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颜祸水我也很绝望啊_（全本）
摘要
该文本文件是关于名为《是红颜祸水我也很绝望啊》的长篇小说。这是一部具有丰富情节和复杂角色的穿越小说，深受二次元文化影响，与跨性别和性别认同的主题密切相关。故事围绕主角夏漓展开，她因穿越而成为华夏的一个千金小姐，面临即将嫁给一位据说毁容的宁小姐。一场盛大的婚礼本是喜庆之事，却因宁城主的阴兵入侵而变得危机四伏。夏漓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大婚和不确定的未来，以及阴兵的威胁，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的不安，而因此展开了一系列的自我探索以及与周围人物的复杂关系。文中还涉及了花玖作为重要角色的强大实力及其暂时显露的真实身份，和夏漓之间微妙的感情关系以及她们共同面对的外部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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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chived Date | 2024-11-17 |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 Author | 未知 |
| Region | 未知 |
| Date | 未知 |
| Tags | 穿越, 跨性别, 婚姻, 阴兵入侵, 自我探索, 武道, 冒险, 二次元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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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篇·卷一 山鬼笙
第一章 嫁给宁家大小姐
屋内燃着熏香，袅袅白烟升腾裴回。
妆镜台前，端坐一人......
十四五岁的年纪，青丝如墨。清丽的瓜子脸，肌肤柔嫩而雪白。
这，是一位少女。
稚嫩与青涩还未从她的脸上完全褪去，但因那双澄澈若琉璃的水眸，倾国倾城的卓越风姿已然展露无遗。
其柳眉细长，眼似桃花，瞳眸深邃，暗藏惑人神韵。眼部周围微微泛红，犹如自带着天然彩妆。
是的。
少女有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
只要笑一笑，最是勾魂摄魄那般......
但，此时此刻。
她却眸光平静，带着淡淡的冷意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我这么美，真是便宜那姓宁的了。”
镜中人唇角微勾，嗤笑一声。
她叫夏漓。
是一名华夏穿越者，来到这方类似古华夏的世界已经快十年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六岁病逝，从此便成了她魂之所居。
夏漓此刻一身鲜红嫁衣，肩上搭着紫纹霞帔，外罩一层金色薄纱。
玉颜上画着雅致的妆容。
这副形容打扮，任谁也能猜到她即将做什么。
——嫁人！
嫁给城主的长女，也是远近闻名的宁家大小姐为妻。
没错。
是嫁，不是娶。
尽管有些不合伦常，但这里其实是一个有着武道存在的世界，表面上遵循着古华夏的种种仪礼规矩，本质里却是以强者为尊。
宁小姐的父亲乃是城主大人。
只要他点头同意，别说是他女儿娶一个女的，就算是他自己要娶一个男的都不成问题。
另外......
这场婚事是宁家开口求的，夏漓深思熟虑后答应下来的。
虽然感情上她并不甘愿，再怎么说穿越前她也是堂堂......算啦，就让往事随风吧。总之，嫁给一个女的对夏漓而言非常屈辱，要不是为了宁家那件绝无仅有的宝物。
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带着恭谨而有分寸的节奏传入夏漓耳中。她心念一动，脸上掠过几缕轻烟，镜中人模样立刻变化。
刹那间。
从刚刚足以颠倒梦想、魅惑众生的绝色，变成一名姿容普通，走在路边都不会被人多瞧一眼的路人女。
这是夏漓刚穿越过来的那天夜里，梦中所得奇术......
只要她心意念动，就能须臾起轻烟遮掩自身形貌，将其换成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自古以来红颜薄命，越漂亮的女子招惹的是非就越多。
她二世为人，哪能不明白其中道理。
故而，除开安全又私密的独处环境，她都习惯让轻烟覆盖于面上。这世上除了夏漓自己，无人知晓她的真容是何等惊艳。
“小姐，老爷回信了。”
夏漓伪装完毕的五个呼吸后，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才缓步走到门前，恭声请示道。
“拿进来吧。”
老者依言而行，夏漓接过信笺拆开。
其上只有一句话：
宁筠传闻，恐有蹊跷。
诸般行事，小心为上。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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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撇了撇嘴角，尽管信中透露出便宜父亲的些许关心，但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次大婚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我是回不来了’。
自从察觉到夏漓独立能力超强后，夏业便从一个月回府一次变成了如今的五年不归。跟外面的流浪武者一样，天天混迹在各大前朝遗迹中，渴望寻找到失传的神功，或掩埋在历史尘埃里的某件神兵。
以报仇雪恨！
——嘛~。
——虽然我也很体谅他这种被绿以后发愤图强，急于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弟弟的心态，但女儿结婚都不回来看一眼......果然是屑老爹啊。
“小姐小姐！宁府的马车到了。”
就在夏漓想着夏业的狗血破事时，贴身侍女略显匆忙的禀报声传来。
宁府与夏府都是城中的大家族，婚礼自然盛大隆重。婚礼的形制严格遵照着自古相传的仪轨，正所谓良辰吉时、过时不候。
大婚之日，错过时辰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嗯。”
“将凤冠为我戴上吧。”
侍女着急，夏漓却不急。
“小姐！你怎么......”
对方以为她早就收拾规整，却不料临上车了依旧披散着一头青丝。要知道凤冠可不是说戴就能戴上的啊。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只有精心梳理装扮过的发式，才能与凤冠相得益彰。
“嗯？有意见？”
“没有没有，奴婢这就为小姐梳头。”
那侍女吓得一哆嗦，哪里再敢多嘴。
自从夏业离家不归后，夏府几乎是夏漓的一言堂。别说侍女了，就连管事们都对她毕恭毕敬，怕了她的手段。
......
马车平稳地往宁府驶去。
夏漓跪坐在车厢内的软席上，面色沉静。侍奉两侧的几名侍女见她如此，也不敢言语，马车内气氛压抑。
似乎要将沿途的喜庆与喧哗统统隔绝在外。
夏漓的心情很差......
如若不是有外人在，她都不想掩饰自己愤怒到极点的情绪！
按照之前的约定，宁府的迎亲队伍来时，宁府大管事就该履约将那件宝物的一半预付给她......但刚刚那厮竟然悔约了。
对方说这事本来是宁大小姐亲口许诺，铁板钉钉。
可宁城主不知从哪里听闻了一些传闻，说夏漓跟一名花姓的流浪武者素有往来，不清不楚。所以决定等到夏漓跟她女儿洞房之后，才会将那宝物给她。
——她喵的，要不是我......
——哼！等着。
少女气得牙痒痒，想要转头悔婚。
但那东西世间独一份，她最终选择了忍气吞声。
【绝世灵药】。
便是宁家所拥有的宝贝。
绝世灵药分阴阳两枚，一枚白昼咀嚼，一枚夜里和水吞服。服用后，无论是资质多么差的武者，之后都能比肩一流天才！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而武道修为就是衡量强者的标杆......
武者以蕴养气血，打破自身束缚，强壮身躯为根基。而蕴养的速度便分化出第一道资质线。
夏漓蕴养气血的速度其实很快，也即是说她第一道资质并不差，反而是天才。
但坏就坏在她跟所有人都不同......别人蕴养的快也好慢也好，都能缓缓积累。她的身体却跟个破瓶一样，灌得多漏得也快。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便宜老爹曾说过她的经脉可能先天就有问题。
世上最能改善经脉的就是‘绝世灵药’了，一切武道修行问题在灵药面前，都不是问题。
此方世界那么危险......
夏漓可不想一辈子当个普普通通的千金，危机来临时寄托于谁谁谁的庇护之下。
她必须自强！
刚好宁家大小姐对她夏漓情有独钟，甚至愿意用绝世灵药为聘礼，换取她嫁过去......为了自强武道梦，夏漓不得不把自己给卖了。
——唔，应该算是好价钱吧。
少女暗暗自嘲道。
“不过，姓宁的才是赚大了。”
......
“来啦来啦，迎亲的马车回来啦！”
“天呐，这都巳正一刻了，夏府那边也太不上心了吧。就算嫌弃宁筠容貌看在城主大人的面上也该......”
“嘘！老兄慎言啊。”
“哦哦哦，多谢提醒多谢提醒。”
飘入耳中的闲言碎语，打断了夏漓的思绪。
巳正一刻，大概就是上午十点过头的样子。按照定好的婚礼举行的吉时来算，的确会比较赶。
不过。
也不算迟到。
正如那些嘴碎的宾客所言，夏漓对宁筠的容貌其实是有些......要多嫌弃也说不上，是有些害怕。
宁城主有两名女儿，相差不过三岁。
长女名筠，次女名熏。
宁熏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身为其姐的宁筠容貌理应不差......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但宁筠十二岁那年，天降一场凶火。凶火将宁筠浑身经脉烧断，更将她那初现倾城颜色的俏脸烧毁，唯一幸运的就是捡回了一条命。
未来的天之骄女就这样彻底毁了。
无论是女子最在乎的美貌，还是世人最在乎的武道！
至此以后，宁筠封闭心灵再不肯跟任何人交流一言半语，传闻是那场凶火还将她悦耳清甜的嗓子给带走了，一旦开口就是世上最难听的嘶哑老妪之音，所以宁筠才不跟人交谈。
夏漓一想到对方那被凶火肆掠过的肌肤。
今晚，她还不得不与其同房。
心中不免寒碜......
下意识就想晚一点见到那宁筠，能拖满十分钟绝不少一秒。
当然啦，再怎么拖延也不能错过吉时，否则就是打宁府的脸了......故而，夏漓还是准点到了场。
当她稳定心神下了马车，未来‘夫君’没如她意料中第一时间前来迎接，这让少女心头暗暗轻松不少。
“咦？那个人怎么有点像......”
而就在夏漓松一口气的同时，一道她非常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应该不会是她吧。”
“按理来说，今日她是绝对不可能来见我的。”
尽管那身影只一晃而过，但跟对方相处多年的夏漓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花玖。
也就是宁城主听到的那些传言里乱说的，那个跟她夏漓不清不楚的女人。
花玖其实是夏业的朋友，是一名实力还不错的武者......夏业不是经常不回家嘛，但其勉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让朋友帮忙照看着夏府。
如果夏府遇到很麻烦很棘手的事情，通常都是花玖处理的。
后来夏府成为夏漓的一言堂，这里面多多少少也有花玖的功劳。因为花、夏二女来往过密，所以坊间才有了那些不好的传言。
什么流浪武者花玖炼......咳咳不是！是迷恋爱慕夏家小千金，无论上刀山下火海，甚至昧着良心为其杀人等等等等。但凡夏漓开了口，任何事情都愿意效劳云云......
这种种的流言蜚语吧。
——其实都是真的。
第二章 小美人与大美人
“唔......应该是我看错了吧，花姐姐怎么可能来这里。”
夏漓微微皱眉，心中如此想道。
花玖对她有爱慕之心，这点夏漓一清二楚。
只不过她从未正面回应过，全作姐妹情谊。这些年呢......只要夏漓出府，花玖都会或明或暗地随行保护。通常而言，其出现在夏漓周围附近并不奇怪。
但。
今非昔比啊！
今天，乃夏漓与宁筠大婚之日。
三个月前，当夏漓松口同意亲事的那晚，花玖就找到了她。
两人相处多年，花玖知道夏漓在武道修行上有巨大缺陷，甚至还多次去遗迹冒险帮她寻找能够解决缺陷的宝物。
只可惜，‘漏气’问题异常棘手，始终没能成功......
