹果，几千年前就这么干了。” 郝萌都快哭出来了：“就为这个原因？就因为这玩意儿保质期长？” “对呀。” 神仙真是一帮神经病！ “这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渡鸦12345说着，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些红纸，“快过年了，送你副对联――这可是我亲手写的，贴在门上把你家周边方圆两里镇成半个圣域不成问题。” 郝萌表情古怪地接过对联，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龙飞凤舞的抓心挠肝体写着上帝的神喻，上联是：憋了俩月不知道写啥，下联是：想了三天凑两句废话，横批是：有字就行…… 整副对联七扭八歪，郝萌都怀疑渡鸦是用油漆刷子刷上去的字，而这几张纸拿在手里却有一种温润的气息，暗淡的辉光在字迹周围流转，使四周萦绕着一种淡然神圣的氛围。 “这个……我不贴行么？”郝萌特别纠结地看着渡鸦12345，她感觉自己每次跟对方见面都免不了陷入这种纠结，“我回去当宝贝供起来都行。” 渡鸦12345很豪爽地一摆手：“别客气，我很看好你，这是给你的额外奖励哦，明年兴许还有。” 郝萌都快哭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她是担心这东西影响市容…… 等郝萌一脸胃疼地把这些“年终福利”收起来之后，渡鸦12345才跟她讨论起这次在梦位面的事。郝萌非常坦率地承认了自己最后用轨道轰炸干掉长子的情况（在报告书里她没有谈得太细）：严格来讲，即便情有可原这也是违反规定的，唯一值得庆幸就是最后结果貌似不赖。 不过却没想到渡鸦12345听完之后反而带上笑眯眯的表情：“嗯，看样子你已经比较熟悉业务了……” 郝萌：“啊？” “有时候解决麻烦情况你就得用点简单粗暴的手段，”渡鸦12345笑呵呵的，“一炮解千愁，解不了千愁说明你当量不够大――只要能顺利把事情解决掉，当个炸逼其实挺好的。” 郝萌眼角抽抽着：“这话可不适合从女神嘴里说出来。” 渡鸦12345不以为意地嘿嘿笑着：“反正事情解决的不错。不过你记着，这事终归还是有风险的，‘爆炸’作为一种爱好无可非议，但必须在没有更好办法可选的情况下才能动用这玩意儿。” 随后她摆摆手：“爆炸的事儿先不说了，你应该已经认识到梦位面比你想象的宽广了吧？” 郝萌点头，就说了四个字：“星辰大海。” “是啊，星辰大海，我老早就告诉过你，梦位面是一个和表世界一样的真实世界，你那时候就该想到梦位面的宇宙星空并不是个背景图。接下来准备调查梦位面其他星球的情况？” “没错，”郝萌笑起来，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讲了讲，“我决定先从海妖的起源出发。‘回归之日’的消息是她们先传出去的，我怀疑那些海妖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让其他异类回到霍尔莱塔那颗星球上，而是她们自己想借力回到自己的家园――这是我刚想明白的。要是能找到海妖的老家，大概可以搞明白一万年前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大穿越。” 渡鸦12345很高兴地看着郝萌：“很好，总之这件事已经全权交给你，就看你能调查出什么结果来了。我这边也在调查一些事情，虽然我大致知道一万年前这个宇宙出事的原因，但具体经过始终没能查明，或许你的情报反而是个关键……” 郝萌刚想跟她客气客气说两句场面话看能不能再骗点经费下来，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气壮山河的暴喝：“神经病！你给老娘出来！老娘的刀呢？！” 渡鸦12345一听这个脸色都变了，扭脸就准备跑，郝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后面大喊：“诶诶怎么……” 渡鸦12345头也不回：“来不及说了，我仇家上门！下次见面再说……”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蓝光闪过，这个神经兮兮的女神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郝萌跟大胡子他们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圆厅的门突然被人粗暴地一脚踹飞，一个留着褐色长发，身材异常高挑的女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这个女人看到郝萌他们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就感应到周围空气中残留的渡鸦12345的气息，皱着眉问：“那个神经病上哪了？” 郝萌不明所以，但知道敢这么闯进来说这种话的十有八九是渡鸦12345的熟人，于是不好得罪：“不知道，她就说仇家上门，然后就跑了。” “干，又白跑一趟……”高挑女人……或者女神粗暴地撞着拳头，这时候外面走廊上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长官！奥术长厅有传送门反应！” 高挑女人顿时大喜，眨眼间就跑没影了，片刻之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然爆炸声和打斗声。大胡子他们四个晕头转向地看着郝萌：“这是……” 郝萌赶紧低头拉着他们离开这里：“别问了，兴许是众神战争……”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年关 郝萌跟大胡子四人离开“天国”之后并没有直接传送回家，而是传送到南郊附近准备步行回去。一来郝萌想趁这个机会买点年货什么的，毕竟年关将至，而这是家里一帮异类头一次在这儿过年，她想弄的热闹点，二来……是让四大金刚在她的带领下熟悉熟悉这地方的风土人情，起码别再出现在人电视塔下面结庐而居的念头来…… 之前在渡鸦12345那呆着的时候四大金刚就已经接受了精神重塑，现在他们对地球上的语言已经没有障碍了。 南郊虽然人少地偏，但现在毕竟已经临近过年，不少跑到市里上班或者在外打工的居民已经陆陆续续返回，让往常总是格外冷清的街道也显得热闹起来，一路上的店铺都挂着喜庆的灯笼，路边是各种售卖年货的摊子，虽未过年却已经充满浓浓的年味。郝萌领着四个东张西望的苦行僧走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讲解中国的春节是怎么回事。 大胡子听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还没从之前和渡鸦12345交谈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灵震慑中摆脱出来，他不明白这是信仰神明之后产生的“象征性”影响，所以这时候正在使劲检讨自己对自家女神的信仰是不是出了问题，听着郝萌在旁边balabala，他也忍不住嘀咕起来：“话说刚才和那位异神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作为女神的坚定信徒，我本不应该对其他神明有特殊的崇敬之情，难道那位异神拥有压制精神的力量？” 即便现在，他提起渡鸦12345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带上敬畏的语气。 郝萌想了想，她倒是从没在渡鸦12345身上感觉到任何精神压力：“有这事？我当时就在你旁边啊，我没感觉。” 郝萌当然没感觉，大胡子四人感受到的精神震慑是虔诚信仰的结果，再加上他们四人面对渡鸦12345的时候也忍不住在内心承认了对方的神明身份，这才难逃影响，可郝萌这姑娘啥时候信仰过那个神经病啊――在她心目中渡鸦12345从一开始就是个逗比，有点精神震慑也被她免疫掉了…… 得幸亏渡鸦12345真的是个逗比，否则光郝萌心里面这滚屏播出的大不敬念头都够这姑娘每天五雷轰顶好几次的。 话说四大金刚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灰袍子，几天过去这些袍子看上去好像更破旧了一些，走在大街上真不是一般的引人瞩目。郝萌是跟他们几个在一起看习惯了没什么感觉，可在街上走了没一会就意识到有哪不对来。 周围瞩目的视线频频出现，郝萌刚想扭头找找这些视线的源头，就迎面看见走来一老太太，是隔壁街的李老太。她特熟络地抓着郝萌的手，脸上的皱纹绽出一朵花来：“郝丫头啊，扶贫呐？” 李老太这张嘴是郝萌在认识数据终端以前见识过最贫的，登时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摇着头解释：“不不不，这些……额，这些是我朋友，前阵子老家遭灾来着，刚投奔过来……” 她没敢介绍说是远房亲戚――四大金刚就没一个看起来像中国人的！ 李老太听到这个才认真打量了大胡子他们一眼，特关心地问了郝萌一句：“……乌克兰来的吧？” 郝萌绷着表情点了点头：“嗯，是，那边刚打了一场恶仗……连山都轰平了……” 李老太顿时满脸悚然：“诶呦！那可不得了，这些天净听我孙子说乌克兰那边出事儿了……话说你可记着给他们去派出所备案啊，咱们得防止是间谍渗透进来……” 老太太在这方面觉悟还挺高，郝萌听了一脸的冷汗，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您忙吧您忙吧……”见老太太还有话要说，郝萌赶紧补上一句：“这几位能听懂中文！” 老太太立马脸色一正，跟没事人一样渐行渐远。郝萌心里知道恐怕过不了几天她家多出几个国际友人的消息就得传到附近五区十县去――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就爱传这个，李老太还有一大堆儿女子孙分散在周边各地…… 大胡子虽然听不太明白乌克兰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上前问了一句：“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郝萌摆摆手：“没事，都习惯了，你们这还是好的――当初王大全刚住我这儿的时候惊动的可不只是老太太，街上有两个老红军差点就准备联络片警成立居民联防了……” 大胡子想起伊扎克斯人类形态的样貌，竟然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能理解，他就是搁我们那也算重点监控。” 郝萌眼角抽抽两下，看着大胡子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说句话你们可能不爱听：这身衣服能换掉不？你们最主要 就是这身袍子太扎眼了，去市里都容易让人送到救助站去。” 本来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本以为四大金刚不会答应，毕竟他们崇尚的是“苦修”，这一身旧衣服想必也是有说头的，却没想到大胡子听了之后很高兴地点点头：“行啊，那先谢了。” 郝萌大感意外：“你们不是走苦修路线么？换新衣服跟苦修不冲突？” 大胡子很莫名其妙：“换身新衣服怎么还能影响苦修了？豪宅能养人身体，美食能悦人口腹，美色能软化意志，好衣服能管什么用？不就是一层布料么，再舒服又能影响到哪去。” 郝萌一听就感觉这话有哪不对，她本能是感觉好衣服也算奢侈享受的，但仔细琢磨琢磨大胡子的话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是啊，衣服再华贵也只能让别人看着好，对这些苦行僧而言，世人的眼光却又恰好是最没用的东西，一切建立在旁观者视角上的奢侈享乐对他们而言都是不存在的！ 郝萌顿时对这四大金刚的真正苦修精神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不过她还有点好奇：“既然这样那你们怎么不换身好点的衣服？” 大胡子低头看看身上，一耸肩：“因为没钱，教会发下来的只有这种衣服。” 郝萌：“……”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比这帮苦行僧更实诚的家伙！ 当下她就领着四大金刚又去附近的成衣店转了一圈，正好赶上年终甩货，用很便宜的价格就给他们都换上了符合当地环境和现今节气的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新衣服之后四大金刚立马看着精神不少，大胡子穿了身唐装风格的棉衣，配上那张欧洲人的面孔，走在大街上就跟准备来投资的国际友人似的，另外三位也是一个比一个有气派，兴许是多年清修让他们深具某种常人不具备的沉稳大气风度吧。 一行人采买了很多过年的东西，这才施施然地向家里走去，这次总算没人上来询问郝萌是不是刚从乌克兰扶贫回来了。等到自家大屋门口的时候，郝萌发现莉莉和薇薇安也拎着大包小裹站在门前，后者正在从包里掏钥匙准备开门，她远远地就招呼起来：“莉莉！薇薇安！买东西来了？” 莉莉扭头看见郝萌，顿时高兴地把东西随手放在地上就蹿了过来：“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跟蝙蝠买了好多过年的东西！” 郝萌一边跟莉莉朝前走一边皱皱眉：“额……我也刚买年货回来啊。” “买重复了？”薇薇安这个贤妻良母型吸血鬼顿时肉疼地嘴角一抽，“花好多钱……” 郝萌赶紧宽慰薇薇安：“没事没事，大过年的，我们今年人多热闹，庆祝一番！对了，我这儿有从渡鸦12345那领的年终福利……” 郝萌说着开门进屋，把各种年货从随身空间或者莉莉拎着的大包小裹里倒出来，满满当当铺了一桌子外加一地，最后她才郑重其事地取出一个小箱子： “都来瞅瞅都来瞅瞅，当年海格力斯差点死在这上面……我领了一箱子回来……” ------------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家人 郝萌把那一箱子水果搬出来放在桌子上，顿时就引起了家里所有人的注意，连正在沙发上趴着看电视、整个人已经颓废的半死不活的贝琪都闻着香味迂回过来。只见那些金灿灿的果实在空气中散发着微微的金色光晕，光芒如同雾气般向周围飘散开来，这种违反常识的不可思议光辉足以说明它们绝非俗物。莉莉面对好吃的东西反应是最快的，马上抓起一个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嗅着：“这是什么？苹果？怎么这个颜色的？” “这就是我年终奖――虽然上面是把它跟米面粮油划为一类的，但我觉得这次领回来的最值钱的玩意儿就是这个了，”郝萌哭笑不得地解释起金苹果的来历，末了又提起其他东西，“哦对，还有一副对联……不过对联的事可以先放到一边。这些苹果大家分了吧，按渡鸦的说法，起码能给你们长几年道行……” 莉莉马上皱起眉：“什么叫道行啊，我们又不是妖怪――异类跟妖怪不一个种族好么，我们不是修炼来的。” 立刻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她，薇薇安戳着莉莉的脑袋：“这儿就你没资格说这个！别忘了你就是个哈士奇精！” 郝萌一看这俩又准备吵架，赶紧分苹果转移众人注意力。这一小箱子果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分下来之后每人两个，还多余出一个来，她把属于自己的金苹果顺手扔进随身空间里一个，另外一个拎在手里小口啃着，同时抓着多余出来的一个苹果到处溜达着看给谁合适。正溜达间她就突然看见正在旁边啃桌子的豆豆了。 “诶――这孩子怎么又咬家具，”郝萌赶紧上前把小人鱼拎起来，然后突然灵机一动把剩下的那个苹果放在小家伙面前，“丫头，吃这个不？” 薇薇安正如同淑女一般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咬着苹果，闻言抬头提醒了一句：“这孩子只吃木纤维的你不知道？” 但薇薇安话音刚落，郝萌就见到豆豆好奇地绕着那枚金灿灿的果实打量了一圈，随后一脑袋砸在苹果外皮上――其实小家伙是想试着咬一口的，但这水果光溜溜的连个棱角都没有，她根本下不去嘴，只能用脸砸了。 豆豆用脸砸了好几下都没咬到东西，只好抬起头看着郝萌，一边使劲拍尾巴一边嚷嚷起来：“妈妈！我要这个！” 郝萌顿时大为惊奇：没想到小家伙真的会对金苹果有兴趣，她曾经用普通水果测试过豆豆的食谱，后者都不为所动，所以肯定不是苹果的香气吸引了小家伙。恐怕金苹果还有某些特殊的地方可以对豆豆产生影响。 反正豆豆喜欢吃那就是好事，郝萌立刻从苹果上切下几小片果肉来送到小人鱼手上――这就够她吃到饱了。最后还剩下大半个苹果，她抬头正好看见“滚”溜溜达达地从门口经过，立马招呼那只蠢猫：“滚！来给你吃点好东西……” 片刻之后，郝萌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过上神仙般的暴发户日子：神话故事里才有的天材地宝到她这儿都是按箱子领的，金苹果人手俩，连自家猫都能分到大半个，看着“滚”在自己脚边舒服地打着呼噜，她突然若有所思：“你说要是赫尔珀瑞丝看见咱这光景会作何感想……” 薇薇安正在旁边分拣年货，闻言头也不抬：“能有什么感想，当年宙斯家那果树上长的跟咱们吃的不是同一种东西，宙斯家的金苹果我吃过，酸着呢，不过放在当年确实是好东西。” 郝萌抬头看了看正抱着最后一个苹果苦思冥想做心理斗争的莉莉：“吃下去有什么效果？” “没吃饱，”莉莉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想再吃一个……但不舍得了。” “还真当饭吃啊！”薇薇安瞪了莉莉一眼，“这东西是神品，省着点吧。没事干来帮我摘摘韭菜，我今天晚上把馅弄好，咱们明天包饺子，准备过年！对了大个，你也帮帮忙，去换下煤气罐……” “过年啊……”郝萌听到这个词之后忍不住心中一动，思绪突然飘散开来。 有多长时间没好好体味过这个字眼了，多少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让她几乎都忘掉了过年是个什么感觉，尤其最近两三年来，“春节”俩字甚至在她印象中简化成了闹闹哄哄的鞭炮齐鸣和枯燥没劲的电视节目，回忆之下她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去年过年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吃过年夜饭！ 郝萌忍不住抬头环视着客厅，有一只吵吵闹闹的哈士奇精，有一只嘴巴不饶人但性格温柔的吸血鬼，有正在哼着乱七八糟歌词的海妖，有用一根小指头拎着个煤气罐往外走的大恶魔，趴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电视的贝琪，挂在自己胳膊上正吧唧嘴的人鱼，屋后面四个正在挑战荒野求生的异世界苦行僧…… 还有脚边那只吃饱不愁的缺心眼傻猫。 郝萌惬意地舒了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或许往年她的大屋中也有过住满房客的时候，但历年来任何一个房客都不像眼前这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一样：这些异于常人，甚至压根不算人类的奇怪生物住在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生疏感，他们闹闹哄哄，不拘世俗，像在自己家一样过日子，终于让这个从来看不出“家”味儿的大房子具备了某种热量。 “想什么呢？”薇薇安抬头看到郝萌正看着自己，脸色莫名有点古怪，“一脸傻笑……” 郝萌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过年真好啊。” 薇薇安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是啊，过年真好，尤其是今年……我这辈子好像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一个节日，有生以来头一次啊，和这么多人闹闹哄哄地过个年，感觉挺新鲜的。虽然身边有个大狗让人有点不爽。” “我又招你惹你啦？”莉莉用韭菜棒儿戳着薇薇安的鼻子，尽管口气挺狠，可这手上的动作是只有经历过很多事的老友才能乱开的玩笑，“我还不乐意跟一只蝙蝠一块过年呢。不过今年确实挺热闹，比去年强多啦――去年我在大兴安岭过的，身边连个熟人都没有，吃饱喝足之后在出租屋里睡了一整天，睁眼醒来就已经大年初二了……” 南宫五月也忍不住加入话题：“我也是啊，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去年春节的时候躺在火车站旁边的小旅馆里听了一晚上的炮仗……” “行了，你们这都不错了，”薇薇安撇撇嘴，“我去年这个时候在神农架的一个山洞里住着，年夜饭是老鼠。” 郝萌一听这个眼泪就快下来了：薇薇安来这里之前的人生简直是部一万多集的苦情连续剧，随便截俩片断下来都够上选秀节目竞争前三甲的。不过万幸，这倒霉吸血鬼的苦日子可算结束了。 贝琪从沙发上抬起头来：“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过这个节日好像挺重要的？” “嗯，是挺重要，起码对我们这边的人挺重要，”郝萌看了贝琪一眼，微微笑起来，“合家团圆的日子。虽然这一屋子天南地北哪的人都有，但人呐，凑在一块总归热闹，这个道理还是通用的，你就当是一个可以尽情热闹的节日吧。” 贝琪眼神闪烁了几下，突然有点沮丧：“热闹啊……我还是想我老家那些佣兵伙计了，上次回去一趟都没来得及跟他们打个招呼，估计都以为我死在哪个遗迹里了呢。说好啊，你得尽快找到那扇稳定大门，我还得回去报平安呢。” 贝琪一句话突然勾动了其他人的心事，南宫五月也叹了口气：“我姐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知道还在哪个古堡里潜伏着，就不能回来歇两天么。实在回不来……给个电话也行啊。” “也不知道海瑟安娜在干什么，”薇薇安皱着眉，“以前到处飘的时候从没想过，现在安顿下来了……我好像还没跟她好好庆祝过一个节日。我甚至连她的生日都记不起来。” “雅典庇护所那边肯定离不开人，南宫三八一时半会也联络不上，”郝萌坐起身子，“总之今年恐怕来不及了，但你们给我提了个醒，明年吧，明年咱们一定要把所有人聚起来，热热闹闹一次。” 第二天，随着第一枚爆竹在郝萌家门口炸开一团红光，辞旧迎新！ ------------ 第三百九十三章 王大全的心事 又是一年春节，即便人迹渐少的南郊也会在这几天重新热闹起来，在外打工的男人，分家搬走的子女，还有其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在此处常住的老居民们，在这天都会回来相聚。往日里稍显冷清的街道上多了很多平日不见但各自熟识的面孔，大家互相打着招呼，互道一年来的辛苦和来年的好兆头，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张灯结彩，迎接这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 郝萌这座已经数年没有年味的大屋也终于热闹起来。晚上薇薇安给大家伙做了一桌极为丰盛的年夜饭，家里最大的一张桌子都摆不下，郝萌只好又在客厅的茶几上开了个“分宴”。现在这一屋子十个人（不算猫和鱼），要凑在一块吃饭还真是个挑战，不过所幸这屋里的也不是拘泥常礼的家伙，大家凑在一块图的就是开心，反正看莉莉满屋子跑来跑去地觅食是挺开心的。四大金刚原本还打算跟往常一样在屋后面挑战荒野求生，但被郝萌生拉硬拽地拖了进来――笑话，平常让人家在野地里就着西北风烤兔子还能说是尊敬信仰，这大过年的还不让人进屋那还叫过年么？ 大胡子他们拗不过，只好一个个乐呵呵地进来跟大家一块凑热闹。 莉莉拎着个烤羊腿满屋子乱窜，整个人兴奋的跟……也别比喻了，她都哈士奇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反正这姑娘处于严重的亢奋状态，逮着谁都跟谁鞠躬拜年，连薇薇安都让她抓到好几次，弄的吸血鬼姑娘哭笑不得的。郝萌则捧着酒杯满屋子认认真真地敬了一圈，这姑娘喝得满面红光的，走路都有点打飘，一看就是有点喝高了。 不得已薇薇安只好夺了郝萌的酒杯，把这逞能的姑娘给按回座位上，然后又弄了点醒酒茶给她灌了进去，边灌她还边感慨：“要是我的血魔法能对你生效就好了，醒酒茶哪有我的血魔法方便啊。” 豆豆正在桌子上趴着，这时候好奇地支起身子探头去郝萌的杯子里舔了两下，顿时发出一阵乱七八糟的咕噜声，然后开始在桌子上扑腾起来，那阵势跟上了岸喘不上气的鱼似的。薇薇安赶紧把杯子拿走：“你们真是娘俩，这酒量……” 郝萌其实也没真醉多厉害，她毕竟体质已经非人，那点酒精其实很快就被分解吸收了，再加上那醒酒茶效果奇佳，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个七七八八，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响成一片，莉莉颠颠地跑到郝萌面前，跟小孩子似的伸出两只油晃晃的爪子：“房东姐姐，给我鞭炮，我要去门口放炮。” 郝萌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顺手从随身空间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拉着莉莉就往门口走去：“同去同去！”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莉莉在火光里跟个兴奋过头的孩子一样上蹿下跳，把南宫五月这个沉稳姑娘也勾起兴趣来。俩成年人跑到屋前空地上变着花样地点燃烟花爆竹，仗着自己超人之身，把那阵仗弄的跟准备自.焚似的。 贝琪跟四大金刚在门口看着，一个个脸上都满是惊悚，大胡子愕然地看向郝萌：“这地方每年都这样？” “是啊，”郝萌捏着半截点着的香，“城里面倒是不让随街放炮了，不过郊区这边还不怎么管。” 贝琪非常佩服地看着郝萌：“感觉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比我们那勇敢多了，每年定期在自家门口点燃大量爆炸物来庆祝节日，真有点传说中的狂战士遗风……” 身后的大门敞开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豆豆竟然也从屋里蹦了出来，小家伙啪嗒啪嗒地蹦到郝萌脚下，但四周的鞭炮声让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点小小的动静。 小人鱼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地看着空地上那些发出巨响的火光，随后好奇地从旁边地上捡起一个没能炸响的炮仗，她抱着这个依稀有点食物香气的红棍子端详半天，这才撕开“红棍子”的尾部，发现里面流出一些奇怪的黑色粉末来。 小人鱼想了想，觉得应该勇敢探索这个世界，于是一仰脖子把炮仗里的黑色粉末往嘴里倒去。 几秒钟后，小家伙才终于哇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使劲呸呸呸地吐着火药粉，这时候郝萌跟薇薇安才注意到自己脚底下的动静，马上乱成一团：“诶这孩子怎么出来的……”“她吃火药了！她吃火药了！”“我去还真吃了？”“赶紧弄点热水去……诶呀不是漱口！豆豆又冻住了！”“五月！五月过来帮帮忙！弄点热水把豆豆化开……” 郝家大宅充满了节日的热闹气氛――虽然热闹的方式貌似有点问题。 薇薇安和南宫五月折腾了半天才终于让豆豆安静下来，当然也有个可能是小家伙在低温下又进入了半冬眠状态所以比较好哄。后来看出小家伙非常想在外面呆着，薇薇安想了个好主意：她把家里的电饭煲端了出来，用一根长长的延长线把客厅的电接到门口，电饭煲里盛满水，烧开之后把豆豆放进去，这样小家伙就能在冰天雪地里观赏室外景色了。虽然不能跳出去，但豆豆明显已经很满意，一边泡着开水澡一边看她狗姐姐在前面的空地上放炮，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郝萌想了想，从屋里拿出张红纸写上“年年有鱼”四个字贴在电饭煲上，随后深深折服于自己的创造力。 “就是门口这对联……”薇薇安皱着眉扭头看看大门口的对子，“要不是看在女神亲笔题词的份上，这东西真不好意思往外贴啊……” 渡鸦12345御笔亲批的对联已经堂而皇之贴在大门口，上面亮瞎狗眼的除了字迹还有内容，郝萌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在其他好事之徒从自己门口路过拍照之前自己给拍下来发到网上去，也算今年新春为广大网友提供些槽点。 但难看归难看，这幅对联贴在门口貌似还真有那么点效果，在郝萌已经异化的视线中，她能看到自家大宅周围很大一片区域正笼罩在某种神秘的光辉中，只要走入光辉范围，就会有一种特殊的安心感涌上心头。或许渡鸦12345说的没错，就这几张纸，把方圆两里地镇成圣域真没问题。 这时候贝琪突然发现周围少了个人：“大个怎么没来？” 郝萌这才注意到伊扎克斯没跟众人一块出来，她转身回到屋里，意外地发现伊扎克斯正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喝着闷酒，似乎对外面的热闹充耳不闻。 “老王！伊扎克斯！老伊！”郝萌在门口招呼了几声都没把大恶魔叫起来，只好跑到对方跟前敲敲桌子，“怎么自己喝上了，外面正放炮呢，不过去凑凑热闹？” “不了，”伊扎克斯闷声闷气地说道，脸上扯出一个招牌式的吓人笑容，“我在这儿喝点酒挺好。外面闹得慌。” 郝萌立马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伊扎克斯平常虽然是个温吞吞的性子，但他可不是讨厌热闹的人，而且现在他这模样显然是有心事：“怎么着了？有心事？” 伊扎克斯已经喝下去两瓶高度酒，但这些人造的酒精饮料对他特殊的体质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他呼了口气，看着窗户外面的万家灯火和烟花，思绪似乎有点飘远：“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啊……你们这个节日挺好的，我们那儿……起码恶魔里面都没这个概念。” 郝萌看着伊扎克斯那张吓人的大脸上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孤寂，她没想到这个猛人也会有带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犹豫了半天她才开口：“那什么……我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你要不愿意说呢，我就陪你坐会儿，你要愿意说……我就听着。大过年的，有事情别闷在心里，咱们这么多人，兴许能给你解决解决。” 伊扎克斯笑了笑，他又灌下去一整杯高度酒，一声轻叹：“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我女儿了……” ------------ 第三百九十四章 伊扎克斯的往事 伊扎克斯一句话让郝萌目瞪口呆，这姑娘死也想不到眼前这位走哪都止小儿夜啼的猛男在这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人喝闷酒竟然是想闺女了――想闺女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大哥他竟然有闺女！ “你有个闺女？”郝萌一愣一愣地看着伊扎克斯，想找找对方有没有喝醉的迹象，“真的假的？” “我怎么就不能有个女儿了？”伊扎克斯咧开嘴笑起来，“你觉得我不该有孩子？”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的跟‘女儿’俩字不沾边，”郝萌心直口快，顺口就把心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像你给人的印象吧……哪怕有孩子也应该生个儿子，肩宽八尺身高丈二那种，手里捏一把混金狼牙棒，两尺宽护心毛，只有这个形象才能跟你配套。” 伊扎克斯斜着眼瞪了郝萌一下：“按你那意思狼牙棒还得是一出娘胎就随身携带的对吧？” 郝萌下意识点点头，不过很快发现这个不太合理：“额，这个挑战性太强……” “……也就你们平常能跟我这么说话，以前真是想找个人这么随意的聊聊天都不成啊，”伊扎克斯愣了一会，突然叹口气，“都让你带跑题了。我没胡说，我就是有个女儿，按年龄算她都够当你太奶奶的，不过在我们那儿还只是个小姑娘……就这么高，整天东奔西跑。” 伊扎克斯说着，抬手在旁边比划出一个比桌子略高点有限的高度，郝萌当场就觉得这位大哥是喝蒙了，拿自己现在的人类形态误以为是恶魔形态，他比划那高度也就一米出头的样子，恶魔里面能有这个品种？ 不过她没出声，因为她看出来伊扎克斯肚子里的事情已经憋了半年，现在他实在是想找个人谈谈。这个有着神秘过往的大恶魔平日里从来不谈自己当年的事，今天这个机会很是难得。 “我跟你说过吧，我有家有业，”伊扎克斯突然话题一转，提起了自己曾经的基业，“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恶魔阶级里，我是‘君王’，人间也有管我这个级别叫‘魔王’的。” “这算个什么级别？”郝萌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听上去挺高级。” 伊扎克斯笑起来，似乎略有点自得：“确实很高级，可以说就是最高级的恶魔了。我们那个世界，到处都是混战，阵营之间打，同一个阵营里面也打，恶魔打起来尤其严重。我们会划分很多地盘，一个强大的恶魔会纠集起成千上万的下位恶魔，跟其他等级相差不大的头目整天打来打去，没有自己固定的根据地，谁抢到哪个地盘就暂时当几天山大王，等过不多久就会被别人打跑。这个级别的是‘恶魔统领’，也有叫做‘督军’的。这些恶魔其实只是小角色，他们那点队伍只相当于土匪强盗，随时可能被别人灭掉，甚至他们自己也随时会被自己的手下干掉。 “而这些恶魔统领里面偶尔会有一些比较有手腕的家伙，他们有能力抢占一片比较大的地盘作为固定根据地，这些家伙长期霸占一个地方，周围没人能动摇他们的位置，同时他们也能领导起一个稳定的队伍，这个级别，叫做领主。 “再往上，是那些格外能打又格外有脑筋的家伙，他们统治着很多领主，有相当于一整个国家的领地，甚至有能力占据一片独立的空间，这些家伙甚至可以像人类那样建立起一套完整稳固的统治系统，有了属于恶魔的国家、军队、臣民和传承，到这个级别的，就是君王。” 郝萌是头一次从伊扎克斯这里听到这些详细的东西，看样子对方老家的恶魔社会还和地球上其他传说里的不太一样，也跟薇薇安所讲述的“本地恶魔”不一样，似乎每个世界哪怕同一个种族也会建立起不同的文明体系。 她对此相当感兴趣：“这么说你手下还有个国家？” “有过，而且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比人类建立过的最大的帝国还大，”伊扎克斯点点头，“但被灭了。” 大个子叹了口气，这才接着说下去：“你们应该都觉得我挺奇怪吧？作为一个恶魔，满脑子想的却都是各族和平的事儿――我调查过其他世界的恶魔是什么样，几乎每一个世界的恶魔都倾向于混乱残暴，像我这样的少之又少。我知道自己是个怪胎，我那边所有人都这么说我。 “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跟其他恶魔没什么两样――就那些整天浑浑噩噩打来打去的恶魔统领，那些偏安一隅就心满意足，然后整天琢磨着入侵人类世界的恶魔领主，我以前跟他们一样，也是他们的一员。” “后来你怎么改变志向了？”郝萌好奇地看着伊扎克斯。 “因为一个人类，”伊扎克斯看着手里的酒瓶，似乎想从瓶子的反光里看到昔日的某位老友，“是一个炼金术师，在我老家那边就相当于你们这儿的学者。 “那年我刚刚领着自己的队伍扫平一片领地，并打跑了附近的其他恶魔，用我们的话说就是从一个恶魔统领变成一个领主。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作为一个新晋的领主迫切需要证明自己的力量，而附近根本没有任何成气候的恶魔可以让我挑战，于是我做了个跟其他恶魔在那种情况下差不多的决定――我引诱了一些人类巫师，在人间打开传送门并入侵了一个国家。” “那时候很多恶魔都这么做，”伊扎克斯眉毛微抬，“我们那个世界的空间结构……跟你们这儿不太一样。我们的宇宙是由大量凌乱但有内在规律的空间‘囊’组成的，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独立空间通过不太稳定的渠道联系在一起，每个空间中都可能有一片大陆或者几个星球，这种空间结构让我老家那边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种族和国度，也引发了各种各样的混乱战争。人类的王国数量繁多，分布广泛，实力很强，于是有很多恶魔会将‘入侵并摧毁一个人类王国’视作彰显力量的最佳手段，这证明一个恶魔拥有了打开巨型空间门的智慧，又有足以摧毁大门对面的敌人的力量。 “我所选择的那个国家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说的，我甚至没兴趣去对付那些只会尖叫逃跑的平民和不堪一击的人类军队――现在想想这好像倒是件好事――我领兵直接冲入他们的王都，国王和大臣们早在城破之前就已经通过传送门逃跑到了别的空间。我在城堡上升起自己的旗帜，宣布这个国家成为恶魔领土，人类全部贬为奴隶。 “随后我开始检查自己的战利品，去那些宝库和巫师塔里面搜寻在各个种族里面都评价颇高的人类炼金造物。 “最后我见到了那个奇怪的家伙，一个瘦小的、佝偻着身子的人类小老头，他钻在城堡附近的一座破旧巫师塔里，身上穿着人类炼金师的袍子，衣服上都是破洞，胡子拉碴，看上去像个落魄的老乞丐。他在炼金实验室里做实验，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把自己关在那里面好几年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国家发生的战争，当我的士兵一脚踹开大门的时候，他扭头喝骂闯进去的恶魔，说他们弄乱了实验室里的测量数据。” 伊扎克斯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我现在应该感谢那个脑子缺根筋的恶魔卫士，他没有当场杀掉那个老头，而是严格遵循我的命令――在发现奇怪物品的时候上报给首领，他把老头当做一个古怪的东西，把我叫过去看新鲜。于是我缩小身体钻进那个人类的炼金实验室里，你猜之后怎么了？” 郝萌发现伊扎克斯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中，于是对方说到哪她就跟着把话题往下引：“怎么了？” “那个老头让我也滚出去！”伊扎克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有四个恶魔卫士闯进了他的实验室，之后直到我赶过去又经过了至少一个小时，这期间他一直在低着头摆弄那些羊皮纸，压根没发现闯进屋里的不是他的学徒，而是一群恶魔！”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个恶魔，一个人类 伊扎克斯把以前的事情娓娓道来，可能是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他回忆起来有些凌乱，而他印象最深、记忆犹新的，还是那个古怪的人类老头被恶魔卫士们抓住之后的反应。 “他一点都不怕我，哪怕我化为原形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没什么用，”伊扎克斯现在想起来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我身上的火焰点着了他的袍子，但那个老头只是随手把袍子上的火苗拍灭，然后很认真地要求我把他放回去，好让他继续做实验――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家伙，感觉很有趣，便给了他两个选择。 “我告诉他，因为他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类，给我带来了莫大的新鲜感，所以可以格外开恩，让他选择两条路。第一个选择，就是饶他一命，他可以自由离开这个地方，但不准带走任何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是恶魔军团的战利品。第二个选择，就是我允许他回去继续做实验，但他将只剩下一年寿命，死后他的灵魂归我。” 伊扎克斯说到这儿突然做了个鬼脸，当然也可能只是翻了翻白眼――毕竟这位大哥那张脸平常看着就跟鬼脸似的，他做出的任何表情都太有声东击西的效果了：“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有点……额，羞耻感。那时候我年轻啊，也好赶个时髦，刷点拉风值什么的，那时候恶魔之间就流行这个，吓唬吓唬人类，满足一个愿望，收走灵魂什么的，这样可以显示自己的‘王者气度’。当时我寻思着吧，一个正常的人类这时候肯定选择活命，但那个老头又让我惊讶了一次。” “他选择留下来做实验是吧？”郝萌早有所料，这样的故事在她看来并不意外，但在当年的伊扎克斯看来肯定是件新鲜事，“他到底在研究什么？” “在研究宇宙，研究‘空间泡沫区’外面有什么，”伊扎克斯点点头，“当时我哪懂这些，只是感觉这个人类老头实在有意思，疯疯癫癫的，而且敢跟恶魔叫板，于是我就让他继续做实验去了。结果那家伙竟然真的道了声谢扭头钻回到自己的实验室里，就在恶魔扎堆的王国废墟里继续搞起研究来。这次我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就去看看他到底在研究什么。 “然后他给我讲了他的‘空间泡沫区’猜想，就跟老师教育学生似的，压根没在意我的恶魔身份，一本正经地塞给我一本书，然后站在他的试验台前面讲起来。他提到了一个非常新奇的猜测，是此前各个种族的学者们都未曾设想过的――你还记得我刚才告诉你，我老家那块的空间结构跟别的宇宙不一样吧？我们那存在很多支离破碎的空间‘囊’结构，整个宇宙似乎都是这种小泡泡组成。‘囊’里面没有像银河系这么庞大的天体结构，大多都是一块大陆就占据一片空间，或者最大不超过一个恒星系那么大的空间泡。那个人类老头把这种结构称为‘空间泡沫区’，并严格给每一种空间泡泡进行了分类。他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些东西，并且提出猜测：空间泡沫区并不是宇宙的真面目，而只是一片扭曲的、异常的星系。他发现空间泡沫区的很多物理法则都有问题，于是猜测整个泡沫区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在若干年前的某种天体巨变之后，由一个正常的大星系扭曲、粉碎而来。他觉得空间泡沫区其实只是真实宇宙中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小绿洲，并且是非常不稳定、非常不正常的绿洲，真正无尽的世界在外面――只要越过最外一层的空间泡泡，就可以看到无穷无尽的星空。” 伊扎克斯说到这儿，突然呼了口气：“就像我在你们这个世界所看到的星空。” 郝萌想了想：“……这地方雾霾一年多了，能看见星星？” 伊扎克斯翻着白眼：“所以薇薇安说的一点没错，你这张嘴进化出来除了吃喝就是呛人用的！” 郝萌尴尬地笑了笑：“你接着说，你接着说。” “我们那个世界看不到像你们这儿一样的星空，”伊扎克斯喝了口酒，“在一个个空间囊或者说空间泡里抬头看天，看到的是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东西，有星球，有极光，有附近空间的幻影，也有偶尔的几颗星星，但绝不会看到满天繁星的画面。成千上万年来我们那的人都把这当成正常现象，只有那个人类老头觉得不对，他不知道怎么计算出了宇宙的理论尺寸，发现这个尺寸大得惊人，便拼命想找出空间泡沫区的边界在哪。按你们的说法，他应该是个科学天才――但在我们那个世界，他只是个疯子，而且他还出生在一个由蠢货统治的人类小国里，就更是个人见人烦的疯子了，因此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那么落魄。在我们那儿，作为一个炼金术师，如果制造不出对国家有用的战争兵器或者对贵族有用的奢侈品，那就是失败的，而那个老头只会研究星星和空间，所以他被所有人排挤，如果不是他父辈的贵族血统，他甚至会被从王城赶出去。” 伊扎克斯顿了顿，脸上露出怪笑：“讽刺的是，这个在人类社会里饱受排挤的‘废物炼金士’，最后在恶魔国度里建造起了他期盼已久的大型实验室，人类王国都没制造出来的各种先进设备，后来在恶魔世界里被造出来了。” 郝萌听到这儿几乎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事情走向：“于是你就在这个科学家的带领下开拓了眼界，发现星辰大海才是男人的浪漫，开始筹划着搞世界大团结了吧……” 事实证明郝萌这些想法只适合出现在故事里，真实情况恐怕并不那么美好，伊扎克斯当场就摇摇头：“没，一开始我哪有那么高觉悟，我跟其他人一样，只想到了一件事――如果‘空间泡沫区’理论是真的，那当前世人所认为的整个宇宙其实才是多小的一块啊，谁要是能摸到泡沫区的边界在哪，就等于得到了无穷无尽的领土――我想的就是这么简单。” 郝萌：“……” “所以我和其他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别人都不相信那个小老头的话，我信了，”伊扎克斯咧嘴笑起来，又是个声东击西效果的鬼脸，“我觉得空间泡沫区外面有无穷无尽的领地可以征服，而这可以彰显我的力量，于是我决定支持那个小老头的研究项目，我让他成了我的首席学者，负责寻找空间泡沫区的边界。而我的思想转变是那之后几百年间的事。 “小老头的研究确实不是头脑发热的妄想，他用了大半辈子来计算整个世界，已经找到了空间泡沫区互相连接的规律，只是还未找到这个泡沫区之外的规律而已。在他那些半成品的成果辅助下，我开拓领土的速度是其他恶魔的两倍以上，这让我越来越相信空间泡沫区的理论，并积极寻找可以突破它的办法，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才慢慢发现宇宙的广阔，发现世间各个种族争斗时的盲目―― “这很讽刺，我是挑起战争最多的恶魔，但恰恰又是第一个发现战争盲目性的恶魔。 “在某一年，我组建了一支远征军，依照小老头研究出来的传送规则去探索‘世界’的边际，我亲自领队。这次探索并未成功，但我们走到了比任何人都远的地方，看到了任何人都未曾发现过的神奇领域：笼罩整个星球的风暴，横跨在两个双子星之间的大气桥，致命的宇宙环境，还有其他很多东西。我的远征军在一次传送事故中直接暴露在太空里，当场伤亡过半，我最强大的将军被一颗暗淡星球捕获，瞬间灰飞烟灭。在那次长达十年的旅途中，我看到了无以名状的伟大力量，世间任何种族――哪怕恶魔这样强大的生物――都无法对抗的自然伟力。无数个种族盲目懵懂地争夺着空间泡沫中的残渣剩饭，从没有人想到，在那片小小的天地外面，笼罩着何等伟大的真理。 “小老头也在远征军里，我把他转化成一个半恶魔，好让他可以更长久地为我研究宇宙的秘密，但即便这样他也走到了人类生命的极限，他报名参加远征军，就是为了在死前能亲眼看一看他计算中的那些东西。 “最终我们也没能抵达空间泡沫区的边境，而小老头在远征军决定返回的那天遭受高能射线辐射，很快就死了。 “临死前他告诉我一句话：飞到这么远的地方，回头看看自己来时的方向，所有人都会发现自己曾经是个蠢货。 “于是我领着远征军返回，在第二年，开始了我的统合战争计划。” ------------ 第三百九十六章 疯魔王 或许伊扎克斯并不是他们那个世界唯一一个对宇宙产生兴趣的君主，在任何世界总会有仰望星空的人存在，但伊扎克斯绝对是其中行动力最强的一个――也是行动最果决的一个。 当他认识到凭借自己手头的力量，甚至凭借整个恶魔种族的力量都难以探索到空间泡沫区的边界，而世界上纷纷扰扰的战争又会严重干扰到他的探索行动，他便想到必须将整个世界团结到一个阵营中，不是为了什么虚假的大义，不是为了神圣的使命，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空间泡沫区外面的真实宇宙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从一开始单纯想要拓展领土，慢慢变得对宇宙本身充满兴趣，并对自己庸庸碌碌的前半生以及同样庸庸碌碌的整个世界感觉无比厌恶。他用了几百年来转变思想，而这是此前的任何一个恶魔都未曾思考过的领域。他如此总结自己的变化：“当我看得越多，我就愈发认识到自己的无知，我开始对整个宇宙充满敬畏，并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它的秘密――而这需要用到整个世界的力量。” 如果是其他种族，或者是那些宗教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标准英雄”，在尝试团结整个世界的时候大概会选择一个大义凌然的口号，选择用一个神圣的名义来号召人们团结在一起，用外交和公义来达成这个伟大的目标。但伊扎克斯不会这样，他是一个恶魔，一个简单粗暴的恶魔君王，所以他选择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 他决定车翻整个世界。 而且他几乎成功了。 “正义口号和外交辞令是软弱的东西，”伊扎克斯摊开手，以一个恶魔的世界观来看待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我或许失败了，但我觉得自己一开始的路线没错。我开始整合自己能统治的一切种族，我入侵人类国度，入侵精灵的森林和矮人的铁城堡，也入侵其它恶魔的地盘，但和以前不同的是，我不再为了奴役那些种族而开战，我需要的是臣民，忠诚的、开化的、聪明的，能理解我理念的臣民。我在恶魔的世界建立了共生城，为每一个种族营造适合他们居住的环境，把他们一视同仁。 “刚开始这很困难，不是因为敌人强大，而是因为恶魔很难理解其他种族的思维方式，也很难做到和其他生物和平共处，甚至连我都不例外：我试图去照顾那些异族人，但我发现自己只能吓到他们。于是我开始学习其他种族的文化…… “那是一段奇妙的经历，从未有恶魔尝试过了解‘文化’和‘艺术’这两个词汇，大概我从根本上就和其他恶魔不一样吧，我对它们深深着迷，并且很快沉浸其中。 “在吸收了足够多的各族文化之后，我颁布了法令，成为第一个制定出完备法制的恶魔君王。我下令自己的王国内部所有种族地位平等，命令他们为相同的目标而生存，除此之外享有最高程度的自由，我下令恶魔作为强势种族必须保护那些弱小但聪明的种族，以确保我的科研项目能顺利进行，我还制定了建立在所有种族文化共识基础上的‘道德条例’，任何生存在我王国境内的种族都必须遵守这些道德规范，以此来确保整个社会的秩序。 “违反以上条令的，统一死刑。” 郝萌感觉更深一步地理解了伊扎克斯的行事方针，还是那句话，他是一个践行圣人标准的恶魔，但反过来也成立――他是一个以恶魔方式采取行动的圣人。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暴君：道德暴君。 人类大概永远不会出现一个这样的统治者，唯有恶魔的独特思考回路才能塑造出伊扎克斯这样的另类个体来。 “怎么说呢……其实你还是走了弯路，”郝萌斟酌着用语，“你的行事方法太粗暴，虽然这确实挺管用，但这只对恶魔管用，其他种族都是很复杂的――尤其是人类……” “等我发现这点的时候，我的帝国已经摇摇欲坠，”伊扎克斯苦笑着，“敌人到处都是，不论帝国内外。世界上所有王国都在对我宣战，他们给了我个绰号，叫我‘癫狂之王’，也有叫‘疯魔王’的。外部的各个种族将我视作一个意图毁灭世界的阴谋家，内部的很多种族则因为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原因开始分裂。有一些人还忠于我，但更多人不知怎么回事就叛乱了。最要命的还是我那些恶魔同胞――他们不能容许恶魔里面出现一个像我这样的‘有道德的败类’。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打不过我，所以敬而远之，但当我内外交困，他们群起而攻。” 伊扎克斯叹了口气，脸上表情突然古怪起来：“最讽刺的是我老家那边终于成立了前所未有的联合势力，人类，精灵，矮人，暗精灵，半兽人……空前绝后，世界上几乎所有种族都团结起来，形成的联合力量是数万年来未曾有过的，我一直梦想看到的万族联盟终于在我眼前建立起来――用来干掉我。” 伊扎克斯拎起酒瓶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郝萌被这段惊心动魄的壮烈历史所感染，也忍不住端起酒杯，不过伊扎克斯顺手阻止了这喝酒格外奔放又没啥酒量的姑娘：“别介，你听我说话就好，你这个酒量容易把自己弄死……” 郝萌尴尬地笑了笑，倒也真听劝，犹豫了一下之后又把酒杯放回了桌子上，随后她抬眼看着伊扎克斯，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实话说出来了：“其实吧……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伊扎克斯咧嘴一笑，“你跟我还客气。” 郝萌这姑娘的优点就是实在：“你当年有点缺心眼。” 伊扎克斯顿时愣住了，瞪着眼睛反应了半天才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你这还真是……” 伊扎克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动静大的连楼上的猫都给吓的从二楼窗户窜了出去，门口正忙着炖孩子的薇薇安在外面扯着嗓子招呼了一句：“你们干嘛呢？” 伊扎克斯摆摆手止住笑，突然很严肃地看着郝萌：“你说得对，我就是缺心眼，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回忆回忆……我发现整合世界这件事确实不适合一个恶魔来搞。” “跟恶魔没关系，你太心急，”郝萌摆摆手，“你慢慢来啊，你等闲活个万八千年跟玩似的，就不能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慢慢推过去？反正等他们老一代人死完了，剩下的肯定都是顺民，为啥要一口气把全世界干翻呢？” 伊扎克斯愣了愣，敲着自己的大光头：“你要是我的军师该多好，我那个军师就是逗比，打打局部战争还行，根本谋划不了大局。唉，都是过去的事了，提这个干蛋。” 郝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刚才说的你闺女……” 她看伊扎克斯这个话题已经越扯越远，这前前后后扯了几百年的战争史，于是提起了一开始的话题。 伊扎克斯沉重地叹口气：“死了，跟着我最后的恶魔大队，还有我最后一座黑曜石城，一块掉进裂隙里……一年前的事情。那之后我浑浑噩噩地游荡了一段时间，又被其他恶魔抓住，再然后被一个路过的希灵天神顺手救下，再然后就是到了你这边……” 伊扎克斯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声叹息：“唉……几百年的辉煌，天大的雄心壮志，现在全是一场空，世界太大，我们太小……大概我是真的错了吧，实在想太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想要征服整个宇宙，嘿，缺心眼。” “砰――” 窗外的天空，一团礼花炸开，光芒下万家团圆。 郝萌和伊扎克斯相对而坐，她端起酒杯想敬这位曾经有过一番波澜壮阔的恶魔一杯。 但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莉莉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进来： “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一炮炸下来个人啦！” ------------ 第三百九十七章 访客 “我一炮炸下来个人啦！” 莉莉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顿时打断了郝萌和伊扎克斯的交谈，俩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大恶魔抓着头皮：“她又有什么状况？” “天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看看。”郝萌撂下这句话就匆忙跑了出去。 她刚出门就看见家里一帮人都围成一堆正在那指指点点着什么，莉莉在人堆里最醒目，她比手画脚地说着自己刚才看见的情况，听到郝萌的动静之后立马转身扑上来：“房东姐姐房东姐姐！我打下来个人！” 郝萌赶紧把莉莉摁回去，一边探着头往莉莉身后看一边问：“慢点说慢点说，怎么回事？” 莉莉闪开身子指着地上：“在那趴着呢，不知道死了没。” 郝萌探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果然趴着个生死不明的人形物体，那人形物体身披一件黑色而且看不出风格的斗篷，根据头发长度和身材判断似乎是个女性。这位从天而降的鞭炮受害者身子朝下趴在地上，脸跟地面接触的地方扩散出一圈圈的龟裂纹……还是用脸着陆的。 郝萌心里恶寒一下，心里已经猜到这绝对又不是人类，不是自己的异类招引光环在起作用就是渡鸦12345不打招呼往她这儿送人了――正常人用脸着陆之后还能这么完完整整的？ 她一边上前准备检查一下对方的情况，一边询问哈士奇：“怎么回事？你怎么用炮打下来的？” “就是二踢脚啊，”莉莉比比划划着，坚信自己确实一炮打下来个人，“我刚放了个特大号的二踢脚，然后就听见天上扑啦啦一声，她就掉在我脚边了。刚掉下来的时候好像还扑腾一下，但马上就没动静了。” 郝萌心说有这个哈士奇在身边每天还真是不缺新鲜事，同时已经蹲到了那位空难受害者旁边。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发现没有任何反应，便伸手把对方翻了过来。 在旁边的薇薇安和大胡子等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这确实是一位女性，而且看上去还相当年轻，但其容貌异于常人：她有着微褐色的皮肤，五官姣好，可称美艳，尽管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这张脸也仍然带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妖艳魅惑之感，尤其是那淡紫色的嘴唇，如有魔力般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而这位神秘女性最异于常人的地方则在额头：那里赫然有一对怪异的犄角！ 事实上地上的龟裂纹就是被这对犄角砸出来的，刚才郝萌给对方翻身的时候一下子没翻过来，就是因为犄角插进水泥地里了――郝萌平常看小说可没见过有讲这个细节的。 这个长着犄角的神秘女性身上穿着一件材质不明而且看上去已经相当破烂的甲胄，似乎是某种贴身软甲，但其光泽、质地都显得不像正常物质，而郝萌在看到对方头上犄角的同时就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她的双腿，不出意外，在脚踝位置是诡异的反关节结构。但这怪异的肢体并未显得吓人，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协调感：似乎对方就应该长成这个样子似的。 “恶魔啊，”薇薇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就看出对方种族，“不过感觉不像是我认识的恶魔品种……没这么漂亮的。” 这时候伊扎克斯也好奇地从屋里出来看情况，一边凑上来一边问：“怎么回……拉尼娜？！” “你认识？”薇薇安惊讶地看向伊扎克斯，郝萌心里面则突然一抖――她感觉自己果然过不了几天平静日子。 “这是我以前的手下，”伊扎克斯脸上的惊讶比薇薇安可严重，他蹲下身子看着那个已经彻底昏过去的女恶魔，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但她怎么还活着……而且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郝萌正想说话，突然发现女恶魔的衣服上用别针别着张小纸条，顺手拽下来看了一眼就发现上面用抓心挠肝体写着一句话：“这货迷路迷的老娘都看不下去了，再不管估计她能死在半道上，特此送货上门――女神留。” 这时候莉莉还以为是自己的锅呢，听到伊扎克斯的话之后下意识地绞着手指头：“是大个子的熟人啊？那什么……是被我一炮炸下来的。” “别强行背锅了，”郝萌叹口气把纸条举起来，“让渡鸦12345扔下来的，快递单还在这儿呢。” 一听这事跟渡鸦12345有关，众人顿时感觉一切理所当然起来，就连伊扎克斯脸上的震惊神色都稍缓。 “别管这是怎么来的了，赶紧搬到屋里去，”薇薇安看了看伊扎克斯和郝萌，察觉到这里面恐怕有隐情，不过也没多问，“大狗来搭把手。” 名为拉尼娜的女性恶魔很快便被抬到客厅，薇薇安把她暂时安置到沙发上躺着，然后弄了条冰毛巾准备给她冷敷一下，但她举着毛巾比划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那对犄角太碍事了。 后来还是郝萌思路广阔，干脆把毛巾在拉尼娜的犄角上来回缠了个横着的8字型固定住，薇薇安在旁边看着一愣一愣的：“这样管用么？” “理论上你给一个恶魔脑袋上敷东西，用什么都不管事，”郝萌看着女恶魔犄角上缠着的毛巾，感觉加上这么个东西之后对方那种诡异的魅惑感顿时就消减下去了，“咱也就是尽人事而已――渡鸦做事真不经脑子啊，就这么扔下来了。” 这时候伊扎克斯来到沙发旁边弯腰检查女恶魔的情况，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女恶魔似乎有所感应，她的眼皮快速抖动了两下便突然睁开，露出一双暗红色的怪异竖瞳。 她还完全没搞明白周围的情况，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明亮温暖的地方，而且周围有很多陌生人，第一反应就是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身手瞬间从沙发上跳了出去，然后警惕地站在数米开外看着眼前的“人类”们：“你们是什么人？！” 是标准的恶魔语，绕口难懂。郝萌也用恶魔语回答：“冷静下来，我们没恶意……” “你会恶魔语？”女恶魔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来两把微弯的细剑，她一脸戒备地看着郝萌，“是哪个恶魔的仆人？还是恶魔教派的信徒？你想对我……” 这时候伊扎克斯终于开口了：“拉尼娜，把武器收起来。” 女恶魔脸色一呆，愣愣地看着伊扎克斯，似乎感觉对方这种说话口气和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但她看了伊扎克斯如今的人类形态半晌也没敢认：“你又是什么人？” “连我都不认识了？”伊扎克斯颇有气势地双手抱胸看着女恶魔，“你没见过我的人类形态么？” “……王？”女恶魔终于皱起眉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彪形巨汉，但很快又微微摇头，“不对，虽然有八分像，但应该更丑点才对。” 郝萌马上冷汗连连地看着伊扎克斯：“你当年变身比现在还磕碜呢？” “那时候不熟练呗，”伊扎克斯也很尴尬，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随后脸上的肌肉一阵扭动，变得比之前更加肌肉横生凶神恶煞，整张脸就跟赶上了好几年自然灾害似的，随后他才转头看向拉尼娜，“……现在对了吧？” 女恶魔如遭雷击，楞在当场，半晌之后才喃喃出声：“王……真的是您？！您真的还活着？！我……我没找错地方！？” 本来挺感人的画面，郝萌却忍不住看了看手上的纸条，心说眼前这位之前恐怕真没找对地方……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偷渡客 拉尼娜满脸激动地看着伊扎克斯，一开口就有点语无伦次，伊扎克斯见这个情况立刻摆摆手：“冷静下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死？而且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女恶魔露出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连薇薇安都未曾想到一个恶魔竟然还会流露出这种复杂的情绪。拉尼娜双手用力握在一起，似乎要以此来确保自己不要突然晕过去：“属下……属下在黑曜石王座崩塌的时候被空间风暴卷到了临近的异空间里，在那里躲藏了很久，正好躲过教廷联军和后续恶魔们的搜查……”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朝伊扎克斯走去，郝萌立刻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一瘸一拐，好像受过伤似的。 伊扎克斯皱着眉：“你腿怎么了？” 拉尼娜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脸上表情诚惶诚恐：“属下无能……来这里之前跑错了地方，在那里撞上一艘从天而降的金属巨船，不小心把腿撞断了……后来一直没机会好好养伤。” 郝萌本来正安心当个听众呢，听到这儿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即视感，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等会，你说撞上一艘从天而降的金属巨船？在哪撞上的？” 女恶魔疑惑地看了郝萌一眼，在不知道这个人类女性什么来历的情况下颇有警惕，伊扎克斯对她点点头：“她是此地的女主人，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拉尼娜也不知道怎么理解这句话的，反正顿时带着敬畏看了郝萌一眼，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只记得是一颗有着大片海洋的星球，和这个地方的环境略有点相似，金属巨船的形状是……” 等拉尼娜照着回忆说完之后，南宫五月跟伊扎克斯都表情古怪起来，郝萌则顺手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块七扭八歪的金属板，金属板上还有着一条凹痕。她把金属板在女恶魔下半身比划比划，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女恶魔大惑不解：“啊？” “你一个鞭腿把我闺女的快递箱子踹下来了，”郝萌表情微妙地看着眼前这位女恶魔，“当然现在看来你那一鞭腿是个被动技能――还瘸着呢啊？” 拉尼娜的表情有点无措，她基本上听不懂眼前这些陌生人在说些什么，更想不到为什么眼前这些人类看到恶魔的时候会如此无动于衷。伊扎克斯深知自己这位女部下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于是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坐下，把你来这儿的经历给我说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远？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拉尼娜战战兢兢地在伊扎克斯对面坐下，她周围立刻围了一圈唯恐天下不乱的围观群众。女恶魔一边小幅度地偷偷打量周围环境一边回忆起来：“……属下躲在异空间里逃过搜查，等出来的时候发现空间出口发生了转移，已经来到熔浆峡谷附近，而且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属下一边赶回战场一边打听那场战斗的最后结果，这才得知……得知……” “全线溃败是吧，没什么不能说的，”伊扎克斯不甚在意地哼了一声，“你打听到我的下落了？” “是，属下打听到您向着黑铁峰方向……转移，便一路跟了过去，但在中间遇上些意外，半路迷失了方向，等抵达黑铁峰的时候才知道您已经被瑟拉顿抓住并带往他的恶魔位面。随后属下一路寻找，才终于在瑟拉顿的恶魔位面找到您的下落，但就在属下摸到牢笼位置准备救援的时候……”拉尼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至今都很难理解当时发生的现象，“属下看到有一个幽灵一样的女人出现在牢笼面前，轻而易举地‘抹消’了整个铸魔矿坑，并带着您消失在一团白光中。王，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是我们的盟军？” “那是一位神，她说自己叫塔维尔，一位拥有无穷化身的神明，你看到的是她的一缕思想，”伊扎克斯对自己的老部下解释着自己经历的事情，“她只是对我这个举止奇怪的恶魔有些好奇才顺手把我带走的。那团白光是穿越世界的大门。” 拉尼娜很惊讶地看着伊扎克斯：“神明？王，您不是一向对神明这种东西不屑一顾的么？” “只不过是那些只能在方寸天地里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神明’不配让我尊敬罢了，”伊扎克斯咧开嘴，对自己老家的某些自称为“神”的家伙不屑一顾，“这么说你也顺着白光过来了？这不对啊……我中间转过一次站，世界之门的检查很严格，你是怎么跟着‘偷渡’过来的？” 拉尼娜不知道“偷渡”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一群长得很像地精的绿色生物帮忙……” “绿色生物？地精？”郝萌立刻接茬。她这时候总算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作为帝国基层情报人员，必须对任何形式的“偷渡”行为敏感，一切穿越世界并且没有进行过备案的人员她都必须掌握情报。 拉尼娜点点头：“当我穿过白光，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到处都是像炼金装置一样在自动运行的机器，但又比炼金装置高级很多。还有一个玻璃大厅，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种族在里面川流不息……” 伊扎克斯在旁边小声解释：“小型次元枢纽的接站大厅，她是在白光即将消散的时候跳进去的，大概传送位置就这么跟我岔开了。” “属下在那个奇怪地方徘徊了很多天，”拉尼娜皱着眉，“那地方的人都懂恶魔语，所以交流不成问题。属下结识了一个叫吉斯特·火塞的地精，他说自己来自爆缸虚空航天局。以一块魔能宝石为代价，属下从他那里打听到了数天前从那地方离开的一个高阶恶魔的下落……” “然后你就坐着地精商船来了是吧，”郝萌眨了眨眼睛，她早就听闻有一个带有帝国眷族背景的地精航天局在虚空中赫赫有名，以“只要不被枪毙，敢做任何生意”的理念闻名于整个多元世界，他们肯定钻了个不大不小的空子通过民用线路把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恶魔给送了进来。这种级别的小小偷渡帝国是不会管的，“不过话说你怎么会跑到八百多光年外的地方去？那帮地精应该大致知道伊扎克斯是被送到这个太阳系的。” 女恶魔微微低下头：“……一些小问题，在太空中迷失了方向。我曾学习过在太空中生存和空间跳跃的魔法，但并不是很擅长……定位。” 郝萌顿时就想起渡鸦12345留下的那张纸条来，她看着眼前这个貌似稳重可靠的恶魔女副官，可算回忆起之前对方交待情况的时候也提过“迷失方向”的问题来着。她扭头看着伊扎克斯：“这位是路痴？” “给你介绍一下吧，这就是我当年的军师，”伊扎克斯抬手指着拉尼娜，“打仗确实有一套，不过全身本事也仅限于打仗。路痴嘛……确实有，而且很严重。” 拉尼娜立刻抬起头：“属下一直在努力改进！” “从辉石大厅到黑曜石王座只有一条路你都能迷路，”伊扎克斯瞪眼看着拉尼娜，“回来你告诉我说是走反了！这说出去谁敢信？” 随后他摆摆手，似乎看破一切般地叹了口气：“算了，不管你怎么活下来的，总之平安到这儿就是好事，在这里好好住下吧。” 拉尼娜一听这个豁然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伊扎克斯：“王，难道您不跟属下回去？” 伊扎克斯嘿然：“回去干什么？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在这儿住着挺好的。” “可是您那些宏伟的……” “宏伟的计划？总会有人去做的，或许是个比我聪明的人类，也或者是其他随便什么人，只要文明没有灭绝，就总会有人对世界的真相感兴趣，但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伊扎克斯坐回到沙发上，长出口气，“我已经不是你的君王了，现在我叫王大全，在这边帮闲，挺好。” 拉尼娜目瞪口呆地看着伊扎克斯这副颓然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就是曾经几乎车翻所有种族、重塑整个世界的强大魔王，她无措地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没人可以帮得上她，但她终于想起一件事： “等一下，王！公主殿下可能还活着！” ------------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一起去呗 “公主殿下可能还活着！” 女恶魔可算想起这时候该用什么来打动伊扎克斯，她一句话喊出来现场所有人就都愣住了，伊扎克斯本人更是如遭雷击一样呆在当场，半晌才慢慢站起身来：“你说的……是真的？” 薇薇安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有内幕，轻轻戳了戳郝萌胳膊：“这是怎么回事？” “大个子以前有个闺女，”郝萌这时候也跟伊扎克斯一样震惊着，不过没那么严重，很快就恢复过来，小声对身边人解释道，“据说是大个子兵败如山倒的时候跟着军队一起被推到空间裂缝里了……” “公主殿下可能还活着……只是可能，”拉尼娜看到伊扎克斯眼睛中爆发出异样的神采，顿时露出战战兢兢的模样，“属下在打听您下落的时候也听到了跟公主有关的消息，据说教廷联军一直在黑曜石平原附近搜索什么东西，但黑曜石平原上唯一有价值的就是王城，王城已经整个被裂隙吞没了，所以……” “所以教廷联军可能在找伊丽莎白？”伊扎克斯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是他来到这里以来从未有过的兴奋之情，他霍然起身像个等待开奖的老彩民一样用力搓着手，“有可能……有可能……黑曜石平原在恶魔空间，教廷联军的各个种族长时间留在那种环境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搜捕大人物……他们肯定在找伊丽莎白！” 拉尼娜赶紧在旁边打预防针：“也不一定，属下只是认为他们有可能是在找公主。但也有可能是寻找王城的能量源什么的，那些东西对他们而言应该也很……” “不不不，一定是在找伊丽莎白，”伊扎克斯突然鼓起眼睛，身边不自控地升腾起一阵热浪，眼神异常吓人，“他们必须在找伊丽莎白！” 郝萌可算知道伊扎克斯闺女叫啥名字了，她愕然发现跟豆豆的大名一样，而这个大名正是伊扎克斯给起的：“原来你给豆豆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你闺女啊？” 伊扎克斯已经顾不上听旁人在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女儿的事，整个人局促不安地兜了两圈，突然转身对着郝萌狠狠地点了点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接我女儿！” 撂下这句话他扭头就走，郝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诶你停住！你这是上哪去？！” 伊扎克斯这时候已经冲到门口了，闻言回头愣愣地来了一句：“回我老家！” “你就这么走着回去！？”郝萌瞪着眼睛看向方寸大乱的大恶魔，“你闺女在另一个世界！你以为是跑到街口超市打个酱油那么近啊！” “对……对，”伊扎克斯这才醒过味来，三两步又跑回来直勾勾地盯着郝萌的眼睛，“你是审查官，你能申请世界之门航线是吧，把我送回去……” 郝哪那见过伊扎克斯这种表情，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等等等等！你给我坐下！马上坐下！就你现在这个冲动劲儿，借我个胆子都不敢给你开门！” 伊扎克斯愣愣地听着，竟然还真坐了回去，旁边的女恶魔拉尼娜一看这个情况倒是傻眼了――她这辈子可没见过自家老大会对一个人类女性这样言听计从的，于是这个女恶魔又下意识敬畏地看了郝萌一眼，不管她脑子里想的是啥反正肯定是想偏了。 郝萌看伊扎克斯坐在沙发上仍然冷静不下来地搓着手，只能以最大力气在对方肩膀上使劲拍了两把让这个大恶魔回过神，随后她抽着冷气一边甩手一边说：“我知道你什么情况了，现在听说你闺女可能还活着我也替你高兴――但你想好回去该怎么救她了么？” 伊扎克斯深呼吸几口气，可算从一开始的巨大冲击中冷静下来――至少是稍微冷静下来：“不知道，这都一年过去了，拉尼娜离开那个世界也已经好几个月，我都不敢想我老家那边的局势发展成啥样……反正伊丽莎白只要能从空间裂隙里活下来，那她现在就肯定还活着，那孩子很聪明，而且擅长隐藏。至于怎么救她……至少要等回去之后才能知道，现在我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教廷联军还在不在黑曜石平原上。” “要按拉尼娜的说法，他们只要还没找到想找的东西那就肯定还在那一带晃悠，”郝萌看着伊扎克斯，“然后呢？你打算就这么愣头愣脑地冲过去找他们拼命？还是打算大张旗鼓地满世界发布寻人启事去？到时候别说教廷联军，兴许你那帮‘同胞’都得组团来刷你。” 旁边莉莉也已经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嘟囔了一句：“到时候又被吊起来打……” 女恶魔拉尼娜一听这个当然接受不了，立马一瞪眼一拍桌子：“王的勇猛无人能挡！” 郝萌在这个女恶魔抬手的时候就已经扑上去拦截了，但最后还是没拦住，只来得及嚷嚷一声：“诶我茶几……” 挺好的茶几让这个女恶魔一巴掌拍的裂开一片，莉莉看见这个情况吐吐舌头：“这次可不是我的锅啊。” “算了，下次也写到经费申请里吧。”郝萌早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她觉得自己就是追究也追究不出什么名堂来，而旁边伊扎克斯则对莉莉的说法没什么意见：“莉莉说得对，我是冲动了，就这样跑过去恐怕得出问题。” “我跟你一块去吧，”郝萌叹了口气，“看你这样不去一趟心里是肯定不会踏实的。而且多个人也能多个照应。” “我也去我也去！”莉莉一听要去外地立马欢脱地蹦起来，“说不定那边有啥好吃的呢！” 薇薇安温和地笑着：“大个子人不错，而且在雅典那边也多亏了他，这次我也跟着去帮帮忙吧。” 南宫五月来回看看，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队伍里就我一个奶妈，哪次不得随队出发的。” 伊扎克斯看着这一屋子二话不说就要跟着自己身赴险境的朋友，除了连声感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郝萌一声长叹：“别客气，再客气就见外了――所以你现在能不能把身边这温度收敛收敛？沙发垫都快焦了……” 伊扎克斯尴尬地把身上热浪收敛起来，又看了看被拉尼娜一巴掌拍坏的茶几，脸上可算挤出点笑容来：“我那边还有些财宝，这次兴许能一块带回来――起码先把我在这儿的房租交上……” 拉尼娜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完全想象不出在过去的不到一年里自家老大跟眼前这群奇怪“人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变成这样，但她至少知道这时候该说声谢谢，于是女恶魔很利落地起身对郝萌他们深深鞠躬：“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我……” “你也别客气了，”郝萌对拉尼娜摆摆手，“到我们这儿的人一律不问前身后世，但凡住下就是一家人，互相帮个忙都是应该的。” 拉尼娜直起身子，郝萌看了这个女恶魔一眼，终于发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是从哪来的：“那什么，你可以把自己犄角上的毛巾解下来了……” 拉尼娜这才注意到自己犄角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绑着一条湿漉漉的白毛巾，赶紧动手拽了下来，旁边莉莉挠着脸嘀咕了一句：“我说呢怎么总感觉这恶魔是从陕西出来的……” 而郝萌则掏出数据终端：“把今天的情况总结一下发到渡鸦12345那，我估计这事得跟上级商量。” 即便还未出发，郝萌就已经敢肯定这次去伊扎克斯老家必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次历险，说不定甚至会被卷入到恶魔和教廷联军的战火中，因此她必须做好各种应对准备。 这是明摆着的――你要领着拿破仑回到1816年的法国境内说是帮他寻亲的，谁信啊！ 第四百章 奇怪的魅魔 对伊扎克斯而言，自己女儿的下落是当前整个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他恨不得当天晚上就收拾行李出发回老家救人去，但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知道这些事情必须做好计划――他要把自己老家的情况详细告诉郝萌等一群帮手，要为战斗做好准备，要想好到那边之后如何伪装，如何打探消息，也要让拉尼娜养好伤。 拉尼娜和伊扎克斯不一样，光看外表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个身强力壮擅长打架的恶魔，体质自然要柔弱很多。她在几个月前被飞船撞断了腿，之后一直都没安下心养伤，如今已经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如果没有高明的医疗技术恐怕压根就治不好了。但幸好郝萌这边不缺医疗设备――地下室停着一排呢。 她和伊扎克斯领着拉尼娜来到地下室，指着那一排银白色的棺材：“你随便挑一个躺进去就行，最多三十分钟你的腿就能复原。然后今天晚上就跟薇薇安凑合着一起住吧，楼上已经没空房间了。” 四大金刚来这儿之后占据了最后两间空房，而地下室虽然也有薇薇安住着可是胜在面积空旷，只需要临时加一张钢丝床就行，因此郝萌这么安排。 女恶魔有点意外地看着那些棺材一样的银白色设备，对郝萌眨眨眼：“原来你是亡灵法师？” 郝萌：“……让你躺着你就躺着，打听这么多干嘛，就不兴本姑娘审美观特殊点啊！” 女恶魔哦了一声，低着头找个最近的休眠舱躺了进去，设备随之闭合开始扫描内部生物的身体结构并制定修复方案。 郝萌瞅着这位一脚踢下来一艘飞船的女壮士躺入休眠仓，这才把刚才一直憋着没问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话说回来，你这部下是什么种族的恶魔啊，看着不太像是你同族。” 郝萌这姑娘话说的那叫一个委婉，俩画风瞅着都不太一样的恶魔，她能硬生生憋出来一句“不太像”。 伊扎克斯随口答道：“拉尼娜是个魅魔。” 郝萌一听这个顿时惊奇不已：“魅魔？原来这就是魅魔？！” “嗯，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魅魔，反正我们那边的魅魔就是拉尼娜这种，”伊扎克斯点点头，“她们擅长魅惑，以智慧生物的灵魂为力量来源，很喜欢玩弄感情，但偶尔也会认真地和人类或者其他同属于人形种族的智慧生物交往一阵子，是恶魔中少数几种脑子比肌肉好使的种族，这是我那边的魅魔的特点。不过拉尼娜是魅魔中比较另类的一个，她对魅惑别人不感兴趣，也从来没认真锻炼过这方面的技能。” 郝萌更加好奇起来：“所以正牌魅魔的魅惑能力有多厉害？” “最厉害的能用一个眼神给普通人洗脑，一句话就让受过训练的战士对其誓死效忠，而且男女不限，只看对方的精神抗性有多强，只不过生效都是暂时的，”伊扎克斯随口解释，“其实她们的魅惑能力只是她们自己维生用的手段，并不是最强之处。在我老家那边，魅魔主要是以智谋为其他恶魔所重视，她们很聪明，而且只要主人足够强大，她们也会足够忠诚，所以是很多恶魔领主或者恶魔君王所器重的谋士。同时魅魔也很擅长对付人类等智慧种族，这就更有价值了。” “拉尼娜也是这样才当你军师的？”郝萌突然对伊扎克斯老家的恶魔生态颇感兴趣起来，并且突然想到了拉尼娜对伊扎克斯那种异常的崇敬态度，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看透了一切，“等会……根据拉尼娜这个精神状态，还有她不喜欢魅惑别人的特点，难不成她喜欢你？” “别胡说，”伊扎克斯顿时一脸严肃：“拉尼娜是我从小收养，她跟我的关系近似父女，后来我看她喜欢兵法才让她当军师的。我们那边可不流行乱七八糟的干爹文化。” 郝萌认为自己已经看透一切：“嗨，这是你迟钝，这姑娘明显对你崇拜的都快失控了好么，而且她连魅魔天生的魅惑能力都给封印了，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人啊……” 伊扎克斯一摊手：“可她喜欢女人啊。” 郝萌顿时就愣住了（当然她这个愣住的原因比较复杂），有些呆愣愣地盯着伊扎克斯：“你说啥？” “拉尼娜喜欢女人，”伊扎克斯也有点哭笑不得，“我不知道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她本来就这样……反正她对男人敬而远之，并且一直学习魔法和战技。” 说到最后伊扎克斯无奈地指了指拉尼娜躺着的地方：“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专心锻炼身体的魅魔……” 郝萌心里给补充了后半句：因为从小不好好“吃饭”。 在一旁听着的薇薇安脸色剧烈变化数次，随后直冲向郝萌抓着后者的肩膀：“你说今晚上让我跟她睡一块？” 郝萌被薇薇安抓着肩膀一阵摇晃，看东西都快成重影了：“放……放手……我这只是个计划……” 薇薇安松开郝萌的肩膀，语气那叫一个古怪：“你说这怎么回事啊，净遇上一群奇奇怪怪的家伙，咱们这奇葩还少么？” “你别对人家带着偏见啊，”郝萌的语气莫名有些委屈，“而且她不跟你住跟谁住？就你屋子宽敞。我们屋里都只有一张单人床，放第二张床的地方都没有。” “让她祸祸大狗去啊！” 你看薇薇安这遣词用句，这时候都用上“祸祸”了。 “别介，莉莉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出事了她容易拆房子……”郝萌这会儿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莫名有点躺枪的感觉。 同时还有点小庆幸。 幸亏自己藏得深啊，不然搞不好要被薇薇安挂上“危险物品请勿靠近”的牌子了。 当然，她其实心里清楚，薇薇安那纯粹是被那只小蝙蝠海瑟安娜给搞出来的心理阴影，真要说歧视同性恋什么的，这位历史悠久的血族女伯爵还真不至于。 一只爱好吃蒜同时给自己挂一身护身符辟邪的吸血鬼，这思想境界岂是能用“开明”二字就简单概括？ 薇薇安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旁边的休眠舱传来“叮”的一声，盖子缓缓打开，拉尼娜从里面坐了起来。 女恶魔轻巧地从棺材里蹦出来，来回走动几下之后惊喜地发现本已留下顽疾的伤腿竟然真的恢复如初了，甚至全身上下都已经被调整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她喜悦地对郝萌深深鞠躬：“谢谢你的帮助，你是我见过的最和善的人类……额，有什么问题么？” 她发现现场气氛貌似有点奇怪。 郝萌赶紧摇头：“没事没事……我们刚才商量行动方案来着。” 而薇薇安倒是很痛快：“拉尼娜，问一下你性取向行不？” “性取向？什么？”女恶魔别看是个魅魔，却对这些来自地球上的高精尖词汇一头雾水――薇薇安是直接用恶魔语强行音译过去的，翻译插件再高明也没办法在拉尼娜脑海里硬性营造出一个不存在的词汇来。 薇薇安一叉腰：“就是说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我听说你喜欢女人？” 郝萌额头汗下，心说还好这问题不是问自己的，不然那场面一定非常尴尬…… 拉尼娜真不愧是魅魔，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是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谁说我喜欢女人了？” 薇薇安脸色刚有点放松，就听到拉尼娜还有后半句：“我只是不喜欢男人罢了……” 薇薇安这个脸色又绿起来了…… ------------ 第四百零一章 礼物 反正不管怎样，最后拉尼娜还是跟薇薇安住一个屋――毕竟别的地方实在没有空位置，也就薇薇安这里还宽敞点。 而薇薇安最后接受这个安排的原因则是拉尼娜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喜欢女人，吸血鬼妹子想了半天，决定相信。毕竟要按照魅魔的习惯，拉尼娜真是个百合的话这时候直接就动手了……在这种生物的狩猎范围内，睡不睡一个屋没多大意义。 郝萌则觉得伊扎克斯当年肯定不是个称职的干爹，打小收养的姑娘竟然连人家性取向都没搞明白。不过话又说回来，研究闺女的性取向好像也不是干爹该干的事……算了，这中间的逻辑掰持不清，反正自家屋檐下就不可能出现三观健全的主，郝萌很久以前就放弃研究房客们的心路历程了，她怕把自己憋疯。 第二天一大早郝萌难得不是被自己家猫挠醒的，也不是被自己家鱼用尾巴扇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杵着张凶神恶煞的大脸，登时吓的心跳都暂停了半晌，下意识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那张大脸还说话呢：“醒了？那咱赶紧走吧，去跟女神大人说一声……” 郝萌伸手使劲把那张大脸推开点：“你神经病啊！本姑娘虽然有点粗枝大叶但是好歹是个妹子，你大清早的突然闯进来合适吗合适吗合适吗？！” 伊扎克斯脸上仍然是那种具备声东击西效果的笑容：“那我在外面等你，一块去找女神。” 郝萌心里知道伊扎克斯因为他闺女的事已经有点魔怔了，在这种状态下你很难跟一个心眼已经堵瓷实的家伙交流，所以只能飞快地换好衣服，一边嘟嘟囔囔：“快点出去，我还要换衣服呢……话说昨晚上还冷静着呢，今天就又成这样……等会我吃了饭再去。别咧嘴，你就是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好么，申请世界之门航线也要走程序的知道不。” 伊扎克斯这才晃晃悠悠地离开屋子。 等郝萌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之后发现薇薇安才刚把饭菜端上桌，而“滚”正蹲在桌子下面等待喂食，豆豆在“滚”脑袋上趴着，听见郝萌开门的动静立刻转过身子来高兴地招着手，同时尾巴噼里啪啦地在猫脑袋上拍了几下：她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滚”是只能战战兢兢默默承受，生怕一个伺候不到位就被鱼给打了…… 郝萌看着这俩，突然竟有点羡慕那只猫。