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女儿最近有点怪？作者：小迷(2)
摘要
本文档名为《我家女儿最近有点怪？》，由作者小迷创作。故事主要围绕主人公陆遥讲述其转生为女性陆温娴的奇妙经历，在转生后，她逐渐适应新的身份，并与家人及女儿们的关系逐渐交织。开篇描述了主角陆遥因意外死亡后穿越时空，重生为其女儿，经历了一系列情感和身份的冲突，尤其是和大女儿陆菱素之间的互动，穿插了许多家庭和情感的细腻描写。主角的变身过程是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内容探讨了性别认同和家庭情感等问题。文中细腻的描写了从陆遥转变为陆温娴后所感受到的身份带来的生活变化及自我认知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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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加信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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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chived Date | 2024-11-23 |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 Author | 小迷 |
| Region | 中国大陆 |
| Date | 未知 |
| Tags | 跨性别, 性转, 变身, 重生, 家庭关系, 自我认同, 人际互动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我家女儿最近有点怪？
作者: 小迷
简介:
原书名《不是喜欢我女儿，而是喜欢我?》
嗯，你懂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要改个名字，我也很难受啊。
※※※※※※※※※※※※※※※※※※※※※※※
三十一岁的成年社畜转生成为女性的日常物语。
1，葬礼的第一天。
都说死亡，是另外一种开始。
可陆遥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故事，是从这样一个场景里开始的。
…
陌生的出租屋，陌生的环境。
慢吞吞的从衣橱里边翻出了一件卫衣，牛仔裤。
时值十月，天气入秋，凉风嗖嗖，已然有了些凉意。
在盥洗盆处洗了把脸，水珠湿漉漉的挂在陌生的脸庞上，陆遥抬起头来，看着镜子，眨了眨眼。
镜子那张以前三十年从未见过的面容，也对着他，秀气的眨了眨。
他扯了扯帽子，将大半张脸遮住，又对着镜子瞧了瞧。
默然半响，他才将目光收回，关掉了水龙头，又取过毛巾擦了擦手，滞了片刻，这才走到玄关处，穿鞋，走出了房间。
陌生的一切。
好在这巷子里吵吵嚷嚷，让他多少是找回了一些真实感。
语调懒散的方言，再怎么“创建文明城市”也会多少有些小脏乱的街道，躲着城管站在一旁吆喝卖着水果的小贩子，近处的房子低矮不平还有些凌乱，远处则是光鲜亮丽的高楼。
这便是N市，算是陆遥的半个家乡。
他在这座城市已经生活了足足有二十余年，自从读书伊始，到之后的工作，生活…甚至成家。
如果说那算是家的话。
路过一家小卖部，停下，驻足，掏钱买了包香烟。
因为支付宝和微信普及的缘故，店家大概是好长时间没有收到纸币，就连找钱都花了不少时间。
陆遥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拆着烟，摸出火机，然后特别娴熟的点上。
许是他抽烟的样子有些好看，店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遥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声，问了一个特穿越的问题。
“今天几号。”
店家小哥卡壳了片刻，然后这才回神，摸出手机，瞧了一眼，答道。
“十月十号。”
陆遥哦了一声，又抽了两口烟。
“哪年？”
店家小哥看着对方那张藏在卫衣帽子下的脸，那诧异的目光似乎在说…这么好看的人，咋就傻了捏？
不过，好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有优待的。
小哥没骂人，也没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告知。
“2018年。”
行吧。
这会儿。
陆遥这才算是确定，他…穿越了。
怅然了片刻，店家小哥也总算把零钱找了来，陆遥又跟他拿了张白纸，借了笔。
只见他从卫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两张纸币，又用白纸包了起来，而后，在封皮包装上写下“奠仪”这两个字。
小哥再傻也能看出，这是参加葬礼去了。
不过这种事情，多少有些忌讳就是。
小哥沉默了好一会儿，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问道。
“这谁的葬礼啊。”
陆遥略略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在信封的后边，写下了，陆温娴这三个字。
听到小哥的询问，陆遥抬起头。
他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的语气，反问这位小哥。
“…我说我去参加我的葬礼，你信吗？”
这事也真TM有够离谱的。
太TM的荒谬了。
…
葬礼举行的地方，离这不远。
拐过两道巷子，步行大约几分钟的模样，就到了。
对于穿越这个事情，老实说，就是现在，路遥也仍旧有什么太真实的质感。没有奔腾而过的大卡车，也没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总之就是眼睛一闭，一睁，他就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
还挺莫名其妙的。
紧了紧卫衣上的帽子，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单元小楼。
葬礼…他不是第一次参加，老家人挺传统的，葬礼要讲究的手续很繁琐。只要家里有人过世，必会请些神婆或者道公之流，神神叨叨的念上一番。
本意是让死者安宁，也不知道被他们这样念上一通之后，那些个灵魂，到底能不能往生。
嘛，当然这些，也与他无关。
离家越近，心情愈发有些紧张。
小区里的单元楼，房门是敞开的，三三两两的访客正站在屋外抽烟，闲谈，聊得兴起时，也会哄笑几声。
嘛嘛，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以前去参加别人家的葬礼，也是这么个样子就是了。
低着头，穿过这片人群，步入小楼的楼道。
在屋子外，他见到了他的父母。
老妈眼圈红红滴，像是哭过，老爸神情肃穆，一直在呵斥母亲：“哭什么哭什么！”
老妈白了他一眼，叨叨絮絮的和他拌嘴。
十几年了，多是这个样子。
陆遥习惯了，他们想来也是习惯了。
递过“葬仪”，却是不敢同他们对视，陆遥低着头，招呼了一声，赶紧走进了屋子。
背后是父母打量审视的目光，伴随着阵阵窸窸窣窣的讨论。
“这是谁啊。”“不知道啊…”
如此种种。
陆遥心跳得愈发厉害。
进了屋，小屋不大，道公正在棺材的正前方念着经文，头也不见抬一下。
那看上去并不是很廉价…但自然也不会太过于昂贵的棺材，摆在了屋子的正中央，愈发衬托得这破事，显得莫名的微妙。
烧香，参拜，然后拿取了份子钱。
陆遥强忍着心绪，而后自然的而的，走到了一旁的柜子旁。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他悄悄摸摸的打开柜子的暗格，然后从那里边，掏出了一张…
呃…EVA，和农业银行联名搞的，限量银行卡。
这里边，是他的这么多年下来的私房钱。
直到把卡收到口袋里，他才松了一口气。四处望了望，发现一屋子的人忙忙碌碌的，倒也没几个注意到这边的，他压了压卫衣的帽子，跟着低着头，走出了屋。
屋子外边，老爸和老妈还在争论自己的身份，争到急了眼，自己是谁什么的，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再外边一些，两个老哥聊天的谈资，已经从天南地北，到了国际形式。
陆遥只觉好笑。
总而言之，一切顺利。
他摸着口袋中的那张银行卡，刚想快进到离开时。
忽而，身后。
一声叫唤，却是喊住了他。
“站住！”
陆遥下意的怔住，回头看了一眼…
糟糕，是自家的…大女儿。
陆菱素。
呃…
他眨了眨眼，有些心虚，转过身，就想跑开。
结果不曾想…大女儿却已快步，跟了过了，三步两步，便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把东西还回来！小偷！！”
菱素呵斥。
已经十五岁的大丫头，这会儿，已经长得有一米六几，一头短碎发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男孩子气。
丫头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是篮球校队的了，现在上了高中，个子也是远超一般同龄人的说。
陆遥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得好，只想挣脱，结果在争执间，卫衣的帽子，被菱素用手扯了下来。
一头五黑靓丽的头发，就这样倾斜而下。
路遥叹了声气。
菱素一时间有些呆滞…
“女…女孩子？”
是的。
女孩子…
陆遥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
也从一个三十一岁的社畜大男子，变成了一个仅仅只有二十二岁的女性。
2，EVA联名的农行卡。
陆遥和他妻子，离异前，一共育有两个女儿。
说是离异，好像也不太恰当。
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就木有结婚。
没有拿证，没有摆酒，连点形式主义啥的都没经历过。
纯粹，就是无数个机缘巧合外加乱七八糟的意外，凑成了现在这般的模样。
第一个女儿，妻子在怀着陆菱素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十六岁。
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大，认识的时间极长，结果不知怎么的，有一天晚上呀，凑在一起的两个青梅竹马聊着聊着，就擦枪走火了。
走火完之后，就有了陆菱素…
反正就是一兜子破事，这些姑且，之后在谈。
…
回到属于陆温娴的那栋陌生的租屋。
菱素跟上同学家做客似的，显得莫名的乖巧。
陆遥翻了翻冰箱，然后翻到了一瓶不知放了多久的芒果汁，跟着又找出杯子，给她装了一杯。
“谢谢…”菱素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在“陆温娴”的面前，她显得有些拘谨。
哎，正常。
社恐嘛，陆遥之前也是这个样子的。
菱素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
陆遥在她对面坐着，看了看，又问：“过期了没。”
“啊…没有没有。”菱素摇头。
“好喝吗？”陆遥又问。
“还行，我们学校小卖部里也有这个。”菱素怯怯的回答。
也就是一般货色了？
陆遥喔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别看他现在…喔，应该说，别看她现在看上去稳得不行，实际上心底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静了一会儿，菱素这才放下了杯子，她略略有些小意的看了一眼陆遥，跟着片刻之后，才小心奕奕的问道：“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吗？”
有一说一，这事情确实挺微妙的，自家老豆刚刚过世，这个不认识的小姐姐，就跑到她们家里去，偷她爸的遗物…
怎么想怎么都有些不太对劲啊。
听到她这么一问。
陆遥不自觉的苦笑出声，默了好一下，她才抬起头，看着自家大丫头，放轻声道。
“我就是你爹啊…”
菱素：“……”
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骂人呢！！
小姑娘在学校里估计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话回敬。
结果想了好半天，平时乖巧惯了的大丫头也说不出什么脏话来，她翻了翻白眼，然后瞪道。
“我也是你爹！！”
一点气势都没有，一点都不凶。
陆遥可不觉得这事好笑，她古怪的扯了扯嘴角，跟着又挠了挠头，想了想，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
“我说，我是陆遥，就是…就是…昨天一个人死在出租屋里的那个家伙。”
菱素微怔，下意识的，终是忍不住眨了眨眼。
是的。
她就是陆遥。
可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证明这一点。
为什么刚刚遇到她父母，她没同两位老人说清，因为这样的事情太过于荒诞，说多了，老爸老妈怕不是还以为她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呢。
许是这个事实太过于荒谬了，菱素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气氛安静，一时间似乎就连挂钟的滴答声，都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久，菱素这才抬起头，她看着那位自称是“自己父亲”的小姐姐，语气里仍旧透着一股不敢相信：“…你说你是我爸，你怎么证明。”
陆遥想了想：“证明不了。”
“那你为什么说谎。”菱素好像一下子抓到了什么，气势汹汹的质问。
“不是…”陆遥叹气：“我是说，我和你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吧？”
小姐姐的声音清泠泠的，甚是好听，然而这话问出，菱素却下意识的顿住。
是啊…
她和她父亲，也就是陆遥。
好像她们两个彼此之间，的确没什么小秘密可言。
又静了一会儿，菱素捧着饮料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忽又问道：“那…我生日是哪一天。”
“2003年，6月7。”陆遥回答：“双子座。”
“那，我第一次念的小学是什么小学。”
“德盛路198-7号，实验小学。”
“那…”
陆遥打断：“这些东西你老师也知道，说这些证明不了什么呀。”
菱素：“……”
这么说，好像是哎。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顿时有些抓狂。
“那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爸爸。”
陆遥无奈的耸了耸肩：“所以说，证明不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翻出了那包刚刚买的女士香烟，也不顾忌菱素，自然而然的抖出一支，点上。
菱素默然的看了半晌，直到香烟燃烧过半，她才轻声说道。
“…我好像有一点信了。”
陆遥一脸疑惑。
菱素指了指：“你抽烟的样子，和老陆真的有那么些像。”
老陆…
菱素往时，都是这样叫他的。
陆遥喔了一声，跟着笑道：“是吗？”
菱素不甘心，想了想，又文：“那你说一些老陆的小秘密给我听。”
陆遥咬着香烟，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听到菱素问，却是苦笑：“我的一些秘密，你又知道什么？”
只能说…
两父女先前的关系，实在太过于疏远了，疏远到就算是亲人，彼此之间，也少有了解。
菱素有些失望，小嘴不自觉的嘟了起来，目光来来回回的转着，扫视着两人现在所在的房间里。
屋子不是很大，典型的单身公寓，天花板、墙壁、衣柜、灯架，都是淡淡的米白底色，没有沙发，电视墙上的装饰也有些脱落了，显得有些老旧。
小姑娘来来回回的看着，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茶几边上的那张EVA银行卡上。
她眨了眨眼，忽而问道。
“这卡里是什么？”
陆遥吸了口烟，而后目光落在了这张卡上。听到丫头质问，她咧了咧嘴，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卡里边…自然是钱咯。”
小姑娘怔了怔，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多少有些唇了，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本来就是嘛，银行卡除了存钱，还能存些什么？
3，卡里有什么。
街角处，一家自动ATM柜员机前。
陆遥站在的取款机前的不远处，自然而然的掏出了那包女士香烟。
自打两马先生弄出来的某付宝和微信支付普及便了大江南北之后，银行生意，就大不如前了。
窗明几净的小屋里，菱素颤颤巍巍的掏出卡，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自称是自家老爹的小姐姐，而后吞了口口水，这才慢悠悠将卡，插入到了卡槽当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有点紧张。
陆遥已经把香烟点了起来。
她的烟瘾很大，之前还是男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这一点被家里被她的妻子说过了无数次，但仍旧戒不了。
她有个怪癖，就是好抽这种女士的薄荷烟，之前倒也不是没人说过她这个习惯有些娘，但抽得久了，身边的朋友，也就见怪不怪了。
菱素摆弄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头，问道。
“密码呢？”
“206397。”陆遥回。
“这是什么啊。”菱素嘟囔，似是有些不满，闹了小情绪。但还是认认真真的，把号码给输到了机器当中。
别人家的父亲，银行卡密码不外是女儿的生日，要不就是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什么的，既有担当，又特别的浪漫。
而自家这位老爹呢…一行数字，看上去就跟乱填似的。
特随意儿…
如果一不小心死掉的话，你让家里人怎么去猜你银行卡的密码？
大丫头翻着白眼，一边摆弄着银行的ATM。
机器似乎卡住了，读了半天读不出来，小姑娘轻轻踢了踢，又回过头来，问道。
“这卡密码没人知道吗？”
陆遥摇头。
“爷爷和奶奶都不知道？”
“不知道。”
菱素丫头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忽而又问：“那，妈妈呢？”
陆遥呵了一声，笑容自是有些不太自然。
“你也知道，我和你妈，那关系…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的，我要真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她，她会以为我病了的。”
是的，病了，而且是重症，能进ICU那种。
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大家的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菱素也有些别扭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ATM仍是没能读出数，她抱怨了一声：“真慢，难怪搞不赢两马先生。”
陆遥继续抽烟。
菱素回头看了一她一眼，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爸，你都死了，结果妈好像也没回来啊。”
呃…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陆遥不自然的笑了笑，想了想，还是熄掉了烟头，“家里边，有跟她说过这事吗？”
菱素嗯了一声：“当然有说过。”
毕竟人这一生，除死无大事嘛。
陆遥喔的点了点头，又道：“那她是怎么说的。”
“妈说过两天就肥来。”菱素答。
陆遥呵的一声，似是嗤笑：“过两天有什么用，人都要烧了。”
菱素：“……”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吧，这话题果然很奇怪啊。
菱素无语了半晌，这才试探的问了一句：“爸，真要烧的吗？”
说来也奇怪，虽然她的父亲已经逝去，而且现在还躺在家里的那樽棺材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对这件事没有太多太真切的质感。
所以她也不是很悲伤的样子…
因为她总觉得，她父亲没有死。
而现在。
这位小姐姐出现了，而且告诉她，她就是她的父亲。
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甚至在潜意识里，她很快就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
所以，真要烧吗？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陆遥自个儿也觉得这事上上下下都透着一种诡异在。
毕竟和自家家人亲自讨论后事的情形，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好发。
想了想，有些头疼，但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烧能怎么办嘛，在放个几天，人都臭了。”
菱素：“……”
好像也是哎…
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索性就只能低着头，继续摆弄那台ATM机。
好在这个时候，机器总算是给了个响应，滴的一声，余额很快就呈现在ATM机的荧幕的正中间。
然后，菱素啊的，叫了一声，跟着用手紧紧捂住了嘴。
陆遥还是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处，温温吞吞的抽着烟。
银行卡里边，确实只能存钱。
可有的时候，钱所代表的，又远远不是简单的一串数字而已。
……
直到回到属于“陆温娴”的那间出租小屋中。
菱素仍旧处在一种恍惚失神的状态下。
陆遥拿着银行卡，却在盘算。
“在人死之前，尽快把钱转出来吧。”
到时候烧完了，人肯定是要开死亡证明滴。民政局把死亡证明开了之后，还能不能把银行卡里的钱取出来？
不知道…这破事她也是第一次！第一次！
恍惚的菱素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幽幽的看着自家父亲，连说话声都有些小结巴了。
“…你是不是抢银行了？”
“我有那本事？”陆遥指了指自己。
是啊…就算曾是男人的时候，陆遥看上去，也不过是个文质彬彬，斯文儒雅的老实模样，要他去抢银行？还不如让他去女装圆角呢。
菱素咬着下唇，声音哆哆嗦嗦。
“那你怎么有辣么多的钱？”
陆遥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用比较简单的话，来概括了一下那几年的时光。
“…也没干什么，15年的时候，在某个网站上边写了本书，一不小心火了，就赚了…一点点钱呗，整本下来，大概是二十万这样。”
菱素幽幽的盯着他。
二十万，仅仅只是这卡里边的一部分。
陆遥抽了抽鼻子，又道：“…然后写书，写着写着，写腻了，又到某个弹幕直播的视频破站上边，做了半年的UP主，侥幸有些人喜欢，也赚了一些。”
这也是一部分。
还没完！
菱素仍旧在盯着她。
陆遥轻叹了一声，又摸出了烟。
“至于最后的这些，是17年到18年，这一年，我在弹幕直播网站上，做直播赚来的…”
这些呢，也就是陆遥这几年下来的私房钱了。
…
4，陆遥的笔记本。
入夜，白日里还算热闹的小区，此时也早就已经变得清清冷冷，格外的安静。
小楼的门依旧敞开。
白日里的访客这会儿早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屋子门前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至亲还在滞留，不过也早就没了白日里的精神，显得病恹恹的，昏昏欲睡。
菱素背着书包，小心奕奕且偷偷摸摸的溜回到了小楼这边。
刚一进屋，就听到陆太太远远的喊了一声。
“死丫头，一整天了，跑哪去了你。”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然后悻悻站住，腼腆笑笑，叫了一声。
“奶奶。”
奶奶，也就是陆太太，陆遥的母亲。
老太太二十余岁生的陆遥，然后在陆遥十六岁的那会儿顺利晋级成为了奶奶辈，如今菱素十五岁，她也不过是五十一二出头的年纪，顶多算过中年女子。
菱素往日里都是奶奶带得多，最怕的也是这位看似和蔼的老太太。
听到奶奶这般叫唤，她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抱着个书包，跟个怂包似的，站在了一旁。
陆太太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看到她这般样子，又想起今天的事情，太太不由自主的叹了声气。她轻轻拍了拍菱素的肩膀，又从她手中将书包接过，埋怨道。
“以后不回来，也同家里边说一声，免得人担心。”
大丫头甜甜的应了句，跟着打蛇上棍：“不方便嘛，我又没有手机。”
陆太太白了她一眼，跟着又忍不住笑。
“都说了，你这学期要是能考到班上前十，奶奶给你买。”
大人对付小孩，用的都是这一招。
大丫头眼见萌混过关，嘿嘿一笑，也不在笑，转身就走进了里间。
一天前，她还对大人许诺过的这样一台手机念念不忘，但今天呢，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家“漂亮老爹”，银行卡里的那一长串零…
这里边的钱，能买多少台苹果11了？
她嘀咕着。
有了这个钱，她再也不用和同班同学几个人拼一杯星巴克然后凑在一起扎推拍照，再也不用苦巴巴的等着商铺促销打折才能买得上一双心仪的球鞋…
她现在满脑子的，只想和她亲近的人，得意洋洋的炫耀上一句。
“某啊，咱家有钱了。”
这样…
俗称，膨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一说一，陆遥卡里的钱，其实并不多。虽然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随随便便拿得出来的，但是比起网络键盘侠嘴中，口口生生的“身边的朋友”而言，这的确也算不上什么大钱。
但是对于菱素，对于一个现在不过十五岁，刚从初中毕业到了高中的小孩子来说。
这笔钱，已经算得上是好大一笔巨款了。
…
陆遥生前住过的房间，就在屋子里的最偏最里间的位置。
装饰很简便，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还有个装衣服用的帆布衣柜，仅此而已罢了。
平时的话，大丫头很少会到这屋子里来。
依稀这记得，她听大人零零碎碎的说起过，这栋破旧的小楼，是十几年前，爷爷和奶奶给的首付，帮陆遥买下来的。屋子不大，六十平米的样子，那会赶巧碰上了时代浪潮，大批的国企破产改制，员工纷纷离职。人跑了，房子却留下来了，这是一间当时企业的员工房改造而成的小单间，楼的质量还行，卖得也不算昂贵，算是她们家捡到便宜了。
现在算算，二十年的贷款，再过两年，也差不多该还清了吧？
她嘀咕着，只觉得屋子虽旧，虽破，但却整理的异常干净，没什么中年男子特有的异味，反而透着一股淡淡，且好闻的清香。
…奇怪的老爸。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一天下来，对这位往日里不太亲近的父，实在是改观不少。
她先是在床铺边上坐了一会儿，打了个滚，跟着这才想起了正事，坐直身子，开始翻箱倒柜。
不过找了大半天的样子，始终还是找不到任务物品，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奶奶。”
陆太太顿时颠颠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爸的笔记本电脑呢。”菱素问。
“喔，那个啊。”太太点了点头：“你爸爸的那些东西，我都收在隔壁房间了。”
陆太太说完，又显得有些疑惑。
“你找那东西干什么。”
“没什么。”菱素嘻嘻一笑，跟着又转身去了隔壁房间，在一堆杂物里，终于是找到那台老陆嘴里所说的笔记本。
电脑看上去还挺新的，电池还没老化，不用接电源，就能打开。
只是这开机密码…
老家伙，警惕心还挺强的。
老陆先前只吩咐她，让她想办法把电脑给她弄过去，倒也没跟她说过电脑的开机密码。
大丫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在荧幕上边，输下了206397。
和银行卡一样的密码。
结果，荧幕亮了，跟着很快，进入了主系统。
“哼！天真！”感觉自己小胜一筹的小丫头，得意洋洋的接过了鼠标，跟着，这才打开了电脑。
荧幕上边乱七八糟的文档，玲琅满目。文件东一簇西一簇的，看得人眼花缭乱，格外的不舒服。
丫头接触电脑的时间不多，也就是在学校里的时候偶尔上上微机课堂，再加上现在时代社会手机的发达，绝大多数的信息处理，都能在手机上完成。
年轻一代接触电脑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不过电脑基本的使用，她还是会的，她匆匆扫了一眼荧幕，跟着，这才终是在满目的文档中，找到了一个存小说文档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叫做《诡秘之序》。
呃…
她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吖？是在某音？还是某手？
记不清辣！
想了想，索性又关上了文件夹，跟着又摸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边，输入了这个名字。
结果，一长串的搜索结果，跳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顿时吓到了。
关于这本书的讨论热度，确实是有的。
只是那些个读者们的戾气…就太可怕了一些。
留言不外乎是些——
“狗贼，去死！！”
“挖坑不填，死太监！！”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
如此种种。
…
菱素眨了眨眼，也将老爹和这位网络小说作者，对上了号。
喔，原来是那个人啊。
5，鹿老仙。
陆遥的笔名，叫鹿老仙。
15年的时候在小说起源网站连载小说，《诡秘之序》。
同年，拿下了该网站最佳新人，一时间名声无两，动漫影视改编项目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隐约有成为新一代大神之趋势。
结果捏…
丫太监了。
在网站力推，各方好评，小说情节也渐入高ci-ao（第三声），读者无比期待的时候。
鹿老仙，把这人，给硬生生的切掉了。
呃…
就是这么回事。
鹿老仙当时切掉时，给出的理由是，他得了抑郁症，写不下去了。
那会儿无数读者还比较单纯，底下留言也是安慰劝勉居多。
只是这抑郁症，一得就是好几年，好几年过去了，也没个复更的迹象。
读者当然就开骂了啦！
原先捧得多高，现在就骂得多狠，以至于《诡秘之序》的这个神坑，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人挂在各大网络小说的论坛之首，各种痛贬。
据说还有一些传闻，有几个爱上了《诡秘之序》的富二代，凑在一起拼单悬赏鹿老仙。就为了把他抓回来，关地下室里，写不完砍手。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算是当年的一代大事。
以至于就算是到了今天，某音和某手上，还有不少《诡秘之序》的爱好者，就着的这本作品创作同人周边，热度久久不能散去。
只能说。
书是本好书，奈何作者是个贼啊！
如此种种，就是《诡秘之序》。
…
菱素看得目瞪口呆。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这本小说，她自是有听说过的。但她从未想过，这本书的作者，竟然是自家那位看似平平无奇，性格懒散，且无所作为的父亲。
发生了什么。
她懵了。
她点开了文件夹，浏览起里边的原稿。
网络上边，《诡秘之序》一共连载了63万字，可是按照这台电脑里的统计，小说一共，少说有100万字…
她一一点开。
结果这一看…不知不觉，竟是大半夜就这样过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再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啊。
屋外。
陆太太轻轻敲了敲门。
她拿着几张纸币走了近来，又远远的看了看菱素大丫头。
“姑娘，这么晚了，我们也不方便送你回去，要不你就在旁边找个酒店住下吧。”
菱素嗯了一声，偷偷摸摸的关上了电脑。
她接过钱，又看了一眼屋外那棺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奶奶，老爸还要在这里放多久？”
陆太太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倒也不觉有其它：“按照老家的风俗，还得再放三天…你也别嫌弃奶奶啰嗦，这事啊，如果没弄妥当，你爸怕不是要变成冤魂，回来索命呢。”
冤魂…
噗。
说到这个，菱素忍不住有些想笑，但她还是克制住了。
她数了数手中的小钱钱，跟着又道：“那，奶奶，我先回去了。”
陆太太点了点头：“好。”
……
而此时。
距离这小区不远的一家出租屋里。
陆遥正窝在被子里，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
窗帘都拉着，灯光也不太亮，恍恍惚惚的勉强映衬出一点浊光，扰得人昏昏欲睡。
又刷完了一个小视频，她起身，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四十。
“这死丫头…”她挠了挠头，略略有些无奈：“回去拿个电脑而已，这么长时间？”
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倒了杯水，却没喝。起身伸了个懒腰，又翻了翻一旁柜子里的资料。
只间柜子最中央的一个钱包里边，属于“陆温娴”的身份证件，安安静静的，躺在了那儿。
是的。
他变成了陆温娴。
变成了这个年轻的女子。
陆温娴，1997年的生日，今年年底，满23岁。
刚刚重生那时，陆遥倒也有好好翻看过这屋子里的一切。发现这小姐姐啊，比她还是陆遥那会儿都还要更宅一些，平时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工作也是做些网络上边的兼职…比如自媒体，比如在某博上边为某“权”组织发声。
没有父母，也有什么亲人，人际交往几乎为零，手机上的通讯记录只有快递和外卖员的电话号码…
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那般…
真的是…
她略略有些头疼的晃了晃脑袋。
窗帘没有关紧，隐约有些凉风吹了进来，她微微打了个寒颤，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窗户锁起。
菱素还不来。
她打了个哈欠，索性抓起一旁的浴巾，又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钻进了浴室。
浴室里灯光有些微暗，落地镜反射的光前，一道玲珑剔透的身体曲线，缓缓呈现在镜子当中。
…别的不说。
陆温娴的样子，是真的好看。
秀发如墨，一张清艳绝伦的瓜子小脸，脸型近乎完美，黛眉弯弯，秋波流转，不施粉黛，却也天姿国色。
她笔下小说写过无数个完美的女主角…差不多，应该就是这般的模样了吧。
好在这女孩是个宅女，身上也没什么纹身之类的。
她可受不了这些。
静了片刻，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镜子前边的一席小帘子扯过，遮住了镜中的“自己”，跟着这才拧开了水龙，试了试水温，合适。
可就在刚想踏进去的时候。
门外，传来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屋外。
是大丫头略显急切的叫喊声。
“爸！！爸！！我知道你在里面！”
喊的这么大声…
吗的就不怕别人听了去。
“来了来了。”
她匆匆应道，又赶忙换上了一件T恤，裹着浴巾，就这样去开了门。
……
蒸腾的雾气，微湿的，没有束起的长发，一张粉嫩嫩的小脸…
这般样子。
却是要比学校里所谓的校花，不知要好看多少倍了。
一时间，就连钢铁直女的菱素小姐，也忍不住看楞住了。
…真，真好看。
与此同时。
她的心底，有个拿着牌子的小人，在反复横跳。
牌子上边，
“她是你爹她是你爹她是你爹…”
这个样纸。
陆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让了半个身位。
“愣着干什么，进屋啊。”
6，穿甲攻击和超大核弹！
入夜，夜未央。
时钟嘀嗒嘀嗒的走着，气氛莫名显得有些沉郁。
陆遥用浴巾擦了擦头发，又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用去上课的？”
菱素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满。
这就是典型的家长做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平时往日，因为两父母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佳，类似这般的对话，其实在两人之间少有发生。