武者十二岁开始蕴养气血，一般而言只要天赋不太差的话，十四岁左右就该入品了，资质优秀的则走得更远。
夏漓何尝想嫁给传闻中被凶火毁容、经脉尽断、口不能言的宁家大小姐？
她不是没给过花玖机会......但她都快十六岁了，眼看着同龄人尽皆成为入品武者，甚至好多比她年幼的都已超过她。
说不着急，是假的......
况且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早已消磨完夏漓耐心。她终是没能抵抗住【绝世灵药】的诱惑，背弃当初约定，答应了宁家的求亲。
那天。
花玖苦苦哀求她改变主意，夏漓拒绝。
花玖哭了，夏漓无动于衷。
最后花玖伤心不已，失魂落魄离去。
至此......
她们已经有三个月没照过面，更没任何形式的联系了。
可以说，今天就算是条狗跑来参加她跟宁筠的大婚，花玖都不会来！毕竟那天两人谈崩后，其是如此的黯然神伤，已经彻底被夏漓寒了心扉......
当然。
世事无绝对嘛。
“如果刚刚那个人真是花姐姐的话，那她今天过来恐怕是......”
“——砸场子的！”
一念至此。
夏漓下意识轻咬唇角，心中略有担忧。
今日大婚，来捧场的可都是州郡内的大人物......这个世界，以武道论强弱，而强者为尊。
因此，所谓的大人物自然都是些武道强者。
花玖她实力虽然不错，但据夏漓所知，顶多也就二流层次。此番，若真敢来破坏婚礼，其所面对的便是一流武者们的怒火！
别的先不提......
只说宁筠父亲，宁泽。
作为西州十二城之一，仁王城的城主。乃是西州有名有号的高手，破坏他女儿婚礼，几同当面扇他耳光。
届时怎会手下留情？
——哎~，但愿不要是花姐姐吧。
夏漓深深叹了口气。
......
“喂！”
夏漓一边想着各种心事，一边跟随宁府负责迎亲的女侍入府。当行到内院之际，忽然有个脆生生、清如莺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循声转头。
一名面容俏丽，眉宇间泛着一抹小骄傲的少女，不知何时竟来到她身侧三尺开外。
其身着翠绿裙裳，一眼望去，只觉干净得很......仿佛随风起舞的翠柳，扫开湖水荡起的清波。
“你就是我未来‘姐夫’么？”
“唔——，她们说你定然美若天仙，否则姐姐怎肯用绝世灵药作聘。但是......很普通嘛，而且还没我的......”
闻言，夏漓眨了眨眼，顺着对方目光瞟向自己胸口。
她嘴角一抽。
心想要不是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当场......
就把你给恨上了！
“你是宁熏妹妹？”
小姑娘嘟囔的声音虽小，但夏漓该听与不该听的都听到了。而对方口中的‘姐夫’，是指‘姐姐的夫人’之意。
所以。
她断定这小丫头就是宁家二小姐——宁熏。
稍微打量了下宁熏，夏漓发现对方应该和自己年纪相仿，不过能这样无声无息靠近，想必已是武者无疑。
另外，对方确如传闻中那般娇俏美丽，是名副其实的小美人。
这让她心底唏嘘。
若是那宁筠没毁容的话，恐怕也不会差多少吧......妹妹是小美女，姐姐是大美女。如此一来，这些天她也不用纠结洞房时该如何走那段流程了。
“还不可以唤我妹妹！”
“要等大婚举行完毕，天地见证后你我两家才属姻亲。”
——哟呵~，小丫头还挺遵守仪轨的嘛。
见对方一脸认真为自己讲述的模样挺可爱，夏漓心中暗笑。
但转念间，又想起马上快跟‘丑夫君’见面了。
她瞬间便笑不起来......
侍女们将夏漓带到一间宽敞的居室等待，礼仪正式举行的吉时定在正午。故而午初三刻（11点45分左右），侍女们便簇拥着新娘往宁府正堂而去。
也就在这正堂的门前，夏漓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夫君’......那个十二岁前是西州万众瞩目的天之娇女，十二岁后碾落成泥化作尘的残废哑女。
——宁筠！
此刻，对方也一袭红衣，不过是新郎款式。
其身姿苗条，分外纤细，有种一阵风便能吹倒的娇弱。长发及臀，墨玉般的青丝，只简单绾了个髻，两缕鬓发垂在胸前......
不去想她那张被凶火毁去的脸，远望时竟然觉得气质不凡。
纤柔中带着一股离尘洒脱之意。
不由心生好感。
侍女簇拥夏漓是从正堂右道过来，而宁筠那边则为左道。随着两边队伍的靠近汇合，夏漓也总算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霎时，她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恐怖，什么变形的五官，什么扭曲而满布沟壑的肌肤。
青色。
那是一张青竹面具，将宁筠的脸统统遮罩在内。
随着夏漓与其越走越近，她透过青竹面具上唯二的一对裂缝，看到了对方的眼......眸光幽邃而淡漠。
以及，平静。
一种极度的平静。
明明正盯着自己，但夏漓竟感觉不到其中有任何的情绪。
仿佛幽谷深处的寒潭，兴不起一丝波纹。
——只是眼睛的话，很漂亮啊......咳咳！不是不是，是这宁筠有点古怪啊。
正式见到自己未来夫君的夏漓心念电转。
按道理来说，一个曾经无限风光有着辉煌未来的天才少女，突然因一场灾祸毁掉一切，不说娇美的容颜，连经脉都寸寸断开绝了武道修行资格。
也彻底丧失重新崛起的机会！
这样的悲惨命途之下，即便那人再坚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负能量的吧。
什么自卑啊自闭啊，愤慨老天爷从此变得癫狂啊等等等等......
都是有可能，并且理所应当的。
但。
绝不会这般平静。
如一汪不波的古井......
第三章 婚礼上的修罗场
正堂门外。
宁筠与夏漓自左右走道迎面汇合。
正当此刻，早已候备多时的编钟鼓乐缓缓奏响。初时舒和轻柔，渐渐高昂起来带着浓浓喜庆之意，声势浩荡......
便是这样的钟鼓乐声中，宁筠将右手伸给了夏漓。
她翻开掌心，停在两人身距的正中央，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疏离而礼貌的位置。
——不对劲啊！
这一刻，少女总算确定了见到宁筠后心中的猜疑。
超级超级不对劲啊......无论是对方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形象气质，还是此刻清冷淡漠的态度。
都在告诉夏漓，这个未来夫君。
有古怪！
试想。
【绝世灵药】实属当世奇珍，即使宁筠自己用不了拿去跟其他家族交换，怎么的也能换个好宝贝吧。
却偏偏当做聘礼，求娶自己......
这事听说宁家内部也是有许多反对声音的，宁城主开始根本不同意。无奈绝世灵药为宁筠私有，是当年她师尊送给她的见面礼。
十二岁以前的宁筠，天姿超绝。
同辈中，风头一时无两。
西州武道领袖——陈老先生听闻其资质，亲赴仁王城一观，遂收其为弟子。介于此，就算宁筠后来废了，也无人敢打【绝世灵药】的主意！
宁泽自然也做不得主，即使他是对方父亲。
这才有了以绝世灵药为聘，求娶意中人的佳话......
仅仅如此，其实夏漓并不会觉得古怪。原本她也以为是以前逛街或外出的什么时候，被宁大小姐瞧见了。
俗话说的好。
刺流
猬榴
菠兒、
萝溜
小零/
说玲
图８
书㈡
馆㈡
看对眼嘛~。
尽管自己遮掩形貌，外人瞧去便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庸脂俗粉。可也架不住人家好这口......咳咳！不是，是也架不住人家中意啊。
来的路上，夏漓就在想了。
也许宁小姐很喜欢容貌平平无奇的女子吧。
天天看到不会自卑？或者说很有安全感？
总之......
夏漓以为宁筠对她，是非常非常感兴趣的那种，毕竟连绝世灵药也舍得给出来。
可此刻面对面站在一起，站的这么近。
她却感觉不到宁筠一丝一毫的关注！
仿若今天的新娘不是她夏漓，而是另外的女子，无论哪个甲乙丙丁，对方都会如此淡漠疏离。
——那么，目的呢？
不是为了她的色，宁筠的目的可就难以捉摸了。
夏漓心中暗生警惕。
但此刻形势不容她深思熟虑，念头飞转之际，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外人看来只是顿了顿，便很配合地伸出手，轻轻放了过去......
——冰凉、柔软。
触碰到对方手掌的一刹那，夏漓心头微惊。
像贴着一块冷玉，触感好极了......但这样的手，这样光滑柔嫩的肌肤根本不是一个被凶火残虐过的女子该有的！
在来时的马车上，她都还无比纠结着这一刻。
堂前牵手。
若那宁小姐手部肌肤的触感太恐怖，自己到底该如何忍耐，才不会让人察觉到心中的难受？
——莫非那场天降凶火只烧毁了她的脸。
悄悄打量宁筠。
夏漓发现对方无论双手还是颈项等外露的身体部位，肌肤尽皆光滑白皙，不比自己差多少，并未有她想象中丑陋扭曲的坏死皮肤。
“依岁之证，以月之令。”
“良辰吉时，正婚开庆——！”
一声高亢的抑扬顿挫的祝词，压过钟鼓乐声传入所有人耳中，包括候在厅堂外的新娘与新郎。
——终于要来了吗？
——我的婚礼。
夏漓心中生出很轻微的异样情绪。
此方世界非常尊崇‘天’与‘地’，但凡在天地的见证下所行所为，如结拜、婚娶、约定、誓言等等等等，都是极度重视而认定不可违背的！
故而......
在这边生活了十年的夏漓，也多多少少受到这种思想影响。
尽管打一开始她同意婚事，就是为了绝世灵药，但一想到从此真的要跟宁筠一辈子，而且不能说和离就和离。
总归是有些压力的。
——不管啦！先拿到灵药再说......
——漏气问题一解决，以我蕴养气血的速度还不是飞快崛起？强者为尊嘛诶嘻嘻~，未必那姓宁的还敢对咱指手画脚？
一念至此，夏漓心头压力顿消。
却没注意到一直望着前方的宁筠，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青翠的竹子面具后，那双幽幽的眼眸格外清冷。
......
按照婚礼的仪程，在宣告吉时的祝词后，新郎新娘就该入堂了。
这般庄重时刻夏漓也不敢怠慢，提起精神与宁筠携手行进。步入堂内的一瞬间，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周围，心中微凛。
“来观礼的人好多啊，宁家果然势大。”
正堂极为宽阔敞亮。
气氛热闹，高朋满座......
左右两侧都铺着软席，隔一段距离便会放一赤色木几，木几可供两人落座。右侧为亲属，左侧为宾客。
来时碰见的小美人宁熏，便端坐在右首第一席，紧挨着其父宁泽。
见到姐姐和夏漓携手入内，不看脸的话皆是身形窈窕婀娜，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恍惚间，竟觉得无比般配。
少女的心思单纯。
觉得夏漓能与姐姐这样般配，她忍不住开心，这份心情写在脸上，露出花一样的纯真笑容。
——呵~，这丫头恐怕是这府中唯一真心祝福我们的人了。
夏漓自嘲一笑。
小姨子图样啊，连她自己都是虚情假意，没想到还能得到如此诚挚的祝福。看在你这么好骗又可爱的份上，姐夫以后起飞了照顾你一下下。
夏漓心里所谓的姐夫，可不是姐姐夫人，而是姐姐夫君的意思......