自己这大过年的都没法在家呆着，还要拖家带口跑异世界闯生死大关去，而“滚”身为一只猫却活的比主人都安逸，每天生活规律的不得了，吃饭睡觉被豆豆打，除了尊严受点损完全不用费脑子…… 拉尼娜已经从昨天与伊扎克斯重逢的激动中平复下来，现在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旁等候吩咐，作为一个魅魔竟然楞是坐出了大家闺秀的气质来。她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套有些破旧的贴身软甲，将一副好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薇薇安倒是想过给这位女恶魔找身干净整齐点的衣服，可惜家里这么一大群姑娘就愣是没一个身材能跟魅魔处于同一水平线的。 郝萌来到桌子前，以一家之主的姿态神情俨然地入座，弯腰把豆豆拎起来放到自己右手边，清了清嗓子决定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说两句场面话，不过她还没开口，薇薇安就在旁边问了句：“吃包子还是花糕？” 郝萌：“……包子就行，包子就行。” 看样子这姑娘确实不适合神情俨然地干点啥。 四大金刚这时候已经跑屋后面开始新一天的荒野求生去了，但桌子旁仍然满满当当是一圈人，就仿佛一大家人一样开始热热闹闹地吃饭。拉尼娜从一开始就在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尤其是看着伊扎克斯捧着个大海碗胡吃海塞的情景，自己面前的饭菜却是半天没动筷子。郝萌注意到这个情况，一边撕着小纸片喂给豆豆一边好奇地问魅魔：“吃不惯人类饭菜？” “额，不是，”拉尼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这里的氛围和她想象的有巨大不同，她看了伊扎克斯一眼，“王，您这些日子就是在这里生活的？” “是啊，”伊扎克斯抬头答应一声，“怎么，这生活不好么？” 拉尼娜轻轻摇摇头：“挺好……挺好。” “挺好那就快点吃，吃完饭咱们还得去找女神报个道，”郝萌扔给“滚”两片肉，一边抬头顺口说道，“我还得问问她把你直接扔下来是个什么意思呢，还是脸朝下扔的――话说你犄角没事吧？昨天都插进水泥里去了。” “没事，没事，”拉尼娜觉得跟郝萌说话总有点赶不上趟的感觉，每个话题都得让她反应半天，下意识点了点头才突然醒过味来，“等一下！女神？什么女神？” “本宇宙总扛把子，”郝萌提起自家老板多少还是有点自豪感的，“全世界都归她管，我是她助理。哦，按你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应该算圣女还是教皇什么的……” 拉尼娜马上就看不懂眼前这些人了，即便她来自异世界，并不了解地球上的风土人情，但至少也能看出眼前这一屋子人的土包子气，别的不说就光莉莉捏着花糕蘸菜汤的吃法都不像是什么圣女身边能培养出来的。 她一愣一愣地看着郝萌：“你说真的？” “你那什么眼神，我还能骗你这个？” “……你们这个世界的教会很落魄么？”拉尼娜作为一个恶魔，果然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总知道我们那个世界的教皇什么样，别说教皇，就是地区主教……也比你这里排场大多了。” 郝萌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就因为他们都是虚的才要靠排场来撑面子，因为不那样就显不出他们特殊来。我这边可是真的！还要排场干什么。” 这时候伊扎克斯也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拉尼娜这才立刻闭嘴安心吃饭，但脑海里还憋着多少个为什么就不好说了。反正这位初来乍到的恶魔小姐还保留着在她老家那边的各种逻辑，显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郝萌这个团队的节奏。 不过等她见过渡鸦12345之后应该就没这方面顾虑了――三观碎都碎了，也就不用修了。 吃完饭后伊扎克斯就催着郝萌赶紧动身，为了防止大恶魔急火攻心把房子点着，郝萌只能连声答应着让数据终端打开了通往天堂的传送门。不过她刚要出发，薇薇安突然叫住了她：“等会，有东西给你。” 郝萌疑惑地看着吸血鬼妹子，就看到薇薇安小跑着回了趟地下室，然后郑重其事地捧着一条雪白雪白的围巾回来，满脸是开心的笑：“新年快乐！给你的礼物。” 郝萌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流，还有一阵微妙的悸动――这可是这辈子第一次有父母以外的“人”送自己东西，她接过围巾的时候都有点不知道怎么表示感谢，憋了半天也只能蹦出几个干巴巴的字：“额……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薇薇安微微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你知道的，我攒不下钱来给你买礼物，只好用手艺弥补了。来，我给你围上。” 郝萌感觉着围巾带来的阵阵暖意，同时还嗅到了一阵清香，不过还没等她和薇薇安再多唠两句，不远处的莉莉就蹦起来了：“诶诶，房东姐姐那也是我的新年礼物嗷，那毛还是我贡献的呢……” “行了行了，少不了你那一半功劳，”薇薇安扭头瞪着哈士奇，“你要真有心过两天我再给你弄点生发剂？到时候你给咱们一人凑一条围巾……” 莉莉翻着白眼：“凭什么，我给房东姐姐尾巴毛是因为她给我吃的住的，你又不给。” 薇薇安撇撇嘴：“有吃有住就是主人，真对得起你那血统……” 郝萌笑了笑，跟众人道声再见，领着伊扎克斯和拉尼娜走入传送光幕。 ------------ 第四百零二章 走起 传送白光渐渐消散，郝萌他们仨已经来到了那处悬浮在莫名空间的庭园中，不过郝萌刚抬头就被吓了一跳：“诶呦我去……这是让谁轰炸了？！” 只见渡鸦12345的大洋房又是一副凄惨破败的模样，上次来的时候还只有房顶破了个洞，这次不但半拉房顶没了，就连二楼以上的外墙都到处可见巨大的裂口，一扇扇彩色水晶窗只剩下稀稀拉拉的窗框子挂在墙上，随风摇来晃去仿佛随时要掉下来，而洋房左上角甚至有一大片结构直接不翼而飞――就仿佛被一把利刃直接切掉一样，房子被切去了四分之一的体积。 一大群闪烁着微光的不定形生物在空中飞来飞去，配合着自律机械修理着房子上的破洞，这次的阵仗简直比上次渡鸦开着穿梭机在自家房顶上坠毁搞出来的事都大。 别说郝萌呆住了，就连伊扎克斯都是目瞪口呆：“……女神大人这里出什么事了？” “你们确定这里就是‘女神’住的地方？”拉尼娜则咽了口口水，以一个三观犹在的朴实恶魔来看待眼前这件事，“你们这个世界的宗教战争已经上升到直接对神作战的地步了？” “啧，兴许又是那个神经病自己折腾的，”郝萌倒是很快冷静下来，见怪不怪地摇摇头，“别紧张，她这儿隔三差五就翻修一次，光我看见的这都是第三次了。反正这片空间还没塌掉，她肯定没事。” 郝萌说的没错，她领着两个恶魔刚靠近大门，蓝大个就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这个蓝洼洼的能量生物对郝萌点点头，发出一连串奇妙的颤音示意众人进去。 三人在蓝大个的带领下穿过满目疮痍的走廊和布满裂痕的大厅，郝萌发现这次的情况还真比上次穿梭机迫降事件更严重：不光洋房二楼以上的部分近乎全毁，甚至连洋房一层的内部都到处是破坏痕迹。 最后她在渡鸦12345的办公室见到了那位神经病女神，后者顶着满脑袋大包坐在被砍掉一角的办公桌后面，身上的衣服也有好几个烧焦的破洞，整个“人”半死不活地靠在椅子上，正在那呲牙咧嘴地扮鬼脸。 这次饶是郝萌的定力也扛不住了，当场惊呼出声：“你这……” 她刚开口就听到身旁传来哗啦一声，一个水晶置物架从墙上掉了下来――这屋子里面也差不多快成战后遗迹了…… “呦，郝萌，你来了哈，”渡鸦12345扯着嘴角对郝萌打招呼，同时看到了后面的伊扎克斯和拉尼娜，“哦，还有这俩――都挺好的吧？再次重逢有没有感念一下本女神的恩德？啊哈哈……诶，嘶嘶疼……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墙角那几张椅子应该没坏。” 郝萌眼皮直跳地看着本宇宙总扛把子：“你这是众神战争打输了？” “没，几乎平手，就输了半招零七千六百刀，”渡鸦12345这时候竟然还能扯淡，“啧啧，不就是因为一把刀么，当年说过会还她的，蝎子还真没个定性。” 郝萌一听“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之前那个气势汹汹冲过来问“老娘的刀呢”的那位长腿大姐，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眼前女神姐姐这般凄惨模样是怎么回事。作为渡鸦12345阵营里的头号特务头子（自封），郝萌这时候感觉压力比较大，尤其是她想起来早起还跟拉尼娜吹了半天有关渡鸦12345的牛皮，这时候压力就更大了。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神经病女神：“额……头儿，你这……之前来找你的那位是你仇家啊？敌对神明还是怎么的？” “都一个系统的怎么能是敌对，”渡鸦12345赶紧纠正郝萌的误区，“只不过我们俩多年竞争关系罢了。几年前借她那把宝贝刀过来玩玩，没想到还记上仇了。对了，既然你已经见过了，顺便给你科普一下：你上次见到的那家伙是一个装甲蝎，简称蝎子，也是帝国基层军官，跟我平级。她的编号ZK12580，也是五位数的前辈级人物，另外她还有个单独的名字叫海尔德拉，但你光记住编号就行，对我们而言名字这东西跟编号区别不大。” 郝萌赶紧记在心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认识除渡鸦“系列”之外的其他希灵神明。她听出那位长腿大姐姐也是个“量产”型的女神，似乎希灵神系的基层神明都是这样带着编号的量产者。这让她简直不敢想象整个希灵神系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大，以至于负责管理宇宙的基层神明不得不用量产编号来排序。她觉得随着自己在时空管理局的资质上升，迟早还会接触到希灵神系的更多方方面面，因此对这方面知识还是很上心的：“这么说她也是宇宙管理神？这样擅离职守没问题么？” “不，蝎子基本上不管理宇宙，”渡鸦12345对郝萌这样举一反三的反应很满意，同时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就她们那脑子也管理不了宇宙。本女神这属于智略型，所以才能管理一方领土，而蝎子……她们那点智力基本上就只能用来跟人打架了，按你所能理解的说法，应该算是战神系的。” 说着，渡鸦12345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大包：“否则本女神能被砍翻？本女神可是靠智慧吃饭的……嘶嘶，真疼啊，那个混蛋，刀上带着幽能就砍下来了，打出来的伤口还真难复原。” 这时候她可算承认自己是被砍翻了――刚才还腆着脸强行平手来着。 郝萌额头冒着冷汗，心说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否则真不知道眼前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上帝还能说出多少自毁形象的话来。她抬手指着拉尼娜：“先别说你跟人打架的事了――这位是你送来的吧？” “对啊，”渡鸦12345点点头，“我见她迷路好几个月，眼瞅着就要跑到一颗中子星的捕获范围里了，实在看不过去就帮了一把。不过当时比较匆忙，把她扔下去之后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但她身上留着我的纸条来着。” 拉尼娜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给送到地球的，即便感觉此人很不靠谱但还是下意识地露出感激神色来。她之前几个月一直在宇宙空间里到处乱晃，用着一点都不靠谱的恶魔传送技巧在一大堆天体间闯来闯去，能活到今天除了命大几乎没有第二个理由。 她到郝萌家之前的几个小时还在距离地球好几百光年之外的某个恒星系晃悠，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是渡鸦12345直接出的手。 “我看见纸条了，”郝萌点点头，“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拉尼娜‘偷渡’到这个宇宙的事儿，也知道她来这儿的目的以及伊扎克斯肯定要回家看看――这些事情是你默许的吧？” 渡鸦12345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郝萌：“有些事情别说那么明白嘛，这都是些偏远乡下鸡毛蒜皮的小事，本女神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么。” 郝萌笑起来：“好吧，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我想出趟差――去伊扎克斯老家帮他找闺女。” 渡鸦12345摸着下巴：“你是一个审查官，而你这次过去却极有可能因为伊扎克斯的身份而卷入到当地势力的争斗中，并且不是像以往那样的小打小闹，你是想到这个了吧？” 郝萌很痛快地点头：“是，所以我想跟你通个气，顺便确认一下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很好，这说明你越来越专业了，”渡鸦12345站起身，笑咪咪地看着郝萌，“也是时候让你做点大事了。我就给你三个要求：第一，你在自卫前提下可以动用武力，但你不能把这上升为正式战争，你是去找人救人的，不是去消灭某个种族或者某个文明的。第二，你这属于私人事务，所以你得自己解决，我可没法帮你。第三――如果真遇上事找上门，不能怂，就是干！你出去代表的可是老娘的面子……” 郝萌听着前两条还挺正常，到这第三条一下子就愣住了：果然是女神经病的风格。 最后渡鸦12345还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这可不能算公务啊，没经费的，一切用度自己解决。” 郝萌：“……” 十几分钟后，郝萌领着伊扎克斯和拉尼娜离开了渡鸦12345的危房，在即将进入传送门的时候拉尼娜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你们这儿的‘女神’……真的靠谱么？” “不靠谱也就这样了，”郝萌这时候有心想再吹两句，但实在没了那个底气，只能叹口气，“唉，就这样吧，不管怎么说等于得了个默许，剩下的就是看咱们过去之后能遇上多大阻力，顶天就是去救个人，以咱们一大帮的战斗力，应该是够的。” 随后她又斗志昂扬起来，双手叉腰，气宇轩昂：“回家叫上人，咱们走起！” ------------ 第四百零三章 初步计划 郝萌到家之后把跟渡鸦12345见面的经过讲了一下，随后安排好出行人选。其实这个出行人选倒是不用怎么研究，家里人人都想去，你只要把不能去的留下就行――也就贝琪和四大金刚他们。这几位从梦位面过来本身就已经钻着漏洞，还是别去其他世界祸祸比较好。 “现在我算是知道养个小娃娃的难处了，”收拾东西的时候郝萌一边往豆豆的鱼缸里灌水一边嘀咕，“走到哪都得带上她，要不始终就不放心。” 豆豆趴在鱼缸边上好奇地看着郝萌，闻言高兴地用尾巴拍打着玻璃：“不放心！不放心！” “这次过去倒是能经常让她出去透透气，”伊扎克斯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她在那露面不会惹麻烦的。” “你们那个世界有人鱼？”郝萌好奇地问他。 伊扎克斯摇摇头：“人鱼倒是没有，但我们那儿盛行炼金术和魔兽改造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造生物。当然，远远达不到真正生命的程度，也不是真的凭空创造出来，但用来解释这个小家伙的来历再合适不过。” “看着办吧，”郝萌撇撇嘴，“万一那边情况险恶还是得把她放在随身空间里，这小家伙……到哪都不放心。” 豆豆继续甩着尾巴拍玻璃：“不放心！不放心！” 她是就记着这几个字了――也真亏她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呢。 收拾好东西之后郝萌就让数据终端直接启动了通往巨龟岩台号停泊港的传送门，她提前给柯依伯站发过消息，现在飞船航路以及弹射窗口都已经准备好，过去之后能直接出发，也省着伊扎克斯跟魔怔一样到处催促。 传送的白光闪过，众人已经来到宏伟壮观的太空港口，小山一般的巨龟岩台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神秘的银白色光辉等待着自己的主人。拉尼娜还沉浸在“这帮人到底靠不靠谱”的纠结里没挣扎出来呢，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从民宅里转移到了一个异常宽广的地方，甚至比当时看到的“女神圣殿”还宽广，顿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到处张望着：“额……咱们是要坐一艘船走？船在哪呢？” 郝萌抬手指着巨龟岩台号：“那不就是么――我们说的船是飞船，你以为水里的啊？” 拉尼娜这才意识到眼前那个庞然巨物竟然就是郝萌口中的“私家船”，她倒不是没见过飞在天上的船，毕竟当初她就是被那玩意儿给砸下来的，她是完全没想到郝萌的船是这个规模！ “这比当初把我砸下来的那艘船还大啊！”拉尼娜一愣一愣地看着巨龟岩台号，“等会……你说这是你的？！” “是啊，”郝萌点点头，“公务船，不过实际上就是私人座舰。这玩意儿叫巨龟岩台号，你知道这个名字就行，别问典故――也别问是谁给起的名字。” 拉尼娜这时候还呆着，她是打死也想不到这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女人竟然真的弄了这么一艘船出来――她脑海里还盘旋着郝萌那跟待拆区一样的老房子以及差不多成了危房的“天堂”呢，再跟眼前这艘船以及周围虽然看不明白但必然很厉害的港口一对比，顿时她就觉得画风有哪不对：“你有这么大本事……怎么就不把自己家翻修一下？” “够住，我为啥要翻修？”郝萌不知道这个女恶魔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拉尼娜愣了愣，感觉自己可能是遇上了文化差异，也可能是人家这边的女神就是这么定的规矩，总之不是自己能掰持清楚的事情，于是也就不追究了。 郝萌领着队伍登舰，巨龟岩台号很快便脱离了柯依伯站的管制圈，逐渐加速离开太阳系。空间站很快便在飞船后方变成一个朦胧的亮斑，随后不多久整个恒星系也渐渐远去，当飞船完全进入宇宙空间之后，数据终端激活了跃迁引擎。 从全息投影上传来的外景画面迅速变得漆黑一片，郝萌这才舒口气以假装自己刚才一直在聚精会神地操控设备：“好叻，很快就会抵达世界之门，这段时间等着就行。” 数据终端在旁边的控制台上卡着，一边鄙视地念叨起来：“你松个什么气，从头到尾就在自动导航上摁了一下，一直是本机在控制好么！” 郝萌丝毫不为所动，而是转过身看向舰桥上的一群人：莉莉和薇薇安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坐飞船，现在都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自己感兴趣的事。薇薇安在用剩下的莉莉毛线织手套，不过看样子不太够用，她时不时就用颇含深意的眼神瞅莉莉一下。莉莉则又穿上了那件对她而言相当紧绷的舰长制服，在距离郝萌最近的椅子上摆造型，自封为副舰长之后她倒还真入戏了。南宫五月则在研究人鱼尾巴上的花纹，豆豆在被研究。 伊扎克斯绷着张脸坐在最远的位置上，大家都很明智地没去打扰他：这位猛男终于也遇上让自己忐忑不安的事了。 而拉尼娜则从登船到现在就一直止不住地在东张西望，这里面的一切东西对她而言都是新奇有趣的，并且更重要的――这里面的一切看着都比她在郝萌家里见到的东西高级，这让她终于对郝萌以及郝萌背后的那位女神有了点信心。 郝萌清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说一下刚才从时空管理局查到的资料……哦，还有世界之门那边传过来的航线指南。” 所有人立马从各自的活计中抬起头来，看着郝萌等下文。 “按照时空管理局的记录，老王你老家那边是个偏远世界，”郝萌看向伊扎克斯，“偏远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都还记着艾瑞明精灵的老家吧？那边连个帝国‘总督府’都没有，只有一座世界之门和一些哨站、自动要塞什么的。那属于城乡结合部级的世界，而老王你那更偏――你那连世界之门都没有！偏的跟咱家似的……” 薇薇安顿时很惊讶：“连世界之门都没有？那咱们怎么过去？” 她跟着郝萌出过差，也积极学习了跟世界之门有关的知识，可比莉莉那个二货上心多了。 “世界之门主要是为了民用航线方便，因为普通凡人种族的飞行器是没有跨虚空航行能力的，他们必须走传送门才能抵达另一个世界，”郝萌拍拍控制台，“咱们这艘船本身就带着虚空引擎，没有世界之门也可以直接航行过去，就是传送直达和自己赶路的区别而已。伊扎克斯老家那边是帝国的挂名领土，只建有一个希灵主权枢纽，而且还藏在异空间里，所以咱们这次就不去主权枢纽了，我从渡鸦12345那边要来了一个坐标，咱们可以直接传送到伊扎克斯当初被带走时的地点附近。” “瑟拉顿的铸魔矿坑？”拉尼娜立刻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会不会太危险了？” “当然，所以咱们不会直接降落，”郝萌点点头，“飞船会智能选定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进入物质位面，然后就是重点了：咱们这群人该怎么伪装一下？第一站是恶魔世界，该怎样才能装作是经常来的样子……” “我倒是没问题，”拉尼娜摆弄着自己细细长长的魅魔尾巴，脸上露出一些略带怀念的微笑，“魅魔在那边很常见，而且我的容貌也不是太醒目，换身衣服就行了。王可以伪装成普通炎魔，或者就现在这个形象……” 拉尼娜看了看伊扎克斯：“现在这个形象有点像是崇拜恶魔导致身体变形的人类，这种人在恶魔位面也不少。” 郝萌默默看了伊扎克斯那张脸一眼，点头沉吟：“也就是说咱们可以伪装成恶魔信徒喽？这种人在恶魔位面不会引起注意？” “不会，”拉尼娜微笑起来，“有很多人类被力量引诱而堕入恶魔位面，只要有个高阶恶魔在你们身边跟着假扮成‘主人’，其他恶魔就不会对你们感兴趣。虽然恶魔很混乱，但至少有一个规矩是大家都遵守的，那就是不能抢其他人的‘信徒’，因为抢来也没用。” 众人接下来便在如何伪装上商谈起来，直到飞船抵达世界之门。 ------------ 第四百零四章 恶魔位面 伊扎克斯老家所处的宇宙是帝国境内最偏远的区域之一，事实上由于一万年前的某次大扩张行动，帝国境内这种基本上没怎么建设过的荒芜“预留地”占据了领土的一大半。这些“预留地”只有最基础的主权设施和监控哨所，而伊扎克斯老家那边甚至连世界之门都没有。 郝萌计划的行程是单向传送，航行返航。即出发的时候从本宇宙的世界之门“发射过去”，而返程的时候则用巨龟岩台号的虚空引擎慢慢飞回来，这是她在研究了世界之门的启动规则之后找到的最佳方案，可以在出发的时候节省很多时间。 飞船很快便抵达了那座位于宇宙深处的宏伟传送门，它一如既往的辉煌壮丽，震撼人心，在世界之门附近穿梭不息的各文明舰队似乎永远都是如此繁忙。唯有在这里，才能体会到看似空旷死寂的太空中到底蕴藏着多么不可思议的生机和灿烂多样的文明。拉尼娜是第一次看到世界之门，顿时被这个比星球规模还大的不可思议建筑物给吓的说不出话来，看着飞船慢慢靠进那一片朦胧的光幕，魅魔姑娘的尾巴下意识地打成了一个结：这是紧张的表现。 “一万年前世界之门还没单向‘发射’功能，”数据终端在控制台上卡着，一边给众人科普，“那时候的世界之门必须成对建设，互为发射端和接收端，不过后来研究出了单向抛送的功能，世界之门就可以作为一种‘派遣弹弓’使用了。本机已经把坐标提交给世界之门的管理主机，它会把咱们直接发射到目的地附近。当然返程的时候要用普通的航行方式回来。” 郝萌想了想：“这不会出问题？万一是艘没有虚空引擎的民船不小心进了单向发射窗口咋办？那不就回不来了？” “你以为每个世界的主权枢纽是干啥吃的，”数据终端似乎认为这个问题很幼稚，“主权枢纽有个功能就是监控每个世界的数据出入，和神族用的世界管理终端一样，就是防止有人越境的，任何人穿过世界屏障的时候都会被扫描备案，非法入境直接就给传送回去了。当然，极偶尔的情况下也有漏检的，但那都是非常小规模的数据包，也就一个人类那么大的数据量，你们一般意义上所谓的‘穿越者’基本上就是这种情况了。” 拉尼娜全程都没听这些完全听不明白的古怪知识，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那面越来越近、已经庞大到看不见边际的辉煌光幕。在发现眼前这扇大门的真实尺寸无法用目力计量之后，她终于相信渡鸦12345和郝萌都是靠谱的，这时候魅魔姑娘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扇大门也是你们女神造的？！” 声音里带着颤音儿。 郝萌一边确认飞船状态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音：“不是她造的，但归她管。” 拉尼娜深吸口气：“既然她这么厉害……为什么她也不把自己的房子翻修一下？” 郝萌顿时就想不明白了，扭头看着伊扎克斯：“老王，你这个教育方式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这姑娘始终就纠结着这个翻修房子的问题不放了呢？” 伊扎克斯捂着脸：“行了，忙你的吧――你换个正常点的人看见你们那房子和眼前这扇门都会有类似想法好么。” 郝萌眨了眨眼睛，最后看了全息投影一眼：“都抓稳喽，前方到站――这可是单向发射，据说会有一点震动！” 话音落下，巨龟岩台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冲进那道无边无际的辉煌光幕，只留下空间中的点点涟漪渐渐消散。 不知道晃荡了多长时间，一切才终于渐渐稳定下来，莉莉从椅子下面爬出来拽着郝萌的裤子：“房东姐姐，你说会有一点震动？你管这叫一点震动？！” 郝萌晕头转向地支起身子，确认飞船安全到站之后伸手把莉莉拽了起来，发现周围所有人基本上都是从地上爬起来的，就伊扎克斯是个例外：这货体型太大近乎卡在椅子里，一番震荡楞是没把他晃出来。 郝萌一巴掌拍在数据终端上：“咋动静这么大呢！单向发射就这样？” “废话，你以为单向发射是旅行团待遇啊，”数据终端在控制台上嗡嗡地震动着，“只有军方或者你这样的帝国公务人员才用得上单向传送功能，普通种族又用不上，而能用得起帝国标准设备的，最大特点就是皮实耐揍，谁还给考虑舒适性……来帮帮忙，本机卡着了……” 郝萌掏出根筷子把数据终端从卡槽里撬出来，一边看着全息投影传来的外景画面：“咱们这算是到了？” 飞船现在正悬浮在一片混混沌沌的暗红色气云中，这团气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团始终不消散的红烟，其中充斥着暗淡的光芒，也看不出光源在什么地方。郝萌让外景监视器把飞船周围都拍了一遍，没有发现太阳或者任何类似的明亮天体，只是在红云中隐隐约约发现了类似大地山峦的起伏景象。 伊扎克斯看着周围环境，很快作出判断：“咱们可能正在赫尔姆烟柱里面。这倒确实是个安全的突入点，谁也不会把空间门开在这种地方。” 随后他指着红色烟雾中的某个方向：“往那边飞。” 郝萌确认了一下巨龟岩台号周围没有异常反应，让数据终端把飞船开出这片烟雾区。 浑浊、浓郁的红色烟雾有如实质般层层压来，很快又变得稀薄下去，飞船穿透了大片云团，终于离开这片被称作“赫尔姆烟柱”的区域，前方视野骤然开阔。 只见一片不详的暗红色大地在眼前扩展开去，如同被鲜血浸润一般令人不安。暗红色大地上看不到任何绿色植被，崎岖不平的原始地貌上生长着的是奇形怪状的、让人几乎不敢确认是不是植物的异界“草木”。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可以看到高低起伏的山川，但不论山川还是平原，都同样泛着这种单调且令人不快的色泽。 远方的山峦上还能看到有一些明亮的纹路在蜿蜒流淌，郝萌把镜头拉近，赫然发现那竟然是熔岩瀑布！ 而在这片大地上方，那混沌的天空同样泛着令人倍感压抑的红色，浓密的云团在天空翻涌，似乎有无穷火海在云层后面燃烧不休一般，远处的高空中时不时就划过一道闪光，如同雷霆，又好像是坠落的陨石在点燃大气。 “我了个去……”郝萌看着眼前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宜生存的地狱景观，“你老家这生存环境够挑战极限的啊。” 伊扎克斯看着这样的景象，竟然还颇为怀念地点了点头：“嘿，终于又看见故乡风景了……” 郝萌叹息：“当初真该把你扔火星上呆几天，够你体验生活的。” 伊扎克斯一本正经地反驳：“不行，火星上太冷，不如我老家暖和……” 郝萌让飞船在那广袤的平原上寻找合适的着陆地点，同时把外部监视器转到飞船后面看看赫尔姆烟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她看到的是一道如同从天际悬下来的峭壁一般的宏伟烟墙，无边无际的尘雾扩散开去，根本看不到这个“烟柱”的全貌。她让飞船一口气往前跑了几百公里才终于看清楚烟柱的模样：它是从大地上一个难以估量其大小的环形山里升腾起来的气体柱，以诡异的方式笔直升入天际，完全没有扩散迹象，真的就如同一根平滑的撑天巨柱一般。 这壮观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郝萌终于实质性地理解到一件事：自己已经站在恶魔的地头上了，接下来必须处处小心――能在这种极限环境下活蹦乱跳而且还有闲心整天玩世界大战的生物，绝对不是他喵的吃素的！ ------------ 第四百零五章 环境恶劣 暗红贫瘠的大地上遍布巨大而怪异的黑色岩石，扭曲焦枯的异界草木稀稀拉拉地在岩石缝隙中生长，远方的山脉上流淌着岩浆，剧毒的蒸汽从大地的裂缝和孔洞中不断喷涌出来。天空中赤云翻滚，雷声隆隆，如同无尽火海倒悬在头顶般令人心惊胆战。而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各种各样的低阶恶魔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旷野上，随处可以看到有恶魔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陷入争斗――那都是连最低阶的恶魔战士都算不上的混沌怪物，是从这片混乱空间中直接诞生出来的短暂生灵，它们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完全被暴虐的冲动所控制，如果它们能在战斗中存活下来，那便有机会产生晋升，但大多数这样的低阶恶魔都会很快死去，重新成为这处空间能量循环的一部分，生生不息。 这就是恶魔们居住的空间――挑战生存极限，但令那些狂乱暴躁的生物甘之若饴。 巨龟岩台号借着高空的污浊云层掩护，在空中飞快划过，躲开了红色旷野上游荡的一群群低阶恶魔，雷达系统侦测到平原上有一处巨大深坑，在那深坑周围几乎看不到任何恶魔游荡，于是便在那附近找了个地方着陆。 郝萌领着小伙伴们从飞船里出来，顺手把巨龟岩台号收进随身空间里，然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深吸口气打算感受感受恶魔位面的气氛。 莉莉登时就蹦起来了，这个鼻子超灵的哈士奇被空气中的浓烈硫磺味呛的眼泪都快下来，抱着郝萌的胳膊跟疯了一样上蹿下跳：“要死要死要死……呛死了呛死了呛死了……” 她这头发着神经，南宫五月是真在旁边掉HP了，海妖姑娘眼睛都冒着绿光，跟上了岸的鱼一样使劲喘粗气：“我是真要死……这地方好干……水……水在哪呢？” “恶魔位面的水源可是稀罕玩意儿，而且对我们而言没什么大用，也就只有我会为了照顾其他种族而把城市建在水源地附近，”伊扎克斯看着这俩半死不活的姑娘有点担心，“你们要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可以……” “算了，我还是忍忍吧，”南宫五月喘了半天可算缓过劲来，她挥挥手努力从周围空气中压榨出一点点水分形成护体的结界，苦着脸叹气，“这比在沙漠里榨水还难呢……真亏你们能在这种地方住下来。” 拉尼娜压根不觉得这环境有什么不好，她还特舒服地深吸口气，满脸都是高兴的笑：“故乡的气息啊……好久没回来，还真有点怀念这地方的硫磺味儿了。” 郝萌回头看着飞船来时的方向，尽管已经飞到了这么远的地方，那道通天彻地的巨大烟柱仍然声势惊人，它就好像支撑着天空一样连接天地，烟柱光滑笔直，在这个距离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是气体形成，只能隐隐约约从烟柱表面看到翻涌不休的纹路来证明其并非实体。她对恶魔位面的景象感觉处处惊叹，而那道烟柱是最让人惊叹的一个：“那到底是啥？” “赫尔姆烟柱，下面是赫尔姆环形山，也叫大魔窟，”伊扎克斯表情凝重，“这个烟柱的直径有两百多公里，下面的环形山是所有恶魔位面中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之一。那座环形山内有巨大的空洞，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据说最强大的恶魔也没能抵达大魔窟的底部。几万年了，赫尔姆环形山一直在喷发出那道烟柱，但烟柱升上高空之后会消失在一道空间裂缝中，也不知道最终飘往何处。” “你们这儿可真是啥奇怪玩意儿都有啊。”郝萌啧啧称奇。 伊扎克斯表情严肃地点头：“嗯，恶魔位面是最不稳定的空间囊泡形式，会出现很多不符合常理的自然景观。对了，最好别靠近那道烟柱，没有飞船的保护，一般人过去就是个死。赫尔姆烟柱里面温度极高，而且经常会有数千度的的气团突然从环形山里冲上来，烟尘有剧毒，还混杂着能让恶魔都失去自控的神经毒素。” “赫尔姆烟柱是瑟拉顿的军团武器库，”拉尼娜在旁边插了个嘴，“瑟拉顿恶魔大君手下有个瘟疫军团，使用剧毒和神经毒素作战，他们的武器就是在烟柱下面打造出来的。拜这个烟柱所赐，那个老疯子是最强大的恶魔大君之一，哪怕当年也是王最忌惮的对手。” “以后就别这么叫我了，”伊扎克斯突然想起该让拉尼娜改改称呼，“我都不是恶魔大君了，而且在这儿这么叫容易暴露……你跟其他人一样叫我老王就行。” 郝萌翻翻白眼：“我现在突然发现你当初给自己起名字真有先见之明……” 莉莉反应了半天才终于听明白：“……老王不就是先王的意思嘛！” 伊扎克斯尴尬地挠着大光头：“凑巧，凑巧……” 薇薇安用手给自己扇扇风，皱着眉看着周围的情况：“行了，别说废话，咱们还是忙正事要紧。拉尼娜，你知道这的情况，给计划计划接下来怎么办。” “要尽快赶到黑曜石平原，公主就是在那里失踪的，”拉尼娜点头说道，“首先是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是瑟拉顿的领地，他跟王……老王是死敌。最近的传送门需要越过铸魔矿坑，咱们最好笔直穿过去――从铸魔矿坑周围绕路的话容易碰上在这里徘徊的巡逻队。” “在这里不能用空间传送么？”郝萌掂了掂手里的数据终砖。 拉尼娜摇摇头：“最好别用。恶魔都是空间学的专家，就连这个世界其他种族的空间魔法最早就是从恶魔这儿起源的，他们很容易就能感应到数百公里内的陌生空间门。而且恶魔大君都很谨慎，他们会监控领地内的一切空间现象，就是为了防止其他人打进来。” 随后这位女恶魔嘲弄地笑笑：“整天打来打去，就连恶魔大君都要防着哪天一觉醒来就让敌人给砍了脑袋，这就是恶魔世界的日常。当初王……老王几乎终结了这种混乱，但最后还是被瑟拉顿那个蠢货给捅了一刀，看样子那个蠢货挺喜欢这种提心吊胆的混乱啊。” 郝萌本来想说数据终端的传送功能是高科技，兴许可以绕过监控，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毕竟终端的传送功能只是用来省懒事的便利措施，它本身压根不是专门的间谍设备，传送也是不加密的，万一真让这里的恶魔们察觉那乐子可就大了――伊扎克斯何等猛人，当年在这地方不也让人组团干倒吊着打了几个月么…… “铸魔矿坑是个什么地方？”南宫五月记着拉尼娜提起过这个地名，知道当初伊扎克斯最后就是被那个名为瑟拉顿的大恶魔关押在铸魔矿坑的牢笼里，因此顺口问了一句。 拉尼娜抬手指着远方那一片开裂、翻卷起来的大地，那是飞船降落前众人从天上看到的巨大深坑的边缘：“那就是铸魔矿坑。瑟拉顿把他抓获的敌对恶魔关押在铸魔矿坑的底部，折磨并抽取他们的灵魂之后注入到地狱火恶魔体内，用来扩张他的军团。不过那地方现在应该已经没了，瑟拉顿倒是遭了场无妄之灾，哈。” 当初伊扎克斯就被关押在铸魔矿坑里面，打那路过的希灵神明带走他的时候顺手干掉了试图阻拦的恶魔守卫们，这一次出手就毁掉了整个铸魔矿坑，拉尼娜提起这事就乐的不行，细细的魅魔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莉莉在旁边看着就有点蠢蠢欲动，不过万幸，考虑到这儿的空气对她那漂亮的毛发不利，这个哈士奇总算忍住了把尾巴变出来一起甩的冲动。 众人一边注意着周围情况，防备着突然遭遇到游荡的低阶恶魔，一边向着那座巨大深坑奔去。 ------------ 第四百零六章 关卡严密 铸魔矿坑曾经是恶魔大君瑟拉顿最重要的军事设施之一，在短短几个月前，这里还驻扎着整整两个恶魔军团以及数百个威力无穷的地狱火，但如今这里已经只剩下一个大坑――什么都没剩下。 郝萌看着眼前的巨大深坑颇为震撼，这是一个由大型环形山直接改造而来的地方，坑底铺满了深褐色中夹杂着污浊绿光的邪能矿石，矿坑四壁随处可以看到巨大的裂缝和直达地下深处的洞穴，熊熊的邪能烈焰从这些裂痕中喷涌而出，让整个邪能矿坑仿佛一个还没有熄灭的大火盆般望之令人生畏。 然而这地方已经被严重破坏，随处可以看到仅剩下残垣断壁甚至仅剩下一个基座的恶魔设施。矿坑四壁仅仅残留着一些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黑铁支架，矿坑底部更是只剩下一片仿佛密林般的魔铁尖簇：那些东西原本是铸魔设施的一部分，用以固定尚未激活的地狱火巨人或者用以镇压强大的敌对恶魔，它们曾经高达数十米甚至上百米，但现在只剩下一片整整齐齐的、不到两三米高的断茬。这片魔铁丛林的断面是如此平整，简直像被刀切过一样。 矿坑四处都看不到那些被摧毁的建筑物的其他残片，它们只剩下一些基座，就好像上半部分凭空消失了一般。 “当时那个‘女神’带走王的时候遭到了其他恶魔的拦截，但她根本没出手，矿坑里的所有恶魔和建筑物就凭空消失了，”拉尼娜说起当日的事情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真的凭空消失，根本没有过程，直接变成了你们眼前的这幅模样。” “是被删除了，”数据终端很专业地检查着现场留下的痕迹，“就如同你粉碎掉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塔维尔大人应该是删除掉了铸魔矿坑里的敌人。这真符合她的行事风格――本机听说塔维尔大人是帝国最优秀的研究者，她崇尚高效。不喜欢战斗中和人纠缠，遇上什么事情都是尽快解决。” 郝萌咽了口口水，心说幸好自己跟那帮丧心病狂的神仙是一家，副科长以上不读条秒银河的说法估计不是吹的…… 众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铸魔矿坑边沿的一条铸铁小路进入这座环形山。随时防备在这里遇上残留的恶魔守卫――虽然降落之前飞船就用雷达确认了矿坑里没有恶魔反应，但恶魔这种生物实在千奇百怪，不但生理结构精奇，还有像地狱火那样几乎无法归类为生命的家伙存在，所以众人并不敢太放心地在这里面行动。 不过一行人走了挺长时间也没遇上什么恶魔。铸魔矿坑里一片死寂，只有邪能烈焰涌出地面时的“呼呼”声不时传来。看样子那个名为瑟拉顿的恶魔大君已经放弃了这座发生过诡异事件的矿坑――或许他曾经派人调查过这里，但显然你就是找几万个拍过走进不科学的专家教授过来都解释不了一整个“工厂”凭空消失的问题。 但郝萌总觉得有哪不对劲：“这里怎么真没人呢？” “你还指望着突然遇上一波巡逻兵是怎么的？”薇薇安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可是恶魔地头，但凡一个暴露就直接被军团包围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郝萌皱着眉：“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个叫瑟拉顿的家伙就真把这地方放弃了？这么大一片基业，虽然让人给毁了吧……但他至少也该组织个长期调查团在这儿晃悠个一年半载才对得起自己的职业操守是吧。这怎么连个恶魔的影子都没有？这是彻底不打算要了还是怎么着？” “确实不太对劲，”拉尼娜觉得郝萌说的很有道理，她弯腰捡起一块泛着绿光的诡异石头，这块石头是矿坑底部随处可见的玩意儿。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绿色光芒就仿佛是被地底喷涌出来的邪能烈焰煅烧成这样似的，“这是邪能矿石，制造地狱火巨人时最常用的玩意儿，这处矿坑的铸魔设备虽然毁了，但矿场本身还在，瑟拉顿没理由不重建这个地方。” 之前拉尼娜提建议要穿越铸魔矿坑是因为巨龟岩台号的雷达显示这里面已经没有恶魔，但即便这样她也不太敢相信瑟拉顿竟然真的完全放弃了这个地方，直到现在，看到冷冷清清的矿坑遗址，她才确定这里真的一个恶魔都没有了。 “那个瑟拉顿是个什么样的人……额。什么样的恶魔？”郝萌好奇地问了一句。 拉尼娜点点头：“比王的恶魔形态更丑一点。” 登时周围人就都愣住了，郝萌很诧异地看着拉尼娜，心说这位魅魔小姐难道一向是以别人丑的程度来认人的么…… “咳咳，除此之外瑟拉顿还是十大恶魔位面中实力第二强的恶魔君王。”拉尼娜赶紧补上后面几句，“曾经是我们最强、最顽固的敌人，是所有反对我们的恶魔中最难缠的一个。他是一个仿佛爬行动物一样的深渊领主，手下有三十三个军团，以毒火、诅咒和蛮力作战。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是瑟拉顿的恶魔位面，整个空间都是他的领土。又被称作第三位面。” 伊扎克斯插了个嘴：“顺便说一声，我当年占据的是第七位面。恶魔空间有很多，但其中只有十个是稳定的，它们漂浮在空间泡沫区里面，互相之间以传送门连接，占据这十个恶魔位面的就是十位恶魔君王。当年第七位面的力量几乎是其他几个位面的总和。” 伊扎克斯说到最后明显有点自豪，显然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对自己当年打下的基业颇有几分自负的。而莉莉则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不是谁当老大谁排名靠前啊，你的地盘才排第七？” 伊扎克斯耸耸肩：“这个排名不分先后，老家地名是天生的――孔子都成圣人了他不还是老二么？” 郝萌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栽进冒着绿火的矿坑里：“你都知道孔子啦？” “我成天闲着没事就剩下看书读报了，”伊扎克斯一摊手，“前两天刚研究完希腊哲学。” 莉莉顿时吐吐舌头往郝萌身后缩：“你别研究哲学了，你这个体型研究哲♂学容易出问题……” 郝萌用很别扭的眼神看着莉莉，万分不敢想象这个自称文学少女的狗妹子平常到底都在看点啥东西…… 不管瑟拉顿的恶魔守卫到底都去了什么地方，总之一行人在铸魔矿坑里确实是没遇上任何阻碍，他们无惊无险地穿越了这一大片废弃而灼热的废土，从矿坑另一端的坡道回到地表，巨大宏伟的恶魔传送门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前方数百米外的开阔地上有用巨大黑曜石板建立起来的一座大型台地，台地两侧竖立着两根巨大的黑色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狰狞可怖的恶魔形象，而两根石柱中间则是一团扭曲不定的漩涡状空间。 从那漩涡状的扭曲传送门中，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片红色，显然通往另一个恶魔位面。 而在传送门附近，郝萌终于看到了正规的恶魔军团：一大群穿着黑色铠甲、狰狞可怖的恶魔卫士在传送门的台座和附近的岗哨上把守着，他们肤色暗红，头上长着弯曲的羊角，手中提着熊熊燃烧的地狱巨剑，每一个恶魔的身高都在三米以上，光那个体型和他们手中的骇人武器都让人怀疑究竟要多少人类士兵才能对抗这么一个恶魔。 这些恶魔守卫在传送门附近布置着严密的防线，让郝萌之前的怀疑烟消云散：她还以为统治这个位面的瑟拉顿大君趁着这俩月顺应历史潮流及时灭亡了呢，现在看来人家的军团一切正常，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暂时没派人打理铸魔矿坑而已。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郝萌眼前：该怎么在这么多恶魔守卫的眼皮子底下穿过传送门？ ------------ 第四百零七章 蒙混 恶魔传送门周边是一大片无遮无挡的空旷地区，郝萌他们暂时不敢贸然靠近，只能在距离传送门数百米远的地方找了一块黑色的奇形巨岩遮挡身形，寻找着蒙混过去的机会。 “那就是传送门了，”伊扎克斯趁这个时候给其他人科普着这个世界的知识，“在这个世界，至少是已经探明的世界范围内，空间囊泡就是唯一的空间形式，而每个空间囊泡都会有一个以上的天然通道与其他空间相连，就像你们眼前这个。这种传送门是每个空间最重要的军事要冲，每个空间的统治者会派重兵把守自己领地内的传送门。当然，我说的这些仅限于天然传送门，人工打开的随机性太强，而且通常都不稳定，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 “十个恶魔位面互相之间都有直达的传送门，”拉尼娜小声补充了一句，“咱们面前这个通往第七位面，大门对面就是我们以前的地盘了。” “照这么说这种稳定传送门都是天然形成的？”南宫五月看着远处那座恢弘的黑曜石建筑，“既然传送门是天然就有的，那它下边那个台子还有两旁的门柱子有什么用？” 伊扎克斯随口回答：“没用啊，看着牛逼。” 郝萌刚才还在琢磨恶魔传送门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呢，这时候差点被呛出血来……几百米外那一堆雕着复杂花纹的黑曜石板瞅着跟什么魔法造物似的，不明真相的一眼看过去恐怕真以为是它们撑起了那座巨大的空间裂缝，结果搞了半天空间门是天然形成的玩意儿，恶魔造这么一大堆东西只是为了假装自己优势很大…… “行了，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该怎么蒙混过去，”幸好众人里还有个薇薇安，一贯沉稳可靠的吸血鬼妹子干咳两声让众人正视眼前的大问题，“光门口能看到的哨兵就好几百个恶魔，那些岗楼和大门基座下面的守卫恐怕更多。咱们这个战斗力吧……硬闯是绝对过不去的。” 拉尼娜皱着眉：“要是撞上零散的低阶恶魔，还能按一开始商量的那样让你们伪装成我的人类仆人蒙混过去，但这里恐怕是不行了……稳定传送门是每个空间的生死要道，盘查非常严密。恐怕需要瑟拉顿的军团徽记才能通过。” 郝萌抬头张望着周围的灼热平原，试图找个落单的瑟拉顿军团恶魔好抢个徽记回来，拉尼娜见状摇摇头：“别想了，传送门附近的恶魔守卫是不可能落单行动的，而且他们互相之间都有隐秘的联系手段。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一个。” “暗影隐形可以么？”薇薇安出了个主意，“这处空间的暗影力量似乎很强烈，我可以把你们笼罩在影子里……” “恶魔对暗影魔法的敏感度不是吹的，而且传送门附近设置有感应器，咱们不知道感应器的形式，没办法针对隐形，”拉尼娜继续摇头，“实在不行只能等他们换班的时候，抓住机会把换班离开的恶魔干掉，那些守卫警惕心最低……” 拉尼娜还没说完。众人突然听到从远方传来一阵仿佛巨兽奔跑的轰隆轰隆声！ 郝萌探头望去，只看到远方尘土飞扬，果然有一头巨兽从飞扬的尘土中狂奔出来，那是一头看上去略微和狼有点类似，但身高达到四五米的庞然巨怪。这巨兽双目血红，面色狰狞，尖牙利齿上染着褪不去的血腥颜色，其身上覆盖着黑红色的、仿佛钢针一般的锐利毛发，暗红色的火焰在毛发的缝隙中燃烧，望之令人生畏。 这只巨兽从灼热平原上一路奔来。笔直地冲向传送门，大门附近的守卫恶魔刚开始紧张了一下，但看到跑过来的只是头野生动物之后就都没兴趣了，他们懒洋洋地晃着身子。眼睁睁看着那头巨狼冲进恶魔传送门里，这似乎是很常见的事儿。 “刚才过去的那是啥？”郝萌好奇地问了一句。 拉尼娜探头探脑地看着恶魔传送门方向：“哦，地狱犬的一种，野生品种，在恶魔位面经常可以看到。” 南宫五月顿时很惊讶：“地狱犬？地狱犬长这个样？我记着地狱犬不应该是那种长着两个脑袋，浑身岩浆四溢。脑袋粗短，满口烂牙，一边跑一边流哈喇子的东西么……” 拉尼娜点点头：“你说的那也是地狱犬，不过是家养品种，为了观赏性都是专门培育过的，刚才跑过去那个才是野生品种，原始的形态就那样。家养的地狱犬跟野生的杂交三四代也会变成那样的。” 郝萌顿时就感觉恶魔的审美观真是个很神奇的玩意儿，把一个原本还算能看的动物硬生生折腾出两个丑的惊天动地的脑袋来，这竟然还腆着脸说是为了观赏性…… 南宫五月又好奇地问了一句：“话说恶魔守卫怎么不管动物越境的么？” “当然不管，”拉尼娜答道，“这些天然传送门都有数万甚至数十万年历史，比任何一个恶魔君王都要古老，在它被某个恶魔君王占据之前就已经是野生动物的迁徙通道了，甚至很多动物必须要穿过传送门在几个空间来回迁徙才能完成繁衍生息的过程。不光恶魔位面是这样，人类其他种族居住的空间也是类似，类似的古老传送门已经成为生态循环的一部分，守卫是不会拦截动物的。” 薇薇安若有所思了一下，突然抬头看着莉莉：“我突然有个主意……” 莉莉马上感觉一阵恶寒从脊梁骨里冒出来，保持蹲姿飞快地侧移到郝萌身后：“蝙蝠你要干啥……我警告你啊，我长的可比刚才跑过去那玩意儿漂亮多了，你别想着给我身上……” 郝萌扭头看了莉莉一眼，觉得是让这个成天只知道吃饱不饿的哈士奇付出点牺牲的时候了…… 三十分钟后，众人已经撤回到铸魔矿坑里，莉莉蹲在地上一脸紧张：“你们确认这能成？” 众人身后不远处躺着一只已经断气的特大号地狱犬，是刚才拉尼娜捕获的，这种生物在附近到处都是，恶魔位面唯独不缺这个。伊扎克斯正在忙活着从地狱犬身上剥皮褪毛，南宫五月则努力从空气中挤出水分，来清理那些毛皮上沾染的剧毒血污和要人亲命的怪味儿。整个场面非常血腥，非常少儿不宜，非常荒野求生。莉莉扭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有点哆嗦：“……你们把这玩意儿披在我身上就想蒙混过关？恶魔不是傻子啊。” 薇薇安拍了拍莉莉的肩膀：“所以要用我的魔法来帮你化妆嘛――放心吧，血魔法里有一系就是专门拟态成其他生物的，自然也能拟态成其他生物组织，到时候给你把不协调的地方补补……” 拉尼娜也在旁边帮腔：“没事，看不出来，地狱犬这种动物变异率特别高，经常会有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有时候恶魔们也喜欢给野生地狱犬弄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改造――你只要不是直立行走，那些守卫就不会生疑。” 郝萌看了莉莉一眼，嘿然出声：“你就别抱怨了，大个儿还得让你咬在嘴里呢好么……” 莉莉变身之后五米高，看着确实体积庞大，但能藏人的地方终究有限，哪怕身上披着一层特大号的假毛皮，那下面也只能藏下几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所以郝萌等人为了蒙混过关可是好好计划了一番，那创意让拉尼娜惊为天人。 莉莉实在没辙，最后只能一声长叹，捧起了她心爱的辣条…… 片刻之后，一只银色巨“狼”出现在众人眼前，南宫五月和拉尼娜立刻忙活着把刚处理好的地狱犬毛皮给披在莉莉身上，薇薇安则用血魔法制造出伪装的溃烂血肉帮忙遮挡那些不够完美的地方，随后姑娘们钻到毛皮下面隐藏起来，就留下伊扎克斯在外面站着。 莉莉低头看了看，然后一口把伊扎克斯拦腰叼在嘴里，蹭地窜出铸魔矿坑向着远方的恶魔传送门跑去！ 轰隆隆的巨兽奔跑声立刻引起了传送门守卫的注意，但恶魔卫兵看到的是一只变异失败的地狱犬叼着两个人类朝这边跑过来，恶魔的气息和人类的气息――都很正常。于是守卫们都放松了警惕。 第四百零八章 关于这个世界 当穿过传送门的一瞬间，郝萌认为自己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色――苍翠的森林，广袤的草原，海洋，山川，河流，甚至还有人来人往的异界城市街头。这些景象扑面而来，随后支离破碎地四散飞去。之所以用“认为”，就是因为这些景色来得快去的也快，几乎看不清是什么内容便已经消散，让人怀疑那不过是一场幻觉。 这些东西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现象：或许是由于空间结构的不完善，导致传送门会把其他空间的风景投影进来，每一个穿过大型传送门的人都会看到那些幻象。这个世界还专门有一群学者是研究传送过程中出现的幻影的，他们以此来钻研各个空间的连接关系，通过连续不断地使用传送门，他们基本上都能比普通人早死三十多年…… 等这些光怪陆离的光影消散之后，郝萌发现自己已经穿过恶魔传送门，莉莉正背着自己从另一座黑曜石基座上往下跑，周围同样可以看到大量恶魔守卫，但传送门附近的景色已然变化，显然这是大门另一侧了。 莉莉不敢在传送门附近过多停留，她身上连叼带挂地装了五个人，这时候只想着赶紧把这“一车货”找个地方卸掉，于是找了个空旷无人的方向就一路急奔过去。传送门附近的恶魔同样没有对这只“突然跑出来的地狱犬”做过多关注，只有附近的几个恶魔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接着就没人搭理她了。 一行人就以这么诡异的伪装方式在恶魔眼皮子底下完成越境，很快远离了传送门并来到距离大门两公里外的一处红色山坡上。莉莉跑上山坡立马把嘴里的伊扎克斯放下来，然后一边使劲扭着身子一边哈哧哈哧大喘气，郝萌的声音顿时从那堆毛发下面传来：“别晃别晃……知道了知道了，到站了是吧？” 莉莉身上的地狱犬伪装从后背裂开一条大口子，郝萌领着其他人从里面鱼贯而出，然后一群人开始七手八脚地帮莉莉清理这一层皮毛。哈士奇姑娘显然憋了一肚子不爽，半趴在地上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地跟郝萌交流，可惜这种形态下她没办法说话。呜呜几声也没人知道她在表达啥内容。 等哈士奇姑娘清理完了身上的伪装，在伊扎克斯回避之后，莉莉终于才恢复了原形顺便开始换衣服。 待莉莉穿戴整齐之后，郝萌才跑过去把伊扎克斯招呼回来。 结果等她领着伊扎克斯回来之后，就看到莉莉犯疑地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还凑到自己面前伸出胳膊：“房东姐姐你闻闻，看还有怪味不……” 南宫五月翻着白眼：“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是吧，堂堂海妖还能除不掉你身上那点怪味？” “反正我今后再也不跟着你们玩这套了！”莉莉气鼓鼓地涨着腮帮子，“看你们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拉尼娜没有跟这些人闲扯。她只是来到山坡尽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传送门的方向。在这个距离仍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座宏伟大门的细节，也能看到大门附近负责守卫的恶魔――那些恶魔穿着瑟拉顿军团的制式铠甲，显得趾高气扬，威风凛凛，然而他们脚下所踩的，却是昔日伊扎克斯军团建立起来的岗哨和塔楼。 “这里原本都是我们的士兵，”拉尼娜咬着牙，尾巴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充满张力的箭头，“瑟拉顿那个混蛋！” “行了。现在说这些没用，”伊扎克斯拍了拍拉尼娜的肩膀，“瑟拉顿现在应该已经成为十大位面里最强的恶魔大君，咱们手头没兵没将，尽量不要和他手下的恶魔起冲突。” 郝萌正在观察这里的环境，她发现每一个恶魔空间似乎都在环境上没什么差别，这处位面同样遍布着赤红色的硬化土壤和黑色怪石，山峦上流淌着明亮的岩浆，甚至在旷野上也随时可以看到赤色或者绿色的邪火从地表裂缝里喷涌出来。但这处空间和瑟拉顿位面有个不同的地方：这里的天空更加通透一些。 这处空间的天空有着更为稀薄的云层，在那薄薄的云雾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颗赤红色的巨大行星正悬挂在高空。这是在瑟拉顿位面完全没有的景色。看着这一幕，郝萌更深刻地理解了“光怪陆离的世界”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个宇宙有着如此奇怪的空间结构？瑟拉顿位面和伊扎克斯位面同样是恶魔空间，却在最基础的天地结构上都有着此番巨大差别。天知道这个宇宙的“空间泡沫区”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很神奇吧，”伊扎克斯看出郝萌似乎对天上那颗巨大行星感兴趣，随口说了一句，“在十大位面中，我的恶魔空间是唯一存在第二颗行星的。事实上你脚下这片大地反而只是一块漂浮在太空中的残缺星球，它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结构。跑到大陆边缘你就会看到一个吓人的大峭壁，如果你的角度够好，视力够强，你甚至可以看到一团暗红色的地核残烬――那地核已经暴露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万年，现在还没有完全冷却。而咱们头顶那颗行星才是这处空间真正意义上的‘主大陆’。可惜，那边不太适合生存，我当年在小老头的帮助下在那颗星球上建了个研究站，不过没多久便荒废了。” 郝萌听得啧啧称奇，感觉很难想象一个正常的宇宙究竟要怎样才能产生这样奇特的局部景观。伊扎克斯所占据的大陆竟然是某个星球破碎之后的残片――那这颗星球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以前我试着调查过，可惜一无所获，”伊扎克斯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的东西了，可惜很多人都缺乏足够的好奇心，而具备好奇心的人往往又没有能力。” 说着，他突然抬头望着远方的巨大传送门：“你知道么，这些传送门成就了这个世界的辉煌文明，但也断送了很多东西。” 郝萌皱着眉，不知道伊扎克斯此言何意。 “由于这些传送门的存在，我们可以相对容易地抵达各种‘新大陆’，”伊扎克斯脸上表情有些讽刺，“已知的可以提供稳定居住环境的空间囊泡有数十个之多，其中包括十大恶魔位面，七个人类王国，三个精灵秘境，四个兽人帝国，数量未知的半身人位面，还有很多作为资源产地或者殖民地的异空间大陆，这些‘空间泡泡’互相之间都是依靠传送门连接的，只需要简简单单地跨过一步，就能抵达远在不知何方的异国他乡。” 郝萌点点头，这些事情她听伊扎克斯说过，自然理解。 伊扎克斯笑了笑：“而且除了这些已经被开发出来的独立位面之外，还有大量等待探索的空间。它们可能不太适合居住，但有充足的矿产和物资，也有建设成新家园的潜质。尤其是最近几个世纪以来，几乎每一百年都会有三到四个新的空间被发现，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专业学者，负责为他们探索未知的、飘荡在宇宙中的‘空间泡泡’。这种探索很容易：你只需要找到一个稳定的古代传送门，然后扔几个奴隶进去，确定一下对面的环境能不能住人，就可以开拓出一整个大陆，甚至一整个星球那么大的领土。” 莉莉吐吐舌头：“听上去挺方便的。” “确实挺方便，”伊扎克斯咧开嘴，“所以在我之前，从没有人研究过真正的太空环境，这个世界甚至根本没有‘宇航’的概念，压根没人对那片冰冷、真空、死寂而且充斥着高能辐射的空间感兴趣，即便有一些空间囊泡非常巨大，内部有着一个完整的恒星系，住在那里面的人也从来没想过去探索一下他们附近的行星。偶尔会有人打开通往宇宙空间的传送门，但他们会立刻将其封死，战战兢兢地再不接触――因为宇宙空间很危险，而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冒这种危险去探索什么东西。” 伊扎克斯最后叹了口气：“大多数人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只要找个合适的空间门跨过去就行了，适宜生存的‘空间泡泡’多得是，为什么还要劳心费力研究什么太空航行呢？ “但他们不知道，空间泡沫区终究只是这个宇宙的一小部分，真正广阔的世界在泡沫区之外――一个有着无尽群星的，但无法依靠传送门抵达的广阔宇宙。” ------------ 第四百零九章 二哈思路广 郝萌发现自己与伊扎克斯认识的越久，反而越发感觉这个家伙不像是个恶魔――他更适合去当一个思想家和哲学家，当然如果还有余力的话还可以当个科学家。这个外表粗狂的猛汉子有着比很多学者都敏锐而深刻的见地，这是他在数百年的不断探索中，在一位真正学者长期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产生的变化，如今已经成为他“人”格的一部分了。 即便是恶魔，如果数百年专注于一件事情，那也是会培养起了不得的习惯的。 伊扎克斯所生活的这个世界――起码是已经探明的世界范围内有着不可思议的空间结构。这里的空间是不连续的，“长途航行”的概念永远都只能局限在一个个封闭的、尺寸有限的空间囊泡中，或者用更高端一点的说法，叫“晶壁系”。来自地球的郝萌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不连续的空间体是如何形成，但显然这种空间结构深刻影响并塑造了这里独特的文明形式。大量种族分散居住在一个又一个的空间囊泡里，强大的种族甚至能自己就占据一个或数个空间，他们在那些漂浮于混沌中的大陆上建立国家，并对空间中亘古长存的传送门习以为常，甚至认为那是一种随处可见的自然现象。 这个世界的土著依托空间囊泡和传送门繁衍生息，甚至连大自然都因此形成了独特的生态系统：很多动物会定期从大型传送门进行族群迁徙，他们在一个空间中出生长大，然后跑去另一个空间进行繁殖或冬眠。甚至有植物也需要依靠传送门来完成繁衍。而各种有智慧的种族更是主动将空间门视作一种长期有效的战略资源，就如同地球上的道路要冲一样。各个种族积极探索尚未被发现的传送门，并小心翼翼地穿过一个个传送门去寻找物资丰富的新“世界”。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一套探索技术，但总体上大同小异，不外乎三个要素：发现大门的方法；侦测大门对面环境的技巧；如果大门对面有巨大灾害，应该如何立即摧毁大门――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空间探测三要诀。 而正是这种方便易行的探索，以及世人坚信存在无数资源丰富的新空间的想法，导致这个世界的各族大多满足于现状。他们认为不断打开一个个空间门便已足够，甚至不太专注于开发自己已经占据的领土：精灵三大秘境之一的“卓尔秘境”是一颗与地球尺寸相仿的星球，然而那些精灵却只占据了这颗星球上的一大片森林。因为森林外的环境充斥着毒气和有毒辐射，于是那些精灵便设下了屏障。偏安一隅心满意足。他们在自己的森林里发现了通往其他空间的传送门，简单地“权衡利弊”之后便认为开发整个星球是得不偿失的，远不如直接去其他空间攫取资源来的安全。 这也是其他很多种族的想法：何必跑那么远去探索自己空间里那些不易到达的地方呢？传送门多方便啊。 当然，他们也有研究空间囊泡的机构，并有一些粗浅的“空间结构理论”。但总体上，他们的探索都局限在那些现成的传送门周边。 这种生存方式其实本没问题，在这个空间不连续的世界，这种发展形式是相当正常的，宇宙航行技术在空间门面前显得很没必要，人们根本看不到多少星空，自然也不会对宇宙有多大兴趣。 但问题是这个世界的各族太过依赖传送门了，在一个疯疯癫癫的人类炼金术师对宇宙尺寸产生兴趣之前，甚至从没有人怀疑过“空间泡沫区”的边境问题。他们认为这一个接一个的封闭空间就是宇宙的全部，从未想过自己花费成千上万年建立起来的“传送门应用理论”或许只能在宇宙的一个角落生效。 伊扎克斯是第一个对此产生危机感的“人”。 “当然。我应该不是最后一个，”伊扎克斯笑着看向远方的传送门，“塔维尔女神曾经跟我说过，智慧种族的变化性和好奇心是至宝，只要有人还在思考，就总会有人找到正确的一条路，或早或晚而已。小老头的空间泡沫理论在不到一千年前还被世界上的主流学者们斥为疯子，但从一百年前开始，已经有人认真研究他遗留在世间的手稿了。总会有人去计算这个世界的尺度，并认识到齐心协力的重要性――或许我当年的统合战争确确实实起到一些作用。让他们的眼光放得长远了一点。” “至少是为了防止出现第二个疯魔王，他们也要抱成团嘛，”郝萌眨了眨眼睛，“行了。别感念青春了，眼瞅着进度条又撑不住了，咱们赶紧往黑曜石平原……话说黑曜石平原在哪呢？” 拉尼娜直起身眺望着远方的山脉和荒芜大地，身后的魅魔尾巴在空中摆来摆去，随后尾巴尖上的箭头突然指向某个方向：“那边！” 伊扎克斯点点头，领着众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吧。在这边。” 拉尼娜：“……王……您对我的信任……” “我对你的信任充分体现在让你带路以外的任何领域，”伊扎克斯回头看了自己的老部下一眼，“另外说过多少次了，在这儿叫我老王。” 拉尼娜撇撇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嘟囔。郝萌看的啧啧称奇：都说魅魔是狡诈妖媚骨子里恶毒的生物，但怎么自己碰上的每个家伙都不按常理出牌――这位也太老实了点吧？ 一行人离开小山向山下走去，前方是一片遍布着黑色碎石和奇异草木的旷野。可能由于脚下这片大陆本身只是一颗星球的残骸，数万年来的趋圆效应仍然在撕扯着这片土地，导致这里的地质环境有些不稳定，在旷野上随处可以看到开裂的巨大裂谷以及喷涌着火焰和烟雾的地表裂缝。一些黑红色的带刺藤蔓在这片环境恶劣的大地上顽强生长着，让人很怀疑它们是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植物”。偶尔会看到一些长相稀奇古怪的生物从火焰甚至岩浆中跳出来，狂乱地在藤蔓间奔跑掠食，它们是连低级恶魔都算不上的混沌怪物――哪怕在恶魔空间，也有着自己的生态结构。 “这里真热，”众人正路过一片岩浆河，薇薇安皱起眉来，“大家靠近点，我开冷气。” 一阵冰寒之气从薇薇安身边四散开来，郝萌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还魂了――带着个人形自走空调就是好，说不定过会她还能在岩浆湖边上吃点刨冰什么的……如果南宫五月还有余力制造水源的话。 莉莉看着不远处流淌的岩浆河，一直在皱眉沉思，这时候她突然取出自己的火焰利爪向那片岩浆走去。郝萌立马在后面叫她：“你干嘛去？” 莉莉高兴地挥舞着爪子：“我试试书上说的武器强化管不管用……” 哈士奇这个思维路线是普通人跟不上的，其他人当场都没反应过来，莉莉还高兴地给解释呢：“书上不都说了么，神兵利器是在深渊火海里打造出来的，要么就在地狱岩浆里滚两圈――我总觉得我这爪子缺了点啥，现在想想应该就是缺点奇遇强化强化，在恶魔位面用岩浆淬炼之后你们说会不会变个神兵利器什么的……” 很显然这姑娘又是让不知道哪本奇幻了脑了，郝萌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故事里说的能当真么，你真以为把兵器扔在恶魔熔岩里泡两下就……” 郝萌还没说完莉莉就已经跑到岩浆河边上了，她蹲在河边跟个玩兴大起的孩子一样把自己的火焰爪子探进浓稠的熔岩里搅合起来，薇薇安翻着白眼看着这个隔三差五就要犯二的萌货：“怎么着，管用么？变成火之非常高兴了？” 莉莉收起爪子，有点困惑地皱着眉：“好像没啥变化……而且我刚才貌似戳到个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众人眼前的岩浆河突然翻涌起来！ ------------ 第四百一十章 浑水摸鱼 岩浆河中骤然翻涌起来，无数气泡咕嘟咕嘟地从河底往上冒，莉莉一见这个情况顿时嗷一嗓子原地后跳出去十米：“我戳出来啥了？！” 其他人立刻全神戒备地看着那翻滚的粘稠液体，郝萌撑着护盾挡在南宫五月前面：海妖姑娘平常擅长防御，但在这高温干旱的地方已经成了众人里自保能力最差的一个。而岩浆河在剧烈翻滚了十几秒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呼噜噜的怪响，一个硕大无朋的怪物猛然从滚烫的岩浆里直立起来！ 这怪物有着大致的人类外形，但全身上下都由滚烫的岩浆形成，直立起来的上半身足有三四米高，它摇摇晃晃地在河面上挺立着，虽然没有五官，却从动作上表现出一种茫然感：它不断将头转向各个方向，似乎正搜索着空气中的气息，硕大的岩浆液滴随着这个怪物的动作从它身上滴落到河里，溅起一阵阵白烟。 郝萌看到这个严重挑战常识的“生物”就感觉头皮一阵发紧：“这是个啥？” “别怕，只是个熔岩魔，”拉尼娜让大家稍稍退后，随后皱着眉看着那个岩浆生物，不太肯定地问道，“波噜？” 巨大的熔岩魔“听”到这两个音节立刻有所反应，微微向着拉尼娜的方向弯下腰去，并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咕噜声。拉尼娜稍稍后退了几步以防止这家伙身上的岩浆滴落到自己头上，随后也用那种奇奇怪怪的咕噜声和对方交流起来。 “这俩认识啊？”郝萌戳了戳伊扎克斯的胳膊，“他们说啥呢？” “不知道，”伊扎克斯挠着大光头，“熔岩魔是低级生物，智力很差劲，以前我训练它们作为各地岩浆湖的守卫，不过恶魔里面只有拉尼娜能像这样用语言和它们交流，原理不明。” 郝萌诧异地看向正咕噜咕噜和一团岩浆交流感情的拉尼娜：“……作为一只魅魔，她技能点怎么都点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 伊扎克斯耸耸肩：“兴许我的教育真有问题……” 这时候拉尼娜终于和名为“波噜”的熔岩魔交流完。后者呼呼噜噜地重新沉入到岩浆河里，拉尼娜则忧心忡忡地报告了一个坏消息：“瑟拉顿已经基本控制了这个地方，他的军团正在黑曜石平原附近和教廷联军僵持，双方不知到底在争夺什么东西。总之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士兵。” “这地方以前是大个儿的地盘吧，”薇薇安皱着眉，“你们以前的人马怎么样了？” “活下来的基本上都逃散到其他空间了，留在这里的都已经叛变，”拉尼娜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感情波动。“大部分中下级恶魔都没什么忠诚心，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现在见面，都是敌人。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瑟拉顿还不太信任那些刚叛变过来的恶魔，他把他们全都安排在红峰一带，那里距离黑曜石平原很远，咱们基本上不会遇到那些家伙。” 郝萌松了口气。那些叛变的恶魔是最大的威胁：他们能认出拉尼娜的容貌，甚至有可能感应出伊扎克斯的气息，一旦见面，那些恶魔比瑟拉顿军团的士兵更加危险。 “瑟拉顿和教廷联军在黑曜石平原上僵持着？”伊扎克斯摸着下巴思考起来。“教廷联军势力很大，瑟拉顿能和他们僵持，一定是派了大部分主力过去……怪不得铸魔矿坑那边被暂时放下了。” “就为了抓你闺女，两拨人会这么兴师动众？”郝萌突然感觉事情好像有哪不对，一个恶魔君王，一群各族联军，在一片废墟上僵持了大半年，这要说就为了找个熊孩子也实在说不过去。 伊扎克斯脸上表情变了变，一捏拳头：“不管他们在干什么，总之必须过去。” “等一下。”薇薇安突然出声，“那个‘熔岩魔’的情报可靠么？” “可靠，”拉尼娜微笑起来，“熔岩魔智力不高。不会撒谎，但它们借助遍布在大地深层的岩浆网络相连，能知道这片大地上绝大部分地区发生的事情，我是唯一掌握了它们语言的恶魔，除我之外没人能利用这种情报网。” 郝萌点点头再无怀疑，领着一行人离开了这条灼热的岩浆之河。向着黑曜石平原的方向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果然开始碰上到处逡巡的低级恶魔，并且越靠近黑曜石平原，游荡的恶魔也就越多，甚至开始出现装备着武器的瑟拉顿散兵。之前在瑟拉顿位面的时候众人是直接借助高空浓云的掩护在铸魔矿坑附近着陆的，但在这里，郝萌不打算太过躲藏――他们是收集情报来了，要是一路躲躲藏藏来到黑曜石平原恐怕会面对一头雾水的局面。 所以众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和那些游荡的低级恶魔接触。 这需要冒一点风险，不过众人之前就商量好了伪装蒙混的方法，再加上你不跟敌人接触就没办法搞明白当地局势，所以这点风险必须冒。而且低级恶魔很好对付，以郝萌他们这群人的本事基本上能秒杀，哪怕有所暴露也是不用太担心的。 荒芜焦灼的红色大地上，两名身材壮硕、头上长着独角的恶魔卫士正领着一支小队赶路。他们身上穿着瑟拉顿军团普通士兵的盔甲，盔甲外面岩石般质感的皮肤直接暴露在焦热的空气中，但两个恶魔自己却很享受这种天气。他们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连士兵都算不上的混沌魔，以及混沌魔中间跟随着的几个战战兢兢的人类，大大咧咧地交谈起来：“是个好天气啊……而且今天运气也不错。” “是啊是啊。” “换班路上竟然顺手抓到这几个家伙，教廷联军看样子也没多大本事嘛。” “是啊是啊。” “听说教廷联军在黑曜石平原上找了半年了，那帮低等生物再这么拖下去，不用等咱们进军，他们自己都会被毒气弄死。你说瑟拉顿大人是不是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是啊是啊。” “到时候我也算是第一序列退下来的老兵了，兴许能混个队长当当，今后就能过上每星期吃一次人的好日子啦。” “是啊是啊。” “啧，我就欣赏你的诚实。” “是啊是啊。” 两个关系很好的恶魔士兵一边闲聊一边走着，充分证明哪怕恶魔这种生物也是有思想有情绪的。不过在他们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小群人类，这让两个恶魔立刻停下交谈，纷纷举起武器：“又有人类！” “看清楚点！蠢货！”拉尼娜气势汹汹地迎着两个恶魔卫士走了过去，“还有个高级恶魔呢！” 两个恶魔士兵的平均身高几乎是拉尼娜的两倍，但身材娇小的魅魔在这种杂兵级的大块头面前却以凌然的气势不客气地教训着，俩恶魔士兵竟然丝毫不恼，看见是一个魅魔领着一群人类，他们立刻放下武器：“哦，是魅魔大人。” 魅魔战斗力低，但生来的高智慧和魔法技巧让她们全族都跻身在恶魔的中上层――天生的指挥官和参谋人员，所以任何一个魅魔对这种基层士兵而言都算“大人物”。 “你们要去黑曜石平原？”拉尼娜大大咧咧地问道，似乎本来就是眼前这两个恶魔士兵的长官，口气非常自然。 “是，”两个恶魔士兵神情略微有点恍惚，“我们来的路上抓到几个教廷联军的探子，正准备送到前线的长官那儿。” “哦，正好，我也去黑曜石平原，”拉尼娜指了指身后的伊扎克斯等人，“我最近也新添了几个仆人，只是洗脑还不够彻底，不怎么听话，把他们跟你们的囚犯放一块吧，我省得一直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恶魔士兵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另一个突然眼神一晃，似乎想起什么：“当然――不过您能不能先让我们看看您的军团徽记？” 拉尼娜从身上摸出半包口香糖（这是在郝萌家拿的）在恶魔士兵眼前一晃，她的眼神泛着幽幽蓝光，声音低沉轻缓如同梦呓：“这是我的军团徽记……” 拉尼娜从没认真锻炼过自己的魅惑能力，对付传送门附近的精锐恶魔当然吃力，但对付这种连脑子都貌似不太好使的下级士兵就简单多了，光凭本能都够用。俩恶魔士兵愣头愣脑地点点头：“哦，好……” 郝萌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混进了一支准备前往黑曜石平原换岗的恶魔小队中。 俩恶魔士兵继续赶路，又开始聊起天来： “你说咱们这样的普通士兵，这辈子是不是压根就没机会娶个魅魔老婆了？” “是啊是啊。” “滚，我就受不了你这虚伪。” “是啊是啊。” 郝萌等人在后面听着：“……” ------------ 第四百一十一章 遭遇 一支略有些奇怪的队伍在荒芜的焦土上前行着，领队的是两个普通恶魔士兵以及一个高阶魅魔，而队伍后面则是一群狰狞矮小、形如变异地精的混沌魔裹挟着好几个人类。外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恶魔们抓到了一群人类俘虏。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拉尼娜和那两个恶魔士兵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套着他们的情报，而郝萌则在后面东张西望，这种混进敌人队伍里的经历对她而言新奇有趣，只要一切顺利，他们就能在这群低阶恶魔的掩护下一路抵达黑曜石平原了。 在郝萌身旁的是几个神色黯然的陌生人，正是被恶魔们抓到的教会联军“间谍”，但估计也不是什么高级人员，应该只是普通的斥候兵，否则也不至于被一群低级恶魔抓住。 其中距离郝萌最近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轻便的褐色皮甲，看身份像个先锋兵――他胸口军牌上写着呢。 他略有些好奇地看了伊扎克斯他们一眼，看到这群人身上都穿着陈旧的粗布袍子（之前临时换上的，这种伪装用的衣服都放在郝萌随身空间里），一个个尽管身陷恶魔包围中，却没有任何沮丧愤怒的神色浮现，心中明白这是已经被魅魔洗脑了的人类，恐怕压根不记得自己生而为人的立场了，所以也不愿意搭理这些人。 但郝萌却主动找旁边的人说话：“话说你们是教廷联军的？” 络腮胡皱皱眉，轻哼一声算是答应。面对一个被魅魔控制的人类爪牙，就如同面对恶魔本身――没什么可交流的。 “教廷联军在黑曜石平原那找什么呢？”郝萌好奇地问道。 “不许说话！”在头前带队的恶魔士兵耳朵很灵，这时候扭头大喝了一声，不过拉尼娜立刻妖媚地笑起来：“让他们说吧，人类这种生物，哪怕再没本事，凑在一块也会凭空挤出点希望来，之后再慢慢摧毁这种希望才是最有趣的……” 恶魔士兵立刻感觉很有道理：“魅魔大人果然经验丰富！” 旁边的另一个恶魔士兵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教廷联军在那边是找人？还是找宝藏？”莉莉一见拉尼娜已经带起节奏，立马凑过来问络腮胡。“你们又是干嘛的？怎么会在这地方被抓住？” 络腮胡皱着眉，他隐约感觉眼前这些“被魅魔洗脑的爪牙”有些不同，似乎过于清爽开朗，但还是不愿意跟这些人多交谈：“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是你们的魅魔主子让你们来套话的吧。还是别费劲了。一帮都忘了自己是谁的家伙。” 郝萌看看周围的混沌魔，发现这种矮小干瘪的低阶恶魔果然如拉尼娜说的那样不怎么聪明，在没有命令的时候就只能按着上一次指示行动，于是放心了一些，稍微凑近络腮胡。声音压低：“我是术士。” 络腮胡的眼睛顿时瞪大，眼神急速变化，好像一下子想到很多东西，但最后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证据？” 郝萌抬手指着拉尼娜的方向低声咕哝：“她脑子有坑。” 拉尼娜在前面应声打了个喷嚏，她莫名其妙地看了后边一眼，总觉得刚才好像有谁在念叨自己。 络腮胡立马就相信了郝萌的说法――原因很简单，在这个世界，魅魔的魅惑能力是简单粗暴的，被魅惑的智慧生物会无条件赞美魅魔的一切，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对立言行。哪怕魅魔本人下令都不行…… “这么说她是你的……仆人？”络腮胡惊喜地看了郝萌一眼，马上就意识到眼前这群人压根不是被魅魔控制，真实情况恐怕正好相反，“术士小姐，你们是来营救我们的？” “出来单干的佣兵，顺手帮忙，”郝萌根据从拉尼娜那里听来的有关教会联军的情报编着理由，“我们刚来，还没办法接触太核心的东西，话说你们到底在那边找啥呢？” 络腮胡垂下眼帘，小声回答：“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找疯魔王的宝藏呗。” 伊扎克斯顿时脚步一顿：“嗯？” “据说是疯魔王强大的秘密。”络腮胡接着说道，“疯魔王从一个普通的恶魔督军一路做到最强的恶魔君王，几百年内几乎扫平了整个恶魔世界和半个人间界，而且据说他还能未卜先知般地找到那些隐藏的空间门和新的位面。这都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宝物。具体情报从哪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联军上面的老大们好像是找到了疯魔王失踪前留下的影像遗言，说是黑曜石平原的王城遗址里隐藏着他强大的全部秘密，就这么回事。” 伊扎克斯登时就懵了，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死”都“死”了咋还凭空多出这么一段遗言来。当然他更加上火的是教会联军在黑曜石平原徘徊大半年竟然是为了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而不是自己的女儿！这让他的脸色眼瞅着就不对劲起来。郝萌一看见这个情况就赶紧拍拍伊扎克斯的胳膊：“老王，老王你冷静点――情况还不明了呢，还有调查余地！” 伊扎克斯不愧是做过大事的人，很快冷静下来，默默点头。 队伍就这样走了大半天，那片黑色的平原已经出现在视线尽头，同时出现在视线尽头的还有大量疑似建筑物的高大黑影，应该是瑟拉顿军团的驻地或者教会联军的防线。而随着逐渐接近目的地，他们也开始更加频繁地遇上游荡的恶魔散兵甚至是瑟拉顿军团的小股部队。 但每一次接触都是有惊无险――拉尼娜声明队伍里的人类大多数是自己魅惑来的仆从，两个恶魔士兵则信誓旦旦地帮忙作担保，而路上遇到的恶魔们则纷纷对拉尼娜这种男女通吃生冷不忌的好胃口表示佩服。 也不知道魅魔姑娘这一路憋了多少恶心……话说作为一个魅魔，竟然天生性冷淡，她也够不容易的。 就这样，这支特殊的队伍逐渐逼近黑曜石平原的边境线，郝萌已经看到周围的地面上开始出现一种如同地刺般探出地表的古怪岩石，这想必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黑曜石”了。 而就在郝萌已经琢磨着该找个什么机会干掉身边这些恶魔并择机渗透进教会联军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爆炸突然在队伍旁边爆发出来！ “轰”的一声巨响，队伍侧前方的空气中凭空爆发出一团巨大的火球，而就在恶魔们陷入短时间慌乱的同时，从道路两旁的巨大石刺后面跑出了一大群身穿铠甲的人类士兵！ 这些士兵显然已经埋伏在这里挺长时间，这时候轻而易举地将这支恶魔小队包围起来，数量足足是恶魔们的两三倍。 两个领头的恶魔士兵第一时间举起武器发出怒吼，但看到敌人的数量之后明智地没有贸然冲上去，其中一个恶魔士兵看了拉尼娜一眼：“魅魔大人……” 而那些跳出来的教会联军士兵也突然发现这支恶魔小队里竟然有个意料之外的魅魔存在，顿时现场的所有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数步，领队的军官更是握紧武器一声大喝：“小心魅魔的……” 说时迟那时快，拉尼娜这时候突然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两把黑色细剑，翻身跃起，如一只轻盈的鸟儿般在两个恶魔士兵身边一晃，两个恶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倒在地上。 拉尼娜抬眼看着那个人类军官：“啥？” 人类军官：“……啥？” “啥个锤子！”郝萌突然凭空掏出一把银色合金长枪，顺手抡飞了身旁的一只混沌魔，“抄家伙上！” ------------ 第四百一十二章 联军出了问题？ 郝萌身边这一小队恶魔实在没多大实力，都是恶魔世界里垫底的杂兵，哪怕比普通人类强很多，对郝萌身边这帮超人而言也就那样，两个领头的正式恶魔挂掉之后剩下的就是一群比动物聪明点有限的混沌魔，几个人类在它们中间暴起发难之后这些家伙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当场死了个干净，有让郝萌戳死的，有让莉莉戳死的，有让伊扎克斯拍死的，有让伊扎克斯拍死的，有让伊扎克斯拍死的――事实上也就郝萌跟莉莉反应快抢了俩人头，剩下的都让伊扎克斯拍死了。 混沌魔的尸体均匀涂了一地，很快便化为一滩滩灼热的灰烬，而这时候前方那群人类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呢，领头的男军官正举着剑义正词严地准备说两句场面话（毕竟表面上看他们优势很大），却没想到眼前的恶魔小队竟然内部开花死光了，而且头前带队的魅魔还是第一个动手的――小军官感觉世界有点不太真实，这世道买卖越来越好干了…… 拉尼娜擦干净细剑上的血迹，妖娆地走向郝萌等人：“没事吧？” 郝萌身边的络腮胡和另外几个男男女女本能地紧张了一下，但看到魅魔这时候的恭顺态度立刻就确定了郝萌真是个术士――尽管是个比较受人忌惮的职业，但至少是人类这边的，于是顿时松口气。而郝萌也不含糊，领着自己的小伙伴们走向那些人类士兵：“你们是教廷联军的对吧？” 领头的那个人类军官可算反应过来了，瞪着眼睛上下打量这群人：“你们是谁？” “他们是朋友，”络腮胡从后面走了上来，对人类军官点点头，“要不是他们帮忙，恐怕我们几个得死在恶魔军营里。旁边这位小姐是个术士，这个魅魔是她的仆人，不用担心。” 拉尼娜立刻点头，特恭顺的样子：“对对，我是女主人召唤来的……” 魅魔姑娘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也不知道躺在地上那俩恶魔士兵要是能听到这句话心里该作何感想，这身份颠来倒去的太好用了！ 这个世界存在一种被称为“术士”的职业，他们可以召唤并指挥恶魔，同时通晓与恶魔世界有关的很多知识。 由于此。术士有时候会成为恶魔入侵人类世界的帮凶――通常情况下一个恶魔领主要是想入侵人间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伪装成低阶恶魔被术士召唤过去，然后威逼利诱让术士打开临时传送门，由此，术士被很多人忌惮。 但事情都有两面性，即便术士被人忌惮。他们也是这个世界所认可的正面职业：这些人是通晓恶魔知识的专家，人间界各族要对付那些天生战斗力就高的吓人的恶魔必须有这些术士的协助。同时各族要进攻恶魔世界也必须有术士帮忙开门才行。因此术士又是各个种族对抗恶魔必不可缺的专家学者和领头人――事实上术士这一职业最早恰恰是为了对抗恶魔才生的。 只不过很多人后来长歪了而已。 这就是术士，一群神秘莫测，令人又敬又畏的禁忌学者，他们搞不好就会变成恶魔入侵的帮凶，但大部分情况下又是秩序阵营对抗恶魔的最大依仗。郝萌一开始就跟拉尼娜商量好了，用术士这个身份活动是最方便的：遇上恶魔的时候就说拉尼娜是老大，遇上人类的时候就说自己是老大，反正俩人也没个契约关系，怎么说都是她们自己的事儿…… 你还真别说。这比啥都好用，这个世界的人打死也想不到会有恶魔和人类以这种方式和平合作――世界上就一个疯魔王尝试过建立各种族大和谐的局面但后来还死了，历史用它的轮子证明了人类跟恶魔不可调和的关系，顺便帮了郝萌。 人类军官听到郝萌的术士身份之后也是颇为忌惮又敬畏地看了看后者，但根据那只魅魔的听话程度以及刚才的战斗情况，这个说法显然是可信的，他现在只是比较好奇一件事：“小姐，这年头术士都练枪法了么？” 郝萌盈盈一笑，把手中银色合金长枪一抖，仰头望天：“别的不会……” 人类军官顿时不再过问其他：术士为了控制恶魔通常都会受到很大的精神冲击，召唤一定数量的恶魔之后多多少少都有点脑子不清醒。根据眼前这位术士小姐的症状来看至少是个恶魔大师…… 这时候薇薇安拿出了那套独行佣兵的说辞：“我们是收到联军的征召命令过来投军的，不过穿过传送门之后跟大部队走散了，正好遇上你们的人被恶魔抓住，才跟他们汇合到一块。能带我们去教廷联军的驻地不？” 拉尼娜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观察过教廷联军一阵子。掌握了很多跟联军有关的情报，虽然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但基本局面看着没什么改变，所以郝萌他们知道该怎么忽悠。 人类军官上下打量了一下郝萌这群人，确认除了魅魔之外其他都是正常人类，便点点头：“跟着来吧。现在正缺人。不过这位术士小姐，进驻地之后看好你的宠物，别让她乱跑，容易被误杀。” 大队人马整顿队形，在黑曜石林的遮掩下绕开附近的恶魔巡逻队向着教廷联军的驻地进发。而被郝萌他们救下来的几个“联军间谍”则自然而然地跟那些人类士兵走在一块。络腮胡面带忧色地跟那名小军官询问情况：“看样子来的只有你们……其他种族的没派人是吧？” “早就知道会这样，何必有所期待呐，”小军官无奈地叹口气，看向络腮胡的时候表情竟然有点恭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这样重要的学者竟然被他们派去采集标本，而且连个护卫都不准带，这明显是……” 络腮胡男人摇摇头：“呵，能怎样？本来就是勉强凑到一起的队伍，能维持这么多年已经不错了。现在疯魔王失踪已经大半年过去，也是时候分裂了。” 郝萌在后面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这时候立马听出些内幕来：那个外表平平无奇的络腮胡显然不是个普通士兵，他那身装扮兴许是假的，这好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不知道联军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他被扔出去送死――而且差点真死了。 这一下子周围那些士兵也好解释了，难怪他们这么多人会精心埋伏一群恶魔杂兵，应该就是为了营救络腮胡等人的。再加上这些士兵只有人类，看不到其他种族，这似乎说明联军已经出了问题。 队伍前进的小心翼翼，一路上都在不断改变方向，但改变方向的方式又似乎有些规律，想必是在绕过黑曜石平原周边的恶魔据点。那些人类士兵中有一些是法师打扮，他们手持样式古朴的法杖一边走一边随时布下小范围的结界来消除或者伪造沿途留下的气息，显然这些老兵在恶魔空间滞留的半年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 而郝萌他们几个故意落在后面，薇薇安低声对伊扎克斯嘀咕：“话说咱们这就准备去教廷联军的地盘了，你有心理抵触不？” “抵触什么？”伊扎克斯不明所以。 “他们是你的死对头呗，”南宫五月在旁边插嘴，“都是你的敌人，当年不就是他们把你灭掉的？” 伊扎克斯嘿然一笑，满脸无所谓：“恶魔就不是我的敌人了？这个世界都与我为敌，到哪都一样。” 