以至于这会儿，罕见的听到老陆唠叨，小姑娘破天荒的，竟是有些不一样的新奇感。
原来老陆也会关心我？
她嬉笑着眯了眯眼，面上却看不出情绪:“跟学校请假了。”
陆遥本也就随口一问，听到她说，便点头:“喔，请假了呀…”
见她这样轻描淡写，大丫头没来由的，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是啊，我爸都没了，总不能不让我请假吧？”
陆遥:“……”
(:з」∠)
行吧，你牛。
她无语，噎了半晌，这才又道:“那作业写完了没？”
一般来说，家长嫌孩子烦的时候，总会用这样的借口，打发自家孩子去作业。
菱素哼哼:“早写完了，你以为我是你啊！天天拖更！”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学习上的事，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操心过？”
陆遥怔了怔，旋即哑然。
是的，她们家的大丫头，其实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听话，从不让她们操心，成绩也一直是学校里的上游，她现在所在的高中，正是N市重点，第十四中学，而且还是重点中学里的重点班。
是的。
她一直很听话。
说到这个，菱素不知道怎么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小低落。
“小时候看到你和妈的关系不好，我就总想，如果我能努力一点，如果我能听话一些，你们两个，会不会就不会分开…”
所以…她才一直这么努力的说。
陆遥静了一下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伸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说了，要破防了。”
菱素：“……”
玛德，好不容易弄了些气氛出来，一下子就给这臭老爹给毁了。
她翻了翻白眼，气的直剁脚。
陆遥乐呵呵的笑着，又道：“至于我跟你妈的关系…哎，总之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以后再跟你说。”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肿么讲捏，反正木已成舟，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已经十五岁了，知道有些事情，确实是勉强不来。
静了一下，她又抬起头来，有些不解的问道。
“啊巴。”
“嗯？”
“既然你这么有钱，那为什么平时…这么这么的，抠啊？”菱素丫头一边说，一边小心奕奕的斟酌着措辞。
陆遥呵的一声嗤笑，然后下意识的摸出了烟，一边点烟，一边斜着眼，看着自家的大丫头。
“抠？”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被老爹这目光一看，菱素丫头的心，一下子就虚了。
就见陆遥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给她数着：“你读书的学费啊，生活费之类的，我就不跟你算了。”
嗯…严格来说，这么多年下来，不管是念书还是别的什么的，老陆确实没短过她的钱。虽然确实比不上班上的一些富二代，但是中午晚上吃饭这些，想加鸡腿，她也还是加得起的。
衣服啊，学习用品，鞋子之类什么什么的，平时只要她开口，老陆也不会少给她钱，星巴克啊茶颜悦色啊喜茶啊这些一杯大三十好几的“名媛饮料”，她咬咬牙，偶尔也还能进去店里买上这么一两杯。
总之就是比上确实不足，但是，确实没少她的吃喝用穿。
本以为陆遥会拿这些说事的。
但不曾想，陆遥话风一转，却是说道。
“你念初中那时候，有一次美术课，不小心把颜料洒到隔壁的女同学的新裙子上，弄脏了人家那条大几百的裙子时，你回来跟我说要买学习资料，我有没有给你钱？”
呃…菱素脸红了。
陆遥抽了一口女士烟，又继续说：
“还有一次，你拿你妈银行卡里的钱，冲到游戏里边买了一大堆农药的貂蝉皮肤，我记得没错的话，是776元，对吧？那钱是谁替你还上的？”
“…那次是泳装限定吖…”
菱素辩解。
“…还有。”陆遥没理她，继续道：“就一个多月钱，你花了两千多块，神秘兮兮的在某鱼上边，号称买到了一款次时代的新手机，手机拥有能够自由拆卸的电池，拥有现在手机完全看不到的超级强大物理输入九宫格键盘…”
陆遥呵呵一笑，又看了看她。
“那钱是谁给你的？你说我抠？”
大丫头彻底说不出话来，脸红扑扑的，跟个苹果似的。
别说了！破防了破防了！
羞了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用一种蚊鸣一般的声音，小声嘟囔道：“我才十五岁嘛，你总该给我一些犯错的机会…”
她说着，又轻轻咳了咳，下意识的伸了伸手，就想去拉自家老爹的衣袖，撒个娇什么的。
结果不曾想…
陆遥刚刚从浴室里边出来，穿的那件衣服本就宽松，这一扯，大半件衣服，就这样被她扯了下来。
脖颈至胸口前，那一片白腻白腻的肌肤，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空气中…而在宽大的T恤之下，那雪白柔软的山丘前…
很明显的，是没有穿内衣的。
一时间。
陆遥愣住。
一时间。
大丫头也愣住。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菱素丫头，这才回过神来。
“…好大。”
陆遥轻轻咳了咳，终于忍不住白了白眼。
大丫头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吐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虎狼之词，她红着个脸，又别过脑袋去。
在别过去的一时间，也仍旧还在忍不住的嘀咕。
“…怎么可以这么大！”
陆遥：“……”
玛德。
她小心翼翼的将衣袖遮起，又卷过了浴巾。
胸口的那对沉甸甸，在没有内衣的束缚下显得格外的…自由！
惊人的柔软，如雪般的腻白…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7，侧影。
可能是因为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洗澡的缘故。
“陆温娴”的出租屋这儿，什么都很简陋，唯独只有浴室里的设备，是应有尽有的。
等到菱素洗好了澡，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了。
陆遥给她递过浴巾，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电吹风。
以前她还是男生的时候，基本上很少会用这个东西，男人的头发嘛，站在阳台处等风干就好了。
可是自打变成了陆温娴之后，她才发现电吹风是一件多么重要的生活必须品…
要是没有的话，这一洗头，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睡觉！
菱素刚刚洗好澡，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见到老陆摸出了电吹风，很自然就依在了一边，仰着头，一副典型的，你快点帮我吹头发的样子。
陆遥呵的一笑，自是如她所愿。
呼呼的风声微响，小屋里的夜显得格外的静谧。
陆遥一手拿着电吹风，一手慢吞吞的揉着她的脑袋。
“…晚上就在这边住下？”她问道。
家里这会儿还在搞白事，自是不太方便去照顾她。
“嗯。”素丫头点头：“奶奶给了些钱，让我到外边去住酒店，不过我不想住酒店…我想把住酒店的钱拿去用。”
陆遥：“……”
典型的小孩子心思啊。
见自家老爹不说话了，素丫头转了转身，回过头来：“怎么，不让住啊？”
陆遥摆了摆手：“也不是。”
她指了指屋内，又说：“不过这地方不大，你真要住的话，恐怕是要睡地铺了。”
是的，毕竟这不过是个单身公寓而已，床什么的只有一张，睡的话，只能打地铺。
素丫头嗯了一声，点头道：“没事。”
一边说，一边又把奶奶也就是陆遥母亲给的那几百块钱，翻了出来，开心的数着。
“…明天你有空，跟我去把钱存到卡里去吧。”
她笑着，又道。
现在这年头，钱不存到某信或者某宝里，用起来还真有些不太方便。
陆遥嗯了一声，又问：“又想氪金啊？”
听到陆遥这么问，素丫头一时间却是有些迟疑。
打手游，充钱，这样的话题，对于大人来说，这近乎是一件禁忌般的事。但不知怎么的，丫头总觉得，现在的爹爹，是一个可以去聊这样事情的，“大人”。
所以她略微犹豫，但还是点头承认了：“是的啊。”
果不其然，老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
“氪金这事，适可而止就好了啊，你不知道那些游戏公司有多无良，过分得很。圈钱是认真的，游戏是用脚做…对了，还有那个国产赛尔达，你玩起来可要小心一些！别氪上头了。”
呃呃呃呃呃…这话怎么听得，感觉人老陆比她还要专业呢？
素丫头甜甜一笑，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陆遥又说：“明天，明天吧，你把你的银行卡拿出来，我呢也顺便把钱从我的卡里转到你的卡上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的那个我，过不了几天就要送去烧了吧？到时候死亡证明开出来，转钱可要变得麻烦多了。”
素丫头嗯了一声，又附和的点了点头。
“是啊。”
…过了好半晌，她才后知后觉。
“你刚刚说什么。”
“嗯？”陆遥还在专心的吹着她头发，听到她问，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我说，把我卡里的钱转到你卡上去啊。”
她是有一张银行卡的，是素妈给她办的，平时转些生活费什么的，是她的名字。
这一次听清楚了的素丫头，“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要把那百多万，转到我卡上来？”
“不然呢。”陆遥低着头，摸了摸小姑娘那一头短发，吹了这好半天，头发也终于干了。她盯着姑娘的后脑勺，左右瞧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笑道。
“丫头越大越好看的，像爸爸我。”
素丫头这时候全然没心思管头发这事了，她咬着唇，声音有些结巴。
“…那那那，那可是好多钱哎！”
“嗯。”
“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呀？”素丫头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满脑子的都是银行卡里的那一串零。
这要去买皮肤，能买多少套了都…这要去买星巴克，怕是能天天喝不重样的吧？
原谅她，这年级的小孩子，也想不到什么太远的事情。
“没事。”陆遥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她将银行卡摸出，又递到了丫头的面前，想了想，又道：“不过到时候你可得留些钱给我，我现在，可真没什么钱。”
是的。
“陆温娴”是个穷鬼，重生那会儿，她也检查过了这大小姐的家产了。银行卡里就存着几千块钱的样子，现金也不多。
看这情况，在某博上边当打拳师，也赚不到什么钱的嘛。
素丫头喔了一声，又有些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她左右有些犹豫，想了好久，这才低声道：“到时候还是爸你拿钱吧…这钱太多，我怕。”
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虽说平时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的，但冷不丁真要给她拿这么多钱，她第一反应，绝对是会被吓到的。
陆遥嗯了一声，也不在意。
见头发吹干，便把电吹风收了起来，跟着又到一旁扯过棉被。
等到把地铺收拾好了，她看了看，终究还是把床铺让了出来。
“你睡床吧。”
素丫头点了点头，也不推辞，踢掉了鞋子，爬到了床铺上。
陆遥见她躺好，却是笑笑，没再说话，而是走到一旁，将房间里的灯光，给关掉了。
一时间，吵吵闹闹的出租小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素丫头卷着棉被打滚，把自己裹成了一条金枪鱼寿司，结果一转头，却见自家老爹，取过她刚刚拿回来的笔记本电脑，坐在一旁，慢悠悠的打开。
笔记本那暗淡的微光，耀着自家老爹那张皎白的脸。
“…你还不睡？”素丫头低低问了一声。
陆遥摆了摆手，弓着身坐下：“我先写会书。”
都说正经作者，有哪个是会在白天写字的？
想起那本《诡秘之序》。
素丫头不知道怎么的，却是有些小温馨。
她转过身子，就这样侧着脸，看着不远处，蜷缩着身子，正窝在小椅子上边，温温吞吞的，码着字的自家老爹。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如此这般想着。
身后便是窗，窗外，暗淡的月光，摇摇曳曳的反射着，在地上，拉了好长好长的一段影子。
呃…
这个角度。
素丫头揉了揉鼻子。
果然还是好大啊…这样码字，胸都快要压着键盘了！
8，长高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
陌生的床里有股陌生但却好闻的味道，像是秋天雨季里的桂花，又好像是她之前在老陆房间里，所闻到的那种，属于老陆身上，特有的味道。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是臭，有的是香。她的班上就有一个不太爱洗澡的同学，身上的味道很重，班里的女生，都不大愿意靠近他。
然而唯独只有老陆的身上的味道，和别人的都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淡淡的，好闻的，让人心安的味道。
像是被子很阳光晒了很久。
菱素抱着被子，眯着眼。
听说这种味道，是螨虫尸体的味道，不过仍旧是很好闻。
她胡思乱想着。
稍远一些的地方。
变成了漂亮小姐姐的爸爸仍在码着字，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很软，手指敲在那上边，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就是老爹时不时因为胸部阻碍着视线，不停的换着角度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的有些滑稽。
噗。
她卷了卷身子，躲在棉被底下偷笑。
陆遥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却是不忍斥责。
“早点睡吧，很夜了。”
是啊，很夜了。
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菱素低低的应了一声，跟着又笑道。
“阿巴阿巴。”
“嗯？”
“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黑暗中，老陆码字的动作不自觉的滞了滞。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她轻叹了一声。
“快睡吧。”
“好。”菱素甜甜的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她又道：“爸。”
“嗯？”
“明天你让我揉一揉你的胸好不好？”
陆遥：“……”
“我想把手伸到缝缝里去！”她越说越兴奋。
陆遥继续：“……”
“啊，对了，埋脸，我还想要埋脸！”素丫头眯了眯眼。
嗯…身为女孩子，真的是太好了鸭。
“找你妈去…”陆遥叹气。
素丫头哼哼；“妈可没你这么大的胸。”
陆遥：“……”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还真是哎。
诚然，她的前妻长得很漂亮，大长腿，明星脸，但唯独只有胸…
她轻轻咳了咳，又有些悻悻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然后莫名的有些恼怒！
摔啊！好像就算她在某些地方上战胜了前妻一筹，但好像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好发！！
又静了一会儿，她才无奈抬起头，对着一旁的素丫头，低声道。
“你想摸，就现在过来摸。”
陆遥抬着头，挺着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结果，那边的素丫头却是早就已经没动静。凑过去一看，这丫头抱着棉被，眯着眼…竟然是已经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微微上扬的嘴角，看上去，好似还做了一个相当美好的梦。
真的是。
陆遥轻轻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又提她拉了拉被子角。
而后，她又坐回到了电脑前边，看着的那微微亮着光的笔记本电脑，看着笔记本电脑桌面上熟悉的一切。
她轻轻的伸了个懒腰，低声喃喃：“是啊…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
夜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陆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铺边上已经看不到大丫头的身影，洗漱浴室的房门紧闭着，传来了呼呼的吹风机声响。
她揉了揉脑袋，这才总算稍稍缓了些神。
地铺这种东西，小时候睡只觉得有趣，到了长大之后，这一觉醒来，硬邦邦的地板膈着骨头，闹得人浑身酸疼。
她伸了个懒腰，也不知现在几点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起身，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阳光稀薄，天光冷淡，入秋之后的N市，天色总是这般的样子，蓝底织花的帘子半掩着窗户，这会儿被风轻轻吹动，发出了一阵阵“敷敷”的轻响，摇摇曳曳。
许是听到屋里边的动静，洗漱间的菱素丫头也终于打开了门，她咬着把牙刷，探出个脑袋来，一嘴的牙膏沫儿还没吐干净，就已经眯着眼睛嬉笑道。
“…阿巴，你醒了啊？”
陆遥点了点头，自个儿也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向浴室。
本来就不大的小洗漱间，这会儿挤进了两个人，更显狭窄，陆遥放了把水，洗了个把脸，还是有些头晕，索性把一旁的盆取过，接了些凉水，然后把脑袋埋在了水里边，这才感觉到身子活络了开。
等她洗完脸，菱素丫头已经递过了毛巾，她接过，胡乱一抹，这才注意到，先前丫头一直用的毛巾，就是她先前的那一张。
没办法，这毕竟是个单身宿舍，不是酒店。
她放下毛巾，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素丫头，丫头这个时候还在刷牙，站在镜子边上，翘着个屁股，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哼些什么歌。
一时间，陆遥竟是莫名的有些恍惚。
小姑娘，已经慢慢的，长成了大姑娘了啊。
此时的菱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没穿内罩，黑色的抹胸带子从内到外隐约可见，下身只有一件内裤，长腿莹白如玉，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泛着一抹淡淡的微光。
之前她还是男人那会儿，就从没和自家女儿这般的亲近过，不管是大丫头菱素，还是小丫头陆宛凝，都是这样。
这倒不是说她和两女儿之间的关系不好。
就是…这种隔阂，其实就是性别。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性别隔阂。
女孩子就算和父亲的关系再好，换衣服的时候也总不能不避讳吧？这儿也不是11区，对不对？
陆遥还在走神。
这边的菱素，却是像是发现了什么那般，她咬着牙刷，看了看镜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女爸爸。
来回看了看，忽而又惊叫出声，她吐出了嘴里的泡沫，又踮着脚走了过来。
陆遥还有些错愕，菱素却是已经踮着脚，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好像变矮了哎。”大丫头笑眯眯的拉着她，两个人站在镜子前边，肩着肩。
呃…
陆遥微怔，看着镜子。
镜子中的菱素，隐隐约约的，竟是比现在的自己，要高上大概一个手指头的样子。
静了好一会儿，陆遥这才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
“不是我变矮了…是你呀，长高了。”
9，小孩子不懂事啊！
陆遥和前妻…嗯，姑且就先叫前妻吧。
她们两一共育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菱素，小女儿宛凝。
可能是因为她们两个大人从小就不学好的缘故，大女儿自小到大，就一直显得格外的懂事。
听话，乖巧，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学校里的老师一直对她赞不绝口，从小到大，她也很少给家里惹什么麻烦。
怎么说呢。
是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孩子。
不过呢。
可能是因为从小陆遥这个父亲没有尽到责任的缘故，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些男孩子气，剪短发，不太爱穿裙子，喜欢打篮球，打游戏，爱看一些热血番…等等等等。
初中的时候，还发生过有隔壁班女孩子误以为她是男生，给她递情书的事情发生。
这事是陆遥为数不多的，因为菱素的事，被叫去学校的记忆之一了。
所以，她印象尤为深刻。
不过就算再怎么男孩子气，终归呢，还是拗不过岁月。
上了高中之后，丫头开始发育了，第二性征慢慢开始显现，就算现在仍旧理着一头短发，但看上去，终究还是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
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又找了工具，好好量了一次身高，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
陆遥（陆温娴），现在是1米59，典型的童颜，巨**。
大丫头呢，兴许是因为初中那几年练篮球的缘故，导致现在已经有了1米63，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意思。
陆遥情绪有些低落，这应该是她重生以来最让她觉得沮丧的一件事了。
还是男人的时候，虽然也不算太高，不过终归也有个1米72，不算太矮。
可是现在呢…
大丫头捂着嘴，吃吃的偷笑。
“爸…别怕，嫌矮的话，你可以穿高跟鞋啊。”
这就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陆遥翻了翻白眼，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但想了想，终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哼了哼，咬牙切齿的怒骂：“迟早有一天，我肯定会变回去的。”
菱素啧了一声，却是抗议道：
“可别！”
“怎么了？”
大丫头笑眯眯的，就这样腻了过去。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啊爸。”
大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极不老实的伸了伸手，就想往自家老爹胸口那对巨大白腻中间的细缝…钻去。
陆遥白了她一眼，重重把她手给拍开。
“…说了，找你妈去！”
“好啦好啦。”见老陆真有些动气的样子，菱素略略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又轻轻搂了搂她的腰。
嘛，怎么说呢。
揉胸什么的，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老爹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轻的蹭着自家的老爹，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且好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安。
也许这大概就是家。
年仅十五的菱素丫头，是这般告诉自己的。
…
之后，等洗完漱，穿好衣，两人一同出门，先是在后巷里边吃了一顿迟了些早餐，跟着又到附近的银行，把EVA卡里的那一串钱，转到菱素的银行卡上。
不过呢，毕竟这数额还是相当巨大的，处理的时候也闹了不小的风波。
为此，菱素还专门跟银行的几个小姐姐解释了好久。
“是的是的，我爸没了！”
“这是我爸的遗产。”
“这是我爸的妹妹，她陪我一起来转钱的。”
一旁的陆遥：“……”
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到一切都处理就绪，走出银行，菱素丫头这才郑重其事的，把卡交还给到陆遥的手中。
两人又在银行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人银行快下班的时候，菱素这才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
陆遥嗯了一声。
“我得回家一趟，要不然一会儿奶奶就又要骂我了。”大丫头吐了吐舌头。
陆遥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嗯。”
大丫头背起了书包，走出几步，忽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爸。”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奶奶和爷爷说？”菱素眨着个大眼睛。
说到这个，陆遥不免就有些头疼，她揉了揉脑袋，无奈的叹了声气。
“…再说吧。”
她没打算瞒着家里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
可是问题来了，这种事实话实说，别人会信吗？
她爸她妈，刚刚经历过一场丧子之痛……好吧，虽然看上去，她们也不像很悲伤的样子。可是冷不丁你就跳出去，跟人说，你就是她儿子，你被人用了一张死者苏醒，你又活过来了…还变成了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
老人家不拿扫把把你赶出去，都是脾气好的了。
菱素喔了一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也就没有催促。
“…放心吧，没事的，家里边有我呢。”
陆遥嗯了一声。
恰好在这个时候，街道尽头的一处拐角，有几个身着校服的男生，成群结伴的走了过来。远远的，看到了菱素丫头，为首的那个男生，便高声的喊道。
“陆菱素。”
看样子，关系还挺好的样子。
听到他们叫喊，菱素也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那男生一眼，也应道。
“曾锋！”
本来见到是个男生，陆遥还略显警惕的亚子，可见到两人这般招呼，却很快又放下了心。
听得出来，两个人就是朋友而已。
…反正做爸爸的，不允许他们俩个再近一步辣！
男生和身旁的同伴交代了几声，便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拍了拍素丫头，跟着又道：“你啥时候回来学校啊，闷死我了。”
菱素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老陆面上的表情，但还是笑着跟陆遥介绍了一句：“这人，我球友。”
陆遥喔了一声，然后笑了笑。
“这样啊。”
原本陆遥是站在丫头的身侧，男生跑来过来的时候，可能还没注意到。
现在见菱素回头同陆遥说话，男生一下子就看了过来。
这一看，目光顿时定住，再也离不开。一张原本有些清秀的小脸，立时变得有些通红。
“…素哥儿，这这这，这是谁呀，你你你…你妹妹吗？”
妹妹？！？！
这话一出。
陆遥那一双好看的柳眉，顿时立了起来。
本来啊…现在这情况，她也早就已经接受了变身这个事实，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被误认成为是菱素姐姐的心理准备。
可是妹妹…就太过份了吧！！
她瞪了瞪眼，一下子就有些恼了。
那曾锋小哥，一下子便有些慌。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妹你妹啊！
一旁的菱素好半晌，这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左右看了看，跟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菱素：“噗…是啊，哈哈，是的，她是我妹呀。”
10，漂亮老爹的朋友？
葬礼的第二天，小楼的这个时候已然见不着太多的访客了。
记得之前听老爹说起过，这儿是个锰矿厂的职工宿舍楼，破破烂烂的老街，垃圾很是随意的扔在了地上，黑洞洞的楼道，时不时能看到三三两两个神态麻木的老职工。整个地界，都透着一股子静悄悄的霉味，就跟克苏鲁的蒸汽朋克似的，特晦暗。
菱素丫头打小就不太喜欢来这儿，一方面是环境，更多的，还是因为老陆和妈妈的缘故。
这个小区里楼很多，贴得又近，转来转去，就跟迷宫似的。
她蹦蹦跳跳，好不容易回到了楼里这边。
房间里，“男老陆”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
“我回来辣。”她放下书包。
陆太太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瞧了她一眼，跟着点了点头。
“来了，等会就吃饭吧。”
因为老陆和妈妈之间不和的缘故，大丫头平时其实是和爷爷和奶奶住得比较多。所以对陆太太，那是又怕又爱。
见到太太，她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又随着陆太太走进了里屋。
在不大的小房间里，这个时候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她凑到桌前，拈起一块猪头肉就塞进嘴里，油腻油腻的，她哼唧道：“好肥啊奶奶。”
陆太太白了她一眼，但终究没舍得说些太重的话，她一边给丫头拿碗，一边嗔怪道：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呀，赶紧吃好，吃好了还要收拾呢。下午还有客人过来，你要觉得累，就在那边的小床上睡一会儿。”
“好。”她甜甜笑着，又接过饭碗，装了几口米饭。
等陆太太走出房间，大丫头瞧了一眼，这才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悄悄摸摸的，给老陆发了条短信。
“遥妹，我到家了喔。”
电话那头，陆遥回复过来了一长串的省略号。
妹你个头啊你。
话又说回来了。
爷爷和奶奶其实不让菱素带手机的，和天下绝大多数的家长一样，她们担心，带手机到学校里去，会影响到孩子们学习。
不过陆遥仍给菱素配了一张手机卡，毕竟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边，没手机，联系实在有些不太方便。
至于手机呢，用的就是这笨丫头前段时间，在某鱼二手网上边，花了两千多，所买到的那台古董手机。
对对，就是那款拥有着物理键盘，拥有着可拆卸电池的，现在年轻孩子们，从未见过的，次时代的产品。
牌子是诺基亚，别的不说，质量倒是刚刚的，还能用来砸核桃。
总之就是，除了不能打手游之外，那一切都好。
想起自家老爹，丫头一边扒着米饭，一边眯着眼偷笑，又发了一长串的信息过去。
“遥妹遥妹遥妹遥妹遥妹！”
这一次，陆遥并没有搭理她。
反倒是陆太太推开门走了进来。
丫头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机塞到了口袋里边。
陆太太瞧了她一眼，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伸手把小桌上一些空碟收起，然后说着：“吃好了就出来帮忙。”
“好！”菱素丫头嗯了一声，跟着便站了起来。
说是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
一点过后，零零碎碎又有些访客过来。
流程也大抵有些相似，交了奠仪，然后取香，烧，跪拜，闲聊几句，又拿着回礼，便离开了。
丫头便是那个负责收奠仪的，时间一长，便有些无聊。中间又有一段时间没什么客人过来，她便从一旁取过一张小桌子，蓝后冠冕堂皇的，写起了作业来。
陆太太瞧着有些好笑，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时间，小楼里莫名的显得有些安静，只剩下时间滴答滴答的声响，在静静的回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姑娘写作业写到了眼睛酸涩，忽而听到，屋子外边的楼道处，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她慌慌张张的收起了作业。
一旁打着盹小歇的陆太太，也被这阵脚步声所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很快便起身，迎了出去。
片刻之后。
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西装，踩着皮鞋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略略有些矜持的低着头，进屋的同时，也在下意识的四处打量，兴许是被这屋子的家徒四壁，被这屋子的寒酸和落魄给讶异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眼角处，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丝的轻蔑。
好发。
菱素丫头第一印象，就对他不太好了。
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一边递过奠仪，一边揣着一口听上去就是泸上那边口音的腔调，客客气气的招呼：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陆先生的同事。碰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些，诸位，还请节哀。”
寻常的场面话。
然而不知怎么的，菱素却是从这家伙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类似于趾高气昂，类似于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人谁啊…
她不满。
接过奠仪的同时，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奠仪背后的名字。
陈耀川？
听起来好像并不是老家的人…
她嘀咕着，趁着陆太太不注意，偷偷摸摸又取出手机，编了一行短信，给远方的漂亮老爹，通风报信了去。
“…陈耀川是谁？？？”
讯息很快就回复过来。
结果漂亮老爹显得好似比她更惊讶。
陆遥：“陈耀川是谁？？？？”
？？？
小姑娘顿时懵圈，为什么你的问号比我的还多一个？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正站在一旁，和爷爷奶奶寒暄。
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翻出了两张纸片，一一递给了爷爷和奶奶。
小卡片很明显的，就是名片。
爷爷扫了扫，跟着惊讶道：“啊啊，您好您好，您说的这人，真是我儿子？”
语气很显然是客气了不少。
中年男子得意洋洋的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啊，是的，我们这一次过来，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陆太太站在一旁，任由自家丈夫和对方搭茬，自己呢，则是也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跟着撇了撇嘴，很快把名片丢在一旁的茶几上。
菱素丫头眼尖，一下子把名片取了回来。
只见那上边写着。
陈耀川，起源小说网，副总裁。
11，陆遥的“遗作”。
行吧！
那么，这是写小说时认识的人了？
菱素眨了眨眼，第一时间想到了《诡秘之序》。
“鹿老仙？”一旁，陆家爷爷啧了一声，称奇道：“写小说，网络文学作品？哎哟哟，我家的儿子，还有这样的才能啊。”
陆太太也跟在一旁，直撇嘴。
看样子，他俩对于陆遥的所谓的文学才能，还是颇有一些不屑一顾的。
中年男子…也就是陈耀川，抱着个公文包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偶尔解答一下爷爷和奶奶的疑惑，时不时摸一下眼镜片儿。
偶尔的精光闪过，好似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菱素赶紧给遥妹去信息。
“陈耀川说，他是起源小说网站的副总裁。”
陆遥：“……”
好一会儿，她才回复。
“怎么是这个混球？”
一听就是有故事的样子。
菱素眯了眯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捧着个手机，吧嗒吧嗒的发着讯息，你还别说，物理键盘的触感，码起字来，感觉就是特别的顺畅。