嘛~。
虽然名义上她是嫁给了宁筠，但她心里可以想象成娶了对方呀......对吧？对吧？说起来，若非宁筠被毁容，这桩婚事其实她完全不亏！
“......呈礼食，同牢所用三牲肺腑，佳偶同品共食，告拜天地祖先，同享宗族馈礼祈福。”
夏漓心分二用，一边自己欺骗自己，一边遵循司仪的祝词走仪程。
此刻仪式已经进行到‘同牢合卺’这一步了。
同牢，是新娘新郎共食同一牲畜之肉。
合卺，便是将匏瓜一分为二，匏瓜盛酒必是苦酒。喻意夫妻同食共饮，往后需得共甘共苦......
厅堂正中央，已经预先摆好了一张矮几，却是为这一刻准备。
夏漓与宁筠一左一右跪坐于几前，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女立即呈上熟肉。二人优雅地分食完毕后，司仪立刻高喝祝词。
“进授玄酒，告之天地——！”
这一声他喊得特别洪亮。
因为‘同牢合卺’这步仪式里，合卺非常非常重要，是要告诉苍天与大地的。只要这口酒两人一喝，名分差不多就定好了。
在天地的见证下，从此不可更改！
“开天辟地，兹定人伦。”
随着后半段祝词咏颂，众人也纷纷屏息静气，聚精会神望向堂中那对新人。
这时，就连根本没把婚礼仪式放在心上的夏漓，隐约间也有种奇怪的感应。
这种感应，让本该一口饮尽爵中酒的她顿了顿。
“天媒地妁，永结同......”
祝词还在继续。
但夏漓这一停顿，却坏事了。
“天媒地妁？”
“哼！天地同意，我不同意！”
冰冷而又蕴着极大愤怒的声音，如同一支穿云箭撕破庄重的编钟鼓乐之音，打断了司仪最后一句祝词。
第四章 花玖，漓的工具人
司仪祝词猛地被人打断。
所有观礼者纷纷循声而望......
只见正堂的大门前，一名黑衣女子赫然在立。其身姿高挑苗条，十分有料。长发及腰束成一股，一眼望去便觉精明强干。
可惜容貌配不上绝好的身材，只有中上姿色。
此刻。
这黑衣女子面冷如霜，上身着短打，下身长靴长裤，气质凌冽半点女儿家的柔美都没有，仿佛一柄出鞘的剑刃。
杀气腾腾！
“这谁啊？”
“......不知道啊，看这行头打扮不像是庆贺的吧，莫非是宁家的仇人？”
“有可能，不然怎得赶巧，在宁大小姐婚礼上出现。”
“不速之客诶，这下宁家有麻烦了。”
“拉倒吧，什么麻不麻烦的？宁城主啥实力，今天来捧场的那几位啥实力，我看那女人是在自寻死路！”
婚礼上突生变故，堂中众人纷纷猜测来者身份，低声议论。
——我的天，她还真敢来！
其他人不知道黑衣女子是谁，但夏漓再清楚不过了。
除了花玖，还能是谁？
刚下马车的那会，恍惚间她就看到有个人身影跟其很像，当时只一晃而过因此她也抱有侥幸心理......
——太蠢了，真的是太蠢了！
夏漓咬着唇，目光瞟向对方略有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恼怒。
那天她拒绝花玖，有想过两人从此形同陌路，或者对方一蹶不振，伤心不已离开这座郡城。
但，千算万算。
也没算到花玖不仅没走，还敢跑来抢婚，而且是单枪匹马过来......也不看看今日因大婚到场的高手有多少，西州地界喊得出名号的都在十数以外！
——女人，你这是在作死呀。
如此挑衅宁家，恐怕讨不了好。
特别是其他家族的贵客也在，一旦动手宁家必不能败。而武者之间争勇斗狠打生打死再寻常不过......
本来。
这些年花玖对夏漓言听计从，是她最最好用的工具人，她心里也是蛮爱惜的。上次那样拒绝对方已是有些抱歉，如果对方还因为自己丢了性命的话，那......
那怎么的也该帮忙收下尸吧。
听说有点身份的都葬在城南外坟山......唔，到时候问问府上管事，尸体运过去加下葬一套多少钱。
“花玖。”
就在夏漓盘算着费用问题时，宁城主一抬手制止了堂中喧哗，沉声喊出这个名字。
长女订婚前，他就调查过夏漓。
自然也清楚对方身边有个极为亲密，几乎可以说是影子般存在的流浪武者。这名流浪武者实力不弱，据说是夏业的朋友，受其所托照看夏府。
但经过他的一番调查，已经确定那流浪武者对夏漓抱有不纯粹的情感！
所以......
才有了洞房后给灵药的条件。
“......念在你与夏业为友，这些年照看夏府也算尽心。如此离去，便不与你计较。”
宁泽身为一城之主，自有一番心胸气魄。
他知道花玖是为情所困，心中对其并不厌恶，所以愿意给对方一次机会。
“把笙......把夏漓还我，我转身就走。”
听闻宁泽所言，花玖沉默半晌，朗声回道。
被破坏了重要的婚礼仪式，对方仍选择留一线余地，让本来一腔怒意的花玖也稍微冷静了些。如果能够和谈她也不愿动手，毕竟她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仁王城的......
“哼！不知好歹！”
花玖不知进退的回答让宁泽眉头皱了起来，而一直在观察家主反应的亲卫立刻出声呵斥。
他是宁泽的亲卫头领，就算婚礼举行时也一直默默守在宁泽身后。
他不知那女人是用什么法子混进内院的，但破坏婚礼就是损伤宁家脸面，他绝不容忍这种人完好无损离开！
“老爷，让我请她出去。”
说是‘请’，实则不然。
花玖拒绝了宁城主的好意，再加上其破坏婚礼的举动，宁家这边肯定要给其深刻教训的......
否则。
此刻高朋满座，皆是西州响当当的人物。
当着这么多贵客，宁家的体面就丢了！
“嗯。”
“......动作快一点。”
宁泽微微点头，同意亲卫头领出手。
尽快被打断仪式错过了吉时，但婚礼依旧要继续，因此他特意吩咐了一句。
“是！”
亲卫头领应诺一声，转身朝花玖走去。
在行走间，他已缓缓调动起体内气血，每走一步都比前一步气势更重。隐约间，竟有朦胧血光自其体表溢出......
“哦哟，瞧这护卫耀开的血气浓度，该是一品了吧。”
“嗯......宁家不愧是西州豪族，一个护卫都有如此实力。”
见到亲卫头领的阵势，众人微惊。
武者强弱有上、下之分。
上为入境，下为入品。
境有四境，品有七品！
而七品之中，一品最强，已临近入境门槛。放眼西州地界，也是上得了台面的。而这样的一品武者，竟然只是宁家的护卫......甭管他是普通护卫，还是亲卫，都说明宁家武道底蕴之深厚。
——哎，宁泽果然生气了。
恐怕待会不死也要整成断胳膊断腿的重伤，宁家可不好惹，更何况一开始宁泽还给了机会。
——花姐姐凉了。
夏漓心中暗叹一声。
花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只有三品实力，就算其今日为了爱爆发小宇宙，也顶多跟二品武者一战......
她虽然因为漏气问题无法蕴养气血进行武道修行，可该有的见识不缺。
一品打三品还不是吊起来......来来来，卧槽！
什么情况？！
夏漓惊了。
就在她为自己最完美的工具人花姐姐，即将报废而感到深深的哀伤与心痛之际，原本携雷霆声势一拳捣向花玖的那名护卫，竟然倒飞出去砸在厅堂内的一根梁柱上。
震得柱子都晃了几晃。
刚刚那一瞬太快，夏漓又没有任何武道修为，因此只觉眼前一花护卫就飞出去昏死在地上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
可在场的不乏高手，这些人看得一清二楚。
宁家护卫一边走一边调动气血，蓄积气势，蓄到圆满之时猛然出拳......那一拳即使刚入武境的武者都要认真对待。
可......可是那黑衣女子只是反手轻轻一拨，就将护卫给扇飞了。
如同拍开一只蚊虫般轻松惬意。
“怎么可能？在老夫的感知中，她只有三品实力的气血浓度。”
“隐藏实力，这女子决计隐藏了实力！”
“......她到底是谁！”
一时之间，众者哗然。
有些出声急询，有些默不作声盯着花玖凝眉沉思，有些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开始第一次正眼打量起对方。
第五章 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
“嘭！”
“嘭！”
“嘭——！”
沉闷的对撞声，徘徊在夏漓的耳际。
她眨巴了几下眼，又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正在交战的一男一女，那声声沉闷的重响，便是二人拳脚碰撞的震声。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夏漓心中连连感叹......
花玖。
竟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武道修为，若非今日这场合，恐怕还不晓得对方要隐藏多久。
此刻正在与花玖交手的武者，乃是宁筠的二师兄。
宁筠大婚，她的师尊特意让这名弟子前来庆贺......虽说是师兄，但对方与宁筠相差五十多岁，已是花甲老翁，比宁泽都要年长许多。
更是西州赫赫有名的强者。
实力可排前五！
可以说，宁筠二师兄便是此刻宁府内最强的高手了......
从亲卫头领，到宁泽两名族弟，再到宁泽，以及他的数名好友。花玖仅凭一己之力，就将这些西州地界名头响当当的人物，统统击败。
此刻的宁府正堂，地板破了，墙也破了。
连顶梁的大柱都倒了一根。
之前......
一开始的交手，没人将花玖放在眼里。
那宁府亲卫本来是想一击击败速战速决，所以选择在正堂内直接动手。当亲卫被击败，宁家的一名高手不容家族颜面受损立刻拍案而起，攻了过去。
然后......
然后就葫芦娃送爷爷了。
当宁泽都被花玖打倒的时候，场中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这叫做花玖的黑衣女子，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厅堂内几大高手伤的伤，昏死的昏死，其余人等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想要逃离此地无奈黑衣女子一直堵在门前。
走都走不脱！
便在此时，一直不动声色的荀嘉看不下去了......怎么说他也是来祝贺的，眼见宁家被人欺负到头、颜面尽失。
终于是站了出来。
对啦，荀嘉就是宁筠的那位二师兄。另外早在二十几年前，他就已是武道第三境的大高手！
武道四境七品，品的差距不算大，但境的差距却是极大。
最后一境，也就是第四境......
西州这个百年内只有一人修成，便是荀嘉与宁筠的老师。
故而。
第三境，便是西州的顶尖高手了。
而浸银此境二十载的荀嘉更是无比强大，即使宁泽贵为十二城之一的城主，见面都要毕恭毕敬唤一声‘荀老’，可见其身份与地位。
荀嘉出手，场中众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暗道这花姓女子能击败宁泽等第二境的武者，应该有三境修为，但荀老在第三境摸索那么多年，用脚板心想想也知道谁厉害啊！
如此，纷纷松了一口气......
