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心#乱世银娘#共1453章(提取群168217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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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女儿心》是乱世银娘创作的一部跨性别题材的小说，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个平凡的少年莫雪遥的生活故事。故事设定在1999年，围绕着莫雪遥在一场手术后变身为女孩的经历，探索了他的性别身份以及在社会和家庭中的挣扎与适应。小说还描绘了莫雪遥的家庭背景及情感生活，充满了对亲情、友谊和自我认同的深刻探讨。作品中涉及到性别认同与个人成长的主题，展现了主人公在外部环境的压力与内心变化之间的冲突。特别是莫雪遥对自我身份的反思与探索，深刻而又引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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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2024-11-17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乱世银娘
Region	中国大陆
Date	未知
Tags	跨性别, 性别认同, 变身小说, 成长故事, 家庭关系, 青春, 自我探索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序幕｣ 十六年如梦一场

第一章 莫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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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里带一个‘雪’字，不代表就是女生。

比如历史上的名人曹雪芹，又比如生活在现实当中的普通人，我们的主角——莫雪遥。（注①）

莫雪遥的名字是还在世的太爷爷取的，他是一个俄罗斯族人，因为一些事而远走他乡，离开了常年积雪的俄罗斯——当年叫做苏联的国家。

虽然在几十年后，那个曾经伟大过的国家就仿佛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了。

太爷爷曾经作为资深的建筑学专家，通过层层审核，终于得到了中国的身份证，成为了中国的公民。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带着一家人居住在南方沿海的一座二线城市里。

南方是很少有雪的，更别说那种仿佛能将整个世界‘淹没’的白雪了。

所以，在出生之前，太爷爷就给他定好了名字，无论男女，都叫‘雪遥’。

意思是常年飘零着雪的故乡已然遥远了——即使那时候，那个伟大的国家还未倒塌，但太爷爷却已经预见到了那个未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个庞大的国家，曾经人类的希望却如同沙子堆积的城堡般，在莫雪遥出生七年之后崩溃了。

而有意思的是，1984那一年，莫雪遥出生的时候，天空中真的飘起了无边的大雪，孩子跑出门去玩，大半个身子都能陷进雪里去。

每当有人疑惑莫雪遥作为一个男生，为什么会取一个女生的名字时，他都会如上长篇大论地解释一番。

莫雪遥的家庭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不算富裕了，太爷爷有三个儿子，而其中他的亲爷爷又有三个儿子。

莫雪遥的父亲，就是这三个儿子里最平庸的一个。

不过就算是最平庸的儿子，也好歹凭借自己和妻子的努力以及运气，得到了一套坐落于二线城市的房产。

嗯，虽然是二线城市，不过好歹也是省会呢。

时间是1999年的八月底。

刚刚初中毕业，在家里游手好闲地玩了一个暑假的莫雪遥，这会儿正懒洋洋地坐在客厅里抱着块大冰块吹风。

电风扇里吹出来的是热风，但有了冰块，就会变得凉飕飕的了。

在这个年代，空调那可还是个稀罕物件，每家每户能有个电风扇就不错了。

莫雪遥的母亲没什么文化，找了份保姆的工作，每天中午能得空回来一趟给他做一顿午餐，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着酱爆茄子呢。

香味诱人的同时，油烟味也很重，熏得坐在客厅里的莫雪遥都快看不清电视机的画面了。

“妈！油烟太大啦！”莫雪遥揉着眼睛冲母亲喊道。

“忍着点儿！家里这排风扇就这样！”

莫雪遥眼珠子一转，拿着电风扇放到了厨房门口，对着里头吹。

哎哟，这下可就舒坦了，油烟出不来了，不过老妈却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想呛死你娘吗！”

“嘿嘿嘿——”莫雪遥挠着头讪讪一笑，又马上将风扇移开。

好在这会儿酱爆茄子总算是烧好了，一看就让人觉得充满了食欲。

母亲抬手拉了拉绳子，将排风扇关掉。

没错，不是面板开关，而是绳子开关。

而且常年油烟沾在上面，让绳子看起来已经灰不溜秋还粘乎乎的了。

“妈，赶明儿让老爸买台油烟机回来吧。”

“兔崽子，你知道油烟机多贵吗？”老妈翻了个白眼，“有那钱还不如买台空调呢！反正这排风扇还能凑合着用。”

“对对对，应该买台空调啊！我都快热死了。”莫雪遥像条死狗似的故意喘着粗气，把舌头伸得老长。

老妈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舌头，没好气地说道：“收进去，没样子死了。”

“嘿嘿……”

“你就应该多热热，平时又不运动，都没出汗的机会，天天待在家里看电视、玩游戏——我问你，暑假作业写完了没？”

“嘿……”莫雪遥一脸讪笑，“那当然……”

“告诉你啊，别玩的太过头了，初中毕业到高中还是有暑假作业的，你们老师和我说的，别当你妈不知道，暑假就剩半个月了，看你赶不赶的上。”

“哎呀，写作业这种小事，我都有经验了啦，我这是在酝酿好吧，等到最后三天，一口气写完，正所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少扯蛋了，自己盛饭去，妈吃了午餐还得去另一个人家里打扫卫生做晚饭呢！”

莫雪遥扮了个鬼脸，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的饭，他从小食量就大，不过却从来没有吃胖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正在发育有关。

嗯……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发育了没。

反正个头也没怎么长，胡子也没冒出来，喉结更是怎么摸都摸不到。

这不，饭桌上，老妈又唠叨了起来。

“你啊，不要天天待在家里，也有出去运动运动，别的男生皮肤都是古铜色的，看起来就健康阳光，你呢，皮肤都比女孩子还白了，身上都是软肉，连一点肌肉都没有的，看起来整一只中世纪的吸血鬼。”

“那不是挺帅的吗？我要是吸血鬼就好了，那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少贫嘴，快吃饭，吃完自己收拾，灶台的油也擦干净，没收拾干净了，小心你娘我收拾你。”

“是是是……”

炎热的天气下，吃午餐更是容易出汗。

莫雪遥几口扒完了午餐，就忙活着收拾起碗筷。

母亲则马不停蹄地出了门，赶往下一家。

如果时间还早的话，或许她还会临时接个帮人烧午餐的活。

没办法，家里穷，生活只能这样过得紧紧巴巴的了。

虽然祖上也曾阔过，但那也是祖上的事情了嘛，正所谓富不过三代……

莫雪遥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抱着块冰块，又坐在了电视机前。

因为衣服会被弄湿，所以他干脆就就没穿上衣和外裤，直接穿着一条男式平角裤盘腿坐着。

如果只看背影，再加上那头一个暑假没剪的齐耳短发，恐怕还会以为这是个女生呢！

当然，看前面的话就会发现是男生了。

因为——根本没胸。

在莫雪遥的面前摆着的是一台小霸王学习机，说是学习，其实是拿来玩游戏的，各种游戏都有，在这个年代，简直是所有孩子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这是莫雪遥的父亲送他的礼物。

只因为他小子中考成绩还不错，考上了这H市排名前五的高中——十四中。

十四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那是没上着，不过高中还是靠努力考上了，这就让父亲十分认可他的努力，才送了他这台小霸王学习机。

——当然，莫雪遥和他的小伙伴们，更习惯称之为小霸王游戏机。

在H市，高中足有几十所，能考上前五的高中，确实是不错的成绩了。

“啊，已经两点了么……嗯，该写作业了。”莫雪遥关掉了电视机，将风扇搬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这边靠着小区里头，面朝北，在夏天算是稍微凉快一些的房间了。

下面是大片的花草树木，虽然长得有些杂乱，但好歹可以在劳累之后放松一下眼睛。

玩是对自己的犒劳，但他当然也不会忘了学习的事情。

虽然这个暑假相对来说确实是有点玩疯了的感觉。

“因为三角形的……”莫雪遥正在做着数学的几何题，忽然面色一僵，然后捂着肚子趴在了桌上。

明明是夏天，但他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感觉如坠冰窟。

这种疼痛的感觉，在初三时就已经偶尔会出现，但他都没当回事，暑假的时候，开始逐渐频繁了起来，直到最近，甚至会每天都疼上一次。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却不想和父母说。

因为不想再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了。

只要能忍住的，就尽量自己熬着。

而且这除了疼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

并且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恢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半个小时过去后，疼痛感逐渐减弱，直到彻底消失。

莫雪遥松了口气，抹了抹满头的汗水，就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是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就又热得恨不得钻进冰箱里去了。

“其实偶尔疼那么一会儿凉快一下也不错……”他小声的嘟嚷着，走进卫生间里冲了个凉水澡。

说是凉水澡，其实淋上来的水也还是滚烫的。

毕竟外面这天气热得很呢。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气温高达四十度呢！

傍晚渐渐降临，母亲还未回家，父亲也还未回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又洗了一个澡的莫雪遥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动画片，虽然这这集的猫和老鼠他已经在不同电视台中重复看过很多次了，但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电视频道播放的动画片，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而且并不都是自己喜欢看的，能看到自己喜欢的动画片，那可是弥足珍贵的享受啊！

“咔——”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响。

莫雪遥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看到母亲一脸疲惫地走进了家里，靠着鞋柜脱着鞋子。

“你爸呢？”

“还没回呢。”莫雪遥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晚饭还没吃？”

“是啊。”

“就不会自己烧吗？”

“呃，不饿。”

“吃碗拌面成吗？”

“行啊，最好再搞个荷包蛋。”

“不是不饿吗？”

“咳咳！嘿嘿……”莫雪遥讪笑了起来。

就在母亲刚走进来的时候，房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父亲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来来来，小遥，老婆，过来看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莫雪遥噔噔噔地从客厅跑到了门口，比刚才老妈回来了还积极，他仰头看着这个长条的箱子，惊喜地问道：“难道是……”

……

注①：此处致敬经典却遗憾断更至今的变文《女儿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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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空调……扇？

“难道是空调！”莫雪遥惊喜地喊着，比对父母还亲切地抱住了这个大箱子。

“没错，就是空调——扇！”父亲大笑了起来，“比空调便宜多了！而且也很凉快的啊！”

“真的是空调吗？”母亲也有些惊喜，她直接忽略了后面的那个‘扇’字，迫不及待地拿出剪刀就想要将箱子给拆开，“老公，今天怎么忽然买了这个？其实夏天都快过去了，你现在买太浪费钱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母亲明显很是高兴的样子。

“哈，今天老板发了奖金，虽然不够买空调的，但买个空调扇还是没问题的！”老爸得意地仰头说道，“来来来，我们先试试看凉不凉快！”

这之中，莫雪遥是最卖力的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一下空调所带来的清凉了。

在这个年代，有空调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些大商场，虽然偶尔可以去那里坐坐，但是也不能每天去乘凉吧，那样未免也太尴尬了，而且也很不方便。

跑到商场去，基本就只能看看图书区的科普书而已。

图书馆本来应该是夏天的一个好去处，不过这个年代的H市图书馆，距离莫雪遥最近的一家，还没有装上空调呢，其他的太远了，去了也不方便。

箱子被拆开后，里面摆着比一米五几的莫雪遥矮了一个头的长方体状的物体。

和莫雪遥所见过的任何空调都不大一样。

还是老妈有见识一点，惊讶地问道：“这是那种大的立柜空调？”

“嘿，算是吧，这可是新型号的产品啊！”老爸也难掩脸上的兴奋，将插头插上，然后打开了冰箱。

从冰箱里面拿出一大块冰块来，放在了空调扇顶上形如水槽一般的装置里。

“这是……空调？”

“是空调扇啊！”

“败家老爷们，你这不是空调啊！”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多少钱买来的？”

“也不算太贵，五百。”

“五百？”老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吧？”

要知道，父亲作为公司的小职员，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百块钱而已。

“那真正的空调可要两三千呢，这五百已经够便宜了，好歹能凑合用呗。”

“老爸，一点也不凉快啊……”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

“怎么就不凉快了？这不是有冷风吗？”父亲将手放在了空调扇前头，反驳道。

“可是吹得远的话就又热了，而且咱们家有那么多冰块么……”

“没事，这一块冰块可以用一个小时呢！咱们就晚上睡觉的时候吹吹。”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我看啊，我还是去冲一下凉比较方便。”

事实上也证明了父亲买来的空调扇真的没多大用，毕竟冰箱冻制冰块的速度，还没有空调扇消耗的快呢。

可买都买了，不用也是浪费，好歹它的风力比电扇大些，而且覆盖的范围还广，所以闹到最后，就干脆把它当风扇用了。

这一夜，莫雪遥睡在自个儿的房间。

半夜的时候，肚子忽然就又疼了起来。

这难忍的疼痛让酷暑的燥热变得都不算什么了，他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到后面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这次的疼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晨。

“起来了，小兔崽子！”老妈的声音响了起来，“暑假也不要睡懒觉！”

莫雪遥没吱声，事实上，他一整夜都没睡，现在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还不起是吧？”老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房门就被用力推开了，正在晒衣服的她拿着晾衣架就走了进来，看到的却是蜷缩着身子一脸痛苦的莫雪遥。

“小遥，怎么了？”

“妈，我肚子疼……”

“昨天吃坏东西了？”

“不知道……”莫雪遥觉得应该不是吃坏肚子了，因为这种疼痛已经持续好久了，直到最近才变得愈发‘猖狂’起来。

母亲放下晾衣架，焦急地走到他身旁，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你额头好冰。”

“发、发低烧了吗……”莫雪遥哆嗦着说道，“妈，我快疼死了……”

“哎，估计是中暑了，我给你刮痧。”

“行……”秉持着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的原则，即使知道刮痧很疼，莫雪遥也还是趴下身来，做好了被刮痧的准备。

老妈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里，关了灶炉，然后倒了一碗凉白开，坐在了莫雪遥的身后。

刮痧，是用勺子来刮，当然效果更好的，是用手直接拧。

当发现皮肤拧得发紫了，就说明效果来了。

“疼吗？”母亲关切地问道。

“背上不痛，肚子疼……”莫雪遥有些麻木地回答道。

很快，他的背脊上就全都是乌青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了。

但肚子疼的症状没有减轻，甚至加剧了起来。

“还是疼吗？”

“疼……”莫雪遥咬着牙，几乎蹦不出其他的字来了。

“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走不动……”

“你先喝点热水，我打电话给你干爸。”

在这个年代，干爹还是一个褒义的词汇，象征着某种特殊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关联在一起的亲情。

莫雪遥的干爹是一个公务员，今年刚升职成科长，单位给他配发了一辆小轿车，在这个年代，那可是相当神气了。

不多时，大门就被敲响了，一个和瘦而精壮的父亲不同的，有些微胖，而且脸盘很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喊道：“阿玉，开门！”

他的声音并不醇厚，也没有中年人的成熟和磁性，反而有几分明快清爽的感觉，听起来带着几分少年的味道。

“来了，阿良，怎么这么快？”

“开车来的，小遥怎么样了？”

“他说他疼得走不动路了。”

“我来。”干爹说着，走进了莫雪遥的房间里，看到了正蜷缩着身子，一脸痛苦的他。

无需多问，就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

干爹总是那么胖胖的样子，只不过嘴角的胡茬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

干爹虽然胖，但好歹也有个一米七几，抱起只有一米五几的莫雪遥，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因为常年缺乏锻炼，才抱了没一会儿，就让他满头大汗了。

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噔噔噔’地一路跑下了楼，将莫雪遥放在了那辆九十年代的经典汽车——桑塔纳的车厢里。

在这个年代，桑塔纳在人们心中仍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这车干爹自己也买不起，只不过是单位配发给他的，才可以当作私家车开出来而已。

莫雪遥的母亲也跟着上了车，干爹连安全带都不系，就发动起了汽车。

“阿良，你又不系安全带。”

“反正又没人查。”

“还是系上好吧，安全些。”

“行行，等到了红绿灯口我给它系上。”

在九九年，二十世纪最后的尾声，这个年代路上的轿车并不多，即使道路不算宽敞，可开起来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莫雪遥的干爹余良一路疾驰，将车开到了H市第一医院的门口。

“你忙的话就去忙吧。”母亲对干爹说道。

“没事，你赶紧去上班吧，今天双休日，我本来就不上班。”

“你……好。”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公交车就成，我家小遥就劳你照顾了。”

“行了，和我客气啥。”余良一挥手，将莫雪遥从车中抱了出来，开玩笑似地说道，“小遥啊，你也太轻了吧？应该多吃点饭。”

“然后和干爹你这么胖么……”莫雪遥有些勉强地开玩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肚子疼的症状已经稍微减轻了一些。

莫雪遥和自己的干爹之间感觉就像亲爹一样，以至于小时候的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有两个父亲。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的亲爹会不会是干爹。

但事实上他长得确实和干爹不像，反倒是继承了父亲以及祖辈们的欧罗巴人种的各种特征。

虽然好几代下来已经淡了很多，不过还是和干爹长得完全不一样的。

余良将莫雪遥放在等候的塑料椅上，然后忙碌着跑去挂号，又带着他上了楼，去做B超检查。

而在这过程中，莫雪遥的疼痛感已经减缓了很多很多，几乎已经是不疼了。

疼的时候他恨不得立马被送上手术台解决这种疼痛，但当缓和下来之后，却又觉得不算什么大事，根本不用去看了。

“哪位是莫雪遥的亲属？”等候着时，护士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边，来了来了，小遥，你先等一会儿，干爹去帮你拿检查单。”

“嗯。”肚子不怎么疼的莫雪遥也放松了下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在摇晃时会嘎吱嘎吱作响的塑料椅子上睡着了。

“你是莫雪遥的父亲？”

“我是他干爹。”

“哦……总之算是监护人吧？”

“是的，现在是，他父母暂时都没空。”

“嗯……这孩子的情况很特殊。”一位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在他的身旁，还坐了三位专家和一位年长的医生教授。

这架势，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肚子疼啊。

“这种病症，在全国根本没有几例，我们这关于这种病症的资料，大部分还都是从国外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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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性畸形

“这孩子其实应该是个女孩儿。”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冰冷的空气让余良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着对面的医生说着这样的话，有些发愣。

但作为一个在这个年代仍旧算是比较稀少的大学生，他接受过良好的素质教育，所以并未打断医生，而是认真且耐心地看着对方，让他继续说下去。

“莫雪遥，患的其实是女性两性畸形，也就是说外在的器官看似是男性，实际上内在的器官却是女性，她的身体里有完整的卵巢和子宫，拥有着正常的生育功能。”

“您继续说。”余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下意识地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利群烟，愣了愣之后，又收了回去。

“一般来说，这个应该在小时候就应该发现，不过现在还没有普及那么完善的幼儿身体检查体系，再加上她外部的器官没有太大的异样，所以才没有被发觉到。”医生指了指打印出来的B超图片，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她的男**官并不是毫无作用的，虽然没有生育功能，但仍旧会分泌雄性激素，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子宫和卵巢的发育，从而导致身体的发育迟缓。”

一旁另一位医生接着解释道：“这让她的内分泌紊乱，并且因此影响到了敏感的神经而引发了痛觉，现在最好尽快做性别矫正手术，迟了的话，可能会导致子宫和卵巢等器官无法正常发育……”

“她真的是个女孩儿？”对这方面不太了解的余良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的，她的染色体是XX，是货真价实的女孩无疑。”

“那么，该怎么手术呢？”

“手术的办法其实不算复杂，类似于变性手术，但要比那个相对容易一些，而且完成后，她就是真正的女孩子了，和一般的女孩儿并没有任何区别。”

窗外的知了喋喋不休地吵嚷着，听得让人有些心烦。

余良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那油腻的额头和宽大的脸庞，说道：“那么，这家医院可以进行这方面的手术吗？”

“我们有可以进行这项手术的器材的，只要从其他医院里临时调来这方面的专家就可以。”

“手术费用大概是多少？”

“因为这是一项目前国内案例还不算太多的手术，所以我们可以减免一些医疗费用，要求是收集住院期间，患者的个人数据。”医生说着，声音稍微低下去了一点，“但是手术费、住院费以及各种费用综合在一起，最起码也要五万以上吧。”

五万，在这个年代，不是一笔小数目。

莫雪遥母亲一个月做保姆的工资才不过六百，父亲也才不过八百到一千左右。

就算是作为科长的余良，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两千块钱不到。

作为二线城市H市的一套五十平米的房子，便宜的也只要十万左右。

而且这还是起步价。

如果再高的话，就更是难以承受了。

“好了，谢谢了，我会告知小遥的父母的。”

“请尽快吧，这种手术越快矫正越好。”

“好。”余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空调温度打得太低的办公室。

走廊中，护士和病人来来往往，他皱着眉头，独自前行，一直走到了医院的大厅里。

“怎么样，干爹？”

“嗯，没什么事，就是让你注意饮食，不要再吃冰的东西了，不然肚子又该疼了。”

“诶？呃……难道真的是我冰水喝多了吗？可是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嘛……”莫雪遥嘟嚷着嘀咕道。

“今儿就去我家乘凉吧，你不是好久都没去玩了吗？”余良笑着说道。

“吹空调吗！我要去！对了，干爹你家里还有买科幻世界的杂志吗？”莫雪遥兴奋地问道。

“当然有买。”

“哇，半年没看了，可以看个够了！”莫雪遥雀跃地说道，而余良则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两性畸形的事情，还是藏在他的心里，没有和莫雪遥说。

随后，二人只是配到了一些止痛药，就离开了医院。

“好烫！”莫雪遥一坐进桑塔纳里，就一下子跳了起来，仿佛屁股都快被烧焦了一样。

“哈哈，空调开了就好了，这几分钟就忍耐一会儿吧！”余良轻笑着，将车里的空调打开，没急着开走。

只有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了下来，然后他点起了一支香烟，给莫雪遥的母亲打去了电话。

“喂？阿玉啊？”

“阿良，小遥怎么样了？”

“呃，没什么事。”余良故作轻松地说道，“开了点止疼药就行了，就是他冰的东西吃多了给闹的。”

“这小兔崽子，让他多喝热水还不听，这会儿看看还长不长记性！”莫雪遥的母亲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哈哈，好了好了，今儿我休息，带小遥去我家玩，待会儿下班了，你和阿利一块儿来咱们家吃晚饭吧。”

“行，也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都是小事儿，不要在意。”干爹笑着，挂掉了电话，一口气将一整支香烟抽完，然后关上了车窗。

余良的家，在现在的H市，算是相对比较郊区的地方。

当然也没太远，开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

毕竟H市本身也就那么大嘛。

小轿车颠簸着，而莫雪遥则透过黑色的车窗玻璃看着外头，又嗅到了一股烟味。

“干爹，你又抽烟啊？”

“哈……习惯了。”

“我妈说了，对身体不好。”莫雪遥认真地说道。

“没事儿，这么多年都抽下来了，还能差多少啊？”余良大声笑了笑。

“咳咳！”而莫雪遥却撇了撇嘴，将车窗摇了下来。

他宁愿吹热风，也不想熏烟味。

余良抖了抖烟灰，将这支还未抽完的香烟掐灭在了车载烟灰缸里。

拧动开关，让车载电台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会儿正在播放着充满古典风味的音乐，听着好像是贝多芬的月光。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没有堵车的道路开起来就是这么的顺畅。

唯一的缺点就是路差了点，开起来一直颠簸。

但习惯了之后，倒还觉得晃来晃去挺带感的。

“干爹，开车的感觉怎么样？”

“也就这样吧。”余良回答道。

“等我长大了，也要买一辆车！嗯——也要买桑塔纳！”

“哈哈，等你长大了去学车，我可以借给你开啊。”

“诶……算了吧，还早呢，那时候都这车子有没有退休都不知道呢。”

“哪能那么快退休啊？再开十年都没问题哩。”余良拍了拍车身。

“那时候还归你开吗？”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忽然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又赶忙补救道，“那时候你都升职了，该开更好的车啦！”

“哈哈，你小子嘴够甜的啊？是不是想吃好吃的东西了？”

“干爹家里有冰淇淋？”莫雪遥睁大了眼睛。

“整天就想吃冰的，今天不行。”

“好吧……”莫雪遥耷拉着手臂，像是快要被太阳晒化了，“说起来，干爹，你打算什么时候自己买一辆车啊？上次不就说钱攒够了吗？”

“这不还在看吗？你干爹我都不着急，你小子急个什么劲啊？好了，进去吧。”

说着，二人就推门走进了家中。

干爹的家里，可比莫雪遥家要宽敞多了。

总共有两层，一层是客厅，摆着U字型的大沙发，除了有一台大彩电外，还有一部录像机，可以用来播放当下最流行的录像带。

想要看的时候，就把幕布放下来，整一个家庭电影院。

整个家里大概有个两百平米，一直让莫雪遥的父母羡慕无比。

他们每次努力工作攒钱的时候，就都总会说——总有一天也能住上余良那么大的房子。

“咦，是小遥来了啊？”余良的妻子笑着走了出来，为他端茶倒水送点心，还一直问他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每一次都热情客气得让莫雪遥不大适应。

余良的女儿比莫雪遥要小得多，这会儿不在家中，是去老师家里上钢琴课了。

“碟片在这边，你知道的，想看什么自己放，杂志的书架在另一边，你自己拿，想吃什么点心？干爹去给你买。”

“不、不用啦干爹……咳咳……”莫雪遥连忙说道，“家里这么多零食已经够吃了。”

“嗯，总之，在干爹这里，不用客气的。”

“当然了。”莫雪遥笑道。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不喜欢随便揩别人的油，哪怕对方是干爹也是一样。

至于不用客气，也可以体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自己找零食吃，自己喝水，自己放碟片用录像机看看电影什么的。

干爹的家里开着中央空调，哪里都很凉快，每一次来，他都想赖在这里不回家了。

因为实在太舒服了。

而且干爹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机。

这可不是莫雪遥家中的小霸王游戏机能比拟的。

比如这台贵重的‘Playstation’游戏机，就能玩各种画面精致的游戏。

在九九年这个年代，这就是一个男孩儿最向往的生活了。

莫雪遥学习的动力就来自于此。

他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像干爹一样买那么多自己喜欢的游戏机和游戏，还有电影碟片，直接买来收藏而不是租。

一个月订上好几份自己喜欢的各种杂志……

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呀？

于是，就这样，一天的时间从指尖里流淌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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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告知

1999年H市的夜晚，没有二十年后那样繁华。

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亮着几盏，引着路人走向远方。

虽然城市并不繁华，但却依旧喧嚣。

路边的夜摊摆了长长的一条街，摊主们自带的小灯，将这本来有些昏暗的街道点缀得更加亮堂。

那些劣质的彩灯在街上闪烁着，似乎是在模仿着大城市中霓虹灯的绚烂。

烧烤的味道从远处悠悠的飘来，莫雪遥的母亲才刚刚乘着公交车下来，环顾着四周，似乎是在辨认着方向。

她忍不住看了几眼路边的烧烤摊，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如果小遥在的话，肯定又要缠着我买了吧？”

走过热闹的夜市，走进看起来十分正规的小区。

门口穿着得体的保安高举着手将她拦了下来，说道：“诶，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您是本小区的人吗？”

“不是的……”

“那请到这里来登记一下吧。”保安既没有瞧不起，也不显得热情，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

莫雪遥的母亲有些尴尬地走到保安亭前，用并不漂亮的字迹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要拜访的主人的门牌号。

“您请稍等，我这边给主人打个电话，通知他一下。”尽责的保安说着，拿起了一旁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余良家的座机，“诶，您好，请问是余先生吗？这边有一位女士拜访您，哦哦，知道的是吧？好的好的，打扰您了。”

当确定过后，保安才笑着示意莫雪遥的母亲可以过去了。

后者松了口气，只觉得走进这安保严格的高档小区，实在是让心中有些忐忑。

“叮咚——叮咚——”

“来啦来啦！”开门的是和莫雪遥差了十岁的余良女儿，“阿姨好！”

“哎，这孩子真乖。”莫雪遥的母亲笑着说着，然后将一袋新鲜但并不昂贵的水果放在了余良家的桌上，“家里也没有什么带的，就顺路买了些水果来，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

“我们都什么关系啊！”余良摇着头说道，忽然感觉自己的妻子在斜睨自己，又赶忙说道，“我可是你孩子的干爹啊，这么客气干什么？”

“是呀，不用那么客气的。”这个时候，余良的妻子才跟着微笑地说道。

余良的妻子比莫雪遥的母亲要年轻一些，再加上一个是天天在家里带孩子，有好好保养，另一个则是整天在外奔波，回家为家里操劳，所以看起来好像都不是同辈人的样子。

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可是一个看起来像才二十岁，另一个看起来却是直奔着四十岁去了。

“小遥，又在干爹家里打游戏啊？”

“啊，老妈，你来了啊。”莫雪遥有些尴尬地放下游戏手柄，但看着游戏画面，却又舍不得停下。

“孩子嘛，让他玩就是了，偶尔娱乐一下很好的，小遥是个好孩子，不会玩物丧志的。”余良将莫雪遥母亲拉到一旁，“我有其他事和你说。”

“怎么了，什么事呢？偷偷摸摸的，不怕你老婆怀疑啊？”

“咳，不是和你开玩笑……呃，很重要的事情，杨晓玉。”余良十分郑重地叫着莫雪遥母亲的全名，“我们到书房去说。”

“哦……”杨晓玉有些不知所措。

余良又转身对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妻子喊道：“老婆——我和阿玉去书房里说些事，有事来书房找我们。”

“行，知道啦。”

走进书房中，余良将房门关上，然后为二人倒上了茶水，这才坐了下来。

“什么事，快说吧。”杨晓玉不安地催促道。

“是有关小遥的事情，他今天不是肚子疼吗，去医院检查。”

“……果然很严重吗？”杨晓玉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重病？不会是癌症吧？还是肿瘤？”

“不是不是……”余良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重病。”

“……呼。”杨晓玉稍微松了口气，但那一颗心还是悬着没有落下来。

“是这样的，小遥他，其实应该是个女孩子。”