连喷人都变得有劲儿不少。
“是啊是啊我看那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评价完后，顿了顿，跟着又问：
“这人做了些什么？”
漂亮老爹这一次，好半晌才回复过消息。
“这家伙是从小说总编升职上去的，现在变成了总裁，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从来不会替作者考虑，只想着怎么站稳自己的位置…反正就是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以前的人缘全都给败光了。”
菱素看着，喔了一声。
虽然她不怎么看得懂，但这并不妨碍她，把眼前这位斯文败类，当成了一个超级坏的坏人。
另外一边。
陈耀川不知和爷爷奶奶聊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大了起来。
爷爷瞪大双眼，不敢相信道。
“陈，陈总裁，您，您说什么呢？”
陈耀川不被察觉的笑了笑，似在讥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边眼睛，跟着低声，像是哄骗那般：“是的，没错。您儿子陆遥，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一名签约作者，他在我们平台下边，著有数本作品…毕竟你们儿子已经过世了…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们公司，打算付给你们一笔抚恤金。不多，十万块钱，聊表聊表心意。”
嘶…
老老陆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陆遥的父母，菱素的爷爷奶奶，两人本就是乡下老家农村人口，虽在老家那边也还算体面，但终归还是有些跟不上新社会新时代的浪潮。
“就在网上随便写一些东西，就能赚到这么多钱啊？”老老陆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陆太太本来没把这事太当回事，可当听到了十万之后，人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十…十万吗？
这样一笔钱，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可能不算太多。可是对于这个时候的陆家而言，这笔钱，足够把菱素这个大丫头，养育成人，念到大学了吧。
见两位老人家上了套，频频在一旁念叨着十万十万的。陈耀川笑了笑，又摸了摸眼镜：
“是的，十万。我们和作者就是一家人，这点事情，是应该的。”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菱素站在一旁，略显警惕的看着这位中年男子。
因为家庭的缘故，她从小到大一直就很独立，所以她比任何都清楚，这个世间，除了父亲母亲对孩子之外，是绝对不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的。
果不其然。
那陈耀川笑眯眯的，却是又道。
“当然，如若两位拿到这笔抚恤金后，贵子在我们旗下的作品版权，就全部归属于我们了，这一点，没问题吧？”
老老陆（爷爷）想都没想，立马拍板。
“没事没事，你们尽管拿去就好了。”
在老人家此时此刻的心中，估摸着还不太清楚，一部作品，所谓的版权，到底意味着些什么。
陈耀川呵呵笑着，也不再多说，跟着走出屋子外边，打起了电话。
“没想到儿子这么争气呀…”陆太太怔怔，看了一眼屋内那樽紧紧闭着的棺材，却是轻叹一口气。
老老陆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拍了拍陆太太的肩膀。
“哭什么…”
结果说到一半，老头子自己也有些难受，他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菱素呢。
这会儿早就已经捧着个手机，跑到了屋子里边，打了一通电话，和陆遥说起了这边的情况。
电话那头，漂亮老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的叹了声气：
“陈耀川那家伙，打我这本书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菱素压低了声音，急切道。
“那怎么办。”
版权这个东西，要真卖出去，可操作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且，以《诡秘之序》现在这般的热度，某音，某手，某B站上边，这部作品的同人作品，依旧是层出不穷，粉丝无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如果这部作品的版权，真就公开对外售卖的话，那么价格，绝对不是少少的十万元，就可以买下来的。
换句话来说，陈耀川这个家伙，就是个在钻空子，吃人血馒头，趁机发死人财的混球！
菱素呢，她其实不太清楚这些。也不太清楚大人世界里这些个唯利是图的想法。
但《诡秘之序》呢，毕竟是父亲留下来的故事。
虽然称之为“遗作”好像有那么一些些怪怪的？
但是她并不想这样一部作品，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外人，肆意糟蹋。
刚刚爷爷和奶奶再同那位衣冠禽兽闲聊的时候，那位陈耀川，就无意中说起，他打算在版权买下之后，找人把父亲的“遗作”，给续写补完。
补你妹啊！！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正当大丫头还在思考应该怎么去阻止这个事情的时候。
陈耀川已经从屋子外边，拿了一份合同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屋里，跟着又笑眯眯的，招呼着陆太太还有老老陆，过来签字。
被十万元冲昏了头脑的老老陆，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笔。
结果，就在这时。
一声清泠泠的呵斥，从屋子外边传了进来。
“不卖，我们不卖，你个狗B东西，从哪儿来滚回哪里去，别逼我骂人啊。”
屋子里，陈耀川：“……”
不是，什么叫别逼你骂人啊？你这不是已经骂了吗？
话音未落。
跟着，就是一阵“哒哒哒”的，高根鞋点地的声音。
菱素抬起头来。
等到看清了来人的身影，她下意识的，不免一怔。
那位如风一般彪悍的女子，进屋，先是跟菱素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跟着又看向陆遥的父亲和母亲，叫了一声：“伯母，伯父。”
然后。
她径直走到了茶几旁，把桌子上边，那份早就已经蓄谋已久的合同拿起，撕了个稀巴烂。
她看了一眼陈耀川，跟着微扬着头，傲然道。
“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麻利的，快点！”
12，前妻小姐（1）。
女子很漂亮。
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柳叶弯弯的眉，如同剪水一般的秋瞳。
尤其是那双媚意惊人的双眼，潋滟眸光，霎时间就攫取了人的心魂，顾盼之际，像似一泓落满半山桃花瓣的清泉，格外的清美。
女子穿着一身色调朴素，但却气质高雅的灰黑色连身长裙，晶莹如玉的肌肤如雪落堆花，藏在衣衫之下，若隐若现。
米色的围巾，别在腰间的爱马仕包包，更是显得她身姿婷婷嬝嬝，宛若出水桃花，清美脱俗。
人是好看。
气质却是冰冰冷冷的。
她一把扯过茶几上的合同，涂着蔻丹花色的纤细手指，却是丝毫不留任何情面，便已将其撕成了粉碎。
陈耀川愣住了。
女子高高扬着头，目光冷冰冰的在那陈耀川的身上，来来回回的审视：
“哪里来的狗东西，从哪儿来，马上给老娘我滚回去。”
本以为即将得逞的陈耀川，顿时被这冰冷冷的语气给泼醒，虽有些惊讶于这女子的美貌，但仍旧被她的一通怒骂，说得面色通红。
“哪里来的疯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张口，就想辩驳。
这绝美女子却是挥了挥手，似是半分都不想搭理他。
她径直走到了棺材旁，呆呆的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棺木，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的，从一旁的台子上边，取过香，用火机点燃。
然后很虔诚的跪坐在蒲团前边，低头，行礼。
来人。
自是陆遥的前妻，苏嫣然。
嗯，是的！贫胸苏家的苏。
哎？贫胸苏家是什么梗？
一时间，小屋子里莫名的显得有些，片刻之后，才听菱素丫头，低低的喊了一声。
“妈…”
苏嫣然抬起头来，看着菱素丫头，跟着咧了咧嘴，爽朗且灿烂的一笑。
这一笑，宛若忽然绽放开来的高岭之花。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应道。
“哎，囡儿，妈回来啦。”
……
陈耀川一行，自是灰溜溜的跑了。
爷爷和奶奶略略有些心疼的将一地纸碎捡起，却又不太敢大声斥责。
对于这位长得极美的自家儿媳妇，两位老人的态度，本就相当微妙。
其实从苏嫣然的称呼就可以窥见一斑。
苏嫣然，叫陆遥的父母亲为伯父，伯母。
也就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前妻小姐本人，也并不认可这段婚烟。
静了好一会儿，还是陆太太率先打破沉默，她略略有些悻悻的看了一眼的苏嫣然，而后笑笑，小心翼翼的问着。
“嫣然啊，刚刚从上泸那边过来的吧？累了么，要不要吃些东西。”
苏嫣然摆了摆手，却是笑道。
“谢谢伯母，不用忙了，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客客气气，平淡之中又带着一股梳离，这根本不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陆太太轻叹了一声，不过这么多年了，她倒也习惯了这般相处，自也没多说什么。
菱素丫头趴在一旁的沙发边上，正歪着脑袋，盯着茶几上边那支离破碎的合同。
虽被扯得稀巴烂，但仍旧能够看得到一些，只见那份合同，字里行间都是写着“我给你十万，你让我把为所欲为”的意思。
不亏是大资本家们的行径。
大丫头撇了撇嘴，一旁的苏嫣然，却是轻笑道。
“哎，囡儿。”
菱素下意识的抬起头。
苏嫣然指了指屋外，而后轻声道。
“…怎么样，要不要陪妈妈，到外边去坐一坐？”
大丫头微微怔了怔，但还是略带拘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陆太太，在太太微微点头，表示首肯之后，她才轻声应了句。
“好。”
这样的小动作，苏嫣然自是尽收眼底，眸光之中，一道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她便拎起了一旁的爱马仕小坤包，而后招呼。
“走吧。”
她笑了笑。
菱素丫头这才站起了身子。
……
出了小区，步行不远，就能看到一片热闹的百货商城。
街边零零碎碎经营着几家奶茶店，因为临近校园的缘故，主要的客源都是学生的缘故。奶茶店的价格大多比较亲民，看不到类似于星巴克，又或者是喜茶这样的高端饮料。
此时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但就算如此，苏嫣然的出现，仍旧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个年纪的苏嫣然，身上有种年轻女孩没有的成熟韵味，时尚，精致，就像是活在绝大多数小女生朋友圈里的“名媛”那般，耀眼得让人羡慕。
菱素丫头暗暗观察着这位许久未见的母亲，心底，却是拿她，和自家的漂亮老爹做比较。
单单就相貌来说。
两人呢，其实是不分伯仲的。
差距更多是在气质上，遥妹的气质更温和，没那么的咄咄逼人，就像是邻家的小妹妹，温温和和，从小一起玩到大而不自知。然而在冷不丁的一瞬，你才恍然发觉，原来临家的小妹妹，竟然能好看到这种程度。
苏嫣然呢，则不同。
她光芒万丈，她就像是朵高岭之花，仅仅是站在那儿，就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梳离和遥远的感觉来。
很快，奶茶端上。
苏嫣然悠悠的往这沙发上一靠，一双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侧边的裙摆就施施然铺洒开来，晃眼的白，不讲道理的闯入了菱素丫头的眼。
与此同时，她抬头拉了拉衣襟处原本束绑起来的蝴蝶结扣，那松垮的真丝绸缎顿时就垂落下来，漂亮的锁骨，甚至是勾人的V字口，阴影的沟壑，都一览无遗——
哎！如果说是这里的话， 遥妹好像是大获全胜了？
她略略有些走神。
冷不丁 ，忽而听到，坐在一旁的苏嫣然，轻声开了口。
“哎，囡囡，陆遥…你爸爸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的…
一句话，轻飘飘的，似重似轻，听着有些恍惚。
听到苏嫣然的用词，菱素不免为之一怔。
兴许是死字，太过于沉郁，又或者说是，其实在母亲的心目当中，陆遥，其实并没有死掉？
纷纷扰扰的思绪。
菱素怔了怔，下意识的，竟是脱口而出：
“他没有死。”
呃…
苏嫣然捧着杯奶茶，本在小口小口的吸着，听到菱素这么一说，动作也不由自主的滞住。
一时间，总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菱素丫头，涨红着脸，顿了顿，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她还是没能把实情说出。
她轻轻咳了咳，而后拍了拍自己那和母亲一般的贫胸。
“父亲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
这一刻。
就连菱素自己！都想为她自己的急智鼓掌了！
13，前妻小姐（2）。
苏嫣然先是怔了怔，跟着很快，她轻笑出声。
本就很好看的人了，这一笑，更是愈发愈加的不得了。
一时间，大丫头有些恍惚。
在菱素那为数不多的，关于父亲和母亲的相处记忆当中。
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尴不尬。
说她们不好吧…其实也少见有吵架，有争执之类。
记得一次偶然在同学家里，看到同学父母之间的争吵，各种大骂，怒斥，摔东西之类的，家常便饭。
然而遥妹和母亲，却极少会有这样的冲突。
但如若说他们的关系好？
好像也并不是这样。
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从她记事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处在分居状态，就算是久不久见上一面，两个人始终也都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听奶奶说过。
他们两个人，好像连结婚证都没领，也没去过民政局。
与其说是恋人，倒不如更像是，两个朋友？
反正就是，怪怪的。
苏嫣然轻轻笑了笑，而后低着头，用吸管搅拌着奶茶，这会儿的坐姿，倒是放松了稍许，细长的长裙吊带挂在箭头，半点遮不住老妈身上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你这孩子。”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却在这时。
菱素揣在兜兜里的诺基亚，却是嗡嗡的，响了起来。
她摸出来，瞄了一眼…自是遥妹发过来的短信。
“合同的事，怎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母亲，见苏嫣然眉眼带笑的样子。
菱素这才捧起了手机，啪嗒啪嗒的回复。
“已经解决了…”
她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把事情说清楚，跟着又另起了一条短信。
“是妈妈帮解决的，她把人赶跑了，我现在和妈妈在喝奶茶…你要不要过来。”
遥妹：“……”
她回了一串省略号。
有的时候也挺气人的，省略号你回什么回嘛，不知道话费贵吗！
菱素好笑。
却不曾想，在她回复完短信之后，手机却是被一旁的苏嫣然，反手拿了起来。
“啊…”菱素叫了一声。
苏嫣然当然不会理会，她翻了翻手机，看了一眼上边上的署名，只见通短信的是个叫“遥妹”的家伙，她这才笑道。
“同学啊？”
菱素心虚的应了一声，然后回答道。
“是啊是啊，同班的一个学妹。”
说完之后，又在心底腹诽：这是你老公这是你老公这是你老公。
远方的陆遥：“……”
苏嫣然笑着，又扫了两眼手机，跟着把手机放下，轻轻推了回来。
“你爸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的抠门。你闹买手机多久了，他就买这样一个古董手机，来对付你啊？”
苏嫣然一边说，一边笑着。
“可拆卸电池，物理摁键键盘，这都多少年前的设计了？”
菱素只觉得被无限爆击，但面上可还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拍了拍胸脯，理直气壮：
“是啊是啊，爸爸可真小气。”
远方的陆遥继续：“……”
这小混蛋！
苏嫣然嗤笑了一声，似在回忆这些什么，纤细好看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不过啊，我和你爸，我们小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手机。”
她说着，想了想，跟着又道。
“也没多小吧，就是念初高中的那会儿。”
约莫是想起一些回忆里的趣事，苏嫣然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丝格外灿烂的笑意。
“抠门归抠门，可对我还是挺大方的。”
笑意很清晰，藏在了眼底，还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所以说啊…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好，或者不好呢？
菱素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有些小迷糊。
直到奶茶喝完，她才缓缓的站起身。
“走吧，囡儿，陪妈妈去买些东西。”
菱素乖巧的点了点头。
出了奶茶店，往巷子里走，不多时，便见到街角处，一家清清冷冷的花店，映入了眼帘。
她放下爱马仕的包包，走进店里，不多时，就见她拿着…一束小小的花，走了出来。
菱素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苏嫣然把花塞到了她的手中。
“…来的时候匆忙了一些，忘记了。等会你回去，帮我把这花给带上…”
苏嫣然说着，想了想，又说。
“顺便帮我跟他说一句，傻瓜。”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都没在说话，肩并着肩，默默的走回到了小区门口。
静了一会儿，又见她摸了坤包，从里边，掏出了一小沓钱，也没数，这这样塞到了菱素的手中。
菱素默默的收下。
“改明儿妈给你买新手机，最新款的，苹果。”苏嫣然嘿嘿笑着，用力的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肩头。
菱素皱了皱鼻尖，而后轻声应道。
“好。”
……
临近傍晚，将近六点时。
菱素轻轻的敲开了“陆温娴”租屋的门。
陆遥裹着一条围裙，正在厨房里摆弄着晚餐吃食。
“你妈回去了？”
她头也不回，下锅的热油，蒸腾出一股淡淡的香气，锅碗瓢盆清脆的声响，莫名的有些悦耳。
大丫头懒懒的趴在了床铺上，听到陆遥在问，她把脑袋闷在棉被里，应了一声。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陆遥见她这样，忍不住从厨房里探出了个脑袋来。
菱素喔了一声，似乎这才想起，她从书包里翻出一枝被压得不成样子的花，然后递了过去。
“妈让我拿给你的。”
陆遥接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菱素想了想，又说：“妈还让我跟你说一句…”
她顿了顿，然后学着苏嫣然的语气。
“她说，你是傻-笔-。”
陆遥：“……”
这绝对不是苏嫣然的原话！绝对不是！
陆遥好笑的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从厨房里边，取过了一个盛有水的花瓶。
菱素眨了眨眼。
就见到陆遥小心翼翼的，把那株已经压得不成样子的花，仔仔细细的，插入到了花瓶当中。
顿了顿…她又笑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菱素摇了摇头。
陆遥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一些很久很远之前的事情。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道。
“这花的花语，就是，傻瓜。”
14，穷鬼和爱马仕。
片刻之后，一大盘划黄澄澄香喷喷缀着翠绿葱花加了些火腿肉丁的炒饭，端上了桌。
陆遥又去厨房里接了两杯水，这才来到茶几旁边，和菱素丫头，对着桌而坐。
“我以为晚上你会在奶奶那边吃饭。”
陆遥推了推水，笑着说道。
菱素丫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却是低头道。
“还没吃呢。”
讲道理，其实刚刚在奶奶那边的时候，她的确是已经吃过饭了，可是见到遥妹炒的饭这么香，她又有些馋。
这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之大丫头平时爱锻炼，如若真放开吃，怕真要吃穷陆遥这个混蛋老子了。
陆遥嗯了一声，也不在意，用小碗分了些炒饭，又给她递去了勺子。
“慢点吃，别噎着了，冰箱里还有些食材，吃不够再给你煮。”
那丫头点了点头，见碗推到了面前，便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大勺塞嘴里，嚼了两口，而后一脸满足道。
“好吃！”
那表情灿烂得，都快要发光了。
陆遥好笑的看着她，一个人独居了这么多年，厨艺多多少少的也练出了一些。她做的饭不难吃，她知道，但绝对没有这丫头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
她也接过碗，用勺子挖了一些米饭，然后把碗端回到自己的面前，这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菱素搅动着饭勺，一边吃着炒饭，一边眯着眼睛，悄悄摸摸的，打量着面前的漂亮老爹。
以前父女关系并不怎么亲，就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太多。
现在冷不丁的这样面对面，只觉得，老爹的吃相，斯文，儒雅，慢吞吞的，说不清的含蓄。
真是有够淑女的…
性格本就有些假小子的菱素，这会儿竟是不自觉的把老爹的吃相，和她学校里的一些所谓的美少女相比。
结论是。
老爹…完胜，不管是举止，相貌，都远远超了那些个班花校花们，好几个平方。
“看什么。”陆遥咽下了一口米饭，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菱素嘿嘿笑着，然后低头，继续扒饭。
不过终究还是没能把那碗米饭吃完。
剩一半的时候，肚子已经微微撑起，她接过水杯抿了口水，打了个饱嗝，便把饭碗给放下。
陆遥安安静静的看着，直到菱素放下了饭碗，她这才伸过手去，把那剩下的半碗炒饭拿了过来，然后接过筷子，把菱素剩下的那些米饭，仔仔细细，吃了个干净。
呃…
感觉怪微妙的。
菱素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直到陆遥吃完，她才略有些悻悻的问：
“爸…你不嫌脏啊？有我口水的。”
“嗯？”陆遥微怔，抬起头，滞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大女儿说的是什么。
她将碗收起，然后笑笑。
“你小时候不老这样吗？见到什么都想买，买了又吃不完，吃不完的东西就塞给我，还非要说是我想吃。”
…好像是有这么些事来着的。
大丫头有些红脸，哼哼的埋怨两声，嗔道：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会儿她估计才六七岁吧，能懂什么事？
陆遥微微顿了顿，却是笑笑。
“…那会儿你还挺亲近我的，整天缠着我爸爸爸爸的喊。”
是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确实还挺好的。自己那时候不懂事，苏嫣然远走上泸闯荡，而她呢，也就只能腻着老陆，关系怎么可能差得了？
可随着年纪渐长，男女之间有了隔阂，再加上她一直觉得母亲是因为老陆的缘故，才离开家的。以至于她多多少少，对老陆有些埋怨。
埋怨的时间长了，慢慢的也就有了距离，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尴不尬。
静了好一会儿，大丫头这才轻轻嘟囔了一声，似是在撒娇，又似是在埋怨。
“意思是，你在怪我咯。”
陆遥这会儿已经从桌子边上站起，收拾好了碗筷。听到她这么问，陆遥站定，回过头来，轻笑着说：“我哪里敢。”
大丫头吐了吐舌头，这才终是释然。
静默片刻，直到厨房里边传来了洗碗碟的声响。
她歪着脑袋，静静的盯着漂亮老爹那纤细瘦弱的肩头，不知怎么的，她没来由想起了苏嫣然，想起那位自小离家，每一次见面，都是格外光鲜亮丽的妈妈。
“爸…”她隔着门板，远远的叫了一声。
陆遥手里仍在忙活着洗碗，莫名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
“你知道爱马仕吗？”她隔着门板问。
“啊…那个啊。”
陆遥慢吞吞的从厨房里边走了出来，零星的泡沫仍挂在鼻尖。
“是个奢侈品吧，怎么了？”
“有多奢侈？”丫头追问。
“大概一个包包好几万吧。”陆遥说着…其实她也不大了解，毕竟女包这种东西，跟曾是男人的她，实在有些不太沾边。
菱素丫头喔了一声，神情却是有些恍惚。
陆遥好笑的瞧了她一眼，却是轻声埋怨道：
“干嘛，想买啊，那可不行，咱家可买不起。”
说罢，顿了顿，又道。
“这事不用再提，你撒娇也没用。”
花几万甚至十几万块钱，去买个包包这种事情，实在不是陆遥能够接受且理解的范畴。
见老爹误会，菱素顿时摇了摇头。
“不是。”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丫头眨了眨眼，想了想，似有些不太确定。静了好一会，她才轻声开口：“妈这次回来，背了一个爱马仕的包包。我就想知道那包包多少钱而已…”
丫头说着，抬眼瞄了瞄自家老爹，又垂下头，低低道。
“看样子，妈妈在上泸，好像还过得挺不错的嘛。”
没来由的。
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
母亲在外过得好，她本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然而…
终究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些的不甘心。
结果不曾想。
听到自己这么一说，一旁的漂亮老爹，却是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哈，你说什么？爱马仕？”
哈…
见到老爹如此讶异。
菱素不由得偷笑。
这遥妹，平时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淡定模样，然而面对情感，终归还是会有一些些不理智。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失恋了，没什么，偶然听见前任的消息，也没关系。
可如若要是听到前任过得好…
那就是晴天霹雳了。
感情这种东西，本该就是如此，偏执，且自私。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大度的。
菱素窃笑着，刚想出声安慰。
结果不曾想，漂亮老爹，却是已经略带疑惑的，开了口。
“…你是说，你妈…苏嫣然，那个穷鬼…她能，背得起爱马仕？”
菱素顿时怔住。
哈？什么？
穷鬼？
是在说…那位在菱素的记忆中，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永远都是那么绚烂夺目的…
苏嫣然…吗？
15，和记忆中有些不大一样的苏嫣然。
屋子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小安静。
菱素丫头瞪大眼睛，一副茫然，且无措的神态。
瞧着她这般样子。
陆遥忍不住的挠了挠头。
一时间，她也有些犹豫，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把苏嫣然真实的情况说出来，戳破自家大女儿心中，对母亲，对“苏嫣然”的，美好幻想。
静了好一会儿。
陆遥轻叹一声，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她随手在搜索引擎上边，输下了几个英文字母，不多时，数个款式不同的爱马仕包包，顿时映入了眼帘。
“你说…你妈带的是哪一个包包。”
陆遥指着荧幕。
菱素丫头好半天才回神，听到老爹叫唤，她这才低着头，凑了过来。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素丫头，仍旧被荧幕上边这一长串的零，给吓得够呛。
“…一，一，一，一个包而以，卖这么贵，抢钱啊！！”她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陆遥嗯了一声，继续翻页。
“你妈用的是哪一款。”
丫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似乎是在很认真的回忆，不过记忆多少有些模糊，她手指指呀指呀的，最终，指尖，却是停留在一款淡色的坤包上。
爱马仕全球限量版包包，价格，2450000。
姑娘“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遥轻笑，手指滑着鼠标滑轮，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又问。
“你记得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嗯…一件灰黑色连身长裙，这里的开口系着蝴蝶结的。”
陆遥喔了一声，又轻轻敲了敲键盘，不多时，荧幕上边，很快又闪过数件款式各不一致的长裙。
牌子写的是gucci……
嗯，都是《小时代》里边，鼎鼎有名的奢华物。
丫头眨了眨眼，却是更狐疑了。
包包一个245000，裙子呢，一件也是大几千。
为什么漂亮老爹，还要说妈妈是穷鬼呢？
不理解…难道真是酸？羡慕嫉妒恨哦？见不得前任好？
老陆不像是这个样子的人啊。
见素丫头一脸疑惑的样子，陆遥轻叹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移着鼠标，而后，点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QQ。
结果不曾想，这一开，原本配置也不算太好的笔记本电脑，顿时便已炸开了锅。
倒也并不稀奇。
毕竟从某种层面上来，“男陆遥”，理应是死掉了才是。
起源中文网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他”的作者栏里贴上了讣告，陈耀川更是反应迅速，第二天便已经赶到了“他”所在的N市，打起了《诡秘之序》的主意。
论坛上边更是早就已经把“鹿老仙”的死讯，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更何况，当时“鹿老仙”坑王名头在外，名声实在不小，略一炒作，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当中，一件事从发生到发酵，实在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而现在…
一个死掉的人，登入上了QQ？
这不乱套了才怪。
率先弹出了几个聊天框呢，自是当年写《诡秘之序》时，书友群里的几位书友管理。
对话框满屏幕的都是“？？？”“你不对劲！”“你到底是是人还是鬼！！”“弹幕护体！！”
等等等等。
陆遥汗了一下，总算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什么蠢事。
她自是顾不上回复，匆匆改了下状态。
头像很快，就灰了下去。
站在一旁全程目睹的菱素丫头，无语道：“爸……你还不如解释一下呢，你这样搞，更恐怖好吗。”
是啊…
死掉的人，QQ上线了片刻，跟着又再下线。
陆遥翻了翻白眼，却是无奈的双手一摊。
“你怎么解释嘛。”
好像也是…
菱素眨了眨眼，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只见陆遥隐身了QQ，跟着又在联系人列表里边，找出了一个ID名叫“安然°”，备注写着“穷鬼”的女性。
她轻轻点开了对话框，跟着又将一长串的聊天记录，罗列而出。
“…你看，这就是你妈了。”
老陆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的无奈。
菱素眨了眨眼。
老陆的这个表情，她好像在某个时候见到过…啊，对了，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她在闲鱼被人骗了，花了2000多去买了个十年前的板砖机时。
老陆面上，就是这样一副生无可恋外加“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傻闺女”的神情。
可是，这是老妈，这是苏嫣然哎！
大丫头将信将疑，将脑袋凑到了荧幕面前，她伸手抓过鼠标，而后慢吞吞地，点开了聊天记录。
这不看不知道…
“老陆，借钱。”
这是一年多前的聊天记录。
“老陆，还是借钱！”这是三个月后。
“…老陆，没钱用了！”三个月零十五天后。
“老陆！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上泸闯荡不容易，那天路过万达，看到楼里的商铺开了一家海底捞，队伍排得可长了…味道超香的！”
这话说到一半…老陆就已经打钱了。
菱素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对话，既视感会这么的强烈呢？
为什么？
好像当初她没生活费了，主动联系老陆要钱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简单明了啊！
无言以对。
继续翻页。
然后，里边居然有这么一行…是：
“…老陆老陆，菱素找我拿钱了，我这个月实在是没有！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些？”
于是说就连她偶尔从老妈手上拿到的钱，也是老陆给的。
这…这…这…这。
这不对啊！
数了数，一年之间，至少有数十余条的借款记录，虽然不多，也就几百一两千的样子。
然而却是半次还钱的记录，都看不到。
这真的是是妈妈？这真的是苏嫣然？
大丫头看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的怒骂。
“这你还给她借啊？”
姑且先不管这人到底是不是她妈妈，就这借钱的频率和态度。
…换她她也不会借啊。
陆遥坐在一旁，抱着一枚超Q的狐狸抱枕，听到丫头这般质问，她轻笑了一声，如水一般双瞳里，满满的，皆是宠溺且无奈的笑意。
“…那能怎么办？宛凝跟着她在上泸呢。”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却让菱素丫头，一下子说不出话。
宛凝，她的妹妹，陆遥和苏嫣然的小女儿。
两夫妻分开的这么长时间。
小妹随妈妈，她呢，则是一直跟着爸爸。
以前多少有些不大理解。
可是现在…
她好像有些懂了。
父亲…为了这个家庭，为了她，为了小妹。
到底付出了多少？
……
陆遥这会儿自是没注意到菱素丫头心底的小情绪，见丫头走神，她伸手摸过鼠标，跟着又翻了翻聊天记录，指向了一条记录：“你说的爱马仕，不会是这个包包吧？”
只见记录上边，贴着的是一行淘宝链接，链接备注的消息上明晃晃的写着：爱马仕高仿包包，只要499。
菱素：“……”
她静了静，又问：“那gucci的裙子呢？”
陆遥想了想，而后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拼的？”
菱素：“……”
呵，名媛。
16，穷鬼和损友（1）。
这夜，晚。
从经济舱出口处，托着行李箱，慢慢吞吞走出来的苏嫣然，轻声叹了口气。
精致的高仿爱马仕小坤包，仍别在腰间，她低下头，慢悠悠的打开，而后翻了翻，只见偌大的包包，甚至就连十余块钱的零钱，都翻不出。
大写的一个惨字啊！
静了一会儿，跟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翻了翻自己网络钱包。
微信账户，0.03元。
支付宝咧，花呗欠款倒是挺多，东翻翻西翻翻，实在没办法再从里边套出半毛钱了。
就连马爸爸这么好脾气的人，也不愿再给她多借一分。
她啧了一声，纤细的手指头不停的划着手机，目光一一在QQ，微信，各种狐朋狗友的头像上闪过。
名单列表里成千上万的，可是真能给她借钱的，又能有几个？
尤其是她这借钱，还是借了不还的内种。
转了一大圈，最终，视线却是停留在了一个卡通动漫，小鹿头像的男人之上。
ID是鹿老仙，有点俗，备注是（陆大款），她写的。
只是这个时候，头像却是永远的黯淡了下去。
应该…不会再亮起了吧。
她摸了摸鼻子，思绪莫名有些糟乱。
不过是片刻走神，和她一班同乘的旅客，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空旷的飞机场窗明几净，偶尔还能听到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声。