可惜。
现实过分残酷。
荀嘉与花玖打了五六十回合，竟然不分上下！
六十回合过后，前者竟然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众人估摸着是荀嘉虽然武艺精湛。但终究已是年迈，这般高强度的战斗，对手还是名身体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子。
此消彼长之下，颓势渐显。
“完了，宁家小姐的这场婚事恐怕......”
“宁杀十个人，不毁一桩婚啊，这真的做过了。”
“其实，我觉得吧。是宁家自己弱小，还觊觎这等强者的爱人，今日才会颜面尽失。”
“哎！老夫观那夏家千金普通非常，浑身上下毫无吸引人之处，几可说是平平又无奇......为何令如此强者不顾身份，前来抢亲。”
“是呀，我也想不通啊。”
说起今天这出事的根源，众人想起花玖来时回复宁城主的唯一一句话，说把夏漓还来，她转身就走。
当时只道是自大，现在才明白对方已属隐忍。
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并未肆意滥用，却是心爱之人彻底要属于别人，才忍无可忍出手......
这样一想，除去宁家以及与宁家特别交好的家族，场中其他人反而对花玖没有多大恶感。毕竟强者为尊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
凭自己实力破坏的婚礼，又有什么错？
——花玖啊花玖，想不到你如此厉害。
——可以！很可以！
眼见自家的工具人花姐姐如此强横，夏漓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其实吧，夏漓穿越前还有穿越后，都是妥妥的一枚颜狗......为什么花玖对她言听计从，指东不会走西，好得不得了她都不动心。
反而一直把对方当做工具使用......
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
——不漂亮啊！
当然咯，她所谓的‘不漂亮’和普世观念有所区别。
因为她经常面对的是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久而久之对颜值的要求就拔高了。像花玖这样的中上姿色，对于夏漓而言就是不漂亮！
连花玖她都嫌弃......
试问。
被凶火毁容的宁筠，她怎么受得了？
这般忍辱负重嫁给对方，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武道大计。
一开始的情况吧，宁泽为一城之主，宁家高手众多实力强大。她想要绝世灵药只有遵守规矩，与对方以物易物。
可是......
现在不同了啊！
——早知道花姐姐这么厉害，笙笙我还嫁个屁啊。
——咱们直接抢过来不就行啦？这种事又没少做，抢了以后还不用寄人篱下看谁脸色岂不美哉哈哈哈哈！
一念至此。
夏漓那个兴奋哟，那个开心哟~。
眼中神采大放，即使被奇术诡雾遮掩，那双眸子都亮晶晶水汪汪的，仿佛一颗星辰落入湖底，仍难掩饰光辉。
对啦，这个世界其实是讲究姓、名、字、号的。
夏漓的取字呢，就是‘长笙’。
花玖平时喜欢唤她笙笙，听得多她也就习惯了，经常这样自称。
“啊咧？！”
正思考着如何指使花姐姐将宁筠手里的绝世灵药抢给自己，又不为人所知时。夏漓突然感到一道很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循着感觉转头，才发现宁筠正盯着自己。
透过那青竹面具的缝隙，她只看见那双清冷如故的眼眸。
而刚刚感到的锐利视线仿佛幻觉......
——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可怕啊，她这样看着我。
夏漓心中暗想。
莫非是自己准备做坏事因此心虚？
但转念间夏漓又觉得滑稽，如果她是那种做坏事就会心虚的人，这些年夏家的产业早就给别的家族吃干抹净了，哪能在仁王城立足。
“荀老！”
“我的天，荀老竟然败了！”
“太强了吧......”
惊呼声四起。
荀嘉落败，宁家所有人心中一寒，接下来恐怕就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家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夏漓带走。
这已经不是一巴掌打脸上，而是一刀砍在脸上了！
有了这样一遭，从此宁家别想在西州抬起头来......
但，事实上。
很无可奈何的是，无人抵抗得了，那花姓女子所向披靡，连荀嘉都败了谁还能敌？即使是宁泽都只能死死咬牙盯着对方，却无力站出来阻止，更不消说其他人。
宁府正堂内一时静寂无声......
花玖轻轻吐了口气，跟荀嘉交手也让她有不小负担，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阻止笙笙嫁人，接她一起回去。
那一点负担，根本不算什么。
她走向对方，看似步伐缓慢其实速度很快，三个呼吸便已临近夏漓身前。
女人一见到少女，就难掩心中欢喜，本来想要端下架子冷着脸唬唬对方。毕竟上次她那样决绝......可一靠近，她脸上的冰雪便融化了。
“笙笙，跟我......”
女人的表情和语气都轻柔的像春雨，根本寻不到刚才力战八方的强横。
她伸出手，想去握紧心中的瑰宝。
但也就在此刻，一道红影闪过，有人一把擒住了她伸向夏漓的那只手。
轰——！
这一幕出现的瞬间，众者哗然。
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见所闻！
第六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
——好快！
花玖心中大惊。
那道红影是宁筠的袖子，只往眼前一闪就把她的手腕拿住了。尽管对方出手很突然，但如果不是这样的高速她完全可以轻松避开。
——这姓宁的，怕是不简单......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与此同时，花玖眉头也深深颦起。除了夏漓，她不喜欢跟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何况宁筠想娶夏漓，说是敌人也不为过。
心念流转之际，花玖暗运体内气血，一股奇特的力道自她右腕处震荡开来。有些类似于猛兽抖擞，只是更急更快......
这是她独有的武道手段，即使是钢刀铁枪刺来。
这一震。
也能统统荡开，刀枪不入。
但，就是这样强的一招护身武技，却没能震开宁筠那只手。
——好大的劲力！
花玖心头暗呼......
其实她已经算很重视对方了，不然刚刚不会特意使用武技。却万万没想到，一震两震都震不开......对方的手按在她腕上，犹如一座大山般凝沉。
“不是要抢宁小姐的妻子走吗，那姓花的怎么不动了，她究竟意欲何为？”
“哪里是她不想动，是她动不了，你到我这个位置来就明白了。”
“天呐！她制住姓花的了......”
花玖与宁筠一伸一按的动作并不大，在座不少人因为角度的关系没看见，还奇怪刚刚所向披靡的黑衣女子不是要抢新娘吗，怎么突然不继续了？
结果换个位置才终于看清。
“不是说当年那场大火将宁小姐烧得经脉尽断还毁容了吗，这......这哪儿像经脉尽断、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嘶！莫非是宁家为了保护她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有可能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年宁小姐天姿超绝还被那位收为弟子，宁家也不是没有仇敌的。”
“天才啊真的是绝世天才啊，小小年纪竟然......”
一名武者能制住另一名武者。
无论制住的时间长短，都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差距其实并不大。
花玖力压年迈的荀嘉一筹，已是妥妥的武道三境，这便从侧面证明一直被认为是废人了的宁小姐，也到达了这个层次！
宁家双姝相差只有三岁，小小姐宁熏与夏漓年纪相仿都是十五。
故。
满打满算，宁筠今年也才十八。
十八岁就入了武道第三境，这让在场众人特别是一些四五十岁才一、二境的武者羞愧不已，只觉自己这一辈子练功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龟龟。
——想不到姓宁的也藏了一手，难怪之前夏业信中提及当年传闻有蹊跷哟。
宁筠不但没被十二岁那年的凶火毁去武道，反而在传闻蔓延的六年时间内，悄眯眯地成长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强大武者！
众所周知，宁家的最强者宁城主，两个多月前也才突破到三境......
如此想来。
宁筠比她爹快多啦。
“呼——。”
夏漓悄悄呼了口气，此刻她心中大赞自己谨慎。
刚刚花玖呈现无可匹敌的姿态时，她就想吩咐对方逼迫宁家交出绝世灵药了，但一向奉行谨慎原则的夏漓，终究决定先稳一手。
果然。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其中又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悄悄瞟了眼僵持中的二女，两人正对视着，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表情好像都很淡定的样子。可夏漓分明感觉到一股针锋相对的可怕气势正在周围迅速蓄积膨胀，弄得空气都压抑起来......
——不好，我得离她们远些！
正所谓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她作为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无辜路人，不应该停留到如此恐怖的对决附近。
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误伤哎......哎呀！卧槽！
夏漓差点没骂娘。
就在她准备离远些时。
花玖冷哼一声，另一只空着的手紧握成拳，猛力往宁筠身上捣去。这一拳打出竟携带风雷呼啸之音，即使不通武艺的普通人也感觉得到其凶悍。
面对如此一击，宁筠反应也很快。
电光石火间，夏漓都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觉红袖一晃......下一刻，‘轰’得巨响传开，声音震耳欲聋。
不知那宁筠用了什么手法，竟然将花玖的拳头往侧下方向一引一带。
呼啸风雷的一拳，径直砸在了地上。
因为婚礼，正堂都铺满了软席，但软席下可全是坚石......花玖一拳将其砸得粉碎，裂纹如蛛网般扩开，最远几乎蔓延到门口。
这样巨大的冲撞，石屑爆开。
有一些差点打到夏漓，可把她吓得......
要知道。
比起假装自己经脉尽断的病弱宁筠，她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那种力道的石屑打中，绝对会受伤的。
“花玖！你打她还是打我？！”
“不是，我......”
夏漓一生气，花玖吓得面色发白。
但刚刚那一拳确实是被宁筠引导过去的，那一刹那她有种感觉，对方故意如此但又使了什么手段控制住石屑的爆开轨迹。
有种......有种专门吓唬夏漓的意思。
——她为什么这样做？
脑中忽然窜出这个疑问，但此刻不宜深思，花玖连忙甩掉杂念。
“混账东西！”
“你竟想伤害笙笙！”
不管对方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刚刚那一下非常危险，花玖自己也是吓得不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容许夏漓受到伤害的，只要一想到对方受伤后痛苦的模样。
她难受得无法呼吸......
——师尊，对不起了。
当着夏漓的面，被情敌压制，花玖早已心中愤怒。
而且对方还引那一拳往夏漓身前的地面打去，她的怒火已然有些压制不住！
但这宁筠确实很强。
若她今天不全力以赴的话，决计带不走笙笙的。怒火与爱情的双重力量驱使下，花玖决定违背一次恩师的教诲......
只，这一次！
其实。
她有一个很隐秘的身份。
原则上，她是不可以伤害仁王城的任何百姓乃至于武者的。
恩师常说一句话......如今世道唯艰，我辈武者更应彼此团结，切不可因私怨而随意出手。
恃强凌弱也好，争勇斗狠也罢。
皆不可取。
一旦有所损伤，恐误大事啊......
“你们快看她的额头！”
“那是什么东西？她，她的眼睛，还有头发都......都变了！”
一直关注着二女战斗的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就连始终淡漠清冷的宁筠，藏在青竹面具后的眼眸也首次闪过一丝异色，微微凝重起来。
第七章 真心还是假意？
——不会吧，她，她是......花玖？
夏漓使劲眨了眨眼，有点难以相信眼前变化。
——哎哟喂~我的乖乖。
——莫非咱这些年面对的都是一张假脸？什么时候这个淳朴的武道世界套路也那么深了，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坦诚点？！
少女只觉一阵心累。
连她的天狗......咳，她的爱慕者都隐藏了许多秘密。所以说呐，到了最后人能够相信的永远只剩你自己。
此言诚不欺我！
自从花玖呵斥宁筠‘混账东西’后，其眉间额心位置忽然多出了一枚花形印记，像是血一样鲜艳，又像是火焰升腾的形状......血印显像刹那，那个她一直很熟悉的人就变得陌生了。
先是眼睛。
好似被血印浸染了一般，双瞳尽皆转为赤色。
赤瞳......令花玖的目光变得极具侵略性，即使她只是很平常的望来。
与此同时。
其脸部轮廓也出现变化，线条收束，也即是脸变瘦变小一些。
令夏漓惊讶的便在此处......