“啊？噗，余良啊余良，你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幽默，现在还给我在这开玩笑呢？”杨晓玉面带笑意的说道，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听我说啊，我是认真的，医生说，小遥是女性两性畸形，也就是说，她本来就是女孩子，只是外面多长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肚子疼的原因是外部器官在身体发育时遏制了发育，压迫了神经从而产生连锁反应，导致了肚子疼，这次可能是肚子疼，下次可能就会是头疼，如果疼得厉害，以后还会影响他的生活，并且这一定要早些做手术，做完手术后，小遥就是个真正的女孩子了。”余良一口气将话说完，“阿玉，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杨晓玉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医生的意思是……越早做手术越好吗？”

“是的，肚子疼还好一点，万一以后变成头疼就更麻烦了，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因为头疼，一辈子都几乎全毁了，因为头疼的人没法冷静下来思考，也没有办法去好好学习。”

“那……医生说要多少钱？”杨晓玉不安的捏着手指。

“因为是特殊案例，有进行记录的价值，所以会免除掉大部分的医疗费。”余良竖起五根手指，说道，“五万块左右。”

“这么贵？”杨晓玉脱口而出。

“毕竟是在现在的中国还很少有做的手术啊……所以请来的都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并且我估计专家的手术费用都给你免除了，这里只是包括了住院费和医药费而已。”

杨晓玉的声音低了下去：“这……让我考虑一下吧。”

“嗯，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如果你家里存款不够，尽管找我借就是了。”余良笑着说道，“五万块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杨晓玉苦笑了一下，她知道余良家里的花销并不小，别看家里有钱，可花钱的地方多，存款反倒是没多少，两万块或许拿的出来，五万块的话，就算是余良也得找人借才行。

毕竟他现在才刚到科长的位置，虽然说是事业的上升期，但口袋里的存款还是不多的。

如果真的有五万块钱，他恐怕就直接拿去付轿车的首付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正是因为钱不算那么多，所以才纠结嘛。

对于余良，杨晓玉还是很了解的。

可是，杨晓玉家里，更没有什么存款。

满打满算吧，算上两个人所有银行卡里所有的积蓄，最多也就只有一万块钱而已。

二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差不多才1500左右，平日里衣食住行，以及莫雪遥上学都需要花钱，偶尔还要添置衣物、购买家具……

一个月能攒下八百块钱就已经算是很节约了。

去年的时候为了让小遥考上好学校，还花了钱买了辅导课，本就不多的积蓄又掏空了不少。

而且据说莫雪遥父亲的工作并不太稳定，因为公司的绩效不算很好，领导已经在考虑裁员了……

一样又一样的事情纷至沓来。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了，小事而已，不用担心，我卡里就有三万块钱，再加上我老婆的，凑个七八万都可以。”余良笑着安慰道，“而我的钱吗，不收利息，你不用有压力。”

“你什么时候能攒的起三万块钱了？”杨晓玉微笑道，“不对劲啊？”

“那不是为了买车嘛！大部分钱都还存在我老婆那里呢，最近我可是省吃俭用啊，啧，这车开过了啊，就放不下了。”

“开公家的车不是更好，所有都能报销。”

“也不好，公家的车还要检查，麻烦，自己的车随便作，而且油钱一样是能报销的嘛。”余良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好了，改天你抽个时间，我和你一起带着小遥去医院，这事情要早点解决了，大家都安心，免得悬在这里，睡觉都睡不着。”

“H市的医院真的没问题吗？”杨晓玉却又担心了起来。

“不行的话就去魔都的医院，那里的医疗设备绝对没问题，到时候和医生们联系一下就可以了，说不定那些专家本就是要从魔都过来的呢。”余良笑道，“不过，这手术需要的医疗器材应该也不算太高端，你不用太担心。”

“嗯……”杨晓玉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和余良出了书房。

这边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可以享用晚餐了。

莫雪遥和母亲一起吃过晚餐，这才有些不舍的和干爹道别。

“我送你们吧，开车方便。”

“不用了不用了，最后一班车还来得及。”莫雪遥的母亲摇头说道，“反正公交总站就在这附近。”

“呃。”余良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笑着说道，“那也行，路上小心啊。”

“干爹，干妈再见！妹妹再见！”

“哥哥～再见～下次再来玩呀！”余良的女儿用力地摆着手，小脸上洋溢着笑容。

于是，二人离开了这里，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公交总站中。

这最后一班车上，没有什么人，算上司机和他们俩，也就五个人而已。

而且车里还没开灯，感觉黑漆漆的，和平时的很不一样。

莫雪遥觉得有些兴奋的摆着双腿看向窗外，他很喜欢这种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小遥。”

“嗯？”

“你……想不想做女孩子？”

“噗！老妈你在说什么啊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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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愁

“老妈……你突然在开什么玩笑啊……”

“嗯，没什么。”杨晓玉摇了摇头，“只是看你呀，皮肤又白又嫩，长得还那么娇小，当时是不是生错了，该把你生成女孩的。”

“长得矮是我的错嘛！还不是家里营养不好，而且老妈你自己也那么矮嘛！”莫雪遥抱怨道，“皮肤那么白，好说，等高一军训结束，就会变成很有男人味的小麦色皮肤了，哈哈哈～”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再长高呢！

莫雪遥在心中美滋滋的想道，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有着小麦色肤色的阳光青年男子的形象来了，也不用太高，有个一米七二就可以了——他从来都不是个贪心的人。

母亲笑了笑，没说什么。

连空调都没有的公交车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行驶着，好在夜晚开了车窗，吹来的风还是比较凉爽的，而莫雪遥也正喜欢吹这样的风。

他就盼望着等自己工作了，能买一辆摩托车兜兜风呢。

最好后面再坐个漂亮妹子，然后抱着自己，这样正好可以用后背蹭到两团柔软……

啊，想想就美好啊！

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莫雪遥和母亲杨晓玉一同回到了家中。

父亲早早的回来了，正在那一边吹着空调扇，一边看着晚间新闻。

是用方言说的那种新闻，和一般的新闻比起来的话，大概就是充满了吐槽的味道——用很多年以后的流行词来形容的话。

“今天睡客厅吗？”父亲招呼着莫雪遥。

“不了吧，我宁愿睡自己房间，吹自己的电风扇，好歹靠着窗能凉快些……”莫雪遥翻了白眼，冲了凉，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太过充实，以至于他一躺到床上就困了，迷迷糊糊中，只听到父亲和母亲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谈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到后面似乎成了争执，然后又逐渐的轻了下去，直到彻底消失。

“呼！”这一夜，莫雪遥睡得还算不错，在五点钟的时候就自然醒了过来。

夏日的五点钟，不冷也不热，清爽的晨风吹在脸上，只觉得这就是人生中所谓的‘幸福’。

“这么早，老妈应该还没醒吧？”莫雪遥自言自语着，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听到了一阵‘唰啦唰啦’的板刷声。

大清早的，母亲就已经在洗衣服了，厨房里的灶台上烧着热水，热水翻滚着，将壶盖顶了起来。

母亲听到水壶的尖锐叫声，又赶忙放下衣服去关了煤气灶，然后洗掉了手上的肥皂泡，将水倒进了热水瓶里。

她打开锅子看了一眼，里面正在煮的菜粥已经熟了，但还是得再闷一会儿，于是就开成了小火。

紧接着，她就又钻进了卫生间里。

“唰啦唰啦。”这样的声音也再一次传来。

“真忙呐……”莫雪遥小声地嘟嚷道，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帮点忙，但却本能的不想多动弹。

他推开门套着门口的凉鞋走了出去，站在走廊的窗户旁边，深吸了一口气。

“啊——真是个清爽的好早晨啊，唔……好悠闲……嗯……貌似悠闲的只有我而已……”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道，看到了楼下一辆自行车在大门口停下，然后从自行车后面的木箱子里拿出了几罐用玻璃瓶装的牛奶，塞进了楼下的牛奶箱里。

这个工作只有了半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而且其中有十几秒还是在确认没有投放错误。

然后他一下子跨上了自行车，一边擦着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一边卖力地朝下一幢楼骑去。

“今天起那么早啊。”莫雪遥的身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他扭过头去，就看到父亲顶着一对黑眼圈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咋了，热醒了？”

“没，昨晚睡得挺好的。”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指着楼下说道，“老爸，我们家什么时候也可以订牛奶喝啊？”

“这个嘛，会有的。”莫雪遥的父亲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虽然是在笑，但看起来却很疲惫。

“老爹怎么了？看起来很困。”

“嗯，没事没事。”

“反正今天应该也是休息吧？”

“嗯……是休息没错。”

“那就去继续睡呗，有懒觉不睡干嘛？”

“你呢，你不也是？”父亲笑着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小遥，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啊……”莫雪遥捏着下巴，犹豫了半天，回答道，“成为……科学家？”

“臭小子，不是让你敷衍我。”老爹弹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说实话就好了，你爹我说不定还能给你点建议呢。”

“哦……梦想的话，太多了，是指想要成为的职业呢，还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呢？或者想要完成的事情？”

“都可以。”

“嗯……我想，等我长大有钱了，就去环球旅行！”

“哦，不错的梦想，还有呢？”

“嗯……想要得到的东西的话，如果是最近的话……咳嗯。”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父亲，“我想要……一部手机？”

“想得美，那么贵。”

“咳，我就知道……”莫雪遥摊了摊手，“嘛，不过我以后一定会买得起的。”

“以后再说吧。”

“想要成为的职业的话……我……想要当职业篮球选手！”

“咳……”

“我知道我可能当不了啊！”莫雪遥撇了撇嘴，在父亲说出话之前抢答了，“但是，反正是梦想嘛，想一想有什么关系。”

“你会打篮球吗？”父亲上下打量着莫雪遥。

“在家里我都没说过嘛？嗯，我在学校里也是有打篮球的！我的三分球很强的！”

“哦，三分球也要不少力气的啊。”

“所以只有前面几次最准，后面没力气了就投不中了。”莫雪遥比了比自己和父亲的身高，“老爹你多高来着？”

“一米七啊。”

“嗯……我说不定也能长到那么高的。”莫雪遥的语气并不是那么的肯定。

“哈哈……或许吧，嗯，话说回来，如果你实在成不了篮球运动员的话，想要成为什么？其他的，你能做到的职业？”

“其他的话……小说作家怎么样？”

“不行不行，写小说穷三代，干别的都行，千万不能当作家。”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父亲：“谁说的，说不定以后写小说很赚钱呢。”

“各行各业都有赚钱的，但那都只是少部分人啊，你能肯定你可以成为少部分人之一吗？”

“好吧……那画画怎么样？我也挺喜欢这个的。”

“哦……画画不错，画一幅画，只要不是那种超大创作，应该都是很快的，而且不管怎么样都比写小说成型快。”父亲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选择比较满意，“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就努力一下成为画家吧！”

“嗯……不过画家太麻烦了，要不还是当摄影师吧！”

“你老想偷懒。”父亲朝莫雪遥投去了一个‘我就知道你’的表情。

“谁说当摄影师就偷懒了，其实也是很累的吧！”

“好了好了，在外面闲着那么无聊，还不回家给做点家务？也好帮你妈分担一下。”

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哦，说起来，她今天貌似也要去别人家里干活来着。”

“嗯，保姆啊，是没有什么休息的时候的。”

父亲的语气再一次低落了下来，似乎带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哀愁：“唉……生活啊，难啊。”

“老爹你又在这里发无聊的多愁善感了，是不是年轻时候当小说作家没成功的后遗症啊？”

“你小子。”

“略略略～”莫雪遥做了个大鬼脸，一溜烟地跑回到了家里。

“订牛奶吗。”父亲一个人看向了楼下，似乎因为各种纷杂的事情而陷入了沉思。

……

余良家中的早晨。

“老公，小遥的事情，难办吗？”

“应该也不会太难吧。”余良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他当然不会说，昨天晚上他查了一下资料，这种矫正手术其实类似于变性手术了，因为莫雪遥的身体外部是没有女性.器官的，所以得按照变性手术的做法来将某些部位进行代替，虽然最后的效果可能会和真正的女孩子一样，而且比普通变性手术患者要好得多。

但还是相当复杂的。

可以说，是外科手术之最。

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在1999年，处理过这样手术的医生，在国内都找不到几个。

要不然怎么会是要请专家过来亲自手术呢？

请国外的医生显然更不可能——因为那实在是太贵了。

“可那要五万块钱呢，唉阿玉一家真辛苦，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拿不出我们借啊。”余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借？你不用钱了？”

“这有什么关系，朋友有难就应该帮忙啊，况且我们两家人的关系这么好。”

“关系再好也不能随便就把钱拿出去了吧？家里的丫头读书上学还要花不少钱呢。”

“你那是什么话。”余良皱了皱眉头，放下了筷子，“钱可以再赚，女儿念书要花的钱也不是就拿不出来了，我们又不差这点——但病却不能拖延，既然发现了，那就要尽快治疗，对小遥以后的生长发育也有好处。”

“又不是你儿子，你这么操心，你对女儿有这么好嘛？”

“……算了，和你这种没文化的女人说不到一起去，总那么目光短浅。”余良有些生气了，“朋友之间的事情，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

“嘁，看你当了几年科长之后，还会不会说这个话吧。”

“我懒得和你说，我一大学生和你一小学毕业文化的人辩论，简直侮辱我的智商。”余良几口将碗里的粥喝完，一头扎进书房中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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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没事吧？

“老妈，有没有要帮忙的？”

“你去把地拖了。”母亲迅速地回答道，就像是本能一样，然后又猛然一顿，说道，“算了，不要拖了，我自己来吧。”

“哈？搞什么？嫌我拖得不干净啊？”莫雪遥一撇嘴，还就上了脾气，就像是激将法一样，不要他来，他非要来。

拿起一块抹布，趴在地上就认真地拖了起来。

家里其实连地板都没有，只在厨房和厕所里有瓷砖。

客厅以及房间的地面里，都只是涂了一层暗红色的油漆而已。

莫雪遥这认真一拖，地上顿时像是打了蜡似的光亮。

就在他终于忙活好这件事的时候，母亲却已经把很多事情都做完了。

“老公，你把衣服晒一下。”母亲一边快速吃着早餐一边说道，只用了三分钟，她就将一碗粥给喝完了。

明明在莫雪遥尝起来，还有些烫的啊……

“我出门了。”

“今天也这么早啊？”

“早点忙完，早点下班。”母亲回答着，就推门走了出去，然后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下楼声。

莫雪遥端着已经沾染了些许菜油的白粥看向阳台上衣服都还没晒完的父亲：“老爹，来吃饭了啊！”

“马上来。”

早餐并不算丰盛。

主食是白粥，菜就是霉干菜、咸鸭蛋以及一人一个的荷包蛋。

别说丰盛了，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简陋。

但莫雪遥却已经十分习惯了，虽然说在这样的早餐里品尝不出什么美好的味道来，但如果只是机械式地吞进肚子里用于果腹，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小遥，碗放着我来洗就行了。”

“今天都怎么了，对我这么好？”莫雪遥一脸的狐疑，“你们该不会是在计划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做父母的还能害你不成？”父亲弹了一下莫雪遥的额头，“好了，赶紧去写作业吧，都暑假最后阶段了，你到底写了多少？”

“我都快写完啦，担心什么嘛，我还能让老师到家里来找麻烦嘛？”莫雪遥挠了挠脸颊，“唔，不过今天我不打算待在家里。”

“那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新华书店！那里最起码有空调，今天的气温可是39摄氏度，老爹你待在家里就自求多福吧！”

莫雪遥说着，穿好衣服，随意地套上帆布鞋就离开了家。

“哦哦，路上小心啊，早点回来。”

“知道啦！老爹你怎么和老妈一样啰嗦。”莫雪遥翻了个白眼，顺手将外面的铁门‘砰’地一声关上，走下了楼梯。

莫雪遥家住在六楼，是这幢居民楼的顶层，而五楼则住着一个做油炸食品小摊子的人家，就是卖些炸猪排、炸里脊肉还有臭豆腐的那种移动小摊。

因为他家里有卖臭豆腐，所以走过他家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子臭豆腐的味道。

他家的儿子也比莫雪遥大得多了，今年已经在上大学了，而且听说家里钱赚得不少，上次就看到他家儿子拿着一部新款的诺基亚手机在打电话。

莫雪遥忍不住畅想了一下，光是想想，就觉得羡慕无比了。

一路下了楼，路旁边的花坛无人照料，杂草都长了一大堆了，如果养只兔子的话一定很轻松，每天就让它到这里吃草就可以了。

并没有什么照料兔子经验的莫雪遥在心中想着。

其实他想要养宠物，已经想了很久了。

可惜家里又小又穷，实在没有那么多闲钱啊。

“要是我出生在个有钱人家里就好了。”很多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幻想。

想着自己的零花钱有——一百块钱一天！

然后就可以买任何自己想买的东西了。

比如门口那家店的遥控汽车——虽然他九月份就上高中了，可还是对这种东西情有独钟。

嗯，而且还可以攒点钱买盗版的游戏机！

黑白屏幕的那种。

当然，这种玩意儿的正规名称叫做‘学习机’。

虽然莫雪遥从来没见过有人用这玩意儿‘学习’。

大多都是捧着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莫雪遥骑上车，正打算从小区的后门离开，却又听到了其他人的招呼声。

“哟，小遥啊——！”

“啊，叔叔。”莫雪遥闻声望去，就嗅到了一股油花还有辣椒孜然的香味。

“出去玩吗？”

“去新华书店。”

“哟，这么爱学习啊？”

“哈啊……没什么，其实只是吹空调而已。”

“早餐吃了吗？”

“吃了吃了。”莫雪遥连忙回答道。

“来串臭豆腐怎么样？”

“呃……不用了。”莫雪遥吞了口口水。

“哈哈，来吧，刚炸好的。”后者大笑道，将一串炸得金黄酥透的臭豆腐递给了莫雪遥，“甜辣酱怎么样？”

“呃……真不用了。”莫雪遥不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但后者却是十分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臂，将臭豆腐的木签塞到了他的手里。

“吃吧吃吧，路上小心点啊！”

“啊，好。”莫雪遥心里美滋滋地接过了臭豆腐，为了避免吃得太快品尝不到美味，所以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骑车，晃晃悠悠地过了好几个红绿灯才总算吃完。

新华书店距离家还是比较远的，莫雪遥也不赶时间，因为马上就抵达了也没用，这会儿书店还没开门呢。

沿途看看路上的风景也不错，毕竟早晨算是夏日中少有的凉快的时候了。

——虽然也凉快不到哪里去。

路边的烧饼摊前有不少人正在排队。

卖的就只是普通的烧饼和油条，连豆浆都得去边上专卖豆浆的店里去买。

莫雪遥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如果老妈来不及做早餐，他就可以开心地拿着钱去外面买早餐吃。

是的，去外面吃早餐比较开心。

因为很少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嘛。

那时候就会花五毛钱买一副烧饼油条，然后去隔壁再花五毛钱买一袋豆浆。

是的，是用很薄的塑料袋装的，这是为了节约成品，喝的时候可以倒到碗里，也可以直接插吸管喝。

如果路上太过颠簸，也有可能会发生意外——比如豆浆袋子破了，就会把车篮搞得粘乎乎的，而且还很浪费。

所以莫雪遥一般会选择直接在路上就喝了。

虽然到时候吃烧饼油条的时候会口渴，嗯，但总比浪费了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一下口袋。

好吧，今天没有带钱。

不然他还想买一袋甜滋滋的豆浆喝呢。

毕竟刚吃了炸臭豆腐，正巧有些口渴呢。

太阳渐渐升高，天气再一次热了起来。

当莫雪遥抵达新华书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停了不少自行车了。

他找了一个靠着柱子的角落，仔细地给车上了锁，这才走到了店前。

门口已经等了不少人了。

都是和他年龄相仿的人。

估计也是来乘凉顺便看书的。

这个年代的孩子们，如果身边没有小伙伴的话，暑假的娱乐方式还真的不多。

来新华书店翻阅自己喜欢的图书，就是其中一种‘娱乐’。

不多时，店开了门，大家都一窝蜂地冲了进去，大部分人都跑向了三楼，因为那里卖着不少通俗小说。

而莫雪遥则是跑向了二楼，这边卖的大多是一些科普图书或者科幻小说。

比如世界未解之谜什么的，有好多好多版本的，看多少好像都不会腻呢！

莫雪遥席地而坐，空调已经开得很足了，他仔细找了半个小时的书，一连拿了三四本，这才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书店里，看不到外界的一切。

时间好像变得很快，当他看完今天找来的所有书，抬起头看到那个大时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连中饭都没有吃，看书的时候不觉得饿，这会儿肚子却是咕咕地叫了起来。

“啊——”莫雪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拿来的书籍都放回了原位，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书店。

可能是因为坐得太久导致头部供血不足的缘故，莫雪遥感觉有些头疼，太阳穴那里好像有一股筋在一跳一跳的，即使反复去揉，也不见得有所缓解。

“呃……头疼啊……”他拍了拍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疼痛给驱赶走似的。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在傍晚夕阳那橘红色光芒的笼罩下，莫雪遥摇摇晃晃地骑上了自行车。

刚骑上去，就因为头疼差点撞在柱子上，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来今天得慢点骑……呃……唔……头疼得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难道是因为午饭没吃？不应该啊，那应该是肚子疼才对……”

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着，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

自行车缓缓地前行着，但他却频繁的用手去挠头。

症状只是在挠的时候，有一些暂时的减轻而已，可一旦停下，依然会很难受。

就在莫雪遥和头疼做抗争的时候，自行车的龙头竟然都有些把不住了，朝一旁晃去。

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吓得他一时间把握不住平衡，跌倒在了地上。

脑袋不轻不重地砸在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了。

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

莫雪遥在心中回答道。

头好像不疼了。

但意识……却开始模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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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陌生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脑袋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窗外似乎有汽车的鸣笛声，也有自行车的打铃声。

还有路边小贩的叫卖声。

只是莫雪遥的眼睛一直无法睁开，像是被用强力胶水给黏住了一样。

不远处，似乎隐隐约约的传来有人交流谈话的声音。

只是好像隔了一堵墙或者一扇门似的，怎么也听不真切。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才勉强听到一些谈话的内容。

“医生，小遥的情况怎么样？”

“我来说吧，你好，余先生，上次我们见过一面。”

“是的，您好，王教授。”

“是这样的，这孩子头部受创其实并不严重，昏迷过去只是因为头部神经被压迫到了而已，并且我们检查了他昏迷过去之前的状态，得出了他在昏迷前就已经陷入了剧烈头痛的状况，所以才会意外撞到车子——事实上并不是车子撞到了他。”

“这……那应该没事吧。”这是一个焦急的女声，似乎是莫雪遥母亲的声音。

“只是有所擦伤，并无大碍，但我要说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的头疼就源于生长发育时外部器官畸形导致无法正常发育，从而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然后……影响到了头部神经，就好像牙痛的时候也会感觉头疼甚至肚子疼一样。”

“那么……也就是说，必须得尽快做完这个手术了吗？”

“是这样的，我个人建议还是早些完成比较好，他现在也已经十六岁了，是可以进行这个手术的年纪了，这对他的未来也好一些，毕竟才十六岁，个人的性格其实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从现在开始适应女孩子的生活的话，还不算太晚。”

“呃，关于钱的问题，因为这是特殊案例，我们需要临床资料。”这好像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了，“所以可以减免大部分的费用，我们会尽可能为你们省钱的。”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一个仿佛少年般的男声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干爹余良的声音：“我们是在H市还是魔都好？”

“魔都的医疗条件肯定更好，有助于康复，但是花销会大一些——毕竟那边的物价也比H市高点呢。”

“呼……”这是母亲的声音，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要做的话，就尽量做好吧……但是……还是要告诉一下小遥吧。”

“本来应该是询问一下他的想法的。”显得有些年迈的声音轻声说道，“但是继续做男孩子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也没有结果，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男性内部器官，反倒是有女性的子宫和卵巢，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是做女孩子更好一些。”

莫雪遥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无比的慌乱而又迷茫。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就要去做一个女孩子了？

他努力地睁开双眼，感觉眼皮处好像隐约传来了一阵刺痛。

但又好像只是错觉而已。

终于，他睁大了眼睛，看到了一片惨白且无比陌生的天花板。

“呼……呼……”明明只是睁开眼睛，却好像虚脱到用尽了力气，浑身上下都是冷汗的莫雪遥，十分勉强的坐了起来。

“吱呀——”房门也在此时被推开了。

“小遥！你醒了？”刚一推开门，看到了倚靠在床头的莫雪遥，母亲如一阵风般就冲了过来。

“啊……头疼……刚才……你们在门口说什么啊？”

余良上前一步，刚打算开口，却被一旁一个头发白中掺杂着黑的，戴着黑框眼镜的老人拍在了肩头上。

这位老人……倒也不算太老，就是头发有点少，特别是脑袋中央的那一圈，显然比两旁的要薄一些。

“我来说吧，你们可以回避一下吗？”老人笑呵呵的说道，那语气听起来好像只是要和孩子分享个小秘密而已。

“行。”余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扯着一旁还有些犹豫的杨晓玉走出了病房。

房门被再一次关上了。

这一次，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莫雪遥和这位老医生。

“你好，我姓王，你叫我王医生就可以了，我对内外科手术都有所涉猎。”他搬了张椅子，坐在了莫雪遥面前，让人感觉和他之间都是平等的。

“我姓莫……莫雪遥。”

“嗯，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每一次听到都觉得很好听呢，哈哈。”王医生看起来好像并不见外的样子，轻松的笑着，“你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吗？”

“不知道……”莫雪遥本能的有些抗拒，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觉得做一个男孩子的感觉如何？”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吧。”莫雪遥舔了舔稍微有些干涩的嘴唇回答道。

王医生没回答他，只是走到了饮水机前，用一次性杯子装了一杯温水递给了他：“喝点水吧。”

“好的……谢谢。”莫雪遥接过了水杯，大口的喝了一口，一半的水就没了。

“那你觉得做女孩子……”

话还没说完，莫雪遥就用力摇了摇头，暑假快两个月没理的头发微微晃动着。

“哈哈！我还没说完呢……你觉得做女孩子会怎么样？”

“我不想做。”

“只是想一想。”

“女孩子的话……”莫雪遥只能被迫想象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一阵恶寒，“要穿裙子什么的，还要和男人谈恋爱……”

“哈哈，可不是只有这点区别而已啊。”

“王医生，我不想做女孩子。”莫雪遥睁大着双眼看着他。

“可是你生来，其实就是个女孩子，你今年九月就要读什么年级了？”

“高一。”

“哦，那你肯定记得生理课的知识吧。”

“我知道。”

“你的体内有女孩子的卵巢和子宫，而外部，则是一个看似是男性.器官的器官，但其实并没有实际的作用，它们甚至不能给你额外分泌雄性激素，你的gao丸，装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难道你没有发现，在生理发育期的时候，别的男孩都长高了，有喉结了，也长毛了，而你却没有吗？”

“……”莫雪遥有些脸红，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别的男生都比他的大。

以至于在初中男生们开始发育之后，他都得躲到隔间里去上厕所，因为和大家一起的话，可是很容易会被嘲笑的。

“所以，你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我们要做的手术说起来，并不算复杂，只是将外部的器官，变回女孩子的器官而已，就好像一个豆沙馅的包子，却捏成了饺子的样子，我们现在得把它变回包子去。”王医生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

“不变回去不行吗？”

“嗯……先不说生活上以后会产生的社会问题吧，就最近的，如果不做的话，你就会经常肚子疼或者头疼，甚至全身都疼，而且这种不正常的生理状态会影响你的大脑，简而言之，就是会带来各种各样的困扰。”

莫雪遥揉了揉此时还在疼的脑袋，没有回答。

只是低头沉默着。

“人生啊，总是会有很多意外的，我们都得去面对，去解决不是吗？”

“如果你一直拒绝的话，可是会让你的父母很担心的哦。”

“其实做女孩子也是很不错的，一般人可没有你这样先做男孩子再做女孩子的体验呢。”

莫雪遥就任由王医生说着，但始终都保持着沉默。

他抓着身下的床单，只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嗯……”

“生活嘛，就是这样的，总会有一些戏剧性的事情发生，而且甚至有很多真实的故事，就连编剧都不敢这么写。”王医生轻轻拍着莫雪遥的肩膀劝慰着他，“如果你觉得作为女孩子之后就要和男孩子谈恋爱而抗拒的话，那大可不必，因为女孩子也不一定非得喜欢男孩子嘛。”

在这一瞬间，种种外部因素的集合，终于冲开了一点莫雪遥的心理防线。

“我……我……”

“嗯？”

“让我……让我想想吧……这……这次的手术，要花很多钱吗？”莫雪遥有些烦躁得揉着头发，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就像一团鸡窝似的。

“我们会尽可能为你们家庭省钱的，但是估计也要在五万块钱左右吧。”

“好多。”莫雪遥脱口而出。

“但你的身体更重要。”

“我们家出不起那么多钱吧……”

“如果实在有困难，我们医院方面可以帮你们申请银行贷款——有医院方面的关系，贷款会轻松一些。”

莫雪遥再一次揉了揉头发，像是泄了气似的重新躺回到了病床上。

他再一次望向那陌生的天花板，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嘟嚷道：“感觉就像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

“不是梦，而是现实。”王医生拍了拍莫雪遥的肩膀，“用理性思考一下，是这样僵持着会为家里省钱呢，还是直接做了手术会为家里省钱呢？而且你万一再出了这样的意外怎么办？最终变成了终生都需要他人贴身照顾的人，怎么办？”

莫雪遥被这么一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哪怕是生理问题都要其他人帮忙解决的画面。

他的心中一颤，似乎也开始动摇了。

不是因为愿意去做一个女孩子，而是担心自己的倔强会让家庭变得更加困难，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用理性去思考呢……

他缓缓的合上了眼睛，感觉心中烦闷无比。

“那么，就说到这里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的。”王医生笑了笑，站起身推开门走出了病房，而后，也一直没有人进来。