郝萌立马从这一句话里听出无穷的豪情壮志来――也只有这等猛人能这么举重若轻地说一句“世界与我为敌”了，而且这句话的含金量绝对比那帮啥都没干就觉得世道不公的愣头青要高，伊扎克斯这可是被全世界组团刷过一遍之后总结出来的结论，血淋淋的含金量啊……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十年战争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郝萌是真心不想跟那些教廷联军打交道――当然也不想跟这个世界的恶魔打交道。一开始她计划中的最理想状态是这样的：大家来到这个世界，偷偷摸摸潜入黑曜石平原，很顺利地找到伊扎克斯他闺女，然后上船一脚油门回地球去，整个过程别说打草惊蛇了，最好连当地花花草草都别碰着…… 毕竟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举世为敌”的世界，伊扎克斯的身份但凡暴露出一点去，那就是整个世界的疯狂追杀，郝萌可不打算真去体验一下渡鸦12345复活的手段，那女神姐姐不老靠谱的，万一复活过来缺胳膊少腿还好说，多出几个零件来也有可能……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真行动起来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那么顺利：教廷联军把黑曜石平原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再外面还有瑟拉顿的好几个军团轰隆隆打来打去，这种情况下要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找人就不太现实了，所以他们还是不得不一次次蒙混进敌人的队伍中――敌人到处都是，蒙混到哪都算敌人的队伍。 但至少在教廷联军的营地呆着确实比跟恶魔在一块舒坦多了，起码审美观上比较舒服。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绕过了瑟拉顿军团的警戒线，进入到黑曜石平原内部，入目之处开始多了很多人类、精灵、矮人等风格的建筑。还有一些被改造为人类居所的恶魔哨所。这是教廷联军的地盘，它如今几乎已经发展成一个城邦国度，而且仍然在不断建设中。 郝萌则在脑海中回忆着从拉尼娜和伊扎克斯那里听到的，有关当年那场战争的经过。 在很多年前，教廷联军纠集起近乎整个世界的力量，用了七年时间才击败伊扎克斯派往人间界的魔王军，并在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强行打开了第七位面的传送门，之后他们又在这片灼热的人间炼狱中鏖战三年才最终取得胜利，前前后后十年，人们将这场伟大的战争称作“十年战争”――起码在自诩为正义阵营的教廷联军这边看来是伟大的。整整十年间。无数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等各族士兵涌入了这个恶魔世界，与强到近乎毫无道理的魔王军展开鏖战，当年有无数的英雄猛士一茬茬地崛起，又一片片地倒下。每个种族都有自己名垂史册的英雄。光之战士，正义骑士，大圣女，狮心骑士，这些英雄称号都是在那十年间辉煌升起的名号。但如今尚在人世的十不存一。 十年战争的最后三年是在恶魔位面进行的，各族在这片近乎无法生存的焦土上作战，期间有无数昙花一现的城镇和集散地出现，但如今基本上已经全部荒废了。郝萌他们从传送门往黑曜石平原这边一路走来的时候还看到过人类风格的建筑废墟，那就是十年战争的遗迹。 最终决战就是在黑曜石平原进行的。 即便伊扎克斯，在回忆起那场战斗的时候也忍不住感叹那是他生平经历过的最惨烈战役。已经无法计数的各族联军将整个黑曜石平原团团包围，如同前仆后继的浪涌般一波又一波地磨碎了平原上的防线，并最终逼近伊扎克斯的最后两个据点：位于平原中央的恶魔王城以及距离王城二十公里不到的黑曜石王座。 当时伊扎克斯就驻守在那处名为“黑曜石王座”的要塞中。 但最终，王城和黑曜石王座都难逃覆灭。 在发现难以直接攻破“魔王城”的防线后，教廷联军最强大的魔法师们在城外建造了巨大的魔法塔。并联合释放出空前绝后的大禁咒，他们制造出有史以来最巨大的空间裂谷，将整个王城和黑曜石王座都送入了空间风暴。 现在那里只剩一座长一百二十公里、最宽处三十公里的巨型大坑，教廷联军便在裂谷周围设下了他们的总指挥部。 这种禁咒如果在人间界是绝对不会有人去用的，因为连制定这个计划的法皇都不敢肯定它失控的几率有多大，甚至有人担心一旦禁咒失控，会导致整个空间的崩解――但这里是恶魔世界，谁还在意这个？ 十年战争末期，这里的战士都陷入了近乎狂热的状态，或许是漫长的战争和魔王军的恐怖压迫力导致。也可能是这片空间的负面力量在侵蚀老兵的心智，总之战争末期那些被誉为“各族最勇敢正直之士”的神圣战士们已经与偏执的疯子无异，只要能摧毁疯魔王，他们不惮于与这整个恶魔空间同归于尽。 于是大禁咒就这么在复仇狂热的推动下被释放出来。很幸运地没有失控，而且如计划中那样彻底终结了这场战争。 现在，距离十年战争结束，只过去不到一年。 教廷联军组织起来的是史上最庞大的军事力量，即便他们现在置身于恶魔的世界，即便瑟拉顿有心成为第二个“魔王”。后者也没办法把这群不要命的家伙从恶魔位面赶出去，而只能在黑曜石平原附近和教廷联军僵持。 如今教廷联军占据着整个黑曜石平原百分之八十的土地以及其他的几处领地，尽管未能控制这处残破星球的全境，却根基深厚难以撼动。而当初捡了个便宜的瑟拉顿则将他的部队部署在从传送门一直到黑曜石平原中间的大片“缓冲带”上，一方面是努力想击退已成疲惫之师的教廷联军，另一方面也是防备这群家伙突然热血上头再顺手冲到自己的恶魔位面打砸抢烧一番。反正两拨人就这么僵持着，黑曜石平原边界的几处阵地上从来不曾安静过。 郝萌他们几个以外来佣兵的身份很轻易就混进了教廷联军的驻地。原本大家还以为这至少要经历严密的盘查，起码得有人找自己要个身份证明什么的，却没想到最后一切都相当轻松就搞定了：络腮胡承了救命之恩，便帮他们做了个担保，免去了大部分的检查步骤。 最后有几名士兵领着众人来到一片空旷的新建营房，指给他们一座屋子：“你们就先在这儿休息吧，别乱跑，如果有新任务会有人来通知你们的。在这里生活需要知道的事项在屋里的柜子上挂着，最近一直有新人从人间界传送过来，我们也没工夫挨个去带了，想办法自己适应吧。” 随后那个领头的士兵还嘿嘿一笑：“希望你们别跟前几天的那拨少爷兵一样屁滚尿流地跑回去――恶魔世界可不是好呆的，光这鬼天气一般人都受不了。” 郝萌领着小伙伴们走进营房，这营房也是用随处可见的石头搭起来的：这里最不缺的建筑材料就是石头。而房子里面的陈设则异常简单：大通铺，几个柜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想来在恶魔世界也实在找不到太多适合人类工艺的原材料，普通士兵大概就只能住在这种地方了 。 虽然环境艰苦点，但这种石头房子里面着实阴凉，众人进去之后颇有点重获新生的感觉：外面那燥热的空气可真是受够了。 “现在检查这么松懈啊？”郝萌随便找了个矮柜子就往上一坐，“怎么也没人要个身份证明什么的，亏拉尼娜还酝酿了一路。” 南宫五月有气无力地趴在大通铺上吐信子，闻言头也不抬：“不是检查松懈，是咱们太不起眼。而且说实话――教廷联军现在唯一的敌人也就是瑟拉顿的恶魔，你看咱们几个有谁像是恶魔间谍？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培养人类当士兵的恶魔头子已经‘死’了，现在只要顶着张人类的脸，就起码是跟联军一个阵营的。” 薇薇安变出一大群小蝙蝠给自己扇着风，同时给周围制造着冷气，一边帮忙分析：“还有个原因，战争结束一年了，联军本来就是为了对付疯魔王才组织起来的，现在他们的目标已经消失，剩下的人又是在这儿扎堆为了寻找个‘宝藏’，我不觉得这种军队能有什么团结性。” “今天晚上咱们就在附近溜达溜达，薇薇安把你的蝙蝠放出去，看能不能偷听点情报回来，至少知道联军到底在找啥，”郝萌吩咐着接下来的行动，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旁边的南宫五月身上，“五月你就……” “我都吐信子了好么，”海妖姑娘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好想死……” “好吧，你等会跟薇薇安合作想办法弄点刨冰出来……” ------------ 第四百一十四章 哪来的遗言 郝萌他们几个当然没真的打算以佣兵的身份参加这个教廷联军，更没打算老老实实跟着这群人去执行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他们只是需要个身份好光明正大地穿过黑曜石平原防线而已，等进来后他们自然也就用不着老老实实原地呆着了。 黑曜石平原面积辽阔，而教廷联军的规模打从一开始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支军队”，如此庞大的人马驻扎在大平原上，与之随行的各类辎重、勤务、辅助部队几乎将这里建设成一片速成的城邦国，近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着无数个军营和集镇，互相之间又有着道路交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都想不到黑曜石平原大战场会在战后一年内发展成这种模样。而如此大规模的军队驻扎和错综复杂的营盘分布也给郝萌他们提供了方便：行动起来格外容易。 教廷联军的指挥官们也不是神，哪怕他们从本土调了一大帮专业的行政主管过来也不可能把这么大一片土地管理的跟军营一样严密，黑曜石平原防线以内有着大量的监管空白，军队之间的识别、通讯、禁令虽然没问题，但有着明显的迟滞和敷衍现象，郝萌他们试着在营地周围走了走，就发现很多地方虽然有士兵站岗，但要通过显得相当容易。 “这地方漏洞百出啊，”傍晚，郝萌拉着莉莉在周围遛了一圈，回来之后就开始感叹教廷联军庞然规模下的处处漏洞，“只要顶着人类的脸，走到哪基本上都没人盘问。” 薇薇安坐在屋子正中负责充当空调，闻言脸上毫无意外：“这么大一摊子，怎么可能处处严密，更何况咱们还是在外围呢。我估计联军驻地犄角旮旯里每天连凶杀抢劫的事儿都有，而且上层军官还不一定知道――他们能维持这么大一摊子形不散就算大力出奇迹了。” “一年前可不是这样，”拉尼娜轻哼了一声，“一年前的教廷联军是我见过的最强的军队――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支军队让恶魔都感觉肝颤。这才短短一年过去。他们就松懈成这样了，果然只是被情势所迫逼起来的联军啊，没个长远的志向，仗一打完就很难再维持下去。” “联军迟早要解散。但各族联盟会保留下来，”伊扎克斯这时候倒是挺为整个世界着想，“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郝萌看向薇薇安：“打听到点东西没？” 薇薇安之前放出去一群蝙蝠，专找看上去像是军官驻地的地方监听，再加上从营地各处听来的情报。总算有所收获：“联军确实是在找宝藏――疯魔王的力量之源。好像有确切情报指出疯魔王的力量和智慧都来自一件上古神器，而这件神器就在黑曜石平原一带埋藏着，联军这一年来就是为了挖出这件神器。另外瑟拉顿的军团堵在平原外面好像也是想再浑水摸鱼一把抢夺神器，只不过教廷联军势大，瑟拉顿的军团迟迟打不进来。” 郝萌马上抬眼看着伊扎克斯：“你知道这怎么回事？” 伊扎克斯看着比其他人还糊涂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手头有什么上古神器？我的力量来自于每天锻炼四个钟头，智慧来自于多读书看报啊……” “妈蛋这事儿该不会是个谣言吧……”郝萌捂着脑门，“会不会是有人在伊扎克斯‘死’后故意造谣……” “一个谣言能让几千万军队挖山填海地在恶魔空间里折腾将近一年？”南宫五月正趴在床上装死，这时候抬头看了郝萌一眼，“而且瑟拉顿也是冲着这个谣言来的――总不会这么多人都是傻子吧？” 郝萌把海妖脑袋拍下去：“继续吐你的信子去，都蔫吧了还凑什么热闹。” 南宫五月继续吐着舌头装死。不过趴了一会就突然再次抬头：“对了！水啊！你随身空间里不是存着好几游泳池的水么！赶紧弄出点来我解解暑……” 郝萌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个直径一米的大盆来，里面全都是水，海妖姑娘一看这个登时还魂，一脑袋栽进去就再没动静了，看着跟投盆自尽似的…… “老王，你先别灰心，”郝萌看伊扎克斯表情不对，赶紧出言安慰，“这个‘宝藏’谣言实在太过蹊跷……” “你别安慰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伊扎克斯咧开嘴，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没事，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拉尼娜只是想给我打气才故意把情况说那么好，但实际上我真没抱太大希望。我来这儿主要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后事’，当初走的太匆忙了，留下很多遗憾，这次来这儿看一眼……也算了结心愿吧。而且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教廷联军到底在找什么――南宫妹子说得对。这么多人不可能都是傻子，他们一定是得到什么确切证据才折腾这么长时间的。当年我走之后……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关键就在他们这情报是从哪来的，”郝萌皱着眉，看向薇薇安，“最早说疯魔王手里有上古神器的是谁？” “关于这个也有了线索，”薇薇安点点头，“之前咱们救下来的人不是说找到了疯魔王的‘遗言’么？据说是一块水晶，记载着疯魔王失踪前的最后画面，那块水晶就在联军总指挥所里。” 事情正在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伊扎克斯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不但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神器”传言，甚至还留下来一块煞有介事的水晶，看样子关键应该就在那块水晶上。 “咱们得想办法去看一眼，”郝萌捏着下巴，“存放水晶的地方能潜入进去么？” “很有难度，”薇薇安摇摇头，“联军总指挥所附近可不比咱们呆的这个小营盘，那地方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蝙蝠都飞不进去，空中不明飞行物直径超过两厘米的就当场击落了。不过我倒是偷听到水晶目前就在人族格里高利将军的桌子上放着，他是联军的七名统帅之一，水晶由七个人轮流保管，下个月应该会转手到精灵将军那边。” “他们这是干啥？”郝萌感觉很新奇，“一块水晶还传来传去的？” “估计是为了参破水晶的秘密，”拉尼娜咧嘴一笑，“我猜都能猜出来那些家伙的想法。如果真有这么个宝物，可以让人成为世界之王，那世间各个种族肯定谁都不会让谁，这根据现在联军的松散情况就能看出来，东西还没挖到呢他们就已经有点内部斗争的意思了。但联军高层还必须维持表面上的公平团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轮流保管水晶――谁在保管期间参悟出了宝藏的秘密谁自然就能拿大头，至少表面上要做这个约定。” 郝萌想了想：“有个地图什么的么？联军核心大营附近的地图。” “有，早准备好了，”薇薇安挥手招来一片血雾，血雾在空中迅速成型，竟然变成一组异常精致，甚至如同全息投影般的浮空模型，“蝙蝠可是有超声波探测功能的，几百个蝙蝠冲着营盘方向一嗓子，哪怕飞不进去也能探明白里面的结构是啥样――这就是他们的最高指挥所。” 郝萌看着薇薇安的手法啧啧称奇：“你这是人型雷达啊……” 众人扎成一堆研究了一会地形图，发现联军总指挥所就坐落在昔日魔王城的附近，而魔王城所在的地方已经化为一个巨坑，因此指挥所等于是建立在峭壁边缘。看着这样的地形图，再回忆回忆自己那些老对手昔日的行事风格，伊扎克斯慢慢有了个想法：“我这边有个主意，咱们可以制造点乱子……不过咱们最好先观察几天，搞明白他们的行动规律再说。” ------------ 第四百一十五章 红色夜空下 数日之后。 夜幕低沉，但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并不会因为夜幕而陷入黑暗。当那颗遥远昏暗的红褐色恒星完全落下地平线之后，黑曜石平原上笼罩起了一层暗红色的微光。这层微光来自天上那颗巨大的红色行星，那颗巨大行星有着富含铁元素的红色土壤，同时又因缓慢衰变的放射性物质而始终发出微光，这光芒足以让它在夜幕之后照耀整个大地。 每个恶魔位面都有着让人难以忘怀的奇异景观，第三位面有赫尔姆烟柱，第七位面则有红色巨星。由于引力锁定的原因，伊扎克斯曾经统治过的这颗破碎星球与天上的红色巨星在千百万年来始终保持着相对运行，成为了这处空间奇异的双子星系统。每当夜幕降临，黑曜石平原便正处于红色巨星的照耀下，抬头便可看到那一片庞然的圆形大地悬在头顶，距离之近甚至能让人凭肉眼看清红色星球上木纹一般的地表结构。 几个黑色的人影在黑曜石平原上急速奔行着，速度如疾风掠鸟一般，她们绕开沿途的军营以及哨所，不断逼近教廷联军总指挥部所在的“城区”。 拉尼娜抬头看了看故乡熟悉的天空：“有很多外来者在这处空间会难以生存，白天相对较高的温度和空气中的有毒物质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红色星球的影响。红色对人类和精灵这样感情细腻的生物而言似乎是一种刺激性很强的颜色，长期笼罩在红色环境下会导致他们情绪失控。再加上红色星球的辐射对心智有一定影响，很多人类和精灵能适应这里的气候，却在夜晚到来的时候饱受折磨。不过现在留在这处空间的联军士兵应该都是适应了环境的，再也不能期望看到有人在红色星球的照耀下发疯了。” 郝萌倒是没对天上的硕大行星有什么感觉，她只是很好奇当年伊扎克斯的帝国还未崩溃时这片大陆的情况：“当年这边的环境也这么恶劣？我记着伊扎克斯治下有很多其他种族的生物啊，他们能适应这地方？” “当年这里的环境稍好一些，城市里的环境更好，”拉尼娜微笑着，“我们为了让各个种族能在这处空间正常生活。研究了很多环境改造的技术，甚至用大结界在红峰地区制造了能让精灵生存的森林。不过现在那里应该只剩焦炭了吧。” 郝萌点点头，没再吭声。 她身边跟着的只有拉尼娜，其他人已经分散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今天晚上她们要在联军的腹地制造一点小小的混乱。根据薇薇安掌握的地形图，再加上这几天来对目标附近人员行动规律的掌握，应该不难成功。 “就在这儿等着吧，”在天上的红色行星光芒达到第三次峰值的时候，郝萌和拉尼娜抵达了距离指挥中心最近的一座黑曜石尖山。这里是一处巡逻盲点，“伊扎克斯应该已经到位了，等着他那边动静一出来咱们就行动。” 同一时间，在距离郝萌和拉尼娜十几公里远的另一座黑曜石尖山脚下，伊扎克斯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巨大峡谷。 他所站的地方正在自己昔日王城的边上，但如今王城已经不在，眼前只有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峡谷。黑曜石平原就如同在中央被人硬生生挖去一块，空余下一处灼热的伤痕，向后人展示着当年那场毁天灭地的战争何等惨烈。 伊扎克斯静静地看着峡谷下面，在那遥远的黑暗深谷底部。能看到一片片明亮的金红色光芒在蜿蜒流淌，那是岩浆形成的河流网络。这些岩浆曾经都隐藏在地下深处，是当年那次空前绝后的大禁咒将这些地底熔岩暴露了出来。 在很多年前，这些岩浆河是魔王城和黑曜石王座的重要动力源，而这次，它们要再次为这片土地的魔王大人效劳。 “如果这片土地还记着自己的主人，”伊扎克斯盘腿坐下，喃喃自语，“就起来再帮本王个忙吧。” 峡谷深处的熔岩之河仿佛听到了昔日君主的召唤，骤然开始涌动。听着从谷底传来的轰然巨响，感受着身子下面微微的震颤，伊扎克斯微笑起来：“然后就看吸血鬼引以为傲的血魔法有没有那么好使了。” 夜幕仍然寂静，红色巨星的光芒结束了一个峰值。开始逐渐变得暗淡，而在大峡谷周围驻扎的联军哨兵们正在准备今天最后一次换班。一个耳朵尖尖的精灵战士看到前来换班的战友出现在不远处，便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哨位走出来。他很松懈，因为他感觉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这里是黑曜石平原的腹地，教廷联军的核心，尽管一年前这里是疯魔王的大本营。但现在它反而是整个恶魔空间最安全的地方，瑟拉顿的大军距离此地足有上千公里之遥，所以他不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任何事。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阵诡异的轰隆声突然从身后传来，精灵族敏锐的耳朵在这阵轰隆声响起的同时便是一抖，这名士兵立刻冲回哨位，低头看向大峡谷的底部：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大峡谷底部的岩浆河流正在翻涌，那些明亮而永不凝固的灼热液体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大峡谷的四壁逆流上来，无数个人形的巨大怪物从岩浆中凝聚成形，仿佛神话中那些正在攀爬世界之柱的远古巨人般向着地表爬来！ 精灵哨兵瞬间起了一身冷汗，这时候他甚至忘记了峡谷的深度足以让这些熔岩魔半路掉下去，而是下意识地拉动了旁边报警用的炼金设备，同时一声高喊：“恶魔进攻！！” 与此同时，十几个报警光团从峡谷周围的其他岗哨射向天空，周边营地一瞬间沸腾起来！ 而在距离这片营地不远的指挥所内，一座人类岗楼中仍然亮着灯火。这座由石头建造起来的、四四方方的三层建筑是人类最高指挥官的住所。在岗楼最上面一层的房间中，一个甲胄在身，留着褐色短发的中年男人正皱眉注视着他面前的一块暗红色水晶。他就是教廷联军“七英雄”之一的人类统帅格里高利。 这位有着极高威望和坚韧意志的圣骑士是十年战争中资历最老的指挥官之一，也是魔王军在人间界肆虐数百年之后第一个站起来号召各族结盟的联军发起人之一。但如今这个以智慧和沉稳著称的将军却被眼前的水晶弄的一头雾水，他看不透这块暗红色的小石头里面除了一段影像之外到底还有些什么暗示，只能从石头里感觉到货真价实的魔王气息――正是这点气息让教廷联军的指挥官们坚信这并非一个玩笑。 就在格里高利看着石头出神的时候，从外面传来的喧哗声突然让他皱起眉来。 他站起身，推开门招呼自己的亲卫：“外面怎么回事？” 亲卫刚刚了解情况回来，见到格里高利立刻行礼：“将军！魔痕峡谷下面的岩浆河暴涌，很多熔岩魔正在爬向地面。” “就为这事？”格里高利不满地皱着眉，“每天都有熔岩魔从下面的岩浆河里爬出来，我们不是早就确认过它们爬不上魔痕峡谷的峭壁么！” “但是将军，这次的规模很大，”亲卫慌忙解释他探听到的情报，“据说已经有上千只熔岩魔从岩浆河里分裂出来！它们的行动规律非常像是当年疯魔王指挥下的……” “你说什么？！” “很像是疯魔王指挥下的熔岩魔大军……”亲卫吸了口气，即便联军是十年战争的最后胜利者，但在提起“疯魔王”这三个字的时候这些胜利者仍然禁不住感到一种发自肺腑的恐惧，那是一个笼罩在世界上长达数百年的阴影，远远不是一次十年战争就能完全消弭的。 格里高利略一思索，摆手让自己的亲卫冷静下来：“保持镇定。让路法恩大师过来一趟，顺便通知卡修蒂娜将军这边的情况。” 亲卫兵领命离开，格里高利转头看了桌子上的暗红色水晶一眼，微微摇头，重新坐回到桌子旁。 他没有离开房间。 ------------ 第四百一十六章 偷 格里高利回到桌前继续研究那块暗红色的水晶，似乎外面的喧闹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事实上那喧闹也确实不值一提：熔岩魔在这个空间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你从岩浆流淌的地方经过就随时可能突然遭遇这种低智力的元素生物，而魔痕峡谷下面是暴露出来的地底熔岩的交汇点，当然随时都会有熔岩魔冒出来。不过那种生物根本没能力攀上魔痕峡谷陡峭的外壁，它们对士兵们唯一的威胁也就是剧烈活动以及熔毁岩壁时释放出来的岩石蒸汽，这些有毒气体会从魔痕峡谷里涌出来，即便受过训练并且掌握各种魔法的士兵们稍有不慎也会被其所害。 但这点有毒气体有法师们负责镇压就够了。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紫色丝绸长袍，手持法杖的老人走了进来，他是人类法师部队的高阶指挥官之一。 “路法恩大师，”格里高利站起身迎接，“魔痕峡谷下面有大量熔岩魔活动，剧毒蒸汽可能会冲出法师们布置的封锁结界，希望你稍后能亲自前去镇压一下。” “小事一桩，”被称作路法恩大师的老人点点头，他也是联军的元老之一，而且和格里高利属于忘年之交，因此这时候也没什么拘礼之处，他看到格里高利桌子上放着的暗红色水晶忍不住问了一句，“还在研究这个？有进展么？” “毫无进展，除了一段影像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格里高利摇摇头，“我几乎怀疑这只是个玩笑了。” “这是疯魔王那把魔剑的一部分，货真价实，”路法恩盯着桌子上的暗红色水晶，眼神中有微光闪烁，“而且我们已经确认过水晶上残留的魔王气息，它造不得假。这必然是疯魔王陨落前贴身之物。只是不知道那个疯疯癫癫的恶魔留下这些留言到底是何用意……他的思路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哼，用意？简简单单的阳谋罢了，”格里高利嘴角有些讥讽，“无非是想让联军陷入长久的内讧和混乱中。他知道一个能君临天下的秘密有多大的吸引力，所以临死前干脆把这个秘密抛给了我们，而我们注定不可能无视这个东西。而且只要人心这种因素在起作用，我们也不可能摧毁或者封印这块水晶――这就是个阳谋。” 路法恩静静地看着水晶，微微闭上眼睛：“是啊。阳谋，其他六英雄人人都知道这是个阳谋，但谁都身不由己，啧啧，人心……你也深陷其中。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相信存在这样一个神器？万一到最后发现一切只是疯魔王编造出来的谎言，这玩笑可就开大了――这块水晶是真的，水晶影像里提到的神器可不一定。” “我相信，”格里高利微笑起来，“否则谁也没法解释疯魔王的力量是从何……” 他话音未落。突然从外面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将他后半句话直接打断。 “怎么回事？”格里高利和路法恩同时一惊，飞快地跑到窗户旁边，却发现外面远处火光冲天，营地中的士兵正在慌乱地准备作战，而远方那些火光中，无数巨大的恶魔正在凭空出现！ 恶魔部队中央簇拥着一个足有五米多高的原始地狱犬，那地狱犬身上披挂着厚重的岩石装甲，双目血红，獠牙上不断滴落着沸腾的鲜血。“它”仰头对着红色行星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心胆：“嗷呜――w……” 后面有半个音节好像被硬生生咽回去了。 但格里高利可顾不上追究那半个音节是怎么回事，空气中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让他瞬间判断出那是一群手染无数鲜血的精锐恶魔，而那些恶魔身上的铠甲装饰赫然就是瑟拉顿军团的标志！ “恶魔冲进了大本营？！”路法恩大惊失色。“难道混进了恶魔控制的高阶术士，有人在军营里打开传送门！？” 正在这时房门也被一把推开，一名满脸惊慌的亲卫兵冲进屋子：“将军！正东方向出现瑟拉顿恶魔军团！” “速速迎战！保护东部法师塔！”格里高利大声下令，“拉响全营警报，通知附近的精灵和兽人军团前来助阵！” 此刻军营东方的冲天火焰仍未平息，火焰中不断有更多恶魔凭空出现。这显然是被传送来的精锐士兵，但这种火焰传送门却是联军将士闻所未闻的：恶魔们的出现方式与常规的术士召唤截然不同。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这种细节的时候――那些凭空出现的恶魔正组成方阵迈开大步向着营地奔来，恶魔攻城！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大营，十几团明亮的信号弹被打向天空，经历过十年战争的联军士兵都是精锐之师，哪怕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恶魔军团也不会陷入慌乱，立刻便有无数战士从营地中汇聚起来迎向敌人，双方的距离在急速缩短，眼看着一场激战就要在联军的大本营中爆发出来！ 老法师路法恩已经跑去支援法师部队，格里高利则握着拳头观望着远方的火焰和爆炸，他总感觉那些恶魔的出现方式和行动速度有些诡异，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他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魔痕峡谷的熔岩魔暴动……恶魔攻城…… 两件事一瞬间联系起来，格里高利猛然意识到这是一次有所预谋的突袭！是瑟拉顿那个狡诈的深渊恶魔酝酿了不知道多久的一次进攻，那这些恶魔的目标是什么？ 格里高利一瞬间想到了暗红色水晶，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瑟拉顿应该不知道水晶当前就在这个区域。他看向那些恶魔前进的方向，猛然发现他们前方不是别的，正是教皇所处的白金方尖塔！ 格里高利骨子里属于圣骑士的血性因子终于占据上风，他猛然抓起了身边的武器准备冲出去守卫白金方尖塔，不过就在离开房间之前，他看到了桌子上的暗红色水晶。 尽管水晶里貌似没有别的秘密，但也要防备有人浑水摸鱼来打它的主意。格里高利折返回去，将水晶放进墙边的一个大型金属箱里，并激活了那道连路法恩都无法解开的魔法密锁。金属箱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响声，最后竟然从四面生长出一堆怪异的铁灰色手臂，和房间的墙面、地面融合到了一块。 做完这些，格里高利才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叫上他的卫兵一同冲向前线。 当格里高利离开之后，房间的窗户突然无风自开，郝萌和拉尼娜如同鬼魅一般溜了进来。 “真亏你的魅惑术能把这一路上的士兵都给骗走啊，”郝萌首先就是夸奖身旁的魅魔，“你不是说你没怎么练习过魅惑么？” “没练过啊，但本能的水平总该有的，而且只是些普通士兵，对付起来不难，”拉尼娜脸色有点古怪，“别说这个了，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郝萌默然，飞快地溜到墙角的金属箱子旁：“我刚才看见他把水晶放这里面了――你真确认那块水晶就是当年伊扎克斯魔剑上的？” “千真万确，当年还是我亲手给镶上去的，可惜魔剑在最终之战时遗失了，”拉尼娜一边说着一边也蹲到金属箱前面，皱着眉看着箱子表面浮动的魔法符文，“该死……是精灵和矮人合力制造的密锁。” “打不开？”郝萌顿时很意外。 拉尼娜摇摇头：“如果普通的锁还好说，但密锁就只能用特定的符文公式才能打开，而且在打开之前是绝对看不到跟那些符文有关的信息的。” 郝萌一听这个就皱起眉来，她晃了晃箱子，发现这东西竟然已经与整个房间“生长”在一块，于是顺手就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了自己那把银色合金长枪：“你退后，我记着这枪头有离子焊功能……打不开锁不要紧，咱们可以把箱子搬走嘛。” 拉尼娜：“？”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冒牌货？ 郝萌外表看着是个挺软萌的一妹子，但她骨子里崇尚的却是简单粗暴，大力出奇迹――正常人要看见东西被锁在保险箱里，想到的解决方法基本上都是对密码撬锁开箱子，郝萌这头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把整个箱子从墙上砸下来扛走…… 不过就在她手中的银色长枪冒着嗤嗤火花即将切在金属箱上时，拉尼娜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怎么着？”郝萌举着合金长枪不明所以。 拉尼娜飞快地指了一下金属箱后面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符文：“是报警装置，只要箱子和墙体的连接出了问题，或者箱子离开这个建筑物，就会引发报警，到时候恐怕整个营地的守卫都会被吸引过来。” 郝萌这才注意到金属箱和周围的墙壁地面不仅仅是用那种生长出来的“金属触手”连接着，在金属触手下面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游荡的光流，这是个安全系数比地球上的高科技金库还高的玩意儿！ 拉尼娜身为伊扎克斯昔日军师，在来自人间界的各种魔法、炼金知识上造诣颇深，她飞快地检查着金属箱上的各种设置，身子后面的尾巴下意识拧成一小团：“箱子不能剧烈晃动，不能强行拆锁，不能破坏外壳的完整性，哪怕碰掉一个角都会引发报警。箱子和建筑物生长在一起，不能拆除也不能挪动……这里还有一整套感应器，箱子离开这间房间也会报警。另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座建筑物本身也有用于检测箱子状态的魔法阵，一旦箱子上的魔力流动终止，整个房子也会报警。” 郝萌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你们好好的一个魔法世界，研究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是什么意思？” “高科技是什么？”拉尼娜不解地看了郝萌一眼，“这是精灵和矮人的炼金杰作，看样子水晶对他们而言一定相当重要……咱们有点失算了。” 郝萌也有点抓瞎，其他人的行动都很完美，但她没想到真正困难的地方竟然在这个箱子上――怪不得格里高利被引开的那么顺利。搞了半天真正严密的防护措施并不是那个人类将军，而是眼前这套装置。 她苦思冥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不能拆不能碰不能打开，甚至连扛着箱子走都不行，那就只能…… 郝萌脑海里灵光一闪。拍拍拉尼娜的肩膀：“咱们先出去。” 魅魔姑娘不明所以地跟着郝萌从窗户跳出去，俩姑娘回到了岗楼外面。这时候外面仍然是一片混乱，从魔痕峡谷里冲出来的有毒岩石蒸汽已经少部分扩散到军营里，士兵们正在各处加强结界以防止毒气扩散，岗楼周围的哨兵也在刚才被拉尼娜用魅惑法术撂倒。暂时注意不到这边。而远方的“恶魔大军”已经与联军士兵接触，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要露馅了。 “你打算……”拉尼娜扭头看了郝萌一眼，却见后者抬手拍了拍岗楼：“收――” 随身空间瞬间打开，整座岗楼眨眼间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个地基…… 拉尼娜：“……？” “异空间里报警去吧，”郝萌一脸的笑意盈盈，拽着魅魔就跑，“去跟大个儿汇合！” 拉尼娜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呢，她这辈子怎么说也算见多识广，各个种族奇奇怪怪的人见识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过来偷东西发现箱子打不开这姑娘竟然把人整个房子揣走了…… 而同一时刻格里高利正在领着自己的士兵们冲向那些凶神恶煞的恶魔精兵。 一个身高三米，手持大斧的高阶恶魔向他冲了过来，黑绿色的邪能火焰在黑曜石大斧上熊熊燃烧，声势骇人，甚至让周围那些久经沙场的士兵都略有退缩，但格里高利毫无畏惧，他的长剑上燃烧着银白色的磅礴光芒，整个人如同一团人形圣光般冲向敌人。 长剑对上战斧，无声无息地划过，整个恶魔在圣光灼烧下只发出虚无缥缈的“砰”一声轻响。便化为漫天稀薄的红色雾气迅速消散，半空中有一只蝙蝠掉了下来，不过谁都没注意这个小小的黑影。 格里高利这时候还举着长剑等着跟恶魔对招呢，愣了半天没感觉杀气袭来。抬眼正好看见血雾消散的一幕。 他心中顿时一紧，抬头看向周围，果然发现其他士兵所对付的恶魔也正在一个个化为血雾，只是其他的幻影都要承受一定时间的攻击之后才会消散，只有他这边，高阶圣骑士的一击威力超过了幻影的承受极限。才直接破坏了幻象。 “是假的！”一名士兵突然高喊起来，格里高利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些都是幻影！”格里高利大喊起来，“一队二队，立刻随我回防！” “恶魔大军”仍然张牙舞爪地到处乱冲，但士兵们发现这些都是毫无杀伤力的幻影之后已经纷纷明白过来这只是在拖住自己的脚步而已，于是压根没人再对付这些怪异的影子，而是一个个跟着格里高利飞快回防，“恶魔”们见状就好像失去了兴趣似的四散跑开，恶魔队伍里那只用来凑数的“地狱犬”也抬头张望一番，然后就近叼了块石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谁都没注意到这只“地狱犬”背上的毛发里面还趴着个吸血鬼。 格里高利回到营地，呆呆地站在一片隐约有点熟悉的空地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的地方，他扭头看着自己的亲卫兵：“……咱们没走错路吧？” “没错吧……”亲卫兵也傻了。 格里高利瞪着眼睛看着空地，一时半会愣是没想起来自己这时候应该首先关心红色水晶的问题，他挠着头发琢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房子呢？” 而在营地这边一片混乱的时候，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却已经借着提前探查清楚的路线远离了混乱的中心地带，并且一路向着黑曜石平原的北方前进，很快便抵达了一处位于联军监控盲点的黑曜石尖簇。 这里已经远离大部分联军营帐，最近的一处哨所都在十公里开外。而之所以联军没有在这里驻扎守军，是因为这片黑曜石尖山正好位于两条岩浆河的交汇处，数座巨大的黑曜石山被喷涌着剧毒气体的岩浆河所包围，黑曜石尖山内部的安全空地又藏不下多少人，连恶魔都不会选择这个地方落脚，自然也就没人管了。 一片稀薄的水雾结界笼罩在黑曜石山周围，将那些灼热有毒的气体排除在外，数座黑曜石山围拢起来的空地上正是顺利汇合的郝萌一行。南宫五月已经化为人鱼形态，这时候正把整个身子泡在一个大水盆里以减少水分流失，同时维持着周围的水雾结界，而豆豆就在她身子旁边游来游去，两条鱼对当前情况相当满意。 人真是在恶劣环境下才能体会到安逸生活的好处，平常南宫五月去趟游泳馆都嫌人家池子小，现在给她个盆都高兴成这样…… “我就说吧，这个世界没有血魔法，他们肯定认不出来恶魔是血雾幻影弄的，”薇薇安正在那一脸得意地自夸，“话说咱们今天挺顺利啊？” “得多亏了伊扎克斯的情报，”南宫五月的尾巴从盆里翘出来甩了甩，“他把那些家伙在各种情况下该有什么反应都摸透了……真是老对手啊。” 郝萌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块暗红色的小石头：“这就是那水晶。” 薇薇安惊讶地看着她：“那房子还在你随身空间里装着么？你怎么把水晶弄出来的？” 郝萌眨了眨眼睛：“我随身空间里不是存着个自律机械么？我让它把箱子直接切开了，报警让它报警去，反正在随身空间里，那里面又没wifi……” 说到最后郝萌还有点感慨：“其实咱一开始就该想到这招的，能省不少事儿啊……还是思路不够广阔。” 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着郝萌，她已经想不出眼前这姑娘思路还能继续开拓到什么地步了…… “行了，让咱们看看伊扎克斯那‘遗言’到底是怎么回事，”郝萌把暗红色水晶交到拉尼娜手里，“知道怎么用么？” 拉尼娜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向水晶注入魔力，于是水晶上方顿时神奇地出现了一幕幻影。 所有人目瞪口呆： 幻影上出现的竟然真是伊扎克斯！连那标志性的断角都惟妙惟肖！ ------------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诡异的假冒者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水晶中释放出来的影像：那赫然就是伊扎克斯的恶魔形态。 只见画面上的巨大恶魔似乎是站在一片遍布龟裂的焦土上，他脚下是赤红而燃烧的土地，背后则是一片扭曲混沌、似乎通往无尽黑暗深渊的大门，恶魔身上伤痕累累，融化的铁水顺着他的伤口滴落在地上。那标志性的断角和身材毫无疑问就是伊扎克斯。 而在画面周围，则可以看到无数同样伤痕累累的各类恶魔，这些恶魔如同绝境中仍然誓死效忠的骑士般拱卫在自己的领袖身边。画面远方的背景是一片浑浊，根本看不清这是在何处留下的影像。 “我曾经几乎统治了整个世界，”影像上的“伊扎克斯”发出隆隆的声音，“我的失败算不了什么……会有新的恶魔接过我留下的神器，重新执掌这种足以君临天下的力量！我将我无穷的力量和智慧埋藏在黑曜石平原，千年之内，必将有新的魔王诞生，接过我的权杖，摧毁你们那羸弱残破的世界！” 随后画面一闪，影像上的“伊扎克斯”和他身边最后残存的那成百上千名恶魔转身跃入了那道通往无尽黑暗的大门，仿佛是不愿被人类这种羸弱的生物所击败，而主动选择将自己永远流放至异空间一般。 影像内容就这么长，后面便是无法分辨的混沌画面了。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薇薇安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我觉得吧……那好像就是大个子。” 伊扎克斯头上的问号不比别人少，他莫名其妙地挠着大光头：“可我不记着自己离开之前说过这些话啊……我更不记得我有过什么神器之类的东西，当年让人打成那样，谁还有闲工夫规划千年之后找个继承人啊。” 南宫五月一边教豆豆在水里原地打旋一边抬头问道：“你真没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弟弟之类的么？” 伊扎克斯回以一个白眼，很显然他这样的猛人几万年里能出一个就够了，再英雄的母亲也不一定能同时生出俩混世魔王来。旁边的拉尼娜也是皱着眉：“我感觉画面上的那人……有点问题。虽然形象很接近，说话动作上的细节也很接近，但总觉得跟王还是有差别，气质上……还有气势上的差别。另外影像上的恶魔活动略有些僵硬。给人的感觉很刻意。” “是个冒牌货？”薇薇安一挑眉毛，“会是谁干的？” “很难说，”拉尼娜摊开手，“看不出意义所在。假冒一个‘已死’的魔王留下这份遗言带不来任何利益，唯一的好处只能是让联军那边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但混乱必不持久，哪怕联军信念再坚定也不至于为了一句‘预言’就在恶魔世界呆一千年。而且即便说是冒牌货……影像上那个恶魔也确实和王有些神似，让人很怀疑它的身份。” “一个和伊扎克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恶魔。留下了这么个东西，”郝萌捏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水晶，“看样子大个儿余威真不简单啊，这位难道有志想在若干年后以新魔王的身份登场，所以现在提前造个舆论？” 众人谁也不吭声，因为情况的诡异让他们连猜测都没个好下手的地方。不过憋了一会之后莉莉突然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搭上线了，她突然高兴地一拍手：“诶诶，我发现个疑点！” 所有人立马盯着这个哈士奇，后者也不卖关子。指着水晶问了一句：“你们说当时是谁拿着水晶给录像的？” 众人：“……” “你想了半天就研究出个这？”薇薇安哭笑不得，“谁拿着水晶给录像有意义么？” “有啊，”莉莉煞有其事，“你要准备自杀的时候还会请个摄影师给你跟拍么？画面上那景象看着跟战场似的，这种情况下还有个摄像师举着设备跟拍大个儿慷慨赴死的写真，你们就不觉得诡异？这是从哪正好路过了个摄影爱好者啊――而且你们看最后这个画面。” 莉莉说着，让拉尼娜把画面再放一遍，并让大家注意伊扎克斯领着恶魔们投入黑暗大门时的景象：“注意这里啊，画面往上跳了一下，然后立刻压下来――这证明水晶当时不是放在地上的。而是有人拿着，画面往上跳一下是因为拿着水晶那人手抽筋了，也有可能是为了表现慷慨激昂的情绪……” 画面最后，黑暗大门缓缓闭合。景象却又持续了一段时间，莉莉对此也有解释：“很显然，负责摄像的还在传送门外面没进去呢……” 薇薇安目瞪口呆：“大狗这另辟蹊径的思路……有时候也挺管用啊。” 郝萌也没想到莉莉竟然能从这个方向思考问题，她揉了揉莉莉的头发：“那你的结论呢？” “摆拍，”莉莉一点头，“首先可以肯定这影像是有导演的。上面全都是演员，其次录像的地方应该是在恶魔空间某处，远景那么模糊大概就是为了掩饰真正的拍摄地点，再其次留下这些东西的应该是大个当年身边的人：他对大个很熟悉，又能搞到这块水晶，而且更重要的，他还找到一个跟大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来当主演，这人计谋深远。” 郝萌对莉莉这个思路真是拍手叫绝，赶紧掏出包辣条来奖励奖励这姑娘，而伊扎克斯则开始认真思索自己当年身边符合这些特征的会是谁――尤其是跟自己长相比较接近的炎魔领主都有谁，他脸上神色变幻，很快便有了几个怀疑对象。 但那几个怀疑对象应该在战争中期就已经死了。 除非他们的死亡是假的…… “总之这件事必须追查一下，”郝萌作出决定，“在人‘死后’干这种事实在太不地道，咱们不能让大个儿死的不安宁啊……” 郝萌这话音刚落拉尼娜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薇薇安则在旁边使劲捏郝萌的胳膊：“不会说话能憋着不！” “话说咱们能猜到这些事儿，联军的人会猜不到？”南宫五月好奇地问，“他们会不会也从影像上的细节看出来那是摆拍了？” “还真不一定，”伊扎克斯咧开嘴笑笑，“至少他们现在应该还没联想到这方面。我们这个世界跟地球不一样，我们这儿还没有摆拍的概念呢――更没有自杀直播……” 最后伊扎克斯站起身来：“总之这件事我也必须追查下去，看到底是谁在借着我的‘后事’搞这些。” “你有什么计划么？”郝萌抬头看向伊扎克斯。 伊扎克斯低头沉吟了一下：“我决定去一趟卡德休斯。” 莉莉一听是个新鲜地名顿时高兴起来：“卡德休斯是哪儿？！” 而旁边的南宫五月则叹了口气：“但愿别比这儿还干旱……我快受不了恶魔空间这环境了。” 伊扎克斯笑起来：“放心吧，卡德休斯可是个很适合你们的地方――那是人类的地盘，人间界最繁华的聚居地。” 郝萌大感意外，她以为伊扎克斯要追查“冒牌货”的事情自然会去其他八个恶魔位面寻找线索，却没想到下一站竟然是人类国度：“你上人类王国找线索？咱们不是要找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恶魔么？” “有时候换条路反而更好走，”拉尼娜已经猜到伊扎克斯的想法，代为解释着，“恶魔位面有十个，而且每一个都幅员辽阔，被强势的恶魔君王实行着高压统治，在那些地方探查消息太危险了。而另一方面卡德休斯是人间界大本营，人间界各个种族虽然互有内战，但在整体上他们都是与恶魔位面为敌的，所以他们以卡德休斯空间为枢纽建立了最大的集散地，那里有专门研究恶魔空间的术士圣殿和各种机构，他们每天都会派出无数探子去侦察恶魔位面的情况，咱们可以通过那里了解其他恶魔空间的大致情况，完全不用自己身犯险境了。人类或许很难从那些消息里看出有关恶魔世界的深层秘密，但我们是资深恶魔，或许能从卡德休斯的术士那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伊扎克斯咧嘴笑起来，“咱们这伙人在恶魔位面实在太醒目了。” “那行，”郝萌一拍手，“咱们就去卡德休斯！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去？” “这个简单，”伊扎克斯指了指身边那些随处可见的黑曜石，“先挖几块黑曜石，造个传送门……” ------------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重返人间 听到伊扎克斯的说法，郝萌立刻有一种即视感涌上心头，她愣愣地看着周围随处可见的黑曜石尖山：“挖十块黑曜石堆一座门然后在中间用打火机点一下那种？” 伊扎克斯一头雾水地看着郝萌：“你在说啥？” 莉莉一脑袋把郝萌拱飞：“别搭理她，房东姐姐又抽筋了。说起来大个你怎么能造出来前往人间界的传送门？不是说恶魔要前往人类世界很困难么，有层层限制而且会被侦测到什么的……” “人间各族在他们的世界建立了很严密的空间门侦测网，专门对来自恶魔位面的空间传送进行预警，再加上恶魔空间本身位于整个空间泡沫区最深层的位置，这才导致恶魔很难随意前往人类世界，”伊扎克斯笑起来，“但我在很多年前曾频繁前往人类世界，留下了一些‘暗道’。” 说完他脸上略有些得意：“我当初几百年可不是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我是有学识的恶魔，知识就是力量啊。” “几百年打下来的基业，最后还是让人十年给车翻了，”莉莉心直口快，“真可惜。” 伊扎克斯脸上表情变了变，随后化为一声叹息：“唉……兴许真是命运使然，之前几百年都挺顺利，但最后十年不知道怎么人间各族就层出不穷地往外蹦传奇英雄，讨伐魔王的大军跟见风就长似的，到最后平均每个村子都能出个勇者，还都是那种打不死的小强，我手下一员大将西之魔王就是被德利安王国南昆省亚法隆市西桥头村勇者给杀的，死不瞑目啊……” 郝萌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要是自己身为魔王突然被这么一位西桥头村勇者干掉了，那也得死不瞑目…… 但其实郝萌很能理解为什么伊扎克斯末期会遇上那么一阵狂风骤狼般的反抗大潮：作为一个恶魔，他对“人性”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没能看出那些表面羸弱的凡人种族隐藏着多大的潜力，道德暴君再道德也是暴君，哪怕他目标再崇高。也和人性格格不入，最终被逼到极限的凡人各族必然会涌出无数的讨伐大军――反正命都不要了，谁不是勇者？ 勇者说白了不就是持证上岗的亡命徒么，土匪头子逼急了操刀斗恶龙那也叫勇者…… 这地方唯独不缺的就是黑曜石。整个平原到处都是，那些高达数十米到上百米、形如竹笋的黑色尖山便是整个世界纯度最高的黑曜石矿源。这个世界的“黑曜石”和地球上的同名火山矿脉大不相同，指的是恶魔位面以及其他环境类似的地方特产的一种石头，它们由地底岩浆柱在渗透过一层富金属地层之后“生长”出地表，极为坚硬而且有着不错的魔法共鸣性质。能加工成各类附魔武器和盔甲，也能用于充当祭坛、传送门一类的建材。不过这种东西只有在恶魔位面的特殊岩浆中进行淬炼才能褪去脆性，否则就是一种坚硬但极脆的易碎物，所以在人间各族的使用范围很窄。 在恶魔位面倒是随处可见黑曜石制造的东西。 莉莉是个对各类石头有着诡异兴趣的哈士奇，一听要挖黑曜石当场就兴奋起来，颠颠地跑去旁边的黑曜石尖山上开始帮着挖矿，用的工具自然是霜之哀伤和火之非常高兴――后者是火之高兴在地狱熔岩中淬炼过的进阶产品。 薇薇安已经替大狗把下次进阶的名字都给想好了，莉莉要再强化一下爪子，就给起名叫火之乐成狗，与之相对的霜之哀伤终极进化版就叫霜之哭出翔…… 反正郝萌现在觉得她已经很难跟上蝙蝠和狗的世界观了。 莉莉兴冲冲地挖了起码有七八吨的黑曜石回来。伊扎克斯便把这些石头一股脑地扔到附近的岩浆河中，以魔力控制着这些黑色石块在岩浆中起伏淬炼。 在绿色的邪能符文和岩浆温度双重作用下，脆硬的黑色矿石逐渐褪去岩石质感，慢慢变得如同金属，并开始软化成型。 莉莉则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捡了块看上去形状很棒的黑曜石碎块塞进兜里。薇薇安发现这姑娘的衣兜鼓鼓囊囊，走起路来哗啦乱响，里面不用说就都是各种破石头：“你这汪之财宝也太来者不拒了吧？” “不许你侮辱我的爱好！”莉莉跳着脚跟薇薇安呛火，“赏玩奇石是高雅兴趣！当年吴佩孚……” 薇薇安顺手把莉莉摁回去：“别蹦了，石头都掉出来了，而且吴佩孚也不玩石头。你以为就你认识他啊。” 这时候伊扎克斯已经将黑曜石熔炼成一团灼热的金属，他将这些炙热的东西与自己的恶魔能量融合在一起，制成了一座圆形的、形如祭坛的东西。一个个绿色的恶魔符文随着黑曜石祭坛不断冷却而浮现出来，郝萌感觉到随着那些符文串联成语句。某种神秘的力量正在拉扯祭坛周围的空间，而她则眼睁睁看着祭坛上方的空气开始扭曲成一团球状镜面。 “这座传送门是一次性的，”伊扎克斯将最后几个符文固定在祭坛周围的半空中，以魔力形成了十三行凭空浮现的符号，“传送落点在卡德休斯的一座山洞里，那里是我数百年前游玩时留的一个落脚处。除我之外没人知道，应该很安全。” 郝萌掂了掂数据终端：“你去前面探探路。” 数据终端立刻义正词严：“本机作为一个PDA凭什么要……” 郝萌哪给它说完的机会啊，顺手就把丫扔进传送门了。 片刻之后数据终端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头安全。另外等会本机要跟你讨论一下高科技产品使用过程……” 郝萌一挥手，示意其他人赶紧过去，然后看了伊扎克斯一眼：“咱们进去之后这扇门怎么办？” 伊扎克斯在传送门周围布下一圈暗红色的符文：“十分钟后自爆，我倒是希望那时候联军的人正好来这里查看。” 郝萌哦了一声，迈步踏入那团如同镜面般扭曲起来的空间。 一阵轻微的眩晕以及光怪陆离的幻觉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座陌生的山洞中。 山洞很大，内里空旷阴凉，前方不远处就是出口的亮光。郝萌深吸一口气，满鼻腔都是久违的凉爽新鲜的空气，顿时舒服的一声轻叹：“嘿――还是重返人间舒服！” 南宫五月是最后一个从传送门出来的，她已经变回人形并换好了衣服，重新呼吸到那凉爽湿润的空气之后，这个海妖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复活啦复活啦复活啦~~~” 郝萌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世界除了恶魔位面之外的其他空间囊泡是怎样一番景色，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洞口，外面开阔明朗的景色让她在恶魔位面的压抑感一扫而空！ 入目之处是一片青翠欲滴的山峦，这处洞窟正是隐藏在群山之中，上方则是晴朗薄云的天空，轻雾薄纱般的云雾覆盖在仿佛触手可及的空中。郝萌极目眺望远方，从青翠群山的缺口中正好看到一座城市――这城市似乎就在山那边的平原上，与这里有相当远的距离，远远望去，充满异域风情。 莉莉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哇！这里比恶魔空间好多了呀！” “真难想象这个世界的结构竟然这么奇怪，有的地方岩浆遍地，有的地方青山绿水，简直就像一个个异星球似的，互相用传送门连起来了，”薇薇安也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壮美的景色，刚从地狱般的恶魔位面回来，猛一看见这样的风景让她颇有点不适应，“你们就没研究明白这种结构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么？” “小老头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研究，可惜直到他死那年也没能解释清楚空间泡沫是如何自然产生的，”伊扎克斯摇摇头，“来吧，咱们要尽快赶往那座城市，在这地方可比恶魔位面要安全一些，只要在城市外围，空间传送就能随便用了。” ------------ 第四百二十章 卡德萨城 卡德休斯并非人类所占据的最大面积的位面，但却是最为繁华的位面。这片大陆上天然存在着多达十几座通往其他各个空间的传送门，在学者们假想出来的空间囊泡结构图中，卡德休斯位于所有空间囊泡的中间，周围环绕着目前最著名的十几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这里的“世界”是当地人的通俗说法，当然不能指代宇宙）。 正是由于这种得天独厚的结构，使这处空间成为当之无愧的交通要冲，除了占总人口一半以上的人类之外，其他各个种族也在卡德休斯设立了他们自己的城市和哨所。即便在人间各族发生争斗的战争时期，卡德休斯也在某个古老盟约的限制下维持绝对中立和庇护所的角色。 很多学者甚至认为，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世界上最兴盛的种族，除了其繁衍速度和学习能力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在数千年前最早发现了卡德休斯――这让他们控制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咽喉。 卡德萨城，位于卡德休斯大陆中部偏西一点的大型城市，三面环山，另一面朝向广袤的红土平原。这座城市是最早的人类探索队在发现卡德休斯位面之后所建立，最初仅仅是一片营地，但现在已经发展成整片大陆最宏伟最繁华的都市。城市主要人口是人类，其中也有三分之一其他种族的居民。来自各个位面的特使们在这座城市中建立了大使馆和办事处，在这个最著名的绝对中立城市中维持着吃饭睡觉扯扯皮的美好生活。 卡德休斯是个繁华而意义重大的地方――所有种族都如此认为。它不但是“世界的中心”，更是疯魔王那支无敌军团第一座未能攻下的人间城市，十年战争最著名的七英雄就是在这座城市中聚集在一起，并掀起了那场史诗般的反击战役。 在空间传送+地奔赶路之后，郝萌他们来到了这座有着悠久历史和巨大知名度的城市。 郝萌穿着之前从联军营地中偷偷“借”来的术士长袍，领着其他几个假扮成流浪佣兵的小伙伴站在卡德萨城巍峨的外城墙前，抬头仰望那用灰白色巨石堆砌起来的、高达百米的宏伟城墙，以及城墙上仍未完全修缮的战争痕迹，感觉伊扎克斯这人真乐观：“搞了半天你第一次败仗就是在这儿吃的？你心真宽啊……怎么专门选了这么个地方？” 伊扎克斯略有怀念地抬头看着那斑驳的城墙。上面一片片焦黑的痕迹以及大门东侧坍塌的高塔都是他当年的杰作――至少是他部下当年的杰作：“这座城市距离最近，温蕾萨城在两百公里之外，还要翻过山脉，不值当去一趟。” 伊扎克斯身上穿了件粗糙的厚皮坎肩。浑身筋肉隆起，背后背着把从军营里顺出来的巨斧，打扮成人类分支中的高地狂战士，这能稍微转移一下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所带来的注意力。 “你来这儿没啥心理压力吧？”南宫五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她以正常人的心胸推论了一下。觉得随便换个三观正常的来这种地方故地重游都高兴不起来，所以很担心伊扎克斯别走到半路上突然抑郁起来。 “无所谓，”伊扎克斯只是一耸肩，“战争，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所以最好不要去说。咱们今天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卡德休斯的白天持续时间很短，你这样一个带着魅魔的术士，晚上走在大街上很引人注意。” 一行人向着卡德萨城巍峨的城门走去，莉莉走半道上突然想起件事：“诶对了！咱们有钱么？” 郝萌这才注意到经费问题――不怪这姑娘每次都粗心大意。主要是平常电影也没说过主角东奔西跑凑钱交过路费的细节嘛。倒是伊扎克斯早有所料地笑了笑：“没事儿，我这多得是。” 大恶魔拍拍自己腰间，传来一阵清亮的硬币碰撞声：“我估摸着一年内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也不至于换代。” “你哪来的钱？”郝萌大为惊讶。 伊扎克斯笑起来：“刚才从山洞里挖出来的储蓄。当初我孤身一人来这个地方，本来准备着要去人类城市里看看情况，不过当时遇事耽搁了就没去成，那钱一直埋到今天。” 要不说生活永远比小说更有戏剧性呢――伊扎克斯在这个世界当了几百年魔王，现在总算留下点能用得上的东西了！ 众人带着新奇的心情走向这座古老城市的大门，城门前有两列穿着鲜亮盔甲的强大骑士负责守卫，郝萌哪怕是个外行都能从那些铁皮罐头一样的重甲骑士身上感受到澎湃的力量，他们身边萦绕的圣光甚至让郝萌的护盾系统都差点有了反应。 当这过于醒目的一行人靠近的时候。立刻有数名圣骑士迎上前来，其中一人看了伊扎克斯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拉尼娜身上，面甲后面传来威严的声音：“恶魔？受控的？” 拉尼娜很坦然地看着圣骑士。曾经身为魔王侧翼的她，面对这种场面压根没心理压力：“我随女主人来人类的城市长长世面，我的灵魂已经接受过束缚仪式。” 虽然拉尼娜表现挺好，但恶魔进入城市――哪怕是术士召唤出来的恶魔要进入城市都必须进行受控程度的检测。于是那名队长样的圣骑士回头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突然指着其中一人：“杰森，你来测试这个魅魔。” 名为杰森的骑士走过来把头盔摘下。这是个英气勃勃的人类小伙子，看上去颇为帅气，他跟拉尼娜眼对眼看了一会，突然点点头：“嗯，行了，完全受控，进去吧。” 郝萌这头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头雾水地指着拉尼娜：“额……这个……那什么……这就完啦？” “身为一个魅魔，看见这么帅的男人还能严肃成这样，这受控程度都濒临偏瘫了吧，”骑士队长还好心提醒呢，“这位术士小姐，虽然对自己的恶魔严加管束是好事，但你这样容易把魅魔弄成傻子……” 郝萌：“……” 反正对拉尼娜的检查就是这样，一行人很顺利便被放行了：卡德休斯是“世界之喉”，卡德萨城则是这片大陆最大的集散地，每天南来北往的人特别多，士兵们也没时间在郝萌他们身上过多纠缠。 只不过郝萌领着小伙伴们走进那深邃的门洞时还有点反不过味来：“就这个检查措施……靠谱么？” 伊扎克斯看了拉尼娜一眼：“其实这还真是最靠谱的检查方法，起码对魅魔的检查就是这样。没有进行过召唤契约的野生魅魔在见到异族成年个体的时候会立即发动魅惑，这如同呼吸一样是种没法忍住的本能，哪怕高阶魅魔能勉强自控，专业的圣骑士也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精神上的动荡。只有被召唤来的魅魔因为自身精神被自己的主人完全控制才能摒弃一切属于恶魔的本能，因此这种测试方法很有效。” 随后他指了指拉尼娜：“这是有历史记载以来唯一一个不喜欢勾引人的……空前绝后，所以无敌。” 郝萌深深怀疑伊扎克斯这到底怎么教育出来这么个奇葩养女的。 穿过第一道外墙，便是卡德萨城繁华喧嚣的外城区，众人前方是一条宽阔的主干道，道路两旁是沿街商铺，显得分外热闹。入目之处的所有建筑物都是以石头为主材料建造，灰白色外墙，方方正正的主体，其上有着四棱的蓝色尖顶，应当是卡德休斯的本地特色。而在这条主干道尽头则可以看到一片很清静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尊高大的石像。 伊扎克斯低头看着脚下，突然自嘲地笑起来：“当年我付出十万兵马，没能踏进这城市一步。” 随后他抬起腿，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郝萌突然感觉有点不踏实：“大个儿这不会打算顺手报个仇活火熔城吧？” 拉尼娜灿烂一笑：“王不会那样做――哪怕报仇，他也会化为原形，在城市前的平原上挑战卡德萨的圣骑士，堂堂正正来一次决斗，否则他就不是一代帝王了。” 郝萌想了想，捏着下巴：“……死心眼。” ------------ 第四百二十一章 英雄 郝萌一帮子都是初次来到这座城市，哪怕当年喜欢到处乱转的伊扎克斯其实也没真正踏入过卡德萨――当初他来卡德休斯位面观光结果有事给耽搁了。所以现在这群人在城里是看什么都新鲜，哪怕还记着有正事在身也忍不住对周围的异域风情频频驻足，进城之后就是一路参观。 众人不打算在今天进入内城区，便在外城区寻找起适合落脚的旅店来，根据一般经验，这种旅店应该会开在城市主干道周边，所以一行人就沿着大路走下去，最后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大道尽头的广场上。 这是一片半圆形的广场，铺设着整洁的白色石砖，广场四周可以看到装饰性的灯柱和石雕，所有东西都很新，显然广场是在十年战争结束之后才建起来的。 而广场上最引人注意的便是一座高大的雕塑，一行人被这雕塑所吸引，忍不住在它前方驻足。 与其他地方看到的英雄雕塑不同，这座雕塑的主人公明显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他身上没有披风和象征军官地位的徽记，只是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士兵铠甲，他身体前倾，一条腿抬至半空，手中长剑指向前方，似乎正从掩体中跃出迎击敌人，雕塑栩栩如生，带着一种让人看过一眼便很难忘怀的气势――一往无前。 在雕塑下面有着铭牌，与那些洋洋洒洒数千字的英雄传记不同，这处铭牌上只有短短的两行文字： 列兵，凯文·霍德尔，于十年战争初期阵亡。 勇敢的兄弟，感谢你为我们带来的勇气，当你跃出战壕的一刻，我们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何来到此处。 郝萌感觉这座雕塑很传神，猜测着雕塑中的主人是当年的哪位英雄人物，但她对此也没多想什么，倒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注意到伊扎克斯正默默地站在雕塑前面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人类。我有印象，”伊扎克斯对着雕塑点点头，“很好，看来他的同胞没有忘掉他。” 郝萌立刻意识到这后面有故事。其他人也都露出好奇的模样，拉尼娜便代替伊扎克斯说起了当年的情况。 那是十年战争的开端，也是魔王军在人间长达数百年无敌征战的终结，这战斗就爆发在卡德萨城前的红土平原上。 当时魔王军已经横扫大半个世界，在内。几乎统和、镇压了所有的恶魔，在外，几乎击溃了所有人间种族的军队，盛极无双，无人能挡。在这样的局势下，伊扎克斯做出了进攻卡德休斯位面的决定――占领这个“世界中心”就意味着统合战争将进入最后的阶段，把这个可以直接钳制所有种族的空间中枢控制住，整个世界便等于正式落入了魔王军的统治。 也正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世间出现了被称作“七英雄”的七名强大战士，他们是世界上七个主要种族最后仅存的军队首领。人类，精灵，矮人，兽人，暗精灵，半身人，以及灵族――在人类教皇和圣女的奔走联络下，七英雄达成共识并组建联军，那些几乎被魔王军完全击垮的种族在最后关头终于联合起来，并将各自仅存的最后底牌都押在卡德休斯一战。 魔王军和教廷联军在卡德萨城前的大平原上展开了决战――决定这个世界的最终走向。 但在最初。这场战斗几乎就要如以往的每次交战一样，以魔王军的压倒性胜利为终结。 “王的军队横扫世界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是让一般人难以抗衡的气势，”拉尼娜看着广场上的雕塑。眼神很复杂，“当恶魔大军逼近人类的防线，后者的士兵战战兢兢根本不敢迎战，哪怕他们是各个种族挑选出来的最勇敢的战士，面对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恐惧也很难奋起反击。” “然后有一个士兵跳了出来，”伊扎克斯抬手指向那座雕塑。“一个普通士兵，在其他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挪地方的时候跳了出来，就是这个人类。” “虽然不能把大决战的胜负归结于一个人类的勇敢带头，但这个人类的个人举动确实扭转了很多东西，起码扭转了那条防线的命运――说不定也扭转了整个世界的命运，”拉尼娜叹口气，“如果他没有跳出来，或许恶魔大军就会长驱直入，但他带头之后，整个人间阵营开始了反击。” 伊扎克斯点点头：“我的军队第一次吃败仗。” 郝萌听了这个故事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是旁边的莉莉思路一向精奇：“那这个人类立下大功了，后来成个大人物了吧？” “不，事实上他在跳出掩体之后十分钟内就战死了，是十年战争第一批阵亡的普通士兵之一，”拉尼娜摇摇头，“这个人类其实从未杀死过一个敌人，我调查过，那天甚至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他的战斗生涯只持续了十分钟，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十年战争最重要的英雄之一。” 郝萌几个默然无语，而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郝萌回头一看，看见是一位穿着朴素衣裙的少女，这位少女看上去十七八岁，样貌平平，衣着打扮似乎是平民出身。她手中捧着花束，在路过郝萌他们的时候微微点头致意，随后郑重其事地将花束放在雕像脚下。 少女放下花束之后将双手放在胸前，垂下头去轻声说着话，她的声音很低，但郝萌他们几个还是能听清楚：“爸爸，这是我今年最后一次来看您了，我已经从老师那里得到许可，会随着下次轮换的部队一起去恶魔位面……” “你是他的女儿啊？”莉莉马上就心直口快地叫了起来，郝萌在旁边捂都捂不住。 少女抬起头，好奇地看了这群陌生人一眼，微微点头：“是啊，这里有很多人认识我。”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不是出于骄傲，也不是为了宣扬自己“英雄之女”的身份，只是跟外乡人说明一下情况。 郝萌顿时感觉情况有些微妙，而伊扎克斯则静静地看了少女一会，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妮莎·霍德尔。”少女很有礼貌地答道，并未因伊扎克斯那骇人的样貌而有什么异样神色。 “你参军了？”伊扎克斯就仿佛遇到故人遗孤般很随意地问着，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温妮莎点头，随后又微微摇头：“我当不了士兵，是去当书记官的。爸爸生前一直希望家里能出个有学问的人。” 伊扎克斯与少女默然相对了一会，后者脸上逐渐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准备告辞离开，伊扎克斯这时候却突然从随身的包裹里摸出一块小小的护身符递过去：“拿着这个，恶魔位面不适合人类生存，你这样的体质过去坚持不了几个月就不行了。这个护身符可以让你更快适应那里的环境。” 温妮莎慌忙拒绝，但伊扎克斯强行把护身符塞到对方手上：“拿着吧――我认识你父亲。” 温妮莎这才又惊又疑地接过护身符，低头连连感谢，随后告辞离开。 “孩子，”伊扎克斯在温妮莎后面叫了一声，“你父亲是个好战士！” 等少女离开之后现场气氛显得有点尴尬，显然谁说什么都不合适。伊扎克斯也沉默了挺长时间，然后他看着郝萌，指了指自己：“我错了么？” 郝萌摇摇头：“没有。” 伊扎克斯又指向列兵凯文的雕塑：“他错了么？” “也没有。” “所以这就是战争。” 伊扎克斯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士兵的雕塑。 郝萌眨了眨眼睛，领着其他人跟在后面，数据终端的声音则在她脑海中响起：“所以这就是审查官的生活。” ------------ 第四百二十二章 魔王 卡德休斯的夜晚确实来的很快，一个小时前太阳还挂在很高的地方，一个小时后便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初绽的光景了。一行人总算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找到了可以落脚的旅店――就在靠近内城区城墙的位置，很清静，不怕有人打扰，而且相对干净一些。 旅店提供的饭菜并不怎么合众人胃口，但一行人在恶魔空间里一路都是以干粮充饥，现在总算吃点正常饭菜自然也就不多计较了。郝萌晚饭之后无所事事，便来到小旅馆三楼的露台上想吹吹晚风，却发现伊扎克斯早已经在露台呆着。 这个走到哪剽悍到哪的猛人这时候倒像是有心事一般，他站在露台边缘，双手抱胸看着远处的城市景色，似乎正在出神思考。郝萌来到对方身边，也看着夕阳下的卡德萨城――金红色的最后一抹阳光正斜斜地撒在城市中，天光暗淡，那些充满异界风情的房舍街道则被镀上一层仿佛金属般的光泽，伊扎克斯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好景色啊。” 伊扎克斯的心思旁人很难猜到，但郝萌作为一个挺感性的女孩子这时候却忍不住想起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位姑娘，那个名叫凯文的人类士兵。看着眼前夕阳下安静祥和的卡德萨城，她在设想着十年前伊扎克斯领着军团入侵这里时是怎样的一幕。 “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东西是能说清对错的，归根结底连‘对错’这个概念都是人主观定下来的东西，”郝萌叹了口气，“你胸怀大志，想将整个世界引入正轨，想为全世界的种族谋取一份更长远的未来，所以你没错，但你看看这城市里的景象――这么多人，升斗小民，贩夫走卒。他们的幸福就是一日三餐，平平安安，他们想保护自己平凡的日子和传统，甚至愿意为此去反抗魔王。这也没错。” 薇薇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她不知何时也来到露台上：“你能引领这个世界走向未来，但绝大多数人并不会在意这个未来，在他们有限的短暂一生中能看到的只有几十几百年的安乐，他们不在乎什么星辰大海和世界真理。他们在乎的是妻儿老小和衣食住行，如果有人侵犯这些微末的利益，他们就会舍命相搏。地球上的人类有着同样的寿命，都会因见解不同而纷争不断，而在这个世界……长生种的寿命是短生种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你所能看到的片刻之后，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看来是数代之后的未来，哪怕你告诉他们你的志向，他们也不会接受这个和他们毫无干系的未来。” 伊扎克斯转过头，夕阳余晖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他在笑：“但你们还是照样支持我当初的理论。” “是啊，你是对的，”郝萌眨了眨眼睛，“只不过他们也没错而已。” “世间不存在对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如果癫狂之王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何必站在这里，”伊扎克斯抬起头，默默看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群山的另一侧，似乎在计算着时间。随后他转过身，看向与群山相对的红土平原方向，“看看吧，卡德休斯位面最壮阔的天穹日升。就要来了。” 郝萌不明所以地跟着伊扎克斯看向红土平原的地平线尽头，在那起伏的平原远景上似乎有一片光幕正在缓缓浮动，起初她以为是月光正在升起，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这片光幕的规模远胜月亮！ 一道微微呈现出弧形的、横亘整个地平线的光芒突兀地从地平线外升起，仿佛天空被拉起帷幕般缓缓上升，这片光芒与太阳比起来显得非常柔和。它是比月色还要暗淡的微光，但却由于规模而令人忍不住窒息。光幕缓缓上升，郝萌终于看出这是另外一个天体――一个可以遮盖小半个天空的天体！ 随着它慢慢升上天空，暗淡柔和的光芒洒向大地，弧形的光幕呈现出一颗星球的轮廓，它有着混沌不清的外表，一条条云带般的结构在这颗星球表面形成了环形，似乎那环带下面酝酿着横亘整个行星的风暴一般。 “那是什么玩意儿？！”郝萌失声惊呼。 “阿姆，”伊扎克斯双手抱胸，沐浴在这颗新星的暗淡光辉中，“也被称作阿姆天穹，是一颗气态行星，我估测它的尺寸应当和太阳系的土星相当，但‘气候’更为温和一些。我们脚下的卡德休斯大陆便漂浮在这颗气态巨行星的轨道上。事实上卡德休斯大陆同样是一颗星球破碎之后剩下的残骸，它还未在趋圆性的作用下形成新的星球，暂时是一块微微呈现出弧形的太空大陆，而这颗星球的其他部分如无意外应该已经落入‘阿姆’的大气风暴中，或许我们还能从那些云带里找到一点点千万年前留下的蛛丝马迹。在卡德休斯大陆的深处则埋藏着一个力量巨大的‘引力瘤’，或许是导致星球破碎的高密度太空物质，它摧毁了原卡德休斯星球，却在星球残骸上制造了足够的引力以保全后者的大气。” 郝萌睁大了眼睛，震撼于自己脚下这片土地不可思议的存在方式，更震撼于这个世界到底还能呈现出多少让人费解的奇观，而伊扎克斯则面无表情地继续解说着这个位面的情况：“卡德休斯大陆在‘阿姆’的轨道上运行，维持着一种近乎翻滚的‘自转’。每当太阳从西方落下，‘阿姆’便会从东方升起，这就是卡德休斯大陆独有的奇观，天穹日升。所以这片大陆的夜晚从来不曾完全漆黑――就如我的第七位面，总会有一颗巨大的星球照亮夜空。” 郝萌在脑海中勾勒着这个位面奇特的天体现象，终于憋出三个字：“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伊扎克斯抬头看着“阿姆”壮丽的云雾冠冕，“为什么卡德休斯会破碎成这样？为什么存在这么多支离破碎的星球和残缺不全的星系？为什么存在这些绝不应是自然形成的奇观？为什么空间会被切割成一个个囊泡互相隔绝，又为什么会恰好有那么多空间门将这些位面连接在一起？为什么这些囊泡之间隔绝无数年却演化出了相通的生态体系？为什么我们看不见星空，却能在某些古老矿物中找到星光辐射的痕迹？为什么小老头计算出来的宇宙尺寸会那么诡异？” 伊扎克斯一连抛出如此多的为什么，几乎让郝萌晕头转向，最后他抱着胸，抬头看向天空：“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我不想一无所知地在地表爬行，所以我要向天空进军，用整个世界的力量把自己推向天空。我理应知道一切真理，而且那些不愿在地表爬行的智慧生物们，他们也同样理应追求这些真理。” “所以如果时间倒流，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再度拉起一支大军，横扫整个世界，因为我知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世界为我所用，”伊扎克斯低下头，俯视着整个城市，“而如果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们也仍然会联合起来，拉起一支大军，保护自己的家园与传统。不管重复多少次，我们都会这样，英雄还是英雄，魔王还是魔王，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各自的胜负。” “我见过很多长生种，”薇薇安深深地看着伊扎克斯，“你是最纯粹的一个。确实如你所说，没有对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想那么做，你需要那么做而已。看来不管重复多少遍，这个世界都容不下你。” “当然，”伊扎克斯无声地笑了笑，耸耸肩，“所以我是魔王。” 郝萌回到房间，熄灭灯火，看着来自“阿姆”的柔和光辉透过木格子窗洒进小小的旅馆单间中。她对无穷世界的无穷秘密深深着迷，这让她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游览一圈都得到了巨大的收获。 精神世界中传来一声呼叫，郝萌打开随身空间，将一个大号鱼缸放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地把豆豆从水里捞出来，捧着小家伙走向窗子。 豆豆高兴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欢快地用尾巴拍打着郝萌的胳膊，抬手指向那几乎遮盖三分之一天空的“阿姆”：“大月亮啊！大月亮啊！要去大月亮上！” “有机会妈妈会带你去更多更有趣的世界，”郝萌轻轻抚摸着豆豆的尾巴，“当时签了这份合同……简直太棒了！”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城中打探 当“阿姆”的柔和光辉渐渐褪去，卡德休斯大陆会迎来一天中仅有的几分钟黑暗夜色，万事万物都在黑暗中蛰伏着，目送气态巨行星的最后一缕余光离开天际，随后迎来辉煌的朝阳。 卡德休斯大陆的一天只有十六个小时，并非所有位面中白昼时间最短的一个，但却是有大量人口聚居的位面中白昼最短，因此初次来到这里的人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里的作息规律。郝萌还躺在旅店的床上埋头猛睡，在她旁边的柜子上，一条小小的人鱼却早已被阳光弄醒。豆豆从水盆里爬出来，对旁边的数据终端拍拍尾巴打招呼：“终砖早上好！” 数据终端一晚上都在看着豆豆，防止小家伙睡醒乱跑，这时候早晨迎来的第一句问候就是这个，顿时火大：“你个熊孩子别跟你妈学！” 豆豆完全不明白熊孩子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夸奖，于是嘻嘻哈哈地领受，然后看着外面正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开始发呆，愣了一会之后小家伙觉得无聊，便张嘴咿咿呀呀地学着南宫五月教给她的曲子唱起歌来。 小家伙唱的完全不成章法，没有任何歌词――本身老师就是个记不住词儿的半桶水，豆豆跟着那只皮皮虾海妖能把曲子学下来就算天赋异禀了。 郝萌就这么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细细小小但异常好听的歌声，起初她还以为是五月在楼下哼歌，但睁开眼才看到唱歌的是自己的便宜鱼闺女。豆豆趴在窗户前，小手撑着那古朴无华的木窗格，脸上带着恬淡的表情哼唱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的歌谣，朝阳光辉洒在小家伙的尾巴上，漾起一圈圈金红色的光芒。 清晨阳光下对着天空唱歌的小小人鱼，这一幕让郝萌忍不住屏住呼吸，她发现豆豆果然无愧于人鱼这个种族，即便如此年幼。她的歌声却已经透露出某种灵气，几乎让人觉得哪怕她唱着唱着突然从身边升起几个魔法阵来都不带违和的。郝萌不愿打扰这短暂的恬静一幕，便假装睡觉微眯着眼睛看小家伙唱歌，豆豆对此丝毫没有觉察。仍然断断续续地哼着她所知的几个曲调，哼一两段就休息休息，低头啃几口窗户框，然后接着哼。 郝萌觉得自己必须醒过来了……这窗户可不是自己家的！ “妈妈！醒啦！”豆豆注意到郝萌起身，立刻高兴地扑上来啪叽一下拍在郝萌脸上。“饭！” 郝萌额头冒汗地看着已经被豆豆啃的参差不齐的窗户格子，心说小家伙长个子的时候果然到了，等会她还得跟人旅店老板解释房间窗户的问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老鼠没…… 等到楼下跟其他人汇合的时候，郝萌发现莉莉和南宫五月都是哈欠连天的模样，显然短暂的夜晚根本不够她们休息的。倒是旁边的另外仨人仍然神采奕奕：薇薇安属于那种千年不睡觉，一睡睡千年的神奇物种，生物钟算是主动技能，伊扎克斯和拉尼娜则已经不能按常规生物来考虑，这俩晚上睡觉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休息还是为了解闷都很难说…… “哈欠……房东姐姐，我想再睡会儿……”莉莉是受生物钟影响最严重的家伙。这时候基本上是闭着眼睛跟郝萌说话，依靠不断抽鼻子闻味儿来确定其他人的位置，她抽着鼻子找了半天，在郝萌脚边就地一蹲跟小狗一样蜷缩起身子，“再补俩钟头觉……开饭就直接把吃的塞我嘴里就行……我做梦吃。” 薇薇安又好气又好笑地把莉莉使劲拽起来：“这个废柴……一旦睡眠不足智力就跌落到成精之前了！” “出去走走吧，卡德休斯的阳光很能提振精神，”伊扎克斯的大嗓门一响起来顿时就让人精神一震，他站在门口指着外面，“我已经把账结了，咱们今天去内城区看看。” 莉莉迷糊着眼看了看伊扎克斯。顿时精神百倍：“大个儿你这张脸真提神嘿~！” 众人：“……” “我觉得她这智力还是没提上来……”薇薇安嘟嘟囔囔，“该不会智力也跟生物钟挂钩吧？” 郝萌想起房间里还有让豆豆啃坏的窗户没法解释，赶紧拽着薇薇安往外走：“别谈生物钟了，干正事干正事……” 卡德休斯大陆短暂的昼夜交替让外乡人难以适从。但对当地人而言已经很是熟悉，此刻卡德萨城外城区的街市便已经热闹起来，来自天南地北各个位面的行商和旅客们构成了这座城市外城区的主要人流。 除去内城区以常住人口为主外，外城区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像郝萌他们这样的外来者。 沿街最常见的除了固定的店面之外便是行商们摆出来的各色货摊，精灵和灵族这样平常不怎么抛头露面的种族甚至也会在这里摆摊售卖自己种族的工艺品，这是在其他地方很难见到的。一行人沿着贯穿内外城区的宽阔大道向内城区进发。沿途便在那些琳琅满目的货摊前频频驻足，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打探情报。 毕竟伊扎克斯和莫妮娜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十年战争结束之后的世界局势发展必然是迅速的，他们在信息上已经有很大落后，现在必须知道人间各族的情况才行。直接打听联军内幕不太现实，但从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口中却能听到很多有用的消息：只要有心，你总能从贩夫走卒的小道消息里拼凑出整个世界的模样，这就是八卦的魅力。 “虽然不想承认，但人间各族在文明发展上确实远超恶魔，”拉尼娜在郝萌身后老老实实地假装仆人，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每次到人间都会惊叹这里的繁华和变化……恶魔世界总是成千上万年毫无长进，混混沌沌一团乱麻，那帮打来打去的家伙根本没兴趣建设什么，直到王建立起一个类似人间的帝国才算有所改变。” 薇薇安在一个精灵的摊位前驻足，她好奇地摆弄着摊子上的木制饰品：“这是什么？” “森林赐福的护身符，”一个帅到几乎看不出男女的精灵立刻热情地介绍起来，“在我故乡的圣泉中进行过赐福，可以驱除灾祸保……” “买了！”薇薇安眼睛顿时一亮二话不说就拍板买下，然后指着旁边另一个珠子，“这又是……” “先祖赐福的护身符，”精灵摊主微笑着，显然在人类城市生活让他与自己那些足不出户的保守同胞有了很大不同，这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商人，“由我族中长者赐福手制，戴在身上可以辟邪……” 薇薇安那眼睛登时亮的跟莉莉看见肉骨头似的：“买了！！旁边这个……” 郝萌赶紧摁住这个吸血鬼：“行了行了，俩就够――咱还留着钱当路费呢好么！” 这个倒霉鬼真是到现在都没放弃用护身符来扭转自己的财运，不过她挂了这一身辟邪玩意儿都没管用，怎么就不接受教训呢――渡鸦12345亲手写的对联都没挡住她在家门口丢钱，薇薇安这倒霉财运显然都是大宇宙意志的旨意了，她还抗争个毛线…… 众人在外城区游荡了一圈，并未打听到太重要的情报，但至少对十年战争结束之后的世间变化有了些了解：战争结束之后联军直接在恶魔位面驻留，至今没有大规模撤回的迹象；七英雄中除了矮人之王乌洛克重伤回国暂养之外，其他六英雄至今仍未回归，据说人类英雄格里高利和精灵将军卡修蒂娜极有可能是这两族下一代的最高领袖，目前人类年事过高的至高王已经在拟定让位的流程；几个被魔王军完全摧毁的王国突然冒出了很多自称血统纯正的王室遗族，他们正在争取七英雄的承认力争复国；暗精灵和兽人在边境又产生了新的摩擦，但在各自的英雄号召下，摩擦被很快消弭，这两个种族可能要举行一次特殊的会议，他们决定真正平心静气地谈谈两个种族长期面临的问题，目前很多人对这次会议表示乐观…… 而在魔王军数百年的侵扰和统治之后，人间界有很多位面都需要重建，文化的重建、恶魔影响的褪除也是最近市井闲谈很重要的话题。 伊扎克斯听到这些东西之后只给了一句评价：“看来这个世界离了谁果然都照样转。”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消息 郝萌他们并没有在外城区消磨太多时间，因为卡德休斯的白昼在八小时后就会结束，所以一行人在打探了一些南来北往的消息之后便加快脚程来到了卡德萨城的内城区。 与繁华但略显混乱的外城区相比，卡德萨城的内城区显得秩序井然。这里的建筑物更加美观高档，大部分房屋都是用白色石块建造起来的多层建筑，整洁的街道之间可以看到散发出微光的魔法尖塔错落分布，共同支撑着笼罩了整座城市的巨型护盾。这片城区有着各种各样的功能设施，不单是维持城市运转的市政设施，也包括作为“世界之喉”所特有的各种部门――最大的佣兵登记管理所，最大的外交议事大楼，以及最大的、据说存放着整个世界所有知识的图书馆“学者宫廷”。 内城区是卡德萨城本地居民聚居的地方，虽然对外城区开放，但在入夜之后便会封闭大门。 “小老头生前有个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研究手稿能被收录到卡德萨城的图书馆里，”伊扎克斯看着远方“学者宫廷”的金色屋顶，颇为感慨，“可惜直到他死的时候，空间泡沫区理论都还被列为歪理邪说，哪怕号称知识开放的卡德休斯位面也是不久前才开始研究建立在数学基础上的空间囊泡模型――在这之前他们对空间囊泡的描述都建立在幻想和哲学基础上。” “话说世间是怎么接受空间泡沫区和大宇宙理论的？”郝萌有点好奇。 伊扎克斯露出个有点讽刺的微笑：“因为被我打惨了――他们不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所认知的‘世界’只是宇宙的一小部分，所以必须否认小老头的说法，也就是否认空间囊泡之间的传送规律可以通过数学公式来推算――因为这个公式就是计算出泡沫区边界的关键要素，这种愚昧的坚持传统导致他们在探索新位面的进度上远远落后于我的军团，整个人间界所有国度的探索效率加起来也不如我的帝国，这就是魔王军强大的秘密，而且是公开的秘密。” 郝萌一愣：“公开的秘密？” “大学者留下的手稿散落在人间界，他有过很多学生，那些学生早就把计算空间囊泡的公式传到各个国度了，”拉尼娜在旁边解释。“可是在数百年间都没人相信那些手稿，哪怕偶尔有个聪明人猜测到魔王军强大的秘密就是掌握了计算空间囊泡的方法，也会立刻被斥为异端，甚至被斥为研究恶魔知识的危险分子。人间各族就这样自己蒙起眼睛绑住手脚被我们殴打了好几百年。