随着脸部轮廓消瘦，花玖原本不算太出彩的五官，竟莫名吸引人。
浅薄的樱唇，挺直的鼻梁。比常人更加深邃的眼窝，血色双瞳不怒自威，仿佛苍穹顶的星辰明亮而光耀，神采熠熠。
两世为人。
夏漓见过的各类美人可不算少，但称得上‘绝色’的屈指可数！
就此刻花玖展露出来的气质容貌，她所见所闻中，能够与其比肩的只两人矣。
其一，是她自己。
美得那叫一个娇花照水，有时候看久了都恨不得抱着镜子亲两口。
嗯！
就有这么养眼！
其二呢。
是她曾经的一个交往对象，穿越以前的。那是名温柔而矜持的女子，说起她们之间的相遇还有点戏剧性，在......哎！算啦算啦。
回忆旧情除了徒增感伤，并没什么用。
这都相隔一个世界了，未必还能再续前缘？
——啧。
夏漓撇了撇嘴，虽然挺不舍的，但一贯现实的她也只能甩掉心头杂念。
而夏漓走神的这么会，花玖跟宁筠已经火力全开打斗起来......
额心显出印记的花玖，实力上足以压制对手了。
但宁筠似乎掌握了极其玄秘的特殊武艺，虽被压制，每逢惊险时刻却能化险为夷。二女相争，声势极大，破坏力更比之前所有战斗加在一起都要夸张。
也就十几个回合的功夫，宁府正堂已经摇摇晃晃起来。
场中众人心里悬吊吊的，总感觉下一刻这屋子便受不住二女对拼时的震荡，‘哗啦’一下塌掉......
宁、花相斗，越斗越凶。
拳来脚往招招凶险，毫不留情。
这样的情形下，花玖不得不全力爆发平时封锁在血印内的力量。而随着力量进一步增强，她原本乌黑如墨的头发，终于也变了颜色。
发尾处。
一片赤红如火......
好似苍瞑的暮色到来之前，霞染天际的火烧云。
在这全人类都是黑发黑瞳的武道世界，那如火焰般跃动的赤发，简直是天底下独一份！
“我知道啦，我知道她是谁了！”
在座中人，不乏西州豪族家主，这些人消息自然灵通。
赤瞳、发如血，额心有印......
分开来还没有什么，当这三处特征结合在起来。在场反应快的武者立刻就醒悟过来啦。
“难怪......难怪如此强横，原来是她啊。”
“我就说怎么连荀老都败下阵来，是她的话......”
“不过宁小姐真的是......这快走到第二十回合了吧，居然可以不落下风，奇才！真可谓天纵奇才！”
——哦哟~，不得了不得了。
其他人反应快，夏漓反应当然也不慢。
——我家花姐姐来头不小呀！
这时。
发现对方是武艺高绝的大美人后，夏漓心里也不一口一个工具人天狗乱叫了。往常呢，她心情好就称呼对方为姐姐，心情差就随便口嗨。
自此刻起。
总算才正眼相看......
当花玖束成单马尾的长发，末端一截统统变为赤红时。夏漓心头一震，一个名字直轰轰冲进了她脑海。
——花霜雪！
花霜雪何人？
涂山国【五锦绣】之一，西州唯二的【守门人】。
涂山国。
便是夏漓如今身处国度，其分东西二州。东州有四城，国都建立于此......西州有十二城，地广而人稀。
五锦绣。
则是涂山国所有武者最渴求的名号，代表着至强至尊，受百姓尊敬爱戴。每隔三十年会决出一批，且参选之人年龄不得超过三十。
其名五锦绣，自然有五个名号——风、花、竹、山、雪。
花霜雪，便是五锦绣里的‘花之锦绣’。
很明显。
花玖应该只是对方的伪名，也就是说花霜雪这个人吧，从名字到样貌再到武道修为，展现人前的统统都是假的！
就是不知道对方爱慕自己的心意，是否也是......
——呵。
夏漓心底嗤笑一声。
好在这些年她始终把彻底解决身体漏气问题，以踏入武道修行视为第一要务！儿女私情什么的统统往后排，毕竟这样一个危险的世界，她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便宜爹。
故而。
自身强大，一直是她所追求之物！
花玖......哦！现在该叫花霜雪了，所以花霜雪对她夏漓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无所谓。
——不过嘛。
——到时可试一试她心意，看能不能抱个大腿什么的。当然，前提是花霜雪打得过宁筠，否则笙笙也只能身不由己，抱未来‘夫君’大腿了呜呜呜......
说真的。
涂山国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越是深入了解所处的大环境，夏漓的紧迫感就越强，如今已经快到了日日夜夜焦虑揪心的程度。
否则一直是超级颜值党的她，也不会选择嫁给传闻中毁容的女人。
只因。
形势紧迫啊，紧迫到她都无可奈何！
涂山国，除了人类建城生活于此。城外地界，还有无数不是人的东西遍布四野八方。
杀不完，灭不尽......
五锦绣担了最强之名并不仅仅只有荣耀，五人还将背负起守卫之职，直到三十年后，下一轮锦绣选出才可卸任。
是的！
守卫。
东州的三个门户，西州的两个门户。
唯有守卫好这五大门户，涂山国的百姓甚至是实力不足的武者，才能在这般危险的世界里生存。
第八章 吓得腿都软了
“妙！宁小姐这一拿真的妙，不仅用最小的力气化解了攻势，还反守为攻。”
“花大人的步法太强了，已经渐渐压制住宁小姐。”
“不然，宁小姐的身法也不差，胜负还说不好......”
花霜雪的身份暴露后，本来对她颇有怨气的许多武者一下子就怨怒全消。一个是她长得太美了，再一个更加关键......花锦绣，乃是西州的【守门人】。
西州有两大门户。
定禹城，以及仁王城！
定禹城暂且不提，仁王城的守护者便是这一代的‘花之锦绣’花霜雪。
这件事情涂山国的人都一清二楚，不过五锦绣作为守门人有些高调有些低调，花霜雪就属于特别低调的那种，因此世人都知道她十年前就驻守仁王城但无人得见一面。
此刻。
花霜雪跟宁筠斗了将近七百多回合，早就从正堂打到了外面。
而明白花霜雪身份后，宁府的武者都不害怕了，毕竟五锦绣受百姓尊敬爱戴，所谓的百姓其实也包括无数武者......
放下担忧后，众人心态变化。
尽管这场打斗是因为宁筠娶妻、花霜雪抢亲引起的，但打到现在众人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高手交战上了。
如此级别的争斗，平时哪能有幸一睹？
花、宁二人相斗五百回合时，已经从午正打到了日暮时分，而七百回合的时候已经是在夜战......好在她们这个层次的武者五感敏锐，不说视黑夜如白昼但在周围火把火光的映耀下，却是完全不受影响。
不过即便她们血气充盈如海，这般长时间的争斗，而且是势均力敌的大战。
精力与气力，都是倾泻般的消耗......
一招一式已经比日暮时分慢了许多，甚至好多招式都有些变形、难尽全功、
拳脚碰撞的声势也小了太多，比中午那会差之远矣。
“荀老，你看她们何时能分出胜负？”
与许多如饥似渴，盯着两大高手争斗妄图学到点一招半式的武者不同，宁泽面色沉重眼中满是担忧。
这种担忧，女儿的安危是一方面......但长女从小就颇有主张，今天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十二岁那年的火灾并未毁掉对方武道。欣慰喜悦之余，也有点自怨自艾。
女儿太有主见，他这个当爹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不过呢。
此刻宁泽的担忧只有小部分在宁筠身上，更多的则在花霜雪那里！
“哎~，江河后浪推前浪啊，老夫也看不出来。”
荀老同样的一脸沉重，眉宇间有说不出的紧张。
“......不过，按照她俩气血消耗的速度，百八回合内应有胜负。”
“希望是平手吧。”
“嗯，平手的可能性极大。”
听闻长女会跟花锦绣平手，宁泽也暗暗松了口气。但他脸上的凝重并未消失，眉头反而皱的更深了......男人有意无意扫了眼周围越聚越多的观战武者，这些都是听闻花锦绣之名赶来的人。
又盯着交战中的二女。
此刻双方都已气息紊乱，拳脚相接之际，也不像初时那般凶狠。
——这，这要是......可怎生是好？
仁王城。
乃是西州的两大门户之一。
宁泽虽是城主，可若地界以外的那些敌人入侵，中小规模的话凭他还有城中武者的实力，或能抵挡。
但是大规模，甚至是像两百多年前的那种总攻的话。
他是万万抵抗不了的......
而作为西州门户的仁王城失守，敌人几可长驱直入，肆掠西州十二城。便是为了防止这种重大危机，涂山国才会有五锦绣来镇守门户的习俗。
“哎！”
宁泽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荀嘉虽也有这类担忧，但他想到那些东西入侵都是有规律的，几十年如此总不会赶巧在今夜这种情况下异动吧。
因此和声劝慰道。
“宁城主切莫焦虑，想来那些阴兵......”
铛——！
铛——！
铛——！
就在荀嘉开口，话都还没说完之际。
三声洪亮而急促的钟声响彻整座仁王城，无论是在场观战的众武者，还是已经看得有些犯困的夏漓，更或是斗得难解难分的花霜雪与宁筠......
都听见了。
“不好！是钟楼响了！”
“铜钟长鸣，阴兵入境！我的天，怎么是今夜？！”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皆是面色剧变。
已经困得厉害的夏漓听到这钟声，也是吓得一个激灵，瞌睡全都惊散了。
——阴兵，竟然是阴兵入侵！
——而且铜钟连响三声，是规模很大的那一种......
据说仁王城有好几十年都未出现大规模的阴兵入侵了，平时都是中小规模的，在这些年里夏漓也见识过不少回。
但今夜不同。
最最重要的是，今夜仁王城最大的底牌，它的守护者花霜雪已经跟宁筠拼得快要力竭，偏偏这种时候出现大规模阴兵入侵。
这......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
——要出事，今天晚上绝对要出大事！
意识到这点的夏漓，腿都软了一下。
但凭借这些年掌管夏府处理各种各样紧急事务锻炼的心志，她又很快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阴兵。
夏漓一直担忧惧怕之物！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变强，自保的假想敌！
此方武道世界。
人死后若有执念，则会化生游魂。
游魂并无意识，飘飘荡荡，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自行消散。
但如果有谁刻意收集游魂，将其放在韫阴之地，使其受阴气蕴养十载。那么，游魂就会转化为阴魂。
阴魂者。
将恢复生前意识，但自我认知已经发生巨大变化，变得仇视活人。
阴魂亦能够像武者一样修行逐渐变强，其中佼佼者可成为阴兵乃至于阴将，而阴魂势力极为庞大恐怖，最初起源已不可考，如今却已是涂山国所有武者的心头大患！
“所有武者听令，跟我去钟楼抵......”