这段空白而安静的时间，似乎是故意留给他的……

……

稳定每日一更，每更三千字哟。

喜欢这本书，喜欢文学作品的读者们，可以进女儿心的专属读者群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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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娘の樱花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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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得不做的决定

第二天的早晨，莫雪遥就出院了。

因为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就连擦伤都无需绷带，只要过几天就会自己愈合了。

继续住院只是浪费钱，对于一个普通得甚至稍显贫困的家庭来说，能省一些就是一些。

接他的不是母亲，也不是余良，而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骑着一辆前面有一条横杠的蓝色自行车，载着他晃晃悠悠地往家里骑去。

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嗯，蛋糕的味道还挺香的，小遥，想吃吗？”

“不饿。”后座上的莫雪遥摇了摇头，“老爸，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不上班吗？不对吧……今天好像是周一。”

“呃，今天请假了而已。”父亲装作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着，好像在掩饰着什么，“总之，不用担心。”

“真的只是请假了而已吗？”莫雪遥抓着后座的扶手处，长叹了一口气。

“嗯，真的只是请假了而已，毕竟你妈当保姆的，反而不容易请假呢，对不对。”

父亲等了半天，没等到莫雪遥的回答，便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发现他正微微皱着眉头，双目无神地看着街边驶过的一辆辆汽车。

“老爸，要是我们家也有车就好了。”

“哈，这不是车吗？”父亲大笑着，用力拍了拍车把手，“两轮车！”

“我说的是汽车……喂喂，老爸，骑车看前面，别回头看后面好不好！”

“没事，你爹我的车技，绝对没问题。”这么说着的父亲，还故意摇晃起了自行车，吓得莫雪遥抓紧了父亲的肩膀。

“哇，你小子……抓得太痛啦！”

“谁让你这么乱来啊！多大的人了啊！”莫雪遥大喊道，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他的声音也随之而小了下去，“好好骑车行不行。”

“好好好，要不要吃蛋糕？”

“蛋糕店都过了，你就别问了行不行。”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说道。

刚才的胡闹，似乎让他那纠结而沉重的心似乎稍微轻了一些。

自行车晃进了熟悉的街道，停在了家的楼下。

莫雪遥刚下车，忽然被父亲搭住了肩膀。

“干嘛？还要我背你上楼啊？”莫雪遥斜睨着父亲，问道。

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那是因为父亲真的提出过这种小孩子游戏般的要求来过。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上了几层台阶就把他累得快趴下了。

“嘿，好久没抱过小遥了，今天来抱一下——走咯！”父亲横抱起莫雪遥，一个箭步就冲上了楼，‘蹬蹬蹬’得仿佛不用力气，都不带喘气的连上好几层台阶。

“喂喂，搞什么啊，又不是女孩子，还抱什么抱啊！”莫雪遥不满地嚷道。

旋即，气氛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父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她放了下来：“呃，好吧，自己走吧。”

“……”莫雪遥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跟在了后面。

刚才的欢笑仿佛不是他们俩所制造出来的一样。

家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沉闷的气氛好像也一下子消散了。

“嗯，是粥香，你妈肯定又煮粥了，今天给你弄个葱花跑蛋怎么样？”父亲笑着问道。

“嗯……都行吧。”

莫雪遥却没什么力气，懒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踢掉拖鞋，整个人都躺在了床上。

明明吹来的是热风，但却让他的心感觉有些微凉。

他坐了起来，趴在了窗前，低头看着下方那稀疏的树木，以及长满了花坛的杂草。

心中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天空中的云朵随着风缓缓的变换着形状，飘走了一片大的，又会飘来好几片小的。

那当空高挂的艳阳，让人清楚，这一定又是炎热的一天。

但是，莫雪遥忽然发现远处飘来了一朵乌云，将这片天空的白云都给一并染黑了，晴朗到燥热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仰头看着，一时间有些入神，以至于父亲喊他去吃早餐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而父亲也没有再继续叫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就悄悄地替他关上了房门。

天空很快就变得一片漆黑，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只灰黄色的麻雀飞过天空，寻找着能够避雨的屋檐。

而整个世界，都好像忽然刮起了大风。

吹得那些树枝朝一边弯曲，吹得那些杂草躺倒在了地上。

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大喊着‘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之类的话，而后又听见不少用力关上窗户的声响。

也看到了有几件衣服被吹到了空中，挂到了树梢上。

阳光已经彻底看不见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漆黑之中。

就连下方的路灯都似乎感觉到天已经黑了一样，自动亮了起来，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惊雷猛然劈下，吓得莫雪遥本能的往后一缩，仿佛那道雷差一点就要劈到他的脑门上了似的。

仿佛是进攻的号角，如墨般漆黑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

敲打在屋檐上，敲打在雨棚上，也重重地敲打在地面上。

风斜斜的吹着，将这磅礴的大雨吹到了莫雪遥的脸上。

夏末的雨，意外的冰冷。

他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仍旧呆呆地看着天空。

忽然有一种冲到下面的空地上淋雨的冲动。

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时，本能的想要发泄掉最后的负面情绪，然后迎接最终的死亡一样。

不过，无论莫雪遥的心中如何想象，这终究只是一场雨而已。

只是一场夏日中的暴雨。

它来得快，去得也快。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没有什么雨点渐收，雨势渐少的过程。

只是须臾间，所有的雨忽然就停了，天空的阴云像是被一双大手撕开又揉碎，让人能够看到后面仍旧高挂在天空中的太阳。

太阳当然未曾离去，它只是暂时被遮挡了而已。

此时的天空，没有了片缕的云彩，像是被洗过了一般的碧蓝。

一道彩虹忽然显现，似乎从城市的一边，横跨到了另一边。

七色的彩虹，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咕噜咕噜。”莫雪遥的肚子也十分应景的叫了起来。

“呃……肚子好饿，老爸——还没做好吗？”

“吃都吃好了啊！”父亲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刚才叫你不是没反应吗？”

“诶——？”

“饿了就快来吃吧！还留了一个呢！”

“来了！”莫雪遥一下子就窜下了床，推开门坐在了客厅的餐桌前，“老爸，今天的彩虹很漂亮呢。”

“是么？我看看。”吃完了早餐的父亲慢悠悠地走到了厨房里，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向外面。

看到了那澄澈的天空，自然也看到了那道干净而漂亮的彩虹。

“哦，不错啊！”

“是吧，不过一般总是要在暴雨后，才会有彩虹呢。”

“或许这是在告诉世人，经过了磨难之后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吧。”

“歪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

这一天，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他拿着小霸王学习机玩了一天的游戏。

学习机玩游戏，这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午餐、晚餐，然后是母亲到家。

然后就又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了。

夜晚，似乎总会让人陷入忧愁。

也或许是深夜总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吧。

即使电风扇对着吹，也让莫雪遥觉得燥热不堪，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外面那些围绕在月亮旁边的星星，一下一下的闪烁着，像是在注视着世人。

知道了那些事，终究不可能像往常一样入眠了啊。

为什么那样的事情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呢？

一个还差两三年就成年的男孩子，却有一天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女孩。

在这个年代，没有几人能够接受得了。

莫雪遥烦闷得抓起枕头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却忽然觉得脸颊好像有些湿漉漉的了。

是不舍男性的身份，还是在抗拒着，害怕着什么？

莫雪遥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得知马上就要进宫了的太监——虽然实际情况比那要好得多了。

他想起了今天白天时那场忽如其来的暴雨。

如果当时他不在家中，而是站在雨中，一定淋得浑身都湿透了吧？

嗯……虽然是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想到了。

而既然想到了雨，却也忍不住想到了雨后的彩虹。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在改变后，会不会看到什么所谓的彩虹。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继续逃避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有些决定，是必须要做的。

哪怕不得不做，也必须做。

哪怕再怎么艰难，也必须做。

而且所谓的决定，其实往往正确的选项就只有一个。

今天回来之后，父母并没有说起这件事。

但他们的言行却表现出了，他们很在意这件事，也很想说。

可就是怕伤到了莫雪遥的心。

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疼痛的大脑，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很疼。

但却能缓解大脑带来的疼痛，让他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五万块钱固然很多，但如果不这么做，以后恐怕还会花更多的钱，而且说不定会因此出现重大意外。

如果一下子死了倒也还好，算是解脱了。

可最怕的，就是半死不活，甚至连自己都无法选择死亡。

如果勉强还有意识，那就是自己和家庭痛苦，如果自己连意识都没有了，那就是给家庭带来负担。

比起这个，做一个手术变成女孩子而已，好像就不算什么了。

莫雪遥感觉心情好像稍微轻松了一些。

他一下子爬下了床，打开了那盏并不明亮的台灯，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从抽屉里随手抽出一本本子，从里面撕下一页纸来。

他要趁着这个时候做下决定，免得自己又犹犹豫豫而反复不定。

但是又感觉难为情，不想亲口和父母说。

于是，干脆就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爸爸妈妈，不用考虑我的心情，按照最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吧。｣莫雪遥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然后将这张纸直接揉成了一团纸团，丢进了桌肚里。

他重新撕下一页纸，再一次写了起来。

这次，只写了七个字：｢你们做决定就好｣。

“终究还是在逃避嘛……”莫雪遥苦笑着嘀咕着，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进了安静的客厅。

父母应该都已经睡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纸条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却没有用任何东西压住它，万一有风吹来，说不定就吹到什么角落里去了。

因为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既希望父母看见，又希望父母不看见，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像是听天由命般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做贼似的窜回了房间里，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夜，对于他而言，是难得的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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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筹措和准备

一夜没睡着的莫雪遥，反而是到了天快亮了的时候才来了睡意。

但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便被母亲给叫醒了。

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八点钟。

按照道理来说，这会儿母亲也该出门了。

她有打扫卫生的工作，也有帮人做饭的工作。

零零散散的家政活凑在一起，就是她整一天的生活。

“小遥，小遥，吃早餐啦。”

莫雪遥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妈今天突然这么温柔……不太习惯啊……”他嘟嚷着，就穿这条裤衩走出了房间。

“小遥，怎么裤子都不穿就出来了。”

“怕什么嘛……反正是……”

就在莫雪遥接下来那几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刚才还有些吵闹的客厅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就连电视机中的早间新闻，都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声音。

“呃……”莫雪遥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那堪堪没过膝盖的短裤套上。

气氛一下就又恢复了。

“坐吧，今天的早餐可是很丰盛的哦，有鸡蛋饼、糯米糕、豆沙小馒头。”母亲笑着说道。

莫雪遥低着头坐在了椅子上，感觉就像是考试考了全班倒数第一一样局促不安。

因为他发现昨天晚上写的那张纸条已经被动过了，原本是放在桌子上的，而现在则放在了窗台上，父亲和母亲也没有理由不去看它。

“多吃点呀，小遥。”母亲将白粥递到了莫雪遥的面前，自己也端着一碗坐了下来。

平时吃饭都喜欢坐在电视机前吃的父亲，也难得的认真坐在了这张有些老旧的木制圆桌前。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正式的早餐，似乎哪里都觉得不太习惯。

“小遥啊……”

“嗯……”

“这个纸条的意思……是……”母亲似乎也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

“呃……就、就是……唔……嗯……”莫雪遥支支吾吾的低着头，用筷子一点一点的蘸着粥里的米饭往嘴里送。

不过要是照这么吃的话，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吃完这碗粥了。

“决定做一个女孩子了吧。”还是父亲一口气把这句话给说出了口，打破了僵局。

“啊我……我不是想要做一个女孩子啊，只是……只是我考虑、考虑过后……觉得……觉得还是你们做决定比较好……”

“嗯，好。”父亲点了点头，“那就联系医生，准备一个时间做手术。”

“对。”母亲简短的赞同道。

莫雪遥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这大概是她这一生里，第一个如此艰难的决定吧。

其实直面难题的话，反而不会感觉纠结了。

仿佛是知道自己前去赴死的战士一样——莫雪遥的心情大概就是和这差不多的。

接下来的话题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自然了起来。

明明养了十六年的儿子，但是父亲和母亲却竟然开始聊起了以后莫雪遥女孩子的生活。

切换的速度之快，让他有些目瞪口呆。

最关键的是，母亲好像还有些期盼的样子。

难道就这么想要个女儿吗……

“老公，你说小遥扎单马尾好看，还是披肩发好看？”

“嗯……我觉得扎单马尾好看点。”

“到时候要给小遥准备女孩子的衣服呢。”

“哈哈，可以买裙子了！小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妈就给你穿过裙子哦。”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哈哈，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啊，嘿，那真是，发耶（注①）得不得了。”父亲大笑了起来，“那天也不知道你是突然怎么了，看到你妈在那用口红，就嚷嚷着要用，看着你妈穿裙子，你就也要穿，然后那天就给你买了一条，隔天你就穿着去上幼儿园了，哈哈哈……回来之后，回来之后还问我们，你怎么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

“喂喂！”莫雪遥的脸涨得通红，“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啊！我可完全不记得啊！”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穿了吗？”

“……”莫雪遥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做女孩子的……”

……

当天，莫雪遥的父母就联系了医生，得知在手术之后基本上还要住院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毕竟这可是在身上动刀子的事情，不能马虎。

愈合良好后才可以出院。

因为本身就是女孩子的体质，所以出院之后除了注意一些事项之外，就可以和女孩子一样生活了。

但是这一个月的住院时间，却让他们犯了愁。

打电话给十四中请假，但却得到一个不能请假这么长时间的回复。

现在已经是暑假的尾声了，要是要休养一个月，差不多就是十月份才能去学校了。

作为重点高中的十四中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哪怕有任何理由都不行。

即使父母将原委都告诉了对方，对方也只是近乎不近人情般的拒绝。

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重点高中的学习进度很快，要学的内容很多，一个月不来上学是跟不上的，就算有时间自学，也难以跟上学校的课程和进度。

跟不上进度的话，就会始终落在后面当个吊车尾，学生也会因此而产生挫败感，那反而会耽误了他。

这样的话，还不如去一所普通的高中。

最起码学习压力没那么大，自学一下，一个月的时间再去上学，努力努力也是可以跟上进度的。

可是毕竟十四中是H市排名前五的高中，而且这还是莫雪遥努力考上的学校。

如果换成普通高中了，岂不是让努力白费了吗？

为了这件事，当天下午，他们就带着礼品去了一趟校长家，得到的却依旧是拒绝的答复，最后只是承诺，愿意为莫雪遥转到普通高中去，并且提前请好一个月的长假。

“小遥，抱歉，爸爸没用，只能让你上普通高中了……”这天晚上，回来的父亲十分颓然的说道。

“算了，没事，反正在哪里不都是上吗，都是H市的高中，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莫雪遥笑着安慰道。

实际上他自己也是很遗憾的。

但不能表现出来嘛。

“说起来，去了哪所高中？”莫雪遥又问道。

“是雨空高中。”母亲回答道。

“呃……听说那里最近的升学率好像不太高。”

“是啊，而且今年下半年会换一个校长，这是拿你们当小白鼠呢。”父亲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来，直接用嘴咬开，就‘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还好我们争取到了给你安排到重点班名额，而且听说那个学校虽然中等还偏差一些，但是学校的治安很好，没有什么校园欺凌的现象。”

这大概才是选择雨空高中的重点吧。

相比学习上的事情，父母还是更担心不适应女孩子生活的莫雪遥，会被其他的学生们孤立甚至欺凌呢。

矫正手术也不是一下子可以做的事情，医院那边要好预约，各种减免医疗费的申请也要提前提交一下资料，方便审核。

手术费也要提前准备好。

所以母亲和父亲在商量了一晚后，第二天就去了干爹家里。

当然，也带上了莫雪遥。

“哈哈，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而来。”饭桌上，干爹爽朗的笑道，明明是个看起来挺胖的大叔，但声音却仍旧如同少年。

“你这话说的，还科长呢，没一点水平。”一旁，干爹的妻子白了他一眼。

“咳，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哈。”

“我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当然知道你这性格就这样了。”父亲端起啤酒，“来，阿良，我敬你一杯！”

“砰。”酒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旁余良的女儿正黏着莫雪遥，直接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显得十分亲昵。

其实莫雪遥也挺想要一个妹妹的来着……

“已经决定好了？”

“是，决定好了，就在魔都的长征医院做。”

魔都也就是S市，‘魔都’是许多人给它取的绰号。

“好，医疗费用已经确定了吗？”

“还没有，但应该就是五万块钱差不多的样子。”

“行，咱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来。”干爹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支票你们直接拿去，去工行取钱就行，支票的密码就是我的手机尾号。”

“诶诶，别乱动，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大人们聊着大事，孩子们则在聊着小事，这边莫雪遥正按着乱动的余良女儿，小声的说道。

“哥哥，我要吃那个，大闸蟹！”

“蟹钳吗？”

“嗯！”

“好……”

余良喝了一口酒，满脸笑意地看着莫雪遥和自己的女儿，说道：“钱借给你们，想一部分一部分还，或者一次性还都可以，不用着急还，有钱了再还，欠条就不……”

他刚想继续说下去，一旁的妻子就微笑着将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顿时让他像是噎住了一样。

似乎有些尴尬。

“啊，这个欠条是肯定要写的，亲兄弟明算帐嘛。”父亲赶忙解围道，“有纸笔吗？咱们现在就写吧。”

“其实不用借那么多……”母亲在一旁小声的说道。

“没事，多了，你们哪里还缺，就自己拿着用，不缺，就拿来还我，然后还剩下的就可以了。”余良大手一挥，“哈，我一个当科长的，你就别担心我会不会没钱用了。”

“还不快谢谢干爹？”母亲轻轻推了推莫雪遥的胳膊，小声的提醒道。

“唔唔……谢谢干爹……”

“来，大家一起干杯，为了庆祝小遥将要到来的新生！”

“砰～”

是玻璃杯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这一顿晚餐的气氛，好像是积极而向上的。

让莫雪遥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考上了名牌大学般的错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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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可口可乐

时间是1999年8月27日，星期五。

有些学校已经提前开学了，而路边的大超市门口，都挂满了‘开学季’的广告，各种各样的文具都进行了打折促销。

不过这会儿还早，所以只能看到超市门口的海报和那紧闭着的卷闸门而已。

清晨的出租车似乎也显得格外安静，的士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通了宵，显得无精打采的，一路上哈欠连连。

莫雪遥一家人，都坐在这辆出租车上，前往H市的火车城站。

早间的广播频道中正在播报着今天的天气预报：“H市今日最低气温二十二摄氏度，最高气温三十一摄氏度，多云，无持续风向，微风，今天夜里到明天白天……”

现在是早晨，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二十二摄氏度左右的时候了。

莫雪遥摇下了车窗，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清爽的晨风，不知不觉就抵达了火车城站。

在这个年代的H市，早晨堵车还是很少见的事情。

不过无论是什么时候，火车城站里的人都是那么的多。

有些干脆是昨天晚上就睡在这里，等待着第二天早上的火车到来。

“现在是六点十分，距离发车还有五十分钟左右。”莫雪遥的父亲看了一眼手腕上从地摊买来的廉价电子表，上面的数字很不精确，几乎每个星期都得调整一次，不然一个月下来会误差足足三分钟以上。

“要买饮料喝吗？”父亲笑着问道，目光落在了放在那小店柜面的可乐上。

“我们都自己带水了，还买什么饮料？浪费钱。”母亲翻了个白眼，扯着父亲往里走去。

“诶呀，等下小遥路上渴了肯定会想喝的，我知道你舍不得给小遥买饮料喝的，这会儿其他小卖部都没开门，就在这里买一瓶吧。”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我可是最了解小遥了，他最喜欢喝这个。”

“还、还好吧……”莫雪遥讪讪的笑着，虽然确实无法抗拒可乐的魅力，可是在知道家里没什么钱的情况下，他也是很少会去喝这种饮料的。

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家庭而言，可乐就是一种‘高级’饮料。

一如肯德基、麦当劳在这个年代属于‘高级餐厅’一样。

“可乐多少钱一瓶？”

“五块钱。”火车站的可乐总是会贵一些，实际上平日里买的话，一瓶也只要两块钱就够了，罐装的更是只需要一块。

“给。”父亲在母亲心疼钱的目光下，将钞票递了出去，换回了一瓶冰镇的可乐，上面还有着冰凉的水珠呢！

“又乱花钱，你知道咱们这次欠了多少钱吗？嗯？五万。”母亲没好气地抱怨道。

“哎呀……偶尔花点小钱没关系的，是吧，小遥？”父亲朝莫雪遥挑了挑眉毛。

莫雪遥用力地点了点头。

抱着手中冰凉的可乐就不肯松手了，生怕等下母亲就让他把钱换回来，所以直接打开瓶盖就喝了一口。

“哈呼——”冰镇的可乐，冰凉的气泡，都在舌尖的蓓蕾上跳跃着，在这个饮料还不是那么五花八门的年代，这简直就是人生最享受的事情之一。

把可乐装在红酒杯子里慢慢喝，可不是什么调侃的话，在这个年代中有不少人，还真是这么做的。

不过那喝的就不是可乐，而是一份情调了。

“怎么样，好喝吗？”父亲笑着问道。

“好喝！”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来来来，让我喝一口。”

“给。”

“哈哈——爽快……”

“喂喂，老爸，你都喝了一半了！”

“哎呀呀，不小心的嘛。”父亲讪笑着说道，却像是故意的。

实际上是他自己想喝吧……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在心中嘀咕道。

火车票提前就已经买好了，现在只要去各自的候车厅等待就可以了。

门口有一个大大的安检装置，三人将行李放上去，就走了过来。

就算是没有票的也没关系。

因为真正的检票是在上车的时候。

也因此候车厅里显得有些拥挤，因为就算是没有买票的家属也可以到这里来送行。

父亲是没有买票的。

因为他上班的工资高，所以留在家里赚钱，母亲则陪着莫雪遥一块儿去。

这一个月，家里不仅要少一份收入，还要多一份开支呢。

每每想到这一个月的时间什么钱都赚不到，母亲就都总是会担忧的叹息。

口袋里虽然有五万块钱，但那可是医疗费，不能随便乱花的。

现在的花销，用的都是积蓄。

不多时，这列班次就开始检票了。

“请9：05分发车的，乘坐6258班次列车的旅客到三号检票口检票，请……”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虽然只是一个月……

“路上小心啊，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父亲关切的喊道。

“知道了，你自己在家里也不要乱吃东西，好好吃三餐。”

“好。”

父亲和母亲二人含情脉脉，让莫雪遥都看不下去了：“至于嘛，又不是生死离别，能不能快点检票了？”

“怎么说话呢。”母亲不满地点了一下小遥的额头，“走了，我们去检票。”

母亲拿出两张纸质的红色火车票，在检票员那里打了两个孔，然后就带着莫雪遥进入了车站中。

莫雪遥拖着行李箱跟在母亲的身后，小声的抱怨道：“一个月有必要带那么多东西吗？”

“有轮子的，又不用你多少力气。”母亲白了他一眼。

站台上，一辆有着绿色底色和黄色色带涂装的火车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为了省钱，买的是没有空调的火车。

因为车速不快，所以可以打开车窗，享受一下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

因为出发的时间早，所以应该还会是凉风的样子吧。

莫雪遥和母亲的车票是连在一起的，里面正好是个靠窗的位置。

他十分自然的就坐了进去，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靠窗的座位了。

否则就算是坐火车，恐怕都有晕车的可能……

“本班从C市北开往S市南的普快列车即将发车，请乘客朋友们远离车门……”

在播音员那有些粗糙的塑料普通话中，火车缓缓的发动了。

莫雪遥的心情也随着火车‘咔咔’的开动声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终于是要前往魔都了……

再回来的时候，他就不是他了。

准确的说，不再是男孩的他了，而是女孩子的她了。

忐忑的心中怀着几许惆怅，想着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了，想着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和那些铁哥们一起勾肩搭背了……

又想着，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否能跟得上学习的进度。

新学校的同学又会如何？

雨空高中只是普通高中，虽然听说校风还行，但到底是不是事实呢？

在学校里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然后抖出去……

明明都还没到魔都呢，莫雪遥却已经想了很远。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些小小的好奇。

那就是……成为女孩子之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这是当然的，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不可能总是那么负面的。

有负面的，自然就有相对正面的。

就好像没有复习就开始考试，除了惶恐不安之外，还会期盼着赶紧结束，那样就可以解脱了。

不过，莫雪遥怎么想女孩子的自己，都怎么不对劲。

虽然他的个头不高，看起来也很娇小，但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习惯也是大大咧咧的……

倒也不是说不细心，只是习惯了表现出这样的自己罢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吧。

外貌上看起来不够有男子汉气概，就从行动中表现出来。

“以前的初中同学到时候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了呢？不对不对，又不是整形，哪有那么夸张啊……”莫雪遥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到下巴处的头发，曾经的他，可从来没有留过那么长的头发的。

而且他还是平头的忠实拥护者。

因为只有这个发型才能让他看起来有点男子汉气概……

虽然说只有一米五八的身高，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什么男子汉气概来吧……

如此多复杂的情绪在莫雪遥的心中交织着，让他对旅途的终点既好奇又有些抗拒。

“在想什么？”母亲问道。

“嗯……在想……魔都是怎么样的。”莫雪遥回答道。

他并没有把真实的内心说出来，一来是不想表达，二来是太过复杂，也表达不出来吧。

或许也无需表达，因为他此刻的情绪，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深知人情世故的母亲，一眼就看出了他此时心中的复杂。

“哐当哐当哐当……”火车前行着，有人拿出相机拍起了外面的风景。

如果莫雪遥也有相机的话，他也想将此时的风景拍摄下来。

将这份美好定格在这一瞬间。

可惜相机……家里没有。

因为那实在是太贵了。

钱当然是得用在刀刃上的。

有那闲钱，还不如把母亲这台用了三年，曾经进水过所以老是出问题的小灵通换成一部新手机呢。

嗯……当然给自己买一台手机也是很好的——莫雪遥在心中美滋滋的想着。

然后猛然回过神来。

家里哪来那么多钱嘛，本身手术就很花钱了，买手机只能是一个愿望而已吧，最起码在最近几年是这样没错。

他这样想着，小口的啜了一口可乐，心想——不用手机什么的，要是每个星期都能喝到一次可乐，那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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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繁华的大城市

旅途不算漫长，但莫雪遥还是吹着迎面的凉风睡着了。

直到被母亲推醒，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S市，是Z国仅有四大一线城市之一。

虽然相邻的H市是省会城市，但和S市比起来，也像是个落后的小镇。

时间是十点钟左右，头顶的烈阳已经高高悬挂着了。

走出火车站，就感觉到热浪一阵又一阵的袭来。

莫雪遥抬头望着天空，看到更多的，却是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

H市也只是市中心高楼林立而已，并且也没有这么夸张，多数是十几层的大楼，上二十层以上的都并不多。

而S市里，却总能看到二十几层的大楼，甚至还能看到那高耸的，屹立在远处的东方明珠塔。

这是一个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虽然也有绿化，可带来的感觉却是和H市完全不同的。

“这就是大都市吗……”莫雪遥睁大着眼睛看着四周，却并没有产生什么憧憬，反倒是觉得有些压抑。

到处都是高楼，就好像将天空都给遮住了一样。

在S市火车南站的附近，有不少地方都正在施工。

原本就不算太宽敞的道路又被占住了一部分，让交通变得十分拥挤。

“我们坐公交车吗？”莫雪遥问道。

“不，王医生说可以坐地铁到的。”母亲站在街头望着四周，似乎找不到去哪边乘坐地铁，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一位路过的老大爷，“老师傅，冒昧问一下，地铁一号线去哪里坐？”

“侬只要……”

老大爷指了路，母亲才大致了解了一点方向，虽然她看起来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到魔都，但是莫雪遥却十分安心的跟着她，就好像只要有母亲在，便没有无法解决的事情一样。

有难题，母亲都会一并解决完的。

“这就是地铁吗？”走进这个宽敞的地下空间，莫雪遥惊叹道，感觉H市像是和魔都差了二十年的科技水平，有如走进了科幻电影中的地下世界一样。

“对呀，我看看，哪里是买票的地方……”

因为是第一次乘坐地铁，所以就光是买票这件事就绕了好一圈。

好不容易总算是选好了站头，买好了地铁票，二人一人拿着一张票，就走向了自动闸机。

很快就轮到了二人，母亲走在前面，拿着车票刷了刷，却发现机器亮起了红灯，根本无法通过。

如此反复了几次，还是没有效果。

后面的人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站到外面来，站里面刷，过不去的。”一旁好心的路人提醒道，这才终于让母亲和莫雪遥都通过了闸机，松了口气。

“到处都是自动化的设备，也不一定是好事呢。”莫雪遥嘟嚷道。

“那是你用不习惯。”有路人说道。

这让莫雪遥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和母亲跟着人潮一同走下了楼梯。

在确认了方向，母子俩就在站台上等了起来。

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莫雪遥附在母亲的耳边小声说道：“不愧是魔都啊，看起来好先进。”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到这里来发展呢？”母亲微微笑了笑，“好了好了，车来了，我们上车吧。”

莫雪遥和人群一同挤进了车厢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关在罐头里的沙丁鱼。

“除了座位不够之外，好像和火车没有什么区别。”莫雪遥一边评价着，一边朝人少的地方挤，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根可以抱着的杆子，总算是有个能安稳站着的地方了。

只有一米五八的莫雪遥在人堆里实在不算高，根本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车厢里各种味道交缠在一起，复杂而又难闻。

“人民广场到了，我们快点下车。”一直踮着脚尖看着站头的母亲连忙抓着莫雪遥的手腕朝外面挤去。

然后归还车票走出了地铁站。

“呼……憋死我了。”莫雪遥长出了一口气，“我绝对不想要再坐地铁了。”

“坐公交车更难受，最起码地铁还比较快。”母亲从口袋里掏出写好的纸条，递给了莫雪遥，“看一下，后面怎么走。”