“傻瓜…”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指尖移动到那卡通小鹿的头像之上，怔了好半晌，她才将备注，从“陆大款” ，改成了“孩子她爸”。
不管怎么说。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身后，是机场工作人员催促旅客不要在通道逗留，请旅客快速离开的提醒。
她替着行李箱，大步走向了出口。
她本就长得极美，再加上1米72的身高，加之高跟鞋，一身灰白色的古奇长裙，鞋子在干净大理石上不停的踱步，发出阵阵细微且清脆的声响…就算是在时尚之都的上泸，她这般的姿色，也属天人，仅仅是这般淡然的走着，也是自成一道风景，惹得无数男女瞩目。
她仍旧是那个她，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然而没人能够想象得到，这样一个绝美的都市丽人，此时此刻，脑子里想的却是。
“握槽尼玛啊，连坐地铁的钱都不够了我TM要怎么回家啊！”
实打实的，100%的穷鬼。
异常的穷酸。
好在…再穷酸的家伙，也终归还是会有那么三五个不问出身的损友。
就在苏嫣然走出机场不久，高仿爱马仕小坤包里的手机，便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她摸了出来，低头一看，跟着便很快接起。
电话那头，一个清脆的女声，夹杂着上泸这边特有的口音，便传了出来。
“…谢谢你爸我吧，知道你这家伙肯定又是穷得连地铁都搭不起，所以你爹我特地过来接你了！怎么样，开心不！”
苏嫣然微微怔了怔，跟着很快，又笑着，骂了几句。
损友姓姜，名姜晨，上泸本地人，来到这边工作之后才认识的，关系一向不错。
才出了机场正门，远远的，就已经看到姜晨这家伙的别摸我，安安静静的，停在了路的一侧。
而后，她快步走了过去，跟着打开了车子的行李箱，等到放好了行李，这才转身，上了车。
刚刚进了车子的后座。
一个娇小的身影，便是已经钻进了她的怀抱中。
小女孩不过五岁大小，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极为讨人喜欢。才堪堪五岁，便已足可看出未来的倾国倾城的姿容。一头扎成了小辫子的黑发，一身不太合身的宽松毛衣。一双五黑眸子滴溜溜的转着，见到了苏嫣然，便弯成了月牙。
“妈妈，妈妈！”
她笑嘻嘻的叫着，又拼命的往苏嫣然的怀抱里钻。
这小姑娘，却是陆遥，和苏嫣然的小女儿。
苏宛凝。
是的，小女儿姓苏。
大小两个闺女，大的跟老陆姓，小的呢，则是随了苏嫣然。
感受到小女儿的依恋，苏嫣然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慢吞吞的，把她那一脑袋编成了小辫子的头发，一一的解开。
“谁帮你编的？是晨阿姨吗？下次你跟她说，编得太丑了，以后别编了。”
这个时候已经在启动着车子的损友：“……”
她回过头来，没好气的骂了一声：“淦！”
跟着，车子一声轰鸣，很快便已经驶出了机场，驶入城区。
两天没见到妈妈了，小姑娘似乎有一大堆的话想和妈妈说，一双小手紧紧的拉着妈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透过后视镜，姜晨撇了一眼这位好看得就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会心动的好友。
想起好友往日里的窘迫，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
“…我的gucci裙子，你可别给我弄脏啊！”
“知道啦。”苏嫣然摆了摆手，然后笑道：“脏不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拈起裙摆，看了一眼，然后道：“不过好像前两天刮到了哪里一下，破了一个洞，你应该不介意吧。”
姜晨：“……”
淦！
姜晨翻了翻白眼。
苏嫣然啧了一声，跟着又笑道：“骗你的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探着个脑袋，伸到了车子了前边，一双涂着淡色口红的双唇，格外暧昧的凑到了姜晨的耳朵边，她满满都是暧昧和诱惑的低沉嗓音，却是轻笑着说道：“裙子要是真坏了，我就用我的肉体偿还，姜大小姐，你看行不行呢？”
姜晨：“……”
好吧她承认！在刚刚那一瞬，她竟是有些心动的！
但很快，钢铁直女姜晨小姐，还是第一时间的，从诱惑中回过神来。
她轻轻推了推那穷鬼，又愤愤的骂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给你爸我滚远点！！”
这屑女人！满嘴跑火车的，就没个靠谱的时候！
肉偿什么的！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起过了！
然而什么时候见她履行过约定呢？
吗的…屑女人！！
姜晨翻了翻白眼，又略略有些恼怒的踩了踩油门。
17，穷鬼和损友（2）。
深夜。
城市马路上灯光如长虹，光带四通八达，像是盘旋蜿蜒的龙，映着霓虹灯和高楼大屏幕的闪烁，将整座城点亮。
耀眼且炫目。
苏嫣然懒洋洋的斜坐在车子后座，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耳朵边上是小女儿喋喋不休的聒噪。
陆遥…死掉了吗？
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很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想起了她和陆遥小时候一同住过的那片老区。
那个时候，是几岁来着？
七八岁吧？
那个年纪，什么也不懂，也什么都不知。
那会儿的她总喜欢拉着陆遥，两个人并肩坐在废弃操场的单杠上，吃着用从家里偷来的钱买的零食，一边流着鼻涕，一边慷慨激昂的，幻想着未来。
“等有朝一日，我苏嫣然成了人上人之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到时候，你还跟着我，当我的小弟！我会罩着你的！”
啧啧。
然后…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她已经不大记得，那个时候的陆遥，是怎么回答她的。
车子平缓的行驶在繁华的街道当中。
姜晨微微偏了偏头，看了车后座的好友一眼。漂亮的高仿爱马仕小坤包，安安静静的别在她的腰间，偶尔反射过一丝丝月光，映出一道刺眼的弧亮。
苏嫣然回N市的机票，是姜晨帮她买的，她自是清楚，好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回的老家。
她轻叹了一声。
“…嫣然。”
“哎？”
“不是我说你…”姜晨平稳的开着车，嘴上却是埋怨开了：“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讲究，就你，长这样的。只要你愿意，裙子稍稍往上边拉上那么一点点，愿意为你买爱马仕的男人，估计能从这儿排到黄浦江去。”
上泸的机场是在市郊，黄浦江则是在市区内。
一旁的苏宛凝喔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插了句嘴。
“那这队能排多长？”
苏嫣然莞尔。
不知怎么的，却是想起了陆遥。
如果，如果陆遥还活着，如果她同陆遥讲，说自己想要买爱马仕包包。
陆遥会怎么回答她呢？
大概是：“…这么贵？买了作什么？你脑子怕不是进水了？”
这就是陆遥的朴素的风格。
想到这儿，她莞尔，忍不住的轻笑。
见她笑得妩媚，眼有流转的温柔，姜晨挑了挑眉头，没来由的竟是有些吃味：“我跟你说真的。”
这也的确是真的…
记得有次，姜晨偶然间翻到过苏嫣然的微信，里边一长串的好友申请，都是男人。炫富炫权势炫长度的都有，忽略都忽略不过来。
哎？长度？指的是身高啊，你们想什么呢。
苏嫣然当然是理都不理了。
姜晨也知道，远在N市，苏嫣然和陆遥，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然而如今。
人都已经…
为何不能…是吧？
她就不太理解了。
“知道啦知道啦。”苏嫣然啐了一声，自是不会对好友太过于去斥责，她眯着双眼，一边逗弄着小宛凝，一边拉长着语调，相当恶劣的调笑道：“说到找男人的事，还记得上次你约我去吃饭吗？就在海底捞那儿，赵鸿云那个小胖子是第一次见我吧？可那殷勤劲儿，啧…”
这话还没说完呢，姜晨就是已经一个急刹车。
“你个碧池！！狐狸精！”她大骂。
苏嫣然咯咯轻笑。
赵鸿云也不是别人，正是姜晨现在的丈夫，她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挺不错的，相当的恩爱。结婚至今也有七八年了，育有一子一女，算得上是家庭美满。
但男人这种生物嘛，没办法，好色这种小毛病，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的。
所以才有了上次聚会所发生的那一幕。
不过嘛，自家先生，有色心没色胆，这一点，姜晨还是敢打包票的。
更何况如若苏嫣然真愿意找男人的话，就自家老公那点底儿？又哪里排得上号不是？
说归这么说。
…但还是很气啊！
吗的，碧池！骚狐狸！屑女人！
好气！好气！
…
兜兜转转，终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子这才缓缓驶出街区，驶入了街道一侧的辅道当中。
苏嫣然租住的小屋子，就在前方不远。
下了车，又从车子后箱处，将行李箱取了下来。
姜晨又帮她把苏宛凝抱下，又吃力的将苏宛凝，放到行李箱上。
夜色中。
苏嫣然那张漂亮脸蛋上的妆容，似乎还未卸掉，纤长的眼线和亮眼夺目的眼影颜色，点缀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清美。
明明还是这么的好看。
然而不知怎么，姜晨却是从那张脸中，看到了一丝丝憔悴。
她轻叹了一声。
“谢谢。”苏嫣然笑着摆了摆手，跟着又道：“裙子我洗好了就还给你。”
“不急。”姜晨摇了摇头。
苏嫣然嗯了一声，也不扭捏，挥了挥手，跟着转身，拉着行李箱，就这样走入了小区。
坐在箱子上的苏宛凝，笑嘻嘻的喊着。
“车车，车车！”
姜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到苏嫣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当中，她才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讯息很快就回复过来，文字后边，还跟了个微笑的包子脸表情。
不远处，破旧小楼的入口边上，传来了一声铁门拉开的，刺耳的聒噪声。
似乎废了好大力气，楼下的那人，才把这铁门拉开。楼里透了些微光出来，而很很快，铁门又一次的关上，小区再一次的，恢复了平静。
姜晨静静的看着，直到铁门合上，她才转过身。
手机又一次嗡嗡嗡的响起。
她想也没想，摸出来一看。
“对了，我忘记说了。”苏嫣然腆着个笑脸，让姜晨一下子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短信还有下一条。
“我闺女刚刚用油彩笔在，你车顶上画了一只西几，你不生气吧？”
姜晨愣了愣，回过神来，她赶紧走出小区，回到了车上…
只见米白色的车顶中央，最鲜艳的位置处，一只仅仅只有数笔勾勒而成的黑色小狮子，正趴在那儿，张牙舞爪。
姜晨：“……”
吗的，认识这么一个损友，她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18，家长会。
比起上泸这样国际大都市的热闹与繁华，N市这个地方的生活节奏，就显得平静和缓慢得多了。
N市虽作为一省首府，但由于整个行省较为落后，经济发展较为缓慢，以至于整个城市的活力明显比不上临海的上泸，粤洲，帝都这样的大城市。
旅游发展不起来，经济也搞不上去，政府只能大力发展房地产，但又由于省区里居民平均收入不高，结果房子卖得也不怎么样，乱七八糟的。
省里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招牌，特产，存在感在全国当中就仅次于阿卡林省，地位不尴不尬，不温不火。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对G省，对N市的第一印象。
…
N市的夜，喧嚣的城市随着太阳下山，黑夜来临，这个时候，也逐渐恢复了它本有的平静和安宁。
小屋原本属于“陆温娴”，而现在的阴差阳错，却莫名的变成了她和老陆的秘密基地。
浴室内。
菱素缓缓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又将浴巾挂在一旁的挂钩上，跟着，这才拧开水龙头。
簌簌流水的动静，顷刻间响彻了原本就不大的小屋。
屋外，是老陆唠唠叨叨的埋怨。
“这么大个人了…洗澡也不知道注意一些。”
菱素吐了吐舌头，却是笑了笑。
以前听老陆的唠叨，她总觉得烦，总觉得这老头子什么都不懂。现在当老陆变成了“陆温娴”，变成了漂亮老爹…
她又觉得，老陆的啰嗦，莫名的有些亲切。
人嘛，终究是种双标到了极致的动物！
双标狗，又是颜党！
素丫头只觉理所应当，丝毫不觉有什么地方值得去羞耻的。
随着热水蒸腾。
室内也开始渐渐升温，玻璃上边蒙起了一层层的水雾，原本无比清晰的镜子，这个时候也被氤氲的雾气渲染的格外的模糊。不长的头发沾了些湿气，妥帖且柔顺的梳往脑后，雾气蒸腾着她那本就粉嫩的小脸，就像是一抹春色未褪，显得异常清新，娇嫩且可人。
她伸出手，轻轻抹掉镜子上的雾气，呆呆的看着镜子中那短发的自己，她只觉得莫名的，有些恍惚。
“其实你像你妈，多过像我一些。”
想起刚刚与老陆闲谈的那些，菱素丫头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老陆破天荒的，和她聊了很多关于她母亲的事。
“…其实你和你妈真的很像。”漂亮老爹就这样倚在小凳子上边，抱着那个宽厚的印有超Q狐狸图案的抱枕。她心情似乎很放松，弯弯的眼角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垂下，让她眼底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深层。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竟是能笑得这么的温柔。
“你妈小时候也和你一样，不太爱留长发，也喜欢运动…对了，她打篮球也很厉害的，运动天赋超棒。从小到大，一直是我们这些个孩子中的孩子王…”
“只是，上了高中，你妈就开始不学好了。又抽烟，又开始喝酒，学别人混社会不说，天天打架，还天天翘课，不念书…”
中间的这一段的描述就有些太过于异常了。
菱素听得甚至觉着有些惊悚，漂亮老爹嘴里的这个不良少女，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位一直光彩夺目，宛若高岭之花般的母亲吗？
之后，叨叨絮絮的，又聊了一些以前从来都不会说起过的故事。
漂亮老爹和漂亮老妈，老家的橘子汽水，还有…在她刚刚诞生的那个时候，初为人父的陆遥，在看到初生的自己，那种彷徨，那种不知所措的曾经。
啧。
想想也是挺有趣的。
只是可惜，今天的时间太晚了，要不然还能多聊一些。
她擦了擦镜子，只见镜子里自己的脸上春色依然未褪。
她左-右瞧了瞧，却是嘀咕出声。
“我怎么觉得，我还是更像老爸多一些？”
……
片刻之后，浴室里水流声这才终于停歇。
裹着浴巾的菱素走出浴室，而陆遥呢，依然坐在小屋里，摆弄着那本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大丫头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语出惊人。
“爸…”
“嗯？”
“我胸好像变大了。”
陆遥：“……”
陆遥：“咳！”
大丫头扯了扯上衣袖口，很得意的扬给她看：“是真的啊，我感觉内衣都变紧了呢。”
陆遥：“……”
她轻轻挥了挥，视线没从电脑上移开，然而略显慌张的眸子，微红的脸颊，仍旧暴露了某位老爹此时此刻的内心思绪。
大丫头看着自家老爹的神情，注意到她耳朵根都红了，她笑嘻嘻的抱着对方胳膊，撒娇。
“周末陪我去买内衣嘛。”
“…叫你奶奶陪你去。”
“不嘛，你陪我，而且你不也要买？我看你老是不穿，你的又这么大，到时候下垂了怎么办！”大丫头促狭着，偷笑。
陆遥：“……”
她轻轻推开自家女儿，跟着又有些无奈：“你适可而止啊！”
然而大丫头却仍旧嬉皮笑脸的，腻在一旁，丝毫不见有半分“害怕”的情绪。
之前还身为男人的时候，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但终归还是保留了一些“威严”在的。
而现在变了女身。
唔…关系倒是慢慢变好了，但这威严…就…
陆遥轻轻的叹了声气，跟着又拧了拧眉，训斥道：“你啊，别老这样。你明天就要回学校去上课了吧，功课复xi得怎么样啦？好不容易考上个重点班，我跟你讲啊，你可不能在关键的这几年里掉了链子。”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沟通，沟通不了的时候，拿成绩说事，是最有效果的。
结果好学生菱素却是半点不惧。
“放心啦，保证班里前十。”
她说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又道：“倒是爸爸你，你刚刚变成女孩子没几天吧？胸衣会不会穿？裙子会不会弄？还有生理期，你生理期是什么时候你注意过没有？生理期的时候要怎么注意，你知道吗？”
陆遥：“……”
什么鬼啊！这是被反将了一军是吗？
说到学校，大丫头似有想起了什么，她眯着眼睛回忆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说道。
“对了爸？”
“嗯？”
“过两天晚上，学校开家长会，本来是喊奶奶去的，但家里都这样了，奶奶有些不大方便…”她笑嘻嘻的说着，目光来来回回在陆遥身上瞧着，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出声：“要不这次，你替奶奶去？怎么样？”
19，陆太太和老老陆（1）。
素丫头的家长会啊…
一时间，陆遥不自觉的有些恍惚。
丫头还在念幼儿园的时候，她倒是经常去来着的。
那时候还不叫家长会，是叫亲友会？
因为年纪的缘故，那时候她老被当成是丫头的哥哥。
现在…真要去的话。
那怕不是要被人当成是姐姐？
在这种事情上，她自是不会坏了自家丫头的兴致，她眯了眯眼，轻笑着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知道啦。”
菱素便有些开心。
“那说定了喔。”
陆遥嗯了一声，又笑着说道。
“别到时候，我去了学校，听老师说一通你的不好。”
大丫头嘟了嘟嘴，不满。
“那怎么会，老师可喜欢我了。”
她静了一会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陆遥。
“…爸爸，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我小姑就好了，记得打扮得成熟一些。”
陆遥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至少这一次身份还算过得去，不再是什么哥哥呀姐姐之类的。
见丫头满脸欢欣雀跃的神态。
陆遥只觉有些好笑。
叛逆期的孩子，大抵都不太喜欢家长会这样的事情。在大多数孩子们心中，家长会就是个提供给老师跟家长告状的途径。
她十六岁那会儿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夜已深，小丫头这才恋恋不舍的拿起背包，转身离开。
“我走了…”她站在门外，委屈巴啦的挥了挥手。
陆遥嗯了一声：“快点回去吧，免得奶奶担心。”
这么长时间下来，菱素一直都是和奶奶生活的，要是哪天不回去，夜不归宿的话，老太太怕是报警的心都有了吧。
她嗯了一声，走出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
“爸，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看着大女儿似撒娇，又似哀求一般的神情。
老陆也不由得心一软。
她抽了抽鼻子，跟着又轻声哄道。
“好啦，回去吧。”
她不舍得走，背着书包站在楼道，静了片刻，跟着又笑着说道。
“爸，说好了喔，要是这一次考试我能考前十，你陪我一起去买内衣。”
陆遥：“……”
这都什么时候说好的？
“好啦好啦。”她无奈的叹了声气。
大丫头这才满意，拎起书包。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好。”
之后，反被反手遮上。
直到楼道处的脚步声渐渐停歇，整个小楼，这才终是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陆遥伸了伸懒腰，下意识的，瘫到了凳子上。
想起这两天过来发生的一幕，她总觉得整个世界的一切，光怪陆离，就像是做了一长漫长的梦，世界里的一切，都陷入在这个奇怪的场景里，再也出不去了。
“苏嫣然…”她嘟囔了一声，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结果，因为还不太习惯胸口前的这一对白腻，这一翻身，整个身子，就这样压了上去。
“…痛痛痛痛。”她翻了翻白眼，痛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菱素还在的时候，她多多少少的，是要维持一些身为父亲的“威严”。
可如今，孩子走了，自是不用去理会这些。
吃痛之下，她略略有些无语的揉了揉自家的大白兔，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吗的…看这样子，还真是要去买些胸衣了。”
……
而此时，另外一边。
回到家中菱素，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奶奶，我肥来啦！”
陆太太闻声，噔噔噔，便从里屋中走出。
她上上下下的扫了扫大丫头，跟着如同寻常家长般，略带警惕的问道。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
一路回来，菱素老早便想好了借口，听到奶奶问，她笑嘻嘻的回答。
“去奶茶店了。”
“哪一家的奶茶能让你喝愣几个钟头？秋天的第一杯？”奶奶显然不信，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大丫头身上来回嗅：“奶茶店还能让你洗澡的？”
大丫头刚刚在陆遥那边洗过澡了，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肯定是做不了假？
眼见自己的谎言三下两下就被名侦探奶奶戳了个穿，大丫头顿时嘟起个嘴，撒娇道：“喝完奶茶去了同学家玩玩嘛…”
“哪个同学？”奶奶自然不会放过她。
“啊啊…叫陆温娴的。”急智之下，机灵的小不点儿，脱口而出。
毕竟这也不算说谎。
陆太太微微怔了怔，这才终是轻叹一声，不再追究。
老太太从屋子里翻出毛巾，又指了指浴室。
“赶紧吧，洗个澡去。”
“我洗过了呀…”
“洗过了就再洗一次。”
大丫头：“……”
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大抵便是如此。
她接过毛巾，委委屈屈的躲进了浴室里。
等到再一次洗好澡，时候却是已经不早了，奶奶和爷爷早就已经换好了睡衣，并肩躺在小房间里的床铺边上。她睡的地方就在另外一侧，是张临时架起的沙发床，棉被和枕头好似是老陆曾经用过的，那上边，有种淡淡的，和现在的漂亮老爹身上相似的，甜甜的桂花味。
迷迷糊糊，就这样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隐隐约约的，听到耳朵边，传来了爷爷和奶奶的交谈声。
“…陆温娴啊，就第一天过来那个，特漂亮的小丫头。人从前门进来的时候，你眼睛就一直盯着她，动都不带动的。”
这是陆太太的声音。
“哪能呢，我这不是看她长得像年轻的你。”
这是老老陆的声音。
“就你会说话…”
“都跟你讲了不认识了。”
“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古怪啊…今天菱素丫头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她去同学家玩了，我问她同学叫什么名字，她说，叫陆温娴。”陆太太瞪眼。
“那就是丫头的同学咯？”老老陆回答。
听到这个…一旁睡着的菱素，冷不丁的就吓醒了过来。
她倒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得蜷缩着，紧紧的抓着棉被，默默的偷听。
“我看不像。”陆太太略显疑惑，跟着又道：“我怎么觉得，那姑娘的年纪，比丫头看上去还要小呢。”
一旁躺着的陆菱素：“……”
陆菱素：“噗。”
20，陆太太和老老陆（2）。
那边仍在窸窸窣窣的谈着事，自是没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静。
“我总觉这事不太对。”
“你别瞎想，有什么不对？”
“那陆温娴…该不会是我们家陆遥，找的小三吧？”
菱素：“……”
奶奶呀奶奶呀，从同学一下子跳到小三，您这侦探思维，是不是也未免太过跳脱了。
却不曾想。
那边的老老陆冷哼一声。
“…就他那样，也配找这么好看的姑娘做小三？”
语气竟是听起来有些犯酸。
菱素：“……”
爷爷，爸爸真是您亲生的吗？
然后，就见到奶奶伸手用力掐了掐爷爷的腰肉，然后，就听见老老陆压抑着的嗓子，痛苦且沙哑的在张牙舞爪。
菱素窃笑，又转了转身。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陆太太，幽幽，叹了一句。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好似遥儿并没有死。”
黑夜中。
老老陆也轻轻的叹了一声长句，过了好久，才见到他，搂了搂自家发妻的肩头，宽慰道。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明个儿还要送丫头去上学呢。”
长夜漫漫。
……
之后。
迷迷糊糊的，又一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点不到的时候。
老老陆就已经从床铺上爬了起来，洗漱穿衣，收拾好了自己，又转身把菱素丫头叫了起来，等到大丫头洗完脸，换好衣服，抹完香香之后。老头子却是已经将电车，从杂物房里的推了出来。
N市号称是电瓶车之都，全市三百多万的人，便有三百多万的电瓶车。著名精神领袖切格瓦拉，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发光发热。
菱素打着哈欠，接过了老老陆递过来的安全帽。
不多时，小小的电瓶车便已驶离的小区，嘟嘟嘟的，驶向往N市的大街。
路边稍稍停了一下，买了两包子一煎饼当早餐，小姑娘站在街边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啃，有了点东西下肚，这才觉得脑袋稍稍活络了一些。
老老陆见她吃得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只是这丫头最近的越长越高，就连顺毛的动作，也变得莫名有些困难。
注意到这个。
小丫头嘿嘿笑了笑，跟着便偏了偏头，主动将脑袋，凑到了爷爷的手边。
老老陆下意识的怔住…
只能说，这丫头的，有的时候，真的是乖巧的让人心疼。
老头子轻轻的摇了摇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大红纸钞。
“中午要是不想回来的话，就自己在外边找些吃的吧。”
菱素嗯了一声，接过钱，却道。
“前两天奶奶给的钱还没花完呢。”
“没花完就去买奶茶喝。”老老陆笑了笑。
“谢谢爷爷。”丫头也就不再推辞。
等吃好了早餐，跟着又坐回到车子上，在戴安全帽的时候，老头子偏过头，轻声说道。
“晚上的家长会，我和奶奶就不去了。你跟老师说一声，她们会理解的。”
菱素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爷爷。”
丫头越是懂事，老人家心底那种愧疚感，就愈发愈加的明显。
终究还是没能多说些什么，老头子轻叹了一声，又一次，启动电车。
……
N市，第十四中学。
整个N市共有大约二十余所高中，十四中学，在这二十多所高中里，也已算是排在前列的佼佼者了。
排在这所学校前边的，也就只有教学资金比较雄厚，师资力量比较丰富的第二，第三中学两所，也算得上是不错的省重点了。
菱素咬着没吃完的煎饼，匆匆的进了校园，没撞到什么迎面跑来的男生，也没在拐角处，遇见什么命中注定的邂逅。
一切的一切并没有因为她请了三天假期，就变得有什么不同。
一切如故，稀松平常。
国内的高中，主旋律大抵还是以学xi为主，冷不丁有些早恋的苗头出现，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被老师和家长联合剿灭，不留半点活口。
所以说！早恋！就是洪水猛兽！
好孩子可千万不能早恋！
穿过楼道，上了楼，不多时，便已来到了教室。
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聚在走廊处闲聊，聊的大抵也都是晚上家长会的事情。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来，随手将书包放到座位上，离早读的时间还早，她刚想闭眼小眯一回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略带惊喜的叫喊。
“素哥儿，来啦？”
她回头一看，却是前两天在路边见到过的，球友，曾锋。
不管怎么说，见着朋友，心情终归是好些的，她咧了咧嘴，用胳膊轻轻捅了捅对方，笑骂道：“怎么？有事？”
曾锋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捏。
他轻轻咳了咳，过了好久，似乎这才鼓起了勇气，问道：“那天碰上的那女孩…”
喔，是说遥妹啊。
菱素丫头眯了眯眼，很快便笑出了声。
“喔，她呀，怎么了？”
“她真是你妹？在哪所高中读的？”曾锋来拉开了她前排的椅子，坐下。
“想见她啊？”菱素眨了眨眼，却是笑道：“骗你的，她不是我妹，她是我爸爸的妹妹，就是我小姑姑。晚上家长会你来不啦？来的话就可以看到了。”
有一说一。
见到有人垂涎她家遥妹的美色。
她却是没有半点吃醋的感觉，反倒有种，很得意，很开心…莫名的骄傲。
然而一听到姑姑二字。
曾锋脸一下子就有些不太好看。
姑姑啊…
这么一说，两个人之间的辈分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是谁都像杨过一样，整天念叨着自家姑姑的。
一旁凑热闹听着的同学这个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取笑出声。
“曾锋你可以啊，都看上素哥儿家里的姑姑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几人顿时哄笑。
曾锋在男生圈子当中还算有些小地位，见一帮人取笑，便不满拍桌。
“你们没见过，你们懂什么…”
他卡壳了好一会儿，这才嘟囔出声：“你们不知道，素哥儿的姑姑，长得可好看了。”
凑热闹的男生便有一人搭腔：“再好看，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能比李玉婷好看么？”
李玉婷，年芳十五，亭亭玉立，豆蔻初开，正是班上的小班花。
曾锋涨红着脸，骂道：“你们懂个P！她姑姑，少说！至少比李玉婷要好看十倍！”
结果，话音未落。
我们的班花小姐姐，便已经背着个书包，悠悠的，从屋子门边走了进来。
围观的男生一哄而散。
而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姐姐略略有些疑惑的目光，便已经看了过来。
什么？什么十倍？
她怎就被当成是战斗力界定的标准了？
无辜…
班花小姐姐，只觉得莫名的无辜。
加急通知，书名要修改。
刚刚7点多编辑临时联系我，说名字涉嫌违规，要修改。
所以估计过两天名字会换成。
《我家女儿最近有点怪》。
到时候不要因为多了一本不认识名字的书就下架啊！我心脏会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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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家长会（1）。
曾锋坐的那位置，便是人李玉婷的。
见她进了教室，曾锋下意识的站了起身，然而嘴上，却仍旧不服输的辩解道。
“我又没有说错。”
班花小姐姐啼笑皆非，一边收拾着书桌，一边好笑着瞪了瞪他。
“你说的是菱素的妈妈是吧，我见过菱素的妈妈，菱素妈妈确实长得很漂亮，确实要比我好看呢。”
班花小姐姐往日里和菱素的关系本来就不错，也见过苏嫣然的照片。见一堆人围在这儿聊的兴起，小姐姐第一时间，便想到好友的母亲，也就是苏嫣然去。
结果不曾想。
曾锋摇了摇头，辩解道。
“我没见过素哥儿的妈妈。”
班花小姐微微一怔，旋即略略有些疑惑的，看向菱素。
菱素吐了吐舌头，这才解释道。
“他们说的是我姑姑，我爸的妹妹。上次在路上见着了，曾锋一直念念不忘呢。”
她一边说，一边略略有些促狭的看了一眼曾锋。
李玉婷喔了一声，这才恍然，笑着。
“喔，我说呢。”
所以说。
真的有十个李玉婷那么好看么。
班花小姐不免有些好奇。
世人总觉得看美女是男人的专利，事实上绝大多数的男人不知道的是，女人，其实也是喜欢看美女的！
恰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起，不多时，就看到老师拿着本讲义，从教室的正门处走入。
起哄的男生这才纷纷回到了座位上，曾锋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但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去。
静了好一会儿，班花小姐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用笔，轻轻戳了一下面前的菱素。
“干嘛啦。”大丫头目不斜视，这边却是在开小差。
“曾锋说得你家姑姑这么好看，你有照片没得啦，给我看看。”班花小姐凑在她的耳朵边，小声在问。
现在这个信息时代，看不到真人，看看照片还不行嘛？
结果不曾想，她这么一问，菱素却是怪叫了一声。
“呀。”
“叫什么啊你。”班花小姐好笑，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没。”菱素摇了摇头，偏过脑袋，语气认真：“我忘记了，还可以拍照的。”
班花小姐翻了翻白眼：“……”
好吧，这家伙的手机没有拍照功能，不怪她。
然而越是这样，小姐姐心底就愈发愈加的好奇。
“真有这么好看啊？”
“真的。”菱素点头：“拍了照片都可以当屏保，可以天天舔屏啊！”
李玉婷：“……”
“变态…”班花小姐姐又好气又好笑：“你有问题啊你！”
两个人在底下窸窸窣窣的说着悄悄话。
终是惹怒了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不多时，一粒精准无比的粉笔，重重的落在了菱素丫头的桌面上，老师忍无可忍，指了指教室外边。
“李玉婷，陆菱素，悄悄话说够没有？没说够的话，就到教室外边说够了再回来！”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却是极有默契的，偏过脑袋，不再说话。
这便是校园里稀松平常的一天。
……
之后。
一天忙碌的学习，就这样悄然的落下了帷幕。
因为晚上家长会的缘故，大多数学生在结束了下午的功课后，并没有选择回家。
临近七点，校园门外，也开始慢慢的停满各种各样的豪华轿车。
攀比炫富确实是一种不太好的风气，但在当下的社会当中，类似的行为，却又成为了一种司空见惯的事情。
大人们为了面子，孩子们也多些了底气。家长会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谁谁谁爸爸开的是怎么样怎么样的车，谁谁谁妈妈带着怎么样的包包，多半也会成为很大程度上，一些嫌贫爱富势利眼的孩子们嘴中的谈资。
傍晚，课后，空旷的篮球场。
早已换上球衣的陆菱素，正在娴熟的运着篮球。
曾锋站在她面前，神情专注的盯着菱素手中的篮球。
只听见啪的一声！
大丫头的纤细的双手挥出，几乎看不到她如何动作的，整个人灵巧的身形，便已穿过了曾锋。
没等曾锋反映过来，这大姑娘的身躯便已高高跳起，纤柔的躯体运起了篮球，伴随着身体的一个旋转，哐当一声，篮球进蓝，一气呵成。
曾锋顿时呆在了原地。
“好。”
一旁李玉婷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然后蹦蹦跳跳的站了起来，给一旁的陆菱素，送去了矿泉水。
单人SOLO。
类似这样的场景，在以往的时候，也不知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
曾锋也不见懊恼，只是略略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李玉婷嬉笑着，特亲昵的抱了抱菱素。
“…素素，你要真是个男生，我怕是要喜欢上你了。”
好吧。
这话在以往过去，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然而兴许是心境不同的缘故，菱素没来由的，却是想起了自家的漂亮老爹，和远在上泸的穷鬼老妈。
她们两个人之间不尴不尬的关系，却是让她格外的头疼。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不懂事。她总觉得，是老爹不争气，不上进，气跑了老妈。
然而这两天下来，随着陆遥变成了“陆温娴”，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似远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菱素有粉丝李玉婷送水。