直到最近才开窍。” “而且还不是完全开窍，”伊扎克斯笑起来，“不是还有人相信魔王的力量来自神器么――知识就是力量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郝萌顿时就哑然，心说伊扎克斯的说法当然有道理，但你随便换个正常人怎么可能相信魔王的力量真来自锻炼身体多吃饭读书看报多做题啊…… 一行人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这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大型建筑物，有着洁白的外墙和整齐的彩色玻璃窗，三层高的墙体上可以看到用各族文字写成的各种牌子，大都是一些办事机构的名字之类，偶尔夹杂着诸如“XX佣兵中介”、“XX房产介绍所”、“XX婚恋咨询中心”的小招牌，郝萌看的大开眼界：“你们这个世界也有老写字楼啊……” “这就是集散厅，”拉尼娜笑起来，“最初其实只是佣兵们交流情报以及情报贩子扎堆做生意的地方，但在卡德萨城这个特殊的地方，它极大地发展起来。就变成了这样一个乱糟糟的情报、人员、委托集散地。当初联军成立的时候也重点扶植了这个设施，它是七英雄起事早期征召各地勇者的重要平台，十年战争中最著名的几个民间英雄，比如光之圣女和屠龙者哥顿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咱们要找的情报也能在这里轻易得到：来自恶魔位面的消息在这里是免费流通，人间界各族的情报贩子唯独在这点上非常大义凌然。” “你对人间界很清楚啊。”郝萌惊讶地看了拉尼娜一眼。 “别忘了我当年是干什么的，”拉尼娜很得意地甩甩尾巴，这个动作把旁边的莉莉弄的直瞪眼，“我听说你们地球上有一个不出家门便知天下三缺一的聪明人，真可惜没办法跟他一较高下……” 郝萌额头汗下，这个“不出家门便知天下三缺一”的说法好像也是她流传出去的…… “进去之后拉尼娜不要多说话。呆在郝萌后面装作低阶魅魔就行，那里面鱼龙混杂，一个带着魅魔的术士只要不刻意高调便不会引起注意，但咱们也要小心被教廷密探盯上。”伊扎克斯交待了一声。率先迈步走向集散厅的大门。 郝萌刚一走进这座建筑物便感觉一阵气浪迎面扑来――不是别的气浪，而是有如实质的“声浪”！ 这座三层建筑的第一层整个都已经打通，是由几排方柱支撑起来的一个超级大厅，大厅内错落分布着如同柜台或者接待点一样的小隔断，但更多的地方就是给人自由交流的桌椅和空地。无数南来北往的冒险者和来此投机的商人们让这里人声鼎沸，入目之处除了这些三教九流还能看到军方人员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眼前这景象真让郝萌感觉跟地球上的人才市场似的。当然根据噪声和混乱方面的加成这地方又有点像是通县狗市――反正就是人来人往闹闹哄哄，自个儿一个人来逛都容易把自己弄丢的地方。 拉尼娜虽然对人间界了解很清楚，但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实地考察，再加上需要注意注意身份，所以一进门她就老老实实躲在郝萌身后努力伪装成一个服服帖帖的家养魅魔，只是用尾巴尖轻轻捅着郝萌的后背：“该先找那些穿制服的……” 这时候莉莉已经自顾自行动起来了，她这一到热闹地方就活蹦乱跳亢奋的不要不要的，当场跑去抓住一个看上去像是工作人员的小哥：“你好你好！我们是佣兵！要去恶魔位面干活的佣兵！打听一下恶魔世界的消息去哪看？” 郝萌赶紧跑到莉莉身边以随时防止这个二货顺口把“好名都让狗起了”的名号给说出来……这倒霉名字在梦位面还能使，到这地方可就没用了。 制服小哥被莉莉吓一跳，随手指了个地方，莉莉马上就拖着郝萌跑了过去，郝萌身子横在半空还想呢：遛哈士奇真是个技术活，不但要有遛狗的心态，还得有被狗遛的觉悟，这只犬娘拽着人跑的时候还真习惯起步七十迈…… 关于恶魔位面的大小情报就公开张贴在一面墙上，按日期先后排列着，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过去看了一会，发现人间界对恶魔位面的关注确实非同一般，可能也有十年战争刚结束的加成，这上面关于恶魔位面的情报不但详细，而且异常及时。 哪里新出现了一个恶魔领主，哪个恶魔领主被人斩杀，哪个恶魔位面发生了异常增殖，哪个恶魔位面的传送门突然打开……这些消息贴了一墙！ “我勒个去……他们怎么调查到这些的？”郝萌惊愕地看着这些情报，突然有一种整个恶魔位面都暴露在人类眼皮子底下的错觉。 “大部分来自术士，少部分来自侦察兵，”拉尼娜对此倒是不意外，她小声解释着，“术士能召唤恶魔，也能强行把自己的意识连接到恶魔位面的某个恶魔身上，通过这种途径，人间界就能掌握到恶魔世界的动向了。但反过来也成立：高阶恶魔经常会诱骗术士，甚至直接在人类王国的高层安插下自己的分身。而如何干扰这种精神互探就是人间各族和恶魔都会研究的问题。” 郝萌哦了一声，跟伊扎克斯一起在那些铺满一面墙的情报中浏览起来。这些情报对人间各族而言可能说明不了太多东西，但对伊扎克斯而言，极容易看出一些深层次的重要消息。 “看样子瑟拉顿已经快拿下第二位面了……”伊扎克斯摸着下巴，也不知道从哪条消息里看出这个的，“第二位面的老家伙应该已经暗中和瑟拉顿达成臣服协议，但我估计不久后还是要爆发一场大战，恶魔之间就这样，一切外交斡旋的最终呈现形式都是把对方砍翻拉倒。” “但没有跟你那个‘遗言’有关的消息，”薇薇安看了看伊扎克斯，“看样子教廷联军封锁了这方面的情报。” “当然会封锁，谁都不希望这种能颠覆世界的谣言满天飞吧，”伊扎克斯咧开嘴，“七英雄当年情同手足，现在却不知道互相见面有没有感觉尴尬……呵呵，世事难料啊。” 莉莉有点遗憾地撇撇嘴：“白跑一趟。” 郝萌也很失望，不过就在这时，突然有个穿着联军轻甲的士兵从旁边走了过来，将一份带有教会印章的新情报贴在墙上。 郝萌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要出状况了。 莉莉读着那上面的字：“……第二恶魔位面破碎平原上空一度出现疑似魔王城的幻影，破碎平原周边发现疑似魔王军残部……” ------------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新的目标 这条新消息刚贴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这跟之前贴上去的一样就是个有关恶魔位面近期生态的常规报告，但很快就有骚动声从人群中响起，人们终于意识到这张纸上写的是啥意思了！ 郝萌听到自己身后就有人在嘀咕：“魔王城？魔王城不是说已经被空间风暴撕碎了么？”“魔王军残部应该已经打散了啊……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批？”“会不会是假的？”“听说当时魔王城只是掉进空间裂缝，但没人真正看到它被撕碎的情况……”“这消息不一定是真的，没看见都是疑似么……” 人群中的骚动越来越厉害，很快低声讨论就演化成了一团吵杂，张贴墙前的人群越来越多，连周围那些正在交流情报和交换任务的佣兵都被吸引过来。正好这时候又有一个士兵从旁边走上前，马上就有人拽住这个士兵：“这位朋友，上面贴的消息是真的么？！” “我只是来发帖的，”士兵小哥耸耸肩，“反正上面发下来的消息就是这个。” 说着，这名士兵又将一份新的情报贴在墙上，紧挨着之前那则有关魔王城投影的消息，上面同样是简短的几句话：第二位面切实目击到魔王军残部，疑似第一军团的幸存士兵。第二位面恶魔君主巴奴克拉克已经离开他的城堡，带领一批数量不明的精锐部队前往破碎平原，疑似调查魔王城幻影的情况。 这一下子周围的声音可就炸了锅，郝萌就感觉耳朵边上嗡的一声，四面八方就全是人们的惊呼和吵闹了，一层大厅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马上全都往这边聚集，挤不进来的人就在外面嚷嚷着询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魔王城幻影和魔王军残部的消息就跟阵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大厅。而这闹哄哄的局面刚开始没多久就又有一个士兵从张贴墙旁边的小门里出来，将最新的情报贴在墙上覆盖了第二张消息：情报订正，恶魔君主巴奴克拉克已经紧急返回，第二位面恶魔军团有大规模调动迹象。疑似准备和其他恶魔开战。恶魔君主瑟拉顿突然撤回了黑曜石平原附近的一部分兵力，疑似调往第二位面。已可确认魔王军残部的存在。 一种紧张、压抑、恐惧但又隐隐约约带着亢奋的情绪在大厅中弥漫开来，郝萌他们正等着看还有没有新的消息更新，就看到从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一个佣兵打扮的中年人。手里举着一张带有集散厅专用印戳的纸贴在墙上，紧跟着刚才出来的那条官方消息，纸上写着：钢铁之力佣兵团确认接到了有关第二位面的调查委托，征集外援！ 这个中年佣兵的跟帖顿时起了个头，马上就有更多的佣兵跑去领纸发帖。有宣布自己掌握了相关消息的，有征召队友去恶魔位面的，有声明自己若干天前去恶魔位面发现过相关情报的，有写着爷就是有钱任性专门来花钱水一贴的――最后这个刚贴上去就让人拖出去打了…… 郝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魔王军消息下面转眼间就跟了至少一百多贴，半面墙都快被这些相关消息占满了，人群自发地跑到旁边墙上去开了个新楼接着讨论，之前负责张贴告示的士兵出来查看情况的时候都吓了一跳，那眼神跟倒霉孩子顺手上网水一贴结果眨眼被顶上天似的。 张贴墙附近的服务台里一个耳朵尖尖的精灵小姑娘在那扯着嗓子喊：“大家注意秩序！大家注意秩序！来领专用纸和发帖位置！请付费发帖，付费发帖！谢谢合作！不要随意侵占版面……” “赶紧想法挤出去……”郝萌在人群里都快被挤岔气儿了。脑子就转着这一个念头，不过她扯着嗓子嚷嚷了半天“劳驾借过”都没管用，最后还是伊扎克斯膀子一甩震开闲杂人等，领着郝萌大踏步走出人群。 一出来郝萌就看到薇薇安和拉尼娜早就已经在人群外面等着了，南宫五月则跟条鱼一样滑溜溜地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她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看着薇薇安：“你们早就出来了怎么不叫上我呢……” “我哪知道你心眼这么实在，看见刷帖还不赶紧跑，”薇薇安撇撇嘴，然后环顾四周，“诶呀，大狗呢？” 郝萌这才发现莉莉竟然没跟着出来。顿时心道不好：“坏了！还挤在里面呢！再让人踩两脚她该发飙了！” 说完她就扭头回人堆里找那个哈士奇的身影，结果挤了半天愣是没发现，最后好不容易从另一侧挤出人群她才看见莉莉，这个二货竟然压根就没在人堆里：她在墙角一个大花瓶下面正蜷成一团睡觉呢。也不知道已经睡多久了…… 薇薇安过来看见这一幕惊为天人：“这生物钟都快堵瓷实了吧？” “我怀疑她到现在还是按着地球昼夜作息的，”郝萌使劲把莉莉拽起来，摇晃了半天才把这只犬娘给弄醒，然后她在莉莉面前挥挥手，“现在几点了？” 莉莉迷迷糊糊地跟郝萌打招呼，然后揉揉肚子：“饭点……” 郝萌叹口气：“这生物钟确实堵瓷实了。” “别闹。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饭点，但凡没事干的时候就饿，”薇薇安使劲拍了莉莉后脑勺一下，“睡觉也不挑地方，在家就这样，还总怪人踩你尾巴。” “大个，你对今天的头条热帖有啥想法？”南宫五月一边往莉莉脸上拍凉水帮她提神一边扭头看向伊扎克斯。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必须去第二位面看看情况，”伊扎克斯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上带着某种莫名的光辉，“刚才有人讨论的时候提到一件事，说魔王城被空间裂缝吞没的时候其实没人看到它被撕碎的一幕……这是不是说明那座城只是被卷到新的位面去了，其实里面的人还活着？！” 郝萌张着嘴巴看了伊扎克斯半天，知道对方内心深处恐怕又燃起了某种希望，她很想劝伊扎克斯不要过早地下任何结论，但最后她憋出来的却是一个点头：“好，我们跟你去。” 拉尼娜的尾巴在空中急促地甩来甩去，似乎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魔王军残部……第一军团确实是当初镇守在城里的主力，如果王城真的还在，那幸存下来的士兵是第一军团也就正好对上号了。不过情报里说的破碎平原上空出现的王城是个幻影……这有点蹊跷，难道王城掉进空间裂缝之后发生了变异？” “只能过去看看情况了，”伊扎克斯点点头，“要去第二位面……但恐怕破碎平原附近已经被其他恶魔捷足先登。当前第二位面的统治者是巴奴克拉克，不过根据刚才看到的情报，巴奴克拉克已经式微，瑟拉顿极有可能会插一脚进来，咱们贸然过去会遇上瑟拉顿和巴奴克拉克的恶魔联军。” “借着教廷联军的势吧，”郝萌略一思索便作出决定，“自由佣兵鱼龙混杂，联军那边对人间界各族也是很少怀疑，咱们可以直接混进去。” 伊扎克斯点点头：“嗯，而且咱们只混进外围，这样很可能被直接派往最前线‘趟地雷’，正好顺了咱们的意。” “我去打探报名的流程，顺便看怎么弄个假身份。”薇薇安自告奋勇地说道，她在人类世界混了上万年而不穿帮，有时候一觉睡个两三百年醒来都能立刻跟上时代，这姑娘在蒙混身份方面简直是大师级的。 一个敢在梵蒂冈给教堂打工的吸血鬼，你说还有啥地方是她混不进去的…… 拉尼娜也拍拍胸脯：“我去帮忙，我对人间界各族熟悉。” 南宫五月拍了拍郝萌的肩膀：“你也跟她俩过去。” 郝萌莫名其妙：“我过去干啥？我又不懂间谍技术……” “你不是假装术士么，”五月翻个白眼，“你属于拉尼娜的伪装装备。” 郝萌撇撇嘴，心说怎么自己又成了别人的绑定装备，每次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呢――遛狗的时候被狗遛，遛魅魔的时候被魅魔遛…… ------------ 第四百二十六章 第二位面 其实郝萌很好奇教廷联军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有关魔王军的情报直接贴在外面到底是否妥当――根据伊扎克斯过去几百年的知名度，这跟魔王军沾边的任何消息扔出去都起码是个社会动荡，教廷联军倒好像压根不在乎这个似的。 不过后来拉尼娜给解释了一下郝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十年战争刚结束，之前又有几百年属于魔王帝国统治时期，整个世界都还没从某种“惯性”里挣脱出来呢，跟魔王军沾边的消息可能引起短时间的骚动，但早就引不起什么恐慌了…… 因为会对此产生恐慌的那几代人都已经死绝了。 不管这场战争是否有个正邪，也不管伊扎克斯和七英雄的志向谁更高尚，反正人们不可否认的就是：包括精灵那样的长寿种族在内，四百年魔王入侵加上十年战争让这世上的所有种族都死掉了一代甚至数代人，如今活下来的都已经是近乎麻木的家伙，不管恶魔还是凡人都是如此。 三天之后，一支由佣兵和冒险家组成的杂牌部队从卡德休斯位面出发，通过中转站辗转奔赴第二恶魔位面。 所有通往恶魔位面的传送门都是被严格监控的，而且自从魔王军从人间败退之后，卡德休斯这个最大的“世界中转站”已经封死了所有跟恶魔位面联通的传送门（当然仅限人类所知的传送门，伊扎克斯几百年前留下的后路显然不在此列），所以在此地集结的佣兵们要随联军部队一起从邻近的其他位面前往恶魔世界。 郝萌他们几个就混在这拨队伍里，以临时注册的流浪佣兵团身份成功通过了毫无严谨性可言的审查制度。当然也不能怪教廷联军对佣兵们的审查不严格――这都要去恶魔位面玩命了还有什么可审的，敢跟着教廷和七英雄的号召去找恶魔单挑的除了圣人就是疯子，这两种人明显都不用审。 正常人是绝对猜不到魔王本人会趁这个机会混进来偷渡回自己老家的：这都不能说不按常理出牌了，这是在人家斗地主的时候扔出去一张幺鸡啊…… 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离开卡德休斯位面之后就被传送门送到一片荒无人烟的荒漠中，这荒漠便是这整个空间仅有的大陆：此地被称作“门杜卡因”，在兽人语中就是“不毛之地”的意思。 郝萌一行人穿着低调的粗布斗篷混在三教九流组成的杂牌军里，听着旁边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佣兵前辈介绍这片荒漠：“门杜卡因四百年前是兽人的一个聚居地。据说当年这里还有很多绿洲，兽人在沙漠里建立了一座城市和几十个镇子，整个位面依靠矿砂贸易维生，但后来魔王军把整个门杜卡因所有的兽人都掳掠一空。这里就彻底荒废了，几百年来没人重建过。十年战争结束之后七英雄号召各族封锁了所有主要位面的恶魔传送门，又让大术士们在比较荒凉偏僻的地方建立传送门以作替代，门杜卡因这才又有用武之地。” “沙漠中央有一座大型传送门通往第二恶魔位面，传送门对面是教廷联军建立的哨点。咱们过去之后就半只脚踏进地狱啦，”另一个用头巾包着脑袋的高瘦汉子爽朗地说着，“也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人留在那鬼地方……” 旁边立刻有佣兵抱怨起来：“你TM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郝萌敷衍着和这些刀口上舔血又有着一肚子英雄主义的古怪佣兵们谈笑了几句，退回到伊扎克斯身旁：“你当年够猛啊，整个位面所有人口打包带走？” “四百年前的门杜卡因其实是兽人们流放自己同胞的地方，所谓的城市就是个巨大的贫民窟，无数兽人在这个贫瘠的地方等死而已，我把他们带走为我开采黑曜石，虽然做苦工，但起码比在沙漠里吃的饱。”伊扎克斯耸耸肩，“世人替那些兽人打抱不平，但实际上门杜卡因兽人是我治下各个种族里最忠诚的一群家伙。” 郝萌抬头看向远方，看到沙漠尽头隐隐约约有一道巨大的灰黄色圆柱通天彻地：“那是什么东西？” “门杜卡因支柱，它支撑着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兽人传说中一旦这条支柱断裂，整个门杜卡因大陆就会掉落到黑暗太阳里去――他们坚信自己脚下的大陆背面有一颗黑暗的太阳，与天上那个永不落下的太阳争夺着大陆的支配权，”伊扎克斯笑了笑，“这个空间是没有夜晚的。整片大陆维持着永无休止的极昼，太阳在天空沿着一条曲线运动，数万年来都未曾落下。其实兽人的传说多少有点依据，因为门杜卡因大陆背面确实有一颗褐矮星。由于引力锁定的原因，那颗褐矮星永远不会升上地平线，只有斗胆跑到大陆边缘的人才能在凑巧的情况下看到褐矮星的微光从无尽深渊中透出来一点点。” 莉莉长长地“噢”了一声表示惊叹，事实上理科白痴的她压根没听懂什么意思，就知道自己脚下的大陆是被夹在两颗恒星中间了，她惊奇地看着地平线尽头的灰黄色通天柱。“那东西真支撑着整个大陆啊？它从‘地上太阳’延伸过来的？” “只是个不靠谱的传说而已，”伊扎克斯摊开手，“事实上那只是一道沙尘暴，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已经八百多年没有停下来了。门杜卡因支柱周围是很危险的地方，咱们应该不会到那边去。” 伊扎克斯说的没错，人间界那帮大术士们张开的人造传送门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距离门杜卡因支柱有着足够的安全距离。郝萌他们没多久便来到了一座被风沙掩埋的城市遗迹附近，根据那城市遗迹的建筑风格，这显然就是很多年前被流放至此的兽人们建立起来的家园。现在古城已逝，原地只剩下残桓断壁，而教廷联军这些后来者们则在城市遗迹附近建立了一个小小的集镇作为据点，管制并维持着那座人造的恶魔传送门。 传送门是一个半径达到十余米的暗红色漩涡，以很古怪的方式斜躺在沙漠上，与地面有着三十度左右的夹角，看上去就仿佛日晷的盘面，在传送门周边是一圈用暗红色符文石制造的约束装置，这些符文石漂浮在半空，上面传来仿佛来自恶魔位面的炙热压抑气息。 传送门前负责守卫的联军战士们验证了这批佣兵以及负责带队的联军军官的身份，这才吩咐激活大门。 只见斜躺在地面上的暗红色漩涡骤然变得活跃，整扇大门哗啦啦地直立起来，漩涡中的景象一阵扭曲，随后呈现出恶魔位面的红色天空和荒芜大地。 郝萌一行跟在队伍后面，迈步跨入这座大门，伊扎克斯在越过大门的时候轻声默念了一句：“但愿是真消息……” 眼前景象光影变幻，郝萌感觉沙漠的气息骤然褪去，鼻孔中飘来了恶魔位面独有的、无处不在的微微硫磺味。 眼前已然是一片暗红色的天穹，以及延伸出去的黑红色贫瘠大地。 在她身边的南宫五月双手叉腰，意气风发地看着恶魔位面独有的景观，豪气干云：“吐信子的时候又到啦！” “这时候就别豪气干云了好么，”郝萌顺手扔过去一个项圈，“之前把这玩意儿忘了……其实你可以戴上这套维生装置来适应环境来着。” 五月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项圈，终于忍不住跳起脚来：“你之前怎么没想起来？！” 郝萌叹了口气：“这不是思维局限性么，这玩意儿设计用来执行太空任务的……而且说实话咱们几个里面也就你一个完全适应不了环境，我们几个压根也用不上它啊，我还是看老王送给那个叫温妮莎的女孩一块护身符才想起来可以给你个这玩意儿的……” 南宫五月捧着项圈真是百感交集，下决心今后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眼前这位大姐是指望不上了。 莉莉跟其他佣兵一样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教廷联军在恶魔位面建立的诸多据点之一，也是第二位面最大的人类基地，它被建设在一片易守难攻的高地上，前方是平缓向下的斜坡。 整个据点占地范围并不太大，视线中都是人类风格的营房和塔楼。 当年伊扎克斯横行所有恶魔位面，把其他恶魔君主压制的一个个都抬不起头来，结果十年战争结束之后教廷联军就借着自己的气势以及其他恶魔君主实力不逮的机会，将哨站开拓到了每一个恶魔位面。 尽管他们要维持这些据点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但不管怎么说，将近一年过去，这些插在恶魔君主们鼻子底下的据点还是都坚持了下来。很多恶魔君主并非拔不掉这些据点，而是教廷联军努力造成了一种平衡：恶魔君主之间的争斗，教廷联军不断增长的军势，这两大因素让这些位置微妙的据点存续到了现在。 不过就在郝萌认为今天可以平安无事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嘈杂声。 嘈杂声很快波及到这支刚刚从人间界支援过来的杂牌军中，郝萌总算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教廷联军的一股部队在破碎平原地区和巴奴克拉克的恶魔们正面交战了！ ------------ 第四百二十七章 竟然真有！ 郝萌他们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在营地里多待会，便听说了前线发生激战的消息，哨所的指挥官立刻便决定从这批刚刚前来支援的部队里抽调一些人手增派过去。郝萌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前往破碎平原的机会，马上努力想办法提高自己这拨人的存在感――事实上她压根就不用怎么努力，伊扎克斯站在人堆里跟个灯塔似的，负责清点登记佣兵姓名的那名小军官一路上就没记住别的人，净记着有个叫王大全的人猿泰山了…… 很快一批佣兵和一支正规骑士部队便被召集起来，在两名据点军官的带领下离开这处营地奔赴破碎平原。他们骑乘着能在恶魔空间驰骋的变种战马一路急奔，很快便把营地甩在身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发生交战的地方。 营地距离破碎平原并不是太远。 十年战争深刻影响了人间界的很多方面，其中一方面就是“佣兵”这一原本零散的武装团体。战争将人间界各族逼迫着团结在一起，也在第一时间过滤掉了所有不够勇敢、不够坚定、不够守纪的那群人，佣兵这个原本松散凌乱的团体也在严苛的局势下经受住考验，变成教廷联军武装力量的重要补充部分。他们仍然维持着自己“无编制”的特色，但整体素质已经上升到职业军人的程度，并且可以随着七英雄和教会的号召而随时聚集起来成为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佣兵的灵活多变、经验丰富以及“狡诈”让他们赢得了在十年战争中的一席之地，甚至战争期间的数个著名英雄也是出身自佣兵――所以绝对不能小看这群貌似杂牌军的家伙，当年伊扎克斯都为他们头疼过。 佣兵已经成为教廷联军所认可的一支“特殊应召部队”，双方建立了经过实战检验的合作模式，这就是为什么当魔王军残部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立刻就有一大群佣兵被补充到教廷联军的队伍里，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磨合与适应便能投身到正规的任务中――就像现在郝萌身后的这群佣兵，他们都是专家。 “如果和恶魔接触，立刻散开，捉单厮杀。”一名有资历的佣兵自然而然就成了队伍的临时指挥者，他跑在最前面，声音却弥散至整个队伍，“这里是恶魔的地盘。所以不能纠缠太久，一切以速战、脱战为准，解决一两个敌人之后就立刻汇合，跟着正规军开始下一波进攻，各自注意安全。大家都还是陌生团队，无法做到精确配合，因此互相援助的机会不多。” 而在正规骑士那边，也有军官在安排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看样子都是一帮跟恶魔打了多年交道的老兵油子，一个个专业着呢。 “感觉挺微妙，”伊扎克斯骑在一匹变异的几乎跟牛犊子一样的特大号战马背上（也真亏人家能从营地里给他找到这么一匹坐骑），听着士兵们分派任务的声音颇有点感慨，“当年啊……” 郝萌不用听都知道伊扎克斯言下之意是啥：当年这帮人就是像这样商量着怎么车翻他的魔王军的…… 所以说伊扎克斯这家伙心真宽，他这时候竟然还能面带微笑！ 这时候跑在队伍最前面的一名军官突然高声呼喝：“注意！前方恶魔！” 郝萌立刻抬头看去。发现迎面果然出现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恶魔散兵，周围的佣兵部队和正规骑士们瞬间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有经验的老兵油子们马上分散队列准备和那帮恶魔散兵接触――这是常年跟恶魔作战用人命堆出来的经验，对付这种生下来就比人类体质强不知多少个百分点的怪物，唯有分成一个个小队捉单快速围杀才是出路。跟恶魔部队进行过正面冲锋的家伙已经用自己的墓碑证明了一件事：哪怕你有三四倍的人手，也不可能正面刚过一个恶魔大队！ “可能是从破碎平原撤下来的残兵，”拉尼娜远远地看了一眼便作出判断，“等会咱们偷偷抓个活的审问一下，别忙着杀。” 郝萌也发现了那群恶魔散兵的状况：他们的队形凌乱，大多带伤。主要成员是皮糙肉厚的独角恶魔卫士，一看就是凭着一身厚皮硬生生从战场上冲出来的。毫无疑问之前在破碎平原和联军部队发生交战的就是这群恶魔。 恶魔散兵也发现了杂牌军们，他们知道情况不妙，但这种强悍嗜血的生物在战斗面前从不知退缩。马上一个个拎着巨大的武器就冲了上来！ 战斗经验丰富的联军骑士们第一批冲上去，他们身上萦绕着白金色的神圣光辉，依靠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坚固的盔甲――主要是依靠盔甲――硬生生冲开那群恶魔的阵型，然后佣兵们一拥而上，在恶魔们重新聚拢之前便完成一个个零散的包围圈，开始厮杀起来。 只听到周围喊杀声震天响。魔法的爆裂声和冷兵器撞击的刺耳尖啸响成一片，郝萌他们几个故意冲的深入了一些，抓住两个距离人群较远的高阶恶魔卫士便猛攻起来。 当然，开战之前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都很明智地下了马――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郝萌并不认为自己那点骑术能做到在马背上和人单挑。 “人类……杀！”一个恶魔卫士看到冲向自己的竟然是个穿着法师袍的瘦弱小姑娘，顿时感觉受到了挑衅，一声怒吼便举起足有一尺宽的门板巨剑朝郝萌脑袋砸下来，郝萌嘴角微微一翘，双手合响头顶就来了个空手接白刃，只听到“哐”的一声巨响――她就用脸把巨剑接住了。 薇薇安在旁边都看傻了：空手接刀接剑的她见过，但空手接一块一尺宽钢板的家伙还真是第一次见，郝萌倒确实是用手卡住剑身上缘来着，但这不影响剑刃砸在她脸上：这玩意儿可有一尺宽啊！ 那个恶魔卫士也被吓了一跳：“好硬的脸！” 莉莉看到这一幕，感觉房东姐姐身为MT的能力得到了展现：虽然她用脸拉不住怪，但她能用脸抗怪…… 郝萌从晕头转向的状态清醒过来，顿时感觉必须找回场子，于是顺手从随身空间里摸出自己的长枪朝敌人戳去：“吃我金刚杵啦！” 恶魔巨剑挥舞不便，只好伸手半空抓住朝自己刺来的古怪长枪，他还没反应过来呢：眼前这姑娘不是个法系职业么，怎么不但脸硬的刀枪不入，还用这么根金属棍子戳人？这玩意儿看着也不像法杖啊…… 郝萌可不管恶魔在想什么，发现自己的长枪被对方轻易捉住之后反而微微一笑，顺手拧了一下长枪后半段： “吃我等离子斩马刀啦！” 银白色长枪末端顿时光芒大作，爆发出一道足有两米长的刺眼光焰，恶魔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眨眼间便被砍下半条手臂！ 但这个足有三米多高的凶悍家伙真不愧恶魔之名，手臂被砍掉之后竟然一声不吭，而是顺手抡起巨剑再度砸向郝萌的脑袋。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在这一瞬间从旁边窜上来，莉莉直接抱住恶魔的肩膀一使劲，就把这倒霉家伙的另一条胳膊也拽了下来。 终究不过是士兵级别的恶魔，哪怕属于精兵，战斗力也就到这儿了。 而这时候伊扎克斯那边也轻轻松松搞定了自己的敌人，两个被抓了活口的恶魔卫士被扔到一块，拉尼娜盯着他们的眼睛：“说，破碎平原那边情况怎么样？你们有没有看到魔王军的人？” 两个恶魔激烈反抗着精神上的侵蚀，一向没怎么锻炼过魅惑能力的拉尼娜竟然一下子控制不住这两个家伙，郝萌见状马上掏出两块破布把那俩恶魔的脸挡住，只留下一双眼睛――拉尼娜看不到对方的脸之后功力果然大增…… 俩恶魔瞬间被控制，他们浑身一哆嗦，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然后交待起来：“破碎平原……有魔王军……”“黑矮人突然出来，杀掉了现场很多人类和恶魔……”“疯魔王还活着……” “等会！！”郝萌猛然听到个不得了的消息，“你说啥？” “疯魔王还活着……”一个恶魔战战兢兢地说出那个让恶魔都为之恐惧的称号，“他出现了……就在破碎平原。” ------------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座城 “疯魔王出现在破碎平原？！”郝萌大惊，万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么个消息，“你这时候再开玩笑那真是焊雷管锯灯泡了啊――再问你一句，你确定是伊扎克斯出现在破碎平原？” 恶魔卫士听到“伊扎克斯”这个名字都是一哆嗦，能让一个恶魔露出这种模样，整个世界古往今来也只有当初的疯魔王一位，显然对方不敢在这个话题上胡诌：“我亲眼看见……他从火焰里走出来，身旁跟着那些黑曜石巨像和黑矮人……” “黑曜石巨像和黑矮人都是当初第一军团的兵种，”拉尼娜回头看了郝萌一眼，“恐怕是真的。” 郝萌让拉尼娜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但这两个恶魔显然都是普通士兵，所知道的除了黑曜石平原上出现疯魔王之外也就没别的东西了，包括巴奴克拉克的军团动向以及瑟拉顿是否已经来到破碎平原都一无所知。 等俩恶魔卫士交代完所有东西，伊扎克斯直接把手按在他们头顶，两个恶魔便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地炉渣。 莉莉看到这一幕吐了吐舌头：“大个儿真凶残……” “我怎么感觉你杀起恶魔来比对付人类还有动力呢？”郝萌也有点古怪地看着伊扎克斯。 伊扎克斯罕见地冷哼了一声：“哼，这是废话――比起人间界各族来，我更看不上这帮杂种。人间各族跟恶魔本来就对立，我跟他们谁把谁脑浆子打出来都算正常，而且当年那番大战人间各族起码还是为了保家卫国，我就是输在他们手上也没二话，唯独巴奴克拉克和瑟拉顿这些杂碎……他们是背后捅的刀子。” 伊扎克斯当年确实是栽在教廷联军的手上，但真正给他致命一击的却是那帮恶魔“同胞”们。他和人间各族的战斗一向光明正大，一方为了理念，一方为了家国，以伊扎克斯耿直的性子哪怕在这种战争中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事实上他甚至很钦佩七英雄这样的家伙――以羸弱的肉体凡胎领着一帮不要命的猛士硬刚魔王军，甚至从人间一路反攻到恶魔位面。伊扎克斯自己都承认这是一帮猛人。 但与七英雄的联军比起来，那些恶魔“同胞”就不那么地道了：巴奴克拉克曾对伊扎克斯俯首称臣，但在最后一战前却在背后偷袭了魔王军的最后一支援军，瑟拉顿则更是给了伊扎克斯本人致命一击。如今还占据着第七位面的半壁江山。 换个脾气再好的也容不了这种事儿！ 郝萌理解了伊扎克斯心中真正的仇恨目标，于是很聪明地转移话题：“好了，先不谈他们的事儿――你对破碎平原上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有啥看法？” “反正我肯定没有失散多年的兄弟，”伊扎克斯嘿嘿一笑，“这次倒要看看是哪位替我‘复活’了。” 一小队恶魔散兵被杂牌军们顺利解决。佣兵和骑士团这边除去少部分负伤者不得不返回之外一切都很顺利。杂牌军们再度整顿人马，快速向着破碎平原奔去。 此后的一路上都很顺利，再未遇到游荡的恶魔。 破碎平原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郝萌远远地看到一片奇特的地貌，顿时明白过来破碎平原是个什么意思： 只见远方的大地处处龟裂，壕沟裂谷纵横遍地，而在距离地面数十米到数百米的空中飘满了大大小小的碎裂巨石，这些碎石仿佛不受重力束缚般飘荡着，就如同整个平原被人一击打碎，无数土石飞至空中一般。 “那些是‘荒石’。一种磁性材料，破碎平原下面存在一个涡旋磁场，导致平原上一半的石头都飘在半空，”伊扎克斯小声解释着，“这些石头的成因成谜，我当初派人调查过，整个破碎平原的地质年龄都与第二位面其他地区不符，这一地区好像是从太空里掉下来的，所以小老头猜测空间泡沫区在很久以前必然不是如今这个模样，说不定当时空间是连续的。才导致很多位面有‘陨石坑’这样没法解释的东西。” 这时候在队伍最前面的军官突然勒住马头大声呼喊了一句：“注意警戒！” 郝萌抬头看去，发现前方不远处正是联军骑士团和恶魔军团发生遭遇战的地方。 遭遇战发生在一片无遮无挡的开阔地上，相当广阔的一片区域仿佛被轰炸过一样坑坑洼洼，随处可见魔法爆炸产生的弹坑以及地面裂纹。无数穿着联军铠甲的士兵和隶属于巴奴克拉克军团的恶魔倒毙在大地上。破碎的铠甲和兵器散落满地，联军的旗帜支离破碎地倒在灰尘中。阵亡者的血液已经被灼热的空气蒸干，空气中只弥漫着阵阵古怪的浊气：那是人类的鲜血与恶魔邪血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骑士指挥官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三小队，警戒周边，四小队，去搜索东边那片岩山。小心行事。其他人检查战场，把遗体收集起来……恶魔的兵器也带走一些，这鬼地方什么都缺，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不要落下！” 郝萌他们假装和其他佣兵一起忙活，但却在检查那些倒毙在地的恶魔和人类尸骸――检查他们的死因。 因为拉尼娜一眼就看出来战场上有违和之处：虽然大部分倒毙的恶魔和士兵看上去都是在互相激战中战死的，但在战场边缘的一部分战死者却很明显是在极大的惊恐中被杀，他们向着战场之外倒毙，无一例外是背后重伤，显然死前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那些阵亡的人类士兵脸上还凝固着强烈的惊骇之色，而那些恶魔脸上的神色则比较难以推测――因为恶魔的脸比较硬看不出表情来…… 不过拉尼娜研究了一下表示那些恶魔也是在惊恐逃窜中被杀的。 现场不论人类还是恶魔士兵都在逃离这个地方，显然在激战的最后一刻战场上突然出现了让他们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第三方力量――这个第三方力量不用想就呼之欲出。 拉尼娜将一具人类尸体后背的破碎甲片掀开，露出下面带着焦痕的致命伤口，这道伤口完全贯穿了这个倒霉的士兵：“是黑矮人的火箭助推黑铁箭。” 伊扎克斯则在不远处的一个几乎被砸成肉饼的恶魔身上找到了一些破碎石渣：“黑曜石魔像兵的碎屑。” “确实是魔王军第一军团，”拉尼娜声音很严肃，“这些武器是我们独有的。” “看样子确实有一批幸存下来的魔王军啊，”郝萌站起身，看着空空荡荡的破碎平原，“而且他们还有个跟伊扎克斯长得一模一样的新魔王领导着……不过那帮家伙现在跑哪去了？” “应该跑不远，这附近没有可以……” 拉尼娜刚回答到一半，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轰隆！ 郝萌慌忙抬头，却看到刚才被派去检查岩山的那一小队骑士一个个丢盔弃甲地跑了回来，领头的士兵高喊着：“魔王军！魔王军！还有魔王城！快撤！快撤！” 这群士兵疯狂地向前跑着，而在他们身后，伴随着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十几个足有六七米高的黑色巨像从岩山背后绕了出来。那些巨像状似人形，身上闪耀着用于减轻重力和驱动运行的绿色符文，奔跑起来地动山摇，它们的头颅上安装着血红色的独眼，独眼的光辉扫到现场的敌人，这些庞然巨物立刻加快速度猛冲过来！ 而在这些巨像身后，紧跟着跑出来的是一群肤色黝黑，穿着古怪盔甲的矮人和一群恶魔――伊扎克斯当年的军队！ 但这些只是个开端，那种山崩地裂般的轰然巨响仍然在持续不断地响起，伴随着大地的剧烈震颤和不间断的巨响，郝萌看到岩山背后有一个庞然巨物正在缓缓升起。 那是一座城！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假货”现身？ 轰鸣声如雷霆坠地，四面八方一阵地动山摇，附近的岩山中升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几乎遮天蔽日，如同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而在那黑色的烟雾中，一座城缓缓升起。 那是一座由黑曜石建造起来的巨大城池，它有着仿佛黑金浇铸般的百丈城墙，城墙上排列着一道道刚硬的垂直棱线，每一条棱线的顶端都雕刻着恶龙的头颅；城池周围则围绕着六百六十六座黑曜石尖塔，每一座尖塔上都漂浮着一只硕大的虚幻眼球，眼球中映照着整个恶魔位面每一处角落的景象；黑曜石城的上方则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方尖碑状建筑物，那建筑物缓缓旋转着，不断放射出暗红色的光芒，支撑着整个城市的护盾系统。 这座黑色的城池已经升上岩山，但还在继续上升，甚至一直上升到空中数百米的高度还未停下，它竟已然成为一座浮空城，城市底座是建立在一座倒锥形的浮岛上。浮岛下面嶙峋的岩石中可以看到有无数闪烁着暗光的符文和管道纵横交织，形成了强大的反重力场，让整个城市一直升到了所有人的头顶！ 破碎平原上的士兵们呆呆地抬起头，望着这座本应早已葬送在空间风暴中的魔王城，终于有个佣兵惊恐地叫出声来：“魔王城啊！是魔王城啊！！” “轰”的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之前那些从岩山后面跑出来的黑曜石巨像已经对骑士团发起了进攻，巨像头部镶嵌的硕大独眼猛烈喷发出一团炽热的火焰，炸在地上直接就是一个半径十几米的深坑。骑士团的士兵们刚才震慑于魔王城的威势，竟然一下子忘记了致命的黑曜石巨像已经近在咫尺，这时候一下子被炸飞好几个人方才让他们反应过来，于是赶紧后撤。 跟在黑曜石巨像后面的黑矮人们见到骑士团阵型大乱，立刻原地半蹲，从背后取下一种样式怪异的长方体武器，他们瞄准敌人扣动扳机，长方体武器中便砰然爆射出一种细长的、仿佛小型火箭弹一样的东西――这应当就是所谓的火箭助推黑铁箭。而在黑矮人身后。那些重装甲的恶魔则已经展开侧翼包抄的攻势，准备去拦截即将逃跑的佣兵们。 佣兵和骑士团里虽然不乏勇气过人的士兵，但现在但凡智力比桌子高的都能看出来现场这么点人不是魔王军混合部队的对手，于是立刻开始组织撤退。而就在他们呼喊着准备撤退的时候。一个闷雷般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来：“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郝萌听着这个声音耳熟，一抬头赫然看见魔王城的城墙上出现了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有五米多高，浑身炽热如火。皮肤上蜿蜒流淌着炙热岩浆，脑袋上还有一只角是断的――看着跟伊扎克斯一模一样！ 拉尼娜顿时就蒙圈了，而周围的士兵们则惊恐地大叫起来：“疯魔王！疯魔王还活着！”“撤撤撤，全军撤退！”“放弃辎重，放弃辎重……回去报信！”“卡莉，看来我没办法回去跟你结婚了……”“你个神经病你TM压根没有女朋友！”“我TM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让我说两句场面话？！” 这时候伊扎克斯突然戳了戳郝萌的肩膀，俩人交换了个眼神，郝萌点点头，然后这姑娘一边跑向那些恶魔追兵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你们快撤！我们来断后！” 说时迟那时快，莉莉跟薇薇安等人也瞬间就冲了上去。莉莉从刚才看见黑曜石巨像的时候就在偷偷吃辣条，这时候攒够变身能量嗷一嗓子直接化身为巨型哈士奇扑向巨像，这个天生怪力的姑娘竟然就这么直接把一尊巨像拦腰撞成了一地碎块，而薇薇安则以蝙蝠群制造出一大片雷云，轰然砸在那群黑矮人附近――显然只是为了干扰对方瞄准顺便搅乱局面。 联军的小军官看到这一小群佣兵竟然勇悍如斯，顿时大为动容，竟然不退反进地领了一帮人来帮忙：“勇士们！我来助你！” 郝萌一看这个情况差点岔气，心说就等着你们跑呢怎么反而又回来了：“让你们走就赶紧走！别管这儿了！” 骑士团小军官长剑出鞘仰天长啸：“哈哈哈！小姐！如此豪情壮志果然不愧是我联军战士！今日你我共赴地……” 薇薇安飞在空中，见状掏出个小蝙蝠顺手就扔了过去，砰一下子把小军官砸晕：“废话恁多！” 正跑回来要帮忙的几个士兵顿时就蒙圈了。郝萌赶紧挥舞着长枪指挥：“赶紧走赶紧走――你们碍事儿！” 几个士兵这才扛着已经被小蝙蝠砸晕过去的队长赶紧离开战场，郝萌心中松口气：这帮愣头青可算走了…… 然后她扭头看向那群恶魔+巨像+矮人的诡异混合军，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对付这帮愣头青…… 这时候要跟对方解释情况显然是来不及的，要原地投降也得找个机会。所以她迅速在那群恶魔中间锁定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军官的大个子――反正恶魔指挥官最大的特点通常就是个儿大――然后对莉莉一唿哨：“莉莉！来！” 巨型哈士奇正骑在一个黑曜石巨像身上又抓又挠又咬又啃，这时候弄了一身的黑石头末子，听到郝萌的声音她耳朵一动，顿时跟听见招呼的家养狗狗一样撒着欢跑了过来：地动山摇地撒着欢。郝萌顺手抓着莉莉腿上的长毛三两下爬到莉莉脑袋上，挥动长枪指向那名恶魔军官：“先把他拿下！抓活的！然后咱们解释情况！” 莉莉嗷呜一声，使劲瞪着眼睛想看看郝萌指的到底是哪：大家可以想象一只五米多高的哈士奇脑袋该有多大。郝萌站在她头顶那莉莉是压根看不见的，她俩眼睛都快对到一块去了还没发现郝萌的枪尖儿…… 郝萌：“……” “怎么事儿到我头上就都没按正常发展过！”郝萌气急败坏地蹦到莉莉鼻梁上，指着前方，“冲上去！” 莉莉俩眼瞪成一对，嗷呜一嗓子就向前冲去，郝萌顿时感觉疾风扑面而来。迎着疾风持枪挺立，豪气干云地冲向恶魔和巨像，在这一刻这姑娘简直感觉自己是樊梨花附体一般――要是她没骑着个哈士奇的话就更好了…… 黑曜石巨像发现了这个奇怪狗骑士的动向，立刻汇聚起独眼光芒开始拦截，一团团炙热的爆炸火焰在郝萌身旁爆炸，然而莉莉就如同鬼魅一般在这团团火焰中辗转腾挪，她的敏捷丝毫不因体型而有所稍减，眨眼间便越过巨像的防线扑到了那群恶魔中央。一个身材壮硕的恶魔卫士挥舞着巨大的链刃剑迎上前来，那巨剑也与别的恶魔兵器不同，它的剑刃赫然是一排飞快震动的钢锯，望之可怖，显然碰一下就是非死即伤――郝萌看着这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心里就是一声长叹：怪不得当年伊扎克斯几乎车翻一切，最后全世界联军才勉强把他干掉，你看看他手下这帮丧心病狂的军队都用的什么丧心病狂的兵器！ 她莫名想起伊扎克斯的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啊！ “死开！”郝萌挥舞长枪格挡开链刃剑，兵器交接的一瞬间她感觉一阵强猛的震荡传来，几乎让长枪脱手而出，看样子跟一个装备了这种兵器的恶魔比试力气是有点缺心眼，但合金长枪末端骤然爆发起一团光焰，在恶魔反应过来之前便硬生生炸断了那把吓人的兵器，而郝萌和莉莉的组合体则继续向目标冲去。 黑矮人们被这个战场上最醒目的目标吸引了注意力，马上重新装填火箭弹准备拦截，此刻薇薇安的闪电风暴已经停息，但就在他们举枪射击的一瞬间，一大群蝙蝠突然从天而降，黑压压如同乌云般席卷了郝萌+莉莉组合身边的一大片范围。 薇薇安的身影在莉莉脑袋上凝聚成形，她双手各自盘旋着一团血雾和一团雷电，将穿过蝙蝠群的三四支火箭助推黑铁箭凌空炸断。 三人组合终于冲破所有防御，那名壮硕的恶魔指挥官见状举起巨剑挺身迎敌，不过郝萌反应更快一步。 只见一道明晃晃的蓝色光芒划破空气，砰一下子砸在恶魔指挥官的脑门上，力道之猛竟然把后者直接砸翻在地。 “本机才是杀招哇哈哈哈！” 郝萌用长枪碰了碰莉莉的鼻尖念叨起来：“我觉得终端的心态已经完全适应当一块板砖了……” 莉莉抽抽鼻子：“……阿嚏！” ------------ 第四百三十章 魔王城的疑团 郝萌觉得自己今后一定要吸取教训，那就是千万不要去戳一个犬科动物最灵敏的感觉器官――尤其是当你就站在她鼻梁上的时候。莉莉让长矛尖儿弄的鼻子发痒，一个喷嚏下去郝萌就被甩飞了，正好那个被砸翻在地的壮硕恶魔正晕头转向地想爬起来，于是俩人直接撞在一块…… 郝萌感觉自己就如同撞在一块钢板上，总算是近距离体会了恶魔身上的肌肉能有多硬，而恶魔这时候也瞬间反应过来，伸手抓向郝萌的脖颈打算逆转形势：可惜他抓到一个比自己还硬的彪悍妹子。 郝萌身上的刚性护盾闪耀着火花，嗤嗤地挡住恶魔铁钳般的大手，而莉莉则瞅准时机猛地一个前扑把两人一并扑倒在地，张嘴就咬下去，郝萌配合默契地闪身滚开，莉莉的獠牙便死死抵在恶魔指挥官的脖子上。 “都别动！”郝萌扯开嗓子用恶魔语大吼一声，三两下蹦回到莉莉背上和薇薇安站在一起，“本姑娘这猛犬从小就是吃恶魔长大的――你们管事儿的在哪？” 郝萌话音刚落薇薇安就拍了她一下：“脑抽啊，这不让莉莉摁着呢么。” 郝萌尴尬地挠挠头发，确认周围的恶魔和黑矮人们都不会轻举妄动之后才示意莉莉稍稍挪开嘴巴。她看到下面那个恶魔指挥官还在奋力挣扎试图从莉莉爪子下面挣脱，但后者那一身蛮力连伊扎克斯都不敢说能轻易搞定，更别提只是个队长级别的基层军官了。郝萌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个恶魔一眼，扯着嗓子跟对方交流：“你别慌，我们不是敌人，我们跟疯魔王有点渊源――你先让周围这帮手下退开一点，保证不会再突然动手，我跟你有话要谈。” 恶魔指挥官困惑地看着这个挥舞着古怪兵器的人类女性，以及正用爪子按着自己的奇怪大狗，终于慢慢点头。 周围的黑矮人和恶魔们稍微退开了一些，那些黑曜石巨像头顶的独眼也略微暗淡下去。郝萌蹦下地，用长枪指着恶魔指挥官的脖子，让莉莉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家伙放开，后者在被长枪抵着脖子的状态下慢慢站起身子。满脸戒备，但貌似已经注意到郝萌一行并未有什么杀意，他身上的肌肉放松了一点。 郝萌微微偏头看向拉尼娜的方向，果然发现后者没有上前露面的意思，反而还用兜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心中对魅魔的想法已经了然。 魔王城上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伊扎克斯”，音容笑貌都与正品几无二致，很难确定对方的身份和动机，那么眼前这些“魔王军残部”究竟还是不是自己人就很难说了。这时候拉尼娜突然表露身份，很难保证魔王城里那个冒名顶替的疯魔王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拉尼娜是当年伊扎克斯的心腹，若要拆穿一个假货是很容易的。 她现在应该正在斟酌露面相认的时机。 “你们是疯魔王的残部？”郝萌确保恶魔指挥官在自己的控制下，斟酌着该怎么确认魔王城里的情况，“魔王城不是已经被摧毁了么？而且伊扎克斯也应该已经死了。” “你直呼王的名讳！”恶魔指挥官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不过他也大为惊讶：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敢这么随随便便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并且这眼瞅着还是个人类少女。眼前这位小姐到底是干啥来的？ 郝萌用另一只手挠挠头发：“你别管名讳不名讳的，反正我不是联军的人，跟魔王军也没仇没怨――我就是打听一下你们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疯魔王怎么还活着？” 她这么问着的时候也在注意天上那座魔王城的动静，虽然自己一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是魔王城正下方的监控死角，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上面的人应该已经意识到派出去的小部队出了状况，不知道城里留守的人什么时候会下来查看――如果那个冒牌伊扎克斯亲自下来那就更好了，拉尼娜和伊扎克斯可以当场坚定真伪。 恶魔指挥官一边猜测着眼前这群奇怪家伙的来历，一边昂首挺胸地回应：“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反正我们的王从一开始就好好地活着。” 郝萌眉头一皱：“你是说‘疯魔王’从一开始就跟你们在一块？压根没‘死’过？” 上面那个冒牌伊扎克斯从一开始就在魔王城从未离开过？不是半路突然冒出来的？ 恶魔指挥官没有吭声，但态度显然是默认的。 郝萌想了想。还想问些什么问题，但这时候拉尼娜突然从后面走了上来，她用眼神示意郝萌不用担心，随后取下兜帽。顿时周围响起一片惊呼：黑矮人和恶魔们的惊呼。 这位“魔王侧翼”在外界并不经常抛头露面，但在驻守魔王城的第一军团成员中却是最熟悉的，她一露面就镇住全场，那位恶魔指挥官说话的声音都打着哆嗦：“大……大贤者？” 郝萌正准备配合拉尼娜的出场摆个造型什么的，听到这个名号顿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是啥动作了，她表情古怪地看着拉尼娜：“大贤者？你当年怎么这个名号？” “我以谋略坐镇帝国。不是大贤者还能是大将军不成？”拉尼娜耸耸肩，“这个名号很奇怪？” 郝萌想了半天，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违和感就是一帮画风不对的家伙里面突然出了个画风正常的――你看这一拨人的名号，哈士奇，穷鬼，皮皮虾，房东，王大全，最后猛然蹦出来一个大贤者顿时让人感觉这是从隔壁片场闯进来的…… 不远处的南宫五月好像跟郝萌想到一块，她捂着脑门低声自语：“队伍里可算出了个称号系统正常显示的……” 郝萌捂着脸：她感觉自己这帮人里出了个名号正常的就是最大的不正常了…… 这时候拉尼娜摆了摆手，让周围的老部下们安静下来，她镇定地看着恶魔指挥官：“是我――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你们怎么活下来的？城里是谁在主事？” 恶魔指挥官马上条件反射一般站直身体：“是，大贤者！城市情况良好！我们之前被卷入一个异空间，并未受损。王也平安无事，他在城中坐镇！” “很好，”拉尼娜点点头，抬手指着郝萌等人，“这些是我的朋友，不用担心，相当可靠。我和大部队失散之后辗转到了人类世界，一直受他们照顾。这些是我多年前结实的可靠盟友，虽然他们并未加入魔王军，但一直在提供帮助。” 拉尼娜这谎话是随口就来，但显然经过思虑，对眼前这些恶魔而言是没有漏洞的。恶魔指挥官丝毫没有怀疑，他对郝萌露出一个跟伊扎克斯一样充满声东击西效果的微笑：“刚才多有冒犯。不过你们怎么会跟联军在一块？” “在恶魔位面行动总需要个身份，与其混入毫无秩序可言的恶魔，不如混入多少还讲点道理的教廷联军，”拉尼娜看着恶魔指挥官的眼睛，“既然城市里的秩序没问题……那就带我们进去吧，我要跟‘王’确认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恶魔指挥官的反应很正常，他痛快地点头：“当然，我们这就呼叫传送门。” 随后他咧嘴笑起来：“大贤者，您能平安回归真是最大的好消息，王一定会非常高兴――城里的人也会更加安心的。有您的帮忙，军团重建应该就能提上日程了。” 拉尼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后仿佛随意提起般问了一句：“对了，王没有受伤吧？他这段时间……是一直在城中静养？” “是啊，他一直在城里。不过他最近在研究动力炉的情况，不怎么抛头露面。” “研究动力炉？”拉尼娜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但旋即平复，“哦，很好。那就打开传送门吧。”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另一个伊扎克斯 看样子不管天上那个冒牌疯魔王是什么来历，拉尼娜本人在魔王军中的地位还没有动摇，她一声令下周围的恶魔们立刻就开始准备传送门――那座飞在天上的魔王城显然除了长翅膀飞上去之外就只能用传送门抵达了。 一个黑曜石巨像轰隆轰隆地来到众人面前半跪下去，巨像胸口的合金盖板哗啦啦打开，从里面露出一个闪耀着暗红色光泽的能量核心，两个酒桶般矮墩墩的黑矮人爬到巨像身上启动某种机关，能量核心前方的空气便逐渐扭曲起来：原来他们所使用的传送门竟然不需要临时搭建，而是这些战斗傀儡体内的一个组件。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魔王军绝壁是这个世界最高科技的部队了…… 伊扎克斯在旁边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大个子此刻显得比谁都高深莫测。 片刻之后传送门终于激活，黑曜石巨像胸口投影出了一道高达六七米的扭曲大门，连莉莉当前这个身材都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进去。恶魔指挥官抬手指着传送门：“请进吧。” 郝萌看了拉尼娜一眼，后者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一行人这才跟在恶魔指挥官的身后鱼贯走入那扇扭曲大门。 其他恶魔和黑矮人们也排成队列穿过大门，黑曜石巨像则都留在了原地：这些巨大的家伙倒是可以启动体内的另一套传送机制把自己送回魔王城，但它们现在要留在地表以应不时之需。 迈着轰隆轰隆的沉重脚步，巨像们重新回到岩山脚下，随后一个个原地蹲下，眨眼间便伪装成普通的巨石模样――当魔王城漂在天上的时候，它们要在下面担任哨兵。 而郝萌他们一行则在颠倒错乱的失重感下被传送到了一个庄严的圆形大厅。 这大厅半径达到百米，通体用庄严的暗色金属浇铸而成，大厅四面的外墙上如同魔王城的城墙一样整齐排列着垂直的棱线，每一条棱线上都游荡着微微的光芒，这些光芒似乎证明整个大厅都是在魔力驱动下运作。大厅的地面则铺设着光滑的灰色石砖。地面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恶魔符文法阵，法阵闪烁着明暗不定的绿色光芒，与大厅墙壁上的微光棱线交相呼应。 郝萌一睁眼就被眼前这庄严大气的大厅给震了一下，她扭头看了伊扎克斯一眼：“挺气派啊。” 伊扎克斯嘿嘿笑了笑。也没说话，他这时候还搞不清楚状况，打算观察一下之后再表明身份。 恶魔指挥官让其他人各自退下，他则亲自带着郝萌一行准备前往“疯魔王”所处的地方：“请随我来，王应该很高兴看到你们――尤其是大贤者。您的到来是一个惊喜，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郝萌他们跟在恶魔指挥官身后离开大厅，步入一条宽阔壮丽的大走廊，这时候莉莉因为没找到变身的机会所以还保持着哈士奇形态，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着走廊的房顶，似乎想确认一下自己的脑袋会不会撞到天花板上。郝萌和薇薇安则一左一右地在莉莉前面走着，她俩还得加快脚步以防止被这个走路不看脚下的哈士奇给踩着。 也不知道在悠长深邃的走廊里走了多久，众人终于抵达一扇沉重厚实的庄严大门前，这大门以黄铜打造，门上铭刻着十二个恶魔的形象，大门上方还有一句用恶魔文字书写的警言：离屋检查。关灯锁门。 郝萌愣了一下：“……这门上怎么一本正经地写着这个？” “为什么不能写这个？”伊扎克斯对郝萌的问题很奇怪，“你们那边办公室上不也写这个么？我们这边照样啊。” 郝萌张了张嘴，状极抓狂：“这么严肃高大上的地方不该写个警世恒言之类的么！哪怕不写警世恒言你写个‘过此门者留下灵魂’或者‘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也行啊！起码符合这魔王城的气氛……” 伊扎克斯想了想，摸着下巴问：“那你睡觉的屋门口为什么不挂个‘慈航济世普度众生’？你职称还是圣女咧。” 郝萌张口结舌，特想用“大人物就该有大人物的样子”来跟伊扎克斯好好讨论这个问题，但想了半天好像大人物里也有这样不讲究的，最后她只能婉转地提醒一下：“这毕竟是魔王城――你看哪个伟人故居门口不挂两句名人名言的？” 伊扎克斯嘿嘿一乐：“那是因为它们都收门票了――我这房子可还住着人呢。” 郝萌哑口无言，事实证明正常人果然很难跟一个恶魔讨论三观的问题。 她跟伊扎克斯讨论的时候用的是地球语言，恶魔指挥官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在说啥，只是咳嗽两声：“咳咳，王就在里面等着诸位，请进吧。” 郝萌满不客气地上前推开大门，看到里面是一个极其宽广的王座大厅，长方形的大厅中灯火辉煌，四壁用庄严的纯铜和黑铁浇铸而成，无数恶魔和各个种族的雕塑在大厅两侧陈列，而大厅尽头则是一个金红色的王座，“疯魔王”就坐在王座上，看上去已经等待众人许久。 一行人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真看到王座上的恶魔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之前离得远感觉还不明显，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王座上那位看着真是跟伊扎克斯像啊！ 不过郝萌等人各自都不动声色，连伊扎克斯本人都嘿然无语地侧着身子站到了一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拉尼娜走上前去，也不行礼，只是定定地看着王座上的恶魔：“我回来了。” 王座上的“伊扎克斯”慢慢站起身子，脸上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点激动，但显得略有些僵硬，他的声音倒是确确实实很高兴：“哦，拉尼娜……太好了，看到你平安无事。你这些日子在人类世界？” 拉尼娜又把之前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王座上的“伊扎克斯”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简单和拉尼娜交谈了几句便突然说道：“既然这样，你们远途劳顿，就先去……休息吧。我会备下宴席，拉尼娜，到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匆匆会面之后，郝萌他们就被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 ------------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这都三号了 王座上的“伊扎克斯”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但他如此匆忙地中止这次会面还是让郝萌意识到对方肯定有问题。 一行人离开王座之厅，在一名高阶恶魔的带领下前往休息的地方，而之前那名领路的恶魔指挥官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路上所有人都没说话，直到他们抵达专为客人准备的房间，领路的高阶恶魔才很客气地对郝萌点点头：“这是为人类种族设计的休息室，希望你们住的习惯。” 然后这名高阶恶魔又使劲仰着脑袋看着莉莉的下巴：“另外这位猛犬……我们有地狱犬专用的犬舍，需要给它提供鲜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么？另外这个模样……看着好像也不是地狱犬吧？它跟地狱犬打架不？” 莉莉马上呲牙咧嘴地低头对高阶恶魔发出威胁的“呜呜”声――人家也没听懂。 郝萌把莉莉的嘴巴打回去：“不劳烦了，给准备个没人的开阔地，她可以变成人形――你别管什么原理，反正可以变成人形，这年头魔王城都能从空间风暴里冲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高阶恶魔一愣一愣地看着猛犬莉莉，然后略有点晕头转向地看着拉尼娜：“那大贤者您还是在您原来的房间……” “不，我先跟他们在一块，”拉尼娜摆摆手，“我们有些事情要谈。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等高阶恶魔领着莉莉和薇薇安（负责在莉莉变身的时候从旁照顾）离开之后郝萌他们才赶紧进屋，一行人惊讶地发现这休息室果然与魔王城各处的建筑风格都不一样：它有着明快的灰白色墙壁和地面，有着人类风格的木质家具陈设，甚至还有着一个放满了人类书籍的书架。颇为宽敞的长方形房间完全按照这个世界的人类风格设计，这让郝萌啧啧称奇：“这城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刚才在下面看着这座城跟冰冠堡垒似的我真担心里面没有能‘住人’的地方！” 伊扎克斯咧嘴笑起来：“你这话说的，我这座城里人类矮人精灵兽人都有，每个种族一个城区，你以为我说要搞世界人民大联合只是个宣传口号啊。” “说实话，你这城挺厉害，竟然还能飞。”郝萌对魔王城的霸气心悦诚服，这座城市的强大和拉风――主要是拉风――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怪不得当年全世界一块刷你才勉强打赢，你这是用天顶星科技平推地球啊！” 伊扎克斯听到这儿脸上突然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还真别提。我也奇怪着呢：王城的浮空系统什么时候能用了？” “嗯？”南宫五月眉毛一挑：“这座城的浮空系统不能用来着？” “不能用，虽然很多年前我就根据小老头留下的资料设计改造了城市基座，但因为关键的动力源没法解决，浮空城计划到最后也是个空架子，”伊扎克斯挠着光头。“直到魔王城沦陷，浮空系统的动力源还是空的……他们从哪找的能量？” “另外那个假的伊扎克斯……”郝萌抬头看了拉尼娜一眼，“看出什么问题了么？” “表面看不出来，但我也不敢太过窥探，”拉尼娜皱着眉，“哪怕他只有王十分之一的力量，我的贸然窥探也瞒不过那个假货的眼睛，所以刚才我很小心。” 郝萌点了点头，突然露出个神秘莫测的表情：“没事，或许数据终端那边会传来什么情况。” “数据终端？”南宫五月很惊讶。而且这时候才注意到直到离开王座大厅之前一直趴在郝萌肩膀上假装护肩的数据终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等会儿……难道你把它留在王座大厅了？！” 郝萌打个响指：“当然，本姑娘英明神武智虑周全――打从一进城就在计划着该怎么监视那个假货的情况了。想来想去还是数据终端卖起来不心疼。” 南宫五月：“……” “咳咳，开个玩笑，”郝萌干咳两声，顺手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个小型的全息投影仪来放在桌上，投影闪烁了几下，上面呈现出的赫然就是王座之厅的景象，画面是从王座侧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拍的，那个来历不明的“疯魔王”正坐在大厅中央的巨大王座上。微微歪着头似乎在沉思，一动不动仿佛石雕一般，“数据终端没有任何气息，进入静默模式之后就跟块铁板似的。再细心的家伙也不至于扭脸就发现两百米长的大厅墙角多出来个土拉吧唧的铁片子吧。终端，你那边情况咋样？” 画面闪烁了一下，数据终端的声音从投影仪里传来：“本机正在持续监控――诶你丫的可算能用本机干点正事了！谍战渗透情报收集高科技任务！这才是一个数据终端该干的玩意儿你知道么知道么知道么……” “好好好，你继续你继续。”郝萌赶紧敷衍着让数据终端快点闭嘴，同时心里面还有点感慨呢：这块板砖的人生目标也降低了啊，想当年还吵吵嚷嚷着要指挥舰队横扫星际来着。现在让它去墙角当个摄像头竟然都满意成这样，果然当板砖时间长了容易降低追求，再用它砸两次人估计丫哪怕每天早起响一声闹铃都会感觉不虚此生了…… 而这时候那个好不容易干了件高科技产品该干的事儿的数据终端仍然在认认真真地监视着冒牌疯魔王的情况，与此同时莉莉也和薇薇安一块回来，薇薇安一眼就看出郝萌在干什么：“监视那个假魔王呢啊？” “嗯，如果是假的，总要露出点马脚，”郝萌点点头，“尤其是他刚刚跟拉尼娜见了一面，他必然知道拉尼娜很快就能通过旁的渠道搞明白他的真伪，所以这时候应该采取行动才是……” 数据终端突然开口打断郝萌：“但实际上本机已经在这儿盯了十几分钟：从你们离开之后就一直在这儿盯着，椅子上的冒牌货压根就没动地方。” “诶？”莉莉虽然是人类形态，但这时候脸上的表情仍然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她耳朵一竖的模样，“压根没动？” “嗯，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跟石化了似的，”数据终端嘀咕着，“而且最神的是连眼睛都没眨……” 南宫五月表情怪异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这思考也太投入了点。” 伊扎克斯嘿然无语，不过就在这时候，数据终端传来的监控画面突然有了变化！ 王座之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瞎了一只眼而且皮肤泛着青灰色的老恶魔走了进来，只见这个老恶魔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情况，然后顺手关上身后大门并仔细锁好，这才走向王座，他手中还端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的东西虽然怪模怪样但应该是食物。 “这是我的管家伽达摩，”伊扎克斯突然皱起眉，“他来干什么？” 此刻监控画面上的恶魔管家已经来到王座前，他端着盘子轻咳了两声，接下来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王座上的“伊扎克斯”终于有所动静，他微微支起上身坐直身子，然后胸前的铠甲和皮肤同时打开，下面竟然是一层合金舱门，舱门打开之后从里面弹出一把折叠梯子，一个小小的身影顺着梯子从“伊扎克斯”胸口爬了出来！ 那个小小的身影留着一头醒目的金色长发，穿着黑色的漂亮洋服，其身影看上去是人类十三四岁的模样，身高恐怕还不到一米三。她跳下梯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漂亮可爱的脸蛋，脑袋上头发两边还长着一对与其说威势倒不如说是装饰的恶魔犄角――这能证明她确实有着恶魔的血统。 从“伊扎克斯”体内蹦出来的恶魔小姑娘飞快地跑到伽达摩面前抓起盘子里的食物就往嘴里塞，仿佛饿了一整天似的，一边塞一边含混不清地嚷嚷：“伽达摩叔叔，拉尼娜姐姐回来啦！她平安无事啊！” “属下知道，属下知道，看样子事情越来越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伽达摩佝偻着身体，从内到外都带着寻常恶魔身上很少能看到的苍老虚弱之态，“公主殿下，今天的表现很好，以后就这样保持应该不会露馅的。” 小女孩使劲点头：“嗯嗯，我亲手调整的当然不会有问题。不过爸爸三号在操作方面还是有些麻烦，控制起来太复杂了，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摆摆造型什么的，这样迟迟不能作战总会出问题。也不知道爸爸四号的精神连接器什么时候能调整好。” “公主殿下请放心，有您提供的数据，再加上矮人大师们的技艺，应该不成问题。” 旁观了全过程的郝萌表示：“……啥？” 伊扎克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上的肌肉抖动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 第四百三十三章 相认 其实早在那个小姑娘刚从冒牌疯魔王的驾驶舱里爬出来的时候郝萌就猜到对方是伊扎克斯的闺女了――但猜到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愣愣地看着画面上那个粉雕玉砌的小丫头，看向伊扎克斯的眼神儿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大个儿，你真确认这个是你闺女？” “这还能有错？！”伊扎克斯霍然起身，“我去见她！” 莉莉跟着蹦了起来：“一起去一起去……” 郝萌还想问点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只能跟着大部队一起冲出房间向着王座之厅的方向跑去。半路上她脑袋里还乱糟糟的：之前设想了无数种跟冒牌疯魔王有关的猜想，但她愣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情况：王大全他闺女在里面驾驶…… 她总感觉好像有哪不对，但想到这年头魔王军都用上链锯剑了，好像也没啥不对！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跑到王座之厅的大门前，半路上当然遇上一些卫兵之类，但拉尼娜跑在最前面随口一个“紧急军情”就都给搞定了。大门当然紧锁着，不过伊扎克斯过去之后直接就是一脚――他这是真急了，也顾不上这是自己家的。 沉重的大厅正门被伊扎克斯一脚踹开，里面的恶魔小公主和老管家根本没想到在魔王城里竟然有人敢这么闯进来，压根没反应过来，这时候还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抓紧时间吃饭呢。郝萌跟在伊扎克斯身后跑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金发小姑娘抓着个面包一样的东西愣愣地抬起头来，嘴巴鼓鼓囊囊，满脸错愕跟傻了似的。 然后她就给噎住了。 “伊丽莎白！”伊扎克斯迈开大步就向着自己闺女跑去，这时候伽达摩和伊丽莎白也刚好反应过来，后者立刻使劲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扭头朝“爸爸三号”跑去，而前者则下意识地挺身挡在伊扎克斯面前：“你要干什……”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伊扎克斯瞪着眼睛看着伽达摩，“我是你的主人！” 小姑娘伊丽莎白跑到半路脚步一个踉跄，惊愕地扭头看着伊扎克斯，那反应跟普通受到惊吓的小女孩几乎没多大差别，而伽达摩则瞬间把手里的食物盘子一扔。从腰间解下长剑：“你敢……” “把剑放下！”拉尼娜疾步上前挡住伽达摩，同时抬头招呼一脸莫名其妙的伊丽莎白，“伊丽莎白，过来！” 小姑娘惊愕地看着这一切。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伊扎克斯见状露出一个比哭难看挺多的微笑：“是我啊，这孩子怎么连爸爸都认不出……” 郝萌实在看不过去伊扎克斯现在这混乱模样了，在后面拍了对方一把：“脸！气质！气息！你从头到尾都伪装着还指望让谁看出来啊！” 伊扎克斯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改变着这幅人类身体的形态。那张本就吓人的大脸眨眼间便更不能看了，他浑身肌肉块块隆起，一种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王座之厅四周的雕塑也仿佛受到这气息的指引，同时发出“嗡”的一声振动。小姑娘伊丽莎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等到伊扎克斯完全释放出自己本来的气息时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向着伊扎克斯走出两步，然后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郝萌一拍巴掌：“嗨！你看你都把自己孩子丑哭了！” 薇薇安使劲把这姑娘给拽回去：“这时候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伊扎克斯绕开略有些发愣的伽达摩，一步步朝着伊丽莎白走去。每走一步，他的人类之躯便褪去一分。最终完全化为了五米多高的巨大恶魔。他盘腿坐在王座之厅的地上，对着伊丽莎白伸出手去：“我回来了……” 小姑娘不愧是恶魔公主，刚才只是真情流露控制不住稍微哭了一下，这时候已经努力平静下来，她扁着嘴跑到伊扎克斯身边，丝毫不顾及对方身上的高温，而是轻车熟路地掏出两把登山镐顺着后者的胳膊爬了上去：“爸爸你没事啊……” 只有一米多点的小姑娘爬到坐下来都有三米高的伊扎克斯身上，整个过程跟攀岩运动似的，郝萌在后面看的有点发愣：“我怎么总感觉有哪不对……” 莉莉在旁边看着，这时候感动得稀里哗啦的。闻言一推郝萌：“有什么不对……这多好啊。” 这只哈士奇思路一向精奇，大概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能让她感觉不对的东西。 老管家伽达摩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几乎毫无真实感。这时候只能求助地看向拉尼娜：“大贤者……这……这是真的么？” “叔，别怀疑了，就是真的，”拉尼娜是伊扎克斯收养，小的时候在城堡里东奔西跑也是被伽达摩照顾过的，所以跟对方说话也很是亲近。“王没事，只是一直在一个很远的地方静养着……我这段时间在外奔波就是追踪王的下落。” 郝萌瘪瘪嘴，觉得拉尼娜说话太不真实――明明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迷路，最后还是上帝都看不过去了才把她扔到伊扎克斯面前的…… 这时候小姑娘伊丽莎白已经在伊扎克斯肩膀上坐着，正抱着后者的大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是一会哭一会笑，宛如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孩子，但只要看到对方视伊扎克斯身上的高温如无物就能知道这小姑娘有着恶魔的血脉。父女俩也不知道交流了多少东西，反正最后伊扎克斯终于起身，扛着自己闺女轰隆隆地走到郝萌跟前，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头看着几个妹子挠着脑袋一个劲笑，挠下来一场火雨…… “你赶紧别笑了！”郝萌一边躲闪着从天而降的火雨一边直嚷嚷，“赶紧变回去赶紧变回去！今后你俩有的是时间叙旧！” 伊扎克斯这才慢慢化为人形，伊丽莎白则轻盈地从空中跳了下来，惊奇地看着郝萌她们：“爸爸，这些人是谁？” “是爸爸的朋友。”伊扎克斯咧开嘴开心地笑着，这时候脸上的模样是真心看不出前几天还在卡德萨城指点天下的豪情壮志了，郝萌看着现在的伊扎克斯心里感叹：果然再大的霸王也有累的时候，但凡是有思想有感情的生物，最终果然还是难过他自己这一关啊。 郝萌她们几个纷纷介绍了一下自己，但都只是提起名字，而未解释来历：跨世界的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还是等伊扎克斯有空的时候跟自己闺女慢慢说吧。等郝萌她们说完自己的情况之后伊扎克斯才扭头看向伽达摩：“你们又是怎么回事？王城是怎么幸存下来的？之后你们怎么又转移到了这边？” 伽达摩张了张嘴，先是下意识地看了郝萌她们一眼，伊扎克斯见状立刻摆手：“说吧，没什么警惕的，跟这些人不用有任何隐瞒――把她们当成我就行了。” 伽达摩顿时惊讶地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但看到魔王和大贤者都与这些人站在一块，他也就不多问什么了，而是点点头：“老主人，我们也还没搞清楚原理是什么――但那天的空间风暴不但并未伤及王城，反而打开了一道通往深层空间的大门，我们发现了一个隐藏起来的位面，如果没错的话……那恐怕就是真正的‘世界之喉’！” “真正的世界之喉？”伊扎克斯皱起眉，“详细说说。” “那是一个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奇特空间，遍布残骸和遗迹，还有巨大的未知生物的遗骸，”伽达摩神情很严肃，“我们在那里发现了数量多到不正常的空间节点，在计算了几个空间节点的传送规则之后，我们发现它与大学者留下的手稿中预言的‘泡沫区核心’极其相似，恐怕它正是那个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幽灵空间！” ------------ 第四百三十四章 伊莎贝拉的母亲 郝萌不知道伽达摩提起的“真正的世界之喉”和所谓的空间泡沫区核心是什么东西，但看伊扎克斯的脸色她就知道这肯定非同凡响。只见伊扎克斯摸着下巴，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这个空间的性质和手稿上的记录一致么？” “目前看来很吻合，”伽达摩点点头，“通往世界各地的传送门，不稳定的开启方式，还有随时变化的映射规律――这些都与手稿的预测惊人一致。不过我们没能探测的太过深入，那个空间不太适合生存，没有恒星和固态行星，只有一些能勉强提供落脚处的……奇怪天体。王城要开启大结界才能维持全城人的生存，然后我们就很难有余力再派人探测外面了。” 伊扎克斯微微颔首，他知道这些事情当前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好吧，你把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等会听你详细汇报。” 随后他才转向自己的小女儿，脸上带起空前开怀的笑容：“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的女儿还活着！伊丽莎白……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不过这个东西……”伊扎克斯说着，抬头望向王座上的“自己”：“这到底是个啥？” 伊丽莎白脸上还带着刚才又哭又笑留下的乱七八糟的痕迹，不过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她拽着伊扎克斯的一根手指，使劲蹦着自豪地介绍：“那是爸爸三号！我和锤子叔叔一起设计的！” 伊扎克斯脸上表情古怪，刚才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他就已经哭笑不得了。而郝萌则好奇地跑到王座前爬上去看了看，她发现这个假货“疯魔王”制作的惟妙惟肖，不论是那粗糙的皮肤还是独具特色的铠甲都与正品无异，只是可能因为正处于待机状态，这个“魔偶”皮肤上的火焰和岩浆已经消失，想来这些“特效”都是用魔法模拟出来的。 郝萌爬到“魔偶”胸口，从那打开的机体盖板看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结构精巧的合金驾驶舱，但却看不到操纵杆和按钮之类的东西。只能看到一些样式古怪的合金圆柱以及整齐排列的符文石面板，还有一个小号的座椅。那些操作装置上有微光不时浮现，一些复杂的符文偶尔还会从空气中投影出来，郝萌借助翻译插件识别了一下。读出这些符文的内容：压力指数，动力炉，表情组合，智能平衡，体表燃烧伪装。行走辅助控制，奔跑辅助控制…… 郝萌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胳膊旁边拱来拱去，然后莉莉的脑袋钻了进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嗷……这是高○驾驶舱诶？” “于是你就一直用这玩意儿假扮老爸来着？”伊扎克斯也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扭头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天才女儿，“真亏你想得出来……没露馅？” 伊丽莎白顺着魔偶的腿爬上去，自豪地挺胸抬头：“只要露露面稳定人心就行啦！平常深居简出不会露馅的。” 说着，小姑娘略有些遗憾地低下头：“可惜也只能做些最基本的事情，控制起来非常麻烦，行走姿态奔跑姿态都调节了很久，后来我用黑曜石巨像的姿态核心才把它稳定下来。另外这个也没什么战斗力。不能用魔法，出力也不足……” 小姑娘嘀嘀咕咕地说起来就没完，伊扎克斯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伊丽莎白从小就喜欢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她体质比较差，但脑子格外聪明，我就让她跟着小老头留下的手稿学习炼金术和星相学。” 郝萌看了伊丽莎白一眼，心说只要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来这小姑娘跟一个正常恶魔比起来体质是有点差――都差的没法形容了！五米高的伊扎克斯是怎么生养出这么个一米出头的小丫头片子的？ 旁边莉莉更加心直口快：“你俩确认是亲爷俩啊？” 伊扎克斯也不恼，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这么问：“伊丽莎白的母亲是人类。”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莉莉作为众人中最有文学范儿的一位，张了半天嘴冒出一句话：“我脑补了四十多万字……” 郝萌也是惊为天人：“大个儿你有一套啊！看不出来你这样的糙汉子竟然也走这种路线――你怎么娶了个人类当妻子？” 伊扎克斯嘿嘿笑着，脸上露出些怀念的神色。他靠在自己的王座上慢慢回忆：“那是我刚开始统合战争的时候，当时的人类各国反应跟以往一样，以为又冒出来个力大无脑的杂牌魔王，于是便自发地冒出来不少勇者讨伐军什么的准备找我刷声望。伊丽莎白的母亲是早期来找我麻烦的‘勇者’之一。” 郝萌她们一听这个都傻了，薇薇安嘴角抽抽着看向伊扎克斯：“你这辈子按常理出过牌么？” 郝萌则很好奇女勇者和魔王的故事：“然后呢？伊丽莎白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那种特厉害又特善良，整个人圣洁的跟上帝家探照灯似的姑娘，跟你决斗了几次就把你给感化了？” 伊扎克斯嘿嘿笑着摆手：“厉害倒是有点，但除此之外就是个傻大胆的姑娘，我还记着她名号呢。当时她被称作‘剑之圣女’，在人间界某个国家的名声很大，在那个国家好像还是个什么什么的象征……反正是个大人物，不过实际上就是个没多少心眼的傻丫头。她那样的，全部精力都用来研究怎么打架了，结果被人义正词严地忽悠一下就成了护国勇士，又忽悠一下就来找魔王决斗，在我看来所谓的护国勇士也就是被上头的政客利用而已，她当时却还挺自豪。” 莉莉一个劲往前窜：“然后呢然后呢？” “当时来找我麻烦的勇者不少，而那时候我正缺人，所以基本上都会想办法把他们截下来入伙，实在拉拢不了的就让他们回去多多宣传，争取下次能多带点人过来，”伊扎克斯耸耸肩，“伊丽莎白的母亲也是这样，她被我连着放跑三次，第四次竟然还愣头愣脑地来了――理由是打架输了心里憋屈。说实话我从没见过有人以这个理由来讨伐魔王的，所以感觉很有意思，然后就干了点有意思的事儿：我变成人形，偷偷溜过去跟她组了队，我说我也是勇者，来找魔王单挑的……” 郝萌也忍不住了：“你这辈子按常理出过牌么？” “主要是无聊，”伊扎克斯耸耸肩，“那时候我没别的娱乐，偶尔就会观察‘勇者’这种生物的习性来解闷。反正那个傻姑娘也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了，然后她说自己当前的本事不够挑战魔王，硬拉着我到处‘历练’，说是要积累足够的资本再去魔王城……” 拉尼娜突然干咳了两声：“这段历史我都听城里的老人们说起过：为了让那个神经兮兮的勇者赶紧来魔王城挑战，王领着她在领地里到处跑，几个魔王组团给她单刷，还让邪火龙大爷躺地上假装被屠龙……” “最后等她到魔王城的时候我就都坦白了，”伊扎克斯一耸肩，“结果她愣了一会，说要留下。” 郝萌津津有味地听到最后，等了一会还以为有下文呢，结果半天没动静，她很好奇：“这就完啦？” “这就完了。”伊扎克斯笑着点头。 薇薇安一愣一愣的：“你俩能接受这个种族差异？别的不说……审美观受得了么？” 伊扎克斯乐呵呵的：“恶魔是一种审美观跟人类不太一样的生物……事实上我们大都不怎么在乎伴侣的形态，感觉合适的话人类也没关系，我就这么跟她在一块了，而她好像也能接受我的人类形态。” 莉莉愣愣地看着伊扎克斯那张大脸，怀疑当年那勇者姑娘第一次跟伊扎克斯见面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瞎了…… 薇薇安犹豫着问了一句：“那她现在……” “很多年前死了，”伊扎克斯脸上很淡然，“哈，放心吧，安安静静寿终正寝。我用恶魔法术延长了她的寿命，她陪了我三百年，不过她毕竟是个人类，而且最终也不愿意彻底变成半恶魔以再度延寿，所以我尊重她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能和她开开心心地过三百年，我觉得……还不错，我这已经比绝大多数恶魔的家庭生活美满了。” 说着，他拍了拍伊丽莎白的脑袋：“而且我这不还有个宝贝女儿么。” 伊丽莎白把脑袋扭来扭去，好奇地看着郝萌她们几个，现在的伊扎克斯跟她记忆中的父亲似乎略有点区别，但她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有了变化，只知道可能跟眼前这群奇奇怪怪的家伙有关。 “好了，再聊下去没完没了，”伊扎克斯主动截住话题，开怀地哈哈一笑，“今天是个好日子！伽达摩，不是已经准备宴席了么？通知下去，规模办大点！今天咱们要庆祝一下！” ------------ 第四百三十五章 王城盛宴 虎父无犬女――这话搁在恶魔身上也生效。事实证明伊扎克斯的闺女从她爹那里继承了做大事的优良品质，起码不按常理出牌这点是相当值得称道的。郝萌她们很快就从小姑娘伊丽莎白以及老管家伽达摩那里知道了过去一年来魔王城中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天才儿童驾驶巨大机器人假扮亲爹稳定人心开荒新地图积累兵力准备一波反推――虽然这过程听着不太像奇幻剧本，但反正这帮人也没一个按剧本来的所以细节问题不要在意。 在一年前的最终之战，魔王城被空间风暴吞没，但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反而被送入一个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奇异空间中。应该庆幸伊扎克斯从很早以前就对魔王城进行过各种各样的改造，他知道自己全世界树敌，所以魔王城拥有可以完全封闭、自持自循环的一套系统。城市的控制员在关键时刻启动了这套系统以保全了城里的居民，随后伊丽莎白就开始考虑将来了。 她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在当时那种局面下镇住人心，也考虑到了不知何时才能脱离那处怪异空间，所以立即着手设计了“爸爸一号”来领导城市，并且和伽达摩以及几个老将合伙制造了各种缘由好让假的疯魔王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城市……这果然是遗传自伊扎克斯的奇迹基因，这爷俩都很擅长在别人斗地主的时候甩出去一张幺鸡，压根不按常理出牌的。 平常的时候“假魔王”深居简出，仅做必要的露面来稳定人心，对外则解释为正在思考未来的出路，而伊丽莎白则在不驾驶“爸爸X号”的时候跟往常一样到处露面，担任着魔王城实质上的“常务理事”，就这样始终没有露馅。 整个伪装过程唯一的问题就是伊扎克斯的人类形态从那天起就从未再度出现过，不过这都是小事，不会有人深究。 所以目前为止，魔王城中只有一少部分人知道王座上那个“疯魔王”是假的――这一少部分人包括伊丽莎白。伽达摩，数名老将，以及几位矮人工程师。那些工程师就是“爸爸X号”的建造者。 反正郝萌觉得小姑娘伊丽莎白简直是个天才儿童。当然，她也知道伊丽莎白的真实年龄得有几百岁。不过这挡不住对方身高只有一米三是吧……反正作为伊扎克斯的朋友，她是下意识把伊丽莎白当小孩子看待的。 魔王的宫殿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郝萌她们到现场的时候给吓了一跳：万没想到恶魔的地盘上竟然还能看见这种规格的盛宴。巨大的长厅中布设着一排排的长桌，各种各样的美食被摆上桌面，大厅里走来走去的都是各个种族的人：矮人和人类居多。也可以看到耳朵尖尖的精灵在稍微清净的地方扎堆交谈。尽管长厅本身还能看出是恶魔风格的建筑，但各处的陈设和装饰却明显进行过精心设计，以让各个种族的人都可以适应这个地方。这种地方大概只能在魔王城看到：有史以来，唯独伊扎克斯认真考虑过世间所有种族文化融合的可能性，这座巨大的魔王城就是最大的成果。 莉莉一推开长厅大门就嗷地欢呼起来，整个人窜起半米高：“嗷――好吃的啊啊啊啊！” 郝萌使劲在后面拽着莉莉的尾巴（反正到了伊扎克斯地盘，这姑娘也能放心大胆地让尾巴出来透透气了）：“矜持点矜持点！咱这在别人家做客呢好么！” “我还以为魔王城里愁云惨淡呢，没想到你这儿人都挺乐观啊，”薇薇安看着长厅里的盛大场面，有些意外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随后视线落在伊丽莎白身上，“这孩子很厉害嘛。” “对啊，我厉害着呢，”伊丽莎白点点头，“我一直想办法维持士气来着。” 这场盛大的宴会对外宣传是为了迎接“大贤者”的回归，这已经是相当重大的盛事，所以王城的高阶领袖们都齐聚在此，但他们绝对没想到第一个从门口走进来的会是另外一个身影。 伊扎克斯稍稍调整面容，变回到当年在这个世界曾用过的人类形态，也就是地球型伊扎克斯的车祸未愈版。同时不再掩饰自己身上的气息，大踏步走向长厅的首座。 