“自己看不行嘛……”莫雪遥嘟嚷着，但还是接过了，“不对啊老妈，出口出错了！”

“是吗？”

“对啊，我们应该从20口出的！”

于是，莫雪遥和母亲又跑回了站里，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来。

接下来就方便多了，顺着路笔直走，到第一个路口左转，然后笔直到第一个路口再左转，接下来就是一路往前走，总共大约一千米左右的路程，总算是让他们俩看到了‘S市长征医院’那几个大字。

莫雪遥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手却被母亲抓住了。

“怎么了？到了还害怕啊？”

“呃……”莫雪遥吞了口唾沫，“再怎么说，也像是进了皇宫当太监的感觉啊……”

“瞎说什么呢，那可不是太监，而是变回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你本来就应该是女孩子不对嘛，嗯，这样倒也好了，如果你是一个男孩子，却长得这么娇小，作为老妈的我，才要担心啊！”

“……”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手抽了回来，“别拉我，我自己能走。”

走进长征医院里，母亲给王医生打去了电话，后者表示自己今天已经到了，就在医院里，和医院的其他领导一起，莫雪遥和母亲到办公室去。

时隔不算很久，莫雪遥就又一次和王医生见面了。

“叔叔阿姨好……”他有些无精打采地打着招呼，站在门口就是不怎么愿意进去。

明明知道自己只能动手术，但从心底深处还是难免升起抗拒和恐惧。

“怎么了，小遥？进来吧，里面有位置给你坐的。”王医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莫雪遥忽然就觉得头疼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器官又影响到神经了。

而且这头疼还是越疼越厉害，疼得他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我靠，疼死老子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僵，然后这几个年长的男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了，又头疼了？”母亲关切的问道。

“嗯……真的疼……”莫雪遥揉着太阳穴，张开双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陷在了沙发里，根本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小遥的手术，我们会安排在明天的早上第一个做。”王医生看向杨晓玉，开门见山的说道，“记得在早上的时候不要吃东西也不要喝水，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就可以过来了。”

“好的。”母亲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中拎着的土特产放在了茶几上，“一些土特产，不是什么贵的东西，你们别介意啊。”

其实是一些银湖藕粉以及龙井茶而已。

龙井茶也是普通的，毕竟贵的买不起。

“哎呀呀，怎么这么客气啊？”

“应该的……”

“不用这样的，对于病人我们都是重视的，肯定会好好完成小遥的手术的。”

“应该的，应该的，就当是给朋友的礼物了。”

王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当了那么多年医生的他很清楚，有些时候，如果你不接受病人家属给的礼物，后者反而会对你产生不信任感。

Z国人就是那么奇怪，非要对方收下了自己送的礼，才会安心。

“然后这边是手术之后的一些事宜，到时候直接在H市市一医院复查就可以，还有心理辅导都可以直接到那边去，会有医生接待你们的，刚开始的三个月每个月要去一次，后面就三个月去一次，加上三个月的三次，一共去六次就可以了，这是十二个月的观察期。”

之后就是一大堆注意事项。

只有小学两年级文化的母亲，拿出纸笔十分费劲的记着，莫雪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了过来自己记下。

要注意的东西还蛮多的。

但第一个月是最麻烦的。

因为饮食方面都需要很注意才行。

得吃一个月清淡的食物。

最好就是肉粥之类的流质食物。

“今天再进行一下全面的检查，为明天的手术做好准备，平时有什么过敏的东西，都要事先告知我们。”

“过敏吗……？应该没有吧？”莫雪遥茫然地摇了摇头。

接着就被带去做各项检查了。

花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似乎还是挺复杂的样子。

“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挺不错的，而且更值得高兴的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现成的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移动尿管和其他组织放入其中就可以了。”王医生很高兴的说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只要开一道口子，然后移动那些器官就可以，甚至连处女.膜都不用再造，里面就直接有现成的。”

莫雪遥听到这些露.骨的医学词汇，顿时有些脸红的看向了走廊的窗外。

“哈哈，不用害羞，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医学词汇啊，人体构造，不是在你们上课的时候就教过吗？初中应该是有教的吧？”

“有是有……”莫雪遥揉着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的脑袋，小声的嘀咕道，“但是现实里还是很少有人会直接说出来的……”

“也就是说，情况比预想的好？”母亲重新切回了事情本身。

“是的，这样就可以省下更多的医药费，并且也只要在出院的时候复查一遍就可以，之后除非出了问题，否则都不用复查，也不用通模具了。”王医生笑着摸了摸莫雪遥的脑袋，“这样的案例还真是罕见啊……不过，你们父母也要做好心理辅导，如果真的有心理过不去的坎了，一定要去H市市一医院找专门为这件事负责的心理医生。”

“谢谢王医生。”母亲笑了起来，“那么……我们明天再过来就可以了？”

“明天就要手术了，今晚直接住在医院里吧，单间的病房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放心，只收最便宜的病房的价格。”

“谢谢……！”

莫雪遥听着背后母亲和医生的谈话，茫然的看着天空，越是接近手术的时间，他就越是感到恐惧和抗拒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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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矫正手术

清晨，不到五点钟，莫雪遥就醒了。

尚且还不是病人的他，坐在这张病床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本能地想要找水喝，却又忽然想起了手术前不要吃东西和喝水的事情，只能无奈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忍了下来。

“怎么，睡不着吗？”睡在这间独立房间另一张床上的母亲问道。

“咦！”莫雪遥被吓了一跳，“老妈你怎么也醒了？”

“……没睡过。”母亲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一想到你的事情，就睡不着啊。”

“担心什么，这么多专家，不会出问题的啊。”

“……我不是担心这个。”母亲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再试试看睡一会儿吧，你记得别喝水和吃东西了。”

“知道了。”莫雪遥点了点头，稍微调高了一点空调的温度，然后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身上现在穿的就是病号服，看起来又丑又奇怪。

莫雪遥压低着脚步声走到了窗边，拉开了有些厚重的窗帘。

四点钟的魔都。

看起来好像不算那么热闹了。

街道上有些安静，只是偶尔会有汽车开过。

城市中有一些霓虹灯仍旧亮着，但那些大楼却安静无比。

原本代表着繁华的霓虹灯，似乎显得有些孤独。

莫雪遥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这是一座无人的城市。

或者说，其他人都沉眠着，只有他一人醒着。

有些光亮但总体还是黑暗的凌晨四点，让窗玻璃像是镜子一样，能映照出他模糊的身影。

在这模糊中，他忽然觉得玻璃中映照出来的自己是那样的陌生。

感觉完全就像是一个女孩子。

“头发原来已经这么长了吗？”莫雪遥捏了捏头发，最长的一缕已经可以搭在肩头了。

娇小的身材，雪白的肌肤，模糊却依旧能看出小巧的五官。

从哪里来看都完全不像是一个男孩子的样子。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自己现在只是将要梦醒了而已。

莫雪遥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觉那里跳动的很快。

“女孩子……不想做呢……完全……不想做女孩子。”他感觉心口有些疼痛，就像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会撞到一根针似的刺痛。

终究还是在抗拒着，在害怕着，也在迷茫着。

但是不这么做又能如何呢？

理智告诉他，其实这就是唯一的结果。

但感性却让他反感着这样的选择。

“要么出生就是女孩子，要么一直都是男孩子，这样变来变去的，让我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玩笑似的。”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用力攥紧了拳头，“搞什么啊……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呢？”

此时的他，突然有一种破坏的冲动。

拳头很想狠狠地砸在窗玻璃上，而且此时的他还忍不住去想，此时如果冲动了，是不是才像一个男人呢？

但他终究是没有锤下去，或许是怕疼，或许是怕赔不起那个钱，总之，紧攥的拳头松开了，他整个人都无力地倚靠在了窗边。

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操控着他的命运，而他却偏偏无法反抗。

此时的他，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去，莫雪遥就这样看着太阳缓缓的升入了空中。

然后变得愈发灿烂。

黑夜被驱散，剩下的只有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的刺目光芒。

今天的朝阳，好像并不温柔呢。

莫雪遥苦笑了一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房门在此时被敲响了。

“莫雪遥，可以准备一下，手术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

“好的。”莫雪遥应了一声，等他打开门的时候，那位来通知的，也不知道是护士还是医生的女人，已经离开了。

“该起床了吗？”母亲带着困意问道，但莫雪遥最佩服她的地方就是，只要需要起床，就一定能起来。

即使晚上没睡好也不会赖床。

“老妈，你睡着吧，反正手术也没你的事。”

“那怎么行，我得在外面等着——小遥，先洗漱吧。”

“知道了——”莫雪遥拖着长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好好洗漱！不要又像以前一样随便涂两下就好了！以后可是女孩子了，做什么都要仔细！”

“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仔细啊。”莫雪遥很不满，“思维固化可不好。”

“不论如何，个人卫生一定要注意！你自己洗不来我帮你洗！”

“不用了不用了，我好好洗还不行吗！”莫雪遥无奈地喊道，认真的洗漱了起来。

平日里刷牙就是来回两下的她，今天难得刷了三分钟。

平日里洗脸也只是抹两下完事儿的她，今天难得换水洗了三次。

偶尔来这么一下还可以，但要是每天都这么来……

她感觉得麻烦死。

一分钟的事情要花七八分钟才能完成——那多浪费时间啊。

不过今天，仔细的梳洗了一番，感觉好像真的比平时更白净了不少，也显得更加清爽了。

怎么说呢，看起来像个清纯的女学生……

莫雪遥捏了捏眼角，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外。

怎么回事，刚才的她，竟然好像有些喜欢上镜子里的那个人了。

喂喂，搞什么，明明还没有做完手术啊。

不过做完手术外貌好像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毕竟面部是不进行手术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正常发育，应该还是会产生一些变化的吧？

等待的时间，是用从家里带来的小说打发过去的。

直到手术正式开始。

“小遥，到这边来吧，躺到床上就好。”王医生和蔼的笑道。

看着手术室里那么多的医生，莫雪遥的心莫名的忐忑了起来。

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将要被进行实验的小白鼠。

“放轻松，除了第一针麻醉针之外，是不会疼的。”王医生戴上了绿色的口罩，笑着说道。

和莫雪遥固定的印象中不同，医生并不是穿着什么白大褂的，而都是穿着绿色的大褂，戴着绿色的帽子和绿色的口罩，一个个全副武装，除了一双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也只是凭借声音才分辨出王医生来的。

一双柔软细腻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际，然后慢慢地将他的裤子都脱了下来。

从手的触感上来感觉，应该是个女医生。

下半身就这样光溜溜地展现在了手术医生们的面前。

王医生似乎是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不过好像还有另一个医生是和他同级的，正在用手指指点点的，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莫雪遥的脸涨得通红，他的血脉贲张，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一下子和这么多人‘坦诚相见’，害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然后，他的双腿就被架在了一个奇怪的器材上，放在这上面的双腿会自然的分开。

这样就算害羞得想要并拢都没有办法了。

“嗯，是这样没错。”王医生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以开始了。”另一个医生严肃的说道。

其他人似乎是作为副手，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忙碌，还有一些人好像是来观摩和学习的。

不然也不会一个手术室里有十来个医生。

“嘶——”冷不丁的，莫雪遥的大腿上就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似乎是麻醉针被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困的话就睡一会儿，不用紧张。”王医生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吸点氧气吧，这样会更舒服些。”

一旁的女医生点了点头，将一个氧气罩盖在了莫雪遥的嘴巴和鼻子上。

莫雪遥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飘了起来一样，即使是深山中的空气，都没有吸的这一口来得氧气浓郁。

迷迷糊糊中，似乎就觉得有些困意袭来了。

又连续吸了好多口，甚至没有察觉到手术已经开始了。

麻醉药的效果和吸氧的效果都显现了出来。

莫雪遥看着那一双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眼皮子终于支撑不住，像是被催眠了似的缓缓合上了双眼。

但这睡得也并不是那么安慰，总有那么些不太甘心的感觉。

迷迷糊糊中，能听到医生们的交流声，有的听得清楚，有的却完全听不清。

“这个尺寸正好，很小很适合。”

“这边开个口子就可以了。”

“小心一点，那边的神经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的，否则病人会终生失禁的。”

“哦！这个被隐藏起来的地方，意外的漂亮啊。”

“是啊，完全不用我们再额外人工做一个了，直接移进去就可以了。”

“里面有通路吗。”

“有的，从里面走，小心点，等一下，换一把镊子，这把拿去重新消毒。”

“小心小心。”

“好的，好的。”

“很好，很好，这样就可以了。”

“这边上面直接缝合。”

“对，尽可能不要留下疤痕。”

“不用担心，直接用进口的材料。”

“结束了……”

“这边得用绷带包一下。”

“病人在漏尿。”

“没事，你把尿袋接一下就行了，小心点，别太用力，现在那里还很脆弱。”

“完成了。”

“呼，医学真是人类的奇迹啊。”

“哈哈，年轻人，奇迹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止是医学！”

在一片轻松的笑声里，莫雪遥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睡眠中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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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梦

“莫雪遥，莫雪遥？”

莫雪遥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了教室的椅子上。

讲台上熟悉的初中班主任正在喊着他的名字。

“在、在！”莫雪遥慌忙回应道。

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上课睡觉可是不行的。”

“好的……”

“都是高中生了，要好好学习啊，不然考不上好的大学的。”

“嗯……”

莫雪遥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

隐约间记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教室里，而应该是在……病床上才对。

病床？

他使劲挠了挠头，却想不起来除了躺在病床上之外的事情了。

记忆仿佛停留在了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女孩之前。

忽然，他察觉到有些不对。

因为头发意外的长。

黑色的发丝十分的柔顺，让他疑惑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可能会留这么长的头发，而其他人却毫无疑惑？

莫雪遥环顾着四周，发现同学们并没有什么异样。

下课铃忽然响了起来，早已心不在焉的学生们背着书包就冲了出去。

好像是已经放学了。

莫雪遥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是本能的随波逐流。

这些都是熟悉的初中同学，每一张脸他都认识。

有个女生在放学的时候十分亲密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小遥，一起回家吧？”

“诶？！”

莫雪遥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看到班花那张漂亮而又可爱的脸。

他使劲的吞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难道还有假的？不是每天都一起回家的吗？”

“啊……是啊……”莫雪遥假装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但仍旧无比疑惑的跟着班花一同离开了学校。

回头望去，看到校门口挂着｢H市第十四高中｣的牌匾。

十四中，好像是那么回事。

好像是考上了第十四高中的样子。

他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像是看上千集电视剧的时候，中间跳了几十集的人。

中间……一长段的记忆，都完全没有啊。

“在想什么呢？”班花将脸和他贴得很近，“哼哼，今天我们去拍大头贴吧？”

“啊……？大头贴吗？”

即使是不怎么了解这一块的莫雪遥也很清楚，这是时下风靡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东西。

各大商场下总会摆一个小屋子，看起来大小和电话亭差不多。

掀开帘子进去，一块钱就可以印一张。

十块钱可以印十一张。

并且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来打印，也就是说，拍的话并没有什么限制。

里面的电脑可以选择各种各样的贴纸或者说特效什么的，是女孩子们的最爱。

莫雪遥记得，以前班花似乎也挺喜欢和班上要好的女生一起去的。

结果，现在变成他了吗？

不过……更奇怪的是，他怎么忽然就变成女人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二人一起十分亲密地去拍了大头贴，甜蜜的心情冲散了心中的疑惑和不安。

回到家里，面对着十分自然，也没有感到奇怪的父母，莫雪遥并未多问。

这一夜好像过得很快，一闭上眼睛就过去了。

第二天，莫雪遥再一次来到校门口，但心中的不安却变得愈发强烈了起来。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感觉到有些头疼。

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发现同学们竟然都到了，一个个深色各异的看着他。

有鄙视，有嫌恶，有愤恨。

但总之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好的。

就算是班花，此时也愤怒的看向他。

“莫雪遥，你竟然是个男人！”班花用手指着莫雪遥，大声的喊道。

总觉得这样的发展在哪里好像不太符合逻辑，但它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男人……我……确实是啊。”莫雪遥本能的，下意识的回答道。

然后才猛然想起什么。

对，想起来了，他本来确实是个‘男人’，但在发现两性畸形后，就确诊了他其实是个真正的女人。

后来做了手术……

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莫雪遥感觉头疼得更加厉害了。

“你竟然是从男人变性过来的！”

“变态！”

“还和女生一起上厕所！”

“无耻！”

“军训的时候还和女生一起洗澡！”

“下流！”

他从未感觉到言语的攻击力是如此的强。

明明所有人都没有动手，但他却感觉比被刀划开了心脏还要疼痛。

然后，那些学生扑了过来，将他摁倒在地上。

像是要将他的下.身都整个撕烂。

而他，也真实的感觉到了那种疼痛。

仿佛下半身真的被撕烂了一样。

……

“呼……呼……”莫雪遥猛然睁开双眼。

冷汗已经濡湿了他的衣服。

难怪那个故事这么荒诞和恐怖，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内容或许正是他所担心的吧。

哦……对了，手术已经成功，现在应该是称呼为‘她’了。

明媚的艳阳照在他的身上。

此时好像正是中午。

感觉就像是睡了很久一样，连闭上眼睛都会觉得头痛。

“小遥，怎么了？”一旁传来的母亲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不少。

“没事……”莫雪遥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呃……下面，有点疼。”

“我马上喊医生来。”母亲急忙站了起来，摁下了呼叫医生护士的按钮。

但是又担心对方听不到，干脆匆忙走出了病房，打算直接去前台找护士或者医生。

莫雪遥无神的望着那陌生而惨白的天花板，总算是整理好了思绪，回过了神来。

在手术的时候，她好像睡着了。

醒来之后，手术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一种没由来的空虚感，顿时涌上了她的心头。

像是不甘和迷茫，还有那么一些的后悔。

不过就算后悔也没用，顶多是拖延手术的时间而已。

从今天开始就要做女孩子了。

女孩子……该怎么做？

莫雪遥感到很茫然，很惶恐。

比初中毕业后忽然被要求去上班的心情还要惶恐十倍。

“再也不是男人了……”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却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哈哈，你从来就没有做过男人啊——最多就算是男孩而已。”王医生爽朗的笑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王医生……”莫雪遥仰着头望向他，之前觉得他好像没有这么高的样子，还是说躺在病床上会感觉别人高一些？

“就这样躺着吧，不用起来，手术才结束几个小时，你还需要静养。”说着，他就掀开了被子，仔细检查了起来，两位护士跟在一旁像是在学习，“没事，没有血渗出来，也没有鼓胀流脓，只是麻药结束后的自然疼痛而已。”

“原来是这样，真是麻烦你了，王医生。”母亲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王医生笑道，“照顾患者是应该的，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好，我不在的时候，找其他负责这次手术的医生，都是没有问题的。”

“好的好的。”母亲连忙应道。

“那就没事了，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再找我们。”王医生笑着朝莫雪遥点了点头，和两个护士离开了病房。

莫雪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睁开。

明明窗户上的倒影和昨天的她并无区别，但却感觉好像变得更加女性化了一样。

“小遥，现在在想什么？”

“……只是想，我完全不会做女孩子啊……”莫雪遥诚实地说出了自己一部分的心情，“感觉……很迷茫吧。”

“没关系的，这种事，慢慢就会习惯了。”

“嘴上说说当然容易啊……”莫雪遥翻了个白眼，“渴死老子了，老妈，我要喝水。”

“比如说脏话什么的，就应该禁止。”

“这都不能说啊？”

“要淑女。”母亲说着，将水凑到了莫雪遥的嘴边，这是带吸管的水杯，是提前准备好的，“喝吧。”

莫雪遥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副完全等不及的样子。

明明是用吸管喝水，却还是有不少水溢出了嘴角。

“都说了，要淑女，慢慢喝不行吗？”

“不行不行，那样太慢了，完全不过瘾好不好。”莫雪遥喝完水，长舒了一口气，“呼——可惜没有直接倒着喝来的爽。”

“你这孩子……”就连母亲都对她有些无奈了。

“我本来就是男孩子的思维啊，都做了十六年的男孩子了，改变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莫雪遥为自己偷懒不想改变习惯的行为找了借口，“再说了，就算是当女孩子，难道不能当一个豪爽的女孩子吗？”

“那哪有女孩子的样子？”母亲没好气的斜睨了她一眼。

“谁说的！”莫雪遥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男孩子可以内向，女孩子也可以外向啊，就像古时候有大侠，也有女侠一样嘛！男人就该做男人的事，女人就该做女人的事，这种事情，到底是谁规定的啊？”

“那不然男女还有什么分别吗？”母亲有些辩解不过莫雪遥。

“分别也不是体现在这方面上啊，就像男人可以保护女人，女人难道就不能反过来保护一下男人吗？”

“那叫小白脸。”

“嘁，老妈你这叫老古董！”莫雪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子懒得说了。”

“不准再说‘老子’。”

“切。”莫雪遥撇了撇嘴，虽然没有继续和母亲争辩，但却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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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住院的生活

九月的天气已经稍微凉下来了一些，不过房间里仍旧需要开着空调，这样也有益于伤口的愈合。

这也是独立病房的好处。

一般的病房在这个年代，可还没有都安装上空调呢。

——即使这间独立病房安装的是窗式空调，制冷的效果可能并不是那么好，但也好过没有啊。

莫雪遥把身上的被褥掀开了一半，正有些慵懒的倚靠在床头看着古龙的小说。

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了里面那个在江湖中肆意畅行的大侠，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呼！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莫雪遥放下已经看完了的小说，对着空气轻喝了一声，还做出了一个甩手丢刀的动作。

在脑内的幻想中，刀已经丢出去了。

虽然在现实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住院的日子，是很无趣的。

因为整天都只能待在病床上，哪里都不能去。

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这让莫雪遥感觉很不适应。

迫切的想要快些恢复过来。

但是日子还是只能一天一天的过。

不像玩游戏一样，可以快进。

从家里带来的小说中，最后一本没看过的，也在刚才读完了。

心中有些空虚的莫雪遥，开始怀念起上学的生活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学生们肯定都早已开学了。

高中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互相都不熟悉，反而是最容易互相认识的时候。

等到莫雪遥出院了再去上课，或许就会感觉像是一个插班生了。

会不会没有办法融入进去啊？

莫雪遥有些担忧自己未来的高中生活。

现在是九月十日，手术的地方已经愈合了许多了，虽然还不能出去散步，但是却可以少量的自己下床走动了——大概也就是上厕所的时候吧。

说实话，医院里的马桶让她还有些不太习惯呢，虽然是在这个年代十分高端的产品了，但她却总还是觉得蹲坑更加方便点。

不过，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哪怕只是生活中细微之处，也能发现很多‘高端’的东西。

比如卫生间的独立浴室，还有浴室里的花洒水龙头。

莫雪遥家连花洒都没有，如果洗冷水澡的话，都是直接用皮水管冲的。

毕竟他们家能买得起房子就算不错了，只是做了最基本的装修，有很多地方都还是用的最简单省钱的方案。

母亲不在医院里。

每天都在花钱却没有赚钱，似乎让她感觉很不安心，所以最近莫雪遥能够自己上厕所了之后，就找了一些临时工作，也就是所谓的钟点工。

就算赚钱再少，好歹也能赚点饭钱吧。

而且魔都这个大城市里，钟点工的工资竟然意外的高，以至于莫雪遥最近的伙食也因此变得比平时好了很多。

最起码不再是整天白饭咸菜了。

一个人待在医院的病房里，还是有些无聊的。

但人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无奈，却不得不去适应。

莫雪遥也只能独自忍受着这份寂寞。

记得上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想多睡一会儿，而最近这段时间，明明她可以一口气睡一整天，却反而睡不着了。

即使打着哈欠，也好像没有太多的困意。

“肚子饿了……”莫雪遥无聊的拿着床头柜上的检查单翻看着，上面是一大堆自己看不懂的医学术语。

总觉得不够用的时间，在最近住院的日子里，却变得漫长了起来。

有时候她甚至会无聊到跟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块儿读秒来打发时间。

“咔吱——”房门的把手被转动着，然后用力推开，不用猜就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她总是这么雷厉风行的样子。

“小遥，饿了没？”

“饿了。”莫雪遥点了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母亲打包回来的，放在床头柜上的快餐，“今天带的是什么？”

“糖醋里脊、炒小青菜，还有一份牛杂汤。”

“这么丰盛！”莫雪遥感觉嘴巴里已经开始分泌出唾液来了。

“嗯，你先吃吧。”

“干嘛不一起吃？”

“我还不饿。”母亲摇了摇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就是太无聊了。”莫雪遥一边飞快地将装着菜和饭的泡沫盒拿出来，一边回答道，“老妈晚上回来的时候，如果路过夜市，给我买几本小说回来吧？”

“不用什么小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无聊了。”母亲说着，将另一个塑料袋里的一个包裹拿了出来，“你爹去学校领来的书，已经寄过来了，你就好好先自学着吧，免得到时候啊，赶不上进度。”

“唔……也好。”莫雪遥难得的没有反驳。

她在学校的成绩一向都是前十名的那种。

如果真的有一天成了倒数的学生，恐怕她自己心里也会难以接受的吧。

“对了，牛杂汤呢？”莫雪遥看着已经空了的塑料袋，疑惑地问道。

“在这里装着呢。”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装汤用泡沫盒不方便。”

小小的床头柜前，已经摆满了午餐。

莫雪遥先拿起铁盒子喝了一口牛杂汤，顿时忍不住咂了咂嘴：“好喝！”

“那就多吃点。”

“老妈，今天菜这么好，你不和我一起吃，我可要忍不住吃完了啊！”莫雪遥舔了舔嘴唇，端起一盒饭就吃了起来。

筷子夹菜的时候，难免会和泡沫盒碰上，发出‘吱呀呀’的摩擦声。

让人听了有些牙酸。

“那你就吃完呗。”

“那你吃什么啊？”

“我不饿，刚在人家家里，人家特别好客，让我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餐。”

“哦哦……”莫雪遥顿时安心了许多，大口的吃了起来，两边的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往嘴里藏食物的仓鼠。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能不能把嘴里的吃完再夹菜？”母亲没好气的数落道，“你看你，嘴巴漏了似的，饭掉的满地都是。”

“抿唔开凹次了（因为太好吃了）！”莫雪遥含糊不清地嘟嚷道。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了，先把嘴里的吃完。”

“唔唔……糖醋里脊真好吃啊！”莫雪遥吞下了嘴里的食物，长出了一口气，“牛杂汤也好喝！里面的每一样都很好吃啊！”

“青菜也要吃，不能挑食。”

“呃……这个青菜味道有点苦。”

“就是要有点苦才好。”

“好吧好吧，我吃还不行吗？”莫雪遥无奈地夹起了青菜放进嘴里，决定先把自己最不喜欢吃的菜吃完，然后享受其他的美味。

这一顿，大概是她最近这段时间来吃得最饱的一次了。

今天不知为何特别的饿。

吃完之后，她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却又有些不安地重新坐了起来：“老妈，我这样每天都吃了就躺下，会不会变得很胖啊？”

“这就担心自己长胖啦？”

“……我可不想被别人喊‘胖子’。”莫雪遥小声的嘀咕道，“胖的人可是很容易被歧视的。”

“嗯……放心吧，没胖多少。”

“也就是说，真的胖了！？”莫雪遥的语气变得有些慌张，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好像真的多了点肉出来的样子。

以前应该是比这细一点的……

“哈哈，不是胖了，只是增加了一些皮下脂肪而已，重量并不会增加多少。”王医生的声音响起，随后门才被推开，“这说明大量的雌性激素在开始发挥作用，你的身体正在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生长发育了。”

“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那不就是说……会来……那个！”莫雪遥顿时想到了一个月一次的事情。

这是生理课上教过的知识。

当时就庆幸过还好自己是男的，不然每个月来一次，岂不是烦死了。

而且有些人长的，甚至要来整整一个星期。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随着生长发育，肯定是会来的，大概十二月份左右，就会来初潮了吧。”王医生一边检查着莫雪遥的身体，一边回答道，“对了，今天之后我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医院里，要跑去其他地方出差了，你们有事找相关负责的医生就可以。”

“嗯……好的。”莫雪遥轻轻点了点头。

而王医生则用手在她的胸口摁了摁。

莫雪遥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做这样的检查，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里疼吗？”

王医生摁着她ru头周围的一圈，询问道。

“没感觉。”莫雪遥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嗯，随着身体开始发育，这里就会疼了，记住，疼的时候千万不要总是去摁它，那个时候也要记得穿宽松的衣物。”

“……最好别发育。”莫雪遥小声的嘟哝道，“长一对馒头，麻烦都麻烦死了。”

“哈哈，可是女人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这里能大一点哦，就像男人也希望那里更大一些一样。”

“啊……无所谓啦这种事，我只希望能方便一点就好。”莫雪遥捏着自己的发梢，“感觉最近头发长得快了很多啊……”

“是的，这也是身体在快速发育的表现，等出院的时候，说不定你的头发就能长到盖过肩头了。”

“太长了吧。”莫雪遥好像有些头疼的样子，“那样的话会很不方便吧。”

“扎个马尾就好了。”王医生大笑道，“你总要去适应的啊，嗯，不会扎辫子的话，问你母亲就可以了。”

“……”莫雪遥想象着自己扎着马尾的样子，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恶寒。

……

PS：手术相关部分剧情为艺术化加工，请勿较真，最起码保证大部分皆为真实。

其余细节，则是艺术化的加工，如：全麻听不见声音，但路剧情里却能听见模糊的声音，是为了写出破蛹成蝶的朦胧美感。

毕竟这首先是一部小说，要是按照真实情况再现手术过程，那就显得冰冷而无情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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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出院

魔都的天空有些窅冥，铅灰色的云遮挡住了曜灵，连一丝光芒都未能透射下来。

虽然是上午，但却暗得仿佛深夜。

偏偏此时城市里大多数的灯都还未亮起，还真有那么几分时间颠倒了的错觉。

莫雪遥坐在床上，正用一只膝盖顶着书本，然后歪歪扭扭的在上面写着字。

没有老师全靠自学，学习的进度还是稍微有些慢，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天才学生，只能算是一个努力的普通人而已。