钟响，宁泽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组织所有武者准备赶去防守。
但他话音刚起，几个跌跌撞撞的兵士猛然闯入。
“城主——！”
“宁城主——！”
“宁城主大事不好啦，阴兵已经攻破城门楼，全部，全部杀......杀进来了！”
第九章 欺骗单纯的小姨子
夏漓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夜色深浓，朔风凛冽......喊杀声从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哀鸣混杂在其中。
城，破了。
门楼失守，占仁王城七成面积的外城区域直接沦陷，无数百姓直面入境的阴兵。阴兵仇视生者，几乎是见人就杀......
都不用多想，也知道此刻的外城区恐已是尸山血海！
——警钟响得太迟了。
夏漓很快意识到这一点。
而且，她敢保证这绝对不是一件偶然事件，八成是蓄谋已久的！
可惜......
猜出这些对现在的危机并无卵用，她唯一要保证的就是今夜存活下来。
夏漓心里慌得一匹。
但越是这种危急时刻，她的思路反而越是清晰灵活。
仁王城作为西州门户，对抗阴兵其实是建有专门的巨型装置的。可是这种巨型装置十之七八都设在了外城的城门楼上，内城只余下一小部分。
宁城主虽然带着所有武者去镇守内城门，但能坚守多久并不乐观......
而且外城沦陷，只要还没死的武者都会往内城汇合。届时宁城主他们也许还会出城反攻，以接应外城区逃来的武者。
这样一来。
多半还会出事。
最最重要的，守门人花霜雪暂时废了，今夜此城必破无疑！
——大腿。
——我必须抱一个大腿苟命，然后还要借助对方的力量逃离仁王城，并将门户已破的消息带出去才行！
这思路是没错。
可留下来的，皆是如夏漓一般没有武道修为的人，或者老弱病幼......
想在这群人中找到大腿，简直痴人说梦！
夏漓心里最合适的人选原本是花霜雪，但钟响的刹那花霜雪吓得面如金纸、浑身发颤，仿佛闯下了滔天大祸一般。其直接放弃了与宁筠的战斗，还在宁泽开口召集之前就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了。
跟赶着投胎似的。
当然啦，花霜雪如此急切夏漓也是很理解的。
其身为仁王城的守护者，西州唯二的【守门人】......竟然因为一己私欲与人拼得气血大损。值此剧变一刻，她还拿什么守卫门户？
——哎~！
——所以说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呀。
夏漓心中暗叹。
五锦绣的名号其实都有很特别的讲究的......
风花竹山雪，其中‘花’代表着强大而美丽。也即是说，花霜雪不仅是涂山国顶上强者，其美貌更得到世人所认可的。
每一代花锦绣，都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别称。
如此......
又岂是浪得虚名？
这十年来花霜雪都未展露真容，今天一露却出天大的祸事，可见古人诚不欺笙矣。
夏漓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可以信任、并能帮她渡过今夜危机的人选。一边指责花霜雪玩忽职守，没能保护她这样的柔弱老百姓安危。
简直是涂山国最大的红颜祸水！
——要是今晚笙笙被她害得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哼！
“诶？有啦！”
在心里搜索了一大圈，夏漓突然意识到有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对方也是这么多没有武道修为的留守人群中，唯一一名武者。
小姨子，宁熏！
这宁熏的武道资质没有其姐优秀，而且天生有个毛病。
见血即晕。
因此上了战场根本没什么卵用，即便今夜如此危急宁泽也没带她，毕竟去了就是送死......
而宁二小姐的晕血症，西州闻名。
故，她才能以武者身份留下。
尽管对方有如此致命的缺陷，但她是夏漓能想到的唯一人选了。
另外，夏漓没打算去正面战场而是准备逃出城......阴兵是没有血的，只有被阴兵伤到的武者才会流血。
宁筠的武道天赋是怪物级别，小姨子比她姐姐差，放在寻常武者中绝对算出类拔萃！
因此。
夏漓断定宁熏的修为其实不低......
理论上而言。
小姨子是能够带她逃到离仁王城最近的鼎北城的！
到了那边，也就算暂时保住狗命啦。
“宁熏——！”
“宁熏——！”
打定注意后，夏漓直奔小姨子所在的房间。
她装作一脸慌乱惶急模样，大喊着推门而入......
“内城失守，城主大人要带大家转移去鼎北城，快！这会队伍已经在后坊集合，再晚就来不及了！”
夏漓推门进去的刹那，还跌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把一个刚刚得到紧急消息的传信者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
宁熏闻言，也吓了一大跳......
本来今晚大规模的阴兵入侵，外城直接沦陷就让她惶恐不安了，结果一炷香时间不到内城也相继失守，她哪里想得到夏漓是要利用她。
立刻就信了。
“姐......姐夫，爹爹和姐姐有没有受伤？”
尽管如此危急，宁熏还是下意识关心道。
“这我哪儿知道？”
“哎呀！来不及废话了，咱们快走！”
夏漓一把拉住宁熏，就要出门。
但在出门之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问道。
“对啦宁熏，你什么修为？”
“我三品啊。”
“蛤？才三品，你怎么如此怠惰，你都十五岁了啊！”
夏漓原以为小姨子该是有一二品，甚至是入境的修为，万万没想到才三品。
倒是宁熏被她的话弄得有些自惭形愧。
小姑娘脸红了红。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姐夫跟自己同岁啊，她连七品都不是呢！
“咳咳。”
被小姨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夏漓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批评一名三品武者。又想到这些年花霜雪展露的修为也就三品左右，照样解决了无数问题。
说实话，三品修为在西州并不算低。
算是中等偏上吧。
至少待会不遇见特别强大凶残的阴魂，决计是一路平安！
......
武者都到了内城门那边集合，宁府仆从去了九成，只留下老弱。
除了看门守院的以外，大多数回到各自房中待好了，惶惶恐恐祈祷着宁城主带众武者驱走阴兵......
夏漓心黑手狠。
她来找宁熏之前，就把必经之路上的所有老仆女侍统统敲晕拖走了。因此与宁熏出来的一路上，宁府空旷安静，就跟全员撤离了一样。
直到两人抵达内城后坊，宁熏才觉异样。
“怎么没人？爹爹他们呢？”
后坊有一条小道，是仁王城沦陷时，除去后城城门外的唯一出城途径。
此刻城外全是阴兵，即使出去了也有很大几率遭遇到散兵游勇，所以夏漓才要骗宁熏同行。
按理来说，如若内城真的被攻破，定是大开后城门撤离而不是走小道。
可惜宁熏涉世未深，夏漓又催得急。
她就没想那么多......
当然。
真到了要从后城门撤离的地步，说明守城的武者定然伤亡惨重不得不弃城。届时目标肯定很大，这边逃阴兵那边追，能不能逃得到鼎北城还是两说。
且活命之时各顾各，非至亲谁肯多拉你一把？
夏漓惜命的很，她可不敢等到那时候才随大流逃走，因此要提前偷跑！
“应该是先到城外了，形势紧迫，我们快点追过去。”
“哦哦，好！”
夏漓决定先把小姨子骗出城，只要利用对方闯出仁王城地界，路上就基本安全了。阴兵动作再快，也得要些时间才能继续往西州内部入侵。
第十章 神医夏漓
——惨了。
夏漓心头暗呼倒霉。
此刻她与宁熏已经离仁王城有段距离，宁熏很好骗，直到此刻都没意识到前路根本没她爹爹的队伍，依旧跟随夏漓追赶......
不过。
两人的前行，已不得不停下。
——出事了！
——大事！
在夏漓预想中，阴兵主力入侵仁王城，留在外面的必然都是些散兵游勇。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尽管是些散兵游勇。
但敌人却相当狡猾，应该是发现了她们的踪迹，特意埋伏偷袭！
偷袭者共有三，根据对方魂体的虚实程度，夏漓判断出这三具阴兵的实力大概在五品左右......阴魂蕴养阴气就可以变强的，越是强大，魂体越凝实。
故。
四境七品，同样能用来区分阴魂的强弱等阶。
三个五品，是打不过一个三品的。
也即是说。
对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埋伏一击！
这一击成效显著......
在夏漓的原计划中，她们即便遇到城外的散兵游勇。只要宁熏不见血，以其三品修为加上从小培养的扎实基本功，对付些四五品的臭鱼烂虾还不是轻轻松松？
宁熏与夏漓，看上去虽是一样的柔弱少女。
可三品武者所蕴养的气血，是夏漓这种普通人的五十倍！
一分血气一分力，也即是说宁熏若爆发全部血气战斗的话，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峰。
正因如此，夏漓才最终决定抱其大腿，渡过生死难关。
只可惜......
世事难料呀。
宁熏反应很快，三名阴兵的攻击都让她给避开了要害，但毕竟是埋伏偷袭，宁熏的左臂与肩头终究受了点伤。
肩部还好，是拳头打的。
左手臂则被抓了三道大口子，红艳艳的鲜血从伤口沥沥流出，宁熏一见便猛地哆嗦。幸好夏漓动作麻利一把扶住她，否则当场就要软倒在地。
“宁熏，稳住心神！”
“血，血......血......”
对方完全听不进任何话，沉浸在对血的恐惧中。
呼吸逐渐急促，仿佛吸不到空气一样，身体渐软，面色涨得青紫......
——果然是晕血症。
紧张中，夏漓额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好在宁熏的晕血症并没有传言中那样糟糕，什么见血立刻就晕。此刻还能与对血液的恐惧情绪作抗争，说明对方的意识还在......但形势并不乐观，特别是现在这等危急情况下。
简直要命！
晕血，其实是一种恐惧症。
以前夏漓上网时无意中看到过一点相关讯息，说这恐惧症大致有场所恐惧、社交恐惧、特异恐惧三种。晕血症属于特异恐惧，就跟恐高恐水差不多，并不是因为患者胆子小才害怕的，而是某些未知的先天性神经因素或童年阴影导致。
总而言之......
小姨子宁熏并不是畏惧战斗，方才对方躲避突袭的身手就很漂亮，她只是单纯地对鲜血感到恐慌，是一种心理障碍！
只要暂时克服掉这种心理障碍......对！暂时的，夏漓可没想过彻底医治好对方什么的，只要暂时克服不在今晚上掉链子就行。
——糟啦！
——她撑不住了！
也就在夏漓心念电转的当口，宁熏眼睛开始往上翻，身体愈发无力。一副下一秒就会彻底晕过去的模样......
这可把笙笙吓得不轻。
而围住她俩的三具阴兵，因为之前蓄势已久的一击落空，又受了宁熏的反击，才选择只围不攻。
三两个呼吸过去后，它们却已调整完毕。气势一恢复，凌冽的阴气便带着刺骨寒意迎面打来。
下一轮的攻势即将来临！
“怎么办，怎么办？”
夏漓心中大急，但她有个优点就是临危不乱，心里虽然急得不得了，思维却清晰明澈反而会因为压迫更加灵活......
“对啦！”
“转移法！”
三类恐惧症都适用的一种法子。
以很特别的方式，让恐惧症患者即时转移注意力，降低对所恐惧事物或情境的敏感程度，以达到短时间内克服恐惧的效果。
这个特别的方式要患者从未经历过，但又能在这样恶劣的精神障碍中吸引她所有注意力......