这一瞬间，整个长厅骤然安静下来，不论是恶魔还是其他种族的宴饮者都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已经有一年未曾出现过的身影。但其中大部分人都只是感觉惊讶。奇怪为什么今天魔王大人会心血来潮以人类形象出现――在他们印象中，魔王大人一直都是好生生在城里呆着的。只有一少部分人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他们是假魔王的知情者。 伊扎克斯呵呵笑着走到前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周围点了点头：“大家都还好吧？” 很多人感觉这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地举杯欢呼，不过最近的一张长桌旁却有几个身影豁然站了起来。 那是四名缩小了形体的高阶恶魔以及几个矮墩墩的矮人。 伊扎克斯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桌的动静，他笑着对郝萌挤挤眼。才抬起手对那几个矮人和恶魔打招呼示意他们过来，于是那几位马上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伊扎克斯面前。跑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矮墩墩如同酒桶一样的黑矮人老大爷，他穿着一身缀满口袋的工作服，胡子跟条围巾似的耷拉下来老长，郝萌看着对方跑过来的模样感觉就跟滚过来似的――这位矮人大爷滚到伊扎克斯跟前，脑袋使劲往上仰着，从大胡子下面传出一声惊呼：“我的妈呀……” 伊丽莎白马上双手叉腰地强调：“这是我爸！不是你妈！” 矮人大爷就继续仰着脖子：“公主的爸呀……不对！魔王大人？这……这这难道……” 郝萌赶紧弯腰下去把矮人大爷的脑袋扶起来：“冷静点冷静点，脖子都快折成九十度了――这就是你们老大。” 伊扎克斯双手抱胸嘿嘿笑着：“是我，我回来了，正品行货。” 矮人大爷听不懂啥是正品行货，他第一件事就是从身上那一堆兜里摸出把改锥来：“你站那别动让我戳两下，要是没有操作舱那就是真的。” 伊扎克斯哈哈一乐，顺手抓住这个逗比矮人的胡子提溜起来：“现在说是真的假的？” 矮人大爷在空中手舞足蹈：“真的真的，这个手法一看就是真的！” 郝萌她们几个在旁边都看傻了，感觉魔王军的企业文化在外人看来恐怕不太好理解…… 伊扎克斯顺手把矮人小老头放下来，指着他跟郝萌介绍：“这是森提斯·热铁锤，我的首席工程师，士兵们用的链锯剑和城墙上用的加农炮都是他领着一帮黑矮人折腾出来的。” 伊丽莎白在旁边补充了一句：“就是锤子叔叔。” 随后伊扎克斯又指着那四名缩小了身形的高阶恶魔：“这是我的四个将军……” 现场众人的名字介绍了一圈，伊扎克斯才双手抱胸乐呵呵地看着这些老部下：“行了，我这边说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王，您真回来了啊？您没事啊？”一个头上长着独角的恶魔还有点不敢相信伊扎克斯竟然会这样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真的？” “类似的问题就不要重复了，”伊扎克斯嘿了一声，“我在一个挺远的地方静养来着，旁边这位，郝萌，就是收留我的‘房东’。这次也是多亏了她帮忙我才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 “回到这个世界？”森提斯·热铁锤顿时眼睛一瞪，“您这阵子是在……” “空间泡沫区理论是真的，甚至大学者死前最后几年才提出来的多元宇宙猜想也是真的，”伊扎克斯呵呵笑起来，然后指向郝萌，“向她致敬吧，这位就是执掌两个世界间桥梁的人，幸好这位小姐比较好说话，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郝萌笑吟吟地跟周围一圈已经愣住的恶魔和矮人们打招呼：“好说好说，其实我就是个片警兼交警……” ------------ 第四百三十六章 王的决定 长厅中萦绕着快活而高昂的气氛，所有人都在为“大贤者”的回归而举杯欢庆，拉尼娜这个魔王侧翼重新出现在这里显然将给魔王军的残部带来莫大信心。郝萌好奇地看着大厅里的景象，她看到人类和兽人勾肩搭背地把酒言欢，恶魔蹲在地上跟矮人争论锤子和斧头哪个好用，精灵和暗精灵一起研究桌子上的花纹：最后这俩是喝蒙了。 这就是伊扎克斯手下最忠诚的一帮人，在魔王军大势已去的最后时刻仍然坚守在城中死不投降的一帮人。他们多多少少都已经被恶魔的粗犷“文化”感染，以至于连精灵都不顾形象喝的东倒西歪，但他们同时却也在这乱糟糟的宴饮中享受着只有他们自己才理解的快乐。 或许他们那些在人间界的同胞看到这一幕会斥责他们的背弃传统和移风易俗，但在这里，无人在乎。 伊扎克斯和拉尼娜这边接受了众人的致敬，便开始跟那帮老部下商谈起来。伽达摩受命可以坐在伊扎克斯旁边，这时候很谨慎地问道：“王，是否要公布您回归的……” 伊扎克斯摆了摆手：“不，只有你们知道我中间失踪过一年就行了，对其他人不必外传。城中秩序保持的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 伽达摩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后追问了一句：“那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 “我这还有些问题找你们确认呢，”伊扎克斯笑起来，然后突然拍着身旁的伊丽莎白的小脑袋，“丫头，老实说，联军手头得到的那个水晶是不是你搞的鬼？” 伊丽莎白这时候正捧着一大块烤肉使劲撕扯着跟莉莉比赛啃骨头呢，闻言头也不抬：“嗯，是啊。” “看见你那个‘爸爸三号’我就知道是你，”伊扎克斯嘿嘿地笑起来，“原来我们一直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现在可算弄清楚了……你是想让他们内讧对吧？” 伊丽莎白弄了一脸的油花，真是魔王公主的作风，宴会上也不讲究形象的。她抓着烤肉一板一眼地跟伊扎克斯解释：“不光是内讧，还转移他们注意力。然后我有机会跑出来测试几个空间点。” “测试空间点？”伊扎克斯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么说……你们这次出来也是为了这个？” 伊丽莎白点点头：“嗯。我们找到出入那个神秘空间的方法之后就在测试它的空间门传送规律，那些传送规律很乱，每一扇门都不定时地连接到别的地方，最近才大致搞明白三个比较稳定的出口。其中最安全的一个就是这儿：第二位面的破碎平原边上。另外俩一个传送到黑曜石平原，一个直接通往人间界大本营。我们这次从异空间出来主要是为了收集数据的。” “太冒险了，把整个城从异空间转移出来，”伊扎克斯皱着眉，“巴奴克拉克和瑟拉顿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调集军力准备进攻这边，教廷联军也在向第二位面增兵，他们肯定该收到魔王城现世的消息了。” “来就来呗，反正到时候直接躲回去，”伊丽莎白晃了晃一脑袋金发，暗红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等再多确认几个固定出口之后咱们就到处乱跑，拉着他们四处奔波……看那帮蠢货什么时候能累死。” “小孩子脾气。”伊扎克斯哼了一声，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显然自己闺女的本事已经让他相当满意。 郝萌看着这个除了脑袋上有一对小角之外其他方面都跟人类小姑娘无二致的魔界小公主，突然想起件事，然后顺手把豆豆从随身空间里掏了出来：“对了，还有个成员没给你介绍呢：这个是豆豆，她大名也叫伊丽莎白……” 这时候正是小人鱼睡午觉的时间，不过掐着表也快该醒了，郝萌碰了碰她的尾巴。豆豆便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此处鲤鱼打挺不是形容词），并且惊奇地发现自己一睁眼又到了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顿时高兴地扑腾起来跟周围人打招呼：“妈妈好，狗姐姐好。胡子好，蝙蝠姐好，桌子好，饭好……妈妈，我要吃饭！” “这小家伙是真到长个子的时候了吧，”薇薇安赶紧给豆豆掰了半根筷子递过去。“话说胡子是谁？” 森提斯·热铁锤摸了摸自己的那跟屏风一样的大胡子：“可能跟胡子比起来，我的脸确实不太醒目……” 伊丽莎白·小魔王惊奇地看着正在桌子上蹦来蹦去跟杯盘碗碟打招呼的小人鱼：“呀！这是什么啊？” 伊丽莎白·豆豆·鱼则抬头跟小姑娘打招呼：“你也好！你也是来我们家租房子的？” 小家伙跟着个房东老妈，这时候已经开始熟悉业务了。 总之两个伊丽莎白就这么完成了历史性的会面。 这时候莉莉还抓着肉骨头跟伊丽莎白比划呢：“来来来，咱们再比比啃骨头的速度……” 郝萌觉得自己身边这些家伙别的可能不行，但惟独这个融入气氛的本事简直是登峰造极。 伽达摩从刚才开始就好像一直有话想说，这时候终于觉得是时候开口了：“王，您这次回来……是要领着我们反攻人间么？” 这个问题一出来，这张桌子旁顿时安静下来，连正在兴高采烈啃骨头的莉莉都下意识停嘴，身子后面的尾巴在空中轻轻一颤。南宫五月则悠悠叹了一声：“照现在这个局势……大个你好像真有机会。” 伊扎克斯面带微笑――当然一般人很难识别伊扎克斯那张脸上的表情啥时候是微笑，尤其是现在这张车祸未愈版本的脸应该怎么表现微笑，但这不重要――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出乎很多人预料地摇摇头：“不。” 很多人目瞪口呆，郝萌却好像早有所料似的点了点头，早在卡德萨城的时候她就理解了伊扎克斯是个怎样的家伙――一个坚定到近乎偏执的前进者，但同时又有着诡异的、属于恶魔的“骑士精神”，他既不会为自己曾经的选择后悔（哪怕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选择压根行不通），也不会为已经既成事实的失败而懊恼――他是不会回头的。 伽达摩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十分意外，倒是坐在另一边的一名脸上有道伤疤的高阶恶魔惊呼起来：“王！您说什么？” “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伊扎克斯笑了笑，“事实证明统合世界的任务并不适合交给一个恶魔来做，恶魔的行事方式干不了这种活，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未来可能的人选吧――各族联合已经给世人指明了道路，我相信迟早会出现一个比我更适合整合这个世界的家伙。” 那名脸上有道伤疤的恶魔是伊扎克斯手下的老牌将领之一，郝萌还记着对方的名字叫拉蒙迪诺来着，很显然他是一个标准的武斗派，此刻对伊扎克斯的决定反应最大，脸上的伤疤在情绪激荡下几乎要绽开来：“王！您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难道您要弃我们于不顾么？我们在那个空间等待了一年，就是在筹备反攻的一刻――您竟然自己放弃了？” “不，我没打算放弃你们，”伊扎克斯摇摇头，跟郝萌交换了个眼神，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才继续说下去，“我会给你们找到一片新的落脚处，所有人都可以过去。但这个世界和我的瓜葛已经结束。” 伊扎克斯说完顿了顿，这才看着拉蒙迪诺的眼睛继续下去：“你应该还记着我最初为何要掀起这场战争――为了前往星空。现在我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至于这个世界……我曾推了它一把，这就是一个恶魔所能做到的所有事了。” 拉蒙迪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伊扎克斯只是摆摆手：“坐下吧，这是我和我女儿久别后的第一次家宴，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 第四百三十七章 高科技 宴会结束之后，伊扎克斯领着郝萌她们来到了宫殿上方的一处露台，从这里可以俯视到魔王城中一大半的景色――这座巨大的城市实在太过庞大，以至于哪怕在宫殿最高的地方都无法尽观其全貌。 只见这座大体呈圆形的城市被规划的错落有致，黑曜石打造的宏伟外墙内是由十二道对称分布的高墙分隔开的十二片区域，每一区域都可看到各个种族的标志性建筑物以及恶魔们建造的巨大黑塔。城中居民并未被这些高墙互相阻隔，墙上留有巨大的城门以及悬桥，这些城门与悬桥由魔力驱动，随时可以开启和封闭，其作用大概是为了在城市遭到进攻的时候进一步抵御外敌。而魔王的宫殿便位于城市中央，建造在一片高大的岩石山丘上。 望下去，可看到精灵的巨树与人类的房舍相邻，矮人的熔炉与兽人的角斗场紧挨，灵族的水晶塔便建造在半身人的地窖上――几百年的共同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些“魔王子民”的传统和习惯，作为直接居住在魔王城中、受伊扎克斯影响最深的一群人，他们早就适应了这种聚集在一起扎堆生活的氛围，精灵不会感觉兽人粗犷的烈酒烤肉有什么不妥，兽人也很乐意与精灵一起研究他们那些繁复却精美的木雕工艺，这就是在外人眼中阴森可怖的魔王城的真实一面。 可惜大部分人都只能注意到魔王城那百丈高墙上的狰狞外观。 伊扎克斯抱着膀子俯视着这一切：“你说这一座城能整体转移走么？” 郝萌不以为意：“艾瑞姆精灵几亿人口都打包带走了，还有他们的几座浮岛――那些岛可比你的魔王城规模大。” “但那时候有运输船队，而且更重要的是艾瑞姆精灵的宇宙有世界之门，”伊扎克斯看了郝萌一眼，“这个世界可没有。当初咱们计划的只是来找伊丽莎白，可没想到还有整整一座城的人呐……” 郝萌叹了口气：“反正让你放弃这一城人肯定是不现实的对吧？” 伊扎克斯嘿嘿一笑，也没吭声。 “所以这不就得了，”郝萌摊了摊手，“你就别考虑这些事儿了，我有安排。世界之门的问题可以解决。我准备写个报告，向上面申请开启一道临时大门，至于人口流入……放心，我有经验。” 郝萌一说自己有经验。旁边的薇薇安和南宫五月她们立刻开始翻白眼，都知道这姑娘嘴里说的有经验是啥意思。 薇薇安看着这座恢弘的城市，有些好奇地看向伊扎克斯：“其实我更好奇另一件事：你真就这么放弃了？” “我能做的已经做完，输了就是输了，要是为了自己一股执念拉着城里这些人再去送死一次。那就没意思了，”伊扎克斯指着下面的城市，“这不是卷土重来，这只是平白消耗这些人的生命而已。” “但你的一部分手下恐怕不这么想，”郝萌看了伊扎克斯一眼，“比如那个拉蒙迪诺。” 伊扎克斯沉默了片刻，把手放在伊丽莎白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带着一部分恶魔离开这座城市，伊丽莎白，等会去告诉伽达摩。到时候不要阻拦他。” 小姑娘懂事地点点头，郝萌顿时很惊讶：“你都知道有人要跑？” “我跟他打了上千年交道，从开始统合战争之前就一块打仗了，还有城里的另外几个老家伙，我都很了解他们，”伊扎克斯浑不在意地笑着，“比起星辰大海的雄心壮志，其实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打仗本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跟着伊丽莎白在异空间隐忍一年为的也就是养精蓄锐准备卷土重来，现在卷土重来的机会没了。他们自然不会在这里呆下去。” 随后伊扎克斯叹了口气：“三观不合，强求不来。” 郝萌一愣一愣地看着伊扎克斯：“你这个心挺宽啊……当年你就知道这事儿，还能容他们？” “不是心宽，只是因才适用。”伊扎克斯咧嘴笑起来，“我不需要所有人都跟我有一样的想法，我只需要他们的力量对我有用就行。能打仗的就让他去打仗，能探索的就让他去探索，能研究的就让他去研究。拉蒙迪诺是个标准的恶魔，那就让他做一些标准恶魔最擅长的事情就行了。而现在他接受不了将来的安排。那也来去自由。” 薇薇安好像还有点问题想问，不过伊扎克斯已经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低头看着伊丽莎白：“行了，说说这座城的问题――你们解决了城市的动力？怎么办到的？” 小姑娘伊丽莎白立刻挺起胸：“我找到的！我们在异空间找到了一个能量源，现在就在王城动力炉装着――爸爸你要看啊？” 伊扎克斯顿时露出笑容：“当然要去看看。你们几个也来不？” 郝萌她们一帮子哪能错过这种事，顿时一个个都兴奋起来，连豆豆都高兴地使劲嚷嚷着：“也来！也来！” 一群人立刻动身前往魔王城的动力区，它就位于皇宫地下。伊丽莎白在前面带路，郝萌她们跟着在宫殿里绕来绕去，穿过一条条悠长的走廊和严密的隔离门之后，众人抵达了一个圆形的大厅。这大厅与宫殿其他地方的风格有所不同，大厅里看不到什么装饰性的雕塑和浮雕，反而是周围墙上多了很多水晶和银白色金属镶嵌出来的、仿佛符文一样的线条，这些神秘的图案在魔力驱动下微微泛着光芒，与光芒相呼应的，还有大厅中不断回荡的一种低沉嗡鸣声。 郝萌的感觉就跟到了异世界魔幻版的核电站操控室似的。 伊丽莎白示意众人在圆厅中央的黑色石台上站定，然后抬手对大厅上方的一块水晶比划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黑色石台便微微一震，开始缓缓向下沉去。 原来这还是个电梯…… 随着电梯下沉，众人开始进入魔王城最核心的重要区域。郝萌很快就发现自己正在通过一个长长的、由透明水晶打造的垂直通道，透过通道周围的透明墙壁，可以看到魔王城不为人知的内部结构：巨大的、带有矮人风格的蒸汽管道在四周盘踞，厚重的青铜机件在矮人蒸汽动力的推动下轰然运转，为城市的上层建筑提供着庞大的能量。而在矮人蒸汽管道下方，则是由暗红色结晶和秘银金属打造的栅格层，这一层是基底动力区的缓冲段。再往下还能看到更多光怪陆离的东西，有排列了整整一层的暗绿色水晶矩阵，有刻画着复杂魔法阵的黑曜石楼层，还有一片仿佛丛林般的钢铁结构――不知道当年伊扎克斯用了多大功夫才把城市下面改造到这种程度，看着这些混合了科技、魔法、炼金、邪能甚至蒸汽动力的怪异结构，郝萌顿时很理解当时教廷联军对魔王城久攻不下的原因了。 这真是天顶星科技啊…… 在漫长的下降之后，黑色石台终于抵达重点，众人来到了魔王城地下的最深处。 伊丽莎白领着一行人沿着一条倾斜向下的走廊又前进了一段，来到一条环形的大回廊中，回廊内侧的墙壁上分布着整齐排列的石窗，莉莉扒着脑袋通过石窗看过去，发现环形回廊所围绕起来的应该就是动力炉。 动力炉由黑曜石金属直接浇铸而成，其内部便是一个巨大无朋的圆形大厅，大厅的地面梯级向下，一圈圈地形成了仿佛角斗场观众台一样的结构，而每一层梯级上都可以看到无数闪耀的符文和秘银线路，这些东西连接着大厅的中央：在那里，由数个同心圆环组成的金属装置正在轰然运转，装置的中央则是一团散发出暗红色光芒的神秘物质。 在动力炉的梯级上，可以看到很多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其中除了恶魔之外，也可以看到蓝色皮肤的高大灵族和仿佛酒桶一样滚来滚去的、矮墩墩的矮人技师们。 伊丽莎白很自豪地介绍着这个地方：“这就是王城的魔能熔炉啦！” 郝萌愣愣地看了半天，扭头古怪地看着伊扎克斯：“……我突然知道你让全世界组团刷的另外一个原因了。” 伊扎克斯：“啥？” “你这家伙怎么走到哪都跟别人画风不一样！” ------------ 第四百三十八章 核心 世间各族闹哄哄地寻找伊扎克斯的力量和智慧之源，而这个所谓的力量之源现在就在郝萌面前――没错，知识就是力量……你看看魔王城里面用的这是啥天顶星科技！ 巨大的动力室中机械轰鸣，穿着炼金师制服的技术人员们正在忙碌地调整这台尚处于验证状态的魔能熔炉，郝萌她们几个从环形回廊步入设备区，一路上这嘴巴就没闭起来过。莉莉惊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然后低头到处寻摸起来，郝萌见这个情况立刻给了哈士奇一手刀：“机房重地！你敢在这儿收集小石头小心被人扔出去！” 莉莉委屈地捂着脑袋：“我就是好奇地上这些符文是干啥的……” 伊扎克斯直愣愣地看着那数个合金同心圆环中央悬浮的红色发光体。周围的这些设施是他当年主持修建的，但最关键的这套核心装置却始终未能就位，因为他找不到足够稳定而且能长时间提供海量魔能输出的矿石――即便他将常规辉晶石提纯无数遍也达不到要求，所以魔王城的悬空功能始终是个理论上的东西。但现在很显然动力炉的核心已经被解决了，他感觉很不可思议：“这个能量核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们也不知道，”伊丽莎白摆弄着自己的两只小角，“从异空间采集到的，一共找到三个，其中一个做测试的时候坏掉了，剩下俩一个安装在设备里，另外一个放着备用呢。”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对伊扎克斯鞠躬致敬：“王，您来视察动力炉？” 郝萌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个高大的生物有着深蓝色的皮肤和奇特的、散发出绿色光芒的眼睛，身后还有一条仿佛龙类的长尾巴，胳膊上能看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角质层，这就是人间七大种族之一的“灵族”，据说有着高超的炼金技术和水晶科技，在魔王城中。灵族和黑矮人是最主力的技术人员。 “嗯，”伊扎克斯点点头，“让我去看看备用的那个能量核心。” 安放在能量萃取器里的能量核心被一层红色的光芒包裹着，这层光芒有着独特的性质。似乎能完全阻断外来的窥探，所以根本看不清光芒下面的细节，因此这时候伊扎克斯知道还有个备用的核心便提出来要看看。 灵族技师虽然好奇自家老大怎么突然要看备用核心，但还是点点头：“是，请随我来。” 郝萌也对那个“能量核心”颇感兴趣。她总觉得那团暗红色光芒下传来了一种依稀有点熟悉的气息，所以这时候赶紧跟上：“让我也瞧瞧！” 备用能量核心被存放在距离动力室不远的安全仓库中，以确保万一现在正用的这个核心出现问题可以第一时间替换。安全仓库用精金浇铸而成，外壁的平均厚度达到一米有余，可见技术人员们对仓库中的东西有多么重视。灵族技师打开仓库大门，里面是一个边长十米的正方形房间，四壁散发出的柔和辉光让房间里非常明亮，而那个备用能量核心就静静地躺在一个中央凹陷的支架上。 它是一个半径三米有余的红色圆球。 “这是什么玩意儿？”郝萌一看到这圆球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心里跳了一下，然后上前好奇地研究圆球表面。那球面并不光滑。凑近之后便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些不规律的坑洼褶皱，如同某种棘皮类生物的皮肤一样粗糙，而更加仔细观察则可以在那坑洼褶皱中发现某种规律，仿佛隐隐含有一些纹路。郝萌好奇地伸手碰了碰这个圆球，微微用力，感觉到一点弹性。 旁边的小姑娘伊丽莎白顿时吓了一跳：“喂！你直接就下手摸啊！” “不能碰么？”郝萌也给吓了一跳。 伊丽莎白挠挠脸：“哦，没事，我就是吓唬吓唬你。” 伊扎克斯顺手就把自己闺女提溜到旁边去了，然后上前感应着圆球传来的气息：“蕴含着很强的力量……一种原始的能量，不可思议……这东西给我一种……” “仿佛生物的气息。对吧。”郝萌皱着眉，心中的某个猜测越来越明确，而她旁边的莉莉已经开始抽鼻子了，哈士奇姑娘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尾巴不安地晃来晃去：“房东姐姐……我闻着这东西有点熟悉！” 郝萌把耳朵贴在圆球上听了听，然后突然摸出数据终端：“扫描一下结构！” 数据终端立马贴在圆球上：“让你们见识见识高科技的力量……嘿――” 郝萌眼皮抽抽着：“就让你开个CT，至于跟使了多大劲儿似的么。” 一道蓝光在圆球周围游走了一圈，数据终端上随之投影出一张详细的结构图，正是圆球内部的组织。 圆球内的结构出乎意料的简单，只有一些结构精巧的弹性骨架如同海绵体一样支撑着整个球体的形态。而在那些海绵体缝隙中则可以看到仿佛血管或者神经束一样的细长组织，球体内似乎充斥着某种粘稠的深红色液体，那些液体的质感给人感觉分外熟悉。 “我觉得咱们有麻烦了……”莉莉吸了口凉气，跟郝萌一样联想到了某样东西，“这东西看着眼熟！” “妈蛋……本机以本机所有的处理核心发誓！”数据终端一瞬间从圆球表面脱离开，唰地飞到郝萌身后，“这玩意儿跟‘长子’是同一种生物！！” 现场除了一头雾水的伊丽莎白和拉尼娜之外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莉莉的尾巴瞬间爆炸成一团剑冢，整个人蹦起来两米高，嗷呜一嗓子就往外冲：“嗷――要出人命啦……砰！” “冷静！冷静！”郝萌大声让所有人冷静，顺便把莉莉从仓库墙上抠下来，“别慌，都别慌，这玩意儿没动静！” 薇薇安这时候也是脸色大变，她瞬间召唤出一大群蝙蝠护住所有人，听到郝萌的话之后才注意到那个圆球确实死气沉沉，跟“长子”当日的气息有着微妙差别。她小心翼翼地指挥着几只蝙蝠靠近那个圆球，同时让其他人注意安全：“慢慢后退，慢慢后退，别跟那天一样把‘长子’吵醒了。” 伊丽莎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群人：“你们怎……” 伊扎克斯按住小姑娘的脑袋往后一扒拉把她护在身后：“别乱动……这东西很危险！爸爸在外地遇上过一次！” 伊丽莎白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看到连他都露出这种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危……危险？！那动力炉里还放着一个呢！这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机啊！” “先别急先别急，把情况弄清楚再说，”郝萌马上回头让伊丽莎白和伊扎克斯爷俩稍安勿躁，然后转头看向薇薇安，“情况怎么样？” 薇薇安这时候已经让几只小蝙蝠趴在圆球上，她正在用自己对鲜血的格外敏感检查着圆球里的情况。当日她曾经让自己的一只小蝙蝠吃下了长子的血样，如今这份血样就是她判断情况的关键样本。 “好像没有生命反应，”薇薇安皱着眉，“血已经死了。” “你确认？”郝萌不放心，“当初的长子陷入深度沉睡，看着也是没动静的。” “但当时的长子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薇薇安挥手召回自己的蝙蝠，“我能感觉到这个圆球和长子的状态截然不同，它应该已经死去很久了，血液不再涌动――只是仍然蕴含着某种原始能量。” 郝萌这才稍稍放心，上前碰了碰那个红色圆球，仿佛生怕它突然活过来吞噬一切似的小心翼翼：“死的？” 莉莉这时候也晕晕乎乎地醒过来，她抬头看着仓库墙上的人形凹痕：“这身材眼熟啊。” 郝萌觉得这个逗比哈士奇起码挺能缓解气氛的。 “你说你在异空间里找到这东西？！”伊扎克斯突然转向自己闺女，表情异常严肃，“快带我们去看……” 他话音未落，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没过一会就有个灵族技师冲了进来：“王！城外出现瑟拉顿和巴奴克拉克的军团！另外侦查到教廷联军也在接近！” ------------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围与解 伊扎克斯听到消息之后并不意外，只是露出一丝微笑：“哦，来的还不算太晚。” 魔王城和魔王军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不管对谁都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事件，巴奴克拉克，瑟拉顿，还有教廷联军――他们必然已经从各自的情报途径确认了魔王城实体出现在破碎平原附近的消息，调集大军前来应对是必然的情况。城里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帮家伙会来，但由于某个隐秘空间通道的存在，所有人对此都不担心。 “去准备一下，”伊丽莎白跟个小大人一样吩咐着技师，“准备退回到异空间里。” 郝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圆球，后者死气沉沉地躺在凹槽里，看上去人畜无害。不管它是不是和长子一样的生物，这东西确实是死了。薇薇安皱着眉：“回来再研究这东西，咱们先去外面看看。” 一行人跟在伊丽莎白身后离开动力室，在进入环形回廊之前郝萌回头看了一眼大厅中央，那团红色的光芒仍然在有规律地脉动着，通过一系列奇妙的同心圆环萃取器为整个城市提供着强大的浮空动力，而在光芒掩盖下毫无疑问是另外一个红色圆球。种种疑问盘踞在郝萌心头：长子到底是什么？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尸骸”为何仍然蕴含着如此强大的能量？为何这个圆球会呈现出如今这样的形态？ 郝萌甩甩头，把这些疑问暂时抛诸脑后，跟在队伍后面飞快地离开了魔能熔炉。 他们来到魔王城外墙的一座尖塔上，伊扎克斯已经化身为恶魔形态，煌煌如同火炬般站在最前面，众人俯视着下面的破碎平原，看到大量恶魔正在从四面八方聚集。穿着厚重铠甲的恶魔卫士站在前方形成方阵，体型庞大如同爬行动物的深渊恶魔在军阵的各个节点坐镇一方，黑曜石打造的各种魔像、弩炮、傀儡战车正在缓慢地从阵地后方向前推进，生有双翼的石像鬼和恐惧魔在高空盘旋着。如同一片扭曲畸形的巨大秃鹫般对同样处于高空的魔王城虎视眈眈。 数以万计的恶魔仍然在不断从远方汇聚起来，破碎平原的尽头可以看到浓烟升腾，望之如同末日临近。 而在恶魔军团前方，最引人瞩目的是两个看上去格外强大的恶魔首领。 其中一个体长达到六七米。如同一只巨大而畸形的爬行动物，长有三对粗壮有力的下肢和一个直立起来的、布满肿胀肉瘤的上半身。这恶魔全身披挂着沉重的黑曜石铠甲，如同蜥蜴般的面孔上有着一只闪烁出残忍红光的独眼――它的另一只眼睛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伊扎克斯挖掉了。 而另外一个恶魔首领的形态更为怪异：它就如同一只甲虫，体型比一辆重型坦克还要大上一圈，全身覆盖着仿佛岩石一般的灰黑色甲壳。灼热的火焰和岩浆在它的甲壳缝隙间流淌，不断烧灼着它身边的土地。这只恶魔的头颅同样覆盖在层层甲壳之下，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在外壳下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芒。这只恶魔不断用节肢扒拉着周围的地面，似乎天上的魔王城给了它很大的不安，如果没错的话，这个甲虫般的家伙应该就是第二位面目前名义上的统治者：巴奴克拉克。 郝萌看着下面的两个恶魔大君，又抬头看看五米高的炎魔伊扎克斯，突然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我突然发现伊扎克斯这模样扔在恶魔里面竟然还真是个高富帅……” 薇薇安深以为然：“怎么恶魔里面都是这种歪瓜裂枣的？” 旁边的拉尼娜瞬间就不乐意了：“怎么能用外表评价……” 薇薇安扭头看了拉尼娜一眼：“你挺漂亮的。” 拉尼娜干咳两声：“咳咳……外表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 莉莉扶着露台旁的锁链扒着头看了下面一眼，有点害怕地吐着舌头：“看着跟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似的。” 郝萌：“……”这个哈士奇的思路怎么就这么九转十八弯呢！ “现在教廷联军还没来，等教廷联军来了那阵仗才算六大门派。”伊扎克斯竟然也有兴致低头跟几人贫嘴起来。引得正在他脚边一脸崇拜使劲抬头的伊丽莎白一愣一愣的：“为什么是六大？算上教廷联军不是才三个军团么？” 郝萌上前把小姑娘从伊扎克斯脚边拽回来：“这是文化差异问题，等有机会姐姐给你讲独臂大侠的故事……” 这时候高塔上谈笑风生的几人终于把地上两个恶魔大君的耐性给消耗干净，如同爬行动物般的瑟拉顿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了几步，高高举起手中的战刀，声若滚雷：“你这恶魔中的败类！苟且偷生，竟然还敢再度出现！” 伊扎克斯抱着胸看了下面一眼：“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提醒你啊，别往前再走了，再走两步就到城防巨炮的最佳射程了，在这个距离开炮，你那一身厚皮不一定能扛得住。” 伊扎克斯一提醒。顿时平原上的恶魔赶紧后退，他们好像刚想起来魔王城的城墙上镶嵌着无数的加农炮。瑟拉顿则用力将长柄战刀顿在地上，一边慢慢后退一边恶狠狠地撂下场面话：“你以为这就能吓住我――” 伊扎克斯嘿嘿冷笑：“有本事你别怂。” 随后他转头看向巴奴克拉克，声音中带着轻蔑：“老虫子。看样子你又换了个新主子啊。” 巴奴克拉克用节肢抓挠着地面，从沉重的颅骨甲壳下面传来仿佛钢铁摩擦一样的刺耳声音：“伊扎克斯，咔咔……你这次没法逃了……除非你自信能用一座城对抗如此多的军团，咔咔……” 伊扎克斯只是默默看着巴奴克拉克，他对这个空有魔王的实力但却软弱狡诈的家伙从来都看不上眼，不过他最终只是咧嘴笑了笑：“教廷联军正在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 瑟拉顿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哈哈……然后你就会在恶魔和凡人的夹击中死的更彻底――恶魔容不了你。凡人也容不了你，虽然我没兴趣和那些低等生物合作，不过我将很愉快地和他们一起干掉你。” “嗯，如意算盘，”伊扎克斯笑了起来，“只要我在这儿，教廷联军和恶魔军团肯定会把我当成最大的敌人，不过……假如我突然消失，不知道这平原上会发生什么？” 伊扎克斯说着，抬头朝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教廷联军的旗帜已经隐隐可见。 “祝你们愉快。”伊扎克斯向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高塔。 整座魔王城也在瞬间消失于天际。 “……” 瑟拉顿和巴奴克拉克惊愕地看着天空，前一刻还漂浮在那的魔王城现在已经不见踪影，就如同前阵子出现的幻影一般消失无踪，两个恶魔大君顿时意识到自己被那个狡诈的疯魔王算计了。 飞在空中的恐惧魔突然发出高声呼叫：“教廷联军！” 远方的人类旗帜正在快速逼近，军团级的圣骑士队伍所召唤出的煌煌圣光几乎要驱散天空的污浊云层，巴奴克拉克身上的甲壳发出一阵摩擦声：“被耍了！” 如果疯魔王和他的魔王城还在这儿，那他毫无疑问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就如当年黑曜石平原上的围攻一样：恶魔和凡人默契地对付自己共同的敌人。当时瑟拉顿在背后捅了伊扎克斯一刀谁也不敢说没有教廷联军的暗中配合――人间各族对恶魔确实深恶痛绝，但上层领袖为了大局上的利益做出一些有意无意的变通是很正常的。 然而现在……魔王城瞬间没了！ 两拨人见面还能干啥？ 恶魔军团已经开始骚动，那些暴躁的前锋士兵握紧了武器准备迎接一场恶战，而远方的联军战阵也在激发出更加强烈的圣光屏障，位于前列的重骑士们举起战矛，他们刚才看到了魔王城消失的一幕，而远处的恶魔军团是他们现在必须面对的敌人了。 瑟拉顿身上的每一个肿胀肉瘤都在剧烈颤抖着，但愤怒并没有让这个老家伙失去理智，他在无意义地咆哮了几声之后终于重重地一顿战刀，高声怒吼：“……后撤！！” ------------ 第四百四十章 异空间 魔王城漂浮在一片奇特的空间中，四面八方不分上下左右，这种阴暗混沌的空间让人忍不住想到宇宙，但这里又不像宇宙中那么黑暗：一种微弱的光芒充斥在周围，不知来源，但无处不在。 城市刚传送到这里的时候经受了不到一毫秒的失重，随后魔王城地下的庞大重力法阵迅速启动才恢复了城市中的引力。这些重力法阵是几个月前城市初次进入异空间的几天里紧急增设的，在那之前，是魔导师们及时反应过来才避免了城市突然进入无重力空间所可能产生的致命灾难。 “这就是……那处异空间？”伊扎克斯站在塔楼上，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空间中弥漫着某种能量，还有错乱的辐射……有点像是宇宙，但好像有很多别的东西。” “当时那场空间风暴就把我们甩到这儿来了，”伊丽莎白使劲仰着头看着她那山岳般的老爹，这姑娘跟自己老爸说句话还真不容易，“这外面只有非常稀薄的气体，所以我们差点失去所有空气，幸好城市的警戒法阵感应到气流异常，认为是遭到了禁咒‘真空地狱’的攻击才第一时间打开大结界，否则一定会死很多人。” “然后暗精灵和精灵联手催化了一个温室，我们才确保空气供应，”伽达摩也来到了露台上，在旁边补充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另外也暂时解决了一部分食物问题――加上城中的储备，资源总算不用发愁。最初三个月我们基本上都在想办法如何在这个异空间存活下去：要小心空气泄露，检测辐射，确保物质循环，找到参照物来判断城市的位置和漂移速度并且还要防止撞上什么东西，最后还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万幸，您一直以来都在研究宇宙的秘密，我们对这里的环境很适应。” “只有魔王军能在这地方活下来，”伊扎克斯笑了笑，“这个世界上除了咱们。还有谁想过在外太空生存？” 郝萌这时候还想着之前平原上的恶魔军团呢，她抬头看了伊扎克斯一眼：“话说你觉得被咱们撂下的那几波人现在打起来没有？” 说着她就感觉有点逗乐，以前还真没想到伊扎克斯这般看上去憨厚善良的家伙也会有这么腹黑的一面，他还专门跟巴奴克拉克和瑟拉顿闲扯了半天来拖延时间。就等着教廷联军的人到场呢――等两拨人眼瞅着互相都能看见对方的时候才潇洒一个转身，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后边的人打出狗脑子来，这就叫炉石传说…… 怪不得当年伊扎克斯一挑N还能嚣张几百年，若是光有一膀子力气的话哪怕有天顶星科技恐怕都早让人车翻了，看样子当年他这样借刀杀人祸水乱引四处挑事的计谋都没少用。能成一代帝王怎能不懂几招恶毒的点子――当然我们通常把这翻译成智商压制。 结果伊扎克斯却笑着摇了摇头：“不，瑟拉顿是个聪明的家伙，他现在摸不清魔王军残留下多少力量，更搞不明白魔王城这种神出鬼没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会尽一切可能保存力量――他会避免和教廷联军的争斗。反过来教廷联军七英雄……嗯，现在在场的六英雄里也有两个狡诈多谋的家伙，所以他们两拨人是不会打的。当然，在各自后撤的过程中会有多少损失就不好说了，毕竟谁都要防着谁。” 郝萌咂咂嘴：“啧，挺遗憾的。” “打不打随便吧。”伊扎克斯耸耸肩，“我对那些在地上爬行的家伙已经没多大兴趣了。” 说着，伊扎克斯便慢慢恢复成人形并迈步离开了露台，走的时候撂下句话：“你们先自己溜达看看吧，我回去瞧瞧动力室。还是对那个圆球挺不放心的。” 莉莉一听可以自由活动了，顿时欢呼一声直接就从塔楼上蹦了下去：“我去探险嗷嗷~~！” 薇薇安捂着脸：“我去盯着那个二货。” 南宫五月看看周围，她也有心在这座神奇的城市里绕着看看，但又有点舍不得塔楼上的风景，犹豫了半天终于对郝萌招招手：“房东姐姐，你再给我弄盆水吧……我跟豆豆在这儿泡着看风景。” 郝萌弄了一大盆水让南宫五月进去泡着。又顺手把豆豆扔进去让小家伙扑腾着玩，嘴里嘟嘟囔囔：“这怎么真跟养鱼似的，还得隔三差五换鱼缸……看着点豆豆啊，别让她把盆咬漏了！” 郝萌说着说着就感觉身边始终有道视线盯着自己。实在忍不住了才扭头一看，却发现是伊丽莎白――这小姑娘原来没跟自己老爹走，而是好奇地留下来观察这帮陌生人了。恶魔小丫头站在郝萌旁边两米开外，抬着头大胆地认真打量着后者，那双红色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好奇。 虽然对方是个粉雕玉砌的可爱小姑娘，但郝萌还是让那眼神弄的浑身别扭。忍不住问：“我身上有脏东西？” 伊丽莎白抬手摆弄着自己那对装饰品一般的小角，眼睛还直勾勾地放在郝萌身上：“我是不是应该叫你阿姨？” 郝萌一头雾水：“要按辈分算……伊扎克斯肯定让你这么叫，不过我倒是更喜欢你喊我姐姐就是了，虽然我估摸着自己年龄还没你大……” “哦，那就叫你姐姐吧，”小恶魔表情很认真，并且小小地朝着郝萌走了两步，“我爸爸一直在你那啊？” 郝萌点点头，总感觉小姑娘好像是有话想问但又不好意思说：“你到底想问什么就说吧，我跟你爸关系铁，你不用拿我当外人的。” “爸爸回来好像变了很多，”伊丽莎白一本正经地点着头，“他以前比现在严肃，很少会笑，也有点……吓人。但这次回来感觉有点不一样。是因为和你们在一起？” 知父莫若女，小姑娘的直觉果然是很敏锐的，看着一脸严肃的伊丽莎白，郝萌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孩子解释发生在伊扎克斯身上的事情：几百年的事业崩盘，见识过多元宇宙的心灵震撼，亲自踏足星空之后的满足，以及在地球上的生活――这些东西很难三两句话说清楚，所以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当年你爸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她这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背让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拉尼娜正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拍在自己背上的是拉尼娜那条鞭子一样的细尾巴：“瞎说什么呢！这话不吉利吧！” 翻译插件竟然连古文都给翻译了！ 郝萌干笑两声：“好吧，你爸创业未半而花光预算……总之不管怎么样吧，他也算人生大起大落一次，有点变化是正常的。你不用担心，他还是你爸，这次他来这个世界的最大动力也是为了找你。” “我知道，”恶魔小姑娘一脸严肃地点头，“而且我感觉现在的爸爸更好一些。你说要把这座城里的人都带走？带到爸爸现在住的地方去？你能么？” 郝萌笑拍着小胸脯作保证：“你放心！我专业搬家的，当年接过一个比你们规模大好几千倍的单子都没问题！” 她这头承诺下的山响，肚子里头却已经嘀咕起来了：说的倒是容易，可那报告怎么写还是个问题呢，虽然上次确实成功搬运了数以亿计的艾瑞姆精灵，但那漏洞钻的她自己回想起来都不好意思往外说，这次说什么也得换个理由才行――否则说不定哪天把女神大人逼急了就拉着她渡劫去，以那位女神姐姐的精神状态这事儿不是不可能！ 而伊丽莎白却已经被郝萌镇住，有她那个伟大的亲爹作担保，她对眼前这个“奇怪的漂亮人类姐姐”挺信任，马上小姑娘对郝萌的好感度就开始蹭蹭往上涨了。 可惜郝萌还啥都不知道――她正纠结报告该怎么编……哦不，该怎么写呢。 魔王城继续在一片空旷的茫茫空间中飘荡，不过它并非原地不动，而是向着某个方向不断漂移着：魔王军的技术专家们当初在这个空间找到了一些可供落脚的漂浮物并且留下了“印记”，现在他们就正在驱动城市向着那些东西靠拢。而在无聊的等待中，伊丽莎白开始拽着郝萌要对方讲“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南宫五月开始用水制造一个个精巧的雕塑来自娱自乐，拉尼娜则蹲在两条鱼的水盆边上，小心翼翼地把细长的尾巴伸到水面上：她在钓鱼。 豆豆不断从水里蹦出来抓拉尼娜的尾巴――她负责被钓。 反正貌似所有人都挺有事儿干的。 终于，在无尽的混沌昏暗中出现了些东西。 一些大大小小的碎块出现在城市前进的方向上，看上去是某种碎片，伊丽莎白眼尖，立刻指着远方的一点阴影嚷嚷起来：“哈！到据点啦！” ------------ 第四百四十一章 巨舰 魔王城在茫茫的混沌黑暗空间中漂浮了许久，才终于抵达有空间实体的区域。在塔楼露台上的众人看到前方的昏暗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阴影，那是很多形状怪异的碎块――那些碎块在视野中迅速放大，郝萌很快发现这些碎块每一个的体积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 它们最大的一块甚至和魔王城的规模相差无几！ 魔王城开始慢慢减速并在这些巨大的碎块中小心翼翼地漂移，一块块几乎如同山岳般的怪异东西从城市附近掠过，它们那粗糙坑洼而且布满怪异棱线的表面在郝萌看来就如同某种巨大之物被蛮力硬生生撕裂后形成的断面。南宫五月哗啦一下子从水里支起身子，惊奇地看着正从城市上空飘过的“浮岛”：“哇――” 这时候正在城里到处乱跑的莉莉也注意到天上出现了怪东西，立刻蹭蹭蹭地窜回到塔楼这边，她三两步跑到郝萌身旁开始对着天上的庞然巨物张牙舞爪：“嗷――这些是啥啊？” 一群蝙蝠扑啦啦地飞到露台，薇薇安从蝙蝠群中凝聚成形，她皱着眉看向天上那些东西：“感觉像是……残骸？” 郝萌这时候也越看越觉得那些漂浮碎块让人非常在意，不仅仅因为它们看上去像是某种残骸，更因为她从那些碎块上看到了人造的痕迹！ 她在一些较大的碎块上看到了平直的凹槽和不像自然形成的整齐曲面，另外一些碎块上甚至可以看到仿佛断裂管道一样的东西从里面伸出来。所有被撕裂的残骸都带着同样的光泽：介于金属和塑料之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显然不是石头――这些玩意儿是人造的！ “你们没研究一下这些是什么？”郝萌低头看着伊丽莎白，小姑娘立刻双手叉腰：“当然研究啦！它们是从一个很大的人造物上炸下来的，那个人造物的主体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咱们这就过去――不过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莉莉眼尖，突然看到远方的昏暗气云中出现了一团庞大的阴影，马上拽着郝萌的衣服：“房东姐姐房东姐姐！快看那边快看那边！” 郝萌顺着莉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就是一惊：只见一片混混沌沌的稀薄气云中。有一个庞然巨物正在逐渐显现，它就如同一道横亘在太空中的连绵山脉般起伏，长度让人难以目测，恐怕数百公里也有可能。而等魔王城更加靠近之后郝萌才确认这个巨大物体的细节――它是一个对称的双体结构。由两条主体组成，主结构已经破破烂烂，那些被撕裂的塔楼和被洞穿的装甲带都证明着这个庞然大物曾遭受过怎样惊心动魄的灾难，但这些凄惨的外表都无法掩盖它本身的壮观，即便已经化为残骸。它仍然是一艘让人目瞪口呆的……星际巨舰！ “这是一艘飞船啊！”莉莉的耳朵激灵一下子支楞起来，“飞船啊！” 伊丽莎白立刻好奇地看着她们：“你们见过这个东西？” 郝萌这时候还目瞪口呆着，倒是没忘了回答小姑娘的问题：“没见过，但这个结构太经典了，这是一艘船，太空飞行用的。” “飞船吗？”伊丽莎白对飞船这个概念倒是不陌生，因为她爸毕生精力就用在研究怎么造飞船上了，不过她概念中的飞船显然跟眼前这个大家伙不一样，而且规模也绝对到不了这个程度――如果不是郝萌等人已经见识过各种文明制造的太空飞行器，对飞船这种东西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判定能力。恐怕她们第一时间也不敢确认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玩意儿是艘飞船！ 这时候附近的空间一阵扭曲，伊扎克斯直接从动力室空间传送跑了过来，上来就冲着郝萌直嚷嚷：“诶！你看见那玩意儿了么？！那东西看着像是一艘船啊！” 郝萌让伊扎克斯这一嗓子喊着耳朵里一阵轰鸣，差点没当场失去平衡栽一跟头：“你丫声音的就不能小点，震得我耳膜生疼。” 伊扎克斯抱歉地挠着大光头：“我这不是兴奋么……伊丽莎白，你说动力室那俩能量核心就是从这地方找到的？” 恶魔小姑娘使劲点头，然后抬手指着那个庞然无匹的飞船残骸的中段：“就是从那个地方挖出来的，那里有一个特别巨大的破洞，可以钻到残骸里面去。” 魔王城此刻已经飘到残骸旁边。正在减速寻找停靠的地方，城市的黑曜石外墙上伸出了一系列巨大的抓钩准备和残骸固定在一起。郝萌他们等不及城市停靠稳当便要跳下去探索那艘巨舰，伊丽莎白一看这个马上嚷嚷着要跟着过去，郝萌很意外地看了小姑娘一眼：“你也去？外面真空加辐射。可不是玩的地方，你这小身板估计扛不住。” 像伊扎克斯和拉尼娜这样的高阶恶魔嘛都不带直接去太空行走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这身体素质一个个都登峰造极，扔太阳里估计都得小火慢炖半个钟头才能挂掉，可眼前这个只有一米多点瘦瘦小小的恶魔萝莉就让人不怎么放心了，她这个身体状况扔到恶魔里面恐怕算残障儿童…… 结果伊丽莎白打了个响指就给自己加上一层闪烁着微光的能量护盾：“我只是身体差。又不傻――身子不行难道就不能多用用脑子么？” 伊扎克斯在旁边抱着膀子一本正经：“知识就是力量。” 郝萌：“……” 等魔王城在巨舰残骸旁停靠稳当，一行人便离开塔楼前往残骸深处。莉莉和薇薇安还有南宫五月也戴上维生项圈跟过去凑热闹。很快他们就来到伊丽莎白所说的“巨大破洞”的位置，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庞然无匹的飞船残骸中段几乎已经扭曲到折断，一个巨大的放射状洞口触目惊心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飞船本身的尺寸已经达到数百公里，而那个洞口更是仿佛一个大型环形山般横亘在飞船上，其宽度差不多有船身的三分之一大小。在破洞附近的飞船装甲带显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它们如烧软的塑料一样一层一层地卷曲着，残留下波纹一样的褶皱，厚重坚固的舰体结构撕裂、翘曲，指向茫茫太空，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悲凉气氛。 而郝萌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飞船本身停留太久，因为她很快就发现那个破洞周围有更多更让人在意的事物：大量仿佛植物根须又仿佛触手一样的东西从破洞中蜿蜒出来，延伸到飞船外壳的四面八方，那些触须几乎将飞船拦腰包裹，看上去诡异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莉莉一见那些触须顿时激动起来，在空中手舞足蹈到处扑腾，郝萌一把拽住这姑娘的尾巴：“发什么神经呢！” 莉莉这才想起来通讯器可以用，顿时义正词严地解释：“不能怂，赶紧跑！” 薇薇安瞪了这个怂货一眼：“有点出息行不行――那些触须明显都死了好么。” 说着，她便不太熟练地启动推进器向那个巨大的破洞靠拢，郝萌担心她出意外，也赶紧跟了上去。 确实如薇薇安所说，那些触须都“死”了。 巨舰残骸外壳上的触须已经干瘪枯萎，尽管看上去仍然骇人，可却没有一丁点的生命气息，伊扎克斯随便找了一条触须就是一脚，结果还没怎么用力那东西就无声无息地化成了碎片。 而在洞口附近也能看到很多断裂的触须残骸――这都是当时伊丽莎白领着人来这里探索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一个“长子”的尸骸。 而且已经死了。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残骸 一群人无声无息地从飞船残骸中央的破洞慢慢飘了进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连伊扎克斯都不例外。 巨大的洞窟，破裂的装甲板，隐藏在黑暗中的飞船结构，这些东西扑面而来，让一向胆子很大的薇薇安都有点发憷，而那些从破洞中生长出来的诡异触须更是让她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郝萌和伊扎克斯飘在队伍最前面，后者召唤出一团邪能火焰驱散了洞窟里的黑暗，但这昏昏暗暗的光芒却更让周围那些巨大的触须显得阴森怪异，它们盘根错节地沿着周围的装甲残骸堆积在一起，仿佛从罪恶深渊中蔓延出来的阴影怪物般令人不寒而栗。 伊丽莎白曾经领着人来这里探索过一次，她爬到伊扎克斯肩膀上给后者指示着方向，一行人在小姑娘的指点下在洞窟侧壁找到了一处入口：那里似乎发生过一次额外的爆炸，一部分触须被炸断了，露出一条黑洞洞的通道来。 郝萌率先钻到通道里，发现通道里的触须数量稍少一些，但同样已经被“长子”占据。粗大的根系刺穿了周围的墙壁和天花板，蜿蜒生长与周围连成一片。当然，就和别的地方一样，这里的触须也都是“死”的。 郝萌把数据终端放出去：“检查周围的情况。” 数据终端散发出幽幽蓝光，一边扫描着走廊墙壁背后可能隐藏的关键线索一边嘀咕：“这艘船在帝国资料库上没备过案，看样子不是帝国统治下某个文明的产物，不过看上去它很先进。” 莉莉夹着尾巴跟在郝萌身后，两手举着自己的冰火爪刃，时不时神经质地戳一下旁边经过的某段触须，似乎是想确认这里的“长子”死的彻底不彻底，一边戳一边跟郝萌念叨：“好像是死透了诶……这个戳起来手感有点像水泥诶……” 伊丽莎白一边指路一边好奇地看着郝萌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些触须很可怕么？你们见过？” “见过，这东西非常强大，凡人之力对上它基本上都是被秒杀的，不过我只在另一个世界见过这东西。”郝萌点点头，“我想不明白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长子还能穿越虚空？啥时候穿越变得这么容易了。” 伊丽莎白很惊奇：“非常强大？比爸爸还厉害呢？” 伊扎克斯嘿嘿笑着点头：“厉害多了，我拉陨石下来都砸不死这东西——没想到这儿死了一个。” 伊丽莎白顿时大眼睛瞪的滚圆，想起自己之前还领着人在这里面探险了好几天终于开始有点后怕了。而另一边数据终端则已经扫描了途径的很大一片范围。它对这些触须与飞船之间的状态有了些发现：“‘长子’似乎与飞船生长在一块。” “共生了？”郝萌大为惊奇。 “嗯，”数据终端上下浮动着，“触须已经入侵到飞船的各种结构里，这不是一时半会的结果。根据触须的分布以及飞船结构的变形情况，这个入侵过程应该持续了一段时间——是个生长过程。” 薇薇安制造出一团血雾覆盖在途径的触须表面。很轻松地把后者腐蚀掉一大块，同时采集到了这些触须的生物样本，她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没想到‘长子’也会自然死亡……我还以为它们真是到哪都不休呢。” 郝萌好奇地问：“这玩意儿是怎么死的？” “饿死的，”薇薇安嘴角上翘，“触须里的营养成分基本上都流失了，而且一部分生物组织有自我消化的迹象，和我之前在梦位面找到的‘长子’样本一对比就能看出区别来，这里这些触须明显的营养不良。” 郝萌大吃一惊：“饿死！？长子这么bug的玩意儿竟然还能饿死？” “你这不废话么，它再厉害也是个生物啊，要活动总要消耗能量吧。又不是女神那样能无中生有创造万物的家伙，”薇薇安散去血雾，说着自己的猜测，“我估计这个‘长子’是意外掉到这儿的。应该是个空难。” 莉莉正举着火之非常高兴在那起劲儿“割草”呢，听到薇薇安的话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是个意外？” 薇薇安眼睛一瞪：“废话，‘长子’智力明显很高，脑子正常的家伙会找个能饿死自己的地方落脚么——它显然是撞在这艘飞船上然后受伤跑不掉了。” 莉莉上下打量了薇薇安一眼：“可你在遇上房东姐姐之前走到哪都是能饿死自己的地方啊……” 薇薇安：“……我这个情况不一样！” “行了行了，你们俩能别百忙之中都抽空吵一架么？”郝萌赶紧挡在俩冤家中间，“莉莉你继续挠墙去。薇薇安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这是空难，都别忘了飞船上还有那么大一个洞呢。根据那个洞的直径，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和平友好的氛围下飞船上的人主动开门……” 一行人沿着被触须完全侵蚀的通道向飞船深处进发，越往前走道路就越宽阔，似乎是从某条小道进入了飞船的主干走廊。但这里的情况同样糟糕：长子已经完全与这艘船融合在一起，它的触须占据着飞船的所有角落。 而在主干走廊里绕来绕去地转过几个岔路口之后，前面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一处长方形大厅，看上去像是飞船的主控室。 这大厅同样随处可见侵蚀进来的触须或者说根系，那些黑色枯萎的触须让大厅里宛如怪异的丛林般阴森，而在“丛林”的间隙。可以看到一些大小不一的合金台柱错落分布，这些柱子原本应该是飞船的控制台，但现在已经变成长子用于支撑自己根须的攀援物了。 “这好像是‘核心’。”郝萌一眼就看出这地方的特殊之处：大量根须好像都是从这里蔓延出去的，大厅四周可以看到远比其他地方规模庞大的粗大主根从墙上的破洞里延伸出去，地上盘根错节的触须也是以大厅中央为核心交织在一起。而在所有根须的中央，可以看到一大团已经死亡的生物组织。 只能用“一团生物组织”来形容那堆东西——“长子”的样貌一贯比较抽象，你就是弄一个加强连的生物学家过来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它分个纲目科类…… 莉莉举起火之非常高兴小心翼翼地飘上前去，同时一脸严肃地抽抽鼻子：“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别嘚瑟了，你戴着维生项圈能闻到个毛线，”郝萌来到大厅中央，停在那一大团不可名状的生物残骸的边上，她俯下身看着那些枯萎死亡的组织颇为感慨，“这个‘长子’比咱们在扭曲林地对付的那个要小多了，它的本体看上去好像就这么大。这算是幼崽？” “严重营养不良导致没长开。”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残骸中央，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自己飞过去，而是掏出一个小蝙蝠往前一扔，结果那小蝙蝠就在空中使劲扑棱着不紧不慢地飘没影了…… 薇薇安：“……回来！回来！” 郝萌捂着脸：“这地方没空气，你别为难自己的蝙蝠了。” 等薇薇安红着脸把蝙蝠化为血雾回收之后，伊丽莎白才指着那一大堆不可名状之物的中间部分：“能量核心就是从那里面摘出来的，当时它们被包裹在一层化石壳子里不断发光，我就顺手给挖出来了。” 郝萌抬头一看，发现伊丽莎白手指的地方果然还残留有一些东西：一些仿佛植物荚苞一样的厚壳散落在那里，厚壳周围还能看到几根断裂的“叶柄”。 “‘能量核心’是长子的种子？”南宫五月摸着下巴嘀咕起来。 “比起这个……”郝萌皱着眉，“我感觉眼前这个‘长子’跟咱们在梦位面遇上的那个不太一样啊。” ------------ 第四百四十三章 信息量何其大 “不一样？有哪不一样？”薇薇安抬头看了郝萌一眼，“因为眼前这个是幼体？” “不只是幼体，”郝萌看着周围的触须和生物组织残骸，“咱们在梦位面看到的长子更接近某种植物，而且已经精确分化出各种功能，比如地表的树林，岩层里的触须，埋设在地下的‘心脏’，还有各种神经节。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像是进化不完全的，给人的感觉只是个胚胎。” 旁边南宫五月也加了一句：“而且这东西怎么从梦位面跑到这个世界也是个大问题。” 郝萌抬起头，看着大厅周围，这里是飞船的中枢所在，四周能看到很多通道不知通往什么地方，“长子”的触须顺着那些通道蔓延出去，估计在别的地方也能找到它的一些器官。她想了想决定分头去找：“咱们分开行动吧，这样效率高点。发现什么情况就立刻互相联络。”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最后分了分组，莉莉跟郝萌一组，伊扎克斯跟他闺女还有拉尼娜一组，薇薇安和南宫五月一组，三拨人在通过严谨的猜硬币、划拳、转棍子流程之后确定了三个方向，便分头离开了这处大厅。 莉莉举着火之非常高兴乐呵呵地在前面开路，这时候玩性上来她倒是不怂了，郝萌则在后面跟着这个哈士奇姑娘，一边前进一边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她们离开大厅之后已经探索了很长一段距离，中间发现一些空空荡荡的舱室，不过舱室里要么空无一物，要么就只有普普通通的触须，基本上都没多大价值。 莉莉倒是兴致勃勃，发现飞船里有什么稀罕玩意儿都要捡起来塞到兜里，还没走多远就已经把身上各个口袋都给塞得鼓鼓囊囊了，最后只能往郝萌的随身空间里倒货，汪之财宝的储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加。郝萌看着这只犬娘就有点不能理解：“你收集石头多少还能算赏玩奇石，你捡破铁片子有什么意义？” 莉莉一脸正经：“不管有用没用先叼回窝里。这是狼人的常识！” 郝萌：“……”莉莉概念的里的狼人必然是包括北极圈里拉雪橇那拨的…… 俩姑娘就这么一边闲扯着一边往前走，最后又发现了个空荡荡的房间。这房间门口几乎已经被触须完全挡住，不用郝萌吩咐，莉莉就挥舞起自己的俩爪子开心地割起草来。三两下把那些干枯衰败的残骸给清理干净，郝萌举着数据终端往屋里照了照：“好像也没什……等会！有东西！” 数据终端的幽蓝光辉在屋里晃了一下，顿时一个反光的东西引起了郝萌的注意，她赶紧飘进去从一堆藤蔓里把那玩意儿刨出来，发现果然没看错：这是一个小小的装置。而且看起来外表还是完好的。 俩姑娘这一路走来早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途径的房间里基本上除了触须什么都没有，偌大的飞船愣是跟刚出厂似的干干净净，给人的感觉这里似乎并非突然遭灾，而是进行了一番有序的撤离。而现在她们终于找到让人感兴趣的玩意儿了。 那小设备只有巴掌大小，形状像个椭圆形的饼子，表面光滑，但看不到按钮，郝萌让数据终端给鉴定鉴定：“你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数据终端飘过来扫描了一下：“好像是本机的外国友人……” “啥？” “哦，本机说这玩意儿好像也是个数据处理装置。跟PDA差不多，但不知道哪个文明造的。” 郝萌顿时期待起来：“能读取么？” “这个难度就高了，”数据终端绕着那小设备转了两圈，上去碰碰后者的外壳，“诶，诶，哥们，活者呢不？” 碰了几下没动静，数据终端遗憾地摇摇身子：“死球了。” 郝萌顺手从随身空间里摸出块合金板砖来瞄着数据终端：“你丫的再玩信不信我给你来声脆的？要跟专业板砖比比硬度不？” 数据终端刺溜一下子窜回到小设备旁边：“本机这不是缓和一下气氛么――你莫慌，等本机来个物理硬读……” 它一边说着一边紧贴在那个不知道已经报废多少万年的古老装置上。浑身释放出一种微微的蓝光，开始硬性破解后者内部可能残留的任何信息。因为不好确定这东西的存储机制和结构，数据终端一边读取一边慢慢挪着地方，莉莉看着这一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数据终端在猥亵尸.体……” 郝萌一巴掌拍在莉莉脑袋上：“你思想就不能单纯点！当初刚来的时候多纯洁的文艺女青年怎么猥琐成这样了！” 莉莉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着郝萌：“我挺纯洁啊。这么多年了连发.情期都还没来过呢――但你不能阻止我博览群书是吧。” 郝萌顿时就觉得自己又体会到和魔物娘之间的文化差异了。 数据终端一边忙活一边默默听着这俩没节操的货在那讨论节操的问题，实在忍不住了才嘀咕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啊，本机对这种连四套冗余处理器都没有的矮穷挫设备没兴趣，本机向往的是那种一肚子处理核心，浑身都是扩展插槽，骂街都用十六个线程的豪放型主机――当然最好是战舰上那种……” 郝萌惊讶地发现她跟自己的PDA之间竟然也有文化差异！ 这时候数据终端似乎终于扫描到了点什么。突然惊喜地叫起来：“诶诶，还真有诶，这玩意儿性能不行，存储器倒是皮实，竟然还真有一小部分数据给保存下来了！” 郝萌顿时眼冒精光：“赶紧放出来赶紧放出来！” 数据终端处理着数据：“等会，本机正翻译呢，顺便把没用的资料放一边去――你该不会对外星毛片有兴趣吧？” 郝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宝相庄严地举起合金板砖：“要响的还是要脆的？” 数据终端哆嗦了一下，赶紧把处理好的文档放出来：“给你看吧，这应该是飞船船员留下的日志，里面提到的东西大概就是侵蚀了这艘船的‘长子’。” 日志已经翻译完毕，并且智能截取了最有价值的部分，郝萌跟莉莉赶紧认真阅读起来： “日志一……关键字：巡航记录。 “我们来到这个星系已经六个月，目前发现了大量有生命存在的恒星系和宜居星球。这里应当是一片生命繁茂的蓬勃之地。这几天一直在忙于记录坐标和收集星球数据，有些枯燥，但每当发现一个存在生命的星球都令人感觉心情愉悦。那些被称作‘恶魔’的生物令人很在意，他们高度智能。但脾气暴躁，似乎无法交涉。或许这和他们生存的恶劣环境有关？那几颗星球上确实不怎么适宜生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在岩浆中活动的生物。” “日志二，关键字：意外灾害。 “……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故，我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故乡的风保佑。不知道这艘船还能坚持多久！一个巨大的……怪异东西突然出现在太空中并撞击了飞船，它蕴含着无法理解的能量，在接触的一瞬间便过载掉了飞船的护盾系统，几乎将这艘船拦腰撞断。现在那个怪异的圆球还卡在中央格纳库里。真难以置信，一个几百米的圆球竟然炸出了十几公里宽的大洞，这应当与某种空间现象有关。飞船发生了严重的气体泄漏，有数千人丧生或失踪，目前紧急管制装置已经成功阻止了气体外泄和蔓延的火灾，但我们恐怕没办法修复飞船了。” “日志三，关键字：生长。怪异。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我只能这样表述我的惊讶。我是一个生物学家，毕生都在研究宇宙中的生物，但我从未想过那个撞进飞船格纳库的圆球竟然是某种生命！它昨天还只是一个球体，但今天它的表面裂开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正在从里面生长出来……我敢肯定，那是生命的迹象。它跨越空间，在宇宙中生存。带有强大无比的力量，为何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东西？今天飞船上的人开会讨论该怎么处理那个圆球，有人建议把它抛回到太空里，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圆球已经‘扎根’在我们的飞船上。它强有力的超自然力量则阻止了一些比较暴力的测试。我们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躺在那里，然后祈愿它不要有什么危害。 “另：导航员们还发现了一个糟糕的情况，不知道什么原因，飞船周围的空间似乎封闭了，我们好像被暂时困在一个翘曲空间泡泡里，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技术人员们似乎能修复那些逃生艇的超时空模块。他们好像在计划撤离，我或许应该在这之前研究一下那个圆球里生长出来的东西。” “日志四，关键字：温和的种子。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和圆球里飞快生长的怪异生物打交道，它出乎我意料的很温和，虽然我们仍然无法顺畅地互相交流，但它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在别人的飞船上，所以谨慎地减缓了扩张速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还尝试向我表达了歉意――当然，其他人不在乎我的这点小小发现，他们正在忙着调查空间异变的情况，飞船受困的状态比预料的还要严重。” 郝萌看到这儿的时候顿时愕然，忍不住抬起头来：“这里边说‘长子’很温和？！” 莉莉的表情跟郝萌一样也是傻的，她回忆了一下在梦位面的那个狂暴触手怪，顿时尾巴上的毛激灵一阵，使劲摇头：“怎么可能温和！我差点让它吃了！” 这时候数据终端抽取出来的日志还在增加，郝萌暂时把心头的巨大困惑放在一边，继续研究起接下来的记录。 “日志五，关键字：空间异变。 “我非常想继续有关那个‘太空圆球’的记录，但我今天必须记录一个更糟糕的情况：在可以探测的范围内，空间结构似乎被改变了。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飞船被困在一个如同翘曲泡泡的怪异境地中，周围的空间已经封闭，仿佛整个宇宙一下子收缩到只有区区一千万公里的直径。放出去的探测器遇上了封闭的空间墙，向着一个方向不断飞行之后便会从空间的另一头回来。技术人员们计算了这些探测器的循环路径，最后确定这个封闭空间的中心就是我们的飞船。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宇宙以我们为中心崩塌下来了么？不管怎样，技术人员还在寻找发生变异的原因，但我不怎么乐观。” “日志六。关键字：无。 “我们对宇宙的了解太少了。 “那个奇特的圆球生物――我现在只能这么称呼它――它似乎是一切的根源。技术人员分析了圆球生物突然出现在飞船附近时的仪器记录，他们惊讶地发现那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空间跳跃，而是一种更加奇特的传送现象。记录显示当圆球出现的时候，附近的诸多自然规律都发生了扭曲。就好像那圆球是从一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宇宙‘掉’进来的一样。可能是这次‘穿越’行为引发了空间规律的错乱，导致我们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泡泡中。不过幸运的是有迹象表明这处空间并不是完全封死的，在固定的地点可以打开一些不稳定的传送点，技术人员正在测试这种开启规律。” “日志七，关键字：泡泡。蔓延。 “我们终于确认了外面的情况，这里的‘外面’指的是空间泡泡外面的情况。 “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离奇，飞船里萦绕着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很不安，很显然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空间泡泡外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我们一直一无所知：外面的空间结构已经四分五裂。 “技术人员打开了几个通往外界的传送门，探测器成功进行了穿越和折返，带回来的消息令人惊讶。外面同样是一个个空间泡泡――一个接一个，依靠超时空通道连接，各自封闭起来的翘曲空间。所有探测器都没找到星空的影子。或许整个宇宙都已经变异？没人知道真实情况怎样。 “就好像一盆平静的水中被加入发泡剂然后疯狂搅动了一下，现在我们外面的宇宙已经与我们所知的世界完全不同，连续可视且可抵达的空间已经破碎，而引发这一切的……只是一颗种子，可能来自其他平行宇宙的种子。 “它还在生长，尽管放缓了速度，但它已经完全占据飞船的中部舱段，并且正在向动力核心蔓延，我仍然相信它的本性是温和的，但它的生命本能正在逐渐瓦解我们的飞船。 “一批士兵尝试去摧毁那些触须。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毫无意义，那些士兵的精神状态在回来之后就变得不太正常，估计不会有新的‘除草行动’了。今天早上。我在自己的舱室墙角发现一些小小的凸起，大概触须也要生长到这边了。” “日志八，关键字：无。 “我们最终决定放弃这艘船，包括已经与飞船完全共生的‘圆球生物’。哦，它现在已经不是圆球了，它现在宛若一片森林。正在一半的飞船舱段里蔓延。 “技术人员粗略预测了一个空间模型，他们认为发生异变的区域应该是有限的，宇宙规律会抚平外来的信息侵扰，空间泡沫现象大概就是这样的‘宇宙自愈手段’。我们有足够的小飞船可供撤离，按照技术人员推测的航路，只要我们按照一定规律从空间泡泡之间不断跳转，就能离开这片怪异的星区。 “圆球生物好像知道我们就要离开，它表达了某种‘遗憾’的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别人我是如何与那个怪异生物交流的：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联系，大概因为我住的地方距离它的某个神经节很近，我能在睡梦中听到它的声音。 “它表示自己无法离开这个地方，这是一次失败的播种，它会在这里继续生长下去，起码完成自己‘初代孵化’的使命，如果有余力的话，它打算在自己的覆盖范围内演化一个短暂的小小生态圈。我不太明白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好像有某个更加强大的高等生物制造了它，让它来执行一种类似生命播种的任务。不管怎样，我们对宇宙的了解太少了。” 日志到此结束。 郝萌跟莉莉面面相觑，这份日志揭露出来的东西竟然是如此重大，远远超出了郝萌一开始的预料。 似乎一大堆问题都突然迎刃而解了！ 当然也有一大堆问题又突然冒了出来。 莉莉伸出爪子挠着墙，一边挠一边嘀咕：“这艘船得有多少年了诶……搞半天空间泡沫是被砸出来的？” “已经检测出来了，”数据终端飘到俩人面前，“吓你们一跳――换算过时间尺度之后，这艘船至少是二十万年前废弃的。” 郝萌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哦，二十万年啊……啥？！” “二十万年前，梦位面那边的二十万年前，”数据终端声音很严肃，“这个信息量可大了去了……” 郝萌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通讯器里传来薇薇安的声音：“房东！我们这边发现些怪东西！” ------------ 第四百四十四章 迷雾渐开 听到薇薇安那边的呼叫，郝萌赶紧拽上莉莉跑过去汇合，临走的时候顺手把数据终端和那个土包子终端一块塞到口袋里。数据终端在兜里还嚷嚷呢：“诶诶，干啥干啥，能别让本机跟这个土包子挤一块么，现在住房这么紧张……” 郝萌一句话就把这货顶回去了：“嫌挤你倒是出来自己飞啊！” 等俩姑娘顺着通讯器指示的方向找到薇薇安的时候才发现其他人也都到了，正在那围成一圈研究什么东西。 “啥情况？”郝萌牵着莉莉慢慢飘过去，她发现这是片挺广阔的地方，尽管周围已经被丛林般的触须占据，但还是能看出曾经的结构：这应该是个仓库，附近有很多略高出地面的整齐平台，远处的藤蔓掩映下还能看出一些固定支架的残迹。 她抬头看了看，发现上面是个大洞，不过洞口已经被纵横交错的触须完全覆盖起来。 “这好像是咱们进来时那个大洞窟的正下面吧，”郝萌来到薇薇安身旁，“你找到进来的路了？” 薇薇安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东西：“你看这些，风化的最严重，看年代好像比周围的触须都要古老。” 那是一大块不规则的皮状物，依稀还能看出些红色，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再加上周围触须存活时的活动，这皮状物已经破破烂烂。郝萌上前翻动了一下这东西，轻而易举地掰下一大块来。 “这里还有很多哦！”伊丽莎白在不远处招呼着，郝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触须堆里有着一大堆同样的厚皮，另外还有一些皮状物脱离了触须的束缚飘在半空。 郝萌看着这些厚皮表面的纹路，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种纹路的东西……没错，就是在巨型大脑产生的幻象中！当时从血色海洋中升空而起的生命之种就有着这样的外皮！ 尽管这些皮状物年代久远而且死亡干枯，但这异乎寻常的“生物”有着超出常识的肉体强度，它死亡之后这么多年，皮状物上的花纹都还依稀可辨。再加上当时巨型大脑产生的幻象实在令人印象深刻，郝萌一下子就把两件事联想到一块了。 “我大概知道整件事怎么回事了……”郝萌顺手把手里的厚皮扔到一旁，从兜里掏出自己和莉莉找到的古代设备，“咱们先回去。我把事情来龙去脉跟你们讲讲。” 一行人回到魔王城的宫殿里，郝萌把自己在飞船里的发现以及自己从“播种幻象”里猜测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告诉其他人，顿时就惊了一片。伊扎克斯看完日志内容之后就一直念念叨叨地重复一句话：“空间泡沫区竟然是这么来的……” “现在咱们能把整件事捋顺了，”郝萌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敲着数据终端的外壳，“首先确认一点。当年撞到那艘飞船的并不是长子，而是一个种子――长子是在那之后从种子里孵化出来的……” 她还没说完数据终端就从桌子上蹦起来：“你解说就好好解说，能别敲来敲去么！” 郝萌顺手把数据终端扔给旁边的豆豆：“翻它。” 小人鱼立刻兴高采烈地跟自己最喜爱的走马灯玩起来，数据终端的敢怒不敢言暂且放在一边，郝萌这头则已经开始研究梦位面那个女神和这边的联系了：“……根据咱们在梦位面掌握的情报，尤其是我从巨型大脑幻景里看到的情况，梦位面的女神应该是一个类似‘生命起源’的太古生物，她制造了一大批种子去探索外星球，那些种子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可以宇宙生存。可以超时空飞行，掉下个渣子就能变个传奇生物，还能孵出来长子，现在咱们又确认了个新功能：它们还能穿越宇宙。原理先别管――咱就当是剧情需要…… “外面躺着的那艘飞船应该是这个宇宙的本土文明留下的，根据数据终端的测算，飞船废弃时间在距今二十万年前，那时候这里还不是空间泡沫区，日志里明白记着，当年这地方的空间还是连续的――飞船上的外星人来这里探索生态，结果遭遇不测。” 莉莉挺严肃地把手撑在下巴上：“他们让梦位面的女神糊了熊脸――梦位面那个女神好厉害。糊了很多人熊脸！” 薇薇安掐着莉莉的尖耳朵使劲一拽：“严肃点！这讨论世界和平呢！” “种子跨越虚空而来，撞毁了外星人的飞船，并因世界对冲的原因改变了整个星系――也可能是更大范围内的空间结构，产生了空间泡沫区。”郝萌伸手挡在莉莉和薇薇安之间，“当时外星人死了一部分，剩下的退到安全舱段并记录了之后发生的事。种子误以为自己已经‘着陆’，便按程序孵化出第一代生物，也就是长子。” 南宫五月挺惋惜地叹口气：“我能理解，看见水源挺兴奋。一个猛子扎下去才知道冻住了……” 周围人立马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个皮皮虾精，莉莉同情地拍了拍五月的肩膀：“想不到你也是有故事的……” 郝萌干咳两声：“现在空间泡沫区的来历已经搞明白了，那帮外星人目测要么已经成功逃离这个变异星系，要么已经死在半路上，总之这些历史问题目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日志里记录的长子跟咱们在梦位面遇上的画风不一样！” “日志里说长子性格温和，”薇薇安知道郝萌什么意思，“当年留下记录的外星人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胡说。看样子从种子里孵化出来的长子一开始应该是很和平的生物，梦位面那个属于狂暴化之后的。” 伊扎克斯嘿嘿一笑：“狂暴化是因为次子大逆不道拆家卖房子还刨自己祖坟――古代魔法帝国当年的研究等于是连自己亲妈的骨灰都刨出来研究长生不老了，这情况当大哥的出手把自己弟弟揍一顿也能理解。” 南宫五月嘴角一扯：“结果用力过猛就给打死了……” “狂暴化不是重点，”郝萌小手一挥，“重点是日志里记录的长子是可以交流的！” 众人这才顿时反应过来：日志的作者明确提到自己在睡梦中和长子有过交流，甚至在睡梦之外他也观察到了长子有和外界“交谈”的意向――但郝萌他们在梦位面遇上的“长子”是个除了狂暴之外毫无逻辑可言的混沌生物！ “当时我让数据终端尝试过各种交流途径，包括直读长子体内的神经脉冲，结论是无法交流。平心而论，我觉得能交流的版本才是正常版本，”郝萌敲敲桌子，“梦位面那个怎么看都像是长歪了。你们觉得它为什么会失去理智？” 莉莉往前一趴：“让次子逼疯的？” “不知道，但我觉得古代魔法帝国不一定有这个本事，他们举族全上都让长子给秒了，”郝萌摆摆手，“总之一万年前是个很关键的时间点：一万年前，梦位面和表世界互通，地球上出现异类，长子发疯灭世，这些都是在那个时间点之后的事情。而在那个时间点之前――” 郝萌看向某个方向，似乎透过宫殿的墙壁看着外面太空中的飞船残骸：“这个在二十万年前迷航至此的长子是精神正常的。” 伊丽莎白抬头看着一圈大人，她是不明白这些家伙在嘀嘀咕咕念叨什么，这时候就好奇一件事：“那我弄回来的能量核心到底是什么？” 莉莉想了半天给出一个创造性的答案：“兴许是长子结的果子――它是一棵树嘛。” 说着她就舔舔嘴唇：“我饿了。” 薇薇安从桌上抓了个水果扔过去：“一天二十四个饭点，睡觉磨牙都喊排骨，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郝萌站起身子：“总之我现在有个想法。” 所有人立刻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咱们把那艘船整个拖回去吧，回去慢慢研究，”郝萌满脸微笑，“咱不是需要个理由开门把老王整座城搬回去么，现在有理由了。” “啥理由？” “买一赠一！” ------------ 第四百四十五章 打包 听到郝萌的话，现场差不多所有人都扔过来一个“你TM在逗我”的表情，薇薇安在桌子底下踢了郝萌一脚：“你觉得这个理由能用么？” 南宫五月摸着下巴一脸严肃：“你这样的员工最适合绑南天门上天天五雷轰顶，女神只是有神经病，她又不傻。” 跟渡鸦12345认识时间长了，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接受那是个神经病女神的设定，连南宫五月也终于不怎么严肃了。 郝萌自信一笑：“你们能有我了解她？她巴不得有人替她钻空子呢。而且那么多艾瑞姆精灵都已经搬过去了，这次再添几十万人过去又能占多大地方，豆豆星上地广人稀，现在还缺劳动力……对了，我还得跟希尔妲商量商量，毕竟那地方现在已经租给人家了。” 郝萌这意思是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伊扎克斯这一城人都运到豆豆星上去：魔王军现在属于百战已疲，英雄们的雄心壮志基本上也磨损的差不多了，城里大部分人还是希望能过上踏实日子的。 这时候莉莉想起件事，她抬头看着伊扎克斯：“对了，你这一城人在豆豆星上可以生存吧？” “那边跟这边的人间界环境差不多，”伊扎克斯点点头，“恶魔也不是必须在高温地带才能生存的，事实上大部分恶魔都能在人间界长时间活动，我们只是比较喜欢恶魔位面的硫磺味儿。” 说着，伊扎克斯很感激地看向郝萌：“那什么……这次要全指望你了，这是一国之恩，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 郝萌赶紧摆手：“都一家人说这个干嘛。” 她一边说着，这头已经接通了和渡鸦12345的通讯。不过精神连接拨号之后响起的却不是语音，而是一阵雄浑又圣洁的音乐声，听起来跟圣歌似的。郝萌愣了一下，还以为不小心拨到耶稣那边了。刚要挂断却听到渡鸦12345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来：“喂喂？哪位？郝萌？” “刚才那音乐怎么回事？” 渡鸦12345那边似乎心情很好，每个字的音调都往上抬了四分之一：“彩铃啊！我研究了好几天，终于给祈祷系统换上新彩铃了，以后不管是员工拨号直连还是信徒祈祷都能听见……” 郝萌：“……你成天闲着没事就不能解决点实际问题？！有给天堂热线加彩铃的功夫你早研究一下世界和平啊！” “这个难度太高，我跟我同事还成天打的鸡飞狗跳呢。”渡鸦12345浑不在意，“行了，你那边有啥进展？” “人找到了，”郝萌整理一下思路，“不过比我们预期的要多出来一些人，问问你能都带过来不？” 渡鸦12345顺口问：“多出来一些？多多少？” 郝萌小心翼翼地报了个数：“也不多，大概五六十万吧。” 渡鸦12345沉默了一下：“……哦，那什么，你站那别动，我给你加个祝福。” 郝萌一听这个赶紧往旁边一蹦。然后就是咔擦一个霹雳凭空出现并劈在她刚才站的地方，把她冷汗都吓出来了：“喂喂，别闹别闹——我没说完呢。首先吧，咱们已经运过那么多艾瑞姆精灵了，事实证明没出问题，其次吧……我还有点别的发现，这个发现可比那几十万人规模大。” 当下，郝萌把自己发现的外星人飞船残骸以及跨界而来的“长子”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女神经病，渡鸦12345听完之后反常地沉默了一小会，显然这个情况也出乎她的预料。 “行啊你！”最后对方终于出声了。声音听上去格外高兴，“老娘当初果然没看错人，你天生就是个惹事儿的料！走到哪都肯定得触发点事件！” 郝萌马上感觉此言有坑，心里一紧：“等会。你说什么天生就是个惹事儿的料？你知道什么了？” 她这么紧张是有道理的，因为对方毕竟是个女神，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认真对待。要是普通人说她郝萌天生惹事，顶多当玩笑话听听就算了，但现在是个女神这么说……这搞不好就得捅出个“命犯天煞运途多舛”的后话来，必须立即问清楚。 渡鸦12345好像能看到郝萌现在的表情：“嘁。紧张个毛线，老娘用的是通俗说法，你要觉得瘆的慌给你换个文艺的：你身上缠绕着因果，一生注定经历常人难想的不凡事——不过天塌下来我也可以……嗯，可以等你被砸死之后复活你，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郝萌听的云里雾里，最后总结出一句话：原来些文绉绉的“背负因果之人”通俗翻译就是“事儿精”…… 听到郝萌半天没动静，渡鸦12345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行了行了，这些事情等天塌下来再说，总之你这次还真是找到个不得了的玩意儿……那艘船必须马上运回来，它经历了两个世界的冲撞瞬间，这个过程与梦位面对表世界的冲撞很相似，所以那艘船的情况有很大参考价值。” 郝萌羞涩一笑：“那还有五十万人……反正整个魔王城也没那艘船大，你就拿它当成飞船赠品行不？” 渡鸦12345也乐了：“你现在真是连借口都懒得想啊……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的文明层次连太空殖民阶段都没到，可以批准。我会给你张开一座临时世界之门，到时候你给我发个坐标就行。” 郝萌满意地挂断通讯，抬头看向正一脸期待的伊扎克斯：“许可下来了，连城带船可以打包带走。你现在就可以全城布告一下，通知你手下老百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们的去留……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伊丽莎白眨巴着眼睛左右看看，拽了拽郝萌的袖子：“萌姐姐，你真能把整座城搬走啊？” 郝萌愣了一下，嘴角扯着：“是郝姐姐……” 伊扎克斯很快就开始吩咐着人把即将搬家的消息公布了出去，并尽可能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这次搬家的前因后果以及新环境可能的情况，而郝萌则把数据终端派了出去——让它去飞船残骸附近收集一下空间读数，好确定世界之门的开启位置。 各自把工作吩咐下去之后伊扎克斯和郝萌都松了口气，两份沉重的担子似乎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了——当然，郝萌那点担子远远没法跟伊扎克斯相比。心愿已了的魔王大人靠在自己的巨大座椅上，看着正跟豆豆玩的伊丽莎白，心中感慨万千：“今后这孩子总算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说起来，你对这处空间有什么想法？”郝萌看着伊扎克斯。 伊扎克斯知道对方指的是“空间泡沫区”起源的问题，于是笑了笑：“我说过吧，其实小老头还活着的时候就预言过有这么一个空间存在。尽管他到死也没找到开启这处空间的方法，但他通过计算，认为整个空间泡沫区是畸形的，是在不正常的状况下扭曲成如今这个样子，而这个‘扭曲’存在一个中心点，就是他预言中的‘幽灵空间’。那是个厉害的家伙啊……被重力束缚在大地上，却计算出了整个宇宙的秘密，要是他还活着多好……我能让他见识见识你的飞船，那老小子会乐到蹦起来。” 伊扎克斯说着，无奈地笑了笑：“命运这种东西，啧啧。” 这时候伽达摩突然推门进来，对伊扎克斯报告：“王，拉蒙迪诺将军和他的部分亲信失踪。” 伊扎克斯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知道了。” “王，这是叛变，”伽达摩表情严肃，“您……” “我许可的，”伊扎克斯点着头，“传令下去，所有人来去自由——伽达摩，你也是恶魔，你知道很多恶魔的天性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我们要去的地方没有那些人的位置，就让他们自行离开吧。” 随后他还咧开嘴笑了笑：“其实早在刚回到这儿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会这么发展了，那帮老家伙过去一年在城里休养生息还有做的打算什么的我也能猜到，如果我再迟两年回来恐怕这里又是一番景象……至于现在，他们老老实实走人对谁都好，就随他们便吧。” 伽达摩低下头去，躬身后退：“是，属下明白。” 郝萌看伊扎克斯表情有点黯然，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数据终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诶，空间测算完成了，本机有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找俩保安 郝萌一听数据终端的话就知道自己这倒霉催的又遇上事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薇薇安的霉运多多少少弥漫到了自己身上，反正她现在觉得自己每次出来不遇上点意外情况就有点对不起观众似的。 “什么情况？坏消息是啥？”郝萌定了定神，决定根据数据终端待会的嘴贱程度选择使用哪种型号的板砖。 结果这次数据终端倒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坏消息是咱们没办法在这里打开世界之门――会导致空间崩塌，甚至危及到其他空间泡泡，虚空倒灌也有可能。” 郝萌一下子愣了：“为啥？” “因为这里是两个世界产生冲撞的核心腹地，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规则曾经撕扯过这里的空间，导致数学秩序过于脆弱――在震后危房里抡着大锤拆承重墙，就是这个道理。” 