有一些不懂的知识点都被她折了起来，打算去了学校之后再问老师。

好在不懂的地方也不算太多，不然光是开口发问，就得让她犹豫半天了。

莫雪遥着重自学的就是科学三门和数学，这两门必须得要思维理解才能学懂，所以要更费神一些。

倒是语文和英文对于她来说难度不算特别大，就算有不懂的地方也没关系，只要暂时背下来记住就可以了。

以后再去慢慢弄懂也没问题。

有时候学得累了，她就总喜欢拿起语文或者历史的课本看上一遍。

看语文课本的时候，她就总喜欢先去找鲁迅的文章。

凡是鲁迅的文章，她总是会连看好几遍都不会腻，还在旁边写了不少自己的理解。

学习这种事情，不是靠一时的发奋图强就好了的，最重要的，还是细水长流。

所以莫雪遥并不喜欢一头埋在学习之中，张弛有度是她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这会儿她就将书本放在了一旁，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

无聊的时候，她总喜欢这么做，放松自己的双眼，用耳朵去感受整个世界。

“轰隆——！”一道炸雷声响起，而后就能听到些许‘哗啦啦’的雨声。

像是老天在为这炙热的大地降温。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敲门声，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其他护士的。

母亲肯定是直接推门进来，而医生大多是男人，敲门声都是很重的，不会那么温柔。

“请进。”莫雪遥睁开眼睛喊道。

门推开后，一位穿着护士装的年轻女人走到了她的身旁，快有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二人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

“换药吗？”莫雪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

事实上在一开始，被男医生检查她都无所谓，可是由女护士来进行换药，就会让她面红耳赤，浑身僵硬。

就算是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嗯，来，小美女～把裤子脱了～”护士小姐坏坏地调笑道，然后将莫雪遥身上的薄被掀开。

“咳嗯……应该快结束了吧？”

“快结束了吗～让我看看～”护士小姐轻笑着拉下了莫雪遥的裤子，小心翼翼地撕开绷带，然后凑近了仔细的检查。

每当这种时候，莫雪遥就尴尬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偏偏护士还特别仔细，甚至能够感受到她那温润的鼻息。

“嗯，很好了，几乎已经完全愈合了，伤口都看不出来了，不愧是专家做的手术，缝合的技术就是不错呢……”

“诶……是嘛……”

“嗯，今天再涂一些尽可能减少肌肤留下伤痕的药水就可以了，然后绑个薄点的绷带……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唔！这么快吗。”

“还快呀？这都一个月了吧？”护士小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九月二十七啦，一个月没上学，回去还跟得上吗？”

“应该……可以吧。”莫雪遥不太确信，说这话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课本。

“待会儿我喊医生来看看，确定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让你母亲帮忙办理出院手续啦，待了那么久，早就想出去跑跑了吧？”

“啊……是啊，有点想骑自行车，或者在操场上踢踢足球什么的了。”莫雪遥点了点头。

而护士小姐却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可不行哦，到十二月之前都一定要小心才好，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否则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诶……那随便走走也挺好的，反正老子是他娘住腻了啊！”莫雪遥嚷道，因为情绪有些激动，一不小心爆了两句粗口。

“怎么还说脏话呐？女孩子要优雅哦。”

“习惯了习惯了。”毕竟是面对外人，莫雪遥没有像面对母亲的时候那样嘴硬，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扭头看向窗外。

“好了，可以了，待会儿我让医生来看看，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准备出院啦！”护士小姐坏笑着拍了拍莫雪遥那浑.圆的大腿，“摸起来好软哦？”

“……诶，我又胖了吗？”而莫雪遥却是在担心这个。

“嗯……这个表现倒是挺像女孩子的。”护士小姐嘀咕道，“没有啦，只是变得更软乎乎了而已，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嘛，软软的，男孩子就算瘦，也没有女孩子那么软啦！”

“……”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护士小姐的这项理论。

她主要担心的是，自己这么矮，如果长胖了的话，那岂不是会变得很丑啊。

“好啦，有事再摁铃，我走啦。”

“好的……”莫雪遥点了点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轻啜了一口。

中午母亲回来之后，医生也来看了一次，确定莫雪遥已经没问题了，便询问母亲是否要办出院手续。

再三询问没什么问题之后，考虑到已经花了不少钱的母亲，同意了这件事。

当天下午就去办理了手续，顺便付清了一共四万一千八百六十七元的，包括住院费在内的全部医疗费用。

至于剩下的一部分钱，母亲似乎还没有决定是否直接还给干爹的样子，莫雪遥也没问，毕竟，这是大人们的事情嘛。

当然不是下午就离开，而是定在了明天早上离开。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母亲下午就没有再去做钟点工，在付了钱之后，就开始收拾起了行李来。

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让莫雪遥感觉这里已经像是小半个家了。

窗口挂着的不少衣物，忽然一下都被收了起来，让她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这天晚上，她用病房里的独立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开始憧憬着什么时候能把家里也装修成这番模样……

空间宽敞的卫生间，让莫雪遥可以一边洗澡一边照着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

那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

镜中的少女姽婳愔嫕，让莫雪遥有些失神，感觉仿佛不是自己似的。

可偏偏自己的一颦一笑，都会在镜中显现出来。

一头黑发如瀑，最长的地方已经搭在了肩胛骨的位置，前面的刘海因为没有修剪而显得有些凌乱，但却有一种慵懒随意的美感。

并不会扎头发的她，试着将头发束拢，模拟了一下扎着单马尾的模样。

似乎看起来就变得更加乖巧了。

她有些尴尬又自嘲的一笑，顿时露出一排如瓠犀般漂亮的牙齿来。

“小遥啊，好了没啊？都洗了一个小时了。”

“好了好了！”莫雪遥慌忙回过神来，将衣服裤子往身上一套，头发也不吹，就那么湿漉漉的走了出去。

“过来吹头发。”母亲命令道。

“诶……又吹头发。”

“还嫌麻烦啊？等下湿漉漉的，再被风一吹，非着凉不可！”

“知道了——”莫雪遥无奈地应着，走到了母亲那边，任由她吹干自己的头发。

虽然吹风机的声音让她感觉有些头疼。

这或许是之前头疼的后遗症吧。

一夜过去，第二天的大清早，终于是正式出院了。

她望着那瞳朦的天空，蹀躞地跟在母亲身后，柔荑的小手交织在一起，有些不舍，又有些害羞地和这些熟识或者只是见过几面的护士、医生、扫地的大妈，乃至门口的门卫们一一道别。

王医生刚回来没几天，今天也是起了个大早，开车送二人去火车站。

“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母亲局促不安的干笑着，“您……您已经照顾我们很多了。”

“没什么，反正今天没手术，开车在清晨溜达溜达也不错。”王医生轻笑着说道，和蔼地看向坐在后座上的莫雪遥，“下次来上海的时候，可以到我家玩啊，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

“啊……好、好的。”莫雪遥慌忙回答道，然后目光又看向了母亲，显然是想要她把话题给接过去。

“王医生现在也算是老专家了吧？”

“哈哈，还没退休呢，算不上‘老’专家。”王医生开玩笑道。

莫雪遥见到话题被母亲接去，顿时微微松了口气，和年长的人聊天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特别是在坐车的时候——因为她还有点晕车。

只有一言不发，并且看向窗外的时候，晕车的情况才会缓解一点。

魔都很大，也很繁华。

清晨六点，街市中也已经有些热闹了。

不过车子开着倒还算是顺畅，没有遇到什么堵车的情况。

车速不快不慢，载着母女二人到达了S市的火车南站。

杨晓玉已经买好了车票，是八点钟的，本来打算坐车去，所以预留了时间。

没想到王医生送她们俩来，这样到了车站，倒是多了许多时间来等待了。

不过在车站等待，也比急急忙忙的赶路要好。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王医生在车里挥了挥手。

“谢谢您，王医生！”母亲真挚地道谢道。

“谢谢。”莫雪遥也赶忙说道。

“要好好对待自己啊。”王医生意有所指的笑道，而后便驱车离开了。

莫雪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再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阳——

离开S市，意味着挥别了过往的十六年，将要迎来新的生活了……

作为女孩子的生活。

她能……好好的适应吗？

就连莫雪遥自己的心中，对此都忐忑不安。

可无论如何，时间不会因为她的犹豫而停下，日子终将还是得继续向前呢。

……

——｢序幕·十六年如梦一场｣终。

——敬请期待正文卷第一卷——｢二十世纪的尾声｣。

看完一卷，不知道大家还满意吗？

是否喜欢呢？

如果喜欢的话，就多投点月票吧～

长评也不能忘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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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取fl菠萝刺猬

书籍信息：

书名：女兒心

作者：乱世银娘

id：247674

书籍简介：

1999年。

平凡的少年。

一次意外。

一场手术。

迎来作为少女的人生。

该小说，就是日常。

谨以此书，向曾经的经典变文们致敬，也希望我们仍有后继之人，而不是人人都只将变身当作一个噱头。

｢读者群：621144287｣

｢第一卷｣ 二十世纪的尾声

第一章 一辆三轮车

傍晚的夕阳沉坠，余良难得没开车回家，而是一屁股坐在了三轮车上。

白天的时候就和负责管这辆三轮车的师傅说好了，这会儿到了下班时间，他就拿着钥匙骑上了三轮车。

这里是H市水产局，平日里除了不怎么出现的局长之外，就是几位科长最大了。

看到余良骑着三轮车出去，门口的保安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便笑着询问道：“余科长！今天怎么不开车啊？”

“老开公家的车，那多不好啊。”余良轻笑着说道，发福的身躯和这辆三轮车并不是很相配，“嗯，今天借三轮车回家搬点东西。”

“哎，余科长亲自搬东西啊，那真是够辛苦的。”

“还行，哈哈，活动一下也不错。”余良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走了。”

“您慢走。”

虚胖的余良已经许多年没有骑三轮车了，这会儿骑在大街上显得十分费劲。

才几分钟，额头上就布满了汗珠，热得他不停得用衬衫当毛巾擦着自己的脸颊。

“嘿呀——嘿呀——”余良直接站在了脚踏板上，卖力的踩着。

因为这里是上坡，所以必须得多花些力气才行。

原本开车的时候，感觉上下班的路并不长，踩着油门，几个红绿灯就到了。

而现在骑着三轮车，却觉得这路漫长得很，累的了个半死，却还没骑完三分之一的路程。

“看来偶尔也要锻炼锻炼啊。”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在路边的小店前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买了一瓶可乐解暑，一口气就喝去了半瓶，“阿利这家伙，非得请我吃个一顿饭才行啊！”

他自己对自己开着玩笑，虽然抱怨了一路，但总算还是骑到了家里。

明明天气都已经凉了下来，但浑身却已然被汗水给浸湿了。

上了楼，老婆不在家，估计是去接孩子了。

余良直接去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就给莫雪遥的父亲打去了电话。

“喂？”

“阿利。”

“喂？”那边的信号好像有些不太好。

“莫——文——利——！你小子干嘛呢在？”

“听见了听见了，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那边传来了没好气的声音。

光是听声音的话，仿佛只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大学同学在进行着‘密切’的交流似的。

“来我家吃饭。”

“搞到了？”

“说什么呢，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余良拍了拍桌子，“为了你这家伙，我可是差点被累得半死啊。”

“那是你太缺乏锻炼了好不好？”莫文利戏谑地调侃道，“行行，我马上就来。”

房门在此时被推开了，是余良的妻子带着女儿回来了。

“爸爸～！”女儿一把扑进了余良的怀里，亲昵的蹭着。

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但相比母亲，女儿好像和父亲更亲近一些。

“哼，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天天带着她，她都没对我这么好过。”以至于余良的妻子都有些吃醋了。

“哈哈，这说明了我更有魅力啊。”余良笑着将女儿抱在了怀里，“等下阿利要来，晚餐多做点——家里冰啤酒还有吗？”

“有啊，你上次买的还没喝完呢。”

“就剩银湖啤酒了？”

“那你还要什么啤酒？”

“算了，银湖也不错。”余良摊了摊手，“阿利喜欢吃红烧肉的，多做点。”

“没买呢。”

“那就去买呗，反正菜场就那么近。”

“你就不能动弹两下啊？”妻子没好气地瞪着余良，“你看看你，刚和我结婚的时候都瘦，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一米七五的个头，都要一百八了。”

“嘿嘿……老婆，我累了嘛……”余良摸着妻子的手背，有些扭捏地笑道。

这会儿的他，就从科长变成了一个有些幼稚的大男孩儿了。

“行了行了，我去买就是了，虾要买吗？”

“买，再买点卤牛肉回来。”

“刚借出五万块钱你就这么大手大脚的，家里的钱是天下掉下来的啊？”

“哎呀，钱嘛，花了才能挣得更多，过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这玩意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啊。”余良抱着女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唉唉，出门前帮我电视开一下。”

“懒不死你。”妻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余良，抓起自己的小挎包就出了门。

“女儿，帮我开下？”于是，懒得动弹的余良又看向了女儿。

女儿当然是十分乐意了，蹦蹦跳跳地就去插上了电视机的电源，然后又跑回了余良的怀里。

“今天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唔……今天呀……嗯……同桌借了我的一块橡皮，把橡皮弄丢了！”

“哈哈，没事没事，丢了咱们就再买。”

“可是要是总是弄丢，总是买，那不是很浪费钱吗？”女儿仰起小脸问道。

“哎哟，还是女儿懂事，那下次就不借了，这种喜欢弄丢别人东西的人，就不理他了。”

“那也不行。”女儿反倒是给余良上起了课来，“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哦哦！我家女儿心胸宽广，厉害！”余良竖起了大拇指。

夜色渐渐降临，余良的女儿也跑去写作业了，余良的妻子也买了菜回来，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而此时，家里连通着门铃的座机响了起来。

“您好，余先生，有一位姓莫的先生要见您。”

“哦哦，是我朋友，你应该见过了吧？下次别老拦着别人了。”

“啊……抱歉，余先生，我是新来的，不知道。”

“新来的啊，那下次记着就好，快让他进来吧。”

“好的。”

内线电话被挂断之后没几分钟，楼梯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就在门铃即将响起的那一瞬间，余良将门打开了。

“咦？”

“咦什么咦？进来吧。”余良拍了拍莫文利的肩膀，笑着说道。

“搞得这么丰盛啊？”

“是啊，本来该你请我吃的，记住了啊，你欠我两次了哈。”余良开玩笑地说道，用筷子夹起了盘子里的卤牛肉，说道，“先吃点小菜吧，我让阿洋做了红烧肉。”

“嘿嘿！够意思！”莫文利竖起了大拇指，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看起来十分的随性，没有已经是孩子父亲了的感觉。

“知道你这家伙喜欢吃红烧肉，让你吃个尽兴。”

“啧……唉，你……这都让我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俩不是兄弟吗？”余良大笑道，“小遥回来了吗？”

“还没呢，说是今天回来，不过我今早出门就没回去过，所以不太清楚。”

“没给你打电话啊？”

“累都快累死了，没时间接电话啊。”莫文利叹了口气，“谁知道公司一下子就裁了那么多人呢？”

“下岗潮都快结束了，你小子还能被裁，真是……”余良摇了摇头，“打算自己做些生意？”

“是啊，好歹以前也做过，先从最基本的干起吧，了解一下行情。”莫文利点了点头，“现在三轮车的车牌难搞啊……”

“知道了，这句话你已经在电话里说过好几遍了，能不能别重复了？”余良翻了个白眼，“总之，三轮车我是开回来了，钥匙就放在你面前呢，但我可不知道它是为什么不见了的啊。”

“哈哈，够意思。”

“别光喝酒啊，吃菜！”

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胜酒力的莫文利已经有些晕乎乎的感觉了。

“才三瓶啤酒你就能醉成这样？晚上能到家不？”

“就是有些晕，骑回去肯定没问题。”莫文利打了个酒嗝，“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回……了！”

“路上小心点。”

“晓得了！”

莫文利跨上三轮车，骑了两下后才发现没开锁，又下车开了锁，拉下了手刹，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朝着家里骑去。

而此时家中的母女俩，都还不知道他已经丢了公司里的工作，正在为了生计而发愁呢。

……

“你就这么让他骑走啦？”

“是啊。”

“小心到时候找你赔钱。”

“不可能的，我就说被小偷偷走了嘛，反正是公家的东西，谁会来没事找事啊，三轮车本身又不值几个钱，就是那破牌照难搞而已，说实话，三轮车还搞个限牌，那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好吧。”余良摆了摆手，“一些小事而已，你看他们家现在这么困难，要是阿利不抓紧时间做点生意，那欠咱们的钱不也还不上了吗？”

“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事儿你还是少做做。”妻子劝诫道，“毕竟是公家的东西，你搞丢了不好。”

“知道了——”余良无奈的拖着长音，将最后的一口啤酒一饮而尽。

……

“怎么样，老爸接电话了吗？”家中，莫雪遥吹着空调扇问道。

“没呢，今天看来很忙。”母亲摇了摇头。

这边正说着，却听到了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一身酒气的莫雪遥父亲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跑去应酬了？”母亲疑惑地问道。

“呃……刚从阿良那回来……”

“你去那做什么？”母亲搀扶着父亲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

“借了辆三轮车。”

“你借三轮车干嘛？他哪来的三轮车？”

“呃……三轮车的牌照不好办嘛……还有钢印在横梁上，弄个别车的牌照来都没用……车是他搞来的……”

“你要三轮车干嘛？”母亲不解。

“呼……赚钱呗……”父亲从椅子上滑到地上，然后一仰脖子就躺了下来，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莫雪遥看了看疑惑的母亲，又看了看醉酒睡着了的父亲，某种预感弥漫上了心头——

父亲该不会是……被裁员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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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了生计而奔波

1999年9月29日，星期三。

凌晨四点。

昨天父亲回来后，一醉不醒，母亲给他打了个地铺，直接让他在地上睡了。

而莫雪遥虽然心中不安，但也睡下了。

只是平日里很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她，却在凌晨被尿憋醒了。

屋子里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安静，似乎能听到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

莫雪遥撩了撩遮住视线的长发，差点以为家里进贼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透过缝隙看向客厅。

客厅里的灯亮着，父亲正在穿着衣服，一个人叹了好几口气。

“……老爸，今天怎么起那么早？”莫雪遥放心了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了卧室，有些不大习惯的站在家里的蹲式厕所前……愣了一下之后，又关上门，蹲了下来。

只因为想起来现在的自己是女孩子了，没有办法再那么轻松的站着上厕所了……

“去拉货。”父亲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然后就听到了他‘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诶……？”

“没工作了，总得要吃饭的吧。”父亲清了清嗓子，轻笑着说道，“三轮车装卸货，其实赚的钱也不少的。”

“但是很累吧。”

“哈，还好。”父亲掩饰地笑道，“我出门了。”

“……嗯……路上小心些啊，老爹。”

莫雪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上完厕所后回到房间里，床头柜上的闹钟正显示着此时的时间。

才不过四点十分而已。

这么早就出门了，或许也是为了能抢到活干吧。

她虽然不太懂，但却能感受到父亲的艰辛。

养家糊口，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呢……

许多人活着，都不容易呀。

迷迷糊糊中，莫雪遥又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母亲也已经出了门——似乎比平日更早些。

毕竟家里欠了五万块钱，而且莫雪遥以后的开销也会越来越大，不努力挣钱可不行呢。

父亲和母亲都在为了生计，为了这个家庭而奔波，这让莫雪遥一时间有些束手无措。

本能的想要为家里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除了好好学习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今天和明天结束之后，就是国庆节的假期了。

莫雪遥在床上犹豫了两个小时，直到发现都已经九点钟了之后，才决定放弃了。

“算了，这两天还是在家休息吧……”她有些本能的抗拒着去上学，去面对新的事物。

因为在担忧，也在害怕，所以才这样选择找个借口来逃避吧。

能逃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哪怕终究还是得面对。

可是能说服自己立马就去面对所有困难和挫折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嘛。

莫雪遥一边捋着因为睡了一夜而有些乱糟糟的长发，一边晃悠悠地走进了厨房里。

早上熬好的粥因为没有马上吃，所以有些泡胀了，也因此水少了许多，看起来既不像粥，也不像饭，稀烂得糊成了一团。

家里只剩下一包榨菜了，莫雪遥没舍得吃完，在放榨菜的时候，多往碗里倒了些榨菜的汤水来替代榨菜本身。

“到处都乱糟糟的……”莫雪遥看着家里四处堆放的东西，以及地上角落中的灰尘，有些看不下去了，“算了……今天……好好打扫一下卫生吧。”

平日里，打扫卫生这种事情，那都必须得是母亲吩咐了才做的，像今天这样主动去做，那是很少有的。

这也说明了家里到底是有多脏乱，以至于她都看不下去了。

家里虽然不大，加起来也就五十来平米，但堆放的东西却还真不少。

如果光是打扫卫生的话其实很快，可要整理东西却是一项考验耐心的活了。

瓶瓶罐罐还有一袋一袋乱七八糟的东西，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

总之全部都被分门别类的整齐放好，虽然还是堆得到处都是，但最起码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平时母亲用拖把拖地时抹不到的角落里也擦了几遍，那些地方基本都积了厚厚的灰尘了，看起来莫雪遥和母亲不在家的时候，父亲没怎么仔细打扫过卫生的样子。

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也舒心了许多。

莫雪遥颇有成就感的伸了个懒腰，发现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按理说这种时候母亲应该回来烧饭了。

不过到一点钟了，却还没回家。

估计是以为她今天会去上课吧。

莫雪遥这样想着，决定自己动手做一下午餐。

但是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的食材少得可怜。

只有几个西红柿和一些小葱，外带一碗在离开家之前就在吃的，结果一个月下来父亲还没吃完的霉干菜。

霉干菜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猪油，但却一块肉都没有了。

莫雪遥本来还想找点鸡蛋做蛋炒饭的。

但家里连鸡蛋都没有。

真不知道父亲这段时间怎么过来的，难道都不买菜的吗？

她无奈地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筒挂面。

“嗯……我记得应该是要先放水里煮一下，然后捞出来……”

莫雪遥自己尝试着，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

第一次的时候面条太生了，而第二次的时候，面条却又太熟了。

但总算是勉强做了一碗葱油拌面出来。

用的油是霉干菜里的猪油，虽然没有肉，但却有一股肉香，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虽然莫雪遥的食量不算很大，但一碗葱油拌面吃下去，还是有些没吃饱。

她趴在阳台的窗边看着下面还开着门的包子铺。

似乎只剩下最后一点包子没买完了。

“好想吃包子……”

储蓄罐里有钱。

但是并不多，大多是一角一角的硬币，甚至有几分的那种。

买几个包子还是买得起的。

可是莫雪遥却不舍得花。

毕竟是辛辛苦苦攒起来的钱呢，她还想留着在自己生日的时候为自己买点礼物犒劳一下自己呢。

但是一旦开始用起储蓄罐里的钱了，那就肯定存不起钱来了。

毕竟凡事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即使馋得她直吞口水，也没有真的去储蓄罐里拿钱。

“忍着点吧……毕竟我最近可是花了家里不少钱啊……”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而在此时，门口响起了有节奏的，轻柔的敲门声。

父母都是有钥匙的，应该不会敲门。

莫雪遥疑惑地跑到了门口，问道：“谁啊——？”

……

本书日常较多，节奏较慢，读起来可能有些琐碎，如果感觉哪里过于琐碎，可以提出意见，银娘会酌情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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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一二班的班长

在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中，传来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干练的女声：“请问是莫雪遥家吗？”

“唔……是我……”莫雪遥疑惑的拉开了里侧的木门，这里和铁门隔着一条短短的走道，透过铁门的缝隙，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儿。

裙摆就在她的膝盖上面一点，但还是能隐约看到一截光滑白皙的大腿。

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赶忙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

她扎着有些高的单马尾，前面的刘海都被一并扎了起来，看起来清爽而又干练。

“你是……？”莫雪遥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一个女生。

“是莫雪遥同学吗？”她推了推脸上那戴得端端正正的黑框眼镜，双眼紧盯着莫雪遥问道。

“是我……”莫雪遥有些干涩的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和她对话，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明明是同辈人，但却好像在面对着教导主任一般。

“我是高一二班的班长，李婉言。”她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道。

“唔……班长……你好……”莫雪遥有些不太自在地讪笑道，将门口的铁门往外推了开来。

“这些是老师让我帮你带的。”李婉言说着，将拎在手上的纸袋子递给了她，“里面是校服，还有后来发的几本练习册，以及一些横线作业本。”

“哦哦，谢谢！”

“你的病好了吗？”李婉言的问话让莫雪遥有些心虚。

不过，她看起来并不知道莫雪遥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才要请假一个月的样子。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国庆节后应该就可以来上课了吧？”李婉言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国庆节之后的上学日子是十月八号，到时候会连续上一个星期的课。”

“嗯……知道了。”莫雪遥有些不大自在的挠了挠耳朵，“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学校从明天开始就放假了。”李婉言说着，将自己的书包拿了下来，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足足五本笔记本。

——不是笔记本电脑的那种笔记本，而是写字的笔记本。

“唔……？”

“这是我的课堂笔记，语数英物理化学都在这里了，你可以对照着教科书抄一份。”李婉言将这五本笔记本也一并塞给了莫雪遥，“免得到时候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谢谢你。”莫雪遥有些感动的说道，对于这位严肃认真而且不苟言笑的班长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嗯，那就这样了，记得上学的时候一定要穿校服来学校，如果定制的校服尺码不对，就让你的父母打电话给班主任替换。”

“好……”

“再见。”李婉言干脆利落的结束了对话，转身就走了。

爽快得让人有些不大适应。

莫雪遥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才回过神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拆礼物一样，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将纸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些课外练习册，还有一些作业本，然后就是两套校服。

估计是夏季款的，用来交替的换着穿的那种。

只是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好像有点薄？”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嘟嚷着，将包装拆开，把里面的衣服给拿了出来，而后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就像是触电了一样，慌乱地将衣服丢在了床上。

这根本就是一套蓝白色的水手服嘛！

下身是和李婉言一样的蓝白色短裙，上身则是白底蓝色条纹的短袖衬衫。

刚开始的时候莫雪遥还奇怪，为什么雨空高中可以不穿校服上学，结果原来那就是校服啊。

相比较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公立学校来说，雨空高中可谓是极其超前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莫雪遥恐怕会很乐得见到女生们天天穿着短裙上下学。

可以后要穿短裙的人就是她自己了，这心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美丽了呢。

事实上直到现在，莫雪遥都没有穿过女孩子的衣服。

穿的基本上都是宽大的休闲服休闲裤，这样的衣服没有特别明显的性别特征，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穿。

事实上，她一直在逃避着这方面的事情。

仿佛还穿着以前的男装，就还是男孩子似的。

然而现实却总要强迫着她去面对各种各样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十月八号之后，就得穿着这个去上学了吗……”莫雪遥长叹了一口气，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最后还是无奈的将它们收了起来，随意的丢在了床上。

“抄笔记本吧……”莫雪遥有些丧气地坐在了椅子上，摊开了一本李婉言的笔记本，上面一行行端正的字体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排版简直清爽而又简洁，看了她这一目了然的笔记，再对照教科书，感觉就像是听老师上过了一节课一样。

“简直就像是教科书的辅材一样详细啊……”莫雪遥感叹的自语道，然后开始抄起了笔记本上的内容。

抄写同时也是记忆的一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课堂上老师大多会要求学生们多记笔记的原因，毕竟抄一次胜过读十遍嘛。

李婉言的字大气而漂亮，并且还很整齐，简直就像是打印机里打印出来的字体一样。

每一个大小都几乎相同，甚至只要是一样的字，写出来的样子也是差不多的。

简直就是个人形打字机嘛。

相比之下，莫雪遥的字迹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她喜欢用0.35的笔芯，写出来的字很小，但可别想多了，小不代表是娟秀可爱，也有可能是像死蚊子一样歪歪扭扭的。

远远看去，就好像笔记本上死了一大堆蚊子似的。

有时候字写的太小，笔画都粘在了一起，以至于莫雪遥自己都会有认不出来的时候。

可即使知道这样写字不太好，但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很难改过来。

也就是每次有意的去纠正才会有效，但过一会儿如果忘了去纠正，就又会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所以像李婉言这样把每一个字都能一笔一画写好的人，莫雪遥是无比佩服的。

抄写的过程是有些乏味的，但许久没有好好写字了的她，反而觉得还挺有趣的。

还能顺便练练字，这导致了她写的好几张笔记的字迹都不相同。

但没有一个能稳定的坚持下去的。

“不行不行，再粘在一起，我自己就都看不清了。”莫雪遥挠了挠头皮，“尽量写开一点吧……就以这个为目标……”

学习成绩好的人，其实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学习方法。

不仅仅是天赋，也是因为这些人多少都能将学习转化为一种乐趣。

就好像走路的时候如果无聊，很多人会故意踩着线走，想象着自己是在玩游戏，如果踩到了线外，就算游戏失败了。

而莫雪遥这会儿玩的也是一个坚持写清楚干净的字体的游戏。

有了目标，时间也就会变得很快。

一晃眼，就到了晚上八点。

“这么迟了……爸妈怎么都没回来？”莫雪遥有些不安地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在门口来回徘徊了好几次，才终于等到了一阵疲惫的脚步声。

她兴奋地推开门，看到了父亲正在门口拖着鞋子，看到她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老爸，老妈呢？”

“你妈今天得迟些。”父亲笑了笑，将手上拎着的一个塑料袋递给了她，“晚上就不烧饭了，这是给你带的炒面。”

“唔……嗯！”已经饥肠辘辘的莫雪遥在听到‘炒面’这两个字的时候，嘴里就自主分泌出了唾液来，迫不及待地就接过了父亲手里的塑料袋。

靠近了他的时候，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汗臭味，衣服也皱巴巴的，似乎是因为汗水浸湿了衣服后又被太阳晒干了，然后又被浸湿……如此反复而造成的。