便能达到目的！
——唔。
夏漓略作思索。
其实也没多余时间给她思索了，形势危急无比。
她瞟了一眼小姨子，目光锁定一个很重要人体的急救穴位——人中。众所周知，掐人中是很痛的，甚至可以让一个昏迷的人立刻清醒过来。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当宁熏清醒后，见到血依然会再度陷入恐惧，夏漓必须让对方没时间去思考那么多，注意力完全转移！
——那么只有这样了。
以宁熏这样的纯真性格，绝对没跟谁有过分亲密接触的。
当她因强烈的痛觉苏醒，却发现自己的初吻丢......咳咳！不是，是发现自己的上嘴皮被别人咬住，会怎么样？
肯定害羞到爆炸而忘记左手臂在流血吧......
嘛。
其实夏漓而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一把揽住宁熏肩膀，防止其软倒在地，凑上前去就是一口。
这一口她用的力气可不小，门牙叩向人中，命悬一线的危机让她稍微用力过头了些。
......
黑暗而寂静的旷野上，阴冷的风徐徐吹过，卷起些许幽暗中不可视的尘埃。一名少女面带欣慰地拍着另一名少女的肩膀。
唏嘘道。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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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熏，你终于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其实呢，很多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一直在回避它。今天你做的很棒，姐夫我很欣慰。须知学武正如撑上船，一篙不可放缓，再接再......诶诶诶，你干嘛呢？哎哟哎哟快松口！”
两分钟后。
夏漓甩着手，嘴里嘶嘶抽着气，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瞪向宁熏。
“要不是姐夫机智，刚刚咱们都死了诶！而且我还帮你暂时克服了晕血症，你不感激就算啦还咬我，你是狗吗？昂！”
生气！
这简直就是农夫与蛇的涂山国版本，可生气了......
听闻夏漓所言，又见到对方如此气恼。宁熏下意识涌出一股愧疚情绪，她脸色因自惭而微纁。
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可刚要开口道歉，嘴皮就是一疼。
本来被夏漓花言巧语绕晕的小姑娘立刻回过味来啦！
明明是自己更加吃亏好么？她还是云英未嫁之身，即使是治病那种方法也太那个了吧，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
又羞又恼之下，宁熏也懒得跟‘姐夫’多费唇舌......
少女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可能说不过夏漓，只得用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反瞪回去。
“算啦算啦，大姐姐我懒得跟你这种小丫头斤斤计较。”
想到后面那么长一段路还得靠宁熏打怪，夏漓不会真的跟对方一直闹别扭。
本来就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破事的她......
自己找了个台阶，顺脚就走下去了。
第十一章 甜甜的宁熏
宁熏的晕血症暂时克服下去。
往后的一段路虽然遇到了些零散阴兵，但都被宁熏很快解决，这让夏漓不得不感慨宁家基因优秀，两姐妹其实都算武道天才吧。
不过妹妹是普通天才，姐姐是天才中的怪物罢了......
“夏漓，我们是不是追错了方向？”
因为之前夏漓的所作所为，事后还一副小妹妹不懂事但大姐姐不会怪你的作派，让宁熏彻底恼怒......便也直呼其名，不喊她姐夫啦。
而且。
这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闷头往前赶路，遇到敌人就开杀。
自然，杀敌的主力有且只有一个，
——宁熏。
“应该没有吧，我记得你姐当时说的是要往鼎北城撤退，让我立刻通知你汇合。”
笙笙张口就来，反正宁筠也不在，还不是任由她编？
再说今夜如此危情，往后还能不能见到对方都两说，毕竟宁筠跟花霜雪鏖战战了七百回合，即使她俩再厉害也得萎吧......
另外。
小姨子非常单纯，直到现在都还相信自己所言。
追了这么远没见到人影只是猜测是否方向错了，并未怀疑她夏漓说谎。
——哎，宁熏太甜了。
各种意义上的......
笙笙下意识舔舔了嘴唇，如此想道。
“真的是往鼎北城去的？你没记错吧。”
“怎么可能记错？！”
夏漓理直气壮地反驳。
“这可是你姐姐宁筠亲口......口口，卧去！”
少女惊得把心里话都喊了出来。
要问她为何如此惊讶？
原来。
就在某人满嘴跑火车欺骗单纯小姨子的时候，无意一抬眼，竟发现不知何时起宁熏侧后方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道纤细的身影......
穿着淡青色的烟纱交织绫，下身也是件绿叶裙，体态婀娜，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恍惚间真跟一支修长的青竹差不多。
尽管这人衣服换了，但对方脸上的面具以及......以及那一见难忘的清冷气质，还是令夏漓很快认出是谁了。
——她的‘夫君’，宁筠。
此刻的宁筠正怀抱着一把比常规琴要小六寸的古琴，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
是的。
笙笙感觉她在盯着她，尽管夜色深浓，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令她无法看清藏在面具后的瞳眸......
但她肯定，对方一直盯着自己！
似乎要比白天更加清幽冷漠许多。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夏漓？”
宁熏皱了皱眉，姐夫猛地闭嘴让她察觉到异样，少女立刻循着对方目光望向自己身后。
脸上表情从警惕疑惑很快转变为惊喜。
“姐......”
“小心！”
她刚喊出一个字，耳边就传来姐夫的暴喝。
与此同时。
一道难以直视的强光耀得她睁不开眼！
而从夏漓的视角......就是宁熏转头看见宁筠瞬间，后者突然拨弄琴弦。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刃状弧光急速飞出，那速度快到难以想象，明明看得清却根本躲不开。
只十分之一个念头不到的时间，便只觉腰腹一凉。
已然被弧光穿过身体。
第十二章 啊，我死了！
“嘀嗒，嘀嗒。”
水珠滴落打在水面的声音，唤醒了夏漓。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点点青绿的幽光若隐若现。仿佛黑夜里某些野兽的阴冷瞳光......
这里，幽闭而静谧。
才会让那极度细微的水滴声格外清晰！
——这......是哪里？
夏漓只觉脑子里一团浆糊，又好像被人塞进了很多东西，纷乱错杂混在一起让她晕乎乎的。
——我，我......好像被宁筠杀了......？
稍微脱离刚刚那种眩晕感觉后，一些记忆与画面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她看见了一支箭。
一支从她背后而入，至前胸透体而出的箭矢。染满鲜血的箭头映着幽夜的寒光......
“啊——！”
剧烈的碎心之痛被夏漓回想起来，夏漓惨叫出声。
声音压过所有的滴水声，清晰地回荡于这片幽闭空间内。
“呼`呼~！”
直到好一会过去，她才喘着粗气渐渐平息下来。
“我，我......死了吗？”
不！
并没有......
虽然剧烈的穿心之痛还残留在她身体的记忆里，但此刻已渐渐冷静下来的夏漓清楚地认知到。
她，还活着。
可以思考，那就证明了自我意识的存在。
——我思，故我在！
况且刚刚残存在记忆里的痛觉让她惨叫出声，更加说明她还活着，并没有‘彻底’死去这件事实......
为什么夏漓要刻意强调彻底两个字。
因为。
此刻她的状态，很不正常。
她发现自己除了颈部以上的部位可以自由活动以外，身体仿佛被水泥浇筑过一般，固定得牢牢的。
任凭她怎样动念，也无法移动分毫。
而且她低头去看时，才发现露在衣裳外的手足朦胧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一般......这个发现令夏漓震惊又恐慌，她心中升起一个很不愿意去确认的猜测。
——阴魂！
她，夏漓。
现在已经变成一只阴魂了......
说是阴魂可能都还不太准确。
准确描述是。
——即将进化成阴魂的，游魂。
此方武道世界，人死后若有执念，则会化生游魂。
夏漓自己清楚自己德性，如她这样爱惜狗命的执念肯定深得跟井一样，一旦被杀那是必化生游魂的......
而游魂并无意识，飘飘荡荡，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就会自行消散。
所以死后又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但依据现在所处环境，以及自身状况。她能够推断出一个事实......即，游魂状态的她应该是被谁给收集了，然后放进了这韫阴之地......
不错！
这里正是游魂晋升为阴魂，所必须经历的一个关键场所。
——韫阴之地。
韫阴之地，蕴养阴气。
只有蕴满十年，无意识的游魂才能恢复生前记忆，化成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有点类似于夏漓穿越前故事里的幽灵，却又有许多区别。
但凡经过韫阴之地的阴气蕴化，即使恢复生前记忆，拥有自我意识的阴魂......它们的一切认知与结构，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
首先，极度仇视生者。
无理由的仇视，仿佛水火本不相容一般。
其次，渴求新鲜血食，特别是强大武者的气血更是所有阴魂的最爱！
总之呢......
反正已经不认为自己是‘人’啦，而且它们能够像武者一样修行并逐渐变强，其中佼佼者甚至可以再度超越自我。
“哎~，命途婉转呀。”
夏漓叹了口气，话语里充斥着浓浓的哀怨。语末叹息在这幽闭的韫阴之地内徘徊萦绕，就跟她以前在电影里听到的女鬼嘤嘤哭泣一样。
——不过咱应该算是漂亮女鬼吧，聂小倩那种？
习惯性的胡思乱想同时，夏漓开始思考起正事。
凶手。
谁是真正杀害她的凶手？！
刚刚苏醒的那刻，她脑子混乱无比，差点以为是宁筠杀的自己。
毕竟那道弧光太过恐怖，径直穿过她跟宁熏的身体，彻骨的寒意弥留腰际，仿佛想要将她们二人拦腰斩断......
当时，弧光耀起的一刻，夏漓就在想。
莫非是咬嘴皮被宁筠看见了，以为自己跟宁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震怒之后辣手摧花！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病娇了吧。
幸好。
是夏漓多想了......
那道弧光穿过她与宁熏的身体，并未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反而灭杀掉试图偷袭她们的一名强大阴兵。
那会她惊吓过后好一会，才听到身后有声音......转身一看，原来有具阴兵的魂体倒在地上。那具阴兵魂体凝视如生者，唯独脸上的皮肤灰白一片没有丝毫血色，故而才有些区别。
这。
是已经快要突破一品的阴魂！
阴魂突破一品，就和武者入境一样，会有生命层次的进化。届时，那具阴魂无论是五感、知觉甚至是繁衍能力，都将与生者无异。
只能从体温与饮食爱好上来区分......
这种濒临突破一品的阴魂，足以胜任阴兵统领的职务，却不知为何在离城这么远的地方出现？
若是没有宁筠出手，她夏漓当时恐怕就要身首异处了吧。
——嘛。
虽然后面仍旧在劫难逃，连宁筠都没能护住她。
解决掉偷袭的一品阴兵后，宁筠带着她们二人继续往前走，方向也是往鼎北城那边，这让夏漓暗中欣喜......
有了宁筠这枚大高手，尽管对方状态不在巅峰但也要比会晕血的小姨子靠谱多了。
不过没走多远，她们遭遇到几名怪异装扮的敌人袭击。这些人并非阴魂但又不像是人类武者那般气血昂扬，它们似乎想逼迫宁筠交出什么东西。
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开战......
说起来，她这‘夫君’也是凶悍，白天跟花霜雪打了七百回合，阴兵入境后又去防守内城，现在还跟一群高手打得有来有回。
——这也太强了吧！
——真要嫁给对方婚后还不被压制得死死的，想要上位恐怕千难万难！
当时的夏漓如此想道。
而宁筠则以一敌四，夏漓跟宁熏自觉退到战圈最外围。
理论上来说，夏漓是很安全的，毕竟敌人也没将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放在眼里......