曾锋就没这么好的待遇啦，他走到一旁，取过水喝了一口，又拿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听到李玉婷的话，他没好气的笑骂道。
“你们两个够了啊，别恶心我了，你们是蕾丝边吗？”
“就是蕾丝边，我就是喜欢菱素，怎么样怎样，气死你，略略略！！”李玉婷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一边说，一边还示威似的，搂了搂大丫头。
两个人的平时关系就不怎么好，更何况今天早上的时候，曾锋还来了这么一通：“陆温娴必秒李玉婷。”的言论。
…就算事实真是如此，女孩子也会闹情绪的不是嘛？
“…别这样啊。”然而刚刚运动完的大丫头菱素，却是相当的不解风情，她轻轻推了推班花小姐姐，又小声嘟囔：“很热的啊，玉婷。”
李玉婷这才松开了手。
结果在松开的时候，她却是下意识的捏了捏手。
“哎，菱素？”
“嗯？”
班花小姐姐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你的胸，是不是…变大了呀？”
22，家长会（2）。
之后。
天色慢慢暗下，夜幕逐渐来临。
入夜之后的校园，显得格外的平静和安宁，亮起的灯光把教学楼照得照的熠熠生辉，入口处的车水马龙，繁华得如同是闹市街区，好不热闹。
此时的篮球场早就已经被学校单独的划分出来，作为临时的停车场，供给来访的家长们。
菱素在体育室中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
李玉婷早就已在门外边等着了。
“我爸我妈到学校了。”
她说着，便笑嘻嘻的走向前，牵过了菱素的手。
她们两个人平日里的私交一向不错，加之菱素又是女生，又是好学生，成绩比玉婷还要好。玉婷的家长，自然是不会阻拦两个人正常的来往交往。
两人走到球场附近的时候。
玉婷的父母刚好停好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玉婷家境不错，母亲是市里的公务员，父亲则是在私企上班，目前似乎是个主管副总，薪资颇为丰厚。
见到闺女和闺女的闺女。
玉婷爸爸远远就喊了一声。
“玉婷，菱素，这儿呢。”
像菱素这种略带男孩子气的女生，一般来说，男生很少会把这样的女生，当成是仰慕又或者是暗恋的对象。
但这并不妨碍，绝大多数的男生，会对这样的女孩子，心生好感。
至少玉婷爸爸对菱素的感观，也是相当不错的。
招呼着两人过来，玉婷爸爸又钻到了车子里，翻了翻，跟着拿出了一盒巧克力。
“菱素啊，你好久没来玉婷家里来玩了哟，什么时候再过来？我让玉婷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叔叔，下次一定去。”菱素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大大方方的，接过了玉婷爸爸的小礼物。
不亢不卑，举止得体，一点都不扭捏。
这样的女孩子，实在讨男人喜欢。
玉婷爸爸呵呵笑着，眼底掩饰不住的欣赏，他重重拍了拍大丫头的肩，跟着又问。
“你爸妈呢？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总想见一见…”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原本已经跑到一旁和妈妈撒娇说起悄悄话的李玉婷，却是一个转身，抬起脚，一个飞踢，重重踹到自家老爹小腿上。
玉婷爸爸：“……”
玉婷爸爸：“嗷！疼！疼！疼！”
她妈妈也赶紧走了过来，拉过玉婷爸爸，走到一旁，小声说些什么。
菱素前两天请了假，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李玉婷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
然后过了片刻，就见玉婷爸爸腆着个脸，尴尬着走过来道歉。
菱素摆了摆手，笑嘻嘻的说：“没事，没关系的。”
反正父亲…
不过她的这般表现，在外人眼中，又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李玉婷瞧着却格外的心疼。
这种明明心底伤心得要死，结果还要却硬撑坚强的女孩，实在是让人可心…
于是她走了过去，轻轻搂了搂菱素。
“乖乖，没事啦，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陆菱素：“……”
吗的，明明是句安慰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味呢。
菱素啐了一声，白了李玉婷一眼，却是没好气的笑了笑：“滚远点滚远点。”
话又说回来了。
如若是以前，她还挺羡慕李玉婷的，羡慕她有一个这样的父亲，顾家，能挣钱，疼女儿，还风趣，幽默。
但现在她不羡慕了。
因为她的父亲，一点都不差。
也顾家，也能挣钱，也疼女儿，胸还特别大。
她莞尔偷笑，等笑够之后，她才轻声解释道。
“没事的，我爸我妈不来，不过我小姑姑来。”
听到她说，李玉婷又想起了曾锋的那句她不大喜欢的话：陆温娴必秒李玉婷。
她愈发愈加好奇。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的这个姑姑？”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抵十个李玉婷？
菱素却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诺基亚，跟着很快，又抬起头来：“那儿，我爸…我姑姑来了。”
幸好。
姑姑没有咕咕她。
只见校门的正前方，一辆破破烂烂歪歪扭扭的电瓶车，正缓缓从过道处，晃晃悠悠驶了过来。
在当下的社会风气当中，家长会什么的早就已经变了味。绝大多数的家长就算没存着嫌贫爱富的攀比心思，但多多少少也会盛装打扮一番，认真对待，这才不至于落了自家孩子的面子。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
老陆的破电动，就显得格外的显眼了。
菱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还是那句话，如若是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莫名的丢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就是她的父亲。
她丝毫没有半点顾忌的，就这样迎了上去。
李玉婷看了自家父母一眼，也随着菱素走向车棚。
……
微暗的车棚底下。
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停好电瓶车。
菱素笑嘻嘻的走了过去，叫了一声。
“姑姑。”
只见那人缓缓摘下了安全帽，然后斜斜的跨在了电瓶车上，听到菱素这般叫她，来人露出了一丝丝无奈且宠溺的笑意。
“…你啊。”
饶是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然而这一瞬间，李玉婷仍旧是被这“姑姑”的相貌，给彻底惊艳到了。
近乎完美的五官，雪白的肌肤，不语先笑的如水双眸，潋滟眸光霎时间就攫取了人的心魂，顾盼微笑间，恰似一泓落满半山桃花瓣的清泉，引人入胜的美好。
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色染天青水墨色的连身裙，裙摆底下露出一截形状姣好的小腿，没穿丝袜。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覆着车棚里的那层暖光，便隐约衬出了如玉的色泽，从腿弯处逡巡而下，连脚踝都映出薄薄的暗光。
灯光微暗，长发飘飘。
惨惨惨…惨败呀。
也难怪曾锋会对这“姑姑”这般的念念不忘了。
这般好看的人，别说曾锋了，连身为女孩子的她，也不免有那么一丝的心动。
那人轻轻揉了揉菱素的脑袋，低低说了几句：“…我可是第一次穿裙子啊。”“够成熟了吧？”“好啦好啦。”
之类之类的话，像是哄孩子一般的小话。
跟着，目光很快，又落在了菱素身后的李玉婷身上。
“是菱素的同学吗？你好呀。”
那笑容…真的，好温柔啊。
怔了好一会儿，本应该跟菱素一起喊的姑姑，但不知怎么的，那句姑姑，就是怎么也喊不出声。
“呃呃呃…姐姐你好…
李玉婷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满脸通红，异常的紧张。
真的，好好看啊。
果然正如曾锋所说的那样嘛…陆温娴，必秒李玉婷？
…
23，家长会（3）。
“哎哎，陆小姐！”
“您可真年轻啊！”
“呵呵呵呵是啊是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菱素的姑姑呢。”
“倒更像是姐妹一些。”
“是啊是啊！”
“菱素很听话的。”
“嗯嗯，我是玉婷她爸爸，不是什么坏人。”
“玉婷啊！玉婷啊！跟菱素可好了，菱素之前常常到我们家去玩呢，我也要谢谢你们菱素呢，在学习方面上帮助了玉婷很多啊。”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
“您也可以和菱素一起来我们家玩啊。”
“欢迎，欢迎，随时欢迎的！”
“……”
从操场往教学楼走去的一路上，李玉婷的爸爸稍稍落后了半步，拉着陆遥，喋喋不休的，似乎是在和陆遥分享着自己的教育儿女的经验。
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这货是在贫嘴，在撩妹，在口嗨，在夸夸其谈。
李玉婷捂着额头，简直没脸去看自家老爹。
菱素吃吃笑着，见自家“姑姑”一脸无助无辜看向自己似在求助那般的神情，她只觉得现在这般的情形，莫名的有些有趣。
最后还是玉婷妈妈替陆遥解了围。
她轻叹一声，又叫了自家闺女过来，指了指身后那谄媚的丈夫。
“去把你爸叫回来，我都快要丢不起这人了。”
李玉婷嗯了一声，这才走到后边，把自己老爹连拉带拽的，扯了回来。
结果老爸刚带回来。
自家老妈却已经凑了过去。
“…哎呀呀，菱素的小姑姑，你好啊你好啊，我是玉婷的妈妈。”
“你这头发这漂亮，在哪做的？”
“皮肤真好呀，平时用的什么保养品。”
玉婷爸爸虽然一直在口嗨，但充其量不过是在边指手划脚。
玉婷妈妈就不一样了，丈着自己是女性的身份，一过来，就在那边动捏捏西捏捏，还搂搂抱抱的。一边摸头顺毛，一边又拉手搂胳膊的。
跟在猫店里逗到了自己喜欢的猫那样。
陆遥的表情更无辜了。
她实在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只得疲于应对，一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边祈求着这段路快一些结束。
一旁刚刚把老爸拉回来的班花小姐姐彻底无语。
看到老妈这个样子，她翻了翻白眼，心有不愤！
可恶！！她也想撸啊！
好在一小段路很快就已经走完，进了教学楼，有了灯光之后，玉婷的老爹老妈，这才总算是收敛了一些。
菱素这会儿终于抓住了间隙，走到了陆遥的身边。
陆遥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无奈道：“这时候知道过来了？”
菱素略略讨好的笑了笑，跟着又蹭了蹭自家老爹的胸：“人家玉婷家，又没什么恶意的。”
陆遥无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好。
恰好这个小举动，又被一旁的李玉婷给看到了。
那包裹在连身裙衣襟下，那美好且又妙曼的线条，那和体型完全相搭调的巨大，那惊人的柔软…
可恶，好想揉，好想把脸埋进去！
早些时候，曾锋在说陆温娴必秒李玉婷时，那会儿她可没有半点吃醋的感觉！
可是现在，看到菱素这样，她是真的酸！！真的！
…
进了教学楼，穿过楼道，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教室这边。
教室里这个时候已经有老师在维持着几率了。
所谓的家长会，不管是名校还是一般高中，流程大抵是这样的。
教室里学生的桌椅不动，只是凑得紧了一些，供给家长们坐的位置则是密密麻麻的摆在了后边，挤得熙熙攘攘。
进了教室，玉婷和菱素两人从前门处去了位置，陆遥背着个小包包，随着李玉婷的父母，则是往教室后方走。
结果不曾想，一位维持纪律的男老师却是拦住了陆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里是家长的座位，别添乱啊。”
语气虽严厉，但神态却格外的和蔼。
陆遥轻叹了一声。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很自然的，把小包包中机动车驾驶证拿了出来，解释道：“我是学生的家长。”
只见那男老师略略错愕了片刻，跟着又定睛在那机动车驾驶证上扫了扫。
只见那上边写着，陆温娴，年纪23，驾驶证级别，F。
F级的驾驶证，便是只能驾驶一般的电瓶车的证件。
男老师怔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
“喔，我知道了，你是菱素姑姑，对吧？”
听到老师这么一说，陆遥自是只能应声。
“嗯嗯…”
感觉这身份实在是太过于别扭，还不如就当姐姐或者妹妹呢。
男老师倒是很爽朗，他微微的笑着，又将自己的工作牌掏出，挂在了胸前。
“我是菱素的班主任，负责教授语文的。菱素家里的事，很遗憾，还请节哀。”
“你好。”
陆遥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是眯着眼睛，瞧了一眼那挂在胸口前的工作牌。
沈日华。
行吧…
自打上了高中之后，她和菱素的关系就一直不大好，班主任的名字，这丫头自然也是没同她说起过。
介绍完后，男老师又笑着，点了点头。
“那，家长们，你们先坐着，家长会一会儿就开始了。我先去忙了。”
“好的好的，您忙您忙。”玉婷爸爸这个时候终于逮着了机会，走向前嘻嘻说着。
……
倒也不怪这老师这般诧异。
毕竟这可是高中了，年纪最小的孩子，也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小。讲道理，十五岁的孩子已经半大，至少在身体发育这层面上来说，也已经接近成熟了。一票家长们呢，或多或少看上去也至少是三十好几岁的人了。现在冷不丁冒出个陆遥来，证件上写着二十三，实际上看着甚至比二十三还要小。
长得实在是…有些犯规啊。
此时此刻。
教室后排的凳子上边，早就已经坐满了家长。
陆遥拈着裙摆，小心奕奕的走进里边，不少家长纷纷侧目，表情或多或少的，皆是有些讶异。
好在玉婷妈妈和玉婷爸爸也挤了进来，把她护在了里边。
这才让原本多多少少有些社交恐惧症的陆某人，稍稍感觉好受了一些。
24，家长会（4）。
家长会不外乎也就是这些个流程。
大约八点一刻钟的时候，上课铃声响起。
原本还略略有些喧闹的教室，这个时候才终于安静了些。
片刻过后，刚刚见过一面的班主任，沈日华拿着一大叠的材料，从教室外边走了进来。
既然是家长会，那么气氛自然多多少少的，没那么严肃了。
沈日华站在上边，叫过菱素，和另外一个女生上台，接过材料，跟着又分发给坐在后边的家长们。
挨着陆遥坐的玉婷妈妈，这个时候笑着，凑到陆遥的耳朵边。
“我听玉婷说起过，菱素的成绩可好了，特别是语文，成绩特别的优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的英语，就是怎么也学不好，要不她的成绩，别说班上前十了，整个学校前十都有可能的。”
闲话间，另外那位女生，已经把材料递到了陆遥的面前。
那是一份信封来着的，她翻了翻，想也不想，便把信封给拆开来。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份菱素的成绩单而已。
确实正如玉婷妈妈所说的那样，除了英语之外，其余的成绩，皆很优秀。
她眯了眯眼睛，没来由的想起了自个儿和菱素的约定——如若她真的能考上班级前十，两个人就要一起去买内衣…
呃…感觉终归还是有些怪怪的。
抗拒嘛，说不上，就是莫名的感觉有些羞耻。
毕竟做为曾经的男人，作为曾经菱素的父亲，结果现在，两个人要一同去的内衣店里买胸衣这样的女式用品？
…想想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
虽然她从不觉得自己称得上是所谓的“顶天立地”的父亲，对于自己从“陆遥”变成 了“陆温娴”的这个事情，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终究也是捡回了一条命的嘛，活着就好，不是吗？
但她潜意识里，终究还是不太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展示出太过于柔软，太过于“女性化”的一面。
总觉得太过膈应了呀，不是么。
她是这么觉得的。
这一次穿裙子过来，她其实也并不太愿意的。要不是菱素叮嘱她要她穿得成熟一些，她才不想这样。
再说了…裙子这东西，轻飘飘的，半点安全感都没有，坐立不安的。
另外这边。
玉婷的妈妈看完了自家闺女的成绩，又转过头来偷瞄陆遥手中的这一份成绩单，陆遥倒是不在意，明晃晃的将成绩单亮了出来。
…毕竟自家孩子的成绩好！这种时候不炫还等什么时候？
玉婷妈妈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叹了声气。
“哎哎，还是你们家菱素听话，我们家的玉婷就不行了。”
要说平时吧，班花小姐人长漂亮，又一头黑长直，往常在班里边，地位就跟雪之下雪乃差不多，属于那种看上去成绩就很好的乖学生。
然而偏生这姑娘就是学不进去，重点班也是家里找关系才塞进去的，勉勉强强跟着，也是一不小心就掉队的那种。
这次段考更加，估摸着最好也就是班上的三四十名了。
相当惹人头疼。
想着自家闺女的成绩，玉婷妈妈就有些糟心，她眯了眯眼，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眼前一亮。
“温娴啊…”
陆遥愣了好半天，这才猛然意识到这妈妈是在喊自己，她微微偏了偏头，却是笑道。
“玉婷妈妈，怎么了？”
呵！你甚至不愿喊我一声姐姐！！
玉婷妈妈只觉得对方太生分了，有点小不开心，她就不同了，她特大方的，一把将陆遥的小手牵了过来。
“你平时是怎么教的菱素？能教得她成绩这么好的。要不你看这样呗，你平时做什么工作的，工作忙不忙呀？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请你晚上抽些时间过来家里，辅导一下玉婷的功课什么的…当然价钱好说，我们家按最好的家教工资两倍给你，你看怎么样？”
结果还没等陆遥回答。
一旁的玉婷爸爸就已经摆手叫道：“好啊好啊。”
好你个头！
玉婷妈妈回头瞪了瞪眼，那眼神杀气颇为凛然。
陆遥怔了怔，老实说，她是有些意动的。
事实上就算是在写小说，在当主播，做视频的那段时间里，她偶尔也会找些兼职做做。
毕竟不管是全职的小说家，还是全职主播UP主，终归都还是会伴随着一定的社会压力的。
再加上现在她又从他变成了她。
有个正经的兼职工作，也不是个坏事。
见玉婷妈妈双眼闪闪发光的样子，她略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嗯，我会考虑的。”
…
之后，家长会便正式开始。
班主任沈日华先是聊了一下十四中这两年来的高考成绩，跟着又开始慢吞吞的念起了这一次班上同学的段考成绩短。
丫头的成绩不好不坏。
恰恰排在了全班的第九名。
在念完成绩之后，又开始聊起了班上各个学生的优缺点，学习时存在着不良习惯，又或者是其他类似于偏科，注意力不集中等等小毛病。
这班主任看上去还挺负责任的，一通家长会开下来，并不是单纯的只是和家长们告状这些。
看得出来，他的真心的有为在学生着想。
就连李玉婷这样成绩不佳的学生，这位老师也能说出类似于：“学习能力不错。”“遵守纪律。”“组织能力很强。”“性格活泼。”等等等等。
好似成绩不好的同学，能夸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直到十余点前后，整个家长会这才终是结束。
散场后，一行人离开了教学楼，直到操场附近，李玉婷一家，这才恋恋不舍的，和陆遥两人告别。
陆遥慢吞吞的从车棚里，把电瓶车拿出，又从车座底下，取了两个安全帽出来。
“…走啦，回家。”她说。
听到回家两个字，丫头莫名的就有些小开心。
“好！”她点了点头，然后一把跨上了车子的后座。
大丫头真的是长大了，她这么一跳，整个车子都被她扯得摇摇晃晃，差点就摔了。
“…你啊。”老陆也不舍得骂，就是埋怨了两声。
“爸…我考了第九名喔。”她呵呵笑着，得意洋洋的竖了个胜利的手势。
“知道啦知道啦…”老陆轻叹。
小小的电瓶车，很快便已经驶出了校园，驶入了夜风之中。
……
与此同时。
教学楼里，回到职工办公室的沈日华，左想右想，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上边的备注是，“菱素妈妈”。
也就是，苏嫣然。
电话响了很久，这才接通。
“喂喂…是菱素的妈妈吗？”
“嗯嗯，对，没错，是我，菱素的班主任啊。”
“没什么没什么，菱素很好的，很听话，这次段考，她全班第九呢。”
“就是今天家长会啊，碰到一个事情，有些奇怪，想跟你说说。”
“…有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子，说她是菱素的姑姑…”
“名字叫陆温娴的…”
…
东方明珠，上泸。
躺在破旧小床上，本就已经喝得烂醉，早早上床的苏嫣然，却冷不丁的嘟囔了一声。
“啥？陆温娴，姑姑？有照片吗？”
25，颜党的胜利。
上泸，酒店，房间。
喝得烂醉的苏嫣然呆呆坐在床铺边上，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
片刻之后。
姜晨推门走入，她拿着一小包药，跟着又端过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汤汁，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的丢在了床头柜旁，一边埋怨：“你今天晚上发什么疯啊，第一次见到你醉得这么厉害。”
苏嫣然仍坐在床上，似乎并没有听到姜晨的话那般，目光呆滞，神情惘然。
姜晨滞了滞，终究还是轻叹一声，不忍再去多说。
关于远在N市的那个男人。姜晨平时很少会听苏嫣然说起，她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苏嫣然在十六岁的时候曾经跟过一个男人，然后和那个男人有过两个孩子。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解了。
但是在今天晚上。
苏嫣然说了很多很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说他的好，说他的不好，说他的一切…说他，死掉了的事情。
“怎么就死掉了呢。”
姜晨到现在，仍然还能记得当时在酒吧里边，苏嫣然拿着个杯子，酒醉微醺，目光中，缅怀，追忆，怀恋，伤心…皆有的神色。
看这个样子，那个男人，在她心中。
仍是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啊。
姜晨轻轻的摇了摇头，见苏嫣然仍旧没什么反映，她轻轻咳了咳，说道：
“药我放这儿了，一会吃了，把东西吐来就好。醒酒汤我让店员帮你多加了些糖，记得要喝啊。”
姜晨感觉自己啰嗦得跟个老妈子似的。
然而苏嫣然，却仍旧置若罔顾。
真的是。
姜晨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把东西放下，就要转身离开。
结果没等她走出半步，便听到一旁的苏嫣然，叫住了她。
“姜晨。”
“啊？”
苏嫣然咬着手指，面色因为酒晕，显得格外殷红。
“…姑姑是啥？”
姑姑？
姜晨怔住，啥玩意儿啊？神雕侠侣吗？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姑姑，字面上的意思，是指父亲的姐姐或者是妹妹。”
苏嫣然喔了一声，又是好长时间不说话。
姜晨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不太舍得一走了之。
她走到苏某人的身边，又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手机。
只见那上边，一通刚刚挂掉的通话记录，还亮在那儿。
“咋啦？”姜晨轻轻推了推，跟着问道。
“…菱素的班主任。”这会儿的苏某人，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刚刚菱素的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就在刚刚，菱素的姑姑替她爸，参加了这一次的家长会。”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姜晨哭笑不得。
苏嫣然仍在咬着手指头，目光呆呆的盯着手机。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陆遥那个王八蛋，是独生的，他并没有妹妹或者是姐姐啊？”
姜晨倒并不觉有什么奇怪的，她眯了眯眼，想了想，跟着道：“会不会是你家大丫头，随便找的人过来，顶的这次家长会呢？”
苏嫣然嗯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否认道：“不会，菱素不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好纠结的。”姜晨只觉得好笑。
结果就在这时。
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苏嫣然伸手，接过手机，跟着很快，点开了微信上边的一张图片。
微信上，沈日华的消息回复。
“…我刚刚是有拍了一张照片，不过可能看得不太清楚。就是那几个家长中，穿素白色长裙的那个女孩。”
姜晨也凑了过来。
图片看上去很明显是偷拍的，距离有些，拍得模模糊糊的，只是依稀能够看见，一个大约是二十一二，也可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坐在一群三四十好几的家长当中，低着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又有种用虚假的简历一不小心找到了工作的感觉。
特别不搭。
老实说，以貌取人实在是人类的一种根深蒂固的劣根性。
虽看不大清楚，但女孩那清秀的相貌，温婉可人的气质，也仍旧透着屏幕，清晰无比的呈现着。
这么好看的一姑娘。
怎么着也应该不可能是坏人吧？
绝大多数人看到“陆温娴”的第一反应，想来也多半也会是这样的。
这颜值。
啧啧…都快能和苏嫣然一较高下了。
姜晨眨了眨眼。
不，应该说，两人的颜值水平，应当是属于同一水准线上的，只能说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所以给人的感观，不大一样而已。
苏嫣然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很惊艳，然后跟着看，还是很惊艳，反正一直很美很好就是了。
这姑娘不同，她的好看，是那种悄无声息，润物细无声的。
…越瞧越好看，超润的那种。
仅仅是一张照片，就已经给姜晨带来了一种…这姑娘和她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误会的心理偏向。
好可怕！长得好看真的是可怕。
静默了好一会儿。
“凎。”
苏嫣然这才啧啧出声。
姜晨眯了眯眼，居然特自然的就为一个外人辩解道：“也许这人是你女儿的朋友咧？”
苏嫣然摇了摇头：“不对，我女儿的朋友当中没这样一个人。”
姜晨想了想，又说：“那也没什么啊，人家又没做什么坏事，就是参加一个家长会而已。”
讲道理，还是因为这姑娘太好看了，终是让人下意识的，不想去揣测对方到底是否有没有什么别有用心。
苏嫣然这会儿总算是酒稍微醒了些，她将手机举起，然后把微信里边的那张照片放大，跟着指了指照片：“你看这女的，真SAO。”
“哈？”姜晨不理解了。
人多清纯的一女孩，哪儿SAO了？
“你看你看！”苏嫣然又道。
可能是因为同是美人儿之间的相斥，苏嫣然说这话的时候，眉头拧在了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凶巴巴的。
姜晨又盯着瞧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就见苏嫣然又一次将照片放大，指尖轻轻，在那女孩的身上点了点。
“…你看这人的胸，这么大！不SAO吗？”
26，新手机旧手机。
“…你看这人的胸，这么大！不SAO吗？！”
苏嫣然义正言辞！
姜晨古怪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说呢…
认识苏大美人这么多年了，她还真是第一次在苏大美人身上，见到了有关于“酸”，有关于“嫉妒别人家美貌”的情绪。
苏嫣然自己倒是浑然不觉得，她盯着那张照片，左右瞧了好久，跟着又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
“你看你看！胸大就不说了，连内衣都没穿！！”
你丫的也不用看得这么仔细吧！！
姜晨瞪了瞪眼。
……
而此时此刻，远在N市，第十四中学的教师办公楼中。
沈日华伸手擦了擦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手中的那条微信，却是没来由的，升出了些许愧疚和不协的罪恶感来。
不管怎么说，偷拍别人的照片， 的确是件相当不礼貌的事情。
但本着对学生负责任的态度，他觉得这么做好像又是必须的。
照片发了过去，菱素妈妈那边却久久不见回复。
沈日华又开始琢磨起来了…也许人家是真认识的呢？也许这事，是自己太过多管闲事，多此一举了呢？
就在他收拾教材，正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
短信却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他接过来，一看。
只见短信上边，菱素妈妈，是这样回复的：“…五分钟内，我需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快！！”
沈日华：“……”
你想要什么资料啊？神秘代码？还是某个番号来着的？
……
另外一边。
陆遥驮着菱素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已经回到了“陆温娴”的小屋当中。
“爸…全班第九，说好了喔！”毕竟已经太晚了，菱素就没有上楼，而是站在路口处，远远的挥了挥手，就想告别。
陆遥却是喊住了她。
“你等等。”
她转身，上了楼，在房间里翻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取过一台手机，又走了下去。
菱素丫头仍在楼下等着。
陆遥将手机塞到了她的手中，跟着又道：“这是…爸爸之前用过的手机，这两天我把手机里大部分的账号都转移过来了，手机也没用了。要不你拿回去，自己先偷偷用着先？”
她说着，胡乱将手机塞到了菱素的手中，跟着又道。
“不要让你奶奶知道了，要不她能把我给杀了。”
老太太老佛爷的脾气，没有人比陆遥更清楚了。
其实真要买个新手机给菱素也不是不行。苹果买不起，一些国产机还是随便挑的，更何况现在华为的机子声势渐涨，也不见得一定就比苹果的差了。
然而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菱素的奶奶，也就是陆遥母亲的管制。
老太太一直觉得带手机去学校会影响学习，所以一直百般阻拦，说什么都不大愿意给菱素买。
她们老人家才不会管什么社会发展，时代进步呢。在她们的心目中，手机，网络，再加上网络游戏，压根就是洪水猛兽，小孩子一沾就废了！最好的，马先生的游戏公司全都倒闭，最好的啊，那些网络游戏“关掉，关掉，通通关掉！”
哎，为什么这段话听着会有声音呢？
菱素眯着眼，接过手机，却是轻轻摩擦着。
手机不是某爱国荣耀的品牌，而是某雷姓男子旗下，名叫小米的。
手机看上去有些老旧，没有贴膜，也没有手机后壳，背面有几处磕边，有些影响手机的美观。
她笑嘻嘻的拿着手机，跟着又道。
“没事，奶奶真要杀人的话，我陪你一起死，大不了送奶奶一个双杀。”
老陆翻了翻白眼，却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小姑娘摸着手机，爱不释手，左手摸了摸，跟着又把手机点亮。
“…里边不会还存着某某情人的电话号码吧？”
陆遥没好气道。
“…是啊是啊，纯了好多了，你爹我有十几个小老婆，私生子私生女都有好几个呢，你要努力一些，要不以后争不到家产了。”
这就是典型的张口说胡话了。
菱素吃吃笑着，又点开了手机通讯录。
在这里边，有一个小小的分组，分组里躺着的人并不多。
菱素的号码，苏嫣然的号码，爷爷奶奶的号码，外公外婆的号码…除此之外，还给小丫头宛凝预留了一个。
她左右瞧了瞧，跟着又笑道。
“谢谢爸爸。”
陆遥嗯了一声，跟着放缓声音：“大晚了，赶紧回去吧。要不你奶奶又得等着急了。”
……
回到厂区这边的小屋，已经是夜半十一点多。
此时屋子里外，早就已经没了什么动静。
菱素用钥匙打开了门，跟着又推门进屋。
屋子里清清冷冷的，半点人烟都没。
屋子中那原本巨大的棺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收了起来，小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罐，她有些好奇，刚想捧起。
却不曾想。
身后，奶奶的声音急切的传来。
“你别动啊！那是你爸爸！”
菱素吓了一跳，手都有些不稳了。
不过还好，终究还是没摔道。
奶奶和爷爷缓缓从屋外走了进来，陆太太看了一眼菱素，第一句话开口，便是埋怨。
“最近怎么了，每天都是这么晚回来？奶茶真有这么好喝啊？”
菱素吐了吐舌头，干脆就不去解释。
陆太太小心翼翼的把那瓷罐收起，又用破布盖上。
“哎哟真的是，这么大个人进去，就变这么点了。”
菱素：“……”
太太仔仔细细的收拾好，这才又转过头，叮嘱道：“过两天…就明天吧，我和你爷爷要回一趟老家，把你爸带回去，你呢，就自己一个人住这边吧？怎么样，害不害怕？”
菱素摇了摇头，心底却窃喜了起来。
爷爷奶奶不在，那么她不是能去租屋那边，和老爹一块儿住了？
只是这面上，仍旧还是得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那，爷爷奶奶你们早点回来鸭！”
陆太太点了点头，跟着又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大丫头的脑壳，想了想，又道：“下次回来，另外那边的那套房子就不租了。我们就住这里吧，这里虽然旧是旧了些，不过什么都挺好的。你们说，行不行？”
老佛爷发话了，其他俩人哪敢不从？
说起来，老陆一家之前的关系，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微妙的。
这套厂区里的旧房子，是陆太太和老老陆凑钱帮陆遥买的，陆遥这么多年还贷下来，也早就已经把贷款还清了。也算是在大城市里，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屋，属于自己的天地。
但先前呢，由于菱素和陆遥之间微妙的关系所致，以至于他一家几人，并没有住在一起。
菱素和奶奶是在近学校的一家小区里，租了另外一套房子，平时都是老太太从老家里过来，住在那边，照顾着菱素的生活起居。
而厂区这边的小楼，则是陆遥一个人独居。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
之后便是各自洗漱歇息，上床睡觉了。
房间整理出来之后，菱素终于有了独属自己的小空间。
是小屋子里的次卧室。
隔壁的主卧，是奶奶和爷爷互相埋怨的嫌弃声。
掩着房门，她偷偷摸摸的，从口袋里取出那台破旧的小米手机，小心翼翼的把玩着。
手机上还残留着很多陆遥使用过的痕迹，喜欢玩的游戏，经常用的APP，QQ，微信，聊天记录…
便签里还存有数章《诡秘之序》的更新，兴许是偶然来的小灵感，片段剧情显得有些跳脱，但却莫名的灵性十足。
静了好一会儿，忽而听到一旁传来了奶奶的脚步声。
丫头赶紧把手机藏起。
结果奶奶却并没进屋，而是站在门外。
“听老师说，你这次的考试，拿了全班第九。之前答应了给你买新手机，过两天等奶奶从老家回来，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啊啊，不急的，奶奶。”菱素慌慌张张的应道。
那略略有些磕碰的破旧手机，此时藏在了棉被下边。
对于她来说，这样一台手机，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新不新，其实并没关系的。
她咧了咧嘴，自顾自的，却是在偷笑。
27，潘多拉的盒子。
……
直到老太太回到隔壁房间，上床睡觉之后。
小姑娘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被褥里边爬了出来，摸出手机。
自家漂亮老爹所用过的手机…
在当下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当中，一台手机里能够藏着的秘密，可是实在不少。
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手机牌子是小迷，型号是6PLUS。
自从苹果手机时代开启后，手机的荧幕，一直都是越做越大。
这台机子也是这样，屏幕很大，上边依稀能够看得到些许划痕，逼死强迫症的那种。手机后壳已经有些掉漆，显得格外的惨白。
菱素端详了好一阵，这才慢慢悠悠的，点亮屏幕。
手机里边存着APP并不多，桌面有些简洁。除了国民常见几大APP，支付宝，微信，就只剩下N多小迷公司强制附带安装的一些软件了。
游戏基本没有，舰娘之类当下大热二次元手游，在手机里边也同样是看不见踪影。
倒是有两款真正意义上的次时代游戏，仍保留在老爹的手机当中。
一款叫《重装机兵》，开坦克的，另外一款叫《火焰之纹章》，战旗类。
她一一点进去，然后随意玩了玩，结果没玩懂，很快呢，又退了出来。
页面翻页。
手机桌面的另外一页中。
她看到了几个她颇为熟悉的APP手机客户端口。
一个，是起源小说网的APP版。
不管怎么说。
起源小说终归仍旧是当下网络小说网里的龙头牌面，全网大火之作，大多也都是从这个网站里冒出来的。
然而看到这个APP，她却莫名了想起那天在老爹家中所看到的起源网的编辑…那人叫什么来着的？陈什么什么川？