走进屋子里，父亲晃了晃脑袋，从头发里掉下几颗也不知道是头皮屑还是盐粒的东西，四下张望了一下，愣了愣：“咦，打扫过卫生了？”

“是啊，大扫除嘛，怎么样，干净吧？”

“不错不错，不愧是女儿了。”父亲欣慰的笑道。

“……唔。”莫雪遥默不作声，坐在客厅的餐桌上打开炒面盒子就吃了起来。

炒面里的料还挺丰盛的，除了鸡蛋之外还有肉丝和里脊以及火腿肠，加这么多额外的配料，价格最起码也要比原本的普通炒面贵上一倍呢。

“怎么样，好吃吗？”父亲一把将上衣脱了下来，发出了‘呲啦’的声响，就好像从身上把胶带纸给揭了下来一样。

“挺好吃的。”

“好吃就行。”

“老爸，拉货要这么早出门的吗？”

“是啊，早点出去，早上可以多拉几趟，毕竟早上凉快，而且给的钱也多一点。”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了有些破破烂烂的假皮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绿色的五十块钱钞票抖了抖，“嘿，今天赚的，零头拿来给你买炒面了。”

“难怪这么大方诶……”

“哈哈，你爹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啊？”父亲大笑道，却掩饰不住眼睛里的疲惫，“今天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会把校服和其他的练习册，作业本给送过来，送来了吗？”

“送来了……”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嘟嚷道，“雨空高中的女生校服，怎么是裙子呀……”

“哦？有这种事？”父亲有些惊讶，旋即笑了起来，“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啊！”莫雪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面条塞满了小嘴，像是在泄愤似的大口咀嚼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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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去看一看雨空高中

十月的开头，对于已经上了一个月学的学生们而言，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可以连续放七天的长假了。

对于工作者们而言，也是个可以稍微喘口气的日子，毕竟一年到头，除了国庆节的假期之外，最长的也就是春节了。

对于整个国家来说，自然更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虽然这个年代的中华，各方各面做的并不是那么的好，在这几年里，也出现过好几次大事，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看到那一辆辆坦克，一架架飞机出现在电视的国庆节现场直播中时油然而生的振奋和喜悦，当然，还有担忧。

——毕竟其他的国家还有更好的。

1999年的国庆节，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正是新中华成立50周年。

所以不仅电视节目中显得隆重，就算是现实里，也到处能感觉到国庆到来的庄严。

路灯上插满了小小的国旗，雨空高中的操场上，那面国旗更是一直挂着，迎风飘扬着。

雨空高中，坐落于H市牧歌路，最早是一所由一个莫姓家族创办的私立学校，后来被政府收为公立学校，改名‘雨空高中’，但在经营了七年之后，效果却并不好。

升学率比以前私立时的莫家高中要差上很多，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校风抓得还算可以吧。

当然，这也是因为雨空高中女生人数和男生人数的比例是三比二的缘故，略大于男生人数，在维持秩序上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之所以雨空高中的女生会比较多一些，是因为作为普通高中的雨空高中，竟然还会教一些其他高中不会教的内容。

比如包含了料理、女红之类的家政课什么的。

而在1999年的9月份，雨空高中调离了原本的校长，招来了莫家集团家主的儿子，来担任新的校长。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校长自然也不例外。

据说因为是出国留学回来的缘故，再加上权力足够大，所以一开学，就直接为所有的学生重新定制了校服，三个年级学生的校服颜色不同，并且男生为西装校服，而女生则为有点水手服风格，但总体还是英格兰风格的裙装校服。

除此之外，还要求所有老师不得拖堂，所有年级按照规定时间按时放学，同样不得拖延时间。

并且在学校里设立了一个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如果有学生出现了什么问题，将会提供心理辅导——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用过。

“雨空……雨空……高中……”十月一日这天，许多人都待在家里看着国庆阅兵，又或者做着其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而莫雪遥却骑着脚踏车找了一个上午的路，总算是找到了雨空高中的所在地。

她是来踩点的。

免得正式开学的时候找不到学校。

而且也可以试着找一条最近的路线来节省上下学的时间。

到达目的地后，她抬起十块钱在路边摊买的，有些破旧的黑色电子表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地嘟嚷道：“嗯……找了两个多小时呢……回去的时候再计一下时间。”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份新学期雨空高中的宣传小册子，上面写了一些有关于雨空高中的介绍，当然也少不了地理位置的信息了。

莫雪遥没来过牧歌路，她是通过地图上显示的周边道路寻找到这里的。

在这个没有导航的年代，找地全靠自己摸索或者问路，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不过当找到目的地的时候，却也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雨空高中的大门紧闭着，不过一旁的小门却是虚掩着的，本该有保安的保安亭里空无一人。

她侧着身子溜了进去，有些好奇的四下张望着。

“呃……等等……”刚走进来，她又想起来自己自行车没锁，赶忙跑出去把自行车停在边上，上了锁之后，才又安心地钻了进来。

雨空高中坐落于H市，市区范围的边缘，上一次学校扩建是在五年前，得益于周边空地多，所以学校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小。

那个跑道绝对比莫雪遥初中要长得多了。

“应该有四百米吧？”莫雪遥站在红色的操场上，轻轻跳了跳，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以前就读的初中，跑道只有两百米长，而且本应该是有一百米的直线跑道还缩水成了五十米。

跑道的中间是人造草坪，有两个足球框，是一个标准大小的足球场。

在跑道的边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足足有10个用铁网隔起来的篮球场，以及4个排球或羽毛球场，还有一幢三层的楼房，一楼是一间间的乒乓球室，莫雪遥上了二楼，就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室内体育馆，而三楼的门是关着的，但是隔着玻璃还是能看到里面，竟然是一个游泳馆！

虽然是一所公立学校，但是各类设施的面积却大得惊人。

要知道，雨空高中可不是H市的重点高中啊。

“好大……”莫雪遥在这些场地旁边走了一圈，觉得震撼无比，“可以容纳那么多人一起……真是太厉害了……”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只有两个篮球场，有些人为了打篮球，甚至会直接和别人打起来呢。

甚至整个班级的男生和另一个班级的男生发生群体冲突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操场是在教学楼后方的，而操场的围栏后方，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以及不远处那一座又一座的矮山。

在正面有两幢五层的教学楼连接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条大裤衩。

后面则有另外的一幢五层楼的建筑，虽然都是五层楼，但它可要比教学楼窄得多了，建筑风格有点像是居民楼的样子。

……大概是学生宿舍吧。

雨空高中并不要求学生住校，但如果学校离家实在太远，上下学很不方便，那么也是为学生们提供住宿的。

——这些都是在宣传小册子上写着的内容。

“高一二班在哪里呢？”莫雪遥有些期待的上了教学楼，很快就在三楼找到了高一二班。

虽然是千篇一律的教室，但却让人充满了期待感。

或许只有经历过一些大事的人，才能真切的体会到作为学生的幸福和美好吧。

“唉……”但莫雪遥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会很乐意融入集体之中。

但现在的她……

就算想融入，可真的能融入进去吗？

她才刚刚开始试着做女孩子，恐怕和那些做了十六七年的少女们，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共同话题吧？

但凑到男生群中，又会显得奇怪。

她再一次为自己的学生生涯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既期盼着快点上学，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给她一些准备的时间。

至于到底要准备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

简单的逛了一圈之后，莫雪遥就从虚掩着的小门里溜了出来，跨上自行车，朝着家里骑去。

而在另一幢教学楼五楼，窗户对着路边的校长办公室里，一个头发有些凌乱，胡子有些青碴的男人，正端着一杯咖啡，用一双沧桑的眸子看着莫雪遥骑车渐渐远去，然后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就是那位特殊的学生。”一个眼角长着一颗泪痣的年轻女性推了推漂亮的金丝眼镜，站在手持咖啡的男人身边说道，“莫校长，我们需要对她特别照顾吗？”

“不用。”莫校长喝了一口咖啡，离开窗台，坐在了转椅上，“就像对待普通的女生一样对待她就可以了。”

“哦？你是觉得，特殊待遇反而会制造出更多的问题吗？”

莫校长微微扬起嘴角，点了点头：“不过，虽然不用特殊待遇，但还是要重点关注她，避免她因为自身的事情而导致被欺凌，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会让她的班主任重点关注她的。”

莫校长抓着笔，在名单册上找到了莫雪遥的位置，然后在她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圈：“给她留一个奖学金的名额。”

“万一她的成绩不足以进入全校前十名呢？”一旁的女性皱着眉头问道。

“那就作为贫困生的补助。”莫校长将名单册合上，“总有办法帮助她的，不是么。”

“这算是额外照顾了吧？”

莫校长喝了一口咖啡，笑而不语：“军训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十月十八日，在国庆节结束后，连续上课的后一个星期，那七天的天气应该会比较晴朗。”

“那就这样吧，等学生国庆节回来之后，就正式通知，军训的地点安排在莫镇那个民兵训练基地就可以了。”

“看来可以省一笔钱了。”

“嗯，钱就应该用在有需要的地方。”莫校长喝了一口咖啡，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我来倒吧。”一旁眼角有着泪痣的女性说道。

“不用了，你是教导主任，又不是校长秘书，我自己来就行了。”莫校长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摸出一包速溶咖啡，倒进了杯子里，然后拿起一旁的热水瓶随手一冲，就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放在了一旁，等待着它的冷却。

“那么我就先走了。”

“好。”莫校长点了点头，转过椅子，再一次看向了窗外。

刚才他是在看莫雪遥，而现在……也不知道又是在看什么了。

……

骑车回到家楼下的莫雪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半个小时啊……不算远也不算近，唔……这样的话，每天早上得更早起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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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养护自行车

时间是1999年10月7日。

也是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此时，正午的阳光正照耀在大地上，清爽的凉风吹拂在莫雪遥的脸上，吹起几缕乌黑的发丝。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反倒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当然，站得久了，还是会出一身汗的。

父亲今天一早出了门，又在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

说是今天累了，早上用三轮车拉货完，打算休息一下。

但却拿着一大堆工具喊上莫雪遥到了楼下，养护起了她的自行车来。

“老爹，反正都是旧自行车了啊，有必要养护嘛？”莫雪遥蹲在自行车前，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

“就算是旧的东西，也要好好爱护和珍惜啊。”父亲笑着用湿抹布认真的擦着车身，“而且好好养护之后，才可以用得更久啊。”

“但只是擦擦车身什么的，真的能起到养护的作用吗？”莫雪遥对此表示怀疑。

“虽然作用不大，但也不能因为都是一些小事而不去做啊。”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机油，“小遥，帮我转一下脚踏板。”

“哦哦……这样吗？”莫雪遥用手捏着脚踏板转动了起来。

“对，不要太快。”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将机油加在了链条上，另一只手则用一个小毛刷细细的刷着。

“好了吗？”

“可以了，我看一下刹车片。”父亲仔细看着刹车片检查了起来，“磨损有点严重了，该换了。”

“老爸还会修车啊——第一次知道。”莫雪遥一脸第一次认识自己父亲的表情。

“是啊，你老爹我的第一辆自行车，就是自己组装起来的。”父亲一脸的得意，“现在还能骑呢。”

莫雪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辆丢在自行车库的角落里，布满了灰尘的老式黑色自行车，狐疑的说道：“还能骑……你确定？”

“修一修就好，不过现在用不到了，所以就不骑了——毕竟我有一辆新的蓝色自行车啊，不过现在天天都是骑三轮车，连那辆新自行车都很少骑了。”

说是新的，其实也是两三年前买的了。

更换完刹车片后，父亲又检查了轮胎和把手，将螺丝拧紧一些，把原本铁丝网状的车篮替换成了用更粗的铁条作为框架的车篮。

这样就能够承载更重的物品了。

最后就是给自行车打蜡，不仔细去看的话，或许会觉得这是一辆新买来的自行车了呢。

“下次给它换一个涂漆。”父亲端详着自行车说道。

“鹅黄色不好吗？”莫雪遥问道。

“只是不耐脏，而且磨损也有些严重了，下次如果重新喷漆的话，小遥想要什么颜色的？”父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没等莫雪遥回答，就自己接了下去，“纯白色怎么样？”

“喂喂，那不是更不耐脏了吗！你这是自相矛盾啊！”她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让我选的话，果然还是选黑色吧？”

“黑色吗……？嗯……显得太深沉了。”

“只要耐脏就可以了啊。”莫雪遥对此无所谓。

“黑红色如何？”

“也可以……吧。”莫雪遥想象了一下黑红色的自行车，点头说道。

“嗯，今天就先这样吧。”父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我洗个澡，睡觉去了。”

“那你先上去吧，我把车停到自行车库里去。”莫雪遥说着，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因为刚打了蜡，暂时还是别乱碰比较好。

不然肯定是搞得手上和衣服上都是油乎乎的了。

停完自行车回到家里，莫雪遥走过客厅，朝主卧看了一眼。

正午的阳光透过紧拉着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父亲的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未干，但却已经打起了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呼噜了，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

父亲那湿漉漉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莫雪遥记得，在自己去上海做手术的那一天，父亲的头发还是乌黑发亮的，而现在，不仅头发看起来像枯草，还被岁月和生活染上了几许白色。

不过他自己貌似并无所觉，仍旧大大咧咧地睡着，整个人呈大字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莫雪遥走进房间，将窗帘又拉上了一点，把缝隙都给遮上，让阳光不能照射进来。

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大多数普通人的人生就都是这样的。

酸甜苦辣，对于他们而言，甜是最少的，酸和苦才是最多的。

但也正因为此，所以才会觉得那些许的甜会让人更加幸福。

同样，也会更加珍惜。

莫雪遥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已经洗过了的两套校服正安静的躺在她的衣柜里。

除了这两套校服之外，其他全部都是她男孩子时的衣物。

父母最近都很忙，而莫雪遥也没有打算添置新的，女孩子衣物的打算，所以衣柜里，还是充满着她作为男孩儿时的回忆。

莫雪遥盯着这件女式校服看了好久，然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裙摆。

“反正……明天也是要穿的，再怎么躲也躲不掉，要不今天还是试试看吧？”莫雪遥这样自言自语着，将这套蓝白色的裙装校服拿了下来。

裙子的质感柔软而舒适，让莫雪遥的小脸有些微红。

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子，裙子就穿在女孩子的身上，然后她就这样大胆的伸手去摸一样。

这让她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后，却是一阵失落。

因为这裙子……是她穿的啊。

莫雪遥脱掉了男式上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白皙的肌肤，娇小的身材，看起来有些柔弱也有些乖巧的样子。

胸前依旧是平坦一片，和作为男孩子的时候并无区别。

莫雪遥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短袖的校服衬衫穿在了身上。

“嗯……？这里……？”莫雪遥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前，虽然不太明显，但貌似能看得到凸点……

以前作为男孩子的时候好像是不会这样的。

或许这就是身体发育的表现了吧。

她轻轻摁了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大脑，吓得她慌乱的松开了手。

裙子比裤子好穿的多，只要直接套上去就可以了。

但当真的套上去的时候，莫雪遥的耳根却都已经无比通红了。

穿在身上的这一套，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的衣服。

这是有记忆之后，第一次穿女孩子的衣服。

凉风从窗外飘了进来，将她的裙摆微微掀起。

而更多的风则从下方灌入，让下半身都感觉凉飕飕的。

这是和穿裤子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莫雪遥的心跳有些加快。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披着长发的自己。

明明是在照着镜子，但却好像没有看到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女孩子。

最熟悉的人是谁？

是自己。

最陌生的人是谁？

还是自己。

足足愣了三分钟，莫雪遥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将衣裙褪下，换回了男孩子的衣服。

果然还是长裤让她更有安全感呢。

因为这会让她有一种仿佛自己还是男孩子的错觉。

或许，也算是一种心理的自我保护机制吧。

她将衣服重新叠好，放回了衣柜里，然后才坐在书桌前整理起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来。

她打算明天将所有的教科书都带过去，然后直接塞在书桌抽屉里，这样每天来回只要带作业本和需要的教科书就可以了——这能够减少不少重量。

明明感觉没过去多久，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下去了。

“喀拉，嘎吱——”是门锁被转动后，门被推开的声音。

莫雪遥有些疑惑的跑到门口，就看到母亲正在脱着鞋子。

“咦，老妈，今天怎么这么早？”

“晚上做的那户人家现在不需要保姆了。”母亲回答道，“你爸回来了没？”

“中午就回家了。”

“哦……”母亲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放在脚边的纸袋子递给了她，“给你买的衣服，平日里肯定要穿的。”

“不是有校服吗……”莫雪遥嘀咕着，打开了纸袋子，然后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因为里面放着的竟然都是女孩子的内.衣和巴掌大小的三角裤。

“你可能穿不惯那种胸.罩式的。”母亲非常直接的说出了这个词语，让莫雪遥害羞得只敢看自己的脚尖了，“所以买了这种小背心式的，后面有个吊带，系在脖子上就可以了，不会的话我等下教你。”

“唔……嗯……”

“还买了皮筋和发卡，待会儿教你怎么扎马尾辫，学校里应该是不允许披头散发的吧？”母亲看着莫雪遥，“不过，现在先过来给我帮忙做晚餐。”

“嗯……平时不都不叫我来帮忙的吗？”

“女孩子当然得学习一下这些事情啊，不会做菜怎么行？”母亲伸手捏了捏莫雪遥的小脸，“快点来帮忙。”

“凭什么女孩子就得怎么怎么样啊……”莫雪遥小声的嘟嚷道，“还是做男孩子好……”

而母亲却已经走进了厨房里，传来了‘哗啦啦’的冲水声。

“快点来帮忙啊。”母亲又提高了声音。

“来了来了……”莫雪遥无奈地走了进去，虽然是自家的厨房，但却感觉到有那么些陌生呢，她在这里只做过两种食物，一种是面条，一种就是蛋炒饭。

上一次在这里煮面条，貌似都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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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国庆后的开学

“叮铃铃——！！”闹铃声自然是吵闹的。

否则没法将美梦中的人唤醒。

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想早早的起床去上学或者上班。

但是为了生活，大部分的人都得按部就班地去做。

“啪！”莫雪遥带着几分起床气的用力拍在了闹钟身上。

这个地摊买来但却意外结实耐用的闹钟，已经陪伴了她五年的光阴了。

几乎就在它响起的那一瞬间，莫雪遥就本能的一巴掌拍了下去。

闹铃声顿时停止了。

“唔……”理智告诉她，该起床了。

明明昨天还那么紧张的，有些期待着正式上学的。

但今天早上，昨晚的那念头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之中。

“雪儿～起床啦！”莫雪遥听到门外传来了母亲的大喊。

她没有丝毫反应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直到母亲冲进房间里，一把掀开了她的棉被。

“起床啦！闹钟都响了，听不见嘛！”一如既往的，火急火燎的母亲，叫莫雪遥起床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锅铲呢。

“叫过我了吗？”莫雪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叫了‘雪儿’了，你没听见吗？”

莫雪遥呆滞了一秒钟。

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中貌似确实有一个‘雪’字。

但是这么女性化的昵称，母亲从来就没有叫过。

一直都是‘小遥’、‘小遥’这样中性化的称呼。

也难怪莫雪遥反应不过来了。

“快点起床，都八点钟了啊！”

“八点钟了！？”莫雪遥瞪大了眼睛。

赶忙去看闹钟。

没错，一根指针指在了‘8’的位置上。

但那是分针！

时针还在‘5’的位置上好不好。

早晨五点四十，是莫雪遥给自己设定的闹钟。

为了预防万一，她更喜欢早点到学校，这样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用担心。

而且也可以慢悠悠的骑着车，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虽然习惯了之后就根本懒得看了。

既然醒了，莫雪遥也就一鼓作气，从床上跳了起来，穿着一条四角裤就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卫生间里，而后就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洗漱给我认真点！”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过来，随之传来的还有一股诱人的菜香，“刷牙三分钟！洗脸五分钟！”

“那也太慢了吧！”莫雪遥抱怨着，把三分钟的刷牙时间缩减到了一分半，五分钟的洗脸缩减成了三分钟。

洗过脸后的莫雪遥，看起来更加白净清爽了一些，当她坐到餐桌上的时候，早餐就已经被端了上来。

依旧是白粥和咸菜，不过今天有咸鸭蛋，还有炒米粉干。

“今天还挺丰盛的嘛？”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一大清早起来的她，实在没有什么食欲。

喝了一碗粥，又吃了点炒米粉干，就算是完成任务似的跑回到了卧室里。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穿上女式校服的时候，心理负担小了许多。

不过当她背着书包打算踏出家门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一会儿。

手捏着门把手转动了好几次，才总算真正的推开家门。

“我出门了！”莫雪遥一边套着鞋子一边大喊道。

“路上小心！”母亲很大声的回答道，虽然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敷衍。

变成了女孩子之后，母亲也只是在刚开始的那一个月零几天的时间里对她特殊对待，但时间一长，就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果然，习惯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改的呀。

其实这样反而让莫雪遥觉得自然和正常。

她跨上了自行车，开始了这崭新的一天。

向着她作为女孩子的生活，又迈出了一大步。

第一天，她就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因为穿的是裙装，所以跨坐在自行车上，很容易走光……

就算曾经是男人的莫雪遥，也对此十分在意，毕竟她可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啊。

她试着把裙子压在了屁股下面，然后发现前面会走光。

如果直接坐在坐垫上，让裙子就这么挂着呢？

如果风不大，或者骑车慢点，那倒也没有问题。

可是一旦骑得快了，或者风大了，那么就会把裙子给掀起来。

可能是掀起了前面的，也可能是掀起了后面的，还有可能是全部都掀了起来。

裙子……完全不适合骑自行车啊！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裙子压在屁股下面，然后坐得往前一点。

大概就是身子前倾，然后尽可能让裙口向下，这样就可以避免走光了。

虽然这样坐着并不是那么的舒服。

可能莫雪遥还要习惯一下作为女孩子的生活吧。

“啊，女孩子的生活，到处都是麻烦事……”莫雪遥抱怨着，就这样用对于她而言十分别扭的姿势骑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哟，这么早啊？”门口的保安十分熟络地打着招呼。

“啊……是啊。”而并不认识他的莫雪遥，则显得有些尴尬，“对了，请问一下，自行车库在哪里？”

“教学楼下面就是。”保安大叔热情的回答道，“下次多睡会儿吧，来这么早对身体不好。”

“咳……谢谢。”莫雪遥尴尬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然后将自行车推进了地下车库里。

就停在靠墙的位置。

车库里空荡荡的，没有停几辆车，这说明莫雪遥来得还是挺早的。

走到高一二班的教室门口，却发现门还没有开。

“六点半……应该是有人专门开教室门的吧？”莫雪遥自言自语地嘟嚷道。

在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

一般会有来得早的人专门负责开门。

如果实在没有人来开门，当然也可以去保安室拿钥匙。

莫雪遥对雨空高中的一切还不太熟悉，所以决定先等等看，说不定待会儿就有人来了呢？

正想着呢，就听到了一串钥匙的碰撞声，而后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女声：“早。”

“啊……早。”莫雪遥转过身，看到了那张有些高冷的脸，认出了她来，“班……班长？”

“嗯，我叫李婉言。”似乎察觉到莫雪遥忘了她的名字，李婉言淡淡的提醒道，然后用钥匙打开了教室门。

走进教室里，她就十分熟练的推开了所有的窗户，将这闷了一晚上的浊气换成清晨新鲜的空气。

莫雪遥不安地捏着裙摆，想着待会儿会有更多的同学来到这里，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果然，裙子好麻烦。

穿在别人身上还好，穿在自己身上却一点也不方便。

时刻都得担心着会不会走光了……

简直是在强迫着她尽量淑女一些，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啊。

莫雪遥为了避免自己出现什么状况，也确实只能这样不断的在心中提醒自己。

外在的表现就是——总会时不时地拉一下裙摆。

“上次借你的笔记有带来吗？”李婉言刚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感觉到有些压力的莫雪遥用力点了点头，赶忙从书包里将她的笔记本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桌上。

“那个，那天，谢谢你。”

“没事，是老师要我去的。”

“除了这个，还有笔记……”莫雪遥讪笑道，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看起来不大好接近的班长对话。

“嗯，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李婉言说着一口官话，让莫雪遥不知道该怎么接上去了，“对了，叶老师有给你留座位，就在第四大组的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

“谢谢……”

她只好尴尬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将一书包的教科书整理出来，然后一本一本整整齐齐的放进抽屉里。

教室里十分寂静。

就好像除了莫雪遥之外，没有其他人一样。

虽然明明班长就坐在靠着门边那一大组的座位上。

她也如莫雪遥一样，将教科书和作业都拿了出来，一本本整齐的放好，然后就拿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莫雪遥悄悄看了一眼，小说的封面以白色打底，十分的朴素简单。

书名也是用最常见最普通的字体印刷的。

叫做——《一人的世界》。

光看书名的话，好像是一本抒情的散文集？

书不算厚，不过李婉言看得却很仔细，甚至偶尔会停下来在一旁的笔记本上摘抄一段。

真是无论做什么都十分认真的人啊。

难怪能当上班长。

莫雪遥在心中感叹着。

而这一段安静且没有其他学生抵达教室的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了。

早知道她也应该带本小说来看的。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终于等到了其他的学生走进教室里。

沉默的气氛总算是被打破了。

她抬起头，看向对方，试着微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生，在看到莫雪遥的时候，眼神略微躲闪了一下，然后带着些许疑惑，又用余光悄悄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了第四大组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莫雪遥本来想打声招呼的，但一想到现在是女孩子，恐怕没那么轻松的和男孩子进行交流，只能把想说出口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去。

随着他的到来，也逐渐开始有人进入教室中。

教室里一下子就有了十来个学生。

“哟，美女啊！”而此时，一个目测一百六十斤的胖男生走进了教室里，十分夸张的大喊道，打破了教室中安静的气氛。

而他的目光，很显然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她突然又不想和任何人打招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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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个猥琐的胖子

“嗨，美女，你叫什么名字？”远远的，他就旁若无人般的向莫雪遥打起了招呼。

说实话，有点自来熟得过头了。

让莫雪遥不太适应。

如果他是喊着‘哥们，你叫什么名字’的话，或许莫雪遥还会自然的将名字告诉他。

但听到‘美女’这两个字，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调.戏了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一来是她还不适应作为女生的身份，二来是对方这么轻佻的语气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坐下。”而此时，坐在靠着走廊窗边位置上的班长李婉言发话了，就像是驯狗一样，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味道。

“……咳。”那个胖胖的男生尴尬地挠了挠头，无奈地抱着书包坐在了李婉言的身旁。

“作业写了没？”

“哈……哈哈……我去上个厕所……”胖乎乎的男生顿时干笑了起来，抱着书包就打算站起来，但却被李婉言一把拖了下来。

“高缘。”李婉言十分郑重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一字一顿的再一次问道，“你的作业，做了没有？”

“啊……哈哈……那什么……今天……天气很好啊……我们班还来了个美女……就是那位请假一个月的女生吧……你看，我得和人家打个招呼不是？”高缘故作傻笑的打着哈哈，想要转移话题。

“没做的话劝你现在就做，想抄作业是不可能的。”

“啊啊啊——”高缘痛苦的揪着头发，“班长大人！你没必要那么狗腿吧！”

李婉言没回答，只是瞪了他一眼。

后者被吓得脖子一缩，声音立马就小了起来：“老师让你看着我，也没让你把我当狗看着啊……而且别人都在抄作业啊……”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惹来了其他抄作业者的不满，许多人都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老师让我管你，别人我不管。”李婉言认真的说道，“把作业拿出来。”

“呃……其实……我也有做一些的……嘿……嘿……”高缘干笑着，将作业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很遗憾，有一半都是空白着的。

“自己做，不懂的问我。”李婉言说着，又补了一句，“抄别人的话，我会和老师说的。”

“啊啊……好痛苦……”

莫雪遥却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这个轻佻的家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真是个不错的结局呢！

不过这家伙也真够猥琐的，在抄作业的时候也在偷偷朝她这里看，当发现莫雪遥也在看他的时候，还故意挑了挑眉毛，做了个无声的‘hi’的嘴型。

……这么胖的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看起来都像是一根墩子了好不好？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胖墩了。

莫雪遥扭过头去，干脆无视了他。

她的国庆作业是李婉言送来的，虽然没高一开学就没上过课，但她还是将作业给写完了，期间瞬间发现了一些没学懂的知识，又重新学习了一下。

好在高一刚开学，前几个单元学的内容大多还处于比较简单易懂的阶段，这才让莫雪遥能够把几乎全部的内容都自学到明白为止。

莫雪遥抵达学校的时间是六点半，而现在已经是七点十分了。

大部分人都是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抵达学校的。

基本在七点半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只剩下几个喜欢卡迟到时间，或者干脆就是经常迟到的学生还没有来了。

而莫雪遥的同桌还没有来，这张椅子上还是空着的呢。

也不知道自己的同桌是怎么样的人。

她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嗯……最好是一个普通的男生，这样交流起来会轻松一些。

别是那种太帅的男生……

因为莫雪遥感觉太帅的男生都有点自恋，作为男人的时候还好些，现在她是女孩子，说不定就天天在她面前耍酷什么的了。

那可就烦都要被烦死了。

而且……还会让莫雪遥十分嫉妒。

凭什么别人就是帅气的男生，她就只能当个女生啊——大概就会产生这样不满的情绪吧。

当然，如果是个女孩子也可以。

只是……大概会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交流吧。

而此时，语文课代表已经走上了讲台，正在领读着。

老师还没来，所以教室里乱哄哄的。

只有几个学生在跟着读，其他人都做着各自的事情。

“呼、呼呼——！”一个咬着一块面包，看起来比莫雪遥还娇小几分的女孩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在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在老师到教室之前到了……”