数据终端这个比喻还挺形象，郝萌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皱着眉：“这么说只能在外面打开世界之门？” “这就是更坏的消息了，”数据终端的声音这时候听上去格外讨打，“事实上整个空间泡沫区都不适合打开世界之门――世界之门不比巨龟岩台号的虚空引擎，后者只是个推进装置，尽管也是把一个世界的东西送到另一个世界，但它的整个运行过程都是自持自洽的，不会对外界产生信息干扰，而世界之门这东西不一样，这是个‘建筑物’，它扎根在这里，会对周边产生一定影响，而且最小号世界之门的功率都比飞船引擎大几十倍，与之相对的，整个空间泡沫区都是危房。这中间具体的影响是你可以参考信息大一统理论下的‘不兼容数学率侵蚀方程’，即……” 郝萌愕然，这种情况还真没想到，但数据终端说的整个过程条理分明。一听就知道很有道理――反正郝萌觉得自己一下子听不懂的东西肯定都很有道理。她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旁边正一脸好奇的伊扎克斯和薇薇安等人：“刚才数据终砖报告了俩坏消息，你们先听坏的还是更坏的？” 莉莉咧开嘴呲着两颗尖锐虎牙：“先说更坏的吧，这样等会我会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额……算了我还是先说坏消息。要不逻辑上没法对付，”郝萌摊手苦笑，“世界之门的张开恐怕是个问题……” 当下她把空间泡沫区的复杂情况解释了一下，莉莉马上表示既然自己压根听不懂那这一定是真的，郝萌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跟一只哈士奇有了共同语言。而薇薇安则皱着眉：“这情况有点意外啊……咱们一开始好像压根没考虑过这个？” “当然没考虑过，”郝萌叹了口气，“咱们一开始只是来接人的，谁想过还要把一个三四百公里长的太空堡垒拖回去啊――我那随身空间每次回收范围还只有方圆五百米来着，要不考虑科研需要的话我倒是能把它切成小块分批运回去……就是老王这房子也得拆了……” “想不出辙来就闭嘴，”薇薇安瞪了郝萌一眼，才扭头看着伊扎克斯，“大个，你怎么想？” “世界之门开在空间泡沫区之外，言下之意就是咱们必须带着魔王城和整个飞船残骸飞跃这些空间泡泡。”伊扎克斯以半个科学家的视角研究起行动计划，“首先魔王城露面之后必然会遭到猛烈阻击，其次……咱们怎么把这么大的飞船残骸拖走？用巨龟岩台号牵引？” “这恐怕不太可行，”郝萌摇摇头，“外面的世界是有重力的，巨龟岩台号的反重力场不可能蔓延数百公里，那只是一艘个人公务船，在太空里当当拖船还凑合，在重力环境下就麻烦了。” “另外还有一点，咱们怎么让一个数百公里的残骸通过那些传送门？”拉尼娜大概听懂了众人讨论的事情。她不深究世界之门和飞船之类自己搞不懂的问题，而是直接关注一个更实际的情况，“空间泡泡之间是依靠天然传送通道连接的，那些传送通道的规模最大的也不过数百米。对一个数百公里的庞然大物而言就跟个针眼差不多。” 薇薇安想了想：“用巨龟岩台号的空间传送直接把残骸运到泡沫区边界不行么？” 郝萌摇着头：“不行，我之前让数据终端记录过每次经过传送门的数据，空间泡沫区每个泡泡之间的连接规律很错乱，按照那些传送门的既有路线走是脱离泡沫区最稳妥的方式，贸然传送可能被甩到各种危险的地方。” 众人正讨论到这儿的时候，桌子旁边的空间突然闪耀起一阵蓝光。数据终端“嗖”一下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嗨，拉尼娜说的这个是小问题，巨龟岩台号可以读取那些传送门的链接规律，然后扩展成大型通道，几百公里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考虑到稳定性，这种‘超链接扩展’必须在那些天然传送门附近进行，咱们还是要对付中间可能出现的拦截问题。” 郝萌一愣：“诶？我飞船还有这功能呢？” 数据终端在这姑娘脑袋上使劲一撞：“所以你平常看教材到底都看了点啥！” 郝萌抓住数据终端在桌子上磕了两下让丫安静下来：“好了，看样子传送门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让渡鸦那边在空间泡沫区边界给咱们开个世界之门，然后想办法把整个魔王城和飞船残骸拖到边界去……老王，你们不是有反重力魔法么？要把那整个残骸覆盖上反重力法阵需要多久？” 伊扎克斯耸耸肩：“别想，这相当于让一整个山脉飞起来，我们这边还没这个技术。另外即使飞起来也不管用――你觉得各地传送门的守军能让咱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过去？魔王城的防卫力量只能自保，你那艘船的火力不适用。剩下咱们几个要对付几百万的军队，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死的壮烈点。” 郝萌捏着下巴冥思苦想，她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什么：大规模的运输设备，不一定要多高科技，但必须保证能把数百公里的残骸运到传送门附近，需要一支护航部队，要能对付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军队…… 她想到了卡巴拉和883，小绿人和私营武装商队都能搞定这种委托，不过他们都是需要工资的，菲雅利商团那边更是如此，那帮虚空奸商据说在神界摆摊都不给城管面子，不过…… 一群长耳朵的身影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 “我有主意了！”郝萌一拍巴掌，“我手下还有亿万雄狮来着……” 薇薇安赶紧关心地上来摸着郝萌的脑门：“压力太大了？你别急，有问题咱们一起解决，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郝萌哭笑不得地把薇薇安的手扒拉下来：“我说真的――我确实有亿万雄狮来着，艾瑞姆精灵科技虽然不高，但他们的舰队在这么个地界可是横着走啊！这个世界上像伊扎克斯这样的变态猛人加起来能有几个？” 伊扎克斯眼睛顿时一亮，然后面有忧色：“女神大人那边能允许么？你这算不算介入战争？艾瑞姆精灵跟这边当地人打起来性质可就严重了。” 郝萌从随身空间里摸出自己的工作手册，自信一笑：“飞船残骸已经被列为重大研究样本，审查官运送这种物资的时候有权组织武装押运，那不是军队――那只是保安！别忘了艾瑞姆精灵是挂名在我名下的，我给他们个私军证明不就得了。” 说完郝萌就特潇洒地一挥手：“来人，给本姑娘备壮行酒，且看本姑娘回国搬八百万武装保安回来！” 莉莉愣愣地看着郝萌这幅模样，终于喃喃自语：“……房东姐姐好丧心病狂……嗷呜。” ------------ 第四百四十七章 房东来啦！ 郝萌把自己的想法跟渡鸦12345说了说，后者就如预料的那样并未有太大反应，当然必要的提醒还是有的――那就是别把事儿闹太大。 “武装押运没问题，但你只能武装押运，要是事情闹太大我不好跟上面交待，影响了今年评先进我真拉你渡劫去。”女神经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严肃。 魔王城大部分人这时候还沉浸在突然公布的整体迁移通知里没反应过来，各个种族的民众们聚在街头讨论着这个新消息，而郝萌这边却已经准备去拉八百万保安回来了。魔王城宫殿上有着一片巨大的露台，郝萌正在跟伊扎克斯谈着行程：“我这次过去大概要几天才能回来――路程倒不是问题，主要是艾瑞姆精灵哪怕要出兵也得集结集结。” “这我理解，”伊扎克斯乐呵呵地点头，“反正我们在异空间守着，多等些时日也无妨。” 拉尼娜在旁边听着，她从未见过艾瑞姆精灵，因此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盟友很好奇：“你们说的是一群精灵？他们会来帮忙么？这可是要冒着危险的……” 伊扎克斯看着拉尼娜笑了笑：“如果你知道艾瑞姆精灵和我们几个的关系就不会这么问了。他们会帮忙的――就如今后如果房东有需要的话魔王军也会来帮忙一样，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交。” 郝萌转过身看着空旷的大露台，下一瞬间，伴随着空间瞬间扭曲开裂，一艘银白色的飞船突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巨龟岩台号闪耀着熠熠光辉，飞船装甲带下的蓝色光流如有生命般缓缓“呼吸”着，已经处于最好的待命状态。饶是拉尼娜见过这艘船，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带惊叹，而旁边本来就好奇心十足的伊丽莎白更是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啊！这就是你们说的飞船啊？！爸爸就坐这个来的？” 说着小姑娘就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然后顺手从兜里摸出个小改锥在飞船上捅来捅去：“好想看看里面……” 伊扎克赶紧跑上去把自己闺女拎回来：“这个不能拆！” 郝萌看的额头冒汗：“她这什么毛病？” “咳咳……打小她就好鼓捣这些东西。”伊扎克斯尴尬地挠着大光头，被他拎在手里的伊丽莎白这时候还使劲蹦呢。一边蹦一边强烈要求去看看飞船里面什么样，不过被她爹雷霆手段镇压下去了。随后伊扎克斯对露台边缘招招手，把两个侍从叫了过来：“这两个给你当助手吧，虽然不是一个种族的。但都是精灵，应该有帮助。” 走来的原来是两个耳朵尖尖的年轻精灵，其中一个留着淡金色短发，身穿浅绿色短袍，皮肤白皙身材极高。另一个则留着银色长发，眼睛闪耀着一种神秘的月色光辉，身穿黑色皮衣，皮肤微黑。两人的容貌都是那种凭脸刷卡月入百万的祸水，郝萌估摸着就这俩扔到地球上随便往哪个闹市区一站，半小时之内就能在微博头条上看见这俩的大头照。 两个精灵对郝萌恭敬地鞠躬行礼，这个世界的精灵和暗精灵本身关系不睦，即便教廷联军里的精灵士兵和暗精灵士兵也是分开行动互相冷眼相待的，但在伊扎克斯这边，两个种族早就习惯在一块活动了。郝萌看着二位却感觉到了别的问题：“那什么……你们男的女的？” 俩精灵表情各异。白精灵脸上明显有点尴尬，他微微笑着开口，声音颇为磁性：“郝萌小姐，我是男的，您叫我约瑟就行。” 旁边的暗精灵则鼓着腮帮子一叉腰：“您没发现我有胸么！” 郝萌：“……” 她憋了半天没好意思说自己真没发现，最后还是暗精灵自己丧气地叹了口气：“算了，那玩意儿我平常自己也找不到……我叫艾露，种族是暗精灵，多关照啦。” “你手下还真是都挺特色，”郝萌嘴角微颤，抬头看了伊扎克斯一眼。随后转身朝飞船走去，“那我这就……” 这时候莉莉终于在最后一刻决定了要不要跟着出门，一道白影闪过就窜到郝萌旁边：“等会！房东姐姐我也去！” 南宫五月则把豆豆塞到郝萌怀里：“顺便带上小家伙吧。” 郝萌低头看看怀里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豆豆，又看看身旁摇着尾巴的莉莉。还有身后俩刚被硬塞过来的跟班精灵，终于把心头最后那点波澜壮阔给扔一边去，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哪怕是去搬百万大军都不可能潇洒的起来…… 就这样，史上最强的房东小姐领着她的跟班孩子宠物狗走上了提兵百万的旅途。 巨龟岩台号缓缓升空，随后化为一道银光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伊扎克斯抬头看着飞船消失的方向愣了一会。扭头看向拉尼娜：“剩下的就只能是等待了。拉尼娜，去我的兵器库，把我的剑拿来。” 伊扎克斯曾用过的魔剑在最后一战中丢失，人间各族都猜测这把魔剑是在主人离去之后自我封印隐藏了起来，但现在知道了“遗言水晶”的真相，这把剑当然就是被伊丽莎白找到并放在魔王城了。拉尼娜点头领命离开，没过一会就扛着把三四米长的黑色巨剑回来了：“王，下次您自己去拿行么，这东西对魅魔而言有点难拿……” 这把魔剑是伊扎克斯恶魔形态下常用的兵刃，以黑曜石和精金在地狱岩浆中淬炼而成，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魔剑上铭刻的七十七道强大魔纹和它强大的高周波震动剑刃曾令世界上无数最勇猛的猛士闻风丧胆，剑脊上浮雕有世间各族的文字，而剑柄上则镶嵌着十四颗红色水晶――代表七个人间界大族以及七个恶魔种族。 “大概是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仗了吧，既然都要走了，有必要让某些家伙流点血，”伊扎克斯提起长剑，默默摩挲着剑柄上的十三颗水晶以及最后一个窟窿，随后轻声叹了口气，“拉尼娜，把那块水晶拿来，这不对称看着怪难受的……” 与此同时，郝萌已经启动了巨龟岩台号的虚空引擎，一路冲回自己原本的世界。 两个精灵上船之前还彬彬有礼尽显精灵礼节，这时候果然还是跟土包子进城一样开始东张西望了。白精灵约瑟多少还好点，起码顾虑着绅士风度只是坐在椅子上到处看看，暗精灵艾露倒是已经在舰桥上绕了不知道多少圈，东摸摸西看看，时不时还因为某个设备突然启动而发出一惊一乍的声音，郝萌在旁边看着频频侧目――精灵这形象也就这样啊，她都钻到椅子下面了…… 其实说实话，郝萌觉得自己去找希尔妲和维姆商量事情完全用不着再带这么俩跟班，那帮艾瑞姆精灵秉承高效实用原则，压根也不在乎这些外交礼节之类的事情，但她知道伊扎克斯是有自己额外的考虑：如果魔王城真的在豆豆星上落户，那城里的几十万人都是艾瑞姆精灵的新邻居，今后的邻里关系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两个精灵跟班过去除了打杂之外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先让艾瑞姆精灵们有个准备――起码知道自己将来的邻居里有自己的远亲，这样多多少少有点用。 郝萌以一个万年小老百姓的视角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不要管原理是什么，反正应该有用…… 之后的旅途一路无话，巨龟岩台号作为一艘敏捷高效的公务船，在解除速度限制之后很快便抵达了新艾瑞姆星――即豆豆星上空。看着两个精灵跟班被灿烂的星空弄的一惊一乍，郝萌只是微微笑笑，随后接通了她留给艾瑞姆精灵们的专用频道：“呦~~~你们房东来啦！” 第四百四十八章 留名史册的人都这样 郝萌离开豆豆星的时候给艾瑞姆精灵们留下了专门的通讯渠道，以供他们在遇上紧急情况的时候和自己取得联系。很显然这么重要的对外联络信道是有专人全日值守的，郝萌这边刚在通讯器里叫了一嗓子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把哪个正在监听的精灵给吓了一跳，然后对面传来一个略带点紧张的声音：“艾瑞姆通讯总塔收到，正在确认你方识别信……啊，是领主小姐？” 郝萌愣了愣，这才意识到领主说的是自己――考虑到她租给精灵们的土地面积，领主算是房东的究极进化版。 郝萌答应了一声，让对面通知希尔妲和维姆自己的到来，随后不久她便看到太空中出现了几个小小的亮点，那是艾瑞姆精灵派出来迎接自己的飞船。那些飞船大都还是当初从旧艾瑞姆岛链带出来的传家宝级别古董货，显然精灵们还没完成对所有基础工业的重启，起码新飞船是没造出来。不过这些古董飞船里还是混着两艘风格不同的新型号：它们应该是883舰队依照约定留给艾瑞姆精灵的支援物资，看型号都是恒星系内限定的低科技舰船。 一艘三角形艾瑞姆飞船靠近了巨龟岩台号，郝萌面前的通讯器上方随之浮现出维姆的面容，年轻的精灵王子看上去还是帅的跟PS过似的，而且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房东你怎么来了？” “带路吧，见到你妈再说，”郝萌点点头，“这次有件比较要紧的事需要你们帮忙。” 维姆一看连郝萌这样的都严肃起来了，顿时感觉事情重大，赶紧调转船头带路，巨龟岩台号便在几艘艾瑞姆巡航舰的引领下向着星球表面唯一的大陆飞去。 越过大气层之后郝萌打开了额外的外部监视器，她很高兴地看到在荒芜的原始大陆表面已经出现很多人迹：荒凉的海滩上可以看到连绵成片的简易城市，森林中耸立着宏伟的白色高塔，原本只有嶙峋怪石的荒山上也可以看到很多正在兴建中的奇特设施――大概是基础通讯或者输送能源用的广播塔。她将外部监视器的敏感度调高。便发现了更多正在建造中的居住点和基础设施，尽管它们现在都还很简陋，但这些东西足以说明艾瑞姆精灵已经适应这颗星球，并能很好地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而在远离大陆的海洋上。那些由浮空岛屿降下形成的“殖民生态球”很显然也有了变化：它们已经不需要再回到太空，因此现在被建设成固定的海上都市，生态球的防护壁在改造后开凿出了很多大门，大门外是延伸出去的人造陆地和长长的跑道、港口，不断有满载的飞行器和明显是新近制造出来的货船在大陆和海上都市之间来来往往。运输着海量的人员和物资。 新的居民正在踏上那片对他们而言仍然有些陌生的大陆，来自大陆的物资也反过来在修缮、翻修那些古老的庇护所，艾瑞姆的子民们已经在新家园成功扎根，并开始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寻求与这颗星球的和平共存之道了。 “建设进度很快啊，”郝萌有些意外地对着通讯器念叨了一句，“原本我还以为你们要几年后才能大批登陆大陆，现在看着那些空岛庇护所都已经开始搬迁了？” “新家的环境比我们想象的还好，”维姆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而且古老的自然之道秘术让我们的人民以更快的速度适应了穹顶外的环境，现在每天都有数以十万计的精灵从穹顶城市前往新大陆开拓新家。不过那些穹顶城市也不会就此废弃。母亲决定利用大陆上的资源把那些岛屿里的设施全部翻新，最后每个穹顶城市还会容纳相当于原本市民三分之一的人口――这是它们最合理的居住状态。城市不再残破，物资不再受限，水和食物都可以足额获取……没有比这更好的时代了。” 飞船逐渐降低高度，一片闪耀着熠熠光辉的海滩出现在外部监视器传来的画面上，那片海滩的轮廓依稀有些熟悉，但上面的景象已经大为不同：初具规模的整齐建筑物在海滩以及海滩后面的大片陆地上有序分布，城市内的土地已经用人造材料补强、铺设整齐，高耸的白色城墙围绕着城市，形成一片朝向大海的半月形屏障。以遮挡过于猛烈潮湿的海风。而在城市延伸到大陆的部分，精灵们并未破坏原本的森林植被，而是进行了合理的移栽和修剪――他们将城市的另一部分直接建造在森林中，在工匠的巧妙设计下。半座城与森林融合的天衣无缝。 群星之城，艾瑞姆精灵新的首都，第一批移民登陆的地方，希尔妲曾经说过要把这里建设起来，现在看来她的工程已经初见规模――这座城市的建设速度也超出了郝萌的想象，她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城市竟然已经这么一大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座城的建筑速度也不算太难理解：毕竟艾瑞姆精灵也是从星际时代过来的，哪怕科技实力赶不上那帮成天在太阳里飞来飞去的怪物文明但也比地球人强，再加上他们当年住在随时出状况的太空浮岛里，估计科技树在“速建”技能上点的绝对不少，像什么空岛破损三分钟速堵、护壁坍塌十分钟快建之类的应该算基础工业…… 新城市还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城中可以看到大片大片尚待使用的空地，飞船在城市上空盘旋了一圈，随后慢慢在新建成的皇家区附近降落。郝萌和维姆各自领着人从自己的飞船上下来。 两个精灵跟班一着陆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竟然真的可以看到如此多的精灵，虽然看上去跟自己老家的精灵差不多，但看周围的建筑物和当地人所用工具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又是一帮画风不一样的家伙。约瑟和艾露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直愣愣地看着周围景象走不动道，最后还是莉莉使劲拽了俩人一把才让他们跟上队伍。 莉莉对此非常满意――平常都是别人拽着她遛，这次终于轮到她拽着别人了…… “母亲大人正在议事厅和长老们开会，没能出来迎接，她让我先给你道个歉，”维姆一边走前面带路一边跟郝萌拉家常，“很多事正在走上正轨，人手倒是不缺，主要就是初次在陆地上生活有很多事情需要适应，我们得制定新的交通、农耕、建筑规范，这事已经忙了一个多月了。” 郝萌点头表示理解：“明白明白，这时候管理层肯定是焦头烂额的……嗨，我这次还要让你们帮忙，估计你妈更得忙乱一阵子……” 说着说着郝萌突然没了动静，她愣愣地站在一处中央广场前看着广场入口的巨大群像雕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那雕塑用某种合金浇铸而成，整体高达十米有余，为首的形象是一个穿着飞船指挥官制服的女人，正昂首阔步领队前行，一只手指向前方似在引领方向，而在为首的雕塑后面则是一群神色坚毅的艾瑞姆精灵，正身体前倾奋力跋涉，整个群像雕塑呈现出的是一支在领袖带领下不断前行的先驱队伍形象。 精美，大气，庄严，特别沉。 郝萌看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啥玩意儿，一愣一愣地看向维姆：“这上面是我？” 维姆笑着指向雕塑下面：“这种时刻精神支柱异常重要，人民需要一个鼓舞士气的东西――没有什么比引领他们来此的人更能鼓舞他们斗志了。” 郝萌一张脸都不知该作何表情，低头看见雕塑前面还有个金光灿灿的铭牌，上面写着一行字：致领路人，艾瑞姆精灵永远的太阳王和高领主――郝萌。 郝萌：“……我去！” ------------ 第四百四十九章 借兵 郝萌看着以自己为主角的雕塑半天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虽然想了想感觉这是正常情况，但对一个从来就没当过什么大人物的家伙而言眼前这玩意儿还是太刺激了点。旁边维姆倒是没感觉这有什么不对，反而还乐呵呵地问呢：“怎么样？对这个形象满意么？我的母亲认为将这尊塑像放在城市最中央的广场上是相当有必要的……” 莉莉终于反应过来，咋咋呼呼地往前一扑：“哇！房东姐姐你终于也有在广场上示众的时候啦！” 郝萌刚想给这个哈士奇一巴掌，就听到维姆带着笑告诉莉莉：“你的雕塑在西城区的大门上，人形态和兽形态都有，艾瑞姆精灵的守护者，开辟前路的猛兽――你们每个人都有雕塑。” 郝萌拍了拍莉莉的肩膀：“看吧，你都让人挂门上了。” 莉莉想了想，竟然还感觉挺好：“哦，兴许我真能辟邪……” “那什么，这合适么？”郝萌看着维姆，旁边那座恢弘的雕塑让她感觉非常古怪，作为一个二十多年资深小市民 ，这姑娘这时候心里头当然有点小兴奋，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这就跟你路上顺手扶了个老太太结果第二天就发现自己的大头贴让人印在钞票上似的，特不真实，特不稳当，特不可思议，顺便特心虚。 “有什么不合适的？”维姆理所当然地一点头，“整个种族获得新生，这么大的事件总要留下点纪念，难道我们要让自己若干年后的子孙后代连自己住的地方归谁都忘掉么？” 郝萌双手抱胸感觉很有道理，再扭头看着自己那雕塑的时候脸上就带起了灿烂的笑――这时候她的表现可是比身后那俩精灵跟班刚上飞船的时候还土包子了，不过毕竟是渡鸦12345都认可的“天生适合当个审查官，心眼缺到四舍五入一下都不剩啥”的家伙，很快这姑娘就恢复淡然，并坦然接受了这份荣耀：脸上都乐成这样了，再推脱显得矫情。 不过她看了那雕塑几眼。总是觉得这个形象有点怪怪的，最后还是莉莉捏着下巴在雕塑周围绕了一圈，过来拽着郝萌的袖子提醒：“房东姐姐，我看你这形象怎么跟准备去堵抢眼似的？” 郝萌：“……”你说这个哈士奇为啥总是在关键时刻这么思路敏捷！平常那么二是装出来的？ 俩精灵跟班也不知道这些人在谈什么。再加上来到陌生环境之后的警惕使然，约瑟和艾露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在后面默默入定，维姆这时候终于对他们两个产生了好奇：“房东，他们两个是……” “我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助手，也算特使。”郝萌简单介绍，“这位是白精灵约瑟，这位是暗精灵艾露，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精灵，据说要按造物神工作手册算的话你们也算远亲。等会有些事情要和你妈谈，他们两个必须在场。” 维姆是个没架子的人，知道两人的名字之后就很热情地伸出手去（他算是从郝萌这里学过握手礼节了）：“哦，欢迎两位特使小姐，我是艾瑞姆精灵的摄政王，这颗星球目前的执政官。” 约瑟伸出手别扭地和维姆握了握。脸上表情很尴尬：“我是男的……” 维姆一愣：“额……抱歉，看来两个世界的精灵外貌有些差异，两位先生？” 艾露的脸色顿时就绿了：“……” 郝萌哭笑不得：“这位是姑娘……算了这不重要，咱们走吧。” 艾露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发现什么都没看到，于是继续：“……” 一行人越过了郝萌那座即将去堵抢眼的拉风雕塑，新建的皇家区就在广场对面。不过说是皇家区，其实也只是一片与周围隔开的居住/办公区而已，几座高塔虽然能看出些恢弘大气的皇家风格，但规模甚至还没旁边的几间厂房大。用的材料也一眼就能看出是从那些海上都市里回收来的灰白色合成物。 艾瑞姆精灵从上到下都是过惯了节俭日子的，现在城市初建阶段最宝贵的就是各种工程队，最有用的是各类工厂，所以这两个单位得到了最优先物资供应。而相对“用处不那么大”的皇室成员及其家眷就只能在速成房里住着了。 除了希尔妲和维姆之外，艾瑞姆精灵的皇室还有一大帮皇室侧枝的公主亲王王子们，这些成员目前就住在皇家区，会管理的帮忙管理，会技术的帮忙研究，什么都不会或者其能力暂时没有用处的就跑去工程队干活。他们与平民唯一的区别就是住的地方被称作皇家区――这就是艾瑞姆皇室的风格。 也是为什么郝萌会在皇家区门口看到一个穿着高阶官员制服的精灵小哥跟一个穿着工人服装满身灰土的胡子大叔熟络地边走边聊：那可是亲爷俩，当儿子的是城市管理要员，而当爹的原本是日冕站调度总长，现在暂时没有安排到新职位因此就跑去开挖掘机了。艾瑞姆精灵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让有用处的人呆在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他们以此为傲。 倒是约瑟和艾露看的啧啧称奇，在听到维姆和郝萌一言一语对艾瑞姆精灵的介绍之后，两个来自异世界的精灵都感觉很不可思议：他们各自曾呆过的精灵社会虽然在习俗上各有不同，但都是等级森严的古老王朝，而且即便最不讲阶级制度的灵族和半身人也未听说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他们对艾瑞姆精灵的了解就此一点点被建立起来。 一行人来到了皇家区议会厅的简陋会客室中，希尔妲不久后也终于匆匆赶到。 “好久不见了，房东。”希尔妲还是那微光闪烁的样子，而且精神状态看着格外好，见到郝萌之后她很热情且熟络地上来给了后者个拥抱，“抱歉我们这地方还在建设阶段，即便招待客人也只能在这种简陋的地方。” 万年小平板郝萌被这一个丰满的拥抱，给整得差点没羡慕的掉出泪来，落座之后才记得回句话：“没事没事，都自己人不要客气。” 希尔妲将桌子上的一盘点心推到郝萌面前，脸上是很开心的笑容：“吃点东西吧――我们发现了一种富含营养的野生块根植物，已经成功让它们在人工条件下繁殖起来，它的生长周期很快，这就是第一批成果。” 莉莉这时候已经抓着点心往嘴里塞了，一边使劲往下咽一边连连点头：“终于不吃粉笔块啦？” “这是所有艾瑞姆精灵经历的最好的时代，”希尔妲微笑着，“第一批农作物在农场中发芽生长，第一艘在海洋里航行的船只，第一个矿场和第一套冶炼设备，大批技术从博物馆和档案库里被复原出来，每一天都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包括今天，房东第一次回来看自己的房子。” 郝萌惊喜地发现希尔妲这个曾经给人印象就是严肃刻板雷厉风行的女王陛下今天也终于会开玩笑了，她笑了起来，随后脸色一正：“希尔妲，今天我来不光是找你串门，事实上我有事要你帮忙……” 希尔妲看到郝萌脸色严肃，顿时跟着肃然起来：“什么情况？你是艾瑞姆精灵的恩人，只要能派得上用场，我们必会尽力帮你。” “这事情恐怕不小，”郝萌顿了顿，“简单来讲就是我要从某个世界运走一样东西，顺便还有一批和你们差不多的移民――就如你们当时的大迁徙一样，但这次我遇上了有人阻拦。” “因为这是私人事务，不能申请上级支援，所以我需要一批武装押运人员，”郝萌摊开手，“一大批。” 希尔妲想也没想：“多少人？” “反正敌人数量保守估计八百万。” 希尔妲身上的光芒顿时闪的跟接触不良似的：“啊？！！你把哪给捅了？！” ------------ 第四百五十章 百万大军说有就有 其实说实话，郝萌来的时候胸脯拍得山响，但真到希尔妲面前之后她开口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因为她来这儿要的不是房租地款，而是军队。 虽然她觉得如果一切顺利这次武装押运不会有太大危险（毕竟伊扎克斯老家那边各族中能进行空战的很少，而能进入太空作战的更是凤毛麟角），但毕竟这是要人家派自己的子民去异世界卖命，事情属于好说不好办。而且这一路过来郝萌也看到了新艾瑞姆星上的情况：这正是百废待兴家园初建的关键时刻，这些精灵正忙于在这颗陌生星球上扎根生存，关键时刻能有多少富裕人力拉出来给外人消耗？ 郝萌来之前只想到了自己手下有十亿房客，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十亿房客其实也是难民来着…… 希尔妲身上的光芒一阵闪烁，刚听到郝萌是想借一些人去武装押运的时候还没多想，这时候听到八百万三个字顿时魂淡的都快看不见了：“你把哪给捅了？” 郝萌叹了口气：“不是我捅的――是老王，就当时帮你们搬家时候那个人形金刚，走哪都撞头那个，他把全世界都给捅了。我旁边这两位就是他手下人。老王现在正在老家收拾他那点家底……” 当下郝萌就把伊扎克斯的光辉业绩跟希尔妲讲述一番，讲述一个恶魔是怎么点歪了科技树开始探索星辰大海，然后长歪了世界观开始追求万族联合，接着走歪了军事路线尝试车翻全世界结果被全世界车翻，最终时至今日，跑歪了世界线要申请星际联军前来救援。 话说以前没总结还没意识到，现在总结一番之后郝萌发现伊扎克斯这辈子的奇葩程度估计得是家里一帮异常生物里最不正常的：他这辈子有哪件事的不歪的么？他本人都长的完美规避所有人样，生了个闺女还跟他的遗传基因长歪了！ 希尔妲听得一愣一愣的，连旁边的维姆脸上都逐渐显露出异样的光彩来：平心而论，伊扎克斯在他老家折腾的阵仗不一定有艾瑞姆精灵大，这帮精灵再落魄也是在太空里落魄的。当年的艾瑞姆岛链和恒星系舰队群扔到伊扎克斯老家那仍然是天顶星人，但伊扎克斯这一生最壮阔的不是他的家业，而是那份埋头猛冲跟谁都对着干的雄心壮志――敢在全世界一通混战的情况下拽着所有人研究星辰大海，这不是一般蛮人能想到的。 “现在伊扎克斯那边算是功成身退吧。”郝萌呼了口气，“按他的说法，他能做的都做过了，一辈子把那些事都经历一遍就算不亏，现在他要为自己身边最后剩下的子民谋一条安稳长远的道路。也算是魔王对子民的歉意。当然，这件事在官方记录上是对重要科研物资的‘武装押运’，伊扎克斯手下那帮人我会登记成科研物资的护卫人员，和你们混编在一块，就可以名正言顺运过来了。” “我对那个大个子印象很深，”希尔妲轻轻点着头，“没想到他也是有这番基业的人……” 随后她抬头看着郝萌：“你觉得需要多少人能完成这次武装押运？” “说实话，这个连伊扎克斯都拿不准，”郝萌只能苦笑一下，“因为没人知道艾瑞姆的战舰和魔幻世界的三发气定大火球比起来战斗力落差有多大。现在只能从数据上推算你们的飞船在那地方各个都是传奇怪物，所以我才敢这么信心十足地来找你――我可不会让你的人去平白送死。但同时我也得说明：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能小瞧了那帮‘古代人’，魔法这东西很难说准，生产力战斗力都不能按常理计，他们是有折叠空间、超重力、电磁风暴之类大招的。” 希尔妲突然笑起来：“我们对魔法不陌生――按照你当初说过的分类，我们就是魔法文明，只是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魔法和科技的表现形式模糊了而已。” 郝萌一想也对，点点头没再说话。 “维姆，”希尔妲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把第三太空港和同步轨道输送站的工程停下吧，还有西大陆的大规模探测工程也停下，把人召回来。” 郝萌一听就知道眼前的女王陛下这是真要下血本，顿时心里一颤：“这行么？！你说的那听着就是重大项目！” “确实是重大项目。但都是可以停下的，”希尔妲笑了笑，“我们对大陆的探索和基建都还没完，太空设施一时半会还用不上，那些太空港只是为了让闲置的飞船有事可做不至于浪费，西大陆的探测缓一缓……影响也不大。这两项应该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人手。太空里的飞船你也可以带走一半：反正我们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它们。那些飞船应该称得上战舰吧……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在太空里和谁打过仗。那些飞船上的武装是应付假想敌的，在老家的时候基本上都用来击毁那些出现故障的日冕站和浮岛组件。” 郝萌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这战斗力就够！话说你这一共能出多少人？” “一百万人，外带几千艘飞船――包括小型巡航机之类的东西。你也知道，我们科技水平有限，大型飞船是没多少的，而且只有恒星系内型号。” “够用够用！”郝萌猛点头，她听着这些数字就激动，来的时候说要带八百万大军回去――但那是号称八百万，真看到艾瑞姆精灵这情况的时候她压根就不再指望真能让这群自己都紧巴巴的难民们提供多少壮劳力了。而且说实话，区区武装押运也不是跟人家在正面战场上展开决战，哪真用得上那么多人？能护住飞船残骸和魔王城顺便压制住教廷联军和恶魔军团就够！ 事实上郝萌对几百万人压根也没什么概念――自从结束了做课间操的学生时代之后这姑娘已经很久没见到超过一千人扎堆站一块是个什么景象了，她这是以拉白菜的经验来希尔妲这里拉军火来的，也幸亏女王跟她关系铁没计较太多…… “这些人都能打仗么？”郝萌假装很专业地问了一句，“虽然科技水平上你们的飞船占优，但对面那帮能上天入地的魔导师也不是靶子……最好找些老手，安全一些。” “艾瑞姆精灵除了精锐皇家卫兵属于专职之外，其他平民和士兵的区别不大，”希尔妲笑起来，“浮岛时代的时候为了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每一个精灵都要接受所有技能的训练，随后根据特长再安排合适的工作岗位，因此普通平民也能熟练操纵各种武器装备，包括战舰。” 长寿种族就是这点好，童年期间几百年，但凡脖子上顶的不是个肿瘤就都能把三百六十行学完――你让人类来绝对不敢像艾瑞姆精灵这样搞学龄期教育…… 三百年净上课，郝萌想了想都有种想死的感觉。 “我替老王谢谢你们了。”郝萌很诚心诚意地对希尔妲道谢，她知道让几百万人跑去异世界给一群陌生人卖命绝非玩笑，那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而希尔妲则摇摇头：“十亿精灵都是被你救出来的，艾瑞姆精灵从来都知恩图报，这颗星球上每一个人都会乐意帮你这个忙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了解一下你说的那座魔王城的情况，毕竟我只认识伊扎克斯，可不认识他手下的百姓。” 郝萌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两个精灵跟班，终于知道这俩人能干啥了：“这两个就是民间代表，魔王城的情况他们熟。我可以保证这俩人不会说谎。嗯，用伊扎克斯的人品来担保吧。” 郝萌原本想说用自己的人品的，不过看到约瑟和艾露之后立刻改口成了伊扎克斯：自己这人品在这两个精灵眼里估计没多大效果，但用上他们老大的名誉之后效果肯定就不一般了，这俩一看就是伊扎克斯的脑残粉，魔王一声令下连性取向都能改变的那种。 两位精灵跟班可不知道郝萌满肚子在转什么念头，他们这时候已经一脸严肃地进入角色，开始跟希尔妲交流起来，郝萌一看现场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起身去后面的露台上看风景。 没过一会维姆也走了出来。 “母亲大人正在了解魔王城的情况，”维姆笑着说道，“估计是没什么问题，等你领着人出发之后她大概就会开始帮魔王城选址了。” 郝萌笑吟吟地点头，然后突然看到城市刚铺设完的街道上有一群刚从工地下来的工人在围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她好奇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另外一个精神指引，”维姆笑了笑，“在母亲大人授意下建立起来的新兴宗教，信仰的是这颗星球的创造神。” 郝萌想了想：“……啥？” ------------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反正不要钱 郝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等过了几秒钟才突然意识到维姆口中“星球的创造者”是哪位――不就是那个五位数的女神经病么！ “你说这帮是……”郝萌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的，指着露台下面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信仰渡鸦12345的？” 维姆笑起来：“不可以么？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不愿意让人追随自己的神明？” 郝萌有点哭笑不得，她想起来渡鸦12345确实是个女神，不但持证上岗而且人家在本宇宙还真有数以亿万的信徒――上次跟她见面的时候还遇上那个女神经病跟自己的信徒恭贺新春来着。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真看到这场景就是另一回事了，郝萌看着露台下面的景象愣是没办法跟自己印象里那个咋咋呼呼的女神经病联系起来：就那个货，也真有人信啊！ “我说你们现在不是百废俱兴么，”郝萌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肚子里那些大不敬的想法塞回去，毕竟是自己上司，在这时候要维护人家的形象，而且不管怎么说她郝萌还顶着个圣女编制呢，不过她有些想不明白，“这时候有空弄这个？” “真不可思议，你身为神侧的成员，竟然对这方面的事情毫无概念，”维姆意外地看着郝萌，“这当然有必要――而且是社会秩序重建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 看着郝萌不明所以的表情，维姆笑着解释起来：“在大部分情况下，知性生物都是受制于自己情绪的，人心和士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几乎能左右一整个种族的命运。我们的人民在这个新世界开拓家园，他们目前确实正沉浸在新大陆带来的连续惊喜中，但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更多艰难险阻――在一个荒蛮星球上探索新大陆不是那么轻松的工作。所以我们需要维持人心和士气，让他们能从暂时的困难和伤痛中转移注意力。 “我们需要精神上的力量，包括娱乐，系统教育。政治号召，英雄偶像，当然还有宗教。而在所有这些选项中，宗教在现阶段是成本最低的一个。 “这颗星球是神造的――人尽皆知。因此我们不需要任何额外成本来证明和宣传神的存在，我们几乎可以在零成本的情况下让一个新神推广至全社会，之后唯一的成本就是投入人力，提高人民在这个新宗教下的凝聚力。这比塑造一百个英雄或者进行任何形式的教育宣传和心理治疗都要‘便宜’，也比重塑娱乐业要来的简单。” 郝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她知道这不但包含了艾瑞姆统治者的政治考量，也包含了某种文化上的差异。宗教信仰不一定是愚昧落后的象征，在很多情况下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照样会信仰神明，更何况渡鸦12345还是个持证上岗切实存在的真女神。而且艾瑞姆精灵的信仰也很有道理嘛：他们就站在女神创造的大地上呢。 “其实我们也考虑着是不是要找你帮忙来着。”维姆笑着看了郝萌一眼，后者顿时一愣：“啊？找我啥事？” “你是真心忘了自己身份了么？”这次轮到维姆哭笑不得了，“母亲大人可是跟我说过的，按职位算你可是圣女，我们这头组织宗教，找你制定个圣经范本不正常么？” 郝萌一听这个就懵了，她哪想过这方面的事儿啊：“圣经范本？！这个我哪会！” 维姆一看郝萌这模样反而真来劲了。笑的格外灿烂：“这还真需要你来做――我们这边现在就等于自己瞎鼓捣，连女神都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这怎么行？我们本来还等着把前期宣传弄得差不多，宗教体系有个雏形之后再让你帮忙和女神牵桥建立联系，今天正好你也来了，咱们不如就把这事定下来？” 郝萌刚想摆手，突然莉莉从他身后扑了上来：“诶诶，房东姐姐这个貌似很有趣啊！” 莉莉也觉得屋里面没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来了，显然她旁听了维姆和郝萌的谈话。 郝萌一把摁住莉莉的脑袋：“别闹。我哪干过这个！我写个工作报告想凑八百字都要靠逗号你又不是不知道！” 莉莉笑的满脸灿烂：“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让你想两句宣传词嘛！你就当憋广告词啦。” 郝萌翻着白眼：“人家要的是圣经范本！” 维姆看郝萌为难的够呛，终于不再逗乐：“好吧不开玩笑了，圣经范本我们正在编篡。到时候大概也是要女神大人亲自审阅的。你就帮忙想一句通用的祷词吧，我们应以哪句话来作信徒日常交流的祝祷以及用于扩散影响力？这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你这个‘神之侧’该干的事。” 莉莉又在旁边添乱：“就是广告词！推广用的！” 郝萌哭笑不得，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认认真真考虑这种问题，她只好勉为其难地憋了一会，试探着抬头：“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维姆：“……你认真的？” “算了。我跟上头商量商量。”郝萌干笑两声，接通了和渡鸦12345的电话。 “干蛋？”渡鸦12345那边打招呼的方式一如既往很豪放。 “是这么回事，艾瑞姆精灵这边开始搞基建了，他们觉得应该把自己这颗星球的创造者――也就是你，列为他们的新神，让我问问咱企业的企业文化之类……” 郝萌把艾瑞姆精灵这边的情况大概这么一说，她觉得渡鸦12345平常哪怕对传教没多大兴趣这时候也该认真一下，毕竟这也算是她的日常工作：希灵神系尽管不以信仰为纲，但位列真神了必然不能避免这个。 结果渡鸦12345那边回答起来都不带犹豫的：“告诉他们，暗号就是‘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郝萌：“……你认真的？” 渡鸦12345理所当然：“是啊，本宇宙通用，信老娘的都知道。对了顺便提醒他们，以后发展到大宇宙时代跟别的文明圈见面可以用这个当口号，一说这个就都是自己人……” 郝萌挂断跟渡鸦12345的通讯，扭头对着维姆一声长叹：“大兄弟，我奉劝你句话吧：你们要真想紧密团结在本宇宙总扛把子身边，最好先从三观塑造开始……” 维姆：“？” 等维姆整个人彻底傻掉之后郝萌离开了露台，数据终端之前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叹了口气：“本机知道为啥渡鸦长官会找到你当助手了――你们俩这思路简直天打雷劈一样的合拍。” 郝萌很遗憾自己竟然跟个神经病在一个节奏上…… 两天后，希尔妲所承诺的三百万武装保安完成整装集结，出发的日子到了。 郝萌和渡鸦12345报告了这边的进度，她的“武装押运”想法得到那个没溜女神的高度赞扬，并盛赞郝萌相当上道，随后她们商定了如何让这数千艘大大小小的飞船奔赴伊扎克斯老家。 艾瑞姆精灵当然是没有跨世界航行能力的，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就连世界之门都飞不到――他们的飞船只能用来欺负大气层内的土包子们。所以郝萌需要在豆豆星的轨道上空打开临时世界之门，世界之门的另一端则开在伊扎克斯老家空间泡沫区的边界上。 之后精灵舰队们会在空间泡沫区内航行前往第二恶魔位面，在那里和伊扎克斯会和，等接上人再一路杀出去。 至于在空间泡沫区内的航线则并不成问题：巨龟岩台号会用先进的超时空雷达扫描出一条航线来。话说当年伊扎克斯要是有这条航线说不定就飞出泡沫区……算了，估计还是不成，他就是有航线也没飞船啊…… 总之不管怎样，这都将是一场非常“热闹”的旅程。 ------------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走起 豆豆星……哦，新艾瑞姆星，同步轨道位置。 艾瑞姆精灵虽然没能进入大宇宙时代，但他们憋在自己母星上成千上万年却硬生生憋出了远超其他同级文明的空间站技术、无星太空殖民技术等一大堆点歪了的科技树，而搬家之后他们自然把自己的这些成果也一并打包运到了新艾瑞姆。他们带来的各种太空设施如今已经在新家园的轨道上重新组装起来，同步轨道上的三座大型中转站就是。 在其中一座大型中转站旁，一支舰队已经准备就绪。银灰色的钢铁星舰集结陈列，以十几座体型细长的大型母舰为中心，难以计数的三角形飞行器和形如梭镖的小型战舰排列成了声势浩大的密集阵形。哪怕艾瑞姆精灵没能在故乡时殖民外星，他们也尽己所能地发展出了相当高的宇航技术：恒星系内的舰队同样可以有这种声势。 当初迁徙到这里的十亿艾瑞姆移民还带来了数千艘飞船，尽管这些飞船陈旧老化而且规模上完全无法和那些大宇宙时代的怪物文明造出来的巨舰相比，但浩浩荡荡陈列在太空中之后仍然让人为之窒息：起码郝萌这个没见过类似场面的地球姑娘是窒息了半天，而约瑟和艾露到现在还窒息着呢：俩精灵跟班这辈子也算打仗无数，但还真没见过这种太空中陈兵百万的阵仗！ 不过说是数千艘船，其实里面还夹杂着不少武装巡航机、小型护航艇之类称不上战舰的单位，它们在大型母舰周围环绕陈列，离远了看起来就跟从大飞船上掉下来的渣子似的…… 郝萌觉得自己这联想能力也就到这儿了。 其实若按照专业的太空作战守则，除非拥有一种被称作“联合护盾”的技术，否则太空战舰是绝对禁止排列成这种密集阵形的，为了防止一艘飞船爆炸后产生的超高速碎片云毁灭波及友军，大中型太空战舰排列间隔通常达到数千至数万公里――具体数值取决于这支舰队的技术模式和规模。而眼前这些艾瑞姆飞船之所以排列这么紧密，一来是他们要执行的并非正规的太空战任务，二来是他们要通过世界之门：这是一扇临时大门，尺寸有限。 郝萌站在巨龟岩台号的舰桥上。跟莉莉一块看着眼前的千军万马，俩姑娘都处于亢奋状态，郝萌比莉莉强的唯一一点也就是起码她不会抓着椅子啃。旁边的通讯器上则呈现出希尔妲的身影，女王陛下对郝萌微微笑着：“这些人交给你。由维姆亲自带领。他们都很乐意任你差遣，但我希望你能让他们安全返航。” “放心放心，”郝萌拍着小胸脯打包票，“说实话，你们的技术扔在本宇宙可能低了点。但扔在我要去的那个世界就属于横着走的，那地方能三发大火球把飞船打下来的家伙满打满算估计也不超过一只手。” 希尔妲点了点头，而这时正镶嵌在控制台上的数据终端突然出声：“做好准备，世界之门打开了。” 数据终端话音刚落，太空中便出现了异样的景观：只见舰队阵列前方的空间开始动荡，遥远的星光仿佛被人挥散一般迅速远去，一片宽达数百公里的圆形光膜眨眼间张开，光膜上波光粼粼，映射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光膜上有神秘的光辉游走，片刻后这些光辉终于凝固成一行文字：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出去混的就不能落了咱家面子，咱不欺负人但也别让人欺负，闯荡基业三分靠运气七分靠努力，剩下九十分靠的就是莽――大部分时间都伟大光明正确的女神渡鸦12345与君共勉。” 郝萌：“……” 就连莉莉都有点挂不住，抱着脑袋蹲到椅子下面去了：“房东姐姐，不要让我出现在通讯器上。” 郝萌叹了口气，一拍通讯器：“全军出发！” 随后巨龟岩台号在头前带路，数千艘看起来很威猛的艾瑞姆战舰列队向前，浩浩荡荡的队伍穿过了那道恢弘的光膜。郝萌看着外部监视器传来的画面。看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八个大字在自己面前逐渐放大，心中涌起一阵豪情。 她这辈子头一次带着这么多人打群架去…… 世界之门的穿越只是一瞬间，浩浩荡荡的舰队转瞬便已经抵达另一个宇宙。外部监视器传来的扭曲干扰画面迅速平复。郝萌重新看到了飞船外面的景象。 “我们已经抵达空间泡沫区边界，现在正在‘外面’，”郝萌看着飞船外面的景象，“……伊扎克斯说的没错。” 茫茫太空，星光灿烂。 而除了这灿烂群星之外，外部监视器还传来了不可思议的异常景观：宇宙中的星光分布并不自然。有相当大一片区域的群星扭曲着，仿佛盘旋成漩涡般指向同一个方向，在那扭曲的群星漩涡中央是一片让人眼晕的银白色光点，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些银白色的光点形成了一个图像。 数据终端调节着外部监视器的识别敏感度和图像差补参数，终于将那一片令人在意的银白色光点以更清晰、更易于识别的方式抽取并呈现出来。 原来那是一个全反射的球面，所谓的银白色光点其实是远方群星和艾瑞姆舰队的投影。 “要是没错的话这就是空间泡沫区的入口了，”数据终端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严格来讲是空间泡沫区作为一个独立区域在三维宇宙中的投影――当然这些你听不懂没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脚油门轰进去就行。哦对了，这一脚油门还是本机帮你踩的……话说你啥时候能把教程学完啊？” 郝萌一巴掌拍在数据终端上：“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死机！” 随后她转头接通了通讯器，全息投影上即刻呈现出维姆的身影。 “待会由数据终端领着你们进去，它会用飞船的特殊能力帮你们制造出一系列传送门，有情况就直接跟巨龟岩台号商量就行。我们几个先去和伊扎克斯他们汇合，在那边等着你们，顺便把那座残骸‘处理处理’。” 维姆点点头：“祝一切顺利。” 郝萌嗯了一声，领着莉莉和两个精灵跟班转身离开舰桥，来到了巨龟岩台号的传送中心。 这艘多面手型的审查官坐舰虽然在火力等方面没法跟军舰比，但它却增设了很多实用的小功能，比如可以进行远程定点投放的传送装置，以方便审查官在各种情况下出发前去执行任务。 传送中心位于舰桥后方，是一个半圆形的房间，内部设置着足够十几个人进行集体传送的转运平台。 虽然空间泡沫区怪异的空间结构是个麻烦，但若是只传送小股人员倒没什么难度，至少对先进的巨龟岩台号而言很简单――在传送质量不超过一定额度的小宗单位时，这艘船强大的舰载主机可以无视空间泡沫区的错乱结构直接解析出这片星区任意一点的传送路径。 至于传送坐标，早在郝萌离开魔王城之前就已经记录过了。 薇薇安正在魔王城宫殿的露台上呆着，和南宫五月一起眺望着远处黑暗中的那座巨大残骸。飞船残骸上可以看到点点光芒，那是伊扎克斯派去的探索人员。这两天来魔王城中有能力去太空作业的技师们都已经被派到残骸上去，负责检查飞船残骸的状态，比如是否在关键地方存在断裂：这是为即将到来的起航做准备。 就在这时，露台上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郝萌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豆豆欢呼一声蹦到南宫五月身上，开始兴高采烈地给自己鱼姐姐讲述自家老妈有个堵抢眼雕塑的事儿，郝萌则对薇薇安微笑着：“都搞定了，去通知大个，准备对飞船残骸大翻修――我带来了工程机械，咱们的目标是一天内让那个大玩意儿起码能飘起来！” ------------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大改造 伊扎克斯让人从控制室里叫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蹦蹦跳跳的恶魔小姑娘伊丽莎白和一脸严肃的伽达摩，这仨一看就是又去研究那堆画风不对的高科技玩意儿了。看到郝萌回来，伊扎克斯顿时露出急切的神色：“都……” 郝萌挥挥手让身后两个精灵跟班回去找自己老大述职，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的：“本姑娘出马还能有问题？百万星际陆战队，好几千艘飞船，现在正从空间泡沫区边界往这边赶呢，最快大概一天后就能到。我先来这边找你准备一下，然后咱们一天后和艾瑞姆精灵汇合，一头冲出去。” 其实艾瑞姆精灵派来的那压根不是星际陆战队，但郝萌这姑娘觉得这么说比较有气势…… 伊扎克斯一听这个顿时高兴起来，同时约瑟和艾露也简单汇报了各自在新艾瑞姆星的任务情况，基本上就是艾瑞姆精灵对魔王城的态度以及希尔妲个人让他们转告给魔王城居民的一些“外交辞令”，伊扎克斯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摆了摆手：“好好好，跟我想的差不多。嘿，我跟希尔妲也算是熟人了，艾瑞姆精灵确实仗义。” “以后有的是时间跟艾瑞姆精灵交流感情，”郝萌抬手指了指飞船残骸的方向，“你现在有空不？有空的话多带些人，跟我一起去把那堆残骸收拾收拾，起码让它能随时‘起航’。时间宝贵，跟艾瑞姆精灵汇合之后就直接往外冲，不能等他们来给残骸上安装推进器了――咱们要自己动手。” “去把待命的灵族工程师和矮人匠师都召集起来，”伊扎克斯转头对伽达摩下令，“另外让恶魔技师也过来。” 伽达摩领命离开，郝萌赶紧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不用在城里集合，直接去飞船残骸！” 一大帮技术人员很快就被召集起来，在那座巨大的飞船残骸舰艏位置集结完毕。这几百公里长的巨舰实在有着丧心病狂的尺寸，数百个工程小队扎堆站一块占的地方还不到丫一块装甲板大小！ 队伍集结的地方是一处早就开辟出来的“落脚点”，是之前伊丽莎白为了方便对飞船残骸进行长期探索而下令设置的一处据点。巨大而平整的装甲板上被刻满了重力法阵和维持空气、温度的恶魔符文。可以形成相当大一片与行星地表无异的宜居环境，临时据点上还有用黑曜石建造的简易房屋和一些其他设施，可以看出经常有人在这里短时间居住。事实上当初伊丽莎白甚至打算在飞船残骸的外壳上建造一个小型城镇――就用从残骸里采集到的材料。 那小姑娘当初甚至计划着利用这处异空间的资源重建帝国，起码重建出一片大本营。而根据飞船残骸的规模。她这个计划似乎有很高的可行性，据说小姑娘连重建的计划书都写好了，不过后来这个计划未能实现――因为她发现自己切不动飞船上的“钢”板…… 这才是真正的元谋人遇上天顶星科技，二十万年前在这地方折戟沉沙的那帮外星人跟如今这一地区的土著之间科技差距起码六七个时代，伊丽莎白使出吃奶的劲都没能从人家的祖坟上敲下几块砖。好不容易切了三两块边角料下来还发现磨坏的工具比切下来的材料还多…… 总之恶魔小姑娘当初雄心勃勃干的事暂且放到一边，这边魔王城的工程人员是已经集结起来了，人数出乎意料的多，原本郝萌还想着人手不够怎么办呢，现在看来已经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其实想想倒也正常：当初魔王城让人打的兵临城下，能活到最后的自然都是从战争一开始就被严密保护的高价值人群。伊扎克斯这边啥最宝贵？知识就是力量――人才啊！所以最后魔王城里挤了小半座城的科学家！ 郝萌打开随身空间，准备先把一部分东西放出来。只见半空中突兀地出现一道扭曲的空间门，随后一个银灰色的古怪多面体被几台自律机械哼哧哼哧地推了出来。那多面体大概有三四米高，闪耀着金属光泽，表面的一部分合金盖板上可看到有指示灯不断闪烁。一些艾瑞姆文字在那些有指示灯闪烁的金属面上不断游走。 总之一看就挺高科技，起码对这个世界而言属于高科技。 几个乌贼一样的自律机械干完活之后发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开始绕着郝萌跑来跑去聊以娱乐，伊丽莎白一看这个情况顿时就呆不住了，恶魔小姑娘当场蹭蹭两步窜上来扑向一个机械乌贼：“呀！这是什么啊？！” 机械乌贼被这突然袭击给吓了一跳，但碍于识别指令里对方是“友军”它也不敢反抗，只能不断左闪右躲，最后实在没辙了它干脆把所有触手一收，瞬间把自己团的跟个毛线球似的趴在地上装死。最后伊丽莎白举着个改锥趴在那一堆机械触手球上戳来戳去：“诶嘿嘿这个真有意思诶……” 郝萌瞪眼看着伊扎克斯：“你闺女还管不管了？！” 伊扎克斯干笑着上前，用几根手指头把恶魔小姑娘提溜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你继续。你继续。话说这是啥？” “这是从艾瑞姆那些浮空岛里拆出来的重力调节器，”郝萌指着那个多面体装置，“那些浮空岛已经稳定下来，这些东西就都用不上了。希尔妲拆下来一大堆都在仓库里放着，本来都准备回炉的，我给要过来一批。你们把它们放在飞船残骸的各个角落，每个重力调节器的有效范围是一个半径十公里的球，我要求每个有效范围内至少放两个，明白了吧？” 伊扎克斯刚点点头还没说话。伊丽莎白哧溜一下子就顺着自己老爹的胳膊跟滑滑梯一样窜了下来，小姑娘兴奋地拍着那巨大的多面体装置：“一个装置就能产生半径十公里的重力魔法？！天啦！最大规模的法阵也只有不到两公里宽啊！” 郝萌瞪着眼看着这个学霸型熊孩子，满脸警惕：“说就说，你先把手里那个罪恶的改锥放下！” 小姑娘讪讪地收起工具，好奇地抬头看着多面体上显示出文字的那块面板：“这上面写的什么？是异世界人用的符文？” 郝萌翻着白眼：“写的此面朝上。” 伊丽莎白：“……” 对飞船残骸的“改建”工作风风火火展开，魔王城中所有能在太空行动的技术人员集体出动，去把那些重力调节器安装到残骸的每个角落。要在一天内改造完这座数百公里长的残骸，哪怕人手充裕这也是个让人很有压力的大工程，不过伊扎克斯把胸口拍得山响，郝萌也只能信任这些技术员了。 也幸亏安装这些重力调节器并不需要太高的技术：作为浮空岛的关键设施，这些重力调节器尽最大可能做到了不受外部影响而自持运转，在没有外部能量供应的情况下它们都可以独立运转数月之久，并且只需要稳妥的物理性固定就可以安然工作。在新艾瑞姆星呆着的两天里希尔妲还让精灵工程师们给这批重力调节器增加了一个联网操控系统，让郝萌可以用一个遥控装置来控制它们。 伊扎克斯那些工程师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外星科技稳妥地固定在飞船各处而已――哪怕用铆钉都行…… 郝萌真不敢想象用这种粗放手段也能解决这种高科技问题，但希尔妲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些重力调节器会在任何情况下很好地工作，于是现在她只能默默等待，期待着一个用铆钉、强力胶、铸铁螺栓、钢丝绳改装加固的太空堡垒真的可以稳妥地翱翔在天际……那一幕一定空前绝后，拍下来个照片够她在本宇宙信息链路上挂半年置顶的，连帖子名他都想好了：作死星人神功大成，多柳蒸钢反重力太空堡垒翱翔天际。 而在同一时间，这个世界很多位面的居民正在迎来疯狂一天。 浩浩荡荡的艾瑞姆精灵舰队已经越过泡沫区最边缘那些荒凉无人的地方，现在他们开始轰鸣着从当地人脑袋上飞过去了…… 满世界的关卡守军都一愣一愣的，无数要塞将军抬头看着天上那些轰然飞过的古怪东西冒出同一句话： 这帮孙子哪来的？ ------------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临战 艾瑞姆精灵的舰队在空间泡沫区里一路猛冲进来，这帮来自异世界的精灵可对这个世界的本土防线没多大感觉――虽然他们出发的时候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因为要面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星作战”而高度戒备，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飞船压根没遇上几波称得上“空军”的敌人。只有一些狮鹫部队和会飞的奇怪士兵远远地试图阻拦，但基本上都直接被舰队甩在后面，而这根本称不上威胁。 如果不是艾瑞姆飞船不具备空间跃迁能力，必须通过空间囊泡之间的传送门来跳转因而不得不沿着固定的航线进发，事情还可以更简单。 当然，他们能这么一路猛冲进来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本地人压根没反应过来：舰队突入大气层的景象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而言都是闻所未闻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天上轰然而过的那帮孙子到底是啥，以至于等到艾瑞姆飞船在巨龟岩台号的带领下强行撑开传送门、闯过关卡之后当地人才意识到这是一群有人操控的“敌人”，等他们醒过味来的时候外星人已经跑到不知哪去了……一大帮轰轰烈烈跑过去打酱油的外星人，这你换谁都反应不过来啊！ 卡德休斯第四传送门附近的守军整齐地翘首望天，一个个不知所措，一名上了年纪的指挥官跟他的副官嘀咕着：“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刚刚从森金位面传来魔导通讯，说是那些钢铁怪物也从他们上空闯了过去……这好像只是路过的？” 类似的交谈在很多位面的很多传送门附近随处可见，艾瑞姆精灵的航天大队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闯过无数关卡，毫不停留，只留下一帮目瞪口呆一头雾水的哨兵望天兴叹。 而在郝萌这边，飞船残骸的改造也已经接近尾声：大量重力调节器被固定在飞船残骸里里外外的关键点上，反重力场的作用范围均匀覆盖着整个残骸，而且比郝萌交待的还要到位，基本上每个有效范围内都安装着至少三个重力调节器。这样哪怕被打坏几个也不至于让残骸坠落。郝萌让工程人员们离开之后试着激活了一下残骸上的反重力系统，发现这套装置竟然真的能完美运作――是的，一个用铆钉、强力胶、铸铁螺栓、钢丝绳和铁箍改造而来的反重力太空堡垒，丫竟然真的能用…… 郝萌一帮人站在魔王城的外墙高塔上。看着不远处的巨大残骸，这残骸的规模比魔王城还大好几圈，但壮观之余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破破烂烂之感。薇薇安手里捏着个小蝙蝠无意识地上下抛动着，一边扔着玩一边嘀咕：“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儿看着比原来还破呢？” 郝萌捂着脸，一想起来那些画风不对的“工程学杰作”就有点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包下的工程。但这姑娘还在死撑：“错觉，都是你的错觉……大部分重力调节器都在里面呢，外面能看见什么啊。” 伊扎克斯在旁边尴尬地挠着大光头：“其实我们也有更先进的接合工艺，只是现在时间太紧，也没功夫针对那些重力调节器专门制造一批连接件了……只能有什么用什么。” 毕竟是魔王城老大，魔王大人这时候还是很维护自家国民工业的。 “算了，管用就成，只要在到站之前别松掉就没问题，”郝萌干笑两声，“重力调节器千万不能脱落。随便歪掉几个重力方向就错乱了，到时候可是连锁反应，损失一半动力都有可能。” “话说你的蝙蝠是这么玩的么？”莉莉关注的地方一向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时候她已经盯着薇薇安手里上下翻飞的蝙蝠看半天了，好险才忍住扑上去咬的本能冲动，“都让你扔蒙了……” 薇薇安低头看看小蝙蝠：“我无聊啊，跟你平常转圈咬自己尾巴一个道理――你那尾巴是用来咬着玩的么？” 莉莉顿时一本正经：“尾巴不咬，要之何用！” 周围所有人：“……” 拉尼娜扭头拽了拽自己的尾巴，可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过考虑到这个魅魔从一开始画风就不对。随她便吧。 飞船残骸各处的重力环境测试完毕之后还要解决它的推进问题，但安装引擎系统就不是魔王城那些工程师能搞定的任务了。而且说实话，给一艘几百公里长的太空堡垒重装一套引擎本身就是个不大可能实现的功能：引擎系统跟重力调节器不一样，后者可以拆散了随便找些犄角旮旯固定就行。但引擎是个完整的复杂系统，它耗能巨大，需要额外配套能量线路、反应炉、控制中心、姿态喷口之类一大堆东西，改造起来工程巨大，甚至需要拆除整个残骸的后半段，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被考虑。 郝萌在等待艾瑞姆精灵的舰队抵达：舰队里有十几座工程拖船。是当年艾瑞姆精灵们用来拖拽“死亡地”那些失去动力的太空浮岛用的，功率强劲，极其适合对付这种几百公里长的庞然巨物，而且飞船上的技术人员们业务娴熟。 他们能拖着太空浮岛那么大的玩意儿到处跑，更不用说区区一艘星舰残骸了。 这之后没多久，郝萌脑海中就传来了数据终端的声音：“呦！郝萌，我们这边眼瞅着就到！赶紧出来吧！” 郝萌转头看向伊扎克斯：“让你的人都准备好，马上出发。” 即将起航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魔王城，所有作战人员马上进入各自的哨戒岗位准备保卫城市，巨大的魔法屏障转换至临战模式，魔王城被笼罩在一层淡绿色的邪能护罩中。城市中的平民也早就做好准备，当警笛声响起的时候大街上迅速变得空无一人，不能进行战斗的老人和小孩全都回到各自家中紧闭门窗，准备与这座城一同踏上一段未知的旅途。 伊扎克斯站在城墙上，缓缓化身为巨大的熔岩恶魔，他握紧了曾伴随着自己征战多年、今日终于重回手中的黑曜石魔剑，低头看着脚下。 他闺女正拎着两把登山镐吭哧吭哧顺着亲爹的腿肚子往上爬，这时候快爬到大腿了…… “伊丽莎白，去宫殿里等着，”伊扎克斯用两根手指头把自己闺女从身上揪下来放到拉尼娜怀里，在小家伙手舞足蹈的抗议声中重新严肃起来，“出发！” 整座城市轰然震动，随后周围的空间光影错乱，当一切重新平静下来，第二恶魔位面暗红色的天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另外不出所料的，还有恶魔军团和教廷联军。 赤红贫瘠的破碎平原上到处可见教廷联军与恶魔军团的军阵，他们泾渭分明地占据着平原两侧，显然在数天前的意外遭遇后就都没撤退多远。这些人并不是傻子，在魔王城三番两次出现在第二位面之后必然已经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哪怕没有总结出规律，他们也肯定会在这里守上个一年半载。毕竟魔王军是这个世界的阴影，如此可怕的对手突然再度出现，哪怕扭脸就消失了也会引起世人震动，各方军队在魔王城最后消失的地区长期驻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万一再出现呢？ 结果这次他们真的就守对了：魔王城还真的再度出现了！ 恶魔与人间各族原本水火不容，伊扎克斯几百年的努力也没能彻底改变这个局面，但不知是不是种讽刺，如今为了剿灭魔王军，这两拨势力竟然在破碎平原上勉强达成了和平共处。也不知道瑟拉顿和联军英雄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估计还是减少内耗共同对抗魔王之类的说法，让两拨人就这么共同占据着破碎平原，一直等到了魔王城再度出现的时刻。 大战，就要来了。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轰然开战 教廷联军的最高指挥官之一格里高利最近心情不佳，发生了太多烦心事让他一段日子以来忙的焦头烂额，而一切的起源就是前不久恶魔水晶被抢走一事――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多半是某个狡猾的恶魔策划了那晚的行动，大闹营地之后抢走了存有疯魔王遗言的水晶，甚至还不可思议地抢走了他的房子，这让格里高利不但分外恼火，还堵了一肚子雾水。 至关重要的水晶恰恰在流转到他手上之后出了问题，这险些酝酿成一次动摇联军团结的重大事件，但最终几大英雄还是在教皇的调停下恢复冷静并将整个事件压了下来。事后格里高利一直在追查水晶失窃事件背后的秘密：多年战争本能让他从这里面嗅到了更深层的问题。不过在他找到蛛丝马迹之前，魔王军重现世间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格里高利马上隐隐感觉到水晶失窃和魔王城重现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但现在不是调查这种事情的时候，他迅速放下手头一切事情，亲自领军来到了这灼热荒芜的第二恶魔位面。 在几天前的急行军中，他切切实实地看到了魔王城出现在空中，那黑暗恐怖的阴影令联军将士们一度窒息，那种熟悉而令人胆寒的气息绝不可能有错。尽管转瞬之后魔王城便诡异消失，格里高利还是让自己的人马在破碎平原南侧驻扎下来――与瑟拉顿和巴奴克拉克的恶魔军团遥遥对峙，在警惕那些恶魔的同时，也随时监控着魔王城消失的那片岩山。 此刻格里高利正站在军阵前凝望着远方的黑色岩山，沉思过去的十年战争里所发生的一切。与那些对魔王军只抱有单纯恐惧或者仇恨的普通人不同，格里高利对疯魔王本人有着很大的好奇心，他经常会像这样思考疯魔王行动背后的种种规律，并认真思索疯魔王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不管是好是坏，他都会去研究一番。而这种奇特的好奇心并不是格里高利独有，另外六大英雄和教皇也经常和他讨论这些问题：不管怎样，疯魔王实在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强大对手。这个万年不遇的家伙哪怕败亡之后也有无数的秘密可供人发掘。 就在这时，格里高利的贴身副官突然从后面跑上前来：“将军，来自后方的魔导通讯。” 格里高利从沉思中惊醒，转过头去：“什么情况？” “一群奇特的……银色金属怪物不知从何处出现。在天空横冲直撞并一路闯过了二十三个位面。它们看上去像是一支有明确目标的军队，其前进方向可能是恶魔位面。” 格里高利皱着眉：“这算什么情报？奇特的银色金属怪物？现在传送门的哨兵已经文盲到这种程度了么？” “通讯内容就是这样，”副官无奈地摊开手，“那些东西出现的相当突然，而且怪异到没人认识。将军您……” 副官还没说完，一阵怪异的轰鸣突然从远处高空传来！ 格里高利悚然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到天空中正在拉开一道黑色的巨大帷幕，那座令整个世界胆寒了数百年的黑色城池正在从帷幕中缓缓浮现！ 军团驻地陡然陷入巨大的骚动，尽管骚动很快就被老兵们压制下来，但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仍然失控地迅速传遍整个营地，无数士兵颤抖着指向空中：“魔王城！魔王城出现了！！” 而在同一时刻，破碎平原另一侧的恶魔军团情况也不比教廷联军好多少，以凶悍闻名的恶魔在过去几百年里同样是被魔王军吊起来狠揍的倒霉孩子，格里高利离这么远甚至都能听到那些恶魔瞬间喧哗起来的声音：魔王败亡至今。余威犹在！ “整队！临战！”格里高利抽出自己的圣骑士长剑，在魔法力量的加持下，一声大吼瞬间传遍整个阵地，“圣骑士，呼唤圣光！魔导巨炮准备轰击魔王城！” 在破碎平原另一侧，瑟拉顿粗哑难听的嘶吼也响彻恶魔的营地：“都握紧你们的武器！废物！邪能大炮，恐惧魔，石像鬼！全部集结！给我把那座城打下来！！” 不管是教廷联军还是恶魔军团，在确认了魔王城的存在之后就未再想过别的选择，他们早就抱着一旦魔王城再度出现便火炮齐发第一时间将之击落的决心！ 不要确认情况。不要调查虚实，不要做任何无谓的侦查和交涉――敌人是疯魔王，是在这个世界上空盘踞了数百年的最终天灾，现在任何的犹豫都有可能招致更大的灾祸。所以士兵们只需要炮弹上膛，看见敌人便来一轮齐射即可！ 双方从一开始就没有交涉的可能。 煌煌圣光瞬间从教廷联军上空升起，强大的淡金色光晕甚至完全驱散了他们上空的污浊云层，巨大的尖锥状魔导巨炮被精金魔像推到发射位置，沉重的炮身缓缓旋转着锁定空中的魔王城，蓝色的魔法力量在炮身上逐渐汇聚。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空气尖啸。恶魔的军团也在迅速变换阵型，刻满了邪恶符文的魔能大炮也在缓缓调转炮口瞄准那座空中城池，飞舞在空中的恐惧魔则指挥着石像鬼军团布成了冲锋阵型，只等待攻城大炮击破魔王城的护盾便发动一次决死冲锋。 伊扎克斯与他的最后一群战士们站在城头，从异空间出来之后便看到了平原上陡然亮起的一片片光华，但他面对此情此景脸上毫无表情――当然，有表情也看不出来。 “我们已经看到最后一座传送门，”数据终端的声音在郝萌脑海中响起，“五分钟后抵达。” “还有五分钟，”郝萌扭头对伊扎克斯点点头，“维持住后面那道大门。” 魔王城之所以在艾瑞姆精灵抵达之前便提前脱离异空间暴露在敌人面前，正是为了提供一个空间牵引，以保证稍后的精灵舰队可以进入那片异空间将飞船残骸拖出来。而在这之前，魔王城毫无疑问会遭到那些联合军团的攻击。 “维持大门！”伊扎克斯高高举起手中的黑色魔剑，绿色的邪能符文同时闪耀起光辉，“火炮上膛，战斗！” 魔王城上空的邪能方尖碑骤然爆发出一阵光芒，城池背后的黑色帷幕在光芒照射下一瞬间稳定下来，而与此同时，教廷联军和恶魔军团的阵地中也释放出无数道刺眼光芒！ 充能的魔导巨炮和邪能火炮同时发出刺耳尖啸，这些专用于摧毁堡垒工事的战争兵器嘶吼着倾泻出它们的力量，金白色的奥术光弹和浊绿色的腐蚀邪能在空气中划出暴雨般的一片弹道，而魔王城便是这道暴雨的共同目标。 在同一时刻，魔王城外墙上的尖塔也纷纷亮起光芒，无数个绿色的符文法阵从高塔上空浮现出来，密集的防空弹幕开始迎击那些毁灭性的光弹。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空气爆裂声在城池周围爆发出来，大部分魔法光弹都未能接触城市护盾便被魔王城那六百六十六座防卫高塔的拦截炮火所湮灭，但少部分能量团仍然命中了能量护罩，灼热而不稳定的奥术和邪能在能量护罩上激发出一片片涟漪，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灿烂光辉中，宛若末日将至。 在这地动山摇的爆炸中，魔王城后面的黑色帷幕根本岿然不动。 瑟拉顿用力挥下手中战刀：“恐惧魔，上！” “把城防加农炮推出来！”伊扎克斯怒吼着，这吼声甚至直接让一部分恐惧魔在半空化为石炭碎裂坠地，而魔王城的百丈高墙则在半中央裂开一排排的缺口，数百个红光四射的炮口从缺口里露出狰狞的面容：全部已经充能完毕。 区区一座魔王城面对的是两个庞大的军团，表面看上去的军力对比甚至让人失笑，但当第一轮炮击在两方军团阵地前爆发出火光时，伊扎克斯的大笑声却突然响彻战场： “小崽子们！你们信不信我家房东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一百万精灵打烂你们菊花！” 郝萌很庆幸伊丽莎白已经被强行送回宫殿里了…… ------------ 第四百五十六章 异星战场 伊扎克斯的大喝响彻战场，交战双方都被这吼声深深震慑，教廷联军的指挥官格里高利紧握长剑凝神戒备，同时低声询问着自己的副官：“电话是什么？” 而在另一边的瑟拉顿也握紧战刀，高声对身后的恶魔军官怒吼：“速速去检查什么是菊花！” 魔王城的城墙上，郝萌她们几个姑娘这时候还愣着，一个个跟石化了似的没个动静，过了半晌薇薇安才反应过来，一脸古怪地抬头看着伊扎克斯：“大个儿……你要说这是你的战术也行……” 事实证明伊扎克斯在地球住的大半年间已经受到了某种不可避免的污染，昔日魔王陛下也学了一大堆只有地球人才懂的词汇，而更糟糕的是――由于世界观上的差异，伊扎克斯即便知道这些词汇的意思也不会感觉它们有哪不对，他完全以字面意思来理解这些东西的含义，所以这时候一声吼出来脸上表情还是特别严肃的…… 联军那边加快了进攻步伐，越来越多的魔导巨炮完成充能和校准被投入到对魔王城的狂轰滥炸中，不过就在他们认为自己胜局已定，魔王军的复苏将就此昙花一现的时候，一阵怪异的尖啸突然从远方传来！ 西方的天际骤然亮起一片银灰色光华，无数白色和橘红色的光弹如同骤降的暴雨般从那片光华处泼洒出来，教廷联军和恶魔军团猝不及防，他们在这突然降临的怪异“天象”面前一片慌乱，阵地后方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银灰色的怪东西……”格里高利看到天空出现的那些钢铁战舰，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些从不知何处飞来的怪异之物一路横冲直闯朝这边飞来，对途径的岗哨守卫不发一炮，但却在这时展露獠牙，再联系到魔王城的突然出现――两者毫无疑问是有联系的！ 但艾瑞姆精灵的舰队来的实在太快了，甚至不比那些需要层层跳转、转接的魔导通讯慢多少，格里高利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压根来不及做出什么分析和反应。如今他只能迅速让军队组织起防御：“各部张开军阵护壁！各分队散开！” 联军部队迅速改变阵型，以每个种族的部队为军阵各自张开魔法护盾并快速分散，而那些魔导巨炮则调转炮口瞄准天空展开了炮火反击。狮鹫骑士和魔导师们也纷纷升空去拦截那些怪异的钢铁怪物。 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怪异战斗就此爆发。 等离子射流发出刺眼的白光扫过大地，平原上空的浮石仿佛鞭炮般砰砰啪啪地被高温炸成碎片。躲闪不及的恶魔在等离子高温的炙烤下眨眼间便化为焦炭，瑟拉顿下令张开了军阵级的恶魔护盾，一边指挥邪能火炮发动反击一边分神看向魔王城的方向，接下来他看到的事情让现场所有人终生难忘： 魔王城背后的黑色帷幕不知何时已经被扩张到通天彻地般的尺寸，仿佛一道漆黑的高墙从天际垂落。帷幕中隐隐约约透露出另一个空间扭曲怪诞的景色。而几艘棱锥形的银灰色钢铁怪物不知何时绕过了所有军队的防空火力，甚至绕过了所有人的注意，现在它们正从那片异空间中缓缓飞出，每一个飞行器背后都可看到无数若虚若实的牵引光束在拖拽着什么东西。 当牵引光束后面的庞然巨物终于露出真容，整个天地都仿佛在某种沉重的气场压迫下弯下腰来。 它就如同一道漂浮在空中的山脉，一座飞过云端的巨城，甚至一片在众人头顶移动的异界大陆，沧桑古老的飞船残骸上遍布着昔日灾难过后的斑驳伤痕，一公里又一公里蔓延出去的装甲带仿佛倒悬的钢铁大地般压在每一个人――包括每一个恶魔的心头。残骸上巨大的中央破洞和触须遗迹更是让初次见到这种东西的人泛起一阵难言的惊悚感。 数百公里长的古代太空堡垒在反重力场的维持下漂浮在空中，似慢实快地脱离异空间。艾瑞姆精灵的飞船原本刚出现的时候对战场上的人而言还是无可名状的庞然大物，但现在这个真正的大家伙出现了，艾瑞姆飞船在这个巨怪面前就如同蜂群般不再起眼。 巨舰遮挡天光，整个破碎平原陷入深夜，几乎无边无际的阴影笼罩下，只有等离子光束和热辐射导弹爆炸时的光芒在提醒所有人：战斗还在继续。 一枚小型飞弹从旁边飞来，格里高利凭借本能举起长剑奋力斩下，煌煌圣光暴涨百米将飞弹当空引爆，爆炸的破片和冲击波则被阵地上空的魔法护盾勉强拦截下来。但在这枚飞弹背后，还有无数蝗群一样的导弹正呼啸着向他袭来。 一个强大的圣骑士领袖可以对付一枚飞弹。但艾瑞姆精灵带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跨时代炮火。 不过这些导弹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魔导巨炮阵地：郝萌说的没错，虽然艾瑞姆精灵的科技在这个世界属于天顶星级别，但这个世界怪异的战争技艺也不是摆设。那些魔导巨炮是有威胁的。 最起码对天上那个缺乏护盾、装甲多处破损、依靠铆钉和强力胶加固的太空堡垒而言有威胁。 格里高利也迅速发现了这一点，他突然意识到魔王城竟然不是今天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恐怕是那个正从异空间里飘出来的“钢铁大陆”。 那是什么东西？ 格里高利，瑟拉顿，巴奴克拉克，以及现场的所有军团指挥官们同一时刻都想到了这个问题：是魔王卷土重来的资本？某种超级兵器？上古另一个恶魔的遗产？亦或者正是传说中疯魔王的力量之源？ 天上那些银灰色的怪物是魔王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军队？ 格里高利举起长剑指向天上那个巨大又笨拙的钢铁巨兽：“把它打下来！” “这会造成巨大伤亡！”他的副官惊骇地抬头看了一眼。那数百公里长的阴影能完全遮蔽整个破碎平原，它就如一片大陆般在所有人头顶移动，一旦真的被打下来，哪怕考虑到它的坠落轨迹会倾斜向平原西侧，这后果也不堪设想。 格里高利盯着副官的眼睛：“我说――把它打下来！当初与魔王城殉爆的觉悟上哪去了？！” 而同一时刻，恶魔军团也在做出同样的决定：邪能火炮已经全部调转目标，无数污浊的绿色能量团开始轰击天上的巨型堡垒，那一瞬间，巨型堡垒的底部仿佛被镀上一层绿光，整个残骸本来结构就不稳定，此刻顿时剧烈震颤起来。 在邪能火炮后面，是一片奥术光焰交织成的银白色火网。 看着下方一片混乱的战场，伊扎克斯举起魔剑：“士兵，随我去摧毁那些邪能火炮！” “我去解决人类的火炮阵地，”维姆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残骸结构比预想的要糟糕，拖船正在加速，希望你们能帮忙压制那些漏网的防空火力。” 飞船残骸在牵引船拖动下缓缓加速，向着西方的传送门前进，巨龟岩台号本来还想多耀武扬威一会，不过这时候还是一溜烟跑去开门了：舰队里只有它可以把传送门扩展到足够巨舰通过的程度，因此它必须全程作为舰队的首舰跑在最前面。 艾瑞姆护卫舰编队开始轰炸教廷联军的火炮阵地，小型战斗机则开始与那些魔导师和狮鹫骑士缠斗起来，看样子已经稳占上风。而伊扎克斯他们则直接从魔王城的高墙上一跃而下，连同一大群从城池下方的传送门里奔出来的恶魔和黑曜石巨像，这支强大的联合军队开始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瑟拉顿和巴奴克拉克的军团。 曾用于切割空岛设施的等离子炮，用于击毁失控日冕站的光子炮台，用于拆解废弃浮岛的物质瓦解光束……艾瑞姆精灵这些“武装飞船”其实说成是工程机械也可以，但在跨越了数个时代的科技差面前，哪怕是采矿用的工程设备也是末日武器！ 狮鹫骑士与尖端战机缠斗，魔导巨炮迎战反重力护卫舰，异星的飞船占据着天空，魔法师和骑士们在炮火纷飞中释放着魔法和圣光，前所未有的战斗景象在这异界战场上爆发起来。 ------------ 第四百五十七章 战个痛 艾瑞姆精灵的舰队对这个世界的土著而言确实威力巨大，但还未达到完全无敌的地步――伊扎克斯老家这些种族显然在漫长的争斗中磨练出了格外奇特的战争科技树，以超自然魔法为主流的战争兵器不能完全以技术水平来判断其威力。再加上艾瑞姆舰队需要保护的是一艘长达三四百公里、宽度也近百公里的超级堡垒，这个巨大而缓慢的家伙跟靶子一样，让精灵舰队无暇分心，所以伊扎克斯和郝萌他们必须想办法帮着解决一些敌人：至少把那些恼人的火炮打掉。 人类的魔导巨炮威力空前，不过转向缓慢，只有对付天上那座巨型要塞的时候有威胁，艾瑞姆舰队很快就压制住了这些反应迟钝的怪东西，而恶魔的邪能火炮在锁定速度和发射速度上都更胜一筹――伊扎克斯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些家伙。 “随我冲锋！！”伊扎克斯举起黑色魔剑迎向眼前的恶魔军团，这个五米多高的熔岩恶魔是整个地面战场上最醒目的标志，在那灼灼红光映照下，魔王军的老兵们气势百倍，却让瑟拉顿的军团恶魔们胆战心惊。魔剑挥下，数十道魔纹释放出了不亚于重磅航弹的冲击波，在伊扎克斯面前的低等恶魔们只剩满地灰烬。 黑曜石巨像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行进，动作看似缓慢，然而沉稳坚定，没有任何敌人可以阻挡这些冰冷怪物向前推进的意念，巨像的血红色独眼不断释放出灼热的能量，用爆炸和热浪清扫着前进的道路，而挥舞着链锯剑的重装恶魔们则跟随着他们的王，不发一言地收割着眼前的每一个敌人。 他们是伊扎克斯最后一支军队，也是在魔王军土崩瓦解之际仍然坚守在城中的唯一一支军队，这些恶魔老兵身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深深伤痕，无数次战火已经将他们锤炼的几乎失去原本的形貌，但他们就如从博物馆中开出来的老战车，即便满身疮痍。仍能轰然前进，链锯剑的轰鸣声中，万物成灰！ 魔王军，曾君临这个世界数百年的最强军团。纵使土崩瓦解，也要在谢幕之战中站着离开！ 瑟拉顿的亲卫军团们一窝蜂地涌向伊扎克斯，凭着恶魔心底里残留的一股悍勇拼死保护在邪能火炮周围，但涌上去的结果就是一窝蜂地化为灰烬。伊扎克斯如同一个火焰巨人般践踏着这些弱小的生物，他顺手抓住一个壮硕的恶魔卫士。将其奋力掷向大地：“你也配上来阻挡本王？！” 恶魔君王的怒吼响彻战场，数十名恶魔卫士在一吼声中竟然整整齐齐地停住脚步，随后直接原地化为灼热的岩石，纷纷崩裂。 沉重的脚步声从身旁传来，伊扎克斯本能地举起魔剑格挡，“轰”的一声巨响，他身边的大片地面直接粉碎、下陷出一个半径二十余米的深坑，瑟拉顿的暗红色战刀卡在魔剑的剑刃上，兵器交接处闪耀着刺目的火花：“老东西，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魔剑上的绿色符文一个个亮起。伊扎克斯震开这柄战刀：“但也轮不到你！” 如同爬行生物的恶魔大君很快重整态势，再度挥舞着战刀冲向眼前那个曾让他日夜心惊胆战的庞然身影。 “轰！”“轰！” 两个恶魔大君的交手让大地开始剧烈震颤，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内如同整个空间都在震荡一般迅速覆盖了一层模糊不清的影幕。他们的攻击都是同样的直来直去，一刀一剑尽是平实无华的挥砍，然而却连空间结构都在这一次次的劈砍中逐渐崩解起来。附近的恶魔亲卫军团纷纷逃离这片区域，跑得稍慢一点的恶魔便直接被战斗的余波化为漫天石粉，而更远处的低阶恶魔甚至仅仅听到交战的巨响便瞬间被体内的邪火烧成熊熊火炬：恶魔大君的力量正在剥夺战场上所有弱小恶魔的生命，没有经验的新兵蛋子们正在成批地转化成魔剑和战刀每一次挥砍的能源。 远处正在艾瑞姆战舰的轰炸下四处逃窜的教廷联军也注意到了这边地动山摇的动静，一支因躲避等离子光炮而过于靠近恶魔阵地的骑兵大队仿佛被摄住心神，几名年轻士兵扭头看了伊扎克斯和瑟拉顿交手的区域一眼。呼吸间便从马上坠落，皮肤已经化为灰白色的僵硬纤维，整个人如同石化，又如同枯萎。 “不要看那边！”有经验的老骑士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心神。“灵魂会被吞噬！” 再一次兵刃碰撞，伊扎克斯和瑟拉顿的身影分开，他们周围的空间已经在一次次冲击中呈现出明显的扭曲迹象，空气中漂浮着一些全反射的明亮曲面，这是空间即将翘曲闭合的征兆。 “老东西，你不中用了。”瑟拉顿喘着气，火焰从身上簌簌落下，但却没有任何伤痕，“我能感觉到……你当年横扫天下的动力已经消失，失去了某个目标，你现在只是一个挥剑自保的老家伙……你不是我的对手。” 伊扎克斯低头看看胸口，浑不在意地再次举起剑：“你错了，我现在仍然有个目标……” 话音落下，巨大的熔岩恶魔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瑟拉顿浑身的肌肉剧烈震颤，强烈的危机感从身后传来，但庞大的身躯让他反应慢了半拍，一声巨响之后，这只巨大的爬行生物整个被劈飞出去数百米之远，待他轰然落地，其半个身子都已经化为松散的火山岩般的物质，伊扎克斯的魔剑则紧紧卡在瑟拉顿的腰间，虽未斩透却几乎已经把这个恶魔劈成两半。 “……那就是带我女儿回家。” 瑟拉顿奋力挣扎着，身体却仍然以无法挽回的趋势逐渐化为松散的火山岩，这个强大的恶魔君王因刚才那片刻的上风而得意忘形，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机会再为此感到懊悔。伊扎克斯上前抽出魔剑，顺手斩下瑟拉顿已经大半石化的头颅：“……你挡我路了。” 瑟拉顿的死亡引起周围恶魔军团的巨大骚动，不用看情况，伊扎克斯都知道这边的局势已定。他甩掉魔剑上沾染的岩石粉尘，抬头看向某个方向：一个皮肤鲜红似火的巨大恶魔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上新鲜灼热的恶魔血液证明着他一路闯进来所经历的激战，这个赤色恶魔尽管身形比上次见面时扩大了数倍，但其面颊上那醒目的巨大伤疤还是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伊扎克斯点点头：“拉蒙迪诺，我以为你不来了。” 本应已经远遁的魔王军战将拉蒙迪诺，如今却再度出现在战场上。他对伊扎克斯微微躬身致意：“最后一仗。” “你确认不跟我走？” “你说的是个好地方，”拉蒙迪诺转身走开，“但对我而言不是。” 而在另一边，郝萌面前的是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巨大“昆虫”。 巴奴克拉克摩擦着自己的几条节肢，从甲壳下面发出刺耳的刺刺拉拉声，似乎是在笑，郝萌则站在兽化莉莉的脑袋上，她似乎已经适应这种全新的组合作战方式了。 郝萌与巴奴克拉克比起来就如同一根不起眼的豆芽菜，现在全仗着莉莉变身之后的体型在这儿镇场子呢。 合金长枪上闪烁着嗤嗤火花，不过这杆长枪对眼前那个超级巨大的“昆虫恶魔”效果似乎不大。莉莉呲着牙对敌人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偶尔嘴角还抽一下：刚才她试图去咬对方，现在硌牙了。 “下次别乱咬东西。”郝萌用长枪拍拍莉莉的鼻尖，引来后者一阵不满的咕噜声，随后她抬头看向天际，只见一道蓝光迅速飞来。 “大虫子，”郝萌笑吟吟地看着巴奴克拉克，“给你看点好东西。” 下一秒，巴奴克拉克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们去外太空玩玩。” ------------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路火花带闪电 巴奴克拉克惊讶地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状态：无处落脚，无依无靠，漂浮在一片空荡荡的虚无之中，而四面八方却又有数不尽的强大能量涌入自己的身体，撕扯着他甲壳下的脆弱组织。他感觉到窒息――不过窒息对这个层次的恶魔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问题，真正致命的是他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片难以置信的强大光芒，这光芒中裹挟着炽热且怪异的能量，让他每一秒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成片死去。 