记不太清楚了。
虽然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但无奈这一面之缘的感观，实在是太过于糟糕了，连带着让菱素，对整个起源小说网站，都没什么好感。
俗话说爱屋及乌，恨呢，有的时候，也是这样。
而躺在起源小说网APP后边的，则是一个粉色的，当下年轻人十分喜爱的APP！
嘿！批里批里！干杯！
对，没错，就是小破站。
据老陆自己说的，她在不写小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就一直是呆在小破站里，当全职UP，当虚拟主播。
而且听她说，在她当全职UP主，当虚拟主播的那段时间里，她似乎还赚了一些小钱，似乎呢，还闯出了一些名气。
…所以说。
漂亮老爹独居在家的这些年里，她到底整出过多少活？她到底闹出过多少事？
菱素眯了眯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边，莫名奇妙的，就开始浮现出了，类似这般的一个场景。
一个成年的，丰满的，漂亮的，独居的人妻小姐！“丈夫”常年不归家，孩子也已经成年独立，搬出去住。人妻小姐一个人呢，无所事事，就可劲的儿的在网络上边瞎折腾。
今天拍拍视频，当个逗趣幽默的小UP主。明天呢又开开直播，记录些生活琐碎，聊些稀松平常。也不是想火又或者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很单纯的，就是因为寂寞，就是因为孤独，就想在网络上边刷刷存在感…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呃…
这么一代入的话，竟然还略略的有些小心疼呢。
想到这儿，菱素不自觉的有些汗颜。
毕竟在这个故事当中，她就是那个已经成年独立，然后和“丈夫”一样，同样是常年不归家，常年不搭理寡居人妻的熊孩子。
感觉内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呀…
片刻恍惚，她很快又回过神来，怔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点开荧幕中央的起源小说APP，登入进到，作者后台去。
密码是自动保存的，帐号就是那位写出了《诡秘之序》的鹿老仙。
就算时隔三年多没有更新，书评区间贴里，仍旧还有无数的催更党，在留言唾骂。
顶置的最热烈的几条，就是在讨论有关于鹿老仙死讯的消息。
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怀疑这则消息的真实性。除了这些之外，剩下的留言也大抵多是谩骂和诅咒居多。更有甚者，甚至在书评区里留下类似于“死了活该”之类之类的，不太好看的字眼。
反正这是网络嘛，键盘下，什么话不能说？
菱素瞧着也有些生气，但又不方便去辩解什么，只能是恨恨的咒骂两句，跟着，关上了书评区。
除此之外。
作者后台里边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大姑娘东翻翻西瞧瞧，只觉得莫名有些新奇。
只见这后台的更新列表里边。
《诡秘之序》这本小说的时间，永远停止在了2015年的10月7日。
距今，大概是三年前后的样子。
然而当看清楚那上边的时间后，菱素丫头，却是不禁怔住了。
她下意识的点开最后一章的那条请假条。
只见那张请假条上，是这样写着的——
“女儿长大了，这两天在跟我闹情绪呢，说什么都不听非要搬出去住。我拗不过她，只能喊她爷爷她奶奶过来劝劝…
“抱歉抱歉，因为个人的一些私事耽误了更新。等把丫头接回来了，我一定加更补偿。”
“对不住啦，各位。”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行字。
菱素却是呆滞住了。
三年前，10月7日。
那年…她十二岁，刚刚小学毕业，刚刚进入初中。
同样是刚刚段考结束，同样是初中的家长会。
唯一不同的是。
那一次，母亲…苏嫣然，她从上泸回来了，带着她，参加了那一次的家长会。
家长会上发生了什么，其实她已经不大记得了。
她只记得，那天从学校里回来，她就和老陆大吵了一架。
之后，她就同爷爷和奶奶一起，另外租了间房子，搬出去住了。
直至现在。
现在回想起来，三年前的那次争吵，吵得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却不曾想…
“等把丫头接回来了，我一定加更补偿。”
这一行字明晃晃的印在了手机荧幕上，却莫名的显得有些刺眼。
菱素揉了揉鼻尖，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好像有水在里边，慢慢的就快要变成鼻涕了…
她盯着那黯淡的手机荧幕，略略有些走神，过了好长时间，这才挣扎着，坐起。
“陆温娴”的电话号码，此时此刻，已经存在了手机当中。
大丫头盯着那号码，看了好一会儿，这将那备注，改成了“爸爸”两个字。
她摁下了拨通键。
不多时。
电话那头，漂亮老爹那轻幽的声音，略带嗔怪的传了过来。
“…干嘛呢，几点了都。”
确实是不早了。
大丫头咬了咬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干嘛呢…”电话那头，老陆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刚睡着又被吵醒那般，迷迷糊糊的又带着一丝丝的慵懒：“…摁错了？”
“没有…”菱素很快应了一声，跟着又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太多情绪来：“爸…”
“这么晚了，怎么了？”陆遥的声音，隔着电话，莫名的显得格外温柔。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晚安。”大丫头滞了好一下下，这才道。
“呵…”陆遥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和说不清的温柔，“多大了，还撒娇？”
多大了，还撒娇…
记得以前和老爹吵架，自己最喜欢和她说的话，是“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小孩子了。”
之类之类，耍脾气的话。
可是现在，她只想当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你哄不哄嘛？”大丫头抽了抽鼻子，傲娇道。
对话那头，陆遥静了好一下下，跟着，这才轻声，笑道。
“好啦好啦，快睡吧…”
一句轻飘飘的话，似重似轻，似缓似徐，宛若在喧嚣烦攘的春夜，一夜微风轻佛。
这个不善言谈，又不善表达自己感情的，独居的人妻。
便是自己的父亲。
菱素眯了眯眼，看着那深邃的夜空，如此这般想着。
28，有生之年？
总而言之，这一夜，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一夜喧嚣。
次日醒来，该怎么生活，还是得怎么生活。
…
这日，早晨。
距离N市一千多公里外的魔都，上泸，起源小说网的副总裁办公室里。
陈耀川将刚刚在楼下买到早餐丢放在办公桌前，跟着又半躺在自己那张真皮的宽厚沙发上，闭眼小歇。
昨夜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黄脸婆在枕边唠叨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聊从过年开始一直在涨价的猪肉，聊孩子的生活费，聊隔壁邻居家的王某某又再哪个新开的楼盘里边购置房产，聊许久未开的汽车昨夜送去大修又花了多少多少钱。
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归根结底充其量还是绕不开钱财二字…
说到这个。
陈耀川不由得便有些懊恼了起来。
鹿老仙，还有他的《诡秘之序》。
在这之前，上泸艾奇艺影视公司其实早就已经联系上了他们，并且打算花1200万元的价格，购置下《诡秘之序》这部作品前半阙的影视改编权。
这价格，放在IP经济泡沫已经破裂的今天，已然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天花板高价了。
起源小说网当然乐见其成了。
忙不迭的着手安排各种版权出售事宜。
结果弄着弄着，弄到一半，却忽然发现。
鹿老仙在三年前同他们签下合同的时候，其实并未将整部作品的所有版权，转授给他们起源小说网站。
这就难受了呀。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用不了多长时间，起源小说网站这里，就已经将鹿老仙的全部资料，都给翻了一个遍。
鹿老仙，N市人，男，真名陆遥。
除了长得秀气一些之外，好似也并没有什么太过于特别的地方了？
一行人翻出资料，又把当年签的合同，给找了出来。
结果起源小说网这边的一行人，相当悲哀的发现。
当初小说网站还未改制，签的合同也并非是现在这般残酷残忍的卖身契约。除了网络连载方面之外，无论是漫画，影视，有声小说等等改编版权，皆是属于作者所有。
再加上《诡秘之序》这部作品，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停止更新了，新合同的改制当初也并没有找到他。
公司高层也没当回事，毕竟网络小说嘛，一年下来全网太监的作品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结果谁能想得到呢，这样一部已经翘了太监了足足有三年之多的作品，放在当下，竟然也能拥有这么可怕粉丝凝聚力？
这简直就是从手中流出去的金沙子呀。
一想到这个事情，陈耀川就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疼。
之前他们一行去N市，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把《诡秘之序》的版权，从鹿老仙的父母手中，抢过来了。
结果冷不丁冒出了一个苏嫣然。
他气得有些牙痒！
《诡秘之序》，是三年前，他还是主编那时，签下来的作品。
怎么这么倒霉呢…
他越想越气，抓过桌子上边打包好的小杨生煎，狠狠的咬了两口，结果里边的汁液太浓，一不小心就溅出来了，他又只得扯过纸巾，胡乱的擦拭着。
哎呀哎呀，好烦啊！这油都沾到衬衫上了！！
就在这家伙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却是被人轻轻敲响。
他应了一声：“进来。”
而后，就见到一个年轻小伙子，带着一份材料，神态恭谨而谦卑的走入屋中。
“陈副，那个女人的资料查到了。您猜得没错，她就在上泸工作，可是资料上显示，这女人，应该是未婚才对呀？”
陈耀川怔了怔。
他下意识的伸过手，将那小年轻手中的材料取过，翻开一看。只见材料上边，那张好看但却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小脸，俏生生的，就印在了材料的最前端。
苏嫣然，女，年龄三十一，未婚。现为百合天娱新媒体影视公司旗下签约艺人，代表作品：无。
这个代表作品无就很灵性了！
因为时代在发展…应该说是因为时代所需要的缘故，近些年，一些新媒体影视公司，新媒体工作室等等载体，慢慢的开始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互联网当中。
这种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小的门户公众号而已，每天发一些鸡汤啊，负责运营一些短视频啊，拍些小短片什么的。
这种新兴的产业媒体。
不说大红大紫，不温不火的混口饭吃，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百合天娱新媒体影视公司…呃，就是这样一家娱乐工作室。
陈耀川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照片中苏嫣然，过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小许啊，这女的，上次是不是还和我们公司合作过？”
“对，就是她。”小许点了点头。
“拍的是不是那个——苏家赘婿也配谈医术，有眼无珠的那个短视频。”
“啊啊，对对对。”小许点头，附和：“还有我苏家必定晋升世家，参加龙王那个…”
呃呃呃…
难怪他会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了。
陈耀川想了想，又问：
“这苏嫣然，演的是女主吗？”
“不是，她演打人巴掌的那个。”
陈耀川：“……”
他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好生奇妙。
静了好一会儿，陈耀川这才挥了挥手：“能不能联系上这女人，说我们要花钱买下她丈夫小说版权。”
小许迟疑了好一会儿，但还是轻声提醒道：“这女人看上去，不像很好相处的样子啊。”
是啊是啊！漂亮女人，心如蛇蝎！
想起那天在鹿老仙…在陆遥家里的一切，陈耀川莫名的就觉得有些膈应。
却在这时。
门没关紧的屋外。
一个比小许还要年轻的女生，毛毛糙糙的，从屋子外边，冲了进来。
一边冲还一边喊：“主编，不好了，主编，不好了。”
陈耀川动也未动，仍旧坐在椅子上边，他面色不耐的看向这个新来的编辑，无奈道：“南橙，干什么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碰到什么事情都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南橙，是这个女编辑的编辑名。
被副总裁训斥，小姑娘一下子就紧张了，她低着头，委委屈屈，怯生生道。
“可是真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大事？”陈耀川翻了翻白眼。
小姑娘抬起头来，左看看又看看，好半晌，这才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
“…那个，那个，昨天夜里，一点四十的时候…《诡秘之序》，更新了。”
原本还一副淡然模样陈耀川，一下直就坐直了。
啥？你说啥？
一本断更了三年多的小说，结果在小说作者死掉之后，居然，更新了？
这算什么？
有生之年吗？
29， 连续性的连环诈尸事件簿！
总而言之。
这一夜。
某位大太监忽而诈尸更新的事情，顿时在全网之上，掀起了一阵渲然大波。
某龙知天空的网络小说论坛，网络杂谈的版面主页上边，更是出现了“鹿老仙是不是死了”以及“鹿老仙昨天晚上是不是更新了”两章帖子，并列并存，被顶置在首页之上的诡异局面。
据说龙空的高层，昨夜已经连夜去请道公，开场做法，请神送鬼了。
起初倒也不是没人怀疑，这是一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
毕竟互联网本就不是什么不透风的墙，艾奇艺这边，有个为爱发电的富二代公子哥，愿意花巨资购置下《诡秘之序》的影视改编权的事，在圈子里边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怀疑，这出闹剧，根本就是起源网站这边，为了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而刻意弄出来的。
现代人嘛，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而小说，自然也就是起源网站专门请过来的枪手，代写续写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无数名侦探柯南，无数福尔摩斯，无数少年包青天…擦俩键盘，点下了订阅，查看阅读，就想在昨夜鹿老仙所更新的那数章章节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开始大喷特喷。
流程大约是这么个流程。
但问题，就出在了更新上。
讲道理啊有一说一。
文字这种东西，虽然大家所使用的汉字，都是出自于同一本字典。但每一个不同的作者，都有着不同的用语习惯，不同的语感，不同的语序分段。
这种细节上的东西，圈子里习惯称之为“文风”。
文风是种很独特的东西。
就算是再模版化，再套化的网文作者，“文风”和用语习惯，也大抵和外人不大相同。
所谓的字如其人，文如其意，便是如此。
文风这种东西，就算你刻意去模仿，充其量也不过只能是画出皮来，而文风里边真正的“骨”，是永远无法去模仿的。
名侦探们想要在新更新的章节当中，找到的，就是这样不同的蛛丝马迹。
然而…
在花数十分钟时间，仔仔细细阅读完新更新的那数章章节后。
无数的名侦探们，却是不约而同的，整整齐齐的，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更新，好像是本人写的哎？
无论是文风，语序，语感这些，甚至是细节处喜欢将“小心翼翼”打成“小心奕奕”这类的错别字，都和三年前的鹿老仙，如出一辙。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真就，诈尸了？
无数名侦探们，目瞪口呆。
……
而这夜所发生的事情，身处风暴中心的当事人得知，也已经是这天早上，快十点多的时候了。
陆温娴那间不大，却格外温馨的出租小屋当中。
大丫头跪坐在一张小小的蒲团上，低眉顺眼的异常乖巧，时不时抬起头来，偷偷打量一眼站不远处的父亲，一副典型的乖巧的，我知道错了的亚子。
陆遥双手插腰，表情无奈，瞪了半天眼，却不忍心说些太重的话。
“所以说，昨天晚上你一点多钟打个电话给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吗？”
才不是啦！！
大丫头眨了眨眼，表情很是无辜。
“如果我说我是摁错的，爸…您信么？”
事实上，还真的就是摁错了。
陆遥在断更前后的那段时间里，还曾写过不少存稿，有一部分是存在了笔记本电脑中，另外一小部分呢，则是存放在起源小说网站的作者后台里边。
也不多，就是十几章的样子。
昨天她东点西点，一不小心，就点到了上传的那个按键上。
昨晚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刷了一会儿手机，就钻到被褥里，美美的睡去了。
结果不曾想，这一夜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亚子。
陆遥又好气又好笑，结果看着丫头那委屈巴拉的样子，她又不忍心去斥责。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哪一天你爸我被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抓回去了，当你真的失去你爸我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错，对吧？”
菱素眨了眨眼。
确实啊确实，一个三十一岁的成年社畜，一边小心变成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二十三岁小姑娘。
非常人类研究中心，一定很喜欢这样的标本吧。
只是这话听着，为什么就是这么的别扭呢？
小丫头嘿嘿笑笑，跟着又站起了身。
“对不起嘛，我现在就知道错了。”
说是知错，可是那面上表情，却半点不见懊恼的样子。
反倒有些…愉悦？开心？窃喜？
总之看起来特别的欠揍，特别的熊孩子！
老陆啧了一声，跟着瞪了瞪眼，“你啊…真的是。”
她现在有些后悔，后悔在小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多揍一揍这死丫头，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而现在呢，丫头长大了，个子一不小心还长得比她还高。
她感觉她已经揍不过这小兔崽子了！！
见老陆一副气得半死又拿她没什么办法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就只觉得莫名的有趣，但她又不舍得真惹了漂亮老爹生气，便有些小意的凑到了陆遥的身边，晃起的她的胳膊。
“那现在怎么办嘛。”
大丫头眯着眼睛，小意的试探着。
陆遥气仍未消，瞪了瞪眼，笑骂道：
“能怎么办嘛？你说怎么办？”
丫头咬着手指头，装无辜，又开始不说话了。
她叹了一声气，没好气的，从大丫头的手中，把手机抢了过来。
“哎哎…这手机说好送我了，你可不能要回去。”大丫头不乐意了。
陆遥没搭理她，拿过手机，然后把手机里APP的自动登入，全都给取消掉，这才将手机，递还给了菱素。
“…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些。”
她翻了翻白眼，跟着好半晌，这才轻幽幽的叹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宠溺和迁就，熟悉的温柔和宽容。
大丫头嘿嘿笑着，整个人又开始腻了过去：“爸，你最好了。”
“别别…离我远点！我还生着气呢！”老陆瞪了瞪眼，却是伸手拍掉了自家闺女那双不老实的狗爪子。
怎么办呢？
既然人都诈尸了，QQ也上线了，更新也更新了…女儿，也接回来了。
那么恢复更新，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仔细盘算着，除了作者后台所挂着的几章之外，她的笔记本电脑当中，仍有三百余章的存稿。
折合约有七十万字的样子。
那么…就让诈尸，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30，陆遥的曾经。
关于“鹿老仙是不是死了”以及“鹿老仙昨天晚上是不是更新了”的讨论，在网络上边的热议，仍在持续着。
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一开始原本仅仅只是圈子里边的小讨论。
但在当下这个互联网时代中，信息爆发的速度远远超乎于人类的想象。
到了下午，猫扑，知敷，战色，微博等等各大门户论坛，网站，也相继出现了相关的讨论帖子。
在菱素，在大丫头自个儿脑补的画面当中。
自家那位孤寡人妻，是因为没丈夫疼，没小孩爱的情况下，独居一人在家，为了刷存在感，才一不小心，写出了《诡秘之序》。
然而事实好像并非是这个样子的。
当年…好像也并不是多遥远之前的事，也就是在2015年的那个夏天，陆遥一个心血来潮，注册了一个名叫做鹿老仙的作者ID，然后随笔写两三千字，便这样，传上了起源小说的作者后台网站。
之后，便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那个夏天。
一届新人鹿老仙，在各种大佬，各种网络大神的包夹围剿之下，仍旧杀出了重围，不仅拿下了当年起源网的最佳新人王，更是接连连斩获了数个月的月票榜，热议榜，话题度等等榜单的桂冠。
可谓是一书封神，风头无两。
如若不是当时的声势太过于惊人，《诡秘之序》这本书，又怎能在接下来三年多的时光里，仍旧被无数人提及。每每在提到太监会时，鹿老仙的名头，也总会隔三差五的，被人翻出来，鞭尸一通？
要知道，互联网的记忆可是很短暂的。
想要在这个庞大的信息网络上边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没点本事，可办不到的。
然而那时候的陆遥，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做到了。
如果说这是一部由一位寡居人妻心血来潮偶然落笔所得之作。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事情。
这位人妻，是个天才！
写出了《诡秘之序》的天才！
这可惜，这样一个天才，一夜之间，闻名于世。又如同白昼流星那般，黯淡消失。
有人惋惜，也有人在谩骂，有人表示理解，也有人恨不得送他爬上。
网络便是这个样子。
而时隔三年，直到今天，这本书，才再一次的出现再众人的视线当中。
热议持续了一整天，从这天早上一直到下午。
讨论的话题从鹿老仙到底死了没一直聊到鹿老仙到底是怎么死的。
从昨夜的更新到底是人更新的还是鬼更新的一直聊到起源网站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剥削新人坑害业内的。
话题所涉及的维度相当之广泛。
然后。
在下午三点多钟那会儿。
在各大有关相关的讨论帖子当中，又有一条消息，插播了进来。
消息的内容倒是挺简单的。
“…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
是啊！
又诈尸了鸭！
毕竟昨天晚上已经诈过了一次，这一次再看，反倒没让人太过惊讶。
至于这到底是起源小说网站的阴谋呢？还是这些稿件本就是鹿老仙生前留下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嘛，一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事情都火出圈了，当有些事情涵盖的范围有些太过于宽广的时候，事情本身的样子，反倒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更就更了呗。
讨论楼里的那些个唇枪舌战的键盘侠，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位来报的探子！他们自动忽略掉“…大家快看！鹿老仙又更新了！”这一句话，跟着，继续着他们的争论。
结果，又过了一下。
又有人过来刷。
“…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
还是没人理。
然后又有人刷。
“…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
事不过三哎！你这样骗字数会被读者艹的！
原本还不大想理会，唇枪舌战的键盘侠们，随着“…天啊！！鹿老仙又更新了！”的评论越来越多，慢慢的就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他们聊的是鹿老仙的事，关鹿老仙更不更新什么关系嘛？
有暴躁老哥便去回复这些探子。
“天你妹啊天，刷这么多干什么，鹿老仙一个死人！他能更几次啊？”
结果这探子，竟然还回复了。
探子答：“人就是更新了好多次了啊。”
这回复，一下子让暴躁老哥愣住了。
“更了好多次？”
“是啊。”探子答：“就在刚刚，三点多的时候，鹿老仙在《诡秘之序》这部作品里边，一口气，更新了三百四十七章，一共七十七万字…”
暴躁老哥：“……”
他下意识的关掉知敷论坛，跟着又打开了起源中文网。
只见那本原先仅仅只有六十余万字的小说，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将近一百四十万的字数。
这这这？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下边呆的真的这么舒服的咩？还能这样码字的咩？
随着这波数量极大的更新爆发了出来，书评区里那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诅咒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不少。
约莫大抵，可能都去看书了罢？
真的是！
平时口口声声，巴不得人鹿老仙死的黑子们，结果在鹿老仙更新之后，还是通通表示真香了嘛？
果然，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恨，都是因爱生的！
……
节奏仍在发酵，网络上边一片喧嚣！
然而肥到现实，城市这边，仍旧是一片安宁。
魔都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太到这座城市里即便发生了什么变化，大多数时候看上去，也仍旧是平平静静的。
下午，七点一刻，结束了一天拍摄工作的苏嫣然，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出租屋这边。
太城市的生活节奏，有的时候真的是快到你难以置信。
上班下班，忙忙碌碌，就像是一粒螺丝钉，不停旋转着，根本没有半分让你停下来的间隙。
有那么一些些的疲累…
不过还好。
她拍了拍面颊。
在过两天，她的假就能批下来了，到时候，她就带着宛凝，回一趟N市。
说来也怪。
对于N市，对于老家，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半点的眷恋和缅怀。
满心欢喜的憧憬着遥远的大都市。
然而不曾想，到了曾经憧憬过的大城市…人啊，又开始怀念去过去的那些种种了。
片刻走神，她又轻笑着摇了摇头，正摸出钥匙刚想开门，结果门还没推开呢，楼梯的一处拐角。姜晨的声音，却已经遥遥的传了过来。
“我的大小姐哎！！”
苏嫣然站定，略略有些疑惑看了她一眼。
见她从楼道边上急促的走了过来，苏嫣然微微有些错愕，但她还是笑眯眯的叫了一声。
“你这是干什么呢？”
姜晨却瞪大眼睛，三步两步的走了靠近，她伸出手，用力抓住了苏嫣然的肩头：
“你上次跟我说过，你之前回N市那次，刚好碰到一个编辑想买你家男人遗作的版权，对吧。”
“啊，有这么一回事。”
“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姜晨瞪大眼睛。
苏嫣然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是叫《闺蜜之许》？记不得了。”
姜晨：“……”
什么闺蜜之许啊！宁是认真的吗？
她无语凝噎，好半晌过后，这才摸出手机，点亮荧幕。
“你说的小说，是不是这部？”
31，陆遥此子！恐怖如斯？
小屋子内。
苏嫣然瞪大眼睛。
“…你，你说多少？”
姜晨深深吸了口气。
“据小道消息传言，艾奇艺公司内边的高层，愿意以高达近千万的合同，签下你男人这本《诡秘之序》的影视改编版权。”
“嘶！”
苏嫣然眨了眨眼，不禁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
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
事情发酵到了晚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节奏，以及莫名奇妙的瓜，都相继开始，在网络上边，蔓延出来。
有人聊起了鹿老仙在2015年时，连载《诡秘之序》时的那种盛况。
也有人聊起了今天下午所更新的那六十万字内容。
有一说一，鹿老仙虽鸽，可他的书，那是真滴好看呀！
六十余万字的更新，剧情环环相扣，和三年前的那部分剧情，完美衔接在了一起，不仅仅解释了一些前边剧情所挖开的坑，跟着又铺开了另外一个更大的局，更精妙的场景，更宏大的故事。
水准比较起三年之前，那绝对是丝毫不差的！甚至在某些细节，某些巧妙的联动上，三年之后的鹿老仙，甚至能够做得比三年之前更好。
至少在故事的后期，把小心翼翼打成是小心奕奕的情况，也就在也没发生过了。
于是又有了全新的话题可以聊。
在这消失的三年当中，鹿老仙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书评区里开始有人问起“女儿接回来了没”的梗。
谩骂和诅咒什么的当然也还是有的，不过相对于好评，这些黑子的声势，慢慢的也就变得弱了下去。
然后，吵吵闹闹。
临近傍晚的时候。
便有业内人士，把艾奇艺公司愿意以高价收购《诡秘之序》这部作品前半阙的瓜，给曝光了出来。
业内人士声称自个儿就是艾奇艺公司里的员工，公司相当看好这部作品的前景，觉得这个IP，未来可期，于是就联系上了起源小说网。
而起源小说网副总裁连夜赶往N市的传闻，也在这则帖子里，被一并曝出。
业内人士在曝光这个瓜的同时，又连带着阴阳怪气了一把起源小说网副总裁。称其副总裁陈耀川是叫花子，并在帖子里讽刺道：“拿了这么点钱就想把人家作品的影视改编权买下，你是想吓唬谁呢？”
对面此瓜。
起源小说网和陈耀川本人，并未做任何的回应，并且关闭了微博评论，决定装死。
至于其他。
仍在发酵…
…
匆匆吃完了这一整天下来的瓜。
苏嫣然本人，彻底懵了。
姜晨怔了好一会儿，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诡秘之序》这本小说，竟然是陆遥写的。”
姜晨自然是知道陆遥的，毕竟也当了苏嫣然这么长时间的好闺蜜。
可是她从未见过陆遥，而且听苏嫣然平时说起陆遥的那些语气，自然而然，她下意识的便把陆遥当成了苏嫣然众多追求者，众多备胎之一。
虽然意外的有了两孩子…但苏嫣然，多半是不大喜欢他的。
要不为什么，在有了两个孩子之后，苏大美人仍旧远走它乡，来到上泸，追求梦想。
静了许久，穷鬼苏嫣然这才回过神来，她重重的拍了拍大腿，骂道。
“握槽，一千万？”
“是啊，还好当初你阻止了陈耀川。”姜晨嗯了一声，回想起来，竟是有些庆幸的感觉。
苏嫣然揉了揉鼻子，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丝亮色。
“这么吊啊！”
姜晨瞧了她一眼，有些奇怪：“我以为你早知道呢。”
“早知道什么？”苏嫣然答。
“我是说…”姜晨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是说，我以为你知道，陆遥的那部作品能卖这么多钱，你才拒绝的陈耀川的。”
毕竟这样的设定，才更符合这位大小姐穷鬼的人设嘛。
苏嫣然怔了怔，随既笑道。
“…鬼才会知道呢。”
姜晨更不解了，略带些疑惑的看着她。
苏嫣然揉了揉鼻尖，跟着又特爽朗的一笑。
“我当初，就是见不惯陈耀川那个混球…想用区区不到十万块钱的小钱，就买下陆遥留下来的东西？想都别想。”
姜晨：“……”
区区十万块钱，口气真是大得不行啊！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刚刚跟自己借了200元，说是还了房租，饭都吃不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苏嫣然和陆遥之间的关系，姜晨真是愈发愈加的看不懂了。
之前总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充其量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姜晨一直觉得，像苏嫣然这样优秀的女性，是不大可能看得上，像陆遥这样的男人的。
只是。
像陆遥这样的男人…
陆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呢？
姜晨在这一刻才恍然发觉，其实她对远在N市的陆遥，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姜晨这才无奈的摇头，问道。
“我听说你跟公司请了好几天的长假，怎么的，是要回N市？”
“嗯。”苏嫣然笑了笑，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我把宛凝接过去？”通常这种时候，苏嫣然要外出，宛凝都会寄放在姜晨这边。
然而不曾想，这一次，苏嫣然却是摇了摇头。
“不，这一次，我要带宛凝一起回去。”
姜晨微怔，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苏嫣然嘻嘻浅笑着，纤长的手指头无意识的在摩擦。
“我总觉得，菱素好像知道些什么，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姜晨看了她好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从善如流，不去劝她。
“随便你吧。”
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她歪了歪头，便问道。
“…我觉得吧，《诡秘之序》的这合同，你…还有你男人他们一家，终归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吧。”
毕竟是一千万哎…
不说别人。
就连姜晨这样家境丰厚上泸本地人，听到这个数字，也禁不住眼皮的跳动。
结果不曾想。
那位平时在她认知当中，无比财迷，无比吝啬，一块钱总能掰成两块钱花的苏大小姐，偏生好似，对这一千万，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那是他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笑了笑。
姜晨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摆了摆手：“随便你了。”
嘴上是这么说。
心底，却是愈发愈发的好奇了起来。
这个陆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32，平淡无奇的小周末。
段考结束之后，就算是学风严谨严苛的第十四中学，也终归还是给学生们，放了两日的小假。
难得的假期。
这日中午，刚刚吃完了午饭，菱素这丫头，便死皮赖脸的把老陆从家里边拽了出来，说要让她“履行约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不就是买内衣而已，不是么？
陆遥拗不过她，只得换了衣服，随她出门。
说起来。
对于绝大多数的男性来说，买内衣，特别是胸罩这样的物件时，终究还是件相当私密，相当隐晦的话题。
就算是在当下这个风气极为开放的社会当中，女性内衣店，也终究是个男宾止步，男性勿扰的世界。
桃色，蕾丝边，私密，几个关键词，又带有一些些小旖旎，充斥着各样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愫在。
这便是内衣。
用两个字简单说明。
那就是“暧昧”。
浮想联翩的暧昧。
……
总之，十月十五日，晴。
陆遥骑着她那辆破破烂烂的小电驴，搭着自家大丫头，慢吞吞的，终是从她们所在的那片小区，来到了N市市中，较为热闹，且繁华的商业中心地道。
这儿是N市最早建成的商业街区，是老王家啊聪哥的地产。
整个地区的商业生态链搞得极为完善，著名的美食一条街，电影院，琳琅满目的奢侈品牌衣物，还有被人吹得神乎其神的“贵族”奶茶，喜茶。
两人在路边停好了电瓶车，远远就看到奶茶店家门口，排起了长龙。
菱素笑嘻嘻的拉着自家老爹的胳膊，指了指，又道：“爸，你要不要喝那个？”
陆遥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但也不至于扫了闺女的兴致，她点了点头，便随着姑娘，进了奶茶店。