而她的座位，就在莫雪遥的旁边，也就是说，她就是莫雪遥的同桌。

她扎着双马尾，看起来还很稚嫩的样子，说是才读初一都绝对会有人信。

身高比莫雪遥还矮上许多，估计只有一米五的样子。

属于那种可以很轻松被男生抱在怀里的女孩子。

说不上很漂亮，但也不差，而且很可爱，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的感觉。

她一边咬着面包片，一边飞快的将书包里的作业本和教科书给掏出来，然后才懒洋洋地靠在了椅子上，以完全不符合娇小形象的吃相大口咀嚼着面包片。

“唔唔咦？”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坐在她身旁的莫雪遥。

“你……你好。”莫雪遥有些尴尬的朝她笑道。

“哦哦……你好！你就是那个请假了一个月的女孩子吗！”

“是我……”莫雪遥有些无奈，“呃……我身体不太好。”

“嗯嗯！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叫——莫雪遥！”

对于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雪遥有些惊讶，还有些小小的感动。

明明都没有见过面，却把她的名字给记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座位表上有啦，诺，座位表就在讲台桌上。”她指了指讲台，然后喝了一大口水，将最后的面包给吞了下去，让人担忧她那娇嫩的喉咙是否能承受这么粗暴的吞咽方式，“对了，我叫王佳乐～”

“王佳乐？”莫雪遥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并不算很特别，甚至可以说是很常见的女孩子的名字吧。

这个名字倒是和她的气质挺相符的。

“我的名字就是这么写的。”她指了指自己作业本上的名字，说道。

那字体和她这娇小的身材同样不符合。

大得都已经超出标准横线和格子的范围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用的笔比较细的缘故，所以看起来虽然大，但却不是那么的有力，像是一个被吹得膨胀起来的气球。

“嗯……”莫雪遥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王佳乐根本就不觉得尴尬，她已经拿起语文书开始早读了……

在几分钟后，班主任也走进了教室里。

她一走进来，教室里早读的声音顿时就变得整齐了起来，其他嘈杂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双十分有活力的白色丝袜。

光看腿的话……那是真的让人垂涎欲滴啊。

不过莫雪遥没敢仔细看她的脸，因为班主任正在认真的俯视着下方的学生，好像在检查着有谁没有在认真早读。

“李婉言，今天高缘有没有写完作业？”班主任走到了班长旁边，问道。

“早上过来时补的，现在已经做完了。”李婉言回答道，看了一眼讪笑着的高缘，没有补上后面那句‘大部分都是乱做的’话。

“下次在家里就做完，知道吗？”班主任将手搭在了高缘的头上，狠狠的搓了搓，“噫——你头怎么这么油？不洗头的吗？”

“洗过了啊？”高缘一脸的无辜，然后又十分猥琐地笑了起来，“老师，今天的白色过膝袜不错。”

“你还挺懂啊？”班主任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捏住了他那胖胖的脸颊，“臭小子，没大没小。”

“哎呀，叶老师你那么漂亮，当然得多夸几句啊，心情好了，就更漂亮了！”猥琐的胖子高缘，就像是满嘴抹了蜜似的说道。

只是猥琐的表情破坏了这恭维的话。

“好了，甜言蜜语留给其他的女孩子吧。”班主任指了指他面前的语文课本，“好好早读，我都听不见你的声音。”

“是！”高缘应道，然后立马大声地念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他没有熟读课文，所以念起来有些口齿不清，念得快了就像和尚念经，破坏了大家整齐的节奏，反倒引得许多人发笑。

就在大家终于忍不住哄笑成一团的时候，早操的铃声响了起来。

不过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虽然是星期五的课表，但早操的时间却还是被替换成了晨会讲话。

说实话，莫雪遥倒是宁愿跳个广播体操结束的。

晨会讲话的时候得站着不动，然后还要听那些枯燥的讲话，简直是让人烦躁的事情啊。

今天的早晨也没有什么太阳，柔软的白云将太阳遮住了，如果是在炎热的天气里，那还算是挺好的，最起码凉快。

但今天已经是够凉快了，来点太阳照在身上才显得温暖啊。

但太阳就是偏不出来，任由冷风吹拂过每一个学生的身体。

而现在女生们的冬季校服还没有发，所以大多数怕冷的女生，就只能抱着双手在凉风中微微发抖了。

夏季的女生校服，还是有些单薄啊——

顺带一提，这发抖的人中，就有莫雪遥一个。

……

此为今日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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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年轻的校长

“全体立正——！”一个看起来精神烁烁的中年大叔站在主席台上大喝道，他的声音随着扩音器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学生们稍微直起了一些腰板，看起来还是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

其中高三的学生尤其如此。

最有精神面貌的，反而是高一新生。

无需怀疑，这一届的高一到了后面，也会变成那样的。

这就是老油条的进化历程啊。

台上喊话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体育老师，喊上这么一句，其实也只是走走过场，看到大多数人都抬起头来了，就继续喊道：“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随着国歌响起，学生们都有些敷衍地看向那慢慢升起的国旗。

双目炯炯有神，信念坚定的那是少之又少。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都只是普通人，不能要求大家像军人一样那么标准嘛。

这些都还好，但队伍里还有几个男生在乱改编歌词，在那小声的唱着，让莫雪遥皱眉不止。

偏偏他们都笑得很开心，似乎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样。

“算了……不用太较真……”莫雪遥自言自语的说着，终于看到国旗升到了最顶上。

接下来就是第一个就是校长讲话。

走到台上来的校长，竟然意外的年轻，以至于一开始莫雪遥还以为那只是其他的老师而已。

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眸子有些沧桑，下巴的胡茬看起来很粗糙的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有一种精英的气质。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早上好。”一开始，只是一段普通的开场白。

不过莫雪遥却注意到，他并没有拿着稿子上主席台，只是手里捏了一个话筒而已。

看起来貌似是完全脱稿演讲的样子。

“一个月的相处，相信各位同学都已经熟悉我这位新校长了吧？不知道大家对最近学校的变化有什么感觉？身上的新校服是否合身舒适？”

“校长——！这校服太冷啦！”有女生的大喊声在这还算安静的操场上响起。

许多学生都纷纷朝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望去。

只有站在前排一些的同学们才知道。

那个女生是高一二班的。

事实上，莫雪遥可以准确的说出喊话者的名字，没错，就是她的同桌，王佳乐。

在教室门口排队的时候，班主任就已经用目测身高的方法为莫雪遥安排好位置了。

她这158的个头算是矮的，但不是最矮的，所以她是站在第五个的位置，而全班最矮的王佳乐，则站在队伍的第一排。

“那位女生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不用担心，明天女生们的秋冬季校服以及外套就全部到了，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更替衣物，男生们的则要再等几天。”年轻的校长似乎很平易近人，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一个国庆节假期的结束，各位同学都要注意收一收心，可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了，而从今天开始，本校将开设一些社团，我一向认为，学生们不应该只是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而已，大家也应该还要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现在学校开设的几个社团，都是有指导老师带领的，但是如果有学生，想要自己成立社团，那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向班主任提交申请，再由班主任将申请书交给教导主任，得到批准后，就可以获得创建社团的资格，而申请者，也将成为该社团的第一任社长。”

操场上的学生们顿时躁动了起来。

不少男生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甚至还有人想要开设一个电玩社。

虽然莫雪遥觉得这个社团一定很有趣，但她觉得这个社团大抵是不会被通过的……

“但是要注意，如果一个社团的状况不好，并没有足够的人参加，以及会带来大量负面影响的话，那么这个社团就会被撤除，每一位学生一学期也只能申请一次社团，所以请大家酌情考虑。”

站在讲台上的年轻的校长拉了拉胸前的领带，接着说道：“这次我们一次性开放的，有指导老师带领的社团一共有四个，分别是——”

“篮球社、足球社，这两个社团由叶燃老师直接带领；还有社会实践社，由银铃老师直接带领，以及由秋易老师带领的摄影社。”

“社团数量不算很多，想要我们雨空高中的社团变得更多更丰富，还需要各位同学们的共同努力。”

台下的同学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了，高三的学生们只恨自己明年要高考，恐怕没法好好参与其中，一个个都垂首顿足的抱怨着，为什么新校长不早一年来。

“大家别急着高兴，先安静一下，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各位。”

学生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静听着还有什么好消息。

“我们雨空高中的食堂，趁着国庆假期的时间，进行了小改造，为了让各位同学的用餐更加多样化，食堂现在将提供七个窗口，分别提供六种不同的午餐，并且每个月都会更换菜谱，如果实在吃不下午饭的同学，也可以去食堂的第七个窗口，凭当日的饭票换取点心，但是要记住，每天中午提供的点心都是有限的。”

“哇——！！”

学生们这下都沸腾了起来。

比刚才还要激动。

学校食堂的伙食虽然不算太难吃，但基本就是那几种菜来回换着上，时间长了肯定要吃腻。

这可是真正的惠及学生们的好消息呢。

“今天中午，大家就可以体验一下新食堂的伙食了。”校长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接下来是高一新生们的通知。”

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的高二和高三学生们，有不少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毕竟他们也是痛苦过来的，现在终于可以看到新生们痛苦一次了。

“军训将会在10.18号开始，请各位高一新生们做好准备，具体需要携带什么物品前往军训地点，各班的班主任会进行通知。”

还没开心几秒钟的高一新生们，顿时就垂头丧气了起来。

而莫雪遥却是和别人不一样，她的眼睛有些发光，在期待着军训的到来。

毕竟军训是最能展现男子汉气概的时候了嘛。

虽然说她现在是女孩子了。

但不妨碍她对此有几分向往。

就如她现在还有些向往着成为军人保卫国家一样。

毕竟那十六年都是以男孩子的身份度过的，虽然因为外貌的缘故，可能和一般的男孩子略有区别，但心底深处还是埋藏着比女孩子更强烈的家国梦的。

每当她想到保卫国家，战死沙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热血沸腾。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的讲话就到此结束了。”校长干脆利落的将话筒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也是个年轻而又性感的女人，穿着一双黑色半透明的丝袜，脸上戴着一架金丝边框的眼镜，充满了知性的美感。

看起来也比随性的校长更严谨一些。

她说的是一些更详细的校内安排，以及对于每个班级在上上个星期的各方面分数统计。

但她也和校长有着一样的特点，那就是速度很快，不说废话和空话，很快就讲完了她该讲的事情。

反而是到了学生代表讲话这里，时间显得漫长了起来。

学生代表念着又臭又长的演讲稿，讲着一大堆废话和空话，实质性的内容却没有说到多少。

最多也就是说要做到什么，要完成什么……

一直到学生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她才终于结束了讲话。

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应声响起，体育老师重新接过了话筒，用力拍了拍之后，说道：“喂喂？好，接下来各班按次序退场。”

基本上每个班都是排着相对整齐的队伍到达教学楼的楼下，然后立马就化整为零，变成了一团散沙，各自朝着各个地方去了。

有的是想回班级里，有的人则是想去小卖部买点零食，还有的人是结伴去上厕所……

如果是在初中的时候，那么这会儿的莫雪遥应该是和好哥们一起勾肩搭背的去上厕所吧——即使她并没有尿意。

但现在嘛……

只有她一个人。

在学校里也几乎没有认识的人。

于是就自管自的回到了教室里。

每一个大组的第一个学生正在收取着其他人放在桌面上的作业，而课代表则正在统计着上交作业的数量，看起来都挺忙碌的样子。

“呼唔——我们的新校长人又好，长得又帅～”而一旁的同桌王佳乐，刚坐下来就开始发花痴了。

莫雪遥的嘴角不自觉的咧了一下，然后看向窗外，假装没有听到她在说话。

“呐，同桌。”

莫雪遥没反应。

“莫雪遥？”王佳乐戳了戳莫雪遥的后背，对于这个有些自来熟，但却完全无法让人生出厌烦心情的活泼女生，她只能无奈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她问道。

“你不觉得新校长好帅的吗？”

“呃……还好……”

“他也姓莫哦，和你一个姓呢！诶诶，你该不会是校长家的亲戚吧？”

莫雪遥无奈地耷拉着眼皮子：“就算姓莫的人很少，你也不能让我乱认亲戚啊？”

“唔……也是……对了，你有抄课程表吗？”

“课程表？”莫雪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看到在哪里啊……”

“哦哦，我忘了，那张纸已经撕掉了，没事没事。”王佳乐十分热心的将铅笔盒翻开，“你抄我的吧？”

“行……谢谢。”

感谢菠萝包ID｢liliiii｣，QQ昵称｢维尔托德pls｣的大佬在转账后又在SF菠萝包打赏了十万火券（等价1000RMB），所以……被迫再次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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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严厉的数学老师

“啊咧，你没有写课表的纸吗？”

“写课表的纸？”莫雪遥茫然地摇了摇头，“直接撕一张作业纸写好再贴上去不就行了吗？”

“诶……那样不美观呀！呐，我给你一张。”王佳乐说着，从自己的笔盒里拿出了一小叠专门用来当课程表用的便签纸，轻巧的撕下一张递给了莫雪遥。

“谢谢……”莫雪遥僵硬地感谢了一下对方，十分小心的接过了便签纸，避免自己碰到对方的手。

便签纸上，似乎残留着王佳乐身上的香味。

好像是薰衣草味的。

莫雪遥的心思又飘到了天外，差点抄错内容。

当她把课表完整地抄好的时候，上课铃也正好响了起来。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因为是国庆节刚结束的第一天，所以会有类似周一的晨会，但又因为是星期五，所以上的还是星期五的课。

也就是说，是比平日里少两节课的，因此会提早放学。

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

这是一门莫雪遥并不是那么擅长的课程。

相对来说，她还是比较擅长文科……

很快，一个年轻的老师踩着上课铃的尾声走进了教室里。

她将手上的教案放在讲台上，然后审视着台下的学生们。

虽然看起来个头并不高，好像只是个高中生一样，但却有一种能让人感到压迫的威严，以及……杀意。

或许这和她那凌厉的目光有关吧。

“这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叫静蝶，超级凶的，小遥你别惹她呀。”一旁的王佳乐十分善意地为她解说道，虽然这可能只是出于喜欢和别人分享八卦的爱好而已。

数学老师在确定所有学生都坐好之后，就用中气十足的女中音说道：“好了，现在把数学书打开，翻到第……”

莫雪遥有些发呆。

因为这位体型娇小的老师，有着和形象不一致的声音啊。

说实话，要是她表情不是那么严肃的话，应该长得很可爱才对。

“今天上的内容是一元一次不等式的解法……”

（注：为了尽可能还原那个年代的细节，此处使用的教材是老版人教版教材，和当代学生使用的高中教材有很大出入。）

因为有过预习，再加上高一新内容并不算难的缘故，莫雪遥还是很轻松的就跟上了教学的进度，甚至觉得这些题目都显得过于简单了。

她揉了揉脑袋，心想：总不会是因为做过手术之后，身体开始发育，大脑变得更加聪明了吧？

貌似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毕竟发育的时候，大脑也会连带着发育嘛，虽然发育的程度并不高。

但还是会有一些影响的。

“高缘！”正讲着课，突然数学老师静蝶在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猛然掷出了一根粉笔头，正中趴在桌上睡着了的高缘的脑门上，“起来！”

严厉的声音让人不敢反抗，还在睡梦中的高缘，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哪怕他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第一节课就睡觉，有这么好睡吗？昨晚没睡吗？”静蝶眯起了眼睛，走到了高缘的身旁，她的身高比并不算高的高缘还要矮上一些，但这强大的气场却在无形中拔高了她的个头。

“呃……没怎么睡……”高缘好像没搞清楚情况似的认真回答道。

“为什么不睡？每次在数学课上就睡觉？我的课就那么无聊吗？”

倒不是无聊，只是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莫雪遥在心中想道。

也就是说，这样的数学课，实在没法让人放松下来啊。

“静老师……你太凶了……”高缘委屈的小声嘀咕道。

“那你还敢睡觉？”

“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你当你是鸵鸟啊！”静蝶那严厉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

什么嘛，原来完全是装出来的严厉啊。

是不是因为身高不足，所以想用气势压倒一下学生？

其实完全没那个必要吧。

莫雪遥想道。

毕竟静蝶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呢。

“算是吧……”

“站着听课。”静蝶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笑容，又变成严厉的样子了。

数学课总体来说，还是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一堂四十分钟的课程结束，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而刚才站着都快睡着了的高缘，却在下课之后全然没有了困意，立马生龙活虎的跑去找其他同学玩了。

让人怀疑他刚才那么困倦的样子，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

“呼，最痛苦的就是数学课了。”王佳乐长出了一口气，“其他课的老师就好很多啦，下一节语文课是班主任的课呢！还是很轻松的哦。”

“班主任吗。”莫雪遥想起了早上那个穿着白色过膝袜的年轻老师，忽然产生了疑惑，“咦，我们学校年轻的老师还挺多啊？”

“嗯，有一些是跟着新校长一起来的新老师，以前这所高中的老师数量并不是那么够呢，现在这些新老师全部都负责教高一了，我们班算是运气好的啦，基本都是年轻的新老师哦。”王佳乐忽然促狭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轻的漂亮老师，会不会其中有一个和校长有一腿啊？”

有一腿……

莫雪遥神色一僵，而王佳乐却十分自然的又切换了话题。

“说起来，我们班主任的腿超好看的呢！”

等等，你应该是一个女孩子才对吧？

莫雪遥上下审视着王佳乐，怀疑刚才那话是不是从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字吗？”

“没事……”她有些呆滞地摇了摇头，就好像第一次和女孩子交流一样。

说起来，或许也真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真正的交流？

毕竟面对异性和同性，女生表现出来的东西应该是不同的吧。

“去上厕所吗？”王佳乐又问道。

“你不是……晨会结束刚上过吗？”

“以防万一嘛，万一待会儿语文课的时候想上厕所就不好了。”

莫雪遥尴尬地挠着头，她还没有进过公共的女卫生间呢……

心里稍微有些抗拒。

“我……现在……算了吧？”她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

而王佳乐表现的却十分自然，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去找别人了。

“笑笑，去上厕所吗？”

“好呀。”坐在莫雪遥身后的女生轻快的应道。

她一头黑发如瀑，是班级里唯一一个没有扎辫子的女生。

长得不算漂亮，但还算清秀，打理得也很干净，就像是邻家的大姐姐一样平易近人。

她站起来跟着王佳乐朝教室外走去，还顺便叫起了另一个和她长得很像，只不过是扎着麻花辫，眉心有一颗黑痣的女生。

这两个人，貌似是双胞胎的样子。

莫雪遥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双胞胎呢。

或许是二人各自的特征很明显，所以一下子就能认出来，并不会让人感到困扰。

而教室的后面，则是默认的男生们的地盘，一下课，他们就聚在一块儿谈天说地，又或者拿出各种小玩意儿就玩了起来。

竟然还有人在玩磁铁的。

这让莫雪遥有些手痒痒了。

这种扁平的圆形小磁铁，只要有空的地方就能玩，玩的方法就是用手指弹起来，想办法吃掉别人。

如果自己的磁铁在上面，那就是吃掉了，如果自己在下面，那就是反被吃掉了。

熟练了之后，甚至能够运用到磁性的原理，是一种很简单但却很有趣，而且充满了各种意外性的对抗游戏。

是的，男孩子们，就是喜欢这种有对抗性的游戏呢。

教室后面的几个男生就在空地上蹲着玩，顺便还会招呼其他人一起加入。

“小雪，你不玩啊？”一个男生冲另一个男生大喊道。

那一瞬间，莫雪遥甚至以为是在喊自己。

以前的朋友有时候就会这样调侃的称呼她。

毕竟莫雪遥的名字里，也带有一个‘雪’字嘛。

但显然，喊的并非莫雪遥，而是坐在莫雪遥这一大组最后一个，并且连同桌都没有的男生。

他看起来温尔文雅，就像是莫雪遥想象中的作家一样。

虽然他只是个高中生，但却有了这种作家般的气质。

而且名字也很有趣，竟然和她一样都带了雪。

这让莫雪遥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嗯，不玩。”那个男生微笑着回答道，但他的视线并没有从眼前的课外书中挪走。

他在看的书是一本封面全是英文的小说，从名字来看的话，貌似是一本有关时间悖论的科幻小说。

“又看这种书啊，全英文的，看着不累吗？”

“还好。”

“啧啧，看来以后我们小雪要当科学家了。”有人带着几许酸味的挤兑道。

而这个被叫做小雪的男生却只是微笑，显然没有生气，只把大家的话当作了玩笑而已。

又或许他已经很了解这几个男生了。

但毕竟才刚开学一个月，大家应该还没有那么熟悉吧？

像莫雪遥这样的人，如果不故意去记其他人的名字，有可能开学三个月还会有叫不出名字的同学呢。

随着上课铃声的再一次打响，学生们都三三两两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佳乐又是如一阵风般的冲了回来。

在她的身后，跟着穿着灰色中裙和长袖衬衫，一同款款步入教室的语文老师。

……

这是今天的第四更。

没错，你们没有猜错，是那位大佬又双叒叕把小钱钱砸在了我的脸上，我我我我是被迫的QAQ 要被榨干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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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温柔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姓叶，叫叶雯，是个很温柔的老师呢，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一定会爱上她的！”坐在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夸张地捧住了脸颊，一副花痴的模样。

莫雪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像王佳乐这样的女孩子，活泼又可爱，完全不会让人讨厌啊。

有这样的一个同桌，平常的日子一定是不会觉得无聊了。

“对了，我们还有一个物理老师，也是姓叶呢，叫叶羽。”说着说着，王佳乐又开始跑题了，“我们的体育老师叫叶燃，也是姓叶呢！我们学校姓叶的老师好多呀！”

“或许祖上都是一个家族的。”莫雪遥有些敷衍的回答道，注意力全在黑板上，因为语文课已经开始了。

“大家把书打开，今天我们上第五课——荆轲刺秦王。”叶雯面带微笑，温和的说道，教室里的氛围也显得轻松了许多，和刚才的那节数学课大相径庭。

“国庆节假期的时候，就让大家预习过这篇课文了，那么，真的预习过了的同学请举手，要‘真的真的’预习过的哦～”叶雯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的说道，“不准撒谎。”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有零零散散的六七个人举起了手。

预习这种作业，除非有硬性规定和要求，否则一般人是不会去做的……

最多就装装样子似的给课文中的自然段标一下数字而已。

举手中的人有莫雪遥一个。

不过举得并不是很高，主要因为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但是叶雯老师却一下子注意到了她。

“哦？看来我们一个月没来上课的莫雪遥同学，也有好好做功课呢，那么，请莫雪遥同学回答一个问题吧？”叶雯笑着问道，并没有给人带来什么压力。

“好……”莫雪遥赶忙站了起来，虽然叶雯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可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她进入高中之后，第一次起来回答问题。

“荆轲是凭借什么东西接近秦王的？”

“是燕国的地图。”对于语文，其中特别是历史很有兴趣的莫雪遥自信的回答道，甚至还有闲暇的心思对回答做一个补充，“准确的说，应该是燕国督亢一带的地图。”

“嗯，很好，看来读得很充分呢！是自己按照注解翻译了全文，还是查找的教辅材料？”

“自己……”莫雪遥看到许多人崇拜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对于很多人头疼而且难以理解的文言文，她却能很轻松就弄明白意思，这或许和她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小说有关。

特别是一些古老的武侠和玄幻小说，里面就会经常出现类似文言文的句式，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那么，再考考你，秦王是怎么在荆轲的刺杀下逃过一劫的呢？”

“绕柱走。”莫雪遥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想笑。

毕竟秦王的形象一直都是很威严的样子。

忽然去想象一下他狼狈的绕着柱子奔走，然后还大喊着其他人护驾，这实在是有趣得紧。

而其他学生也都小声的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荆轲会失败呢？”

“嗯……因为他的助手实在是太没用了，还有就是，荆轲想要活捉秦王，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嘴硬的话。”

“很好很好。”叶雯对她很满意，挥挥手示意她坐下，“大家以后预习的时候，要向莫雪遥同学学习哦，虽然我不会来检查你们有没有预习过，但是你们要知道呀，学习是为自己学的，不是为老师学的，一节课的时间只有区区四十分钟，如果不够专注的话，恐怕是没有办法将老师讲的知识点全部记住的，预习就是让你们提前掌握一些简单的知识点，这样在上课的时候就会轻松一些了。”

和只顾自己讲课的数学老师不同，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的叶雯，最喜欢和学生们互动。

总是会点人起来回答问题，无论回答的是错还是对，又或者很荒唐，她都不会发火。

而同样是睡着的高缘，她和静蝶的对待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

“高缘，醒醒，醒醒。”

“啊……唔……唔……”口水流了一桌子的高缘像是睡死了过去一样，怎么叫都没反应。

叶雯却是冲其他同学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的说道：“我们大家一起鼓掌好不好？”

“好——”学生们整齐划一地回答道。

于是，大家开始用力鼓起掌来。

整个教室里都是响亮的掌声。

高缘终于被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顾不得去擦胳膊上的口水，也开始跟着鼓起掌来。

只不过其他人看他的表情却都很微妙。

随着一位同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后，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莫雪遥身旁的王佳乐更是乐得不可开支，前仰后合的，像是快要笑断气了似的。

她这个性格，还真是和她的名字相当符合啊。

“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鼓掌吗？”叶雯捏住了高缘那肥肥的脸颊，笑着问道。

“诶诶……？”

“鼓掌庆贺你，又睡了大半节课咯！”叶雯幽默的笑道，“好啦，后面好好听课，不要再睡觉了。”

“呃……好……”高缘说着，却又趴在了桌子上。

“你再这样，我就让李婉言好好管你了，上课要是睡觉或者讲话的话，就让她报告给我，次数多了，就叫你家长哦。”

“别啊！”高缘顿时急了，立马精神了过来，端正地坐在了桌子上，“叶雯老师！我有好好听课的！”

“嗯，一直保持这个态度，还能勉强接受。”

叶雯点了点头，将课继续讲了下去。

“我们班有谁了解战国的历史呢？”叶雯重新站在了讲台上，问道。

台下有几个男生骄傲的举起了手。

而其中那个被其他男生叫做‘小雪’的儒雅男生，则是举手最平静的那个。

没有带上什么骄傲的情绪。

“就由我们的雪先生（注①）来回答吧。”

“雪先生？”莫雪遥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似乎感觉很奇怪。

王佳乐听到了莫雪遥的嘀咕，非常热心的解惑道：“那个男生的名字很特殊的呢！算是我们全年级都很有名的名字吧。”

“呃？”

“因为他就叫雪先生啊。”

“不是吧……”莫雪遥的小脸垮了下来，“有这么离谱吗？那其他人岂不是得喊他先生了？”

“所以我们班的人都喊他小雪的，不然听起来可就比我们大一辈啦。”

雪先生。

莫雪遥自言自语的念着这个名字。

要不是他看起来实在太过年轻，就那儒雅的文人气质，倒也确实是当得起‘先生’二字。

姓雪，名先生。

也不知道当时他的父母是怎么想的，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要是喊他全名，岂不是就被占辈分上的便宜了嘛！

不过叶雯好像还挺喜欢这么喊他的样子。

“好，先生请坐，先生下次回答问题就不用站起来了，这样才显得我们足够尊敬您嘛。”叶雯开玩笑的说道，让本来十分平静的雪先生有些尴尬，他讪讪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着眼前的课本。

和数学课的漫长完全不同。

语文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当铃声响起的时候，莫雪遥甚至希望上课的时间能再长一些呢。

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如果学校里的每一个老师都这么好，学生们应该也会很乐于上课吧。

但到底哪一种教学方式效率更高，更容易让学生们学懂些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为何会有多种不同的教学方式，能够并存在一所学校里的原因嘛。

第二节课的下课，是漫长的大课间时间。

莫雪遥独自一人走向厕所，却在半路上被身后的王佳乐给追上了。

“小遥！上厕所怎么不叫我呀！”

“……”莫雪遥有些无语。

其实她很奇怪，为什么上厕所非要叫上别人……

“一起一起～我也上厕所。”

“好……”于是，二人就来到了这一层的厕所门口。

女厕所前，已经排起了队。

莫雪遥觉得，如果少没事往厕所凑热闹的女生，这里应该就不会排队了。

相比之下，那边的男厕所就空得多了。

只见到一个又一个男生走进去，然后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之后就看到他们又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男生好。

效率高，速度快。

毕竟是站着的嘛。

莫雪遥有些向往曾经的男人生活了。

做女孩子实在是有太多的不方便了。

但是现在的她，只能无奈的排着长长的队伍，感觉越来越快要憋不住了。

好在有王佳乐在身旁，她絮絮叨叨的就像只话痨的麻雀，关键是即使不回答，她一个人也可以说得很开心。

所以等待的时间倒不是特别的无聊。

但还是憋得慌。

莫雪遥怀疑自己做完手术之后，憋尿能力大大下降了，不然刚才下课的时候才有点尿意，现在为何感觉快憋不住了呢？

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有些难受的看着前面。

好不容易终于到她了，她飞快的就冲进了隔间里，一掀裙子，就准备站着解决生理问题了……

……

注①：此处致敬经典日常系变文《静的平行世界》的作者——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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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小浣熊干脆面

对于男人而言，站着上厕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此时的莫雪遥已经不是男人了。

作为一个女孩子，显然是没有办法站着上厕所的。

如果非要那么做的话，恐怕只能把自己的裤子一同尿湿了。

当然现在的莫雪遥并没有穿裤子，那么大抵会将鞋子给弄湿了……

还好她及时反应了过来。

或者说，幸亏她没有不扶着什么就直接上厕所的习惯。

这一伸手，就发现空空如也。

凉飕飕的秋风不知道从哪条缝隙里吹来，吹得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呼……”她深吸了一口气，忍受着这种不习惯的感觉，慢慢蹲了下来。

虽说在医院里后来也一直都是蹲着上厕所了，但那个毕竟是马桶啊，心理的抵触感终究是要稍微小一些的。

女孩子上厕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莫雪遥本能的想要调整弹道，但是却发现根本没有管子可以调。