厚重的甲壳和恶魔护盾似乎都失效了，这个恶魔君主的躯体正在快速被分解成一团高分子浆糊。 巴奴克拉克奋力挣扎着，刺目的光芒正从背后涌来，他拼命挥动肢体想看清那些光芒到底是什么，但在真空中这样的举动无济于事，他又试图使用自己的恶魔法术来脱离这个古怪的地方，却发现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正从后面紧紧抓住自己，那是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引力，正拽着他迅速坠入那片光芒，并且阻止它施展一切空间魔法。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这个古老的恶魔君王终于恐惧起来，他发现那个把自己送到此处的古怪“少女”就在前方，立刻拼命想发出声音：“停下……快停下……我不想和你为敌！我是被瑟拉顿蛊惑的！我可以重新效忠疯魔王……甚至直接效忠于你！立刻停下！把我从这里……” 他的声音被真空吞没，除了感觉到自己的甲壳在震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郝萌就在巴奴克拉克前方不远处的虚空中“站”着，她身上的护盾光芒闪烁，抵抗着太空中的辐射和其他各类粒子流，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人形火炬中。她看着那个硕大的甲壳虫慢慢坠入光芒，很想知道对方这时候会说点什么――只可惜啥都听不到。最后郝萌只能眨了眨眼睛，自己跟自己嘀咕：“这就是你们曾经不屑一顾的星辰大海。” 巴奴克拉克，这个以狡猾和墙头草著称的古老恶魔，一生不断更换阵营、投机取巧、改换旗帜。从一个最低阶的地狱蠕虫晋升至恶魔君王的地位，曾背叛过无数盟友和主君，却依靠狡诈和近乎无下限的妥协性存活过了比其他恶魔都久远的岁月，然而今天他终于迎来了终结：溺亡在恒星的火海中。 事实证明天大的阴谋诡计。百般的长远谋划都只能锦上添花，决定性的力量总是能粗暴地解决大部分问题：巴奴克拉克最终还是让大自然的力量给干死了，而且死的嘎嘣脆。 郝萌看了一眼护盾余量，干脆利落地扭头：“撤。” 真女汉子从不回头看被烤的嘎嘣脆的大虫子。 这时候战场上已经完全没了章法，至少教廷联军和恶魔军团是彻底混乱起来。闻所未闻的战场形势让最有经验的老将军都不知如何是好，士兵们只能在炮火轰炸中到处乱窜，抵抗力量在最短时间内被瓦解干净。而魔王军和艾瑞姆舰队一见这个情况也就不再关注那些已经没多大威胁的士兵，转而专心消灭战场上残留的魔导巨炮和邪能火炮――本来他们就不是冲着杀敌来的，只要能掩护天上的太空堡垒撤离战场，教廷联军和恶魔军团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摧毁火炮！不用管残敌！”伊扎克斯挥舞巨剑对身后的士兵下令，也是喊给现场敌人，“我们的任务是掩护！” 联军士兵和军团恶魔们渐渐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些炮火和链锯剑的目标，于是保命的本能终于超过战斗欲望，防空炮阵地的守军几乎是一哄而散。格里高利拦都拦不下来。 郝萌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莉莉脑袋上，她在长枪上拴了块超巨大的肉骨头，随手向伊扎克斯的方向一指：“汇合！” 莉莉俩眼瞪到一块，嗷呜一嗓子便冲向魔王军本阵，薇薇安的身影也随后从一片血雾中现身。各方战斗力重新汇聚到一起，伊扎克斯看着周围一片混乱的战场，确认邪能火炮都已经哑火，用力一点头：“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郝萌一行和魔王军其他士兵在黑曜石巨像的掩护下飞快撤离战场，现场的敌对军团恶魔几乎没有多少上来阻拦的：瑟拉顿和巴奴克拉克死掉之后这些家伙就已经军心溃散。根本没多大战斗欲了。 大部分恶魔君王手下的士兵就是这样，除了伊扎克斯这个万年奇葩培养出一帮死忠之外，正常的恶魔忠诚度向来可疑，更何况他们要面对的是过去几百年来都一直在吊着他们打的疯魔王？看见伊扎克斯凶神恶煞地跑过来。这帮中低阶恶魔当场跑的比莉莉还快，郝萌他们撤出来是一路畅通。 众人回到魔王城，维姆的通讯也同时传来：“防空火力已清空，敌人似乎不打算反抗了。” 郝萌擦擦额头的汗，满脸是笑：“那就一脚油门――咱们走！” 艾瑞姆舰队掩护着巨大的飞船残骸，魔王城紧随其后。这只奇特的空中部队马力全开，在地表那些仍然深陷于慌乱中的各族士兵的注视下向着破碎平原西方的天空快速远去。数百公里长的太空堡垒是如此巨大，以至于许久后还在那些士兵的视野中，仿佛天边一朵逐渐飘远的乌云，直到最后地平线尽头爆发出一道强烈的闪光，那片巨大的阴影才彻底消失。 接下来的旅途基本上可以用“一路火花带闪电”来形容。 队伍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并遭到敌人的强烈阻拦：为了让那艘长达数百公里而且多处结构破损的太空堡垒残骸加速，艾瑞姆舰队的拖船费了挺大劲才达到最高速，这中间被教廷联军和恶魔们糊了一脸。但等到速度提升上来，再把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波联军甩掉之后，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这帮画风不对的家伙冲出这个世界了。 巨龟岩台号在舰队最前方担任首舰，不过现在并没有任何人驾驶它：甚至连数据终端都从飞船控制台上翘班下来帮忙了。但这并不影响巨龟岩台号执行这种简单的领航任务：不需要复杂的战斗计算，不需要解析超光速航行的数据，现在舰队只需要按照进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就可以，把航行任务交给自动导航足矣。 一扇扇天然空间门被巨龟岩台号强大的超时空模块拓展成百公里级的空间裂谷，可以被称为神迹的超自然现象在一个个空间泡泡里一路蔓延，郝萌和她的小伙伴们领着舰队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往外冲，而他们闯过去的那些关隘根本形同虚设：恶魔军团和教廷联军大半家底都没把这帮人拦下来，空间门附近的哨兵能管啥用？ 很多哨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换岗，还是之前看见过这帮外星人从天上轰然而过的那群人，这些一头雾水的士兵愣愣地看着天上，不少人还纳闷呢：这帮孙子怎么又来了？这玩意儿还分上下集的？ 也有少部分哨兵这会直接从教廷联军那里收到了魔导通讯，最高指挥官下令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拦截疯魔王和他的异界大军――不知道多少哨兵队长当场就蹦起来了，老军官们跳着脚地指着天上那一大片轰隆隆的钢铁怪物：说的容易，这帮怪物难道要用板砖砸下来么！ “再往前就是最后一个‘有人住’的位面了，”数据终端的声音从郝萌兜里传来，“伊扎克斯，要撂下两句场面话不？” 伊扎克斯想了想，竟然还真有：“让我准备一下。” 于是在最后一个有人类驻扎的边陲位面，当艾瑞姆舰队即将穿越最后一道传送门的时候，那些慌乱无措的大门守卫听到了疯魔王的声音： “我将在宇宙深处重塑我的大军，总有一天我将卷土重来！你们便在这里慢慢等着末日临近吧！” 传送门骤然扩大成一片辉煌的光幕，整支舰队消失在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类哨兵面前。 伊扎克斯转头看着郝萌，咧嘴一笑：“为这个世界做最后一件好事。” ------------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外面的世界 整个空间泡沫区到底有多大？至今无人敢说个准数，哪怕当年“计算出整个宇宙”的魔王军大学者也只是大概给出了个空间泡沫区边界的理论值，具体在这个边界以内有多少个空间泡泡则是无人知晓的。人们只知道从有历史以来，他们就只探索过自己所生存的“整个世界”的一小部分，哪怕历史最悠久的精灵和灵族也未曾踏足泡沫区荒凉的外缘。而且即便是有人探索过的位面，真正在日后建设为家园的、可以住人的空间也是少数，大部分空间泡泡都是在探索到之后被直接废弃：毫无资源，没有空气，致命的辐射，没有水，剧毒的土壤……无数被扔出去探路的奴隶用自己的生命标注出了无数个无法生存的位面，人间界最伟大的魔导师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法师塔建造在这种地方，因为他们在这里什么都找不到――少数癫狂法师除外，但那些疯子我们不讨论。 凡人是一种很容易自我为中心的生物，就如同当年地球上的人坚信自己站在整个世界的中心，人间界的学者们也在不断探索空间泡泡之后建立了一个粗浅的模型：他们把探索到的适宜生存的位面放在这个模型的中间，然后依照荒凉程度，越往“外”的空间泡泡就越难以维持生存。这个粗浅模型没有边界，只在一系列的边境位面之外笼统地标注着一句话：此处之外，尽皆荒漠。 考虑到空间泡沫区错乱的空间结构和空间泡泡本身并非三维空间中的排序方式，人间界各族提出的这个粗浅模型倒也没错，反正把哪个空间泡泡放在模型中央也没影响――当然这个模型也毫无用处，因为除了已知的宜居位面之外，人们对荒漠区域仍然一无所知。 伊扎克斯的魔王军是这个世界成千上万年来唯一一批曾努力造访过这片荒漠的智慧生物，不过他们当年最远也未能抵达泡沫区真正的边境。 舰队正在穿越一个个环境恶劣的怪异之地，在越过了有人生存的最后一个人类小王国之后他们前路便再没有生命可令人驻足。传送门外有无穷无尽的风暴，有巨浪滔天的剧毒海洋，有强烈的宇宙辐射。甚至会直接与某些危险天体擦身而过：如果不是巨龟岩台号能提前侦测大门对面的情况，哪怕艾瑞姆的飞船也极有可能在这个危险的泡沫区中折戟沉沙。而当年伊扎克斯连飞船都没有竟然也敢组织一帮人来这地方探险，果然真魔王靠的就是个“莽”字――当年回去的时候只是伤亡过半而没有全军覆没都算他命好了。 为了更好地观察前路景象、把握整个航线，更重要的是让莉莉别再闹腾。这时候郝萌等人已经回到巨龟岩台号的舰桥。外部监视器上传来的是某个荒芜位面惊涛骇浪的奇观景象：天地间一片苍白，整个世界飘扬着永无休止的“大雪”，巨大到数千米高的白色泡沫巨浪在天上某个巨型天体的牵引下凭空卷起，形成卷曲怪异的空中造型，然后一点点慢慢崩落。化为漫天雪花无声落地。 莉莉拽着伊丽莎白，一大一小俩熊孩子蹲在全息投影前面的椅子上此起彼伏地发出惊呼：“嗷――大雪啊！”“哇！好漂亮！”“好想在脖子上套点什么出去拽着东西跑一圈……” 某个哈士奇这是源自北极圈运输王者的先祖本能在蠢蠢欲动了。 但外面并不是雪，那铺天盖地的白色东西是低温下凝固的氮――舰队正在从一颗致命的超低温巨行星上空掠过，这个位面的传送门直接开在雪花般的固态氮所形成的风暴中，飞船冲出来之后便闯入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而在上一个位面，他们是在太空中跋涉了数万公里。这些不适宜生存的位面就是这样，你说不定自己会遇上什么样的糟糕地方：恶劣的，还有更恶劣的。 巨型残骸上覆盖着一层白皑皑的氮雪，不过除此之外情况良好，那些重力调节器的工作状态不错。看样子安全抵达世界之门只是个时间问题。 由于拖着这么个大家伙，艾瑞姆舰队已经没办法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全速前进一天越境了，现在拖船的速度是舰队最高速度的三分之一不到，舰队大概还要在一个个怪异的位面中跋涉两天才能抵达回家的大门。不过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不错：整个行动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艾瑞姆精灵也没遭遇什么大损失，这个世界的土著军队在面对战舰时的反应是措手不及，这让原先预期中的有秩序反击其实只持续了一小会时间，无伤大雅。 “你临走的时候还撂下那么句话，”郝萌扭头看着伊扎克斯，“你对这个世界还真是爱得深沉啊。” “这样他们至少会有点动力。”伊扎克斯笑了笑，“既然都好不容易抱成一团了，那就争取抱团的更久一些，最好连恶魔也在压力下和人间界建立起较为长久的联系。这样一代代人更替下去，松散的联合局面就会变成一种习惯――战争仍然会有，毕竟战争也是进步的原动力，但像以前那样盲目灭绝对手的内耗战争应该不会出现了：今后他们要有个共同的目标。” 郝萌捏着下巴一脸认真：“嗯，今后共同的目标应该是跑到宇宙深处再把你干掉一次――你说等几百上千年过去，他们的子孙后代终于研究到大宇宙时代了。遵循古老预言跑出去准备迎战魔王的时候才知道魔王是逗他们玩的，那帮倒霉孩子会是个什么表情？” 伊扎克斯耸耸肩：“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我留下的几句话只能让他们团结一阵子，也可能只够推动这个世界向前迈进半步――短寿种的变化太难以揣测，一代代人更迭交替让文化传承和历史记录都不是那么可靠，或许最后除了精灵和灵族之外都没人再知道魔王预言的真相是什么，或许人类两百年后的新生代就会把‘魔王总有一天会从宇宙深处卷土重来’的预言当成神话故事。但不管怎么说，迈出去半步就比原地不动要强，至少他们会有一个长期挂在头顶的阴影可以让他们踏踏实实努力一代人。” 随后这位魔王大人笑了起来：“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我又不是神，怎么能猜中自己离开之后的世界轨迹，但至少该比以前好点吧。嘿，我今天可算功成身退了。” 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着伊扎克斯：“你这人还真是……看着倒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懊悔啊？你豁出几百年的代价最后就推动世界走了半步，而且还要让人世世代代挂在黑榜上，你就一点都不憋屈？” 伊扎克斯咧开嘴：“所以这就是恶魔思考方式的不同了：我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我的目标明确，我要进入星辰大海，我要让全世界的种族结束混战――现在我的目标已经达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郝萌抬头看着他：“让全世界记恨着也没问题？” “干我屁事。” 众人：“……” 最终，魔王大人对整个世界所有人的眼光就给了这四个字的评价。 舰队继续航行，终于渐渐临近终点。 已经连续数个位面都是苍茫的太空，而此前由某种引力焦点导致的“传送门大都在大天体附近”的规律也开始失效，飞船从位面大门穿越之后总是在面对越来越大范围的宇宙真空，这是空间泡沫区即将结束的征兆。 伊扎克斯来到飞船外面，盘腿坐在巨龟岩台号的上层装甲带上，看着一个奇妙的全反射球面在舰队前方迅速放大。 那是最后一座空间门，全反射球面的结构与之前的位面大门截然不同，预示着这扇门对面便是真实的宇宙。 越过大门，在空间泡沫区从未见过的景象扑面而来。 星辰大海。 伊扎克斯放松身体，仰面躺在装甲带上，毫不介意宇宙射线的辐射。他在星光下眯起眼睛，似乎融入这太空，感受灿烂群星在整个宇宙中熠熠生辉。 隐约中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矮小身影再度浮现在他眼前，头发杂乱，衣衫破旧，满脸皱纹，暴跳如雷地喝骂着：“你们弄乱了我的数据！” “嘿……老家伙，你算对了――外面的世界，真大啊。” ------------ 第四百六十章 落户 越过世界之门，便是艾瑞姆精灵的星球。 辉煌的光膜中泛起涟漪，最先从大门里飞出来的自然是巨龟岩台号，紧跟在这艘银白色飞船后面的则是维姆率领的舰队以及被舰队护卫着的魔王城，而在最后面，才是那令人窒息的庞大残骸。 在牵引驳船的拖拽下，一座与当年的艾瑞姆浮岛们规模相近的太空堡垒缓缓从世界之门中飘出来，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斑驳船壳上覆盖着巨大的触须残迹，以公里计的装甲板上随处可见断痕、扭曲以及昔日爆炸冲出的放射性穿孔。在空间站附近守候的艾瑞姆舰队早已知道有这么一座残骸要暂时停放在自己的轨道上，不过他们可没想到这残骸的规模会如此吓人：尽管他们改造过太空浮岛那样的庞然大物，但那是在岩石层的基础上进行的改造，他们真正造出来的飞船可没有这种丧心病狂级别的。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在维姆发布命令之后，一批领航巡航机闪烁着强光从牵引驳船前方飞过，引导这座巨大无朋的残骸去预先划定出来的区域停靠。 在距离太空站一千公里左右的区域已经建设好了专为这座残骸准备的“港口”，那里漂浮着数十座银灰色的尖塔，尖塔之间以光束连接，另外还有一座小型空间站作为“港口”的控制中心。这些东西都是当年艾瑞姆精灵用于固定“死亡地”里那些失控浮岛的，尖塔可以进行空间定锚，小型空间站则作为监视设施，现在浮岛已经没了，这些被顺便带过来的设备自然也没了用武之地，原本准备回炉重炼的它们总算找到了发挥余热的地方。 艾瑞姆精灵在整个宇宙文明圈里的技术水平虽然不够看，但起码给郝萌帮帮忙还是够的。 “残骸今后就在新艾瑞姆星停着吧，柯依伯站那边没地方，渡鸦12345已经明确把这个残骸的处置权交给我了，”郝萌看着太空里的作业景象。扭头对旁边的通讯器说道，通讯器上漂浮的是维姆的影像，“你们就保证这艘船别乱飘就行。” 维姆点点头：“放心吧，这个简单。” 那座来自异世界的飞船残骸有着特殊的研究价值——主要价值在于它里面寄生过一个跨越了虚空的“长子”。郝萌上次跟渡鸦12345汇报过之后对方表示她只需要少部分“长子”的组织碎片以做折腾。而残骸本身她留着没用，这玩意儿自然就留给郝萌当大玩具了。郝萌思前想后她留着这么一块几百公里长的铁疙瘩能干啥——改成海景房吧，没这么大海滩，改成公寓楼吧，租不出去。改成战舰吧……还不如巨龟岩台号结实呢。而且平心而论郝萌觉得这东西哪怕拆着卖废铁也找不到买家，所以干脆决定就放在新艾瑞姆星上当镇宅之宝了。 毕竟这颗星球也算她的房产是吧。 不过郝萌知道这么大一座太空堡垒终归会派上用场，你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高科技物件，等转移掉上面的长子残骸之后或许会有人想到可以把这玩意儿用在什么地方……但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 郝萌从巨龟岩台号里派出几十个自律机械，让那些长满触手的小家伙去飞船残骸里面切割了长子各个部分的组织结构，准备把那些东西带回给渡鸦12345交差。随后她给那些自律机械下了个指令，让它们暂时留在这里施工，一点点把巨龟岩台号里的长子残骸清除干净，最好是能把那些残骸相对完好地挖掘出来堆放到附近的天然卫星上：新艾瑞姆星有颗中等尺寸的月亮，上面可以建个工程站。虽然她不知道那些东西留着有什么用……但莉莉说的一句话让人深表赞同：不管有用没用先叼回窝里呗。说不定啥时候就能拿出来嘚瑟啦！ 那哈士奇二虽二，但偶尔还是很有见地的。 要清扫长达数百公里的巨舰残骸可不是轻松的工程，但自律机械的效率奇高，并且它们每一个都带有小规模的空间货柜（用于存放它们那琳琅满目的工具包和材料包），所以这大概用不了太长时间。反正郝萌都不着急，那些小家伙就更不用着急了。 安排好太空里的长期工程之后，魔王城也开始缓缓下降，准备进入大气层与他们的新邻居打招呼。 莉莉以“团队唯一高学历文学少女”的身份帮着伊扎克斯撰写了一份说明所有情况的通城告示，早在魔王城刚启程的时候这份告示就被送到了全城每个人的手上，现在魔王城中的各族居民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并且即将获得一个梦寐以求的安稳家园，说实话他们都稀里糊涂的——但凡世界观正常的人大概这时候都反应不过来，而且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好事发生：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这压根就是咔擦一个响雷天上掉了个如花似玉的对象。顺带两套房产，还有个得了癌症就等着签完医嘱咽气的迪拜舅舅…… 然而魔王城中的居民都是伊扎克斯的死忠，这帮人对魔王有一种近乎信仰的盲目信任和崇拜，只要伊扎克斯拍着胸脯保证这一切都很科学，那全城人就没一个表示怀疑的。 数据终端这么评价城里的人：“只要伊扎克斯宣布大地是方的，这帮人就敢跑到天涯海角给地球锉个棱出来……这就叫死忠。” 反正在伊扎克斯的声望下。魔王城中所有人都已经接受并相信了这不可思议的事实，现在无数人正翘首看着城市护盾外面的神奇景象：那灿烂的星河，无穷无尽的群星。 在空间泡泡里出生的人从未见过宇宙星空，无数星辰在天上闪耀的景象从来都只在某个不受人欢迎的老学者的论文里出现过，伊扎克斯和莫妮娜是整座城仅有的已经见识过星空的人。现在星辉灿烂的宇宙就在城市上空闪耀，平民们从家门中走出，惊讶不安，但又感觉分外新奇地看着头顶的景色。 在世界之门的另一端他们就已经见过一眼星空，不过当时舰队急于穿过大门，星空只是一闪而逝，而现在，人们可以慢慢沉浸在星光中了。 直到整座城市沉入大气层，并在沿着一个弧线缓缓下降的过程中迎来朝阳为止。 在巡航机的引领下，魔王城慢慢靠近主大陆南方，一片参差不齐的海岸线出现在稀薄的晨光中。可以看到海岸线上有着灯光闪烁，那是提前来此迎接的精灵们。 魔王城现在这个状态没办法直接降落在陆地上（毕竟精灵们很难给它挖个大小合适的坑出来），因此最适宜其驻留的是近海海面。精灵们根据魔王城基座的尺寸找到了一处着陆点，可以让这座浮游城市的底部正好接触到大陆架。在城市停靠稳当之后，会有专家前来帮忙把魔王城的基座与大陆架连接在一起，从而让它变成一座稳妥的岛屿，魔王城百丈高的城墙不惧风浪，而距离海岸线不太远的距离也很方便城里的土系魔导师们筑土为路，建造一条人工陆地与大陆连接起来，这样魔王城就算安全落户了。 艾瑞姆精灵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他们当年可是安置了十来座浮岛来着。 郝萌等人领着一帮魔王城代表来到海岸上，然后很惊讶地发现希尔妲竟然也站在迎接的队伍里。 “女王陛下竟然还亲自来啊？”郝萌笑吟吟地上前跟希尔妲打招呼，“今天不忙？” “难得清闲一点，”希尔妲笑着看向人群中最醒目的大光头，“而且毕竟老朋友来了，总要迎接迎接。” 伊扎克斯略有些尴尬地挠着大光头，伊丽莎白则坐在他另一边肩膀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小家伙看着远处正在慢慢降落到海面上的魔王城，满脸都是雀跃：熊孩子搬新家基本上都这个反应。 “上次是我去帮你搬家，这次又成你帮我搬家了。” “何必说这些呢？”希尔妲微笑着，随后看了郝萌一眼，“反正都是租房住……” 郝萌这个房东顿时感觉分外微妙。 ------------ 第四百六十一章 魔王后事 魔王城中的各族与艾瑞姆精灵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相互熟悉融洽无间，但这个过程应该不会太难：艾瑞姆精灵对外来种族有很高的亲和力和融合力，而魔王城中各族愿意跟着伊扎克斯跑到这个世界的也全都是坚定不移追随“万族大一统”路线的死忠分子，后者从来都是把多种族兼容并包当成信条来遵守的。 更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两拨都是老家呆不下去逃难过来的，谁唬谁啊，艾瑞姆精灵和魔王遗民互相看看对方的族谱都是两眼泪汪汪的…… 城市在海上落稳之后，艾瑞姆精灵便忙活着帮忙固定这个庞然大物，专精土系魔法的工程人员们开始重塑海底岩层，以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力量将魔王城固定在这颗星球上。而城里也依照计划派了一批工作人员出来和艾瑞姆精灵接触，同时检查魔王城在这一趟旅途中是否有损：毕竟不是专业的宇宙飞船，进入大气层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烧坏的地方。 拉尼娜把工作交给伽达摩之后也来到了海滩上，她第一次见到了艾瑞姆精灵的统治者，并且很快发现对方的生命形态似乎与常人有异，但聪明的魅魔并没表现出来，而是以魔王军军师应有的得体礼节对希尔妲鞠躬致意：“女王陛下，感谢您对我们的援助。我曾从王那里听说……” “你就别跟她客气了，”郝萌这个压根受不了外交辞令的姑娘不等人说完就上去打岔，“你们两拨人今后好好相处就行，别弄的这么紧张兮兮刻板僵化，都一块租房住的邻居，互相有情况多照应着就行……” 拉尼娜的尾巴在空中弯成好几个结，魅魔姑娘听着郝萌这说话语气就哭笑不得，但她还真没辙――谁让这地皮都是人家的呢。这情况也真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了：这边两个文明的代表正一脸严肃搞第三类接触，互相把气氛弄的跟在联合国会议上似的，郝萌这姑娘却只想到这是她房子里又多了几个新客户……这就是视角不同啊！ 幸好现场也不全是浑人。起码薇薇安想的挺远，她提醒伊扎克斯和希尔妲：“话是这么说，但你们最好从一开始就商定个双方都接受的共存大纲，比如各自的活动范围和将来根据发展需要而拓展的领土。各自文化冲突该怎么办，这颗星球上的资源问题，双方贸易怎么展开，哪怕将来两个文明会融合到一块，你们这些当代统治者也要把长远的路子都考虑好――我活的日子可比你们久。这辈子见的文明兴衰起落太多了，理想化的联盟理念都是不可靠的，远不如明算账来的靠谱。” 吸血鬼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腔沧桑，可偏生了一张青春逼人的脸，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希尔妲身上微光闪烁，貌似这是她进行思考的迹象，随后她点点头：“薇薇安说的很有道理，我会着手安排一些调查和会议，早日和新邻居达成稳妥的共存。” 随后她笑起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宇宙如此广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财富在群星深处：那里足够养活无数代人。着眼于整个宇宙的种族，是不会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争夺一颗星球上的，我们只要做好文化方面的共融就行。” 郝萌想想也补充了几句：“另外考虑到你们移民过程挺特殊，估计属于上帝重点关注目标，你们也得考虑好今后怎么跟女神打交道――另外也得跟我保持联络，我得随时知道你们的情况。” 伊扎克斯一想这个感觉很有道理，使劲点头：“对对，女神大人这次真是又给咱们开了次绿灯，而且今后不知道还得被她照顾多少次……对了，希尔妲你们不是已经建立宗教了么？就是信仰女神的。我觉得这个宗教也可以引进到我那边嘛，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文化桥梁……” 伊扎克斯这边刚说完，拉尼娜的尾巴唰一下子就跟通了电似的竖成根棍在空中颤了颤：“王，您说要在臣民中推行对神的信仰？” 伊扎克斯笑着摊开手：“这有什么不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神明。她是切实存在的真神，而且值得追随，要没她咱们都到不了这儿。” 拉尼娜表情略有点纠结：“这个属下也知道……只是我们一直以来都从不敬神，从您组建魔王军以来，我们对各种形式的宗教信仰都是持鄙夷态度……连宣传也是照着嘲弄的方向去的，这几百年的惯性不好变啊。” 伊扎克斯摸着下巴：“嗯。你说的这也有道理，那就循序渐进吧……反正总得慢慢把‘女神’的概念告诉大家，这是真神，不比以往咱们老家那些伪神，是不能诋毁的。而且咱们得知恩图报。” 随后伊扎克斯随口问了维姆一句：“说起来……你们是怎么号召新信徒的？虽然我跟女神见过几次面，但还真没敢问这方面的事儿。” 维姆脸上的表情瞬间很精彩，他犹豫着看了郝萌一眼，这才扯扯嘴角：“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伊扎克斯：“……你是认真的？” 郝萌和维姆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女神是认真的！” 然后伊扎克斯就哦了。 看着城市那边一片繁忙的景象，伊扎克斯不知思索了些什么东西，突然幽幽叹口气对拉尼娜吩咐：“今后这座城就交给伽达摩吧，他精于内政，管理城市和人民要比你有一套。未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战事，所以你这个军师也得个清闲，可以帮着处理处理内政方面的事，另外担任新艾瑞姆星和地球之间的联络员。伊丽莎白还小，等她满六百岁之后再加冕为王，在这之前……就劳烦你们两个老臣了。” 拉尼娜脸上终于露出了比之前几次惊讶神色都要无措的表情，她愣愣地看着伊扎克斯：“王，您难道……难道不打算留下？” “留下做什么？”伊扎克斯嘿嘿笑着，“瑟拉顿在死前倒是说了句实话，属于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老魔王的统治终有终点，我只能让帝国以一个战争机器的形式运转，但现在人民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环境来休养生息，重建文化，这不是我这个老家伙能搞定的，在这方面我甚至连伊丽莎白都不如。所以我应该聪明地退下，这样多少还不至于当个昏君。” 拉尼娜立刻急切地嚷嚷起来：“您怎么可能是昏君……” 伊扎克斯轻轻摆手：“在战争结束之前不是昏君，但和平时代就很难说了。王权没有永恒，孩子，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是功成身退，而不是狼狈地从王座上滚下来。我相信你和伽达摩能在伊丽莎白加冕之前维持好我们的帝国，并且在伊丽莎白继位之后继续辅佐她。哦，伽达摩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在这方面能做的很好，我相信自己的养女不至于做的更糟吧？” 看到伊扎克斯如此坚决，拉尼娜只能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伊扎克斯把伊丽莎白从肩膀上放下来，小姑娘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老爸，满脸似懂非懂，但郝萌估计这个聪明的小丫头应该早就知道自家老爸在说什么。 “孩子，你也记住这句话，王权没有永恒，”伊扎克斯摸着伊丽莎白的脑袋，“很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总有一天，我的统治将抵达终点，而你，将加冕为王……” 郝萌一听这个就捂着脸嘀咕起来：“老王后来兵败起码得有这句话一半的功劳……” ------------ 第四百六十二章 功成返航 伊扎克斯耳朵可灵，当场就听到郝萌嘀咕的声音，他挺好奇：“啥意思？” 郝萌干笑两声：“你那话不吉利――上个这么说的家伙扭脸就让自己儿子给捅了，国破家亡惨着呢。” 伊扎克斯马上意识到这位满嘴跑火车的房东小姐又开始胡扯了，当即不再搭理她。 小姑娘伊丽莎白转着脑袋看看周围的大人，然后特成熟地叹了口气：“唉……能者多劳啊，还想着老爸回来之后终于能回到以前吃饱不饿到处疯玩的生活呢，怎么老爸直接就不干了。” 所以郝萌压根不怀疑这个小丫头能不能听懂伊扎克斯的意思：打从一见面她就看出来了，这个貌似未成年的小家伙其实精着呢，能一个人假扮疯魔王镇场子，这能是普通型号的熊孩子么？ 伊扎克斯就这样把魔王城的未来托付给了他信任的继任者：在伊丽莎白成年之前的两三百年里，这座城由他最信任的老管家，也是魔王军中最有资历的老臣伽达摩主导，拉尼娜则从旁辅佐，只等着小姑娘伊丽莎白成年加冕的那天，魔王帝国将迎来一位新的女魔王。郝萌想到这儿就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伊丽莎白：正常人谁能想到这个还不到一米三的小家伙竟然还是个王储，而且还是魔王级的！ 伊丽莎白注意到郝萌的眼神顿时蹦起来：“我厉害着呢！别看我小啊……” 伊扎克斯大手摁着小姑娘的脑袋：“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按照候补魔王的标准努力了，我给你想好了将来的学习计划，文化历史魔法之类的知识是基础课，然后每天增加一个小时的基础剑术――你体质弱，但作为恶魔必须加强锻炼，起码有个健康的身体能支持你使用大魔法。拉尼娜给你上军事课，伽达摩教你内政，你哥顿叔叔教你魔导力学……对了，我还得让你锤子叔叔给你准备一套教材，你平常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学来的那些工程学知识太不成体系。必须加强。哦对了，还得学学艾瑞姆精灵的文化历史，将来你要当女王的，外交上的东西也不能……” 伊扎克斯说着说着就进入状态。没一会就给自己闺女规划出了全天的学习计划――压根不考虑这学习计划得一天三十二个小时才能搞定。伊丽莎白听着脸都白了，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蹲地上用手刨坑：“别拦我，都别拦我，让我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得了……” 郝萌使劲把小姑娘拽起来顺便给了伊扎克斯腿肚子一脚（再高的地方踢不到了）：“有你这么当爹的么……哦。这样当爹的好像确实不少……不过有你这么夸张的么！” 伊丽莎白一见有人护着自己赶紧顺杆往上爬，抹着眼泪麻利地钻到郝萌身后：“还是萌姐姐好……” 郝萌眼睛一瞪：“是郝姐姐！” “哦还有个郝姐姐。” 伊扎克斯还一脸严肃呢：“我这不是为了培养自己接班人嘛，魔王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当年我……” “当年你一个魔导力学学了一百年，哥顿叔叔都告诉我了，锤子叔叔还说你是个笨蛋，因为你会把熔断器塞进锅炉热阀里，”伊丽莎白的小脑袋从郝萌胳膊下探出来，“魔王为什么要学这个――这是你当年原话。” 伊扎克斯：“……” 南宫五月都忍不住笑起来：“行了行了，教育孩子得慢慢来。而且伊丽莎白六百岁才加冕呢，两三百年时间怎么还不够她学啊。” 伊扎克斯老脸有点挂不住，还在兀自死撑：“你有教育孩子的经验么？” 南宫五月顺手从郝萌胳膊下拽下个豆豆：“我能让一条鱼在两个月内学会说人话，你试试？” 豆豆使劲拍着尾巴冲伊扎克斯嚷嚷：“你试试！你试试！”――小家伙有时候习惯学人说最后几个字。 “反正我不想在城里上课，”伊丽莎白发现有一圈人罩着自己，底气马上就足起来，“要不我跟爸爸一起去萌姐姐家里住着吧~爸爸你不是说要多学习新鲜东西么，我觉得萌姐姐那边比魔王城新鲜多啦！” 郝萌一脸无奈：“是郝姐姐……” “哦还有个郝姐姐。” 伊扎克斯脸上有点拿不定主意，但说实在的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跟自己闺女见面，哪能真舍得把小姑娘留在这儿？哪怕从地球到新艾瑞姆星不需要多少时间。这八百多光年的距离也够他念想的。而且说是让伊丽莎白接受候补魔王的教育，其实还是他一下子撂下重担之后心里不踏实，急切想让自己孩子能承下国民厚望而已：说到底这是个责任心太强的魔王，哪怕退位也退不踏实。 你说要世界上的魔王都是他这个样，那得饿死多少负责给勇者发任务的村长老爷爷啊。 薇薇安早就看出来伊扎克斯那点心思了。她拍了拍伊丽莎白的脑袋：“这孩子好不容易跟你过来，就让她去地球上放松些日子吧――也见见世面。而且教育什么的，她完全可以跟着你学嘛。” 伊扎克斯露出大义凌然的样子：“作为王储……” 郝萌眼睛一眯：“你再废话我真不给小丫头留船票了啊。” 伊扎克斯后半句话直接就转了：“……长长见识是很有必要的……” 众人：“……” 一行人在新艾瑞姆星上停留了一天多，以安排之后的诸多事务，确保魔王城的安居工程顺利展开，同时伊扎克斯那边也完成了他的后事安排――这话听着好像不怎么吉利。但老王连“你将加冕为王”这么不吉利的话都敢挂在嘴边那还有啥顾虑的。 郝萌领着自己一帮小伙伴们也好好在艾瑞姆精灵的几座新城市逛了一圈。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艾瑞姆精灵还只有一片片的棚户区和堆放在平原荒野上的杂乱工具，现在才几个月过去，他们便建造起初具规模的城镇――起码是初具规模的聚集点和工场设施，不得不说这从苦日子过来的人就是有行动力。莉莉也可算痛痛快快疯玩了一圈，郝萌的随身空间里装了起码半吨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半都是莉莉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捡回来的…… 在离开之前，郝萌找到了希尔妲，将一套特殊装置留给这些艾瑞姆精灵。 那是一组无需维护的简易传送器，就跟郝萌地下室里那套一样。 “这套传送器留给你们，魔王城那里面也有一套。这些东西可以把你们直接传送到一个叫做柯依伯站的地方，如果遇上紧急情况的话，我可以去那里跟你们碰面。另外如果提前申请的话你们也可以直接用传送器到我家，但后者这条路径最好别随便用，这属于公务传送。” 希尔妲赶紧吩咐人把那套传送装置妥善收好：“我明白。我会派人建立专门的设施来安置这套重要装置，它会被放在皇家区安保等级最高的地方。” 郝萌：“……也没这么严肃，这东西我都是放在地下室的。” 希尔妲点点头：“我说的也是地下室啊。” 事实证明一族女王跟一介房东之间果然没啥共同话题。 安排完一切事务之后，众人乘上巨龟岩台号踏上了返回地球的旅程。 拉尼娜暂时留在魔王城。作为伊扎克斯手下为数不多的智力型人才，魅魔姑娘这时候不能随便离开，不过到时候她肯定会频繁来往于地球和新艾瑞姆星之间：她还得担任老魔王（伊扎克斯）和魔王城之间的联络桥梁，毕竟伊扎克斯退位之后还是有很多琐事要慢慢完结的。 伊丽莎白则兴高采烈地钻上了飞船，小姑娘对即将展开的地球生活充满期待。 ------------ 第四百六十三章 周游世界的苦行僧 一行人坐飞船回到柯伊伯带，然后直接通过传送门回到了家中地下室――之所以没有像往常那样传送到南郊某个没人的犄角旮旯然后溜达着回去，主要原因就是这次队伍里还多了个伊丽莎白：小姑娘活力十足到处乱跑还是小事，主要是她脑袋上那两个小巧可爱的恶魔犄角挺难跟人解释的，你要说这是动漫爱好者还真不一定能忽悠过去――南郊这地方一向平静质朴，换句话说就是随便发生点啥都算社区新闻，伊丽莎白这样的小姑娘往街头一站不知道得有多少热心老太太来声讨郝萌带坏小孩子…… 从传送门一出来，郝萌很满意地看到家里面挺整洁：看样子留在这里看家的贝琪还是很尽心尽力的，作为一个生活随意的佣兵能记着收拾屋子也不容易了。而伊丽莎白则夸张地噢了一声，欢蹦乱跳地在地下室里跑来跑去：“这就是萌姐姐住的地方啊？看着阴沉沉的~~” “是郝姐……算了你随便吧，”郝萌一声长叹，终于放弃纠正这小姑娘奇怪的称呼方式，“这地方是我家地下室，薇薇安住的屋子。我家可没你爸爸那城堡大，地球上住房紧张着呢。另外先说好这里的东西不准乱拆啊，这地方是我家最重要的部分，这些设备都是有大用的。” 本来伊丽莎白看到那些银白色的棺材时已经跃跃欲试地掏出了自己的宝贝疙瘩小改锥，这时候只好沮丧地把东西收起来，但看那双不安分的眼睛亮晶晶地在房间里扫来扫去郝萌就知道这小丫头绝对忍不住：她可是看见外星飞船都敢上去捅两下的，这胆子跟她爹一脉相承。 不过也随便这熊孩子怎么折腾了，郝萌相信帝国科技虚空第一，就凭小姑娘那把改锥，捅到地老天荒也不一定能戳个窟窿出来…… 莉莉使劲伸了个懒腰，跟抽风一样先“嗷”了一嗓子，这才舒服地叹口气：“诶呀……可算回家啦。” 哈士奇在外面疯玩的时候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恋家来，这时候反而开始感叹终于回家了。 这么多人在地下室的动静当然也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郝萌听到旁边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贝琪的脑袋就从门口探进来：“呀！房东你们回来啦？” 贝琪现在真是已经彻底变成个地球人，当初从梦位面带出来的那点土气早就丁点不剩，她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卡通睡衣。脚上趿拉着毛茸茸的拖鞋，探头进来的时候郝萌还看见她手里捏着遥控器――不但完全适应这地方的生活，而且已经把出租屋当成自己家了。 伊丽莎白现在看见什么都好奇，包括看见地球人。她兴冲冲地跑到贝琪跟前：“你是谁呀？” 郝萌上前把伊丽莎白往后拽，一边笑着对有点愣神的贝琪介绍：“这就是伊扎克斯闺女。伊丽莎白。” 贝琪脸上的表情跟郝萌第一次看到伊丽莎白的时候一样，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竟然是伊扎克斯这等猛人的闺女，但看见小家伙脑袋上两只尖尖的犄角之后她还是不得不相信这个震撼性的事实。贝琪试探着伸手碰了碰伊丽莎白的恶魔角：“这是真的啊？” 小姑娘顿时自豪地一挺胸：“当然，我的角可是最漂亮的！” 一边说着，小姑娘一边从身上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一小盒上光油，她在自己的犄角上抹了抹，然后抓着两块手帕使劲擦起来――怪不得郝萌总感觉这丫头的犄角比别的恶魔要闪亮，一开始还以为是幼年的结果，搞了半天她竟然给自己的角打蜡……这算公主的矫情？ 一帮人来到客厅，郝萌发现屋里的电视开着。而外面天色已晚：怪不得贝琪穿着睡衣，原来这边都天黑了。 伊丽莎白好奇地看着四周，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电视，顿时发出一声欢呼：“哇！” 这次不等郝萌吭声，熊孩子亲爹就动手了。伊扎克斯顺手把小丫头拎起来并强行收缴了后者的小改锥：“不准乱拆别人家的东西！否则就把你送回魔王城上课去！” 小姑娘在半空中就蔫巴下来：“噢……” 郝萌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诶对，楼上好像没空房间了――小丫头住哪？” 南宫五月不假思索：“跟她爹住一块呗。” 却没想到伊丽莎白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双手抱胸（与此同时她还被伊扎克斯拎着领子吊在半空），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行――拉尼娜姐姐说了，女孩子一百岁之后就不能再跟爸爸睡一块。” 郝萌张口结舌：“一百……” 果然不能跟这帮长寿种讨论年龄问题，这世界观差距太大了。 贝琪看看郝萌。又看看伊丽莎白，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什么，其实现在有空房间了……” 郝萌立刻看过去：“什么个意思？” “四大金刚……我是说四位大师，现在只有一个人留在这儿。另外仨周游世界去了，”贝琪吐吐舌头，“这就空出来一个屋子。” 郝萌一听这个就懵了：“啥？周游世界？” 贝琪刚想回答，就听到后门方向传来开门声，郝萌扭头看去，发现大胡子苦行僧正捏着半个烤的焦黄的馒头一边啃一边走进来：这是完成一天的修行回屋睡觉来了。 大胡子看到郝萌他们几个。微微一怔之后露出笑容：“你们回来啦？一路平安吧？” “哦，还好还好，”郝萌下意识地点头，接着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周游世界是怎么回事？另外仨人怎么不见了？” 大胡子浑然没当回事，只是宝相庄严地笑着：“奉行女神之道，就不能困于一处，要行走世间经受诸般考验尝遍酸甜苦辣才是修行，他们三个出发去游历这个世界是很正常的事。” 郝萌这个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当场就嚷嚷起来：“你们不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啊还敢乱跑？！你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算是异类么？” 大胡子微微一笑，指了指薇薇安等人：“在这里有谁不是异类？既然他们都可以随意行动，我们为何不行？” 郝萌一下子词穷，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但她还是觉得万分不妥：“你们这情况不是更特殊么：你们是从梦位面出来的，这……” 大胡子笑了笑：“跑再远也是在你那位渡鸦女神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若有情况，我就不信你没办法把他们从各地找出来：你连世界之桥都能随便跨越。” 郝萌再次词穷，又想了半天才终于搞明白自己觉得最不妥的地方在哪：在于四大金刚那与常人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薇薇安再异类那也是在人堆里生活过的，莉莉哈士奇成精都能在民国文人里混的风生水起，南宫五月最近甚至都被评为城乡结合部歌坛小天后了，甚至伊扎克斯把脸挡上之后都算个憨厚老哥――家里这帮异类全都是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类型，特长就是适应环境，但四大金刚……就光这荒野求生的生活习惯都够上新闻五十分的！ 郝萌看了电视一眼，生怕上面突然蹦出个插播新闻：可可西里再现偷猎分子，三人组大肆捕捉藏羚羊，嫌疑人荒野求生经验丰富，与反偷猎队伍展开纠缠…… 以这几个苦行僧的生活习惯，这种事儿不是不可能！ 大胡子好像看出郝萌在想些什么，他温吞吞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不懂规矩，在这个世界闯下祸患――放心吧，自从知道电视塔下面不能搭帐篷之后我们就好好研究了这个世界各地的生存方式，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不缺的。他们三个走的时候还一人带走一本濒危动物保护名录……” 郝萌：“……” 几位大师竟然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 第四百六十四章 春暖花开，正是混日子的好时节 其实从一开始郝萌还真没指望着四大金刚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家里这帮家伙她还管不住呢，更何况苦行僧这种顽固的跟石头似的特殊生物。他们有着常人很难理解的坚持和自我标准，虽不强求他人，但也绝不会被他人所动――四大金刚就是冲着接受女神考验来的，哪能老老实实在一个地方混吃等死啊。 但想到是一回事，真发生之后头疼就又是另一回事了。郝萌哭笑不得地看着大胡子，换来的却只有对方一个不温不火的微笑，那宝相庄严的笑容跟随时准备蒙主召唤似的。 薇薇安倒是比郝萌看得开：“嗨，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来你这儿之前不也是满世界乱跑么，我这还是血族呢，四位大师怎么也算人类，哪怕遇上猎魔人也可以用修行者的身份解释过去，出不了事。” 郝萌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主要还是担心他们跑可可西里抓藏羚羊去……不过既然他们自己已经在这方面做过功课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大胡子微微一笑：“你能理解就好。放心吧，我会留在这里，我们苦修者有互相联系的秘法，我能随时掌握其他三人的动向，有情况会向你汇报的。” 郝萌无奈地摆摆手：“随便吧，反正这家里面还真没几个省心的。” 她能这么接受四大金刚到处乱跑其实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此事肯定经过了渡鸦12345默许：她领着人出差在外的时候自然没办法关注家里情况，几个苦行僧干点什么哪是她能控制？所以既然渡鸦12345都没跳出来宣布扣她半月工资……那就随这些人便吧，正好还给小姑娘伊丽莎白空出房间来了。 这时候“滚”也听到客厅动静，从二楼施施然地溜达下来，它冲郝萌喵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注意到家里又多出个陌生人。 盯着伊丽莎白看了一会，“滚”特别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好像对自己身为出租屋吉祥物的命运颇为感慨，不过它还是对恶魔小姑娘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接着就跑到豆豆面前请安去了。 郝萌看着滚的模样有点愣神，尤其是刚才这蠢猫的一声叹气实在让人毛骨悚然：“这是真成精啦？” “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最近‘滚’显得越来越深沉了，”贝琪窝回到沙发上看着电视。“前两天我还看见它蹲在电视前面偷偷摁遥控呢……” “滚”懒洋洋地看了贝琪一眼，喵一声把自己团成个球趴沙发旁边打盹去了。 郝萌：“……这家里还有个正常生物么？！” 小恶魔伊丽莎白就这么在郝萌家里暂住下来，而且很快适应了这地方的生活。 虽然贵为公主，但伊丽莎白可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型号，郝萌家这房子跟伊扎克斯的宫殿比起来也就相当于个传达室。但小恶魔却对自己的房间分外满意：因为这里有很多她搞不明白的新鲜玩意儿！ 电灯电话，冰箱彩电，微波炉电饭煲――反正只要是自动运转的东西都能引起小家伙的兴趣，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就好像到了神奇宝库，四面八方都是值得一拆的宝贝。虽然她的小改锥被伊扎克斯没收了，但这丫头总能从犄角旮旯里找到合用的工具，然后趁人不注意就偷偷研究她视线范围内的稀罕东西…… 这天郝萌正在屋里看电视呢，就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砰的一声，家里跳闸了。她跑出去一看却发现伊丽莎白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里抓着个插座。另一只手捏着的改锥正捅在插座里面，小丫头脸熏的黢黑，却还在乐呵呵地傻笑：“太刺激啦！” 这真不愧是伊扎克斯的血脉，小姑娘这份好奇心一看就是遗传自她爸――至于这份带电捅插座的勇气则应该来源于她妈：昔日剑之圣女敢在魔王城前面嚷嚷着找魔王单挑，这勇气可不是用缺心眼就能形容的，随便有十分之一的基因流传下来就够生个焊雷管锯灯泡的熊孩子了…… 不过万幸，伊丽莎白只是好奇心过剩加上搞不清地球上这些电器和她平常摆弄的炼金装置的区别，还不至于是个彻底的熊孩子：让电劈了几次，更重要的是让大人们教育几次之后也就收敛了。 而为了让伊丽莎白平常能有事干，郝萌也从地下室里翻腾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给这丫头玩：有她小时候摆弄过的收音机。有以前坏掉不舍得扔的老电视，有已经连卡带都不知道该上哪买的老随身听，还有半个笔记本电脑――上半截的显示器不知道上哪去了。郝萌都不可思议自己的小仓库里什么时候堆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破烂，反正这些东西很快就成了伊丽莎白的宝贝。小丫头整天沉浸在拆拆卸卸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莉莉看见郝萌从小仓库里翻腾出来的破烂之后还嘀咕：“你平常说我乱捡东西……你不也一样嘛！” 郝萌对此很不以为意：她收集的这些东西至少还能卖两毛钱废铁，莉莉那一箱子石头能干啥？ 日子总算就这样平静了几天，在找渡鸦12345汇报过工作之后就更是没事可做，郝萌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懒散生活。 这天又是一天艳阳高照。 冬日的寒冷早就退去，现在就要迎来春暖花开的日子，郝萌站在窗户前吹凉风。看着外面的老杨树已经吐出绿芽，幽幽感叹：“春天了啊。” 莉莉在她旁边蹲着，面前放着豆豆的锅。哈士奇姑娘手里捏着根棒子，棒子上用细线绑了个小木片：这姑娘正在兴致勃勃地钓豆豆，听到郝萌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房东姐姐咱们要出去玩啊？” 莉莉刚一分神，就听到哗啦一声水响，豆豆从水里鱼跃而出一口叼走了“鱼线”上的小木片。 这俩配合着玩的还挺熟练。 “成天就知道到处乱跑，”郝萌看了莉莉一眼，又看看豆豆，“别成天钓鱼了行么――豆豆现在都不好好吃饭了，给她喂饭必须用鱼竿钓着，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时候贝琪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房东！我带伊丽莎白去外面玩啊！” 郝萌抬头看去，正看到恶魔小姑娘穿着漂漂亮亮的洋装站在门口冲自己做鬼脸。小丫头戴了副美瞳来遮挡自己红色的眼睛，同时脑袋上扣着顶软趴趴的卡通帽，正好盖住那对恶魔小角：这两天小家伙想出去玩就都是用的这副伪装。 郝萌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让她摘帽子。” 等俩人欢天喜地出门之后郝萌才扭头看了伊扎克斯一眼：“你怎么也不教教自己闺女变形术什么的？你都能从五米多高变成现在这样，让你闺女学会怎么遮掩脑袋上的角总不困难吧？” 伊扎克斯叹了口气：“这不还是血统的事？有些属于恶魔的天赋能力跟她适应性不强，怎么学也学不会。恶魔化为人形是一种天赋，不是魔法，是需要纯血的。我想着过几天找大胡子问问，看梦位面有没有粗浅的变形术可以让伊丽莎白学的。” 说着，伊扎克斯脸上忍不住露出些愧疚神色：“说实话，我有时候都觉得对不起这孩子，半恶魔半人类的血统让她刚出生时体质特别虚弱，而且从小都找不到能跟她玩到一块的孩子，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整天摆弄那些炼金装置：因为没人陪她玩啊。” “那你刚才怎么不跟她一起出去？”郝萌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伊扎克斯尴尬地挠挠头皮：“……我跟她一块出去路上总有人报警，最近打拐挺严的……” 郝萌：“……” 就在这时候，一个从街对面摇摇晃晃走过来的高挑人影突然引起了郝萌注意。 ------------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三八有难 郝萌正趴在窗户前面呼吸新鲜空气，突然看到街对面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个有点眼熟的高挑身影，她定睛一看才惊讶地认出那果然是个熟人：南宫三八！ 但这姑娘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好，走过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神情恍惚，似乎处于相当虚弱的状态。郝萌远远地就看到南宫三八的脸色在阳光下苍白如纸，赶紧诶呦一声跑去开门，但有一个人比她动作还快： 南宫五月本来正在客厅里爬来爬去地帮薇薇安擦地，这时候心灵感应一般抬头看向门口，来不及变回人类形态便唰一下子跑过去开门：“姐？！” 郝萌赶紧上前拽了五月一把防止她就这么爬出去，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南宫三八面前：“三八？你这是怎么搞……卧槽你高烧快六十度了吧？！” 而这时候贝琪和伊丽莎白也压根没走出多远，听到家门口传来的动静之后都跑了回来，俩人这是第一次看到南宫三八，贝琪好奇地看着对方：“熟人？” 南宫三八面色苍白，身上却带着不正常的高温，她明显正处于相当糟糕的状态，但听到郝萌的话之后竟然还有闲心回敬一句：“别闹，六十度都快熟了……赶紧扶我进去……我有事要告诉五月……” “你先尽量不要说话，我这边有医疗设备，”郝萌慌忙把南宫三八扶进屋，同时抬头对茶几上趴着看电视的数据终端一声叫唤，“去准备医疗舱！” 这时候家里的人已经全都被惊动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南宫三八阔别几个月之后竟然会以这种状态再相见。郝萌还以为对方是受了伤，但扶进屋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却没发现这姑娘身上有外伤迹象，她只是脸色苍白，体温极高，而且脖子附近的皮肤上布满了不正常的黑色纹路。仿佛血管暴涨着要从皮肤下面冒出来一样诡异吓人。 南宫五月平常提起她姐的时候都没什么好口气，但这时候可算体现出姐妹情深了，海妖姑娘都有点被吓傻的迹象，一边走一边用尾巴卷起冰碴子往南宫三八脸上拍：“姐。姐你别吓我啊……姐你坚持住……” 薇薇安拽了南宫五月一把：“你姐快被你拍晕过去了。” 数据终端已经飞去地下室准备医疗设备，郝萌小心翼翼地扶着这个看上去已经只剩半口气的半吊子猎魔人姑娘往地下室走，一边走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 南宫三八一直想说话但就是找不到机会，这时候终于赶紧憋出两个字：“怒灵！” 旁边的南宫五月表情微变，郝萌立刻意识到这恐怕有很复杂的情况。于是加快脚步：“你别说话了，赶紧去地下室，先把你治好再说。” 到了地下室，南宫三八对这下面的景象当然是大吃一惊，但她还没来得及吭声便被众姑娘七手八脚地塞进了医疗舱里。看到仪器设备顺利确定南宫三八的身体状况并迅速开始治疗，所有人这才松口气。 郝萌还记着刚才把对方放进医疗舱的时候看到她连手臂上都有那些怪异的血管纹，忍不住询问正跟医疗舱连接在一起的数据终端：“她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数据终端确认了一下设备反馈的数据：“短时间大剂量辐射导致的组织崩溃，还有重金属中毒迹象。血液里面全是毒素以及组织器官溶解后的碎片，幸亏猎魔人生命力超强，她这还能活着，但晚来半天就难说了。” 南宫五月顿时后怕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久久无法解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在焦急等待中感觉时间流逝的格外缓慢，但最终治疗过程还是顺利结束了。医疗/休眠舱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舱盖缓缓滑开，南宫三八长出口气从里面坐起来。看上去还有点虚弱，但显然已经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数据终端跟个老中医似的在旁边嘱咐：“静养两三天，精力和体力上的损耗最好还是慢慢调理的好。” 南宫三八费劲地从医疗舱里爬出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回头看了看那套古怪的高科技装置：“看在我妹的面子上……你应该不跟我要钱吧？” 南宫五月瞬间一尾巴把她姐姐给抽回到医疗舱里：“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长点脸？！” 郝萌眨了眨眼睛：“看样子你姐恢复的挺好。” 南宫三八第二次从棺材箱子里爬起来，但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她刚才进屋的时候明显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着，几次三番想开口说点遗言都被郝萌给强行摁回去了。这时候她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没死成――甚至还在古怪装置的治疗下痊愈了。她好奇地看着这地下室里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居民设施的景象：“平心而论……我觉得人类科技还没妖孽到这个地步……你们这儿暗藏洞天啊？” 郝萌刚才是救人要紧来不及想太多，再加上南宫三八本身也是个“异类”，勉强处在渡鸦12345交待给她的“安置”范围内，所以才让对方看到这里这些东西。这时候要解释显然就麻烦了，她只能随口带过：“以后有时间再解释吧――我这儿怎么说也是个异类庇护所，没点家底怎么敢开基地？” 莉莉咋咋呼呼地在郝萌身后帮腔：“总之我们的事不重要，你到底遇上什么了？” 南宫三八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平复一下心情，随后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五月。我可能找到当年带走咱爸妈的那个怒灵了。” 五月的尾巴顿时僵硬成一道曲曲折折的折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 “还不敢确定，但那种气息真的很熟悉，”南宫三八用力点头，随后抬头对郝萌等人解释，“猎魔人生来就是猎人，对各种气息的感应能力甚至远超狼人，哪怕我是混血的也一样。” 五月呼一下子扑过去摁着南宫三八的肩膀：“在什么地方？！你是让怒灵打伤的？” “别晃别晃，”南宫三八使劲挣脱自己妹妹的魔爪，“在西伯利亚。我没打过那个怒灵，但大概确定了它的老巢就在那里。” “老巢？”薇薇安立刻皱起眉来，“怒灵会有巢穴？它们从来不会长期驻留在一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各种情报显示那个怒灵始终就没有离开过物质世界，”南宫三八摊开手，“它甚至有可能已经盘踞在那里长达数百年了，当年袭击我家可能只是它无意识‘游荡’的结果。” 郝萌听得云里雾里，于是顺手把南宫三八拽起来：“走，去客厅坐下好好说。” 等到客厅，南宫三八喝了口水，气色更好些之后才把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告诉大家：“我之前不是说接了个俄罗斯土豪的单子，去那边帮土豪驱鬼么？结果到了那边之后才发现情况不简单。 “一开始我还以为跟以前接的活计一样，是哪个大户人家年代久远的古宅子因为积怨过多或者发生过恶事招致了邪灵，但到了那边之后才发现事情有些大条：发出委托的那位土豪是个大家族的后代，而且是个来源背景很复杂的隐世家族――他们家族与恶灵有长达数百年的恩怨纠葛，好几代人都丧命在一桩桩怪事中，据说恶灵是那个家族的某位先祖触犯生死禁忌，遵循古卷中讲述的秘法而召唤出来的。反正这一类的传说你们也知道，被普通人传个几代之后就真真假假说不清楚了。总之我顺着恶灵的线索追查下去，发现他们所谓的恶灵其实是一个因不明原因滞留在物质世界的怒灵。 “那个怒灵身上带着的气息和我小时候感觉过的非常相似，那气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但当时跟它单挑实在有些托大，我没打赢……最后只能拼着命用了压箱底的禁术，把自己传送到五月身边。” 说到这儿南宫三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本来我就想着赶紧来交代一下遗言的……未曾想没死成啊。”( ------------ 第四百六十六章 西伯利亚 没想到南宫三八过去一段时间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幸亏这姑娘命大运气好，赶在郝萌他们从异世界返回之后才去找怒灵单挑，否则早两天受伤的话哪怕她有再厉害的秘术也不可能传送过来保住性命：那时候南宫五月还在异世界呢，而南宫三八的秘术需要以她亲人的血脉才能确定坐标。 不要管原理是什么：猎魔人那一身天赋能力有几个是能讲清原理的？ 五月听到自家姐姐的经历后急匆匆地问：“那个怒灵现在还在那里么？你跟它交手是什么时候的事？” 南宫三八呼了口气：“我和它交手是昨天晚上，交手之后我负伤逃进荒原，撑了一晚上才把秘术需要的阵法都准备好然后跑来这边找你。那个怒灵应该没有离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貌似被困在那个地方了。” 南宫五月霍然起身：“我要去！” 随后她低头看了郝萌一眼，脸色微微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房东姐姐……” 郝萌一乐，看到这个总是大大咧咧的海妖姑娘也露出这种拘谨模样感觉很有趣，不过郝萌也没故意逗她：“知道了――谁让我是这边监护人呢。我跟你一起去吧。” 南宫五月一脸感激地点头致谢，南宫三八则表情微妙地看了郝萌一眼：“那什么……这事很危险，是我和五月的家事，没必要把你也卷进来。” 郝萌眨了眨眼：“可惜这也是我的工作啊。” 怒灵也是地球上的异类之一，而且是各种异类里面除海妖之外最为神秘的一种。而且也和海妖一样，郝萌并没有在梦位面找到与怒灵相对应的种族，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计划着找个样本研究研究怒灵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可惜一直以来都没碰上，这东西神出鬼没跟渡鸦12345的节操似的，哪能随随便便就捡着啊。 而这次可算有个现成样本上门了，郝萌岂有放弃的道理？别说有南宫姐妹这层关系。就是没这层关系她也要过去凑凑热闹：万一这事儿干得漂亮说不定还能从渡鸦12345那里骗俩月奖金半箱子金苹果什么的…… 南宫三八可不知道郝萌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只是感觉这位经营着一个异类庇护所的古里古怪的房东小姐出人意料的很仗义，甚至仗义到了不科学的地步，她当然很奇怪这其中的缘由。 于是她眼神古怪地看了南宫五月一眼。眼神就开始在郝萌和皮皮虾精之间跳来跳去了。 以她其中一个妈所属的海妖种族全员百合的现状为参考，这姑娘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海妖姑娘一尾巴把她姐姐抽到沙发后面，后者捂着脸在后面嘟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等你说出来就不是一尾巴了！”五月把自己的尾巴甩的呼呼作响。“还想体验小时候的大风车是吧？你要再拿这个乱开玩笑信不信我能让你转出吊扇五档的快感来？” “反正最近应该也没什么事，”薇薇安拍了拍手，顺便打断了这逗比姐妹俩的“有爱互动”，“女神那边没新任务，梦位面也不急着探索，老王的后事也解决了――咱们可以做点自己的事。而且怒灵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我以前打过几次交道……有机会的话也想研究研究。三八，劳烦你带个路了。” “你们都去啊？”南宫三八有点云里雾里地看着众人。 郝萌在旁边掰着手指头：“我去。薇薇安有经验所以她肯定也去，算上你们姐妹俩，哦另外还有这个……莉莉别晃了！我知道你肯定去好么！” 哈士奇姑娘拽着郝萌的胳膊使劲摇来摇去，看那阵仗大有对方不答应就直接拽一条胳膊下来的意思，而且尾巴呼呼作响地几乎能晃出花来：在家安生了没几天她就闲不住了。 而郝萌刚一点头答应，莉莉就飞快地扑上去抱着自己的房东姐姐的脑袋打算舔下去，这一举动可把郝萌这姑娘给吓一大跳，不过万幸，莉莉刚张开嘴凑上去就被一只小蝙蝠糊了一脸，薇薇安使劲拽着莉莉的尾巴往后扯：“还要点脸不！哪怕全世界人都知道你是个哈士奇了你也别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人形好么！” “这次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伊扎克斯跟往常一样，等其他人都闹完之后才以稳重老大哥的姿态慢慢开口，他摁了摁伊丽莎白的小脑袋，满脸都是宠溺。“我想在家陪陪孩子。” 伊丽莎白立马蹦起来：“可是我想跟着萌姐姐去……” “你都快一个星期没做功课了！”伊扎克斯眼睛一瞪，“你可是候补女魔王！当初来地球的时候说过要听话，这时候要再胡闹我把你送回去让那帮叔叔阿姨教育了啊！” 伊丽莎白扁扁嘴，先酝酿一下感情，然后带着哭腔看向郝萌：“萌姐姐，我要是哭的话你会帮忙么？” 郝萌把视线移向一边。伊丽莎白又看向薇薇安：“薇薇安姐姐，那你帮忙么……” 薇薇安翻个白眼：“这时候你爸说的对。”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那我不哭了，你们都不够意思。” 贝琪看看南宫三八，又看看郝萌和南宫五月，突然犹犹豫豫地举手：“那什么……虽然听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貌似你们要去探险？” “这跟探险没关系，”郝萌摆摆手，“我们去解决一点……本地防务方面的事。” “那能带上我呗？”贝琪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然后做出从腰间拔剑的动作，右手在空中空挥几下，“嘿――手都生啦！” 郝萌皱着眉：“你去干什么？又没钱赚。” 在郝萌心目中贝琪这位佣兵姐姐出门活动的唯一动力就是有钱赚，现在这个爱财如命的佣兵竟然主动请缨，这让她感觉跟世界线崩了似的。 贝琪嘿嘿傻笑着挠挠头发：“我这不是手痒痒了么，我这当佣兵的，在家闲着实在无聊，你这边清静归清静……可我再清静下去身上都该长蘑菇了！” 郝萌这才明白贝琪是骨子里属于佣兵的那份战斗血液正在慢慢发酵，在家过了这么久不能随便砍人的日子，大概已经让这位佣兵姐姐有了生锈的感觉，于是她只好点头同意。旁边南宫三八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轻描淡写决定组团去刷怒灵，感觉跟看怪物似的：“你们以为这是去玩啊？！那怒灵我交过手了，算是强力品种，资深猎魔人都不一定能对付的那种――你们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去趟这个浑水干嘛？” 郝萌在心里叹口气：太平日子个毛线，就以她最近经历的事儿，去西伯利亚刷一波怒灵都算休假的…… 第二天，一行人已经来到西伯利亚荒凉的冻土平原上。 本来郝萌想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再从渡鸦12345那边忽悠个公款旅游的机会，报销几张飞机票顺便一人再来个几十万活动经费什么的，但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被数据终端给死谏回去了：在配备全球传送器并且组织已经给配发了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还这么骗经费实在说不过去，很容易让女神给绑在南天门上五雷轰顶一整天，所以最终郝萌只能作罢。 她们利用数据终端的传送功能直接越境进了西伯利亚，虽然活动经费没了，但说实话真比民航快…… 等传送的光芒渐渐暗淡，众人从短暂的强烈眩晕中恢复过来之后，南宫三八才瞪着眼看向郝萌：“你们这压箱底的东西不少啊？” 郝萌上下抛了抛数据终端，心说就这玩意儿哪称得上压箱底，它压个信纸都压不瓷实…… 五月碰了碰南宫三八：“姐，有些事情就别问了。” “没事，等什么时候你姐决定入伙了都能告诉她，”郝萌微微一笑，顺手紧紧身上的女士大衣（穿上这身行头主要是为了别在这地方显得太特立独行，零下三四十度总不能继续穿着短袖衬衫到处乱跑了），“现在我们去找找那个怒灵在什么地方吧。” ------------ 第四百六十七章 怒灵缠身 西伯利亚，这个世界上有人类大量聚集的地区中最为寒冷的区域之一。很多人在提起西伯利亚四个字的时候想到的只有一片枯燥单调的荒原，但这其实是一片极为广袤的地区，除了大范围的雪原和冻土带之外，这里也存在大量苔原、山区、耐寒植被以及冰冷的沼泽地，有数千万人口居住在这片寒冷而且总是被冰雪覆盖的原野上，他们中的大部分聚集在西伯利亚少数几个环境较为温和的城镇中，而其他地区则地广人稀。 很遗憾郝萌她们没办法来这里欣赏战斗民族的生活风采了――因为她们要去的正是西伯利亚最荒凉、最没人烟的地方，那地方甚至已经挨着北极圈，人类在那儿属于珍稀物种。 一行人出发之前都准备了一身厚厚的长衣，虽然她们大部分都不惧寒冷，但穿上这身衣服至少能让自己的画风显得正常一些。看着眼前荒凉的旷野以及地平线尽头隐隐约约的雪原，薇薇安下意识地拢拢衣服：“我记着自己很多年前也来过北极圈……” “来这儿干嘛？”郝萌看了她一眼，“再往前倒腾几年西伯利亚恐怕连人影都看不见吧？” “忘了，”薇薇安抓抓头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记性……不过多半还是因为穷吧。” 众人：“……” 这时候郝萌感觉到领子里一阵蠕动，随后豆豆的小脑袋从她领口钻了出来，小家伙紧抓着毛茸茸的大衣领子，兴奋地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地：“大……大……大啊！” 她这是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该用什么词儿来描述眼前的景象，最后就只知道大了：小家伙学人话的过程果然还是任重道远。 郝萌赶紧用手护着领子防止豆豆掉出去：外面气温零下几十度，小家伙这么个温水鱼掉出去估计瞬间就给冻硬了。其实一开始这姑娘是不想带豆豆出门的，毕竟要去的地方冰天雪地，豆豆又是个温度达到零度就会冬眠，零下十度就会冻住的孩子。但最终她还是没耐住小家伙的软磨硬泡。 南宫三八所说的怒灵就盘踞在一位隐世贵族的古宅中，而那位被她称作“土豪”的隐世贵族居住的地方还在雪原更深处。众人通过数据终端的模糊定位传送到西伯利亚之后还要赶一段路才能抵达目的地。郝萌看了看眼前这景象，觉得实在不是沿途观光的地方，于是顺手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样物事：“我们开车去吧。” 南宫三八看到郝萌随手就凭空变出交通工具眼皮下意识地跳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倒引的五月嘻嘻笑起来：“呀，姐，你定力见长啊？这时候怎么不惊讶啦？” 南宫三八轻咳两声：“嗯哼……谁还没个压箱底的秘密啊，尤其是开庇护所的。而且我都习惯了好么。郝萌这不读条都能满地球传送。说实话她现在就是随手从兜里掏出艘宇宙飞船来我都不带惊讶的。” 郝萌瞥了她一眼：“你确定？” 南宫三八大惊：“你真有？！” 这里说句题外话，其实郝萌并不担心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高科技――至少现在的她已经饱经历练，对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不像以前那么担心了，天大的麻烦都处理过，还在乎这点小问题？她主要是考虑到组织上有制度，弄不好很容易让女神姐姐拉着渡劫去…… 南宫三八全当郝萌是在开玩笑，配合地惊讶了一下也没当真，而是扭头看着郝萌“变”出来的交通工具：“……那什么……你觉得用这玩意儿驰骋在西伯利亚的大雪原上真的靠谱？” 郝萌双手一叉腰：“你看不起小排量是怎么的？我跟你讲，别看它个头小，但实际上里面地方大着呢。” 南宫三八还想说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硬塞进车里，这里面的宽敞空间把她吓了一大跳。她一眼就看出这辆车的内部有问题，但某种感官上的错乱让她说不出来这种异常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产生又到什么地方结束，只能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刚才经过了一个空间扭曲的地方，应该就是车门。 郝萌钻进车里，顺手把数据终端塞进驾驶席旁边的卡槽里，然后驱车向着远方的白色世界驶去。 一辆小排量的北斗星驰骋在西伯利亚的冻土荒原上，沿途地势坎坷几乎没有道路可言，但小车却跑的稳稳当当如同加了五对负重轮似的，这要是给外人看见估计又得是个未解之谜。而在车子里面。豆豆正趴在郝萌的肩膀上瞪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景色，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哗！雪啊！哗！石头啊！哗！饭啊！” 最后这声是她看见外面一闪而过的几株枯树了。 驱车驶进雪原，周围的景色显得愈发单调，起伏不平的荒野上已经看不到什么植被。只有一成不变、不知已经积累了多少年的板状雪块无边无际地蔓延开。远方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山体和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树林的模糊影子，除此之外视线中就几乎没什么可以称得上景观的东西了。这一地区本身就已经在北极圈以内，而现在郝萌她们还在努力一路向北，说实话，正常人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有钱人愿意住在这种鬼地方受罪：但被南宫三八称为“土豪”的那个隐世贵族确实就住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老伊戈尔的家族是群很特殊的人，他们从很久以前就拥有惊人的财富。而且经历了多少次社会变迁都仍然富裕至今，甚至从未被人间的争执和动荡波及，”南宫三八开始介绍她们此行要拜访的那位隐世贵族，而且这次她终于不用“土豪”来指代对方了，“他们的产业遍及欧洲，但他们的家族却很低调，从来都是以幕后老板的身份操纵一切。有人说他们是受到了神明庇佑才能一代代安享那些巨大的财富，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是被怒灵给诅咒了：他们确实有钱，而且连十月革.命都没动摇到他们的基业，但他们每一代人都在遭受人间灾难以外的折磨：各种超自然死亡，疾病，疯癫，事故，自杀，甚至在自己的卧室里凭空失踪。多年以来他们都在寻求巫术和黑暗世界的帮助，找过驱魔人和神父，甚至找过中国的道士，但因为运气糟糕始终就没找对专家，我这还算是他们找到的最专业的一个。不过我要是早知道是个这么麻烦的家族肯定就早做好更多准备了，可惜直到怒灵出来我才知道他们招惹的是个什么级别的玩意儿。” “这么有钱的家族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莉莉好奇地问了一句，“西伯利亚的大部分地区从几百年前开始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尤其是咱们现在呆的这地方――靠近北极圈，远离繁华的人类世界，一个人类家族要在这里扎根需要极高的成本。” 郝萌很意外地看了莉莉一眼：“你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而且听上去还挺博学的。” 莉莉冲郝萌呲呲牙：“本来我就是咱们几个里学历最高的好么！我平常不表现出来只是因为懒而已。” 薇薇安顺手把莉莉推开：“一边去，你这就是进了北极圈受到故乡加成罢了。” 南宫三八笑了笑：“我说过的，伊戈尔的家族是个‘隐世贵族’，虽然他们都是普通人，但他们不幸接触了异类生存的世界，自然要受到很大影响。远离人群，行为怪异，来历不明的财富，科学无法解释的家族遗传病，向巫术和禁忌知识寻求帮助――以上这些都是这种不小心跟异类产生纠缠的家族最容易经历的事。咱们要拜访的那个家族在三百年前举族迁徙到这一地区，而他们的巨大财富差不多也是在那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嗯，顺便还有纠缠了他们许多代人的‘恶灵’也是那时候出现的。” 郝萌顺便问了一句：“三百年前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召唤亡者，”南宫三八耸耸肩，“细节没问。刚开始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恶灵侵扰，随便打听打听就过去了，哪知道一露面差点让个怒灵给秒了啊。” 在南宫三八的介绍中，那个遭受怒灵侵扰的古老家族所居住的古堡也终于出现在前方。 ------------ 第四百六十八章 怪异古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也想不到在西伯利亚最荒凉偏僻的地方会存在这样一个古老的城堡：这里甚至已经濒临北极圈，但某个不幸遭到恶灵纠缠的家族还是凭借着巨大的人力物力在这里修筑起了他们的庇护所。 地平线上出现了高大建筑物的影子，那是一座样式古怪、说不清是什么风格的黑色石堡，它有着厚重的环形外墙以及高高的三座塔楼，同时却还有着与整体风格不搭配的碗状顶棚。城堡周围是白雪皑皑，但那座黑色的巨大建筑物却仿佛与周围隔绝一般丝毫没有沾染上白色，也不知道是城堡的主人精于打理还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在封锁着堡垒周边。 郝萌驱车靠近那座城堡，离得越近就越发感觉不舒服：那座看上去华丽宏伟的建筑物实际上有着令人相当不快的气氛，它厚重的外墙和怪异的顶棚就如同监狱，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束缚着一个莫名的怪物，这是一座与世隔绝的阴森牢笼――仅仅看着它的模样，就能让人体会到巨大的违和感。 当初修建这座城堡的人要么是心理上有些什么毛病，要么是在恶灵纠缠中迫于无奈，否则很难想象谁会心甘情愿住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 驱车驶近之后郝萌发现城堡周围还有别的东西，最外围是一圈古老厚重的铁栅栏，内层则还有一圈低矮的石墙，这两圈障碍物更让人感觉那堡垒不像是给人住的地方，而是一座用来关押什么东西的监狱。车子显然不能直接开进去，郝萌减速在铁栅栏旁边绕了半圈才找到一扇生锈的大门，她摁了几下喇叭，等了许久才看到内层矮墙旁边有个小屋里走出一个穿着褐色大衣的老仆人出来开门。 那老仆人看上去相当苍老虚弱，而且严重秃顶，脑袋上只有周围一圈乱糟糟的白发在西伯利亚寒冷的风中颤抖。他的身体在一层厚重如壳的大衣下面佝偻着。并迈着小碎步来到门前，颤颤巍巍地把栅栏门打开一条缝，谨慎地看了外面那辆古怪的小车一眼，鼻音粗重：“什么人？” 南宫三八从车窗探出脑袋：“是我！” 老仆人看到南宫三八的时候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惊恐，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猎魔人还活着：“你没死？” 南宫三八盈盈一笑：“我是专家，专家都是不容易死的――我带来了几个帮手。遵照和伊戈尔的合同，在驱逐恶灵之前我会始终履行合约，如今我履约来了。” 老仆人嘴唇抖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后来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打开栅栏门，在小车开过身边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始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在哪：这片茫茫雪原上唯一能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雪橇和特制的雪地车，眼前这辆车是怎么一路开过来的？ 老仆人悚然看向北斗星开来的方向，发现栅栏门外连一条车辙都看不见。 郝萌可不知道这些，她摇下车窗使劲招呼了一声：“老爷子！把车停哪？” 这到普通人面前了，她可不能跟之前一样随手把自己的宝马良驹扔随身空间里。 老仆人从惊讶中镇定下来，他在这个怪异的古宅中效命了几十年，面对各种超自然现象已经有些麻木，所以这时候只是叹口气。转身给郝萌指了片空地：“随意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又一个“超自然现象”：小小的北斗星里面竟然陆续钻出来六个人，其中南宫三八还拎着个起码半人高的箱子（她的战斗道具）！ 老仆人愣了愣，慢慢嘟囔起来：“这次来的可能真是专家吧。” 这头几个姑娘已经下了车，郝萌随手摸出数据终端冲着车子摁了两下，终端憋了几秒钟才不情不愿地“滴滴”两声，然后在郝萌脑海里念叨起来：“你丫的能别想一出是一出么？本机随时带入新场景很累的！” 郝萌没吭声，只是轻轻按按胸口：在那里有一个隐藏的口袋，豆豆正在里面蜷着，按两下是提醒小家伙别随便跑出来。不过豆豆在里面也不会无聊：在不方便让她露面的时候小人鱼可以通过一个小小的监视器观察外面，郝萌衣服领子附近的扣子就是摄像头…… 这身衣服还是直接在巨龟岩台号的舰载工厂里制造出来的。都魔改的不知道还算不算衣服了。 古堡前的庭院已经荒废不知多少年，或者说这里应该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庭园。这么寒冷的地方很难有多少植物以作妆点，石头矮墙附近却修建着仿佛花坛一样的几圈石砖，石砖里面的空地上只能看到一些干枯冰冷的怪异荆棘。说是庭园，倒更像是一片铲平了的坟地。郝萌她们几个在老仆人的引领下向着古堡正门走去，沿途都没看到其他人，这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整座古堡就只有这一个老人似的。 “这里没别人啊？”贝琪被这里怪异的气氛弄的心里有点发毛，只好找个话题打破死寂。 “有。在房子里，但不多，”老仆人的声音低沉，仿佛从坟墓里传出来一样，“伊戈尔老爷今天凌晨就出门了，大概明天会回来，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在房间休息。” 说着，他已经把众人领到大门前，按动门上电铃之后，沉重古朴的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管家服饰而且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出现在郝萌面前。 老仆人介绍了这群客人的身份，南宫三八则上前和那个僵尸脸的管家握手：“我带帮手来了。” 中年管家脸上总算带起些僵硬的笑意：“当时从地下室传来的爆炸声吓到很多人，幸好你还活着。” 一行人在中年管家的带路下向着城堡深处走去，南宫三八随意问着自己“撤离”（实际上就是让人打回城）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之后恶灵又出来过么？伊戈尔去干什么了？” “恶灵在那晚的爆炸之后就再没动静，地下大门也重新封锁起来，我们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但那东西应该又被镇压了回去。伊戈尔老爷以为您已经失败，所以今天凌晨去拜访自己的一位隐士朋友，希望寻求一些慰灵的熏香和草药――但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南宫三八的表情哭笑不得，但干她这行的死亡率高也是事实，所以只能干笑两声：“算了，我们先休息整顿一下，等伊戈尔回来之后再商量下一步的驱灵。我带来这些帮手都是战斗力比我还强的专家，如果不是以前的交情，谁都请不动这些人――城堡里的恶灵算是走到头了。” 她这是为了让郝萌她们能顺利取得城堡主人的信任而提前开始强行吹比，不过郝萌并不在意这个，她正忙着观察走廊两侧挂着的那些画像。 城堡内倒是不像外面看的那样阴森压抑，虽然古老的石头建筑不免有些逼仄之感，但至少走廊是温暖明亮的。在暖色调的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走廊两侧悬挂着大幅的人物画像，他们穿着各个时代的华服，或站或坐，栩栩如生，而且每一幅画看上去都作于不同的年代。 “这是安德烈家族历代先辈，”南宫三八在郝萌旁边小声介绍，“咱们要见的那个伊戈尔是这个家族当前的‘家长’。” 郝萌微微点头，视线继续在那男男女女的画像上游移。随着她的视线每一次扫过那些画像，画像上那些表情死板的先人们似乎就更活泛一分，他们的眼神注视着走廊上的外人，视线冰冷僵硬，了无生气，但确确实实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和他们对望的人。 郝萌发现这里所有画像上的眼睛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论男女老少，都有着同样的一双深褐色眼睛。 南宫五月撇了撇嘴：“好像有点意思。”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壁画和疯女孩 安德烈家族，也就是南宫三八口中的“土豪世家”，已经在这片冰冷雪原上扎根长达三百余年。他们富裕而且历史悠久，在欧洲有着不可思议的产业和古老根基，然而人世间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家族的存在：因为三百多年来这个家族始终遵循着从古流传下来的严格训诫，不要过于涉足人世，不要试图逃离这片雪原，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他们的先祖和每一任族长都坚信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家族的财产，当然还有自己的性命。 古堡斑驳的外墙记录着这个家族历经的风风雨雨，古堡内典雅奢华的装潢展示着他们的财富和历史，这座城堡在数百年的时光中经历过多次翻修和现代化改造，但始终没有更改最为重要的框架部分，很显然这个家族的每一代人都知道自己的城堡下面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们不敢过多惊扰这座牢笼里的猛兽。 天色稍晚的时候，郝萌看到城堡里有一些仆役开始跑来跑去地准备晚餐，这多少让这座阴沉压抑的建筑物里多了几分人气。她很好奇这地方的仆人是从哪里召集而来：这么荒凉偏远的地方，而且还是个气氛阴森怪异的隐世古堡，实在不像是能随随便便招到人手的。 南宫三八已经了解过这里的基本情况，自然担负起解说职责：“城堡里的仆人大多是世代效劳。安德烈家族用自己的财富养活这些人，让他们的后代从小就接受专业仆役的教育，另外他们还高价从外面召集人手。不过即便这样，每隔几年这里还是会损失一些人：有的死于意外事故，有的受不了这里的气氛而逃跑。但不管怎么说吧……有钱人总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郝萌她们现在呆的地方是城堡三层的“贵宾区”。这里有着铺上了厚重天鹅绒地毯的华丽客房，房间以宫廷般的风格装潢，暖炉中的柴火噼啵作响，除此之外各种家具电器都一应俱全。不过这奢华舒适的房间并不能让人安心多少，自从踏入这座城堡的一刻起。郝萌就始终感觉有一种不舒服的气息从自己脚下传来，她询问了其他几个人，发现这不是错觉。 薇薇安曾多次接触过怒灵，她能大致判断出这里的情况：“怒灵应该就在城堡地下。但并没有完全进入物质世界。而且说实话……这座建筑物给人的感觉很怪。” 郝萌看了薇薇安一眼：“是很怪啊，这房子外面看着跟监狱似的。” 