结果买了两杯奶茶，就等了足足有三十多分钟。
老陆看着菜单上边那动辄三十好几的饮品，实在有些不知该怎么下手的好。
最后还是菱素替她解了围，帮她选了一款口味比较清淡的饮料，三十分钟之后拿到手，浅浅尝了尝，居然还挺好喝的…老陆咬着习惯，一边咀嚼着奶茶杯里那圆乎乎的小球球，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很粘牙，很爽口，却一点都不腻。
好喝是好喝…就是不太值这个价就是了。
在奶茶店里坐了片刻，跟着很快又起身，走出店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一旁的树荫下，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玉婷！”菱素笑嘻嘻的招呼道。
也不是外人，正是那次家长会上，在学校里见过的班花，李玉婷。
然而见到她，陆遥的脸色顿时便有些垮，她勉强的笑了笑，跟着又拉过自家闺女，悄悄道。
“你喊她干什么。”
大丫头眨了眨眼，却是有些不解：“玉婷有那家内衣店的会员卡，喊她过来可以打折…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若是其它时候，陆遥其实并不介意带着这小姑娘一块儿玩。
但问题在于，这一次，她们俩，是买内衣来着的。
本来让她一个大“男人”，当着女儿的面，去挑选这么私密，这么女性化的衣物，就已经足够羞耻了。
现在还要多一个女儿的同学？
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格外的不舒服。
闲话间，班花小姐姐便是已经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小班花应该是他爹送过来，见李玉婷已经和她们两个人汇合，远处一辆停着的宝马，摁了摁喇叭，这才掉头离开。
李玉婷吐了吐舌头，埋怨道：
“我跟我爸说，要过来跟菱素，还有菱素的小姑姑买内衣，我爹呢说什么都非要送我…以前可不见得他有这么勤快，还是小姑姑你有面子。”
这话约莫是奉承来着的，可陆遥怎么听怎么都有些不太对味。
菱素嘻笑着和她牵在了一起。
“…那不叫你爸一起过来？顺便让他请我们吃饭呀。”
大女儿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看向陆遥，陆遥死命的瞪眼，又不好说她什么。
李玉婷嗯了一声，又说：“我爸说了呀，说晚上等你们逛好街了，他想请我们吃饭来着的…”
她说着，又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陆遥：“不过我没答应，我怕小姑姑不开心。”
…还挺懂事的。
陆遥嗯了一声，又说起了客套话：“没关系的。”
李玉婷上上下下看了看陆遥，却是不免有些疑惑：“小姑姑…为什么你脸色这么奇怪呀。”
还没等陆遥说话，一旁的菱素却是已经开口：“没事，爸…姑姑她就是有些害羞。”
“有什么好害羞的。”李玉婷奇怪了。
女生一起逛街买内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没什么，姑姑她就是觉得她自己胸太大了，害羞。”菱素瞄了一眼自家老爹，却是促狭的，一本正经的胡诌。
李玉婷噗嗤一声，笑了一出来。
陆遥面寒如水，心底却是把这小兔崽子宰了的心都有了。
“没关系啦。”李玉婷也不觉有其他，却是笑着走了过来，安慰道：“我们班上，以前也有女生因为胸大苦恼…没关系的，那家店里有种内衣，穿上去可以显得胸没那么大，到时候可以买这种…”
呵…真是谢谢你啊！
陆遥心底不停腹诽，但面上仍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没有啦…”
一旁的菱素却是附和：“是啊是啊，姑姑老这样，不穿胸衣，这么大很容易下垂的啦！”
陆遥：“……”
吗的，负面情绪+1啊。
……
内衣店就在商业中心的二楼，藏在一个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小角落里，牌子的名字是英文的，老陆不大记得。
没走多近，远远的就看到几个售货员小姐快步迎了过来。
售货员小姐姐热情得厉害，领着几人就开始介绍起来了。
进了店里边，菱素也顾不上逗弄她家老爹了，拉过李玉婷，便开始在货架边，先挑选起自己的内衣。毕竟这段时间下来，她的胸也开始发育了一些，穿内衣总觉得有些紧，难受得不行…没办法，大胸陆家的传人！胸肯定不会小的！未来可期啊！
“这款挺可爱的。”
“嗯嗯，我也觉得。”
“你看看这款怎么样！”
“也很可爱鸭！”
这才是十五六岁少女应该有的样子嘛。
陆遥表现得就跟绝大多数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一样，进了店面，就坐在一旁的小沙发边上，低头玩着手机。
结果这个时候，店里边，一位售货员小姐姐发现了她，径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老陆这个死傲娇社恐，不停的在心底默念着：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
这样。
但小姐姐还是相当倔强的，走到了她的身边，轻笑道。
“客人…您要不要随便看看？”
小姐姐有些拿不准陆遥和菱素玉婷她们的关系，看上去似姐妹，但好像年纪又差了一些。所以只能用上客人这样的称呼。
老陆刚想拒绝来着的。
一旁的菱素便已经应声道：“是啊是啊，她也要买，小姐姐你就帮我姑姑挑一套吧，她胸很大的，你帮她量一量。”
大丫头起完哄，又听到一旁的李玉婷哄笑着说：“哎呀哎呀，我也想帮小姑姑量胸围呢！”
谁不想呢！
就连内衣店里的售货员小姐姐，听到一旁两个死丫头的讨论，目光也不自觉的低下，看向大胸陆家当代代言人胸口前的那对浑圆…
蓝后，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小姐姐轻轻咳了咳，然后微笑道。
“客人，请往这边来一下…”
陆遥面无表情。
吗的…晚上回去，她一定要把菱素这混蛋狠狠揍一遍！
她发誓！
33，生气啦？
直到看到售货员小姐姐，动作轻柔的，把陆遥，带进一侧的试衣间里。
两个疯丫头，这才慢吞吞的，从货架这边，探出了个脑袋来。
两姑娘对视了一眼，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李玉婷班花，放缓了声音，低低嘟囔道：
“菱素啊，你姑姑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啊？”菱素眨了眨眼，有些不大明白。
李玉婷嗯了一声，又小声道。
“要是我妈的话，我老这样跟她开玩笑，她肯定会生气的。”
顿了顿，她又说。
“毕竟你老是拿她胸部的事情，再开玩笑。”
大丫头微微怔了怔。
小小的更衣室里，幕布紧紧的遮掩着，时不时传出一两句闲谈，只是两个丫头离得太远了一些，多少有点听得不太真切。
会生气吗…
老陆会生她气咩？
她眯了眯眼。
记忆中，老陆生气这样的事情，在小时候，还是发生过不少次的。
有一次，是她偷偷拿了奶奶的钱，然后被发现了，被老陆好是一通训斥。
还有一次，是她刚刚洗好澡，湿着身子，就想去摸摆放在地上的插排插座。
印象中那几次，老陆都很生气，一直黑着脸在痛骂她。
就算她一直在哭，老陆也没停下来。
那个时候，老陆是真生气了吧。
她略略有些恍惚。
之后，上了初中，分开之后。
她就不再记得老陆有生过气了。
一方面是因为分开了，少了一起生活的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对老陆多少有些怨恨，所以至于老陆生不生气这个事情，她好像就变得就没那么在意了。
现在冷不丁的听到李玉婷说，害怕“他”会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大丫头的心底，莫名的就有些不安了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
售货员小姐姐，终是从那更衣室里边出来。
她远远的看到了两个小姑娘，便挥了挥手：“你们过来，客人说，让你们两个进里边去。”
菱素和李玉婷对视了一眼，跟着这才走了过去。
结果就在菱素想走进更衣室的时候。
那位售货员小姐姐，却是伸手拦了拦：“…里边的这位客人说，让李玉婷进去就好。”
菱素那迈开的步伐，却是下意识的顿了顿。
李玉婷喔了一声，表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微妙，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好像真的生气了哎。”
是啊…
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菱素眨了眨眼。
更衣室中，陆遥轻飘飘的声音传来：“…玉婷，过来一下可以吗？”
结果喊的不是自己…
大丫头一下子怔住，心底的不安，愈发愈加强烈了起来。
李玉婷回过头，有些无辜的看了看，跟着这才应声：“来了。”
便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
更衣室里又开始没了动静。
大丫头惴惴不安的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无辜…
恰好这个时候，刚刚在里间帮陆遥量胸围的服务员小姐姐走了过来，她随手从货架上边取下了两件内衣，见菱素一脸不安的样子，又笑着，凑了凑，低声道。
“…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吧？惹得小姑姑生气了吧？”
菱素摸了摸鼻子…这才终于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做错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个怎么样的心理。
她明明不想这样的，但在老陆面前，她又总喜欢做些取笑，逗弄她的事情。
…这种心理其实很微妙。
就像是小男生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上，总喜欢要故意去做些作弄，或者欺负人家姑娘的事，撒娇耍赖，刷存在感…
现在好像适得其反了…
她静了静，好一会而，这才轻声问道：“我…姑姑她，真的生气了？”
“不然呢？”售货员小姐姐挑了挑眉，她一边把内衣挂在了衣架上，一边又笑着指了指更衣室：“你们这些小孩子啊，老仗着人家长辈疼爱，宠你，做事情就老无法无天…”
菱素讪讪笑了笑，不说话了。
“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售货员小姐姐笑了笑，又道，“你姑姑很僧气，后果很严重！”
行吧…
菱素默默不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哄呗。”售货员小姐姐嬉笑着，轻轻拍了拍菱素的肩膀：“我跟说，长得越好看的人，生起气来，就越难哄…”
顿了顿，她又笑着，轻轻道：“你自己看着办咯。”
大丫头滞了滞，心情顿时坠入了谷底。
却在这时。
更衣室的小门，打开了。
玉婷脸色红璞璞的，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屋外站着的菱素，似又有些恍惚的，低低说道：“那个…菱素，小姑姑喊你到里边去。
”
也不知道她在屋子里边都经历了些什么，神情莫名恍惚得厉害。
丫头点了点头，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低下了脑袋，怯生生的，走入了更衣室。
……
从外边开起来，这小小的更衣间似乎有些狭窄。但进到里边之后，这才发现，更衣室里边，还是有些宽敞的。
她推开门，掀开厚厚的布帘，挤进了小屋。
自从某个衣库事件后，大商场的更衣室间，隐秘和隐私保护，都做得极好。
进了小屋。
她看到陆遥面色如水，平静安宁的站在了那儿。
没有想像中衣衫不整的旖旎，桃色。
陆遥衣着整齐，整个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件刚刚挑好的内衣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菱素心底咯噔了一下。
坏勒…
好脾气的遥妹，是真的生气了。
大丫头怯生生的站着，有些想道歉，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好。
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听见陆遥轻泠泠的说道。
“你不也要买内衣吗？过来，站好，我给你量量胸围。”
声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波澜起伏，依旧悦耳，依旧莫名的好听。
就是话里那种莫名的隔阂和生疏感…
…嗯…
如果真如售货员小姐姐说的那样…越好看的人越难哄…
那这样的话，要哄遥妹，那不是地狱级的难度？
34，是啊，生气了喔！
“过来，我给你量量胸围。”
陆遥见她没说话，又轻声喊了喊。
“喔…”大丫头低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凑了过去。
更衣室里本就不大。
这一走，便是人挨着人。
漂亮老爹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清晰无比的弥漫着。
“伸手。”结果话仍旧是那般冰冰冷冷的，听得人有那么一些些的，小难受。
大丫头快要哭了，她抽了抽鼻子，听话的伸了伸手。
“举起来。”陆遥又道。
姑娘听话照做。
“把衣服脱了。”陆遥又说，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许这是对她的惩罚吧。
大丫头揉了揉鼻子，然后扭扭捏捏的，就想把上衣给脱掉。
…结果不曾想。
她刚伸手。
陆遥便已经摁出了她。
“干嘛…真想脱啊？”
大丫头愣了愣，下意识的回过头，结果，却见那漂亮老爹的嘴角上边，已经挂起了一丝丝笑意。
“哎？”
大丫头懵了。
陆遥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又道：“你啊，也是个大孩子了，也该知道害羞了吧？别整天老拿胸啊胸啊之类的事情去调侃别人，很私密的啊。说爸爸我就算了，你还整天去调笑人家玉婷，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爸这样的好脾气？随便你熊啊？”
呃…
是这样的吗？
“玉婷刚刚跟我说了，你在学校里也老这样。有的时候啊，玩笑不能开得太过，知道吗？”
呃呃呃呃…
大丫头听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爸…”
“嗯？”
“你是不是生气啦？”她怯生生的问。
陆遥微微顿了顿，跟着很快又笑道。
“是啊，我生气了，你这样真的很不礼貌的。”
陆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点了点大丫头脑袋：“…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得不行。”
她说着，又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
“哎，有的时候也怪我，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教你的。”
菱素怔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一刻，眼前这个漂亮老爹的身影，却是莫名和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板着脸，皱着眉头，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重合在了一起。
她没来由的笑出了声。
陆遥奇怪的看了一眼，跟着又板起脸：“笑什么笑，我跟你说认真的。”
大丫头嗯了一声，跟着又很快的凑了过来：“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错了…对不起嘛，爸爸。”
“知道就好。”陆遥哼哼。
大丫头顿了顿，不知怎么的，思绪就有些飘忽：
“爸。”
“嗯？”
“你记得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还住在老家那会儿。”
“怎么了？”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吧，我记得，有一次，我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然后在我们老家的那栋筒子楼里上蹿下跳的…后来你和妈回来了，妈觉得有趣，一直在怂恿我。你不同，你骂了我，还记得这事吗？”
陆遥愣了愣，跟着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一件事来着的。”
“后来你凶我，说我这样不对，说会吵到邻居的，让我赶紧把鞋子换下。”菱素吐了吐舌头，又说。
那时候她才五岁，天知道怎么就把这事记得这么清楚了。
“嗯…”陆遥应了一声，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大丫头忽然间说起这个。
菱素又笑：“后来，你凶了我。妈就替我解围，说：‘人家菱素想穿就让她穿嘛，又没什么关系的。’”
那个时候的母亲纵容，以及父亲的严厉。
给当时还小的她，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了。
菱素抿嘴，莞尔，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问：“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跟妈说的吗？”
陆遥皱了皱眉。
很显然，她想不起来了。
菱素偷笑了好一阵，这才轻声说道。
“…你连妈一起凶了，你说，菱素想穿你就让她穿，那到时候菱素想杀人你让不让？”
陆遥：“……”
啊？是吗？有过这么回事吗？
她轻轻咳了咳，有些不太自然。
“那个…话糙理不糙嘛？怎么的，还怪爸爸啊？”
“没有没有。”大丫头摇头。
有些事情，小时候去看，跟长大了再去看，看事情的方向，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候自己玩插座，喜欢爬上高高的窗台，喜欢偷偷摸摸到老家后门处的那条河里去游泳…每每碰到这些时候，都是苏嫣然纵容，而老陆黑脸训斥。
久而久知，她变得不喜欢老陆，更喜欢苏嫣然一些。
可是现在想想…
她很乖巧的凑到了陆遥的身边，然后伸手搂了搂：“我就喜欢爸你管我。”
陆遥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推了推，仍旧是无比温柔的笑。
“知道错就好。”
“嗯嗯。”她点了点头：“以后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不许再拿我胸开玩笑了。”陆遥正色。
“好好…以后爸的胸就是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嘲笑它！”菱素拍胸脯保证：“老爸的胸，就交给我来保护！”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陆遥好笑。
也没什么人会迫害她胸啊？
静了好一会儿，菱素眼睛又滴溜溜的转了转，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的掀起了衣服。
“…爸，要不你来帮我量一量胸？”
老陆轻轻咳了咳，脸都有些红了。
虽是个当爹的，但内衣啊，胸啊这种私密的女孩子家家的事。寻常女孩子，也不会跟她爸爸说吧？
“别捣乱…”她瞪了瞪眼。
“好的，爸！”大丫头笑嘻嘻。
……
直到闹够。
两人这才缓缓离开了更衣室。
试过的内衣都装在了布袋子里。
坐在外边等着的李玉婷，这才迎了上去。
之后，便跟着导购员，去收银处结账。
陆遥剩下来的“遗产”这么多，买几套内衣，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在陆遥跑去结账的时候。
班花小姐这小心奕奕的拽过菱素，低声问道。
“…啊，你姑姑不生气啦？”
“嗯…不生气啦。”菱素眯了眯眼。
李玉婷远远的看着陆小姑姑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羡慕。
“真好。”她说。
“好什么。”菱素奇道。
“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姑姑。”李玉婷眼巴巴的，跟着又道：“我好想拿我爸跟你姑姑换呀。”
远方。
莫名奇妙躺枪的李玉婷爸爸：“……”
总感觉自己被闺女嫌弃了啊？
菱素眯了眯眼，得意笑了笑：“才不要换呢。”
不管是曾经的陆遥，还是现在的“姑姑”，她都不要换。
……
而就在陆遥在前台处结账，两人坐在店里一旁等着的时候。
菱素的手机，忽而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毕竟还在念高中，手中里存着的号码并不多，她摸出手机，瞧了一眼，却是老妈…也就是苏嫣然，给她发来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菱素，过两天妈和你妹可能要回一趟N市。”
她眨了眨眼，略略有些好奇，前几天不是刚回来过么？怎么又来？
可能此时此刻，有些情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
然后。
没等久。
手机又一次的响起。
只见第二条的短信上边，是这样写的：
“菱素，妈问你个事，陆温娴，是谁啊？”
呃…
看着陆温娴这明晃晃的三个字。
她的汗毛，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35，老父亲的威严！
晚饭是玉婷爸爸请的客。
就在市中心的商业中心附近。
吃的火锅，海里捞！要的四宫格，番茄和牛油的锅底很香，吃得也还算开心。
玉婷爸爸呢也还算风趣幽默。
口若悬河叨叨絮絮的聊了一整个晚上，笑话不带重样也不沾荤，不算尴尬，看得出来平时还真没少接待人，态度亲和亲热，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分寸。
以至于就连陆遥这个社恐，也破天荒的和玉婷老爸多聊了一些。
总之呢，一餐晚饭吃得还算愉快，宾主尽欢就是了。
只是让陆遥多少有些意外的是。
平时一向活泼的菱素，今天晚上，却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莫名的显得有些沉默和郁郁寡欢。连玉婷几次搭话，她都没怎么搭理，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
饭后。
两家人各自回家。
玉婷爸爸到地下停车场处，取了她们家的大宝马。
老陆则是带着菱素，骑着电瓶车，敦敦敦的，就肥了家。
…
折腾了一整天，感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老陆将今日买回来的内衣，仔仔细细的挂在了衣架上。
只是，事到如今，她仍旧没什么太多太真切的真实感在。
看着衣架里那几件质朴但却终归还是女性私密衣物的内衣。
她仍旧有些恍惚。
怎么说呢…
总感觉，这并不是“自己”的衣柜。
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的内衣小偷。
这样的女性内衣…
自己，真的要穿吗？
怪怪的…总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膈应！
片刻走神，她关上了衣柜。
回过头，见到菱素仍然抱着个手机，趴在小床边上，莫名的走着神。
陆遥走到一边厨房里，接了杯水，这才问道。
“你干嘛呢？一晚上了都。”
菱素眨了眨眼，似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
“…呃，妈说，过两天，她要回来。”
陆遥喔了一声，也不在意。
应该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她没死之前，苏嫣然从上泸回来，也极少会通知她。也就偶尔能从菱素嘴里听到一些她曾经回来过的消息，呆了没几天，很快就会回去。
然后过了不久，约莫又会跟自己在网上借钱了。
她也不在意…反正两人这般的关系，也已经好多年了。
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杯的水，跟着又给菱素接了一杯。
见自家闺女仍是一副恍惚的模样，她禁不住有些好笑：“干嘛啦，你妈回来又怎样啊，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菱素呆呆应了一声，好半晌，这才举起了手机。
陆遥有些疑惑，但还是低下头，凑了过去。
直到看清楚手机边上的短信时，她才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哈？”
荧幕上边，正是先前菱素看到过的哪条短信。
陆温娴，是谁？
…唔。
这问题好像有那么一些些的小严重了啊。
一时间。
小屋子里显得莫名的有些安静。
墙壁上的老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屋子里那原本就不太亮的光晕，此时更是莫名显得有些摇曳。
陆遥咬了咬唇，下意识的掏出了口袋中的女士香烟…结果半天，都没能把烟点上。
她揉了揉鼻尖，跟着又把这只香烟，丢到了垃圾桶里。
“…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露的破绽！
想不通啊！
菱素见她一脸讶异，轻轻咳了咳，好一会儿，这才说。
“我可没跟老妈说喔。”
在这场大型伦理侦探悬疑刑侦剧中，大丫头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摘出去，摘干净！
她绝对不是那个背叛者！也绝对不是那个内鬼！
老实说，她还真有些害怕，害怕陆遥会这样去怀疑她。
感觉还挺微妙的。
如若放在以前，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她第一时间，就会去同自家母亲…也就是苏嫣然说。
可是现在…
恐怕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原先对于苏嫣然的一些期待，依赖，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慢慢转嫁到了现在的漂亮老爹身上。
用一种比较直观且比较孩子气的说法，就是——她现在更喜欢爸爸，胜过喜欢妈妈一些。
嗯…虽然现在爸爸看起来也跟妈妈似的。
但是小孩子嘛，喜恶永远都是这么的直接。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个事情上，帮着陆遥，瞒着苏嫣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对于陆遥，对于她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的这件事。
为什么，要瞒着苏嫣然呢。
菱素眯了眯眼，莫名有些不解。
又静了好一会儿，见自家老爹仍旧一副纠结要死的样子，她清了清嗓子，小意开口，询问道：“那…要不直接把这个事情，告诉妈妈，怎么样？”
然而这话…刚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不仅如此。
整个小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内被抽离，气氛如同水墨画一般的凝固起来。就连时钟滴答滴答走着的声音，也在这短短一瞬，凝滞了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
这才听见，坐在一旁的漂亮老爹，轻幽幽的，叹了声气。
“还是不要了吧。”
一句话，不轻不缓，不急不徐，似有些小埋怨，又似有些小释怀。带着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愫，像似彼此之间的相互喜欢，又夹杂着一大堆外人很难去理解的感情和经历。
“就让她当我是死掉了吧。”陆遥轻叹。
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难去区分对或着错。
在这之前，菱素觉得，两个人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陆遥的缘故…是因为陆遥的错。
而现在呢？
当重新认识了陆遥，重新认识了她的父亲之后。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一定有着一些，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哎，爸。”
“嗯？怎么了？”
“你这是在傲娇吗？”菱素看着她，表情认真的在吐着槽。
陆遥：“……”
傲傲傲傲傲傲…傲娇？
这样一个词语怎么能和她这样一个威严的父亲联系在一起呢！！
她轻轻咳了咳，瞪眼，骂道：“你瞎说什么呢！”
谁傲娇呢！
菱素却是在心底喔了一声。
果然…是傲娇呢！
36，母亲回来了！
“嗯嗯…”
“好啦，知道啦奶奶。”
“吃了的，吃的是土豆炖牛肉盖浇饭。”
“作业早做完了的！”
“内衣也买了呀…下午跟玉婷去万哒城那边买的，不是什么男同学，是玉婷啦，您知道的，就是跟我同班的内个姑娘，很漂亮的，班花呢人家，您见过的。”
“好啦好啦，奶奶你和爷爷也是，早点休息，挂了呀。”
…
这夜，晚。
陆温娴的出租屋内。
应付完了爷爷奶奶在电话里的审问，大丫头这才慢吞吞的从椅子上边爬起。
小小的出租屋，连个摆放电视的地方都没有，以至于整个小屋子，莫名的显得有些安静。
老陆这个时候正坐在一旁摆弄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好像还在更新《诡秘之序》的新章。
前两天的时候，在心血来潮外加热血上涌的刺激下。
陆遥一股脑儿的，便把剩下的六十余万字的存稿，全都丢到了网络上去。
现在存稿用完了，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更新了。
至于节奏什么的，仍在发酵着，书评区里满满都是在讨论着些茅山巫术，尸鬼封尽的帖子。
间贴说里边，也有不少读者一边一边大喊着：“九叔护我，弹幕护体。”
搞得陆遥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她没去回应什么，也懒得去搭理。只是依旧定时定量，每天写个四五千字，然后传至网络，便算是应付交差了。
嘛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些事情做也好。
菱素和爷爷奶奶的对话，她在旁边，也全数听到了。
直到她挂掉电话，陆遥这才停下了手中的更新，她偏了偏头，问了一声：“晚上要在这边住吗？”
菱素嗯了一声，跟着又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是啊，难道爸你要赶我出去啊。”
陆遥啼笑皆非的瞪了她一眼，跟着便有些好笑：“你又欠打了是吧？”
大丫头吐了吐舌头。
陆遥和上笔记本电脑，跟着又起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出毛巾，浴巾，和洗漱用品。
东西是新的，且并不是一次性。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老陆为了她，专门准备的。
大丫头接过那些，心底有些暖暖的，静了一会，她又起身，翻了翻一旁的柜子，把柜子中的一个单独的小个子，空了出来，然后拍了拍。
“这格柜子以后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放在这儿，你不许动喔。”
陆遥笑了笑，却是埋怨一声。
“行啦，赶紧洗你的澡去。”
小姑娘嗯了一声，欢天喜地的，便进了里间浴室。
很快，浴室里边便已经传来了簌簌的水流声，一边洗，一边还模糊不清的哼着歌。
“洗海带哟，洗海带哟…”
很好，很二次元！很有精神。
陆遥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心思却是有些飘忽。
仅仅只是跟自己住而已，就能够这么开心的嘛？
见大丫头这般样子，没来由的，她却是有些愧疚。
在一个家庭当中，父母之间关系不好，甚至说争吵，分离，事实上，对于孩子的伤害，那绝对是最大的。
所以。
不管是对菱素，还是对跟在苏嫣然身边小丫头宛凝。
老陆一直都觉得有些愧疚。
所以她才会对菱素这么的百依百顺，所以才会这般的迁就她，放任她。
菱素总喜欢拿别人的胸开玩笑…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从小跟着自己，缺乏母爱的缘故吧。
对宛凝也是。
苏嫣然时场拿宛凝做借口，跟她借钱，可不管这借口编得有多烂，有多么的粗制滥造。她也仍旧是二话不说，就给了。
她亏欠宛凝的…父爱，实在不是一点点钱能够弥补得了的。
浴室里的流水声渐渐停歇。
笨蛋丫头再浴室里边扯着嗓子大喊：“爸，你看到我了的内衣吗？帮我拿进来了一下！”
陆遥微怔，旋即苦笑。
看着这丫头很是随意的就将女孩子私密的物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丢在一旁的凳子上。
她略显嫌弃的翻了翻白眼。
感情这破孩子，既把她当爹，又把她当妈了孩。
真的是。
她好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却是想起了之前，和大丫头聊的一些，关于她妈妈…关于苏嫣然的事情…
复合吗？
这个念头很快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跟着，她又很快站起，拿着换洗的浴衣，走向了浴室。
这不过是两父女之间相处的，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周末。
……
之后，短暂的两天周末，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周一来临。
学校该开学的开学，社畜该上班的上班，平平静的一天。
这日清晨，早六点四十。
大丫头拖着略显得疲惫的身躯，缓缓来到了N市的第十四中。
偌大的校园还是和往常一般的稀松平常，无事发生。门口站着帮忙执勤的挂着红袖章的学生，长得五大三粗的体育组老师正蹲坐在校园一角守着翻强而入的迟到少年们。
菱素迟到了一些些，不过好学生终归还是会有些区别待遇的，执勤的老师认出了她，只是稍稍责怪，训斥了两句，便很快让身放行。
背着书包，上了教室。
之后便是一天忙碌和学习。
熙熙攘攘，拼搏与奋斗，便是这高中学子们的主旋律。
直到一天的学业结束。
菱素这才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书包，离开校园。
十四中位于城市市中的一条主干道上，经过校园门口的公车线路很多。在公车站牌下等了片刻，远远的，便已经看到她要乘坐的197号公交车，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这趟车人并不多，投了币，上了车，找到车后座倒数的位置坐下。
直到公车启动，她才慢悠悠的瘫在了椅子边上，隐隐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慢悠悠的公交车，午后已经不太强烈的阳光不疾不徐的普照在街道上，人往人往的车水马龙，还有大城市中特有的，形色匆匆且神色冷漠的路人行人。
她伸了伸懒腰，思绪有些糟乱。
片刻走神，她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她竟是半点都没注意到。直到身旁的路人提醒她手机响了两次，她才后知后觉那般，慢吞吞的，从书包里，将手机摸出。
电话是母亲…也就是苏嫣然打过来的。
母亲在电话那头轻笑着，平淡道：
“囡囡啊，妈回到N市了，你现在哪儿呢？晚上一起吃饭？”
37，西贝货。
下了公车，再步行数分钟。
很快，漂亮老爹“生”前所居住过的小区，徐徐的映入了眼帘。
厂子生活区里的老旧的筒子楼，破烂得连个门锁都没有的小区门禁，长长的楼道口处依稀可见很多扇新旧不一的门，莫名的有些糟乱。
她没有回家，而是走到了小楼附近。这片地方是小区单独划出来，做绿化用的，以前听说还种了些花，只是现在花早已凋谢，变成了不知名的野草。
而野草边上呢，有一小排的椅子，和一个早就已经废弃了的秋千…因为没人维护，秋千上早就已经铁锈斑斑，苔藓丛生。
菱素用纸巾擦了擦，而后这才径直的坐了上去。晃是不怎么晃得起来了，仅仅是摇了一下，老旧的秋千便吱呀吱呀的响，格外的刺耳。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和还老陆一块儿生活在这里时的场景。
那时候正处叛逆时期的自己，不管老陆说啥都听不进去，只会一味反驳和质疑。
…也说了不少，可能大概会让“他”伤心的话吧？
幸好“他“还在…
不知怎么的，姑娘家就有些小确幸。
至少，她还有机会去弥补这些，至少，她还能让这些过去的记忆，不至于变成后悔和遗憾。
她抽了抽鼻子。
母亲还没到。
她想了想，索性还是将怀里的手机取出，给远方的陆遥，去了个电话。
嘟的几声，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老陆那略显幽怨的嗓子，在电话那头，幽幽传来。
“见到你妈了？”
菱素笑笑，从善如流的应声：
“没呢，不过说是已经到N市了，晚上要一起吃饭。”
“喔…”老陆漫不经心的回答，可姑娘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丝吃味的意思在。
静了一会儿，她又问：“去哪吃？”