于是只能让身子往后退了半步，免得撒到蹲坑的外面去，那样就会把地上都弄得脏兮兮的了。

“糟了……忘记带卫生纸了……”莫雪遥有些头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而这个简陋的隔间里，并没有放卫生纸。

甚至连个空纸架都没有。

如果是男孩子的时候，莫雪遥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但是作为女孩子，却有着各种各样的麻烦。

因为如果不擦干净的话，是会把底裤弄脏的。

谁也不希望当风微微掀起裙子，然后就看到美少女那纯白的胖次上沾着黄色的污迹吧？

莫雪遥感到很头疼。

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就是……等风吹吹，吹干了再穿上。

说起来有些荒诞，但还真的就只能这么做了。

“莫雪遥？莫雪遥？你好了没呀？”而此时，隔间的门被王佳乐敲响了。

“还没……”

“不是小解吗？这么久啊！该不会是没带纸吧？”

“嗯……”莫雪遥这声回应，基本上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了。

“唔……你把门打开一点点缝隙，我把纸给你。”王佳乐十分好心的说道。

“谢谢……”虽然感觉很尴尬，但莫雪遥还是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在拿到卫生纸后，总算可以舒舒服服的擦干净了。

而且王佳乐看起来活泼又有些脱线的样子，没想到在这些方面倒是准备的这么细致。

这个卫生纸包里不仅有干的卫生纸，还有几张独立包装的小湿巾纸。

做完这一切后，莫雪遥飞快的提起裤子就出了隔间。

“诶诶，等下，我还要用呢！”王佳乐赶忙拉住了她。

“唔……给……”

“好啦，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吧！”王佳乐十分平常的说着，也进了隔间之中。

莫雪遥总算是离开了女厕所，站在了厕所门外的洗手池前，认真的洗了洗手，然后抹了把脸，长出了一口气。

嗯……远离卫生间的空气真是新鲜啊……

解决生理问题，这只是每天日常的一部分而已。

这些对于她人而言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莫雪遥来说却是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

这一段适应期，也不知道会有多长呢。

（总感觉这是一段有味道的描写……）

“莫雪遥～走吧～”王佳乐甩了甩湿漉漉的手，脚步轻盈的走在了莫雪遥的前面。

大课间的时间足足有三十分钟。

就算扣除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时间，也比其他的下课时间要长得多了。

明明在放假的时候，根本就不觉得三十分钟有多长，但在学校里的时候，却总会有许多人想将它给利用起来。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趁着这个时间跑去上厕所，以及……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些零食。

即使只剩下两节课就到午饭时间了，但对于一些人而言，似乎还是有些漫长的。

“莫雪遥，去楼下买吃的吗？”王佳乐这会儿回到教室里，还没坐下来呢，就开口问了起来。

“呃……不用了。”莫雪遥摇了摇头，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书包。

她连钱包都没有，母亲给她用来应急的二十块钱就放在书包里专门用来放零钱的小袋子中，但这个钱可不能随便用掉啊。

至于零花钱……

莫雪遥是向来没有的。

“不下去嘛？好吧……”王佳乐并不沮丧，因为她还可以找到其他的人一块儿下去嘛。

似乎在班级里，她的人缘挺不错的样子，和大多数的女生都能聊得来。

“周勇！去楼下小卖部么？”教室后面，照例是男生们的大嗓门所发出来的声音。

莫雪遥随意的朝后面望去，就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瘦子正站在她所在的第四大组中最后一排的位置。

她才发现，原来雪先生坐的不是最后一排，最后一排其实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

而且雪先生也应该是有同桌的，不过他的同桌貌似和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更要好一些，所以桌子往下拉了一大截，以至于看起来雪先生好像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样子。

嗯……

这两个人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莫雪遥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或许是因为雪先生的气质过于出众，以至于忽略了他身后那两个在上课时间十分‘低调’的男生了吧。

“不去。”周勇敲着二郎腿翻看着只有巴掌大的小连环画，看起来好像是哆啦A梦的漫画。

“我请客。”

“去！”周勇立马站了起来，十分方便的将连环画朝口袋里一揣，就屁颠屁颠的跟着那个长得瘦小又有些猥琐的男生一同朝教室外走去了。

真是熟悉的一幕啊……

这样的对话，应该是经常发生在男生之间的。

其实一般来说，会有这样的对话，被请的人也不会真的很抠门。

大家虽然嘴上不会说，但心里还是会记着的。

其实反而越是关系好的，就越是会细心维护这样互相请客的关系，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看着许多人都去小卖部买吃的，莫雪遥都看得有些饿了。

但是想了想自己家里的财政状况，只好把这点馋欲给吞回肚子里去了。

不多时，王佳乐就将双手揣在口袋里回来了，另一个女生和她在教室门口分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在男生看来挺不可思议的……

一般来说一起去买过东西吃了，回到教室也应该会在某个人的座位旁边再聊一会儿吧？

女孩子之间，总有一种互相将对方当作工具人用的即视感呢。

坐在位置上，王佳乐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从里面拿出两个调味包来。

一包是调味粉末，橙黄色的。

一看这个粉，莫雪遥就知道这是什么口味的了。

这种味道的小浣熊干脆面，有点微辣，还有点甜甜的酸酸的，很好吃。

想到这里，她的嘴里忍不住分泌出了些许的唾液来。

另外一个调料包里面装是肉松。

虽然不多，但加入进去之后，味道可就完全不同了！

也不管它是不是心理作用吧……反正莫雪遥觉得这种口味的干脆面是最好吃的。

看来王佳乐很有品味嘛。

其实她也想买一包吃。

可是口袋里没有零钱。

那二十块钱她不敢花，怕把钱花开了之后，就会忍不住了。

“你要吗？”王佳乐放入调味料之后，捏紧了袋口用力摇了摇，似乎察觉到了莫雪遥的目光。

“我呃……嗯……”莫雪遥有些矜持，如果是男生的话，或许她就大大方方要了，可对方是女孩子啊……

怎么说呢，要女孩子的零食吃，总感觉像小白脸一样……

或许因为莫雪遥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吧。

但是不自觉间，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给。”王佳乐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包，递给了她。

“诶？整包……给我？”

“是呀，这样吃起来方便点，也干净些嘛。”

“可是……这是一整包啊……”莫雪遥舔了舔嘴唇。

这个时代的物价不算高，这样一包味道不错，量也不少的干脆面，也就是五角钱而已。

但是这个年代大多数的高中生，只要不是住校的，那么基本上也就是给了三块钱的吃早餐钱而已。

给个五块的，那都是包含了零花钱在里面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早餐是很便宜的。

葱油拌面也就一块到一块五左右，加个荷包蛋也就多五毛。

一副烧饼油条也才五毛。

单独的油条两毛五，单独的烧饼也是两毛五。

不过最近用‘分’的越来越少了，所以如果不是成对买的话，一般是单个收三毛的。

肉馅的煎饺，一块钱可以买足足十个呢！

这样换算一下，就可以发现五毛钱其实也不算很少了。

“一整包怎么啦？”

“……”莫雪遥没有再说下去了，她怕继续说下去会显得自己太过寒酸，“谢谢。”

她十分郑重的道了谢，然后接过了这包干脆面。

感觉就像是收下了一份礼物一样，有些窃喜，有些意外，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着，自己该用什么其他的方法，来报答这包干脆面呢？

那就下次有什么吃的，也分她一点吧。

莫雪遥这般想着。

她也如王佳乐这样倒入了调味料，但王佳乐的干脆面没有弄得很碎，还是比较大块的，而莫雪遥却是弄得很碎了。

这样每次吃一点，可以吃很久嘛。

事实上，等到大课间结束，王佳乐都吃完一包的时候，她也就吃掉了五分之一而已。

从小没有富裕过，‘节俭’，算是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底深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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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面无表情的心理老师

“十、九、八、七、六——”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坐在后排早已心不在焉的男生们，纷纷开始倒数了起来。

不过倒数的并不是很统一，显然精确到秒的数字，大家还是有些区别的。

毕竟大部分的学生，并不能买得起那种无比精确的手表的嘛。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喊出一的时候，更是惊动了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

这一节是英语课，还好台上的老师是个年轻又随性的女老师，所以才没有生气。

要是换个死板的中年老师，恐怕这会儿就谁也别想下课了。

“一！”这一声是周勇喊的。

他的表貌似是和学校的时钟完全一致的，而且能够精确到秒。

就在他喊出这一声的同时，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因为雨空高中今年新规定了老师不能拖堂，只要在下课铃声响起时就得结束。

所以站在讲台上年轻的英语老师开口说道：“好，下……”

后面那个‘课’字还没有说出来，坐在门边一个皮肤黝黑但长相还算帅气的男生一拉开门就冲了出去，这一套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比用笔写字还要熟练几分。

莫雪遥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在初中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会发生，几乎每一堂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要拖堂的，而且初中老师普遍都很凶，谁敢在老师没说下课之前就跑出去，那简直就是找死啊。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初中的时候，吃饭是在教室里吃的，会有人专门去食堂把饭抬过来。

而高中了却完全不同，吃饭得去食堂，而且去的迟了的话，恐怕好吃的午餐就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莫雪遥也赶忙站了起来，却发现班级里坐在后排的男生几乎都跑完了。

他们完全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啊！

整个走廊里都传来雷鸣般的震动声，就好像发生了火灾，所有人都在朝外面逃难一样。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食堂开饭了而已。

“走吧～莫雪遥，我们去食堂吃饭吧。”王佳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课本随意的一合，舒展着身子站了起来。

虽然她的动作已经很妖娆了，但是很遗憾的是，该隆起的地方都完全没有隆起，胸前就像是纯平彩电一样平坦。

“好。”莫雪遥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放着的是一双木筷子和一个勺子，从小学一直用到现在，看起来已经小得有些可爱了。

不过反正还能用，她也就懒得换了。

“等等，你有饭票吗？”正打算走出去的时候，王佳乐却转身问道。

“饭票……？”莫雪遥有些茫然，她以为是直接去学校吃饭就可以的了，怎么还要饭票呢？

“是呀，每个月的月底会发下个月的饭票，一大张纸。”王佳乐比划着，“而且需要剪裁下来放好，每次去吃就用一张。”

“……我没有。”莫雪遥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找班主任要吧，大概是忘记给你了。”

“嗯……你要不先去吃？或者先排队？不然待会儿迟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吧。”莫雪遥稍微有些焦急。

“没事没事，后面还会再加一次菜的啦，不用担心～只要别太迟就可以了。”王佳乐将收搭在了莫雪遥的肩膀上，“走走走～我陪你去吧～”

她现在最庆幸的事情，是有王佳乐这样一个热心的同桌。

明明二人才刚认识一个上午而已。

而且她好像有着用不完的活力似的，总是很有兴趣去做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

有王佳乐陪着，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同一楼层的班主任办公室。

不过当推开虚掩着的门时，却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不仅班主任不在，就连其他老师都不在。

“诶——都不在呀。”王佳乐嘟了嘟嘴，“嗯……要不咱们去小卖部吃吧，吃泡面！”

莫雪遥有些犹豫，因为她不想把那二十块钱花开去买泡面……

但现如今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否则中午就得饿肚子了。

但是星期五下午放学比较早，饿一顿应该也没有问题，赶着回家吃就好了。

可……家里貌似也没人做饭，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食材的样子啊。

“还是去楼下吃泡面吧。”她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主要是担心下午肚子饿，导致上课没精神，这样就会落下其他的课程了。

实际上，星期五的下午并没有主课。

主要这是她刚上学的第一天，所以还没有记住课表而已。

下课才刚过去三分钟左右吧，走廊上就已经有些空荡荡的了，在不急不缓的走着的，大多是女生。

就算有男生，也是行色匆匆地朝着食堂里跑。

正在此时，莫雪遥忽然感觉身后被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

“王佳乐，你戳我？”莫雪遥疑惑地扭头看向对方。

“没有呀。”王佳乐一脸的无辜。

而后，二人一起转过身，看到了一个身高一米五都不到，目测大概是在一米四五左右的女孩。

那张稚嫩的脸看起来根本不像高中生，而且身上也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条纯黑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好盖住了她的膝盖。

脚下穿了一双小巧的黑色凉鞋，可以看到露在外面的晶莹脚趾。

“你是……？”莫雪遥盯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女孩儿问道。

“老师。”

“老师？！”莫雪遥和王佳乐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然后面面相觑。

莫雪遥的身高是一米五八，王佳乐的身高是一米五，都算是比较矮的了，可这个女孩子比她们俩都矮，关键是整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看起来都很幼齿啊……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叠剪裁好的饭票递给了莫雪遥。

“诶？专门给我送过来的吗？是我们班主任让你送过来的吗？”虽然对方貌似是老师，但莫雪遥还是忍不住用了长辈的语气问道。

后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好像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

“那是……老师吗？”莫雪遥看着她走过转角，然后望向了身旁的王佳乐。

“大概……是吧？”王佳乐也不太确信，然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传言一样，用力的一拍手心，“对啦！说不定就是那个老师呢！”

“什么？”

“就是学校里传言着，长得像初一学生的老师啊！”

“她是教什么的？”莫雪遥很难想象出她上课的样子，这么矮的个头，也没比讲台高多少吧？

真的会有威严吗？

“不是教课的，她是今年雨空高中刚设立的心理辅导处唯一的老师。”

“竟然是心理辅导吗？”莫雪遥更震惊了。

因为对方看起来完全不会心理辅导的样子啊。

连说话都不怎么说，怎么开导别人啊。

而且这么娇小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让人感到安心吧？

“雨空高中……还真奇怪啊……”莫雪遥撇了撇嘴，嘟嚷道。

“因为今年新校长来了，所以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嘛！”王佳乐指着前方的走廊，然后高举着另一只手高喊道，“好啦好啦，出发～！去食堂！”

此时的食堂已经十分拥挤了。

一共七个窗口，只有用饭票换点心的窗口人少一点。

其他的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连每一个窗口到底有哪些食物都看不到。

于是二人就没先急着排队，而是钻到了最前头，看了看每个窗口分别都有什么吃的。

最后二人一致决定选择六号窗口。

并非是六号窗口的食物特别好吃，而是相对好吃，而且排队的人也少一些。

这里的食物是扬州炒饭——有放青豆和玉米粒的那种。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煎的鸡排和一把小西红柿——也就是所谓的圣女果。

看起来不油腻，挺清爽的样子，再加上人相对没那么多，所以二人才选择了这里。

不过当二人排到的时候，也还是过去了五六分钟了。

接下来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端着盘子的二人找不到坐的地方了。

转了一圈，只看到同班的不少男生们貌似都聚集在一张可以坐下十来个人的长桌子旁。

为了方便自由安排，凳子也是长凳，挤一挤的话，还是可以挤下身材娇小的两个女生的。

“唔，我们等他们吃完吧……”王佳乐小声的说道。

在女生之间，她还挺自来熟的，但貌似面对男生，却反倒害羞起来了。

“没事，我看挤一挤，可以坐两个人的。”莫雪遥回答着，就走上了前去。

一个长相清秀的漂亮女生走到这边来，自然引起了男生们的关注，而且他们也认出来，这是今天新来的女同学了。

“快看快看，班花来了。”有人小声的和身旁的人笑着说道。

“才半天就已经被你们提到班花的级别了啊？”

“毕竟艳压群芳啊！”

“我觉得还好吧……你们太夸张了吧……”

莫雪遥假装没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走到了桌子旁边，礼貌的微笑道：“请问一下，这里可以挤一挤再坐两个人吗？我和王佳乐，找不到座位了。”

“可以可以！”

“完全没有问题！”

“绝对OK！”

男生们纷纷做起了手势，然后开始移动餐盘朝一个方向挤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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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午休时间

十二人的大餐桌，坐下了十二个男生。

虽说还可以挤下两个女孩子，但终究是稍显拥挤的。

更关键的是，男生们还算是比较绅士的，为了避免女孩子们尴尬，还刻意空出了比较大的距离来。

就这样，莫雪遥和王佳乐才能面对面的坐下。

“我靠，空位已经够了吧？你挤到我身上来干嘛？”长相普通的周勇翻了个白眼，一把摁住一旁猥琐又瘦小的男生的脸，将他摁向一旁。

而在周勇的对面，一个块头很大，长得很高的男生用单身不知道多少年的手速伸出筷子，将对方餐盘里的红烧肉夹走了一块。

等周勇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我红烧肉呢！那么大一块红烧肉呢！李红染！你偷吃的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大块头的，被叫做李红染的男生一边鼓着腮帮子快速咀嚼着红烧肉，一边抬头望着天花板。

众人顿时都哄笑了起来。

“草，你赔我红烧肉！”周勇不忿地大嚷道。

“我用糖醋里脊和你换还不行么。”李红染当然也没有想着要占别人便宜，其实这只是男生们之间常有的开玩笑的方式而已。

“换两块！”

“凭啥？”

“还有一块算精神损失费！”

“你这是讹诈啊！”李红染大叫道，但是餐盘里的两块糖醋里脊还是被夹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和周勇闹腾，那个胖胖的男生，班长李婉言的同桌高缘，就一屁股坐在了李红染的大腿上：“我没位置坐了，你腿给我坐一下。”

“我日你……”李红染翻了个白眼，“你他娘太重了，下来下来！”

“重啥子嘛？我很轻的好不好。”高缘厚颜无耻的说道。

“噗！”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王佳乐终于忍不住了，一口饭连带着菜喷了出来，要不是她及时用手挡住，就直接喷到莫雪遥的餐盘里了。

“有那么好笑吗？”莫雪遥无奈地问道。

虽然有种怀念的感觉，但是应该不至于好笑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早已习惯了兄弟朋友之间这样的插诨打晃了。

男生之间这样的交流，其实是很正常的呢。

“嗯……男生们，真有趣。”王佳乐小声的说道，“他们好像每时每刻都很开心的样子呢。”

“女生们不是吗？”

“哎呀……女生之间的交流……就没有那么单纯啦……嗯……女孩子之间，总会复杂一些吧？”

莫雪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其实她是想问，王佳乐和她的交流貌似并不复杂啊。

但又担心自己太迟钝没看出复杂的地方来，所以干脆选择了沉默。

“哟，挺热闹嘛。”正在男生们闹腾着的时候，雪先生微笑着走了过来，轻松的问道。

他的手里捏着一块看起来很实在的肉松面包，特别是肉松，给的很足。

应该是学校里自己做的，因为它并没有包装袋，而是直接用食品塑料袋装着的。

“小雪，你今天没打饭啊？”周勇冲他瞅了瞅，“哇，肉松还挺多的！”

“嗯，今天看到有肉松面包吃，就忍不住用饭票换了，呵呵……”雪先生儒雅的微笑着，看起来真有几番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先生风范。

午餐是热热闹闹的，莫雪遥和王佳乐还可以欣赏到一出相声，也因此，似乎胃口都好了不少。

男生们是在两个女孩子快吃好的时候离开的。

实际上他们大多数人早就吃完了。

只因为两个女孩子长得都挺漂亮，所以才忍不住多逗留了一会儿而已。

午餐虽然结束了，但午休时间却还有很长一截呢。

从十一点半下课到十二点四十，都是自由活动的午休时间。

吃完饭差不多是在十一点四五十分的样子，这也意味着大部分人都有五十分钟左右，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基本上男生们自然都是去打球了。

而不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也会选择去打会儿羽毛球或者乒乓球。

打乒乓球的人并不比打篮球的人少多少，室内乒乓球场里的球桌，可是全部都有人在用着的呢。

吃完饭后，王佳乐被其他女孩子拖去其他地方玩儿了，而莫雪遥则独自一人，慢悠悠的在操场中逛着。

那天她来的时候，还没开学，所以操场显得很空旷，而今天却不觉得空旷了，只是觉得热闹非凡。

操场中央，还有人在踢足球。

几个男生奔跑追逐着，而边上还围了不少人在加油鼓劲。

虽然只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但这里貌似还在打着比赛的样子——当然，只是学生们自己组织的比赛而已。

在操场的跑道行，则摆了几张桌子，那是几个已经成立了的社团报名点。

也有不少人围聚在这里，对社团感到好奇。

其中篮球社和足球社报名的人是最多的。

看着精神的学生们，莫雪遥却提不起劲来。

“不知道会不会有午睡社呢？嗯……肯定不会有吧。”她自嘲的笑了笑，一个人逛操场，着实有些无聊。

有心想加入到打篮球的男生们中去，却又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打篮球嘛，总是会有碰碰撞撞的。

如果加入一个女生的话，男生们打球也会没法施展开来的吧。

毕竟男孩子们总不可能去撞一个女孩子啊。

万一把女孩子撞哭了就不好了。

虽然莫雪遥不会哭，但其他的男生可不这么想。

本着还是不要让别人为难比较好的心情，她决定回到楼上睡个午觉，补充一下睡眠。

现在的学业还不算繁忙，中午的空闲时间还挺多的。

所以她也开始考虑起是不是偶尔要带本课外读物到学校里，这样午休的时候就可以拿来打发时间了？

正想着呢，忽然听到身旁的人惊呼，她刚侧过身，就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从高处朝着她的脑袋飞了过来。

那些人惊呼，正是因为如果她不躲闪的话，可就要被足球给砸到了。

足球……

莫雪遥不会踢。

因为初中小学都没有足球场。

但是，她觉得自己踢球的能力应该不算差。

因为有时候回家无聊，就会一直踢一个易拉罐，踢到家门口为止。

足球比易拉罐更大，应该更好踢吧？

这样想着的莫雪遥，身子已经后退一步，并且开始微微向一边侧去。

她的神经反应速度很快，要是一般的女孩子，恐怕就不容易躲开了。

而她呢，不仅躲开，还向后抬起了脚，看准了球落下来的位置，然后猛然向前踢去。

一双白生生的大腿踢得老高，完全符合牛顿定律的裙摆也高高扬起。

“砰——！”

足球被精准的踢飞了出去，跑在最前面来捡球的男生一时间看走了神，直接被足球砸在了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球印。

“唔……”本来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的莫雪遥，这会儿有些慌张了，她赶忙跑了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可是你都流鼻血了啊。”

“真没事，流鼻血这很正常。”那个男生赶忙把头仰了起来，其他的男孩子也都跟了过来。

“牛批！”有男生竖起了大拇指，“这球踢的太准了！”

“抱歉……”

“没事没事，本来要是你不踢的话，说不准也砸到你身上了。”

“是啊是啊，男生被砸一下没关系的，你就放心吧。”

“真的没问题吗？”莫雪遥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还是去医务室吧？”

“哈哈，这种事就去医务室，那也太丢人了吧！”

其他人都哄笑了起来，男生之间，包括那个男生都不把这当回儿事，有人拿起足球，有人搀扶起那个男生，大家一块儿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足球场上。

隐隐约约的，莫雪遥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纯白色的！”

“好腿！”

“感谢新校长，让女生们都穿短裙。”

莫雪遥耷拉着眼皮子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脑门上青筋直跳。

感情刚才那个家伙流鼻血就是这个原因啊？

“白痴啊……流血到休克算了。”莫雪遥翻了个白眼，将一旁的石子踢开，迈着外八字的姿势，走回到了教室里。

教室中大多是女生，也有几个不喜欢运动的男生。

其中就包括雪先生。

而且看的好像不是早上看的那本书了。

这让莫雪遥怀疑，在他的桌肚里，是不是放了很多课外书？

无聊的时候就摊开一本看看这样。

没什么事情做的莫雪遥，只能无聊的翻开一本空白的作业本，在上面画画涂鸦起来。

但没一会儿，她就又心不在焉了。

忍不住站起身托着腮帮子看向窗外的操场，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想打篮球啊……”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而刚才踢足球的那几个男生好像也注意到了她。

有人甚至挥着手向她打招呼。

当然，莫雪遥十分干脆的当作没看见给无视了。

……

“那是哪个班的女生？”足球场上的男生们问道。

“看窗户，好像是高一二班吧。”

“美女啊！”

“确实个很正点的妞。”

“嘿嘿……”

“怎么，你想追？”

“算了吧，连自己都养不起，怎么养女朋友啊。”

“要有志气啊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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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被迷倒的周勇

自由午休时间过后，则是室内午休时间。

虽然很多时候都会被替换成一节由班主任上的课……

不过大概是刚高一的缘故，课程还没有那么的紧张，所以今天的室内午休并没有上课，穿着白丝的年轻漂亮的班主任叶雯，只是坐在讲台上写着教案而已。

一身汗臭味的男生们在运动完后回到了教室里，一个个都拿着书本当扇子用。

其实他们是想开电扇的，但是女孩子们不让他们开。

因为现在的天气本就有些微凉，开了电风扇之后，那就有些冷了。

女孩子嘛，大多都是比男生更怕冷一些的，更何况很多人都是穿着裙子光着腿的，被风一吹，就更是感觉到凉飕飕的了。

只有最后排的电风扇能被打开，因为坐在这里的都是男生们。

莫雪遥打了个哈欠，趴在书桌上开始了午睡。

在学校里的中午，似乎总会让人更加容易犯困的样子。

而四十分钟的室内午休时间，貌似也不是那么的漫长，在莫雪遥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被王佳乐给推醒了。

“醒醒，醒醒，莫雪遥？要去上家政课了啦～”

“嗯……嗯……！”莫雪遥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王佳乐的小脸，顿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啦，不会被我吓到了吧？”王佳乐有些疑惑，“我的脸有那么吓人吗？”

“呃……一下子凑得很近就……会觉得有点……突然。”莫雪遥努力搜刮着肚子里的词汇形容道，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家政课……是怎么回事？”

“家政课呀，之前一直都是当语文课上的……今天还是第一次上家政课呢，貌似是雨空高中的新课程。”王佳乐歪着头，咬着手指回答道，“嗯……这些都是从学姐那里听来的。”

没想到王佳乐竟然还认识学姐。

莫雪遥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的，从她小学到初中，就从来没有认识过高年级的人。

一般来说他就只认识同一个班的人，对于认识其他班的人都没兴趣，更何况是认识高年级的人呢。

“大家都到门口来排队，第一次去家政课教室，大家排好队一起去。”李婉言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大喊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总感觉她甚至有一种和老师一样的威严啊……

不愧是班长大人。

莫雪遥有些敬佩的想着。

她总觉得能当班长的，都是不一般的人。

不仅学习好，而且还要有领导才能。

别以为当班长很轻松，实际上班长要忙碌的事情比一般的学生更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好成绩，那可是要有很强的自我控制能力，以及高效率的学习能力的呢。

因为不是什么出操的时间，所以大家虽然排了队，但还是乱哄哄的，零零散散的，与其说是排队，不如说只是聚在了一块儿而已。

班长叹了口气，也不计较这种小事，就带着大家浩浩荡荡的去了另一幢教学楼里。

这幢教学楼的三层以上，都是一些公用的教室。

比如说做科学实验的教室，又比如说音乐教室，又或者微机课要用到的电脑教室。

还有像现在这样专门腾空出来的——家政课教室。

莫雪遥还从来没有上过家政课，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身边的亲戚朋友有上这种课的。

这么看来，雨空高中的新校长真的很特别，一般的校长根本不会设立这种完全不能提升高考成绩的‘无聊’课程的吧？

但是人生可不止是有成绩而已。

因为有着和普通学校太多的不同，以至于明明是一所公立学校的雨空高中，愣是让莫雪遥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读贵族学校的感觉。

家政课教室的布置和普通的教室有很大的不同。

并非是一张张单独的桌子，而是由一张一张大桌子组成的。

每一张大桌子差不多相当于六张普通的课桌那么大。

桌子靠右侧的地方有一个洗手台，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摆了一个电磁炉。

在两侧的墙顶上，安装了大型的抽油烟机。

走进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桌面的材质也很不同。

上面甚至有一些长度单位的刻度，摸起来有点微软，但却很结实，和操场的地面有点相似。

看来当作菜板用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了。

“好啦，现在大家先别乱动桌子，我们要先分好小组才行。”早已坐在讲台上等候着的年轻女老师说道。

“安排小组？”不少人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而莫雪遥却是在肚子里嘀咕。

如果安排到不认识的人，恐怕就又要麻烦了……

最好还是和王佳乐一起。

但实际上，这位黑发如瀑的女老师温柔的笑着：“刚才我看了我们班的名单册了，男女的比例非常平衡，正好可以分成七组，每组六个人，一半男生，一半女生。”

女生们嘟起了小嘴，而男生们则都双眼发光起来。

有不少目光落在了莫雪遥的身上。

虽然她和大家都并不熟悉，甚至很多人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拥有着部分苏联白人血统的莫雪遥，皮肤相当白皙，而且还有着黄种人的细腻，一双澄澈而明亮的褐色眼睛也明显比其他女生要大上不少，看起来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少女一样。

所以即使不知道名字，大家也会忍不住更关注她一些。

“要是能和新来的女生一组就好了。”有男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嗯……啧，但是看起来不太好接近啊？”

“对，好像很冷漠。”

这些话其实都传入了莫雪遥的耳中，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尴尬万分，努力将视线聚焦在其他地方，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

“好了，就是这样，大家自己组队吧，男生三个一起，女生三个一起～”讲台上的老师微笑着说道，“为了节省时间，所以趁着你们组队的时候，我也会做一下自我介绍，顺便讲解一下我们家政课到底要做些什么哦。”

自己组队？

学生们面面相觑。

女生们有自己的矜持，不太会主动找另外的三个男生，而男生嘛……虽然嘴上说的很厉害，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却又害羞了。

莫雪遥茫然地看向身旁的王佳乐，朝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安心安心，你还没有其他认识的朋友吧？我会和你一组的啦。”被需要的王佳乐非常满足的敲了敲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声响。

“另外一个的话——就找笑笑好了！”王佳乐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一位头发有些自然卷的女生身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发梢处看起来有些微黄。

“乐乐！”而那个女生也十分有默契地和她一同喊了起来。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那个女生有两个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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