薇薇安摇摇头，推开客房的窗户，看向外面黑洞洞的城堡中庭。这座建筑物的两翼有两排延伸出去的低矮长屋，在城堡后面形成了仿佛笼子一样的结构。她看着外面逐渐阴沉下去的天色若有所思：“我说的是别的方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地方。” “你见过没见过我是不知道。反正我快冻死啦，”贝琪抱着胳膊在屋里蹦来蹦去，然后砰一下子关上窗户，“这地方真冷呐！你们一个个都是怪物么？” 莉莉这时候正趴在壁炉前面盯着火苗发呆，闻言抬头对贝琪扔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才这点温度你就受不了啦？我感觉这气温正舒服着呐！” 薇薇安咂咂嘴：“这真是一靠近北极圈就受到先祖加成了，这时候给丫个雪橇估计能跑出八十迈去。” 夜幕逐渐降临，然而在这个已经临近北极圈的地方，极昼极夜现象仍能影响此地的一日作息。太阳逐渐运行到靠近地平线的位置便不再继续下沉，反而执拗地将一缕虚弱无力的阳光滞留在大地上。城堡在这缕阳光照耀下并没有明亮起来，反而因为光线倾斜暗淡而显得更加阴郁。 郝萌在客房里吃过晚饭。无所事事之余决定去外面的走廊上闲逛一下。 客房外面就是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笔直走廊，走廊两侧同样悬挂着许多人物肖像，而且这里的肖像不再是全身像，而是那种装裱在椭圆形镜框中的人物头像。这些死板的人物画在暖色调的灯光掩映下显得很是怪异，郝萌一边走在这条走廊上一边心里犯嘀咕：她就很不能理解那些在家里走廊上挂人物画的土豪们，这是嫌自己心理素质太好还是怎么着，本来这么长的过道就阴森森的，还要挂两排僵尸脸的老祖宗大头贴，挂大头贴也就罢了，还要每个大头贴旁边加两盏半明不暗的小灯泡。这三更半夜出来上个厕所多渗人啊，万一赶上哪盏灯接触不良简直是走一路叫一路的节奏…… 城堡外面是西伯利亚零下几十度的寒冷夜风，但城堡里面还是温暖宜人。郝萌穿着单衣在走廊上闲晃着，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一直在数着途经的那些安德烈家族先祖的肖像画。从最年轻一代（也就是安德烈现任族长伊戈尔的父辈）一直向上递推，看着那些来自布尔什维克时期、亚历山大时期、叶卡捷琳娜时期的面孔在一个个椭圆形相框里对自己投来冰冷的视线，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 在正对着走廊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怪异的画像： 与走廊两侧的椭圆相框不同，这幅画像是全身像，上面画着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女性，站立在一片暗红色的玫瑰花背景中。然而这位女性的面部却被笼罩在一层黑纱下。 走廊两侧的安德烈先祖画像都以统一的格式标注了其姓名和所处时代。但这幅怪异的女性全身像下面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单词： ведьма （魔女） 这奇怪的东西立刻引起郝萌的兴趣，她开始研究两旁的人物画像以及画像下面的介绍文字，终于确认在她左手边挂着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安德烈先祖有史可考的第一位祖先，而眼前墙上挂着的这个把脸挡上的女子应该并非安德烈家族的成员。 她并不是这个家族的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是被简简单单地标注为“魔女”，却被挂在比所有安德烈祖先都要靠前的起始位置。 郝萌刚想回去招呼薇薇安等人来看看这里的情况，却突然听到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嘈杂声。 那声音似乎是从城堡更高层的某个房间传来的，虽然在层层厚墙的阻隔下已经相当微弱但还是能听清楚。它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嚎啕大哭，中间又夹杂着摔烂杯盘碗碟的脆响，还有家具翻倒的巨大声音，而在这些声音中间还有很多人呼喝、劝阻、惊叫的杂响。这阵乱哄哄的动静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才平息下来，最后郝萌隐隐约约听到了关上沉重铁门的声音，一切杂音就此被隔绝起来。 郝萌突然感觉到身旁多了个陌生人的气息，立刻警觉地一扭头，结果顿时吓了一跳：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跟个游魂似的在那站着！ 等她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不是游魂，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裙、枯瘦如柴的年轻姑娘。对方似乎生有重病，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即便站在那里也不由自主地晃来晃去，她缩着肩膀看了郝萌一会，突然撩开垂在脸前的长发，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听到楼上的声音了吧？” 郝萌拍拍胸脯，心说哪怕自己经历过异世界战争再遇上眼前这种情况果然还是毛毛的：这两种恐怖压根不是一个画风，经验好像不能累加。随后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孩：“额……你是？” 她不认识眼前这人，但根据对方的穿着判断这应该不是城堡里的仆人。 年轻姑娘似乎没听到郝萌的话，只是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那是我弟弟……嘻……安德烈家最后一个男丁啦，如果他不能撑过今年，这座监狱就该塌啦！” 随后她突然抬头盯着郝萌：“你们是来抓鬼的？” “额……算是吧。”郝萌让对方那泛白的眼珠盯的有点发毛，她意识到眼前这姑娘的神智可能有问题，这时候只想赶紧敷衍两句赶紧离开 “嘻――又是来骗我家钱的……”年轻姑娘嘻嘻笑起来，“好呀，好呀，都是遭诅咒的东西，你们都骗走好啦……魔女饶不了我们，也饶不了你们……都骗走好啦！” 郝萌耳朵一竖：“魔女到底是哪位？” 但这时候眼前这姑娘的疯病好像已经发作起来，她不再搭理郝萌的问话，而是嘀嘀咕咕地渐行渐远，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她嘴里冒出来：“……钱是骗来的，也是要被骗走的……花不完的钱，死不完的人……监狱要塌啦，要塌啦，要塌啦……” ------------ 第四百七十章 神秘的怒灵 “要塌啦，要塌啦，要塌啦……” 含含糊糊又带着古怪节奏的咕哝声渐渐远去，郝萌看着那个精神貌似不正常的少女渐行渐远并消失在走廊尽头，感觉这座古堡中处处隐藏着秘密。 一阵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郝萌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但突然意识到这里正处在古堡最深处的走廊里，四面八方压根没有门窗。 她扭过头，寻找寒风可能的来源，却看到了正对着走廊的那面墙上悬挂的女性全身像，这幅被标为“魔女”的古怪画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黑纱遮掩了她的面容，郝萌却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从那黑纱下渗透出来，似乎正在好奇地打量突然闯入这座城堡的陌生人。 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响动，听上去又是那位不幸染上疯病的少年在屋子里砸烂东西，城堡庭园方向传来两声尖锐的狗叫，但旋即转为低声恐惧的呜咽。城堡下面深深埋藏着的巨大黑暗正在缓缓蠕动，它或许已经意识到有陌生人闯入了自己的牢笼，但它应该也察觉到这些人强大的力量，所以现在它蛰伏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郝萌眨了眨眼睛，只是感觉这很有趣，随后溜溜达达地回到房间。 莉莉正坐在壁炉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南宫三八则在旁边检查着自己的作战工具，其他人不见踪影，可能已经各自回屋休息了。郝萌推门进来的动静把莉莉惊醒，她欢快地跑过来打招呼：“房东姐姐你回来啦？” “还不睡觉？”郝萌摁了摁莉莉的脑袋，随后走向南宫三八，“刚才我在外面遇见个人……” 她把之前看到的那个疯姑娘给南宫三八描述了一下，对方果然点点头：“那是安娜，伊戈尔的女儿，你听到的声音是阿基姆。安娜的弟弟，他们两个是安德烈家族最年轻的一代――如果‘恶灵’不能根除，我担心他们两个也就是最后一代了。” 郝萌在最近的高背靠椅上坐下，顺手把豆豆从怀里掏出来让小家伙去附近的桌子上自己玩着。同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们精神不正常？” “嗯，安德烈家族的‘遗传病’，”南宫三八皱皱眉，“他们每一代人出生时都格外健康，但在六岁之后就会发病。疯癫。精神分裂，妄想，处于极度天才和极度愚钝的不断变化中，他们会莫名其妙地获得一些知识，有很多都是在书本上无法学习的，但同时也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些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这让患病者的精神状况更加糟糕。这种疯癫会持续到十八岁，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恶灵仿佛离开了他们的身体，只留下一个满脑子古怪知识的‘天才’――这就是安德烈家族每任族长都颇具天分的原因。但其实很多人都坚持不到十八岁。严重的疯癫会要了他们的命，甚至有的倒霉子嗣直接在疯癫中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他们的躯壳里被塞进了别的东西……我怀疑是怒灵在不断侵占安德烈家族成员的躯壳，它可能在寻找逃离这个地方的办法，而当年我家发生的事儿大概就是这城堡下面的怒灵成功逃离了一次。” 说着，南宫三八用力握了握拳头：“但愿这次能彻底终结这个怪物。” 郝萌已经接触过异世界的魔法和科技，也见证过不可思议的空间和宇宙异象，但在地球上发生的这些神秘事件仍然让她兴致勃勃，因为她知道地球上这些超自然现象的根源同样来自梦位面――而这些超自然现象对普通地球人的影响自然就是梦位面对现实世界产生侵扰的症状之一。 南宫三八之前已经在这座城堡忙活过很长时间，所以对安德烈家族的情况很熟悉。她提起了那两个被恶灵缠身而神志不清的可怜人。语气有些唏嘘：“他们两个其实是很好的年轻人，阿基姆在神志正常的时候彬彬有礼，喜欢音乐，安娜则是个喜欢画画的女孩。安娜的情况比阿基姆稳定一些。所以经常出来走动，我跟她说过几次话，她能清晰地记着自己神智失控时的体验：她提起自己躯壳中被塞进了一大团晦涩难懂的古老知识，还有这座城堡里三百年来隐藏的所有罪恶勾当――怒灵一直在观察这座城堡里发生的一切事情，然后把这些事情都塞进了那个可怜姑娘的记忆里。安娜似乎对自己的家族非常厌恶，总是咒骂那些挂在墙上的列祖列宗们。阿基姆则很少出来。但偶尔露面的时候他会去中庭散散步，只是没办法离开城堡大门。” 郝萌眼睛一亮：“安娜知道安德烈家族过去三百年的经历？那怒灵的由来呢？” “或许知道，但谁也没办法问出来，”南宫三八摆摆手，“她的神志不清，同时怒灵似乎也在有意隐瞒这部分的信息，安娜在回忆那些知识的时候会显得越发疯狂，我问过几次都失败了。” “安娜提起了一个‘魔女’，”郝萌想起自己在走廊尽头看见的那副肖像画，“外面的走廊上挂着一幅画，是个把脸挡上的年轻女人，名字也是‘魔女’……这是何方神圣？” “她连这个都跟你说啦？”南宫三八有些意外，“嗬――看来今天安娜的情况也不太好。我也注意到安德烈家族的历史中有这么一个魔女了，但始终没调查出她的来头。她在安德烈家族发家之初出现过，但之后的族谱传记记载里都对这个‘魔女’语焉不详，只知道她对这个家族而言是个很特殊……而且被畏惧着的人物。城堡里有个图书馆，最有年头的手抄本里用相当敬畏的语气提起过魔女，并提到安德烈家族的‘一切’都是拜这位魔女所赐――我怀疑这个‘一切’指的不单单是财富，还包括‘恶灵缠身的诅咒’。” 郝萌皱着眉开始啃指甲，她知道地球历史上的“魔女”其实是存在的――在那个愚昧黑暗的年代里，教会和大众醉心于几近疯狂的烧死女巫和惩治巫师的行动中，藉此来转移他们对黑死病和其他天灾人祸的恐惧，这些疯狂活动背后有猎魔人的推动，也有民众的盲目，但更有切切实实的巫术的影子：那些从异类处学到禁忌知识，或者在和梦位面的某些泄漏物接触之后获得特殊能力的人类就被称作巫师和魔女。但在1700年前后的西伯利亚极北之处，这里也有过魔女的踪迹么？ “咱还是说说怒灵的事儿吧，”郝萌叹了口气，感觉魔女再厉害应该也已经死了，现在城堡下面最大的问题显然是怒灵，“那东西有多高战斗力？” 郝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挺轻松，毕竟也是刚从异世界战场上回来的，算吃过见过的主，她寻思着一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应该没多大威胁。 不过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薇薇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别太轻视了怒灵。” 伴随着这句话，旁边传来扑啦啦一阵响，房间的窗户无风自开，一群浑身挂着冰碴子的蝙蝠从外面飞了进来。这群蝙蝠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然后一个个抽抽着努力凝聚成薇薇安的身形，其中还有几个实在冻瓷实了凝聚不起来的只能继续在地上躺着。薇薇安颇为狼狈地亮相之后对郝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出去查看这座城堡的结构来着。” “有啥发现？”郝萌顺口问道，“另外怒灵有什么特殊之处？” “城堡的建造方式明显有高人指点，虽然都是普通材料，但特殊的格局让这里形成了一个可以镇压灵体生物的封印，城堡地下有扭曲的空间反应，应该锁着个很强大的东西，”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拾起几只已经被冻硬的蝙蝠，顺手扔到旁边的壁炉里烤着，还拍了拍莉莉的肩膀，“大狗，帮忙翻着点――房东，你没接触过怒灵所以会小瞧它们，但千万不要以为那就是普通的恶灵一样的东西。事实上它们压根不是亡灵生物，严格来讲那是一种……高强度能量体，而且有自己的意志。怒灵有强有弱，但无一例外都很难缠，它们的神秘性质连猎魔人都搞不明白，而且从古至今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对怒灵的‘击杀’记录――因为搞不明白它们的生死界限，所以人们的通常看法是怒灵在被击溃之后就被放逐到了它们的故乡，而不是被杀死了。另外它们也不怕物理攻击，无定形，不受束缚，没有受伤衰落的征兆，没有肢体弱点……” 薇薇安说着，突然摇了摇头：“它们的战斗力不在于强弱，而在于神秘和未知。或许你的武器可以比它们强大百倍，但你的思维局限性就是你对付它们时最大的阻碍。” 郝萌听着薇薇安的描述，忍不住陷入思索，而旁边的莉莉则一边用火钳子翻动薇薇安的小蝙蝠一边流着口水：“嘶嘶……蝙蝠蝙蝠，你这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薇薇安上前把自己的小蝙蝠从火里抓出来拍到自己身上：“吃吃吃就知道吃！我就是想解冻一下――这鬼地方太冷了！” ------------ 第四百七十一章 伊戈尔 在这紧挨着北极圈的地方，阳光并不能带来多少温暖的感觉，尤其是不能给安德烈家族的冰冷城堡带来任何温度：这座黑色的沉闷建筑只能依靠木炭和锅炉来为它内部的居住者提供有限的庇护。西伯利亚的寒风从窗缝里吹进房间，刚洗刷完的贝琪顿时一激灵：“嘶――这谁又把窗户打开了！” 莉莉蹲坐在窗户前面对着冷风露出单纯干净的笑容，旁边的薇薇安瞥了这个哈士奇一眼：“这货一大早就来这儿享受先祖加成来了。瞧笑的那傻样。” 莉莉站起身切了一声：“懒得理你。吹点冷空气有好处，提前适应适应这里的气候方便之后活动，至少不会跟你昨天似的飞出去一圈差点给冻成冰坨子掉下来。” 薇薇安一叉腰：“只冻住三只！而且都没掉下来――我最后不是成功滑翔进屋了么。” “反正下次冻住了别找我帮你烤，烤了好几分钟你竟然告诉我不能吃，这不浪费感情么……” 莉莉跟薇薇安一如既往拌着嘴，不过很快城堡外面的动静就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只见远方的皑皑雪原上有一支小小的队伍正在快速靠近，凝神细看之后原来是三只大型雪橇组成的雪橇队。那些雪橇坚固而漂亮，上面铺着厚厚的棕色熊皮，并装饰有闪闪发亮的铜质鹿角和侧面金属挡板，在雪橇前是身强力壮的雪橇犬――是的，西伯利亚哈士奇，整整三群。 尽管科技制造的雪地车更加易于使用，但现在这个年代仍然有人用狗拉雪橇作为雪原上的交通工具，尤其是一些有着怪异坚持的传统族群更偏爱这种古老技艺。城堡外面的雪橇队毫无疑问是此地主人伊戈尔的，看样子城堡的主人已经从老友那里返回了。 强壮的雪橇犬已经经过长途跋涉，喘着粗气将雪橇拉到雪地边界便再不愿前进。城堡里的仆役们早就收到通知，这时候慌忙跑过去接应。郝萌这时候正好溜达过来，她站在窗户后面颇有兴趣地看着那些造型传统的漂亮雪橇，忍不住赞叹：“啧啧。雪橇啊。” 莉莉也眼睛放光地看着雪橇前面的套索和皮绳：“哇，雪橇啊！” 郝萌古怪地看了莉莉一眼，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这个哈士奇关注的地方一定有哪不同…… 薇薇安不怀好意地戳了戳莉莉的胳膊肘，用下巴指点着城堡外面那一群东倒西歪的哈士奇：“喂喂，你亲戚诶。不上去打个招呼？” 莉莉二话不说推开窗子发出嘹亮的嗷呜一声，顿时城堡外的哈士奇群就骚动起来，然后几秒钟内所有的雪橇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乱窜，最终整齐地排列成三个单纵阵朝着城堡这边嗷呜成一片，跟喊口号似的。 莉莉关上窗户，挑衅地看了目瞪口呆的薇薇安一眼：“我给你讲，这地方长翅膀的东西难找，哈士奇可是成堆，你信不信我晚上爬到房顶上一嗓子就能吼出两百小弟？” 莉莉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留下薇薇安跟郝萌面面相觑。良久前者才嘀咕起来：“我跟丫没法交流。” 那个僵尸脸中年管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客人的事情告诉伊戈尔，听到之前请来的那位猎魔人小姐竟然没死，而且还带了一大群帮手回来，伊戈尔分外惊讶，立刻就在城堡二楼的客厅招待了客人们。 正好这时候郝萌她们还没吃饭呢，一听说城堡主人邀约就赶紧跟过去蹭大餐去了。 伊戈尔是个不到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低矮壮实，头发稀疏，皮肤苍白，但却有一个通红的大鼻子。这让他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不过这个面相滑稽的中年人脸上却始终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气色，这种压抑感也让他看上去的气质远远超过他实际的年龄：伊戈尔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般敏感多疑，城堡里的恶灵极大加快了他的衰老速度，这一点就连郝萌都能一眼看出来。 “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南宫小姐，”伊戈尔脸上挤出笑容与南宫三八寒暄，他穿着厚厚的毛皮外套，但这身厚衣服好像并不能帮他驱散家中的某种“寒气”，他仍然在微微发抖，而且声音低沉微弱的仿佛也上了冻似的。“那晚我听到可怕的爆炸声，钟楼里的光芒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我派人下去找你，却只找到一些血迹和一扇锁死的铁门，我还以为你被恶灵吞噬了。” 南宫三八在郝萌她们面前是本性毕露的不靠谱，但在外人面前她仍然是颇负盛名的驱邪专家，因此这时候满脸严肃，说话那气势是十足的有范儿：“我与恶灵经历了一番恶战，我确信已经削弱了它的力量――但我不得不说你提供给我的情报不尽详实，第一次封印失败了。我为此不得不找了一群更加强大的帮手，她们携带着一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这力量足以驱逐古堡下面的灵魂。” 郝萌跟莉莉只管低头扒拉自己面前盘子里的饭菜，这时候才抬头跟伊戈尔笑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她偷偷碰碰南宫五月的胳膊：“你姐这挺有派头啊。” “正统猎魔人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从来不屑于去接普通人的什么‘生意’，他们甚至不让普通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我姐这个半瓶子醋满世界乱晃反而成了最有名的驱魔大师――毕竟就她一个跳出来的。” 客厅兼做餐厅，长长的华丽餐桌上放满了丰盛的食物，但伊戈尔显然没心思享用美食，他和南宫三八闲聊了几句便迅速转入正题，开始询问有关恶灵、诅咒、驱魔方面的事情。 这个可怜的老家伙从出生就被这城堡里的黑暗力量纠缠，疯病纠缠了他的整个少年时代，可怕的噩梦则直到今天还占据着他的脑海。他不断听到一些从地下深处传来的喃喃低语――有怒灵那无以名状的怪异知识，也有他的父辈、祖辈，甚至安德烈家族三百年前先祖的声音。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东方女人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眼前这个是他找了无数驱魔人、道士、僧侣、修士之后第一个貌似靠谱的家伙，至少南宫三八真的可以凭空搓个火球出来，而且她还用符文暂时压制了伊戈尔的噩梦。 这就已经压倒性地超过伊戈尔之前寻找的那些江湖骗子了。 在伊戈尔不断询问有关巫术的知识、南宫三八不断替郝萌她们强行吹叉的时候，客厅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瘦弱的仿佛游魂一样的白色身影轻飘飘地晃悠进来。 是安娜，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姑娘披散着亚麻色的长卷发走进客厅，她的视线在郝萌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伊戈尔身上：“爸爸，您回来了。” 伊戈尔看到自己的女儿时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似乎有些不悦，但更多的是忧虑。他带着歉意对客人们介绍：“抱歉，这是我的女儿安娜，她平常不怎么和外人接触。” 随后他看向安娜，询问对方的精神状态是否好了一些，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露出些舒心的笑容，让这姑娘在客人们旁边坐下一起用餐。 安娜慢慢在郝萌身旁坐下，似乎瘦弱的身子连快一点的动作都承受不住，她拿起汤勺，仿佛在自言自语：“阿基姆不能来这里吃饭么？” 伊戈尔脸色阴沉：“会有人给他送去――如果他的病稍好一些，他就能下来吃了。” 安娜默默吃着自己的食物，但郝萌总感觉这姑娘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这让她吃饭都有点不安生。正在她准备主动开口询问的时候，安娜却突然转头看了过来：“你们杀不死那个东西。” “哦？”郝萌感觉有趣地回应了一声。 安娜深褐色的眼珠中闪耀着莫名的光芒，她看着郝萌，视线焦点却在更远的地方：“塔纳古斯的力量已经升华了它的子民，每一个塔纳人都获得了不朽，你们无法扭转那种高能量聚合态，只能不断把那个裂隙变得越来越大，迟早迎来灭顶之灾。” 郝萌愣了愣：“……啥？” ------------ 第四百七十二章 地下 郝萌这头正好好吃着饭呢，却没想到安娜坐下来之后突然神神叨叨给自己说了这么一堆东西，配合上这姑娘因疯病而显得分外怪异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几句话愣是让她说的鬼气森森，让人毛骨悚然――不过郝萌这姑娘倒是让最近经历的事件给锤炼的神经粗大到近乎末梢坏死了，因此她只是感觉莫名其妙：“啥？” “塔纳古斯……高能量聚合态……你们杀不死那东西……”安娜的眼神微微动荡，不过伊戈尔很快止住了她这些疯疯癫癫的话语：“安娜，注意餐桌礼仪――还有不要用你那些乱糟糟的记忆来惊扰客人们。” “等会，”郝萌赶紧对伊戈尔摆摆手，“我对安娜说的东西很感兴趣――她提到的塔纳古斯是什么？” 伊戈尔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是恶灵的低语，小姐，无须在意这些疯疯癫癫的东西，城堡下的恶灵一直在我可怜的女儿睡梦中低语一些来自邪恶深渊的知识，这些东西已经与安娜的记忆混杂在一块，让她有时候难以分辨现实和虚幻之间的界限。她最好少提这些东西，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和过往的那些倒霉家族成员一样被恶灵的思绪完全占据躯壳。” “是怒……恶灵告诉她这些的？”郝萌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同时努力做出专家的姿态来，“我觉得这些东西很有用啊，说不定我们能根据这些知识推断出恶灵的力量来源。” 伊戈尔摊开手：“小姐，你可以试试，但我担保你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女儿的记忆是错乱的，而且恶灵决不允许它的秘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泄露出去。” 郝萌扭头看着安娜：“塔纳古斯是什么？塔纳人又是什么？是那些恶灵的名字？” 安娜撩开自己低垂下来的杂乱卷发，褐色的眼珠里一片混沌：“它们从裂隙的另一端渗透到这个世界，无形的力量超出你们的认知。你们杀不死那东西……除非我们偿还三百年前骗取的那些财宝……” 伊戈尔的声音突然拔高传来：“安娜，你的记忆又混乱了。好好吃饭，然后回房休息。” 安娜不发一言地放下刀叉，又如同游魂一样离开了房间。莉莉看着这姑娘摇摇晃晃地离开。实在忍不住看向伊戈尔：“你得跟我们说实话啊，我们可是专家。安娜说三百年前骗取的财宝是什么意思？” 伊戈尔叹了口气：“这是恶灵告诉她的，但我觉得恶灵放大了这些负面信息，让她觉得自己的家族是建立在罪恶的勾当上，但事实上我们的所有产业都是合法经营。自从三百年前我的先祖从一场奇遇中得到了起始的财富之后。安德烈家族就遵循着严格的家训行事，谨慎使用自己手中的金钱，这绝不是骗来的。” “三百年前的奇遇是指魔女？”郝萌随口问道。 她知道魔女的肖像画就挂在城堡里，有关魔女的记载也放在图书馆的手抄本上，这个神秘存在对安德烈家族而言或许是个值得敬畏的话题，但绝不是机密――至少不是不能提的，否则也不至于挂在外面了。 伊戈尔慢慢点头：“是的，魔女，如果不是置身于这座城堡，亲身经历家族的一切。我也不相信会有一个魔女成就了安德烈家族的现今。我的祖先与一位魔女结识，他帮助过那位魔女，因此才获得一份礼物，那份礼物包括一块神奇的石头和一个古老的咒语。石头带来了财宝，咒语招来了恶灵：世间万物等价交换。” 薇薇安忍不住嘀咕起来：“这故事真俗……听着各种耳熟。” 郝萌干笑两声，抬头看着伊戈尔准备继续追问有关魔女的事情，但在她开口之前，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从众人下方传来：那是一阵仿佛呼吸般的呼噜声，却异常低沉洪亮，每一声响都仿佛敲在人心头一样。似乎城堡下面有个巨大的洞穴系统。狂风正在那无数洞穴中产生共鸣。 伊戈尔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就变了：“是恶灵！它又开始活动了！” 南宫三八将面前的餐盘一推，顺手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银白手弩：“带我们去地宫――正好在半路上你可以给我的朋友好好讲讲有关魔女和召唤恶灵的故事。” 如同所有百年古堡一样，这座建筑物有着庞大的地下结构，而且为了镇压某个黑暗生物。古堡的地下结构异常庞大，宛若地宫。伊戈尔领着郝萌她们来到城堡后面的一座小教堂，通往地下的入口就在小教堂里。 几名仆役在伊戈尔的指挥下推开了小教堂的布道台，厚重的红色木板下面露出一个倾斜向下的楼梯，入口比预想的还要宽阔，而且下面可以看到昏黄的灯光。一阵阵怪异的呼吸声就是从这下面传来。 南宫三八看着这条楼梯笑了笑：“那天我就是从这儿下去的。” 伊戈尔比他外表看上去的还要勇敢一些。大概在这个见鬼的城堡住了大半辈子已经让他对地下深处的怪异东西熟悉了吧，也可能是出于对“专家们”的信任，他并没有让那些瑟瑟发抖的仆役上前带路，而是自己拎着冷光灯走在前面：“我带你们下去。” 众人一路向下，郝萌一开始还以为会跟电影里一样看到地道两旁挂着过时的火盒和烛台，不过下去之后她才发现墙上镶嵌的是用电的壁灯：事实证明恶灵古堡这玩意也是可以与时俱进的。 但很显然城堡的主人对地下部分只进行了非常有限的改造，除去两旁的壁灯和一些电力换气扇、通风管之外，楼梯下面到处都可见古老的痕迹。粗糙的岩壁，陡峭的石梯，还有已经斑驳脱落的灰泥顶棚，这些东西让人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走向地狱一般。 莉莉觉得这里气氛沉闷，决定说点什么：“恶灵是你家老祖宗自己召唤出来的？” 伊戈尔低沉虚弱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贪婪是种罪。最早的记载已经不太清楚，但大约是我的先祖在发现‘魔女之石’能带给他巨大的财富之后起了更大的贪心，他认为既然都是魔女留下的礼物，那石头和咒语应该同样重要而且有效，尽管魔女曾警告他不要动那咒语，但他还是施展了召唤仪式……” 沿着石阶向下，前方道路逐渐平缓，最终走上一条悠长的地下走廊。 “……召唤仪式打开了一扇通往深渊的裂隙，一个强大的灵体从那里面逃逸出来，就是纠缠安德烈家族长达三百年之久的恶灵。” 地下走廊两侧同样镶嵌着不甚明亮的壁灯，在壁灯昏黄的光芒下，可以看到安德烈历代祖先的头像挂在两侧墙上：这个家族似乎特别钟爱把自己家族成员的形象挂在墙上，也不知道是祖上遗训还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诅咒了，因违背魔女的警告而被诅咒，安德烈家族的人不能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堡垒超过七天，试图逃离的人最终都在第八日死于非命――我们拥有巨大的财富，但这些财富并不能让我们离开这片冰天雪地。恶灵整晚整晚地在堡垒下面低语，我到现在都还记着十八岁之前那无数个无法入睡的夜晚，甚至直到前不久还是噩梦缠身。恶灵让我看到来自异世界的恐怖映像，并告诉我世间众生的灭亡才是真正的终末……” 一排排安德烈先祖的画像尽头，果然再度出现了那位魔女的肖像，黑纱覆面，让人看不清其真实面容。 “为什么魔女要把脸挡上？”郝萌顺口问了一句。 伊戈尔停顿了一会才慢慢回答：“这是我祖父的祖父做出的修改，在那之前魔女是不戴面纱的――直到有一天，一名正统继承人在睡梦中看到了魔女的容貌，第二天发疯从城堡顶上一跃而下，从那天起城堡里的所有魔女画像就都盖上了面纱。” “因为你们违背了魔女的警告，所以害怕她和恶灵一起来找你们麻烦，”南宫五月看着地宫里那些阴森森的画像说道，“当年的历史真相真是你说的这样？” “至少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伊戈尔指了指魔女画像旁的一扇铁门，“那东西就在门后，很抱歉，我必须离开了。” 伊戈尔略显臃肿的身影消失在坡道上，郝萌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地宫铁门。 一阵冰冷的白雾正在铁门上慢慢汇聚起来。 ------------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可名状 郝萌不知道为什么跟恶灵、诅咒、巫术之类沾边的地方就非要弄的这么阴森可怕，因为这种气氛上的布置事实上对巫术的生效并没有任何影响：她曾找伊扎克斯和薇薇安这样的魔法专家求证过，证实了召唤亡灵的魔法阵并不一定非要刻在黑石头上，邪能符文也并不和金色颜料起冲突，魔法是灵活多变的，它从来不忌装饰。 所以她觉得封印恶灵的地宫完全可以装上百十盏日光灯让它灯火辉煌，魔法阵旁边不妨设置两排天线宝宝和喜羊羊，当然恶灵的棺椁上面还可以画满海绵宝宝――这些东西并不影响封印本身的效果。 郝萌这些天马行空的念头扔出去之后当然少不了让薇薇安一顿数落，但她真心觉得这很有尝试价值：至少这能让封印场所显得气氛友好一些，有助于看守者的身心健康。而且她觉得真这么设置的话也会有效增强封印的效果：想象一下吧，被封印起来的魔鬼和恶灵推开画满海绵宝宝的棺椁，踩着喜羊羊的拼图地板走下祭坛，左边是一溜金刚葫芦娃，右边是一溜巴拉拉小魔仙，这就是萨格拉斯从祭坛上走下来也得先怂三分…… 反正薇薇安是表态了，要是有朝一日有人用这种风格的祭坛召唤她，那她宁可死在传送门里…… 不过不管郝萌怎么吐槽，安德烈家族古堡的地宫仍然是鬼气森森。 长方形的石室两旁挂着几幅模模糊糊几乎已经分不清面容的人物肖像，正对着坡道的石壁上则是那位蒙着面纱的魔女，除此之外石室中空无一物，让这里显得像是个古怪的画廊。 在魔女肖像旁边有一扇紧锁的小铁门，铁门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一开始郝萌还以为那只是地下的水汽在低温下冻结在铁门上，但很快她就发现那层白霜是活动的。 它就仿佛一层正在呼吸的光芒。在铁门上慢慢浮动着。 “怒灵都喜欢装神弄鬼么？”郝萌让这里异样的气氛弄的心里发毛，不过在检查了身上的护盾容量之后，这姑娘还是大胆地上前推了推铁门，出乎意料，铁门竟然一推就开。“没锁？他们不怕怒灵跑出来？” “这扇门不是阻挡怒灵的，是阻挡人类――作为一道界标来标明人间和鬼域的界限，防止哪个倒霉蛋闯进去，”南宫三八握紧自己的手弩，显得很是紧张。“越过这扇门，咱们就脱离正常空间了，越往前就越是进入怒灵的世界，最深处是如同异界的疯狂地方。不要大意，我知道你们都很能打，但对付怒灵，能打是没用的。” 铁门后空空洞洞，只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里面没有任何照明设备。 郝萌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让数据终端飘在身前照明。同时摩挲着身旁的石壁，她感觉到那些石壁很脆弱，轻轻一抹就会有大片沙土一样的东西掉下来：“这地方已经多久没人进来过了？” “不算我前两天来过一趟的话，至少两百年了，”南宫三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安德烈家族最开始的几代祖先多少还有些驱灵、保命的技巧，大概是从魔女那里学到的，他们尚能进入这扇铁门加固一下表层的封印，但很快怒灵就影响了他们之后的家族子嗣，并将驱魔力量从安德烈家族中彻底排除出去。据说从那之后就再没有安德烈家族的人走入过这扇铁门……但或许还有几个艺高人胆大的驱魔人进去过。谁知道呢。” 石壁的砖块粗糙冰冷，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符文一样的刻痕，郝萌伸手抚摸那些刻痕，但砖块的脆弱超乎她想象。当场就又有大片的沙土掉落下来。 不……不是从砖块上掉落的沙土！ 郝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轻轻撵动，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和血肉如同干燥的沙雕一样分崩离析，黄褐色的沙土从指缝间掉落下去，紧接着是她的手掌，手腕。前臂…… “幻觉，”郝萌在惊愕中困惑了两秒，随后用力甩甩手，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正在对抗某种莫名的侵蚀，随着侵蚀褪去，她的手也回复原样，“小心点，这里会产生幻觉。” 走在她旁边的贝琪也仿佛刚从梦境中惊醒，她脸上的傻笑还未褪去就迅速化为怒火：“我好不容易看到一座金山，竟然是TM特效？！” 不用说郝萌也知道这位佣兵姐姐刚才看见什么了。 黑漆漆的走廊往前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数据终端的光芒显得有点薄弱，于是莉莉举起火之非常高兴帮忙照亮前路。她的眸子已经变成金色，以超出人类的感官强行侦破周围的幻象，一边走郝萌还能听到她一边在低声念叨：“红烧排骨是假的，糖醋排骨是假的，肉包子是假的，辣条……辣条……辣条是假的……” 她能顶着这幻象走廊的影响往前开路也挺不容易的。 继续往前深入，隧道中开始出现怪异的冷风，仿佛这深处地下的走廊里出现了一个通往地表的出口似的。郝萌走着走着感觉脚底有些异样，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踩在厚厚的积雪上。 走廊两侧越来越宽，墙壁不正常地扭曲、拉远，留下的空地上出现了违和的树桩和断裂的圆柱。所有东西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不断有雪花从黑暗中飘落下来，在越来越强的怪风吹动下打着旋扑向众人。郝萌抬头看着上方，发现她已经看不到走廊的岩石顶棚：上方只有无尽黑暗，大雪正在从黑暗中降下。 贝琪从自己的大衣下面抽出一把精致的单手剑，剑刃上迅速燃烧起一层火焰，她一脸凝重：“幻觉？” “不，是真的，”南宫三八一手握着手弩，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几个小药瓶，“我们已经越过现实的边界线，这里是怒灵的领地，任何不正常的景象都是真的――这是时空歪曲的结果。” “终端，扫描。”郝萌简单地下令。 “左前方，能量汇聚现象。” 南宫三八立刻抬起手弩指向那个方向，几乎与此同时，在前方的黑暗空地上空也突然出现了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光，那团光芒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两侧本就已经被拉远到不正常位置的走廊墙壁顿时更加扭曲，眨眼间便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让这里变得空前开阔。 “砰”的一声弓弦轻响，南宫三八发射出一支银白色的弩箭，但这根弩箭并不是杀伤性的：它在飞到怒灵身前的时候便突然炸裂，爆发出一阵金色强光，怒灵的身影在这阵光芒照射下似乎有片刻的实体化，南宫三八便趁着这个机会扔出另一只手上的小药瓶。 药瓶在接触到怒灵的瞬间炸裂开来，里面的圣盐随即燃起熊熊大火。 然而怒灵在这样的攻击下根本一点事都没有，它只是漫无目标地原地晃动一会，便突然朝着郝萌冲来！ 郝萌早就取出自己的配枪（她不敢确信自己的长枪能不能对付这团连实体都没有的玩意儿），在怒灵扑来的瞬间便举枪开火。 砰的一声枪响，蓝白色的光芒炸裂，一大片细碎的天蓝色结晶体从空中飘落下来。 郝萌这枪确实命中了怒灵，但后者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扩大成了一片范围颇大的白雾，幽能配枪只是消解了这白雾的一小部分！ 影子再度凝聚起身形，但在它即将发动第二次攻击的时候，一片明亮的电网突然从旁边飞来，那片电网由无数只小蝙蝠组成，每一只小蝙蝠都作为节点，迸射出大量细细的电流与其他蝙蝠连接，它们交织成的大网甚至比怒灵扩散成白雾时还要庞大，眨眼间便将后者笼罩其中。 电网和怒灵砰然相撞，然后一切闪光消失无踪，只有一群小蝙蝠扑啦啦地飞回到薇薇安身边。 莉莉挠挠头发：“这就搞定啦？” “不，这只是给它打了个招呼，”薇薇安皱着眉，“刚才那只是怒灵引发的一个‘现象’，咱们还远远没有看到它的本体呢。” 郝萌呼了口气，看着眼前蔓延出去的黑暗雪原――她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在安德烈古堡地下的某条走廊里，但眼前的景象实在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什么鬼玩意儿。” ------------ 第四百七十四章 怒灵谜团 地下世界――如果这里还能被称作地下世界的话――随着众人不断前进而越来越展现出更加光怪陆离的景象。如果不是确信自己的脑袋没出问题，郝萌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通过一条地下隧道来到的这个地方了。她们在一片黑暗的大雪原中跋涉着，四面八方广阔无际，旋风裹挟着雪花吹打在脸上，所有的触感都无比真实。 众人已经深入怒灵制造出的扭曲空间，这个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地方不能以常理度量。 眼前的雪地中出现了一大片七扭八歪的石塔，莉莉飞快地跑到那些两米粗、十几米高的石柱子旁边，举起爪刃照亮柱子上的纹路：“这里有字诶！” 郝萌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石柱上刻着一种类似楔形文字的符号，整整齐齐条理分明，很显然是某种文字，但并不是莱塔符文。 “不是地球上出现过的象形文字，也不是莱塔符文，也不是梦位面的任何一种已知文字，”数据终端检索着自己的资料库，“这什么鬼东西？” “怒灵出没的地方偶尔会看到这种仿佛来自异世界的怪异遗迹，”薇薇安解释道，“类似这种石塔，我还见过怒灵活动过的空间里有尖锥状的房屋和纪念碑一样的东西留下，上面经常会看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文字。能翻译出来么？” “任何逻辑文字都有自我解译的功能，”数据终端飘向其他几座石塔，“本机需要更多样本。” 在数据终端前去搜集这些“怒灵文字”的时候郝萌忍不住好奇起来：“一种灵体生物怎么会建造这种东西？你说它们还造了房子？它们需要房子？” 薇薇安撇撇嘴：“谁知道，怒灵是一种压根没法交流的东西，它们总是随意出现，大闹一场，留下一大堆解释不清的烂摊子，然后被干掉或者自动消失不见，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可以和怒灵对话的家伙。当年的亡灵大帝曾经试着和怒灵交涉，他觉得自己能把对方拉到自己阵营里，结果他的宫殿被拆了三次。” 数据终端没用多长时间便搜集到了足够的分析样本，它哼着怪异的小调飞回到郝萌身边：“啊哈。这些文字的结构比预想的还简单嘛，很常见的顺序逻辑。” 郝萌顺手指着离自己最近的柱子：“这上面写的什么？” 数据终端上去照了照，然后忍不住从空中往下一坠，语气有点古怪：“……本机认为一定是哪出……” “你就说它写的什么。” “……**尔传世佳酿，始于塔历1911。十二种谷物精心酿造，一瓶酒，一担粮，回味悠长。诚招纳克罗萨地区加盟代理，详情咨询……” 郝萌刚听到前几个字就愣住了，这时候赶紧把数据终端扒拉过来：“你说啥？！” “这上面是广告，”数据终端的声音特诚恳，“本机保证没骗你，所以你不能把本机扔出去或者扔给你那个恶魔般的鱼闺女。” 郝萌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的石柱，打死这姑娘也想不到在这么严肃深沉神秘高大上的地方好不容易看见一堆鬼画符。翻译出来竟然是连锁酒企的广告！旁边南宫五月都忍不住嘀咕起来了：“怎么咱们遇上的事儿就没有一件是照着正常剧本发展的？” 郝萌不信这个邪，把数据终端杵到旁边另一根石柱上：“翻译这上面的！” “……回山路口站，回山商场站，星光路站，东南广场站，清水湖站……环城运行，首班车XX：XX，末班车XX：XX……本机知道这比较不好接受，但它确实是个公交站牌。” 郝萌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些石柱，它们伫立在一片由怒灵制造出来的扭曲空间中。在一座被诅咒的神秘古堡地下封印了三百多年，它们浑身萦绕着巫术和禁忌的味道，拉到随便哪个剧本正常的好莱坞片场都能接二十部以上的奇幻大片――但现在数据终端表示那上面那些神秘符文其实是广告和公交站牌！ 正常剧本里这种遗迹样的东西上不应该写着“打扰此地清净者将受诅咒”或者“XX魔王封印于此”么？ 薇薇安拍了拍郝萌的肩膀：“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神秘源于未知，很多东西搞明白之后也就没那么神神叨叨了。你想想地球灭亡若干年之后有一批新人类从废墟里扒拉出老祖宗的遗物。他们对着那些上古神秘符号顶礼膜拜的时候会想到那些牌子上写的其实是足疗保健和学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么？” 郝萌愣愣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这个联想能力正在跟我靠拢啊？” 薇薇安白了郝萌一眼：“废话忒多！” 莉莉没有参与郝萌和薇薇安的瞎扯，这次这个二货反而一脸严肃地思考起来，她伸手摸摸那几根石柱，发现它们的材质可疑，较为“柔软”的触感似乎并非石头。她出声询问：“这东西能说明啥？” “怒灵是一种灵体生物，而且没有任何文明迹象。它们不制造工具，不居住房屋，也不依赖任何物质给养，”薇薇安摩挲着石柱上的文字，“但它们活动的地方总会产生异空间，异空间里时常能看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老实说我也想不明白。” 一行人越过了这片怪异的石柱，她们不知道这片雪原的区域有多大，但南宫三八建议不要停下脚步：怒灵总会关注那些在它们领地随意活动的外来者，如果她们想要抓到那个怪物，最好就是更加深入这片空间。 雪原上开始出现更多奇奇怪怪的景象，漂浮在半空的破碎楼梯，突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墙壁，还有镶嵌在地上的房门――这些东西都能很明显看出安德烈城堡的风格，显然它们是古城堡的一部分（甚至包括地上部分），然而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与怒灵创造出的怪异空间融合在一起。 安德烈古城堡的地下已经完全扭曲成不可名状的异界，来自现实世界的城堡投影在这里被打碎重组，以光怪陆离的状态呈现在众人面前。 郝萌经过一扇镶嵌在雪地上的橡木门，她认出这正是自己那间客房的大门。这扇门如今出现在城堡地下的扭曲空间中，边缘是支离破碎的黑色物质，与雪地融为一体。 她好奇地上前推开大门，惊愕地看到“莉莉”站在门背后，表情呆滞，状极诡异，而她身后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某条走廊的影子。 真正的莉莉这时候正在郝萌身后站着呢，看到橡木门后面又出现个自己顿时惊呼起来：“哇！” 郝萌摸出块肉骨头扔进门里，发现木门里的“莉莉”纹丝不动，顿时失望地叹了口气：“徒有其表。” 莉莉在后面看的痛心疾首，耳朵都炸毛了：“你不要给我啊！” 其他人见状纷纷露出微笑，薇薇安乐呵呵地点着头：“嗯，这个是真的。” 南宫三八看着这群到现在都没一点紧张感的怪胎，感觉跟见着神经病似的：“你们这时候还开玩笑？！咱们这已经进入扭曲异界的腹地了好不好！” “真正的异界我都见识过，”郝萌盈盈一笑，然后突然取出了自己的长枪和审查官配枪，长短搭配起码看起来战斗力很高，“这次从哪来？！” 数据终端与郝萌配合默契，这时候不需要下令便已经绽放出一片光芒，随后一道全息投影形成的箭头笔直指向百米外的某个位置，果然那里正逐渐浮现出一团模模糊糊的光雾！ 这次郝萌学聪明了，不等那团光芒有反应时间便一枪轰过去，幽能射线可不管对方是灵体还是物质，只要接触就会产生强大的威力，于是那团光雾便在眨眼间化为漫天蓝色水晶粉尘！ 然而就在她以为这次顺利解决的时候，一阵阵怪异的呼啸声却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边无际的雾气仿佛早已潜伏在众人周围，这时候突然漫天弥散，一阵阵刺耳的尖啸声在每一个人的大脑中直接炸裂，贝琪身上的防御魔法被自动激发，无数五颜六色的魔法光芒从她身边逸散出来，而郝萌这边则感觉自己的皮肤阵阵发麻：空气中有某种强能量场正在形成！ 然而敌人――无形无质。 ------------ 第四百七十五章 意外之人 郝萌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小看了怒灵――不是小看了后者的战斗力，而是小看了这种东西的诡异程度。 她发现敌人完全不能以常理度量，根本不是她以往所对付过的任何一种生物！ 时至今日郝萌不敢说身经百战但至少自认也是经历了不少恶斗的，尤其是在各种稀奇古怪的战场上见识够了乱七八糟的种族：精灵的魔法，恶魔的邪能，人类的科技，甚至地精的“艺术”――但她从未见识过一种近乎自然现象的生物！ 无边无际的白雾从四面八方同时弥漫起来，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无数电火花噼噼啪啪地在远方汇聚成一束又一束的闪电击打在众人身边的空地上，狂风裹挟着刺骨的冰雪在四周肆虐：郝萌发现自己一行人正逐渐被一道规模巨大的龙卷风包围起来！ 她举起审查官配枪数次开火，幽能射线确实摧毁了一部分白雾，有大片大片细碎的蓝色晶体在枪声落下的同时从那层白雾中掉落下来，但这点杀伤范围根本无法与周围的整个环境相比。 浓雾中不断冒出一个个模模糊糊的怪异影子，这些影子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绕着众人飞来飞去，时不时就有一两道幻影扑上来。贝琪的剑刃上燃烧着熊熊烈焰，她顺势劈散了一道幻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四散的光影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新的个体：“这是怒灵？！” “这仍然是怒灵引发的‘现象’！”南宫三八用力大喊着，周围的暴风雪正变得越来越猛烈，它即将形成吞噬一切的龙卷风，在呼啸的风声中人类的声音显得愈发微不足道，“怒灵是无形的！事实上你永远不能确定自己对付的是不是怒灵的本体，在它被驱逐到另一个世界之前，你面前的任何东西都可能是它，但也不是它！” 郝萌身上的护盾开始闪烁，周围空气中的能量场已经增强到可以引发护盾应激保护的级别，她发现怒灵的攻击根本没有形质。周围的暴风雪，空气中的能量场，那些幻影，远方的闪电……这一切都是怒灵。它的攻击方式似乎只是布置一片充满敌意的扭曲空间，让后让自己的敌人置身其中自生自灭而已。莉莉胡乱挥舞着自己的爪刃劈砍着冲到自己身边的幻影，但却越来越心烦意乱：这些敌人砍上去根本没有质感，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砍到了什么东西，而她宝贝的尾巴却正在暴风雪中越来越杂乱。 南宫五月撑起水雾结界。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这里的水元素不正常！控制起来非常费力！” “给个主意！”郝萌转向南宫三八，“咱们不能这么耗着。” “就是耗着！”南宫三八和薇薇安异口同声，随后薇薇安告诉郝萌为什么只能这样消耗下去，“怒灵不会死，只能逐渐耗尽它们的精力，然后才有可能把它们放逐回它们的世界。削弱它们制造出来的一切东西，等它无以为继的时候就算赢了。” “我去，我最不喜欢这个！”郝萌嚷嚷了一声，但周围的风暴可不管她的心情好坏，暴风雪已经形成厚重的高墙碾压过来。这一搓小小的队伍就如同跌落进台风眼的蚂蚁一样不起眼。郝萌看看周围情况，终于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她的新玩具。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大箱子，上面用艾瑞姆文字写着“小心轻放”的字样。郝萌打开箱子盖，里面是一大堆烟盒大小的长方块，每个长方块上面都有着红白黑三种颜色的三个按钮。 南宫三八这时候正砰砰啪啪地朝远方那些影子发射弩箭，假装自己是个主力DPS，注意到郝萌这边的动静之后她忍不住扭头问了一句：“这什么玩意儿？” 郝萌把一个小方块扔给南宫三八：“拽掉那个环，按顺序按下红白黑按键，最后把这玩意儿扔出去！” 南宫三八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一切听高手的，所以这时候郝萌说啥她也照办，接过小方块之后迅速按下按键，然后使劲把小方块扔出去，不过她还是没耐住心里的好奇，冲郝萌问了句：“所以，这究竟是干嘛的？” 一阵尖锐的仿佛金属撕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声音，只见那个被扔出去的小方块在半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灰白色的亮光，随后它周围瞬间膨胀出一个半径达到十几米的半透明圆球，圆球剧烈收缩，连带着整个空间都似乎塌陷进去――短短一秒钟不到。那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南宫三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干……这到底是啥？” “引力子炸弹，”郝萌抓了一大把小方块塞进莉莉和贝琪手里，“扔远点，否则身上缺了零件别找我赔。” 南宫三八登时就跳起来了，一脑袋冷汗：“这他喵的啥黑科技……” 郝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莉莉见识了新玩具的动静之后大为兴奋，这时候已经跟下饺子一样开始往外扔手雷了，远处那些怒灵制造出来的鬼影和闪电云团何曾见识过这种阵仗？当场是成片成片地被挤压消散。于是这战斗场面瞬间就从刀光剑影魔法横飞变得跟打雪仗一样：莉莉和薇薇安左右开弓往外扔的不亦乐乎，眨眼间就扔出去小半箱子…… 南宫三八则还嘀咕着呢：“谁让你掏出来的这玩意儿这么画风不对呢” 刺耳的撕裂声响成一片，怒灵制造出来的幻影和风暴几乎是眨眼间就被炸的千疮百孔，周围的风景显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不按常理出牌的疯魔战斗小队再次彰显威力，而那个看不见的怒灵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这群人不好对付，它开始退却，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下来。 最后这一切异象在瞬息间消失不见。 郝萌没对付过怒灵所以没感觉有什么不对，薇薇安却大吃一惊：“跑了？怒灵会跑？” 莉莉也很好奇：“怒灵不会跑的？” “它们当然不会跑，它们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薇薇安环视着突然间平静下来的黑暗雪原，然后她的神识忽然感应到某种异常，“等等……不是跑了……是被某个东西‘收’回去了……这里一定存在某种禁制，它控制着怒灵的核心，在怒灵虚弱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把它保护起来了。” 薇薇安话音刚落，附近的空气中突然凭空冒出一团白色火焰，随后一个平静的女声从那团火焰中传出来：“没错，这附近存在一个邪恶的魔法装置，它是怒灵的牢笼和保护层――你们搞砸了我潜伏两天的成果。” 郝萌立刻握紧长枪凝神戒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但她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怒灵：怒灵可没说话这个功能。而薇薇安则突然抽了抽鼻子，一脸戒备：“猎魔人？” 郝萌感觉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动，豆豆突然从领口探出头来，刚才打架的时候小家伙都没动静，但现在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那团白色火焰在空中扭曲了几下，随后竟然有一个白发如雪的女孩子从火焰中走了出来：“没错，猎魔人，你们可以叫我白火。” 郝萌大惊失色：“败火？！这么清凉的代号？！” 众人：“……” 薇薇安忍无可忍敲了郝萌脑壳一下：“有话憋着！！” ------------ 第四百七十六章 白火 一行人和自称为白火的女性猎魔人紧张对峙着，双方的气氛异常压抑，郝萌没想到在这地方竟然也会突然碰上个猎魔人，但听到白火的话之后她已经猜到对方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多半也是为了处理这地方的怒灵。 薇薇安身边萦绕着一圈稀薄的血雾，风雪飞舞中这层血雾却有如实质般巍然不动，她警惕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猎魔人：“猎魔人在这地方干什么……打算和我们这么多人动手么？” “我只是来‘打猎’的，”白火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但脸上表情一点都不紧张，“这座古堡下的怒灵是我的猎物。至于动手……这会浪费体力，所以不予考虑。此地怒灵比预想的还要麻烦，我奉劝你们也别把精力用在不相干的事情上――否则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薇薇安听到这儿顿时愣了：“哈？你不想打？猎魔人不是看到异类之后就会无条件冲上来开战的么？” 白火静静地看着薇薇安：“我平常确实会那样，但今天没有必要，因为搞不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我已经在这个空间和怒灵纠缠了将近两天，今天刚要有点机会就被你们搅了，现在我们要么想办法合作把那个怒灵解决掉，要么就死在这片雪原上，别无他法。” 郝萌心说估计被困住的只有这位猎魔人大小姐，她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可没被困住：只要启动数据终端强行传送，这处扭曲空间还是很好对付的，但她只是心里想想并没说出来。南宫五月则很惊讶地看着白火：“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合作？！猎魔人什么时候转性啦？” 白火点点头：“信不信由你，事实上我已经观察了你们很久，从你们刚进来就一直观察了，你们这个奇怪的队伍让我觉得有合作的可能。”说着，她的视线转到南宫三八身上：“毕竟你们的队伍里已经有一个猎魔人了，而且看上去是合作很久的……我很惊讶，从未听说过有猎魔人和异类走在一起，你是哪个区域的？” 南宫三八脸色顿时很微妙。说实话自打看见这个正版猎魔人的一瞬间这姑娘就开始脑门冒汗了，这时候更是使劲转着脑筋琢磨该怎么把自己这半吊子的混血身份忽悠过去：“那什么，其实这是有……” “算了，无所谓。”白火耸耸肩，“你们的意思呢？合作还是拒绝？或者非要打的话也可以，我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但我有较大把握在死前杀掉你们中的一到两个。” 郝萌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位虽然也很努力地在跟自己一行人谈判。而且尽可能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位猎魔人大小姐压根不懂交涉！三两句话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露了一堆，而且还不知道看看气氛。其实光她这么一个人大大咧咧地从隐身之处走出来就已经很成问题了，她倒是真心不怕自己一行人二话不说上去围殴啊――如果是画风正常的异类在这种情况下肯定得扑上去开打。 薇薇安皱着眉看着白火，想了一会好像突然记起什么：“等会！白火，我记着听过这个名字！” “你知道我？”白火好奇地看着薇薇安。 “天才儿童呗，”薇薇安恍然大悟地拍着脑门，“上次跟赫斯珀瑞斯闲聊的时候听到的，猎魔人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一个，最近几代人里唯一一个重新觉醒了古代血统能力的……说的就是你吧？” 白火点点头：“是我。” “要是在这里杀掉你。对猎魔人整体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薇薇安故意呲呲牙似乎是想吓唬眼前这姑娘，“你就不怕我们不惜代价直接动手干掉你啊？要是能把猎魔人年轻一代唯一的血统觉醒者干掉，死几个异类可是相当划算，而你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跳出来而且还承认身份了！” 白火顿时一脸恍然：“啊，我没想到！”随后这个奇奇怪怪的猎魔人就摸着下巴嘀咕起来：“原来大师们让我尽量不要一个人去出任务就是因为这个……” 薇薇安：“……” 郝萌叹口气：“算了，薇薇安你也别吓唬人了。那什么，白火是吧？我是这儿队长，咱们可以合作。” 这次轮到白火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异类们：“你这时候同意合作？不是杀掉我更划算么？” 郝萌捂了捂脸：“怎么净遇上这种型号的……说合作就是合作，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 “好。那我带你们去我的落脚处，我告诉你们有关这个怒灵的详细情况。” 白火说完就真的扭头带着众人向某个方向走去，郝萌她们几个只能赶紧跟上，而薇薇安和五月这时候都有点蒙圈。尤其是薇薇安，感觉跟看见了稀有动物一样，她看着白火的背影忍不住戳戳郝萌后腰：“那什么……你真觉得咱们可以跟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猎魔人合作？” “我觉得没问题，”郝萌眨了眨眼，“数据终端扫描她状态来着，根据激素分泌和神经信号来看她确实没有杀意――当然敌意还是有一些的。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奇奇怪怪的猎魔人跟咱们平常见过的猎魔人不一样么？” “确实不一样。”薇薇安表情有点呆滞，“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型号的，她看着好像比那些榆木疙瘩一样的猎魔人更……活络一点？” 这时候白火突然扭过头来，薇薇安下意识就要从身上掏蝙蝠，但对方只是问了个问题：“能问一下么，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白火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忍不住往南宫三八身上飘。让她决定出来和异类合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看到已经有南宫三八这个同胞和异类们走在一块，但她还是想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凑起来的。 郝萌聂着下巴想了半天：“我要说为了世界和平你信么？” “世界和平？很美好的词，没想到真的存在以此为志的人，”白火竟然认真点了点头，“值得敬佩。” 郝萌：“……” 这姑娘的心眼比莉莉堵的还瓷实是吧？！ 其实不怪白火如此古怪，因为这确实是她为数不多的出门历练――作为猎魔人近几代里唯一的血统觉醒者，白火从一开始就受到族群的特殊照顾，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女阶段都是在无休止的训练和学习中度过，根本罕有与外人接触的机会，而即便开始像个正常猎魔人一样出外狩猎的时候她也时常在自己导师或者其他猎魔人资深者的看护下活动。事实上作为一个重点培养的猎魔人，白火根本没有必要学习人世间的社交常识，至少她的导师们是如此认为的：她只需要知道该怎么战斗就可以，其他一切凡俗事务都是浪费精力。 在其他资深猎魔人的带领下前往战场，见到猎物，战斗，搏杀，然后回去继续训练，这就是白火绝大部分时间的日常生活。 这次前来西伯利亚地区猎杀怒灵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游历机会，即便如此她的导师仍然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考虑到西伯利亚极北地区人迹罕至，也没有什么有威胁的异类族群，她才得到这次外出机会――她的导师也想不到会有郝萌这样一帮乱入的家伙出现在这地方！ “话说能问个问题不，”郝萌看着白火的背影忍不住有些事情想问，“安德烈古堡下面的怒灵已经盘踞三百多年了，怎么今天你们才派人来清理？” “本来这里无需清理，”白火头也不回，“我只是来此磨练猎杀技术而已，这个怒灵并不在正式的净化名单里。” 莉莉一听这个就憋不住了：“不用清理？！为什么？” “因为无害，这里的怒灵已经被封印起来了。” 郝萌让这说法弄的一愣：“无害？这上面的安德烈家族几乎是年年死人……” “无害，怒灵不会跑到人口密集区，它被困在这座城堡里，只要移动范围受限，就算无害，”白火可算回过头认认真真地解释起来，“等什么时候它跑出去了，再净化――这是长者们的意见。不过我需要一个历练的地方，就来了。” 郝萌有点无语，薇薇安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声：“看见了吧？这就是猎魔人。” ------------ 第四百七十七章 魔女 白火说的没错，在猎魔人眼中，这个被封印在西伯利亚极北地区的怒灵是安全无害的。尽管有一个人类家族在怒灵的侵扰下苦不堪言，但在猎魔人看来，召唤恶灵并招致祸害的人不值得同情――事实上在他们眼中任何人都不值得同情，他们对异类的战争有很多理由，但惟独不包括对普通人类的同情心。 他们判断一个异类是否有害的标准就是这个异类是否有成长发展的可能，以及是否会威胁到猎魔人的组织本身，而除此之外，他们是很少分心去管的。 因此他们很少会找怒灵的麻烦，至少不是主动去找：怒灵大多出现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没有理智，不会扩大自己的地盘，不会经营势力，它们是一种介于生物和自然现象之间的怪异之物，甚至无需当做“敌人”看待，所以哪怕被它们纠缠的人类通常生不如死，猎魔人也不甚在意这个问题。 安德烈家族在三百年前招惹了这个可怕的灵体生物，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勉强将怒灵束缚在自己的城堡地下深处，随后这个家族的先祖们便开始向黑暗世界寻求帮助：他们寻找懂得巫术的人，也找过教会，甚至求助于一些异类，他们的活动自然落在猎魔人眼中，但猎魔人甚至懒得露面过问一下这件事。 猎魔人对这里这个怒灵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它竟然在物质世界滞留了这么长时间：一般情况下一个怒灵并不会长时间呆在现实世界，它们是“从噩梦中诞生的怪物”，某个扭曲的冥府世界才是它们的归宿，所以怒灵通常会在大闹一番之后自己消散，而安德烈城堡地下的怒灵已经盘踞了三百年之久。它或许是被城堡下的封印装置束缚在这个地方，也可能是当年的“魔女”命令这个怒灵长久折磨安德烈家族的后人以惩罚他们的不听话，但不管怎么说，这点特殊之处并未引起正统猎魔人组织太大注意。 南宫三八这个自己游荡的半吊子是第一个过问此事的猎魔人，而在南宫三八被怒灵一招秒回老家之后的第二天，白火也前后脚地到了这里。说实话如果南宫三八迟两天再行动的话这俩姑娘就碰上面了。 现在看来白火并不知道南宫三八前两天已经在这里和怒灵交过一次手的情况，郝萌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话说伊戈尔也不知道你下来帮忙啊？”郝萌看白火在前面带路也不说话，只好自己找话题打破沉默，“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 “伊戈尔？哦。你是说城堡里住的那些人……我不是来帮他们的，”白火耸了耸肩，“虽然我觉得他们确实很……值得同情，但我的导师说过，同情心不能作为猎魔人的行动准则。我只是来寻找自己的猎物而已，自然没惊动城堡里的人。哦，前面就是了。” 白火指着前方不远处，郝萌这才注意到众人不知何时已经脱离风雪最猛烈的区域，在前方是一片小小的土丘，土丘上耸立着一座纯黑色的建筑物。那建筑物非常古怪，其四面墙上粗糙的断裂、切割痕迹就仿佛这整座房子都是从另一个更大的建筑物里直接“撕出来”的一样。它突兀地被放置在土丘上，尽管有着人造的特征，但配合上周围扭曲怪异的环境，整个氛围看着分外诡异。 “这是城堡的一部分。”白火指着那座长方形的屋子，“原本应是地宫里的某个大厅。它被从城堡上撕裂下来，扭曲融合进了怒灵制造的异空间里。我怀疑这座屋子是封印系统的关键部分，所以它才能保存如此完整，怒灵的注意力就在这座屋子附近徘徊，但它始终不敢过于靠近这个地方——完美的落脚点。” 白火上前推开怪屋的沉重铁门，腐朽古老的铰链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屋子里一片漆黑，白火便轻轻挥手，在空气中制造出一朵朵漂浮的火花来照亮周围环境。郝萌看到里面确实是个较为宽敞的大厅，而且还隐隐能看出它曾经作为地宫中枢的华丽装饰――只是这个地方已经在怒灵的侵蚀和扭曲下变成了异空间的一部分。大厅里到处都是凌乱的堆积物和怪异的黑色碎片，只有中间很小一块区域被清理出来，那是白火这两天休息的地方。 “自己找地方休息吧，”白火走在前面。“那些黑色物质是灵魂砂岩，在外界很难搞到的施法材料。” 她后半句话是对南宫三八说的。 莉莉一看这地方有她没见过的“好石头”，顿时一声欢呼就跑着探险去了。 郝萌大大咧咧地找了片空地直接坐下，好奇地抬头看着白火：“话说你对这座城堡还有这里的怒灵都知道多少？咱们交换交换情报。” 白火确实是在安德烈家族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潜入地宫的，但她来这里之前也收集了不少有关这座城堡的情报，通过猎魔人的情报网和她所能接触到的那些来自第三方的古老典籍。她所知道的有关安德烈家族的事情并不比南宫三八在城堡图书馆里看到的东西少。而且这位奇奇怪怪的猎魔人大小姐似乎并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确实查探到一些东西……要说起怒灵起源的话，必须提起安德烈家族的兴起。三百年前，这个家族的先祖曾与另外一个人共同为一位魔女效劳：在那个年代，这是很常见的事。但后来他们出于贪婪背叛了那位魔女，合谋偷走了魔女的两样宝物。其中一件宝物以及取走宝物的那名背叛者已经无法考证，只能确定安德烈家族的先祖偷走的宝物是‘财富’……” 郝萌一开始还以为要再听一次从南宫三八和伊戈尔那里听来的传说，结果白火一开口就和她所知的事情大相径庭，她顿时忍不住了：“等会等会！你说安德烈先祖从魔女那里偷了宝物？不是继承来的？” “至少我所知的就是这样，”白火认真点头，“而且说实话，一个魔女不大可能赠送两个凡人仆役什么礼物，就历史上的魔女而言，最后不取走自己仆人的灵魂都已经算心地善良了，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安德烈家族的先祖伙同另一个人类仆役偷走了魔女的东西。而怒灵毫无疑问是一个惩罚。” “人类不大可能召唤出怒灵，这种东西是没法召唤的，”南宫五月也赞同地点点头，“所以伊戈尔的说法明显站不住脚，大概是安德烈家族的后人们为了给自己老祖宗脸上贴金才篡改了当年的事实。我觉得怒灵大概跟他们从魔女那偷来的宝物有联系，他们就这么引火烧身了。” 郝萌捏着下巴陷入思索，然后突然看到薇薇安正愣愣地看着周围发呆，她好奇地问了一句：“想啥呢？” “总感觉……”薇薇安看着周围破败的大厅，眉头紧锁，“总感觉忘了点……” 她话音未落，跑到一旁“探险”的莉莉突然嚷嚷起来：“诶诶！你们看你们看，我发现东西诶！” 郝萌赶紧跑过去看情况，莉莉指着大厅墙上：“你们看，这里也挂着画像嗷！” 原来墙上挂着一些椭圆形的相框，相框里也是众人在城堡上层曾见过的那些安德烈先祖的形象，而且或许是怒灵空间的特殊性，这些相框里的画像还显得很清晰。不过在这里能找到的相框只有那么几个：地宫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封闭了，自从最后一个能勉强与怒灵对抗的安德烈家族成员死于疯病之后，就再没人将新的家族画像送到这间大厅里，以至于直到这间大厅被扭曲空间吞没、同化，这里还保留着两百年前最后一位安德烈家族成员离开时的光景。 两百年前…… 郝萌脑海里突然激灵一下子想到什么，她立刻扭头看向大厅尽头：按照她在城堡其他地方看到的结构，那里应该挂着另外一幅最特殊的画像！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原本应该挂着魔女画像的地方只有一面空荡荡的石壁。 莉莉这时候也猜到了郝萌的想法，她赶紧跑过去仔细检查墙壁，突然发现墙上还留有浅浅的颜色不均痕迹：显然这里曾经是悬挂过什么东西的。 贝琪不愧是经常钻各种遗迹的佣兵，这时候理解力和直觉都惊人的强，不用郝萌开口她就直接猜到了该找什么东西，于是立刻跑到墙根，在那些堆满地面的灵魂砂岩中翻腾起来，很快她就看到了在黑色碎石下只露出一个角的某物。 “找到了！在这儿呢！” 贝琪一边高兴地喊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从黑色碎石下面扒拉出来。这果然是一块巨大的画像，被装裱在坚固的木板画框中，表面甚至还覆盖着一层昂贵的石英来保护这幅画。 郝萌回忆起伊戈尔曾说过的事情：在他祖父的祖父那一代，因为一个家族成员梦到魔女的幻象而失足从城堡上坠落，这座古堡中所有的魔女画像便都加上了面纱，从那天起，再无人知道魔女的容貌。 但仍然有一副原始版本的魔女画像被保存在城堡里：就在这地下深处，被怒灵封闭了两百年之久的异空间中。 莉莉和贝琪一起小心翼翼地拂去画像上的灰尘和碎石，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孩出现在画像上。 薇薇安。 “哦，我想起来啦！”吸血鬼少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当年我在这儿住过！” ------------ 第四百七十八章 当年的真相 郝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幅画像——古朴沉重的木质框架，边缘装饰着精美的花纹和金质销钉，带有当年那个时代贵族们典型的奢华风格，任何人都可以从这装饰上看出这幅画像对安德烈家族的特殊意义。而在画像上的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典雅少女，她伫立在一片玫瑰花从中，背景带着一种莫名的阴沉压抑。少女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那是薇薇安的面容。 郝萌听到薇薇安的声音，惊愕地转过头：“这上面真是你？！” 薇薇安看着画像，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终于在她脑海中重组起来：“……嗯，没错，当年我确实有这么一套衣服……攒了两个月的钱请一位法国裁缝做的。嗯，当年我真在这里住过。” 随后她皱着眉看向四周：“但当年这里可不是这个模样……” 贝琪一脸惊悚地看着薇薇安：“你……你就是安德烈家族记载里的魔女？！” “当年他们可不是这么叫我的啊……”薇薇安皱着眉，努力搜索自己的脑海，她对郝萌摆了摆手，“等一下，我需要回忆回忆，当时那段时间正好是我记忆中最模糊的一段，而且……这里的变化太大了。等一下。” 薇薇安召唤出一群小蝙蝠制造出一个座椅，坐在那上面闭着眼睛陷入沉思。白火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她之前来这儿的时候可没想到去翻找翻找魔女的画像——作为一个猎魔人，她只对自己的猎物感兴趣，而那个已经离开几百年的魔女显然是她没兴趣关注的，但现在她对这件事的好奇心已经跟其他人一样被激发起来。 郝萌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确认整件事儿确实不是幻觉，这才忍不住带着微妙的眼神看向薇薇安：这位史前生物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带出一大串让人目瞪口呆的黑历史来，现在她就是突然站起来宣布汉谟拉比法典其实是她写的估计都不带有人惊讶的…… 莉莉举着火之非常高兴在薇薇安三百年前的画像上照来照去，一边跟真人比对一边嘀嘀咕咕：“蝙蝠当年也这么有气质啊——怎么现在就变成个买鸡蛋为两毛钱能跟人砍半个钟头价的逗比了呢？” 她这儿话音未落薇薇安就猛地霍然起身：“我想起来了！” 莉莉让这突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噗一下子火之非常高兴就插进了那起码有三百年历史的古董画像上，郝萌当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可是三百年的古董！” 莉莉尾巴“砰”地竖起来：“我这一爪子至少戳坏五百万……” 薇薇安没搭理这俩不靠谱的家伙。她飞快地说着自己刚回忆起来的事：“对了对了，当年我确实认识一个姓安德烈的人类……他，还有另一个家伙，当年我们合伙做过生意！” “做生意？”郝萌一听这仨字。再联想到薇薇安的财运，顿时激灵一下子，“你祸害完罗马人跟埃及人还不够？沙俄招你惹你啦？” “那阵子我感觉自己优势很大，”薇薇安双手叉腰，“当年我是在卡马河……也可能是卡姆斯克一带……说不清现在的地名对应当年什么地方了。反正就是在那附近认识那俩人的，他们都是小商人，发不了财但也饿不死的那种。不过实际上那俩人相当于我的跟班：当时他们住的村子被狼人袭击，我出手帮了点忙，但在和狼人打的时候正好被那两个人类看见了，他们以为我是女巫，生怕我杀他们灭口，结果还不等我解释就宣誓效忠了……当年的人都这样，特迷信，而且社会中下层的人习惯逆来顺受。然后我就想着吧。我自己财运是差了点，但假如找两个人类跟班，让他们赚钱养活我是不是就行了？于是我决定试试，他们用他们的财运，我用我积累的知识和魔法，我们仨合伙做毛料生意……” 郝萌眉毛一挑：“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赔的只剩下裤子了啊，”薇薇安搓着手低下头，“不但本钱赔光了，还遇上麻烦让沙皇流放到西伯利亚挖土豆，挖了没几天又让人坑了一次。往北赶到最冷的地方等死……” 众人：“……” 莉莉嘀嘀咕咕：“幸亏那俩人破产的早，否则沙俄三百年前就灭国了，也没后面二月革.命什么事。” “他俩被流放了，但我没受影响。”薇薇安挺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所以我感觉挺对不起他们的，就去西伯利亚找他俩……哦对了！就是在那时候遇上怒灵的！” 郝萌精神一震，知道正题来了。 “流放地的囚犯们挖土窖储备过冬的食物，怒灵就从地下跑了出来，而我正好赶到。”薇薇安轻轻一拍手，“就是这个地方。当时我出手封印了怒灵，而在封印的过程中我在地下……嗯，一个‘巢穴’里找到了两样东西，我不知道它们是干啥的，但看上去很漂亮，就交给那两个跟班了。” 薇薇安说着，再度环视周围，她的视线似乎越过大厅的石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当时这地方也是一片异空间，但比现在可稳定的多，而且只有一个地穴而已。在封印怒灵之后这里就彻底安稳下来，我在这里面建造了一个挺大的封印祭坛……但没想到三百年过去之后它已经松动到这个程度，整片空间扩展的我都不认识了。” 莉莉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后续：“然后呢？封印怒灵之后呢？” 薇薇安干笑两声：“啊哈……可能是消耗太大吧，我把从地下找到的两块‘宝石’交给跟班之后感觉有点困，就找个地方睡了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亚历山大一世都死了。然后我就溜溜达达离开了欧洲……” 郝萌一脸的不忍直视：“你把那俩倒霉孩子彻底忘了啊。” 薇薇安只好继续傻笑不说话。 白火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已经闹清楚来龙去脉，她惊讶地看着薇薇安：“……你竟然就是当年的魔女？整件事你真的都忘了？！” “她忘性大着呢，”郝萌哭笑不得地摊开手，“而且也不怪她，从史前时代活到现在，这辈子得经历多少事啊，要都记着我都替她累得慌。” 白火眼神瞬间一变，盯着薇薇安满脸警惕：“史前……等等！难道你是那个传说中的女伯爵？” “你也知道我？”薇薇安眨眨眼，随之了然，“哦也对，估计是个猎魔人都知道我这个名号。” “你被写在我们的教科书里，”白火老老实实地点头，“最古老的吸血鬼，性格古怪，喜欢混在……” “喜欢混在人类社会，穷酸，倒霉，财运恶劣，严重健忘——行了，知道就别一直说了，”郝萌摆手打断白火的话，看向一脸囧然的薇薇安，“这下可算把事情搞明白了，搞了半天所谓的魔女就是你，安德烈的先祖也不是从魔女那偷了什么东西，压根就是你给忘了。那他们家族后来的财富是怎么回事？” “反正肯定跟蝙蝠的财运没关系，”莉莉撇着嘴，“说不定是当初蝙蝠把人家坑的倾家荡产连上帝都看不过去了，然后蝙蝠一走上帝赶紧给人家发点财压压惊。” “是我给他们的那两块‘石头’，”薇薇安露出恍然的模样，“‘传说’这种东西虽然有很多后人扭曲编造的地方，但基干总是真的：安德烈家族记载他们先祖从魔女留下的石头中找到了财富，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整个都是编的！” “好吧，我们上去之后可以去找伊戈尔打听那石头在哪，但愿他没把自己老祖宗的东西弄丢，”南宫三八站起身，侧耳听着外面遥远的风声，“我感觉风雪又要汇聚起来了……现在咱们最好先想办法把怒灵搞定。” 几双视线同时落在薇薇安身上，后者的记忆正在大片复苏，她露出自信的微笑：“放心吧，我知道这个怒灵是怎么回事了。” ------------ 第四百七十九章 门？ 伊扎克斯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短寿种族所记载的历史是不可信的，因为他们寿命短暂又容易受困于自己的情感，所以他们的记载总是在若干代之后发生致命的偏差，如今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如果不是正好看到一副因保存在异空间中而未能被篡改的魔女画像，再加上薇薇安那不靠谱的记忆终于稍微给力了一下，恐怕谁也想不到安德烈家族流传三百年之久的魔女传说指的竟然是这个穷酸吸血鬼：当年的真相其实很简单，一个穷酸吸血鬼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认识了两个人类，把俩人坑的倾家荡产之后深感自责，于是她在消灭了一只怒灵之后将获得的战利品作为礼物送给了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的后裔就是如今的安德烈家族。 至于这些后裔是如何积累起如今这样的财富，如何在这片不祥之地建立了城堡，以及如何被怒灵纠缠了三百年之久，那恐怕很难再查清楚了――但这中间大致的过程还是可以猜测一二的。 肯定是薇薇安的封印出了问题，而且她当年留给安德烈先祖的那份“礼物”绝对有古怪。 薇薇安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对付那个怒灵的办法，并终于想起了为什么怒灵会被束缚在这个世界上。 “这座大厅……原本不是这个样子，”薇薇安指着周围，“这是安德烈的后人们在一百年时间里改建出来的，他们扩大了当初的地穴，并用巨石加固了这地方。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大厅里残留着一些气息……是我当年留下的鲜血封印，根据这些气息，我应该能找到封印地的位置。” 郝萌顺手把薇薇安的画像收到随身空间里，然后霍然起身去推开大厅那扇沉重的大门：“事不宜迟。” 古老腐朽的铰链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寒风一下子从外面席卷进来，中间夹杂着灰白色的雪花：怒灵似乎正在飞快地恢复，原本远离这片小土丘的暴风雪如今已经汇聚过来，这暴风雪就是那个灵体生物的强烈恶意。外面深沉的黑暗中浮动着隐隐约约的微光。某些充满恶意的古老能量正在虎视眈眈。 南宫五月制造出水雾护盾抵挡着越发强烈的暴风雪，让薇薇安在队伍前面带路，薇薇安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当年的事情：“我记着自己是在一座洞窟中击败那个怒灵的……那洞窟中有一扇门，怒灵通过那扇门进入了物质世界。当时怒灵也制造了异空间。但没有现在这里规模这么大。我觉得咱们现在就在当初的洞窟里――安德烈的后代们一定是在封印原址上建造了这座城堡。” 莉莉举着爪刃照亮周围，看着那广阔无垠的黑暗雪原：“……我可不觉得这里是个地洞。” “话说你这个记忆力是真没救了啊，”南宫五月身边环绕着丝丝缕缕的水线，一边隔开周围的风雪一边调笑着薇薇安，“三百年前也不是太久远的事吧？” “主要是一下子没联想到这儿。”薇薇安有点尴尬，“这地方变化太大了，而且当年我认识的安德烈只是个倒霉的毛料商人，我留下的封印也不过是在地下深处的一块大石头――谁会知道三百年过后这里发展成了一个大家族和一座古城堡？三百年……人造的东西变化太快了。” 郝萌表示她可以接受这个说法，因为她到现在也记不起自己小学班主任叫啥，事实证明人对自己不关心的事情是很容易忘掉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薇薇安很难把一个富得流油的家族跟自己联想到一块去：早在克利奥帕特拉被罗马人组团干掉的年代，她就已经不指望自己能跟任何一个有钱人产生联系了…… 白火一直在好奇地看着薇薇安，这位奇奇怪怪的猎魔人在异类环伺中的表现与其他猎魔人大为不同，不但镇定从容，而且并不掩饰她对这群人的兴趣。薇薇安当然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你看我干嘛？” “你很……异常。跟我想象的不一样，”白火很坦然，“也跟我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猎魔人中的很多长者对你非常忌惮，他们甚至有点敬畏，他们称你是古老者，并建议年轻一代哪怕碰上你也千万不要和你产生冲突。我还以为你是一个顽固怪癖的家伙，而且喜怒无常：年轻的猎魔人在提到你的时候都是这么猜测的。” 莉莉噗一下子就乐出来了，于是理所当然让薇薇安捶了一拳。 “你也跟我知道的猎魔人不一样，”薇薇安也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火，同时抬手指了指南宫三八。“当然不算这个：旁边这个是问题儿童，咱们先不讨论。我见过的猎魔人都跟石头一样顽固，见到异类之后只有赤.裸裸的杀意，但你很奇怪。我能感觉到你一开始有敌意，但始终没有杀意，而且到现在……连敌意都消退了。” 白火点点头：“导师也这么说我，而且他始终在努力培养我对异类的杀戮本能，但这好像没多大效果。长辈们说我应该在看到异类的同时就自然而然产生敌对心，但我感觉这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甚至见都没见过的生物产生敌意？” 说着，白火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导师说我这种心态是种病，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今天我第一次独自出来和异类接触，我发现你们和我们并没太大不同――你们好像也是有感情的？那我的世界观就没问题。” “你这不废话么，”郝萌哭笑不得，“异类当然有感情。” 而薇薇安比所有人都表现的惊讶，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火：“你说你看到异类的时候没有杀戮本能？” 白火点了点头，薇薇安立刻紧跟着问：“像你这样的猎魔人还有么？！” 白火很警惕地看着薇薇安：“你问这个干什么？刺探情报？” 看样子虽然这个奇怪猎魔人对异类的态度比其他猎魔人要缓和，但她那种从小被教育来的敌对心还是实打实的。然而薇薇安已经从对方的反应中得到答案，也就不再继续追问，倒是郝萌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还记着正常血族和狼人的天生敌对性吧？”薇薇安随口说道。 郝萌顿时想了起来：正常情况的狼人和血族是有天生敌对性的，哪怕他们从未见过对方，甚至在世界观里都不知道对方种族的存在，也会在见面的一瞬间产生敌意。事实上不止狼人和血族有这种敌对性，其他各种异类在碰面的时候十有八九都会产生这种近乎种族本能的敌意，而这个现象在梦位面并不存在，所以郝萌一直怀疑是异类们从梦位面来到地球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们产生这种古怪的遗传。 “据我所知，猎魔人和异类之间的敌对性也是类似反应，”薇薇安低声说道，“而且猎魔人对异类的天生敌对更加严重，已经达到绝对杀意的地步。基本上只要见面，不用互相介绍身份，但凡察觉到对方的气息都会爆发出杀意。” “年轻一代狼人和血族的天生敌对已经因未知原因减弱了，”郝萌立刻反应过来，“猎魔人也……” “一定是从梦位面穿越到地球之后发生了血脉上的变异，而且猎魔人和异类全都中招，”薇薇安语气十分严肃，“我好像把很多事情联系起来了……现在异类和猎魔人血脉中的这种‘敌对性’扰动都在减弱，但貌似猎魔人的情况更严重一些，他们的后代连体质都在一并衰弱下去……除了白火这个天才儿童。” 白火狐疑地看着正在咬耳根子的薇薇安和郝萌：“你们嘀咕什么呢？阴谋？要打的话请直接说出来，我赶时间。” 郝萌顿时就不能忍了：“你这怎么起了个败火的名字偏偏说话这么让人上火呢！” 这时候贝琪眼尖，她突然看见前面的风雪中出现了一些东西，出声打断了郝萌：“那是不是封印？！” 郝萌和白火同时循着贝琪的视线看过去。 风雪中隐隐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座形态怪异的巨石，一道淡紫色的光幕正在巨石上空不断涨缩、涌动着。 周围的风雪骤然开始加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