虽然是很平常的一句询问，但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在意了……要是平时，这家伙哪里会问这么多呢。
大丫头强忍着笑意，跟着又答：“不知道，还没定呢。”
“你妈那穷鬼…”陆遥嘟囔似的抱怨了一声，跟着又说：“别拉她去吃太贵的东西啊，要不那笨女人，又得打肿脸充胖子了。”
果然很在意呢！果然很在意呢！
“知道啦知道啦。”大丫头嬉笑着应付，想了想，跟着又说：“要不，一会我们接着语音，到时候顺便让你听一听我和母亲都聊了些什么？好不？”
丫头这两天被大胸洗脑！彻底倒向了的陆遥这边，成为名副其实的贴心小棉袄。
陆遥有些意动，但嘴上却傲娇十足。
“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就不太好呀。”
“那你听不听嘛。”菱素啐道。
陆遥没说话，挂断了，过了好一会儿，就见嘟嘟嘟的微信语音提示音，亮了起来。
口是心非！
菱素强忍着笑意，好一会儿，这才接通。
“通讯正常…能听见吗？”
搞得跟无线电通讯似的。
陆遥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咳了咳。
“别闹…”
顿了顿，她似又想起了什么，辩解了一声：“我其实不太在意你们聊什么的，就是，就是…”
结果就是了半天，也就不出个什么劲儿。
懂的懂的，就是傲娇嘛…
她嘻嘻一笑。
……
却在这时，小区的正前门处，破旧且无人看守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
隔着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栏，来人牵着一位年约五六岁大小的孩子，走进了小区。
来人很漂亮，就算隔着很远，看不太清，也能隐隐绰绰的觉得皮肤极白，五官极美，仿佛隔着一层细细面纱惊鸿一瞥的美人，一眸一笑，皆是风华。
母亲终究还是漂酿啊。
她呆呆的愣在原地，竟是没能起身相迎。
而远远的，小丫头宛凝，却是已经大喊了一声。
“姐姐！”
便踩着她那双儿童鸭子鞋，咿呀咿呀的跑了过来。
菱素从秋千上下了，然后很熟悉的半蹲下，向着她，直到小丫头跑到了自己的身前，这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许久未见，小丫头也长了也肉肉，这一掂量，竟有些沉了。
而宛凝呢？自是不会自知，被抱起来之后，她很自然的往自家姐姐的怀中钻，小脑袋瓜，不停的的蹭着菱素的胸。
“…哎，姐姐，哎，姐姐！你的胸胸是不是变大大了鸭。”
蹭还不说，还时不时抬起自己藕节一样的小嫩手，一点分寸都不知的，重重拍着菱素的胸！
大姑娘老脸一红，差点就直接想把怀抱中的小丫头丢掉了。
这会儿，她才总算明白了，当初在内衣店中，为啥老陆会这么恼怒的原因了！
确实挺羞耻的！
恰好这个时候，母亲走了过来。
她瞪了瞪眼，跟着以一种格外清冷的声音，低低唤了一声。
“苏宛凝！”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怀中的小丫头，顿时身子一僵。
菱素却是笑了笑。
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背脊，却是笑笑。
“没事的，妈。”
她将小丫头放下，跟着又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拿出来了一些，这才轻笑着，挥了挥手。
“妈。”
母亲…
感觉既有些陌生，又有些依恋。
不管是谁，成长的过程当中，总会不自觉的把自己身边的同性的长辈，当成是自己学习，模仿，甚至追逐的目标。
苏嫣然是不是菱素追逐的目标呢？
嘛…的确，曾经是。
母亲还是那个母亲，漂亮，时尚，风华依旧。
海藻般浓密且乌黑的长发，曲折处似乎染了一些酒红色的暗纹，五官仍旧那般完美无暇，让人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这一次的她并没有背上一次带过的那个“爱马仕”，也没穿不管是牌子还是价格都异常吓人gucci长裙…只是换了一身普普通通的素色连身裙。
长发下的耳朵边上，挂着一黑曜石的菱形耳坠，随着长发轻佛，晃动隐约反射出些许星光。更是衬得她的肌肤像是白瓷一般透亮，耀眼如同深海海妖，妖娆且惊艳。
耳坠…约莫又是不知从哪儿的小商品市场里，购置回来的高仿西贝货吧吧？
大女儿心想着。
…
兴许是察觉到了大女儿的目光，苏嫣然莞尔笑了笑，她很自然的，将耳朵上边那枚坠饰取了下来，握在手中。
“…漂亮吗？”
“啊…嗯。”菱素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将那枚坠饰拿在了手中，却是偏了偏头。
“这是你爸那钢铁直男送的，施华洛奇，这枚耳坠，其实就两百块钱。”
38，我，我爸，我妈，还有我妹之间的修罗场！！
吃饭的餐厅就在厂区小楼的附近，在热闹繁华的商业购物中心的顶楼。
苏嫣然付了钱，领过餐牌，便抱着小丫头，走进了餐厅。
自助餐厅还挺大的，占据了商业中心顶楼的整整一层，环形的结构，在环形的内侧靠窗坐下，依稀还能看商场内部，直到一楼处的风景。
落座后，又见到服务员端上了免费赠送的一碗鱼翅汤或是一份鲍鱼。除了一些海鲜之外，还有很多很丰富的中餐点心，港式、粤式、苏式的花样，西餐里的牛排，法式蜗牛、鹅肝, 日式的精致寿司、刺身
等等，也是应有尽有。
大丫头极少会来这样的地方，莫名的显得有些拘谨。
小丫头苏宛凝，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刚坐下来，便叉过一块鲍鱼，拿起刀叉，专心对付。
苏嫣然把这熊丫头系好了餐巾，又笑着伸手，取过菱素面前的那张。
没等菱素拒绝。
苏嫣然便已经伸过手，小心奕奕的，替她系好。
…只能说。
苏嫣然就是有着这样的魅力，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且很正常的举动。
竟是让菱素不自觉的，生出了一丝丝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谢妈。”她低着头，莫名的有些不太习惯。
苏嫣然笑了笑，却是偏了偏头。
“一直见你老碰手机，怎么了？在和同学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同班的一个同学忘记作业写哪了，我正跟她说呢。”毕竟是第一次当内鬼，大小姐终究还是有些紧张的，结果这一紧张，话就有些多。
苏嫣然虽有些奇怪，但终究还是没有多想。
等系好了餐巾，苏嫣然这才起身，逛到边上，取餐去了。
菱素左右瞧了瞧，看了看苏嫣然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己那位正在低头吃鲍鱼的笨妹妹。
她悄悄摸摸的把手机拿出，然后摆放在了桌面上，又轻轻敲了敲手机，眼睛装模作样的到处乱瞄，嘴上却低低嘟囔：“通讯正常，通讯正常，收到请回复。”
陆遥：“……”
这丫头未免也太过入戏了吧？
电话那头正在窃听着的陆某人，自是不太方便说话，她轻轻咳了咳，跟着回了条短信。
“…你好好吃你的饭。”
苏嫣然还在边上逛着，不多时，餐盘上便摆满了食物。
菱素拿起了手机。
“爸……施华洛奇是什么牌子？”
陆遥好一会儿这才回复：“就是你送这东西给女孩子，人家女孩子会骂你是直男的牌子。”
菱素：“……”
怎么说呢…总感觉，她的父亲和母亲，虽貌合神离，但又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上，有着莫名的默契。
施华洛奇是个低端牌子，主打学生市场。专门做些平价的高仿砖石，项链首饰这些。价格不贵，学生也能买得起的小礼物。既然是廉价物件，那么商品的质量，自然是好不起来了。这个牌子的挂件，首饰，质量极差，就算你买的是专柜的正品，也同样会有掉钻，掉色的情况发生。
所以江湖上也曾经有过送施华洛世奇就等同于分手的魔咒传闻。
不过这些，也已经是陆遥，是苏嫣然她们两个还在念高中时期的事情的。
00后的大丫头，自是不知。
想起母亲说起那件两百多块钱的小物件时，一脸莫名且暧昧的笑容。
不知怎么的，大姑娘就有些小吃味，她静了静，终究还是有些不满，拿过手机，小声嘟囔。
“这么便宜的东西，以前又不见有送过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肯定不骂你直男！”
电话那头。
陆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说：“次时代的可拆卸电池物理键盘的手机…”
菱素：“……”
能不能不要再拿别人的黑历史说事啦！
她气鼓鼓，嘟囔道：“那不一样，女生嘛，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漂漂亮亮闪闪发光的小东西…爸你真是个直男！！”
陆遥：“……”
刚才还说好不骂直男的？
……
却在这时，苏嫣然已经取好了餐，走了回来。
大丫头顿时便住了嘴。
虽说每一样吃食都只选取了两三口的分量，但无奈品种实在太多，也仍旧把托盘装得满满当当的。
苏嫣然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跟着又将托盘里的牛排取过，用叉子，夹到了菱素的碟盘中。
“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些的？”
菱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夹过牛排，闷不吭声。
苏嫣然笑了笑。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手机，跟着又轻声说。
“你…父亲？”
轻飘飘的一句。
大丫头的汗毛却顿时竖了起来。
她略略有些紧张的咬着牛排，囫囵吞下，跟着又有些小结巴的，辩解道：
“妈…妈妈，你说什么呢，爸她不是已经…”
嗯…爸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苏嫣然略略有些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跟着好笑道。
“你紧张什么呢，我是说，这台手机，是你爸用过的吧？”
喔…原来是这个意思。
“嗯…是啊。”
大丫头眨了眨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苏嫣然的下一句话，又让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能让我看看吗？”
不能啊！
通讯还连着呢！
内鬼姑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近乎慌张般，将那桌面上的手机，拽回到手中。
“…不，不能看！”
兴许是动作太过突兀。
就连苏嫣然，都有些吓到了，怔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晃了晃脑袋，摇了摇头。
“女儿长大了呀…都有小秘密了。”
一边说着，苏嫣然一边促狭着笑了笑：“是不是有小男生给你写情书呢？放心啦，妈又不会笑你的。”
直到将手机揣回到手中，大丫头菱素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偏了偏脑袋，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母亲，静了一会儿，她才眯了眯眼，装作淡定的回答道：“没有…刚刚，刚刚在和同学聊一些作业上的问题啦，她做作业，做到会的题目了…不是男生，就是李玉婷，李玉婷。我们班的班花，妈你见过的…”
然而！
解释就是在掩饰！
苏嫣然听着，却是不置可否的轻笑，她右手支着腮帮，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一抹好看的月牙。
直到菱素说完，她才轻声问。
“哎，丫头？”
“嗯？”心理有鬼的内鬼姑娘，总觉得母亲的话，意有所指那般。
苏嫣然只是在笑：
“…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样子，很像你父亲喔。”
呃…
菱素眨了眨眼，完全不知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
苏嫣然偏了偏头，似在回忆着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苏嫣然，语气平静的，低声说道。
“囡囡…”
“嗯？”
“你想你爸吗？”
大丫头抬眼，悄悄摸摸的打量着自己母亲，她猜不出苏嫣然话里的意思，只得顺着母亲的话，悄声应道：
“…还好吧，不怎么想呢。”
这话听起来是有些不“孝”了。
苏嫣然却是莞尔，不见生气，也没有去斥责。
静默片刻。
苏嫣然这才拿起了手旁的杯，她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恍惚片刻，之后，一饮而尽。
杯子轻轻放下，她抬了抬头，目光之中有些醉意，也有些迷离：
“可是…我是真有些想他了。”
39，修罗场（续）！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既有些暧昧，又有些旖旎。
苏嫣然左手支着腮帮子，目光平静，像似在望着自己，又好像正在看远方的…陆遥。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不自觉地为之一滞，淡淡的空气，恍若如水墨画般凝固了下来。。
大丫头眯了眯眼，有些微怔。
她想起了陆遥，想起了那位已经变成了漂亮女孩的自家老爹。
记得在家里。
…陆瑶再每次提起苏嫣然的时候，也每每总是类似表情。
有些怀恋，有些小傲娇，有些生气，但绝对谈不上讨厌和厌恶。
总之，和别人家的父母吵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
记得她以前念初中的时候，班上也有一个男生，父母的关系不和，要闹离婚。又一次这个男生的父母，闹都闹到学校这边来了，说是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什么的，在学校，当着好多同学的面，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哪边吵赢，菱素不大记得的，就记得这个男生之后转学了。
那一幕，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可在她印象当中。
陆遥和苏嫣然却从没吵过架。
当然偶然的阴阳怪气还是有的。
记得老妈离开N失，想要到上泸去闯荡时。
陆遥就曾这样讥讽过苏嫣然：“就你，还想去上泸飘呢？放弃吧，你没那本事。你就听我的，干脆点，就在周边找个电子厂上班得了。”
…咳。
老妈自然是不会听的了。
现在想想这话的确有些过分了。
而当时的老妈，也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那时候菱素总觉得，这就是她们之间的争吵。
现在回想起来，两个人之间所吵得架，都是些鸡毛蒜皮，稀松平常的小事。
赌气呢，也充其量不过是三两天不说话而已，也很少争吵到砸家具啊，离家出走这些。
至于所谓的争夺抚养权，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她们两个甚至连婚都没结了咧。
…
“在想什么？”苏嫣然微微眯了眯眼，涂着大红色丹寇色指甲油的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这个时候。
一直默默低着头，认真对付着碗里鲍鱼的小女儿宛凝，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家姐。
“妈妈，妈妈，刚刚你不在的时候，姐姐一直在对着盒子里边的小人，说话呢！”
盒子，指的当然就是手机啦。
这话一出，菱素：“……”
什么鬼，我亲爱的妹妹？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外表看似小孩的家伙，本质上难道也是个内鬼名侦探吗？
苏嫣然似笑非笑，却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菱素。
“跟妈妈说，姐姐和盒子里的小人，都在聊些什么呀？”
大丫头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苏宛凝咬着匙羹，乌黑如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不太确定道。
“…她们在聊司花落急的事？”
喔…施华洛奇啊？
菱素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毕竟要一个外表看似小孩的五岁笨蛋，来当内鬼的话，这样的任务难度，还是颇有些困难的。
苏嫣然喔了一声，却是笑笑。
结果，菱素刚刚松了一口气，刚刚放下手中的刀叉，不曾想，做在她对面的苏嫣然，却已经伸出了手。
摆在桌面上的小盒子…也就是陆遥曾经的手机，一下子，就被她抓到了手中。
…糟糕！！
果然是露馅了吗？
菱素伸手想抢，但没抢过，顿时有些恼羞。
“妈…”
“有什么事情是妈不能看的呀？”苏嫣然眯了眯眼睛，笑容有些灿烂。
只见她点亮荧幕…
荧幕中央，微信的通话连接，仍旧保持在页面的最前方。
“…这是你同学？”苏嫣然笑了笑。
“是啊…李玉婷啊。”菱素轻咳，格外的心虚，“不是跟妈你说过了吗？”
她心底砰砰的直跳，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陆遥，到底反应过来了没有。
苏嫣然微微笑着，又把屏幕转了过来。
“你喜欢给你同学备注叫爸爸啊？”
菱素：“……”
握槽！！
出事了出事了！！
电话那边嘶嘶嘶的在响着，似有破风的声音。
不过总算，大丫头还算是有几分的急智，她轻轻咳了咳，“妈，咳，你知道的。就是，就是，班上同学之间嘛，开玩笑嘛，就有的时候我会喊她爸爸什么的。当然她也会这么喊我。”
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喔？
苏嫣然眯了眯眼。
“你这样轻浮，你那天国的父亲，可是会不开心的喔。”
菱素：“……”
她快要哭了！
她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清，对话对面的那位漂亮小妞，其实本质上就是她那本应在天国的父亲呢？
这事闹得呀！
所以说，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坦白说明白，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
不过既然事已到如今，谎自然要硬着头皮撒下去。
她撇了撇嘴，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谁在意他怎么想啊？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般随性且傲娇的小模样，真不知是从哪个人的身上学来的。
任性，抵触，叛逆，这话说出来，倒也符合了某丫头之前一段时间的人设了。
苏嫣然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好久，她才轻笑着，揉了揉菱素的脑袋。
“…其实他比天下之间的任何人，都要在乎你。”
菱素：“……”
是的。
菱素知道，自家那位本应该在天国里的父亲，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在意她。
只是很可惜的是，曾经她…不知。也做了很多惹了老陆生气的事情。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很纠结的想着些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叹一声，刚想开口。
“妈，其实…”
却在这时。
手机上边，一直连着通讯的微信，却是传来几声轻咳。
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电话那头，年轻女孩，轻声的，怯怯的，低声说道。
“…啊，阿姨，阿姨好，我叫李玉婷，刚刚在和菱素接电话呢，我在写着作业，碰到两题不太会做，所以特地请教了一下菱素。”
菱素：“……”
菱素：“噗。”
吗的，这陆遥，这是想笑死她吗？
40，十六岁的故事。
好吧！
至此！所有的证据链，所有的案件经过，都形成了完整的闭环！
简而言之，就是谎话对上啦。
苏嫣然似笑非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回应道。
“小同学，你好呀你好呀。”
延迟了半秒，这才传来陆遥怯生生的话。
“阿姨…你，你好。”
“作业会做了吗？”
“啊，啊，还是不会。”电话那头的陆遥，似乎很努力的在扮演着学习成绩不太好的李玉婷。
“那要不要过来这边？”苏嫣然微笑：“我请菱素吃饭呢，就在江之南的梦之导，楼顶的自助餐厅这儿，过来一边吃，一边请教菱素呀。”
呃…
菱素表情顿时精彩了，像被打翻了的彩色墨水盒。
电话那头的陆遥，安静了一下下，果然还是果断的拒绝。
“…下下，下次吧，阿姨，下次一定！”
菱素听得直想笑。
这声阿姨，喊得也实在是太勉强了吧？
苏嫣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眯着的眉眼里边，皆是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放下了手机。
“…囡儿？”
“啊？”
“我跟你说个事吧。”
“什么事？”
“就是…我和你爸爸，十六岁的事情。”苏嫣然浅笑着，指尖轻轻的在手机边上摩擦。
“…哈？”菱素愣了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和你父亲，十六岁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嫣然说着，却是轻叹。
她仍旧是左手支着腮帮，似在怀念着一些什么，嘴角上边的浅笑，清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菱素：“……”
爸你还是晚点过来吧！我想听！
大丫头轻轻咳了咳，刚想不动声色的把手机取回来。
结果不曾。
电话那头，陆遥那怯生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那个…阿姨，阿姨…我我我，我还有一题不会，我现在还能过去吗？”
苏嫣然笑嘻嘻拈起了手机，然后轻笑着，回应道。
“来呗…阿姨请你吃饭呀。”
说罢。
苏嫣然微微眯了眯眼，跟着很快，便挂掉了这语音对话。
大丫头：“……”
刚刚说过的那个话题，好似轻描淡写的就这样被揭过！
可恶！！
好想听啊啊！！！
大丫头咬牙切齿，瞪眼，无辜。
……
蓝后。
大约二十余分钟之后。
“李玉婷”背着书包，出现在了餐厅的正门处。
这家伙做戏还做了全套的呀。
菱素瞧了一眼，忍不住乐道。
此时此刻的陆遥，穿了一身菱素的旧校服，校服是前两年订制的，现在穿起来，已经有些紧身了。
书包用的也是菱素淘汰的旧书包，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里边装的是啥，总之穿上去，莫名的显得有些不搭。
头发倒像似精心梳理过了。
但没办法，老爹做“女孩子”的经验尚浅，梳头也不知怎么梳才能梳得好看，她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把头发在扎成了马尾。光洁的额头，好看的侧颜，顿时很清晰的，呈现出来。
只能说。
还好她家老爹天生丽质呀，要不23岁的成年“男子”，想要扮演一个16岁的高中生？
难度未免有些太大了。
远远的看着她，苏嫣然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陆遥背着书包走了过来，然后清了清嗓子，咳了咳。
“…阿，阿姨好。”
菱素：“……”
对不起，她就是想笑，怎么肥事？
陆遥打完了招呼，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菱素丫头的身边。
苏嫣然同跟过来的服务员，补齐了自助餐的票钱。
这个时候，却听到一旁的工具人宛凝，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小姐姐，你可真漂亮鸭！”
菱素下意识的多瞧了她一眼，总觉得这小丫头的话意有所指！
她暗自嘀咕，腹诽到。
这小姑娘！她愚蠢的妹妹呀！看这个样子，她可不能继续把对方当小孩子看待了！
听见小丫头如此轻薄，苏嫣然也不免轻轻啐了一声。
一物降一物，小丫头顿时又不大敢说话了。
苏嫣然眯了眯眼，仔细打量起坐在她对面的陆遥…亦或者说，是“陆温娴”来。
真的，好漂亮啊。
比起照片，真人显得更加精致，更加温婉。不施粉黛的五官宛若是出水芙蓉，扎起的单马尾，轻描淡写，有些朴素……但好看的人，不管是怎么样的发型，也仍旧无法遮掩其身上那柔美的气质。
偏在这时，刚刚被老妈瞪过的苏宛凝，又开始委屈巴拉的复读起来了。
“…可是，小姐姐就是很好看呀。”
一句话说得陆遥面颊燥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嫣然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你这么喜欢这个小姐姐，那以后让你跟小姐姐一起住，好不好呀？”
对于寻常家长来说。
这样的话藏着的意思就是“我不要你了，你去别人家吧。”
要是一般的小孩，听到这样的话，怕不是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但对于苏宛凝来说，这样的威胁，早就已经是稀松平常了，她喔了一声，乖乖巧巧的从座位上站起，然后踩着鸭子鞋，咿呀咿呀的走到了陆遥身边，坐下：“妈妈再见。”
陆遥：“……”
菱素：“……”
这内鬼丫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静了好一会儿，陆遥这才轻轻咳了咳，她左右看了看，又低低说道。
“那个，阿姨，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菱素应声：“嗯…”
结果这边，苏嫣然却是已经抢过了话。
“…我在和菱素聊，聊我跟她爸，十六岁时的事情。”
嗯…
菱素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家父亲。
她们两个人的十六岁。
讲道理嘛！她们十六岁怀的菱素，那个时候不管是苏嫣然还是陆遥，充其量也不过和现在的菱素一样，是个高中生。
如果不是陆遥非要过来的话…
苏嫣然轻笑。
陆遥微咳。
好一会儿，她才嘟囔道。
“那阿姨…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苏嫣然摆了摆手，跟着眯了眯眼，笑道：“刚刚说到哪里了？啊，对了，其实你们可能都不太知道的是，十六岁那年，我和菱素的爸爸…其实啊，是我追的他。”
41，雌兔眼迷离？
总而言之。
桌上，一家，四人。
气氛显得莫名的有些微妙。
大女儿菱素眨了眨眼。
有一说一！她并不大想这件事曝光给苏嫣然知道！
虽然她并不大清楚陆遥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她自己而言，陆遥从“陆遥”变成了“陆温娴”的这件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她并不大想，让这个秘密，给苏嫣然知道。
很特别又很微妙的独占欲。
但她又很想听苏嫣然说说，关于她们俩个人之间的十六岁，关于十六岁的那一年，陆遥和苏嫣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奇驱使！
苏嫣然呢？
她仍旧温温和和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目光，不住在面前的菱素，“李玉婷”，还有小女儿宛凝的身上打着转。
小女儿的态度最为诡异了。
她安安静静蜷缩在陆遥的身边，时不时伸了伸手，想要让陆遥去抱。
无可奈何的陆遥只能把她抱住，放在了自己的怀中，蓝后这死丫头，竟然还得寸进尺的，攀上了她的胸。
吗的怎么肥事啊！
这一癖好，她们一家都是遗传还是怎么了？
静了好一会儿。
苏嫣然这才轻笑着出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开始了开始了！
菱素的耳朵竖了起来！
陆遥抱着小丫头，表情有些无辜，又有些嗔怪。
她们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故事呢？
无非就是男女的那丢丢破事，干cai-lie火，然后就有了菱素，仅此而已。
苏嫣然好笑的目光看了看陆遥，跟着又说。
“…哎呀，你不知道，当年十六岁的你爸，可是润得很的，长得白白嫩嫩，又可爱。我跟你爸是青梅竹马，念高中的时候，追他的女生可多了呢。” 、
菱素听得直眨眼。
行吧，勉强还算是好话，但是为什么形容词选得这么奇怪呢，润啊，白白嫩嫩啊，可爱什么的。那妈你算什么？怪阿姨？
陆遥摸了摸鼻子，但又不太好表现出太过于明显的情绪，看到菱素的目光望了过来。她偏了偏头，低低道：“纯属造谣！！”
菱素嗯了声，却是假装没听到。
苏嫣然似乎陷入到了回忆当中，眯着眼，眉目弯弯，巧笑嫣然：
“…那天晚上，应该是夏天吧，我就记得天气闷得厉害。那天，我碰到一两道不太会作的题，就背着作业，到你爸家里去。”
作业…
菱素挑了挑眉，她总觉得母亲是在暗示什么！是吧！是在暗示吧？
陆遥低着头，假装自个儿并没在听，然而心底却是碰碰直跳，就生怕苏嫣然一个不小心，吐出个什么虎狼之词来。
结果，却见苏嫣然嘻嘻一笑。
“那天晚上我不会做的题目，你爸很快就教会我了。完了之后，我们又到旁边的珍珠奶茶店里喝奶茶，又聊了一些学校里的事，就在那天晚上，我和你爸走回家的时候，然后就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捡到了你。”
陆遥：“……”
陆遥：“噗。”
菱素：“……”
苏嫣然啊苏嫣然，我都十六岁了，你还跟我这说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笑话吗？
果不其然，就连陆遥怀中的五岁小孩都听不下去了，她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指着母亲，奶声奶气道：“妈妈你骗人，你跟我说过的，姐姐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我才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姐姐明明是充话费送的！”
行吧…
就可劲的造谣吧！！
菱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嫣然却仍旧是眉眼带笑的样子，也不恼怒，见小丫头跳起，她又呵呵笑道：“啊啊，对不起啊，妈妈记错了呢。”
跟着，又笑嘻嘻的看向菱素。
“…你一脸的期待，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菱素：“……”
混蛋！苏嫣然真是个大混蛋！
苏嫣然笑着，又捧起了面前的红酒杯，目光从菱素的身上敛了回来，跟着又望了望一旁，一直低着头，才认认真真对付着面前食物的“陆温娴”姑娘。
静了静，她才又道。
“…我和你爸的事，你还小，等你大一些了，我就告诉你。”
又是这样。
类似这般的说辞，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了。
她嘟起了嘴，有些不满。
苏嫣然却只是笑笑，又端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红酒。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难哄。
菱素皱了皱鼻尖，刚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自助餐厅正门入口的不员处，一个身着校服的女生，推门走了进来。女生远远的看到了她们这一桌，先是一怔，跟着很快，便喜笑颜开。
“小姑姑，菱素！！”
呃…
菱素抬起头。
却是见到，真の李玉婷，这会儿，正背着书包，朝着她们几个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糟糕！！这局面简直不能太糟糕了！
一时间，就连陆遥都情不自禁的愣住了。
苏嫣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
菱素却是已经瞪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李玉婷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喊着：“馨怡！”
李玉婷脚步顿时僵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本能的为之一滞。
李玉婷：“Σ( ° △ °|||)︴？？？”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我是谁？我现在在哪？我又在干些什么？
菱素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跟着又凑到她耳朵边，小声提醒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黄馨怡，之后我在跟你解释。”
李玉婷：“？？”
黄馨怡是她们两个人班上的班长，因为和老师的关系好，在同学圈里一直耀武扬威的，平时她们两个人都不大喜欢这个人，常常凑在一快吐槽。
终究还是年轻人，李玉婷的反应极快，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跟着嗯了一声。
等两个人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
苏嫣然正笑眯眯的在给陆遥夹菜呢。
“李玉婷，来，没关系的，多吃一点。”
真の李玉婷：“……”
然后她磕磕绊绊的在长椅边上坐下，颤颤悠悠的自我介绍。
“阿姨…阿姨，你好，你好，我叫黄馨怡，我见过您的。”
42，小孩子的直觉。
原本不过是四人桌的小桌上，此时又多了一个李玉婷，竟是莫名的显得拥挤了起来。
苏嫣然笑了笑，一边招呼着真李玉婷，一边又笑着跟假李玉婷说。
“…你们几个人真挺好玩的。菱素管李玉婷叫爸爸，馨怡呢又管玉婷叫小姑姑？”
菱素：“……”
李玉婷：“Σ( ° △ °|||)︴？？？”
什么叫做一个谎言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弥补，不外就是这个样子了！
陆遥啼笑皆非，也知道菱素这么做，终究也只是在为自己遮掩身份，她轻轻咳了咳，又揉了揉怀中小丫头的脑袋。
“她们小孩子都这样的，乱喊的。”
苏嫣然微微静了静，跟着又笑：“这么说，好像你不是小孩子似的。”
陆遥：“……”
她缓了缓，又略略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菱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小了。”
“是吗？”
苏嫣然眯了眯眼，微微翘起嘴角，莫名的多了一丝玩味。
怀中的小宛凝还在不停的蹭着陆遥的胸。
陆遥轻轻的将她放下，将她抱至菱素的身旁。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苏嫣然笑嘻嘻，自然是不会去阻止：“你随意。”
陆遥点了点头，跟着很快，离开了座位。
陆遥站起身后，过了好一会儿，苏嫣然也跟着站起，朝着洗手间的房间，缓缓走去。
菱素轻叹了一声。
看样子，终究还是瞒不住啊。
直到苏嫣然起身，李玉婷这才从“Σ( ° △ °|||)︴？”的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她轻轻摇了摇菱素的肩膀。
“发生了什莫？”
脑袋到现在还是乱的。
菱素把一大牛排夹到了李玉婷的碗中，然后白了白眼：“吃你的东西吧。”
班花小姐姐愣了好半晌，这才目瞪口呆的，啃起了牛排。
一时间，小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安静，只剩下李玉婷吭哧吭哧啃着牛排的声音。
却在这时。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丫头，却是轻轻的，勾了勾手指。
菱素奇怪，但还是弯下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只见苏宛凝悄悄摸摸的凑到了菱素耳朵边，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在低低说道：“姐姐呀，为什么爸爸要扮成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呢？”
菱素：“……”
都说小孩子的直觉远远要比大人敏锐。
看样子，还真一些科学依据呢。
长姐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
苏宛凝仍旧凑在菱素的耳朵旁，声音压得低低的，“姐姐你跟我说，爸爸是不是魔法少女呀，就是那种会喊着‘巴拉巴拉小魔仙变身’的女孩子，然后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守护着世界，和邪恶的坏人做斗争的内种！！”
五岁的孩子，她们所能理解的世界还是有限的。再加上这丫头本来就有些蠢。
所以才联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且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长姐轻轻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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