她自己，亦是如此以为。
但就在这时！
一支箭从背后飞来，把她给射死了。
箭势又沉又稳，极为猛烈。
只听得矢声而不闻弦响，必是从极远处狙射。且那箭上所蕴力道大得惊人......命中夏漓后，直接将她带飞出去一丈左右距离，势头才缓下。
可见。
必是处心积虑的一箭绝杀，而非偶然误伤！
“可恶......”
“究竟是哪个崽种下的黑手？要让笙笙我知道了，定教它碎尸万段，阴魂都做不了永世不得超生！”
夏漓心头怨气满盈。
可惜没有目标，她一腔仇恨连锁定的对象都找不到，只得暂时压下。
而正当某人怨念深沉之时，此方幽闭的韫阴之地忽然顶上大亮，早就适应幽暗环境的夏漓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光线......但转瞬她意识到自己无法完成这步操作，因为躯干四肢依旧如石雕般被死死定在原地。
“咦？”
“怎么啦。”
两个人的对话声从上方传来，夏漓心有所感，立刻平视前方不敢乱动。
而随着光线的适应。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薄雾缭绕的巨大坑洞内......
余光扫过周围，无数跟她一样身体模糊，介于实质与虚无间的‘人’直挺挺站立着。
这些‘人’，自然是与她一样的游魂。
当夏漓意识到这是韫阴之地时，就已经想到了会有其他游魂，但没想到数量竟有如此之多。这些游魂有的睁了眼，有的闭着......睁了眼的瞳眸都蕴着微弱的冷芒，正是她刚醒那会在黑暗中看到的点点青绿幽光。
——莫非我的眼瞳也变成这个颜色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对自己已经不是人，有了部分实感。
尽管这样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怎么了？你看不出来吗......三号坑的阴气消耗远超过其他坑洞，有古怪啊。”
“什么古怪，这是好事啊！”
“听头儿他们说，如果有资质极其优秀的游魂，其在蕴养时吸收的阴气远超寻常数倍。”
“蠢货！”
“才一年时间三号坑的阴雾便如此稀薄，这何止数倍，百倍千倍都有了，三号坑绝对出了大问题，我们得立刻汇报给统领。”
上方交谈的二人中，声音老迈的那个明显地位高一些。
呵斥后，他立刻让同伴留在这里看守，而他自己则匆忙离开。
第十三章 这样一来，我夏漓也算未嫁之身了？
——三号坑？
听到上方二人的交谈，夏漓心中暗想。
有三号，那就是说有一号跟二号咯，指不定还有四五六七八......尽管这点对话透露出的信息很少，但让她确定了一个件事。
一场大灾难，已经发生了。
夏漓不清楚自己变成游魂被带到这韫阴之地后，时隔多久才醒过来......
但从这所谓的三号坑内，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少说也在万数以上的游魂数量来算，西州很可能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并且死了很多人！
作出这个推断，她是有一定依据的。
首先。
仁王城作为西州最重要的两大门户之一，涂山国立国千年以来，一直跟定禹城遥相呼应，牢牢镇守住西州中部一大片可供平民百姓生存的沃土。
而这个门户，却被阴兵攻破了......
夏漓可以算作当事人，她被黑箭射死的那晚连宁筠都跑出来要赶往鼎北城，可想而知城中必定已凶多吉少。
其次。
仁王城占据西州最险要之地，易守难攻。
且地处关隘要道，一城当关万敌莫入！
便如瓶颈......
水要想从瓶颈漫进，只需一个小小的瓶盖就能挡住。
而瓶颈没了，再想集结瓶盖大小的力量去阻挡肆散开来的‘水’，就真的难咯。
结合以上分析，夏漓断定西州出大事了......十二城，少说也有小半沦陷，否则死不了那么多人。
——哎~，花霜雪那家伙真的是千古罪人呀。
夏漓在心里摇了摇头，感慨道。
“程统领，您看......”
随着一些零碎的脚步声传来，之前那个略显老迈的声音再度响起。
“今天我们准备将新的一批游魂赶入三号韫阴之地，却发现坑中阴雾稀薄无比，像是使用了十年却从未放置阴玉一般。”
“唔，果然如此。”
那个老迈的声音话音落下后，隔了好一会才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入夏漓耳中。
“你们开启这里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之事？”
“回禀大人，并无！”
最初交谈的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回答。
如此，上方一阵安静。
也不知是否是夏漓的错觉，她感到有一股阴冷的风吹过自己身体，好在只是一吹而过并没有停留或特别的关注。
——应该是那什么程统领在感知三号坑内的情况......
她这样想着。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丝莫名的紧张，明明她才刚刚苏醒过来，这处坑洞的异常肯定跟她夏漓没有半毛钱关系！
也不知在紧张个啥。
不过。
夏漓一向谨慎，即便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她还是更加小心了。屏息凝神，特意将自己的呼吸频率放松到与身边的游魂一样。
“这块韫阴之地暂时还看不出异样，这样吧......”
三号坑的游魂实在太多。
那程统领梭巡了三炷香时间，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只得放弃。
“......我多批二十方阴玉给这里，之后你们记录下阴雾消耗的速度，每年向我汇报一次。”
“是！”
——终于离开了么？
当这片坑洞重新陷入黑暗，夏漓才长长呼出口气。
二十方阴玉抬了进来，本来稀薄的雾气顿时变得浓郁无比，几乎浓到看不清眼前任何物事......同时，夏漓感到阵阵清凉涌入身体。
仿佛炙热的夏日喝了一口冰汽水，舒爽到骨子里啦！
也就在这样极度的舒畅之时，忽有一阵强烈的困意上涌，她只觉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失去了意识。
......
“哇！这三号坑的阴气又快没了。”
“有啥大惊小怪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随着刺眼的亮光照进幽暗的地穴，夏漓从小睡中缓缓苏醒。
一醒来。
就听见上方有人说话。
她强忍住伸个大懒腰的想法，装作石雕塑那般一动不动......
每年。
韫阴之地都会开启一次，除了引入新收集到的一批游魂以外，还会检查坑内的阴气是否足够蕴化游魂，不够的话就会添加阴玉。
而夏漓所在的这处三号坑，早已出了名。
因为别的坑洞放入一到两方阴玉，就足以消耗整数十年，除非出现资质极其优秀的阴魂，一般引起都有富余......
可三号坑则不然。
每年都要放入二十方阴玉进去，而仅仅只够消耗一年时间！
这种极度怪异的情况自然是藏不住的，第二年那程统领就报告给了她上一级的阴将，而阴将看过以后也找不出问题，便报给了一城的首领。
——大阴将！
也就是大阴将过来查探情况那年，笙笙才知道此韫阴之地原来就建立在仁王城内。
是的，没错。
仁王城！
城内一共建有十处韫阴之地，乃是当年那场大行动后特意修建。
因游魂只能存在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满打满算也就四天四夜，故而如此多的的游魂需要及时引入阴气浓郁之处存放。
韫阴之地，应运而建。
“我就奇怪了，这三号坑的消耗也太大了吧。”
“哎呀！你操心这事儿干嘛，那位大人都下令了，只管每年往里放阴玉就行......赶紧的！把这批游魂引进去阴玉放好，咱们还得去四号坑呢。”
“哦哦，好的好的。”
听到上方传来的交谈，夏漓心中暗笑。
其实。
那些阴气呢，都被她给吸走了！
最开始，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但韫阴之地每隔十年都会有一批游魂蕴满阴气，晋升为阴魂。晋升以后游魂将恢复生前记忆，拥有意识......且能自由行动，不再如雕像般直挺挺立在原地。
故。
每隔十年，仁王城内的韫阴之地都会大开一次。
届时，无论是刚刚晋升的阴魂，还是晋升了九年一直待在坑内的阴魂，都能得到许可从坑中出去。
也就是这第一个十年过去后，夏漓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
她初醒的那次，已不知在里面待了几年......
即使将那次算作第一年吧，那她也该跟随同年晋升的一批阴魂，在第十年后出去了。
可事实上。
其他阴魂一批又一批的从三号坑出去，唯独她跟个留级生似的，已经送走第九批‘同学’啦！
而直到上一次韫阴之地大开后的第五年。
也即是今年，她膝盖往上的部位才可以自由活动。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五年应该能全部恢复......吧？
夏漓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那个，张兄......”
“你又有什么事，不是说了搞快点吗？”
“张兄，小弟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问话的那人言辞恳切，伏低做小，态度端正。
“行行行！别给我作揖，要问快问。”
那被称作张兄的尽管口气不耐烦，却同意了回答，想必还是吃对方恭敬这一套。
“小弟听他们说，这处三号坑将有一位绝世阴魂诞生，未来成就可能超越大阴将。正因如此，那位大人才肯耗费如此巨量的阴玉......不知，是真是假啊？”
“嘿！这事吧，不好说。”
姓张的阴魂嘿嘿笑了一声。
“......起初那些大人都满怀期待，三号坑异变后的第一次阴魂召集四位阴将齐齐到场。只可惜没有一个入得了大人们法眼，就算有资质优秀的却也对不起那些消耗的阴玉。”
“不过呢，自第一次阴魂召集后，三号坑的消耗依然不减。”
“这又让那些大人们心怀希望，都想将这位绝世阴魂收入麾下，不求效忠也好结个善缘......”
夏漓听得两人交谈，心中苦笑。
绝世阴魂个屁啊绝世阴魂。
自打第一个十年过后，她就常醒状态了，最多也就打个盹小眯一会。也就是从这时起，她清楚的感应到......每隔一个月，这片韫阴之地的阴气就会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量级，汇入自己体内。
阴魂的阴气，等同于武者的气血！
按理来说。
吸收这么多阴气，她早就该是一品阴魂，甚至突破一品成为阴将级的阴魂啦！
可事实上，她还处于游魂状态......
不知这么多阴气跑到哪儿去了。
——莫非笙笙体内有个黑洞？
最近夏漓总是忍不住这样去想，毕竟每年二十方阴玉，每方阴玉可供一个坑蕴养一批阴魂。
而她......
竟然消耗了快两千方阴玉了，还她喵是个游魂。
这黑洞。
怕是她当年还是人的时候，就在她体内了，也难怪怎么蕴养气血都跟漏气一样漏得飞快！枉她还异想天开，靠自己的勤奋与努力填平对方。
一想到自己消耗的两千方阴玉，夏漓简直头皮发麻。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即使当年嫁给宁筠，服下绝世灵药，恐怕也无济于事吧！
——唔......这样说来。
——我跟宁筠的婚姻应该就不作数了，毕竟她也没帮到我什么，笙笙还是云英未嫁的纯情女子。
第十四章 微微一笑很倾城
三号韫阴之地。
夏漓一脸淡定，与坑内躁动不安的阴魂们状态不同，她平静得像是一潭古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没能晋升阴魂，无法动作呢......
但。
事实上她在半年前已经彻底完成蜕变。
另外，寻常游魂晋升阴魂最关键的区别是——有无自我意识。若是按照这点来划分的话，夏漓早在一百年前就好了。
韫阴之地每隔十年有一次阴魂召集。
一百年来，夏漓已经目送了九批从三号坑‘毕业’的阴魂。而这一次，终于轮到她啦！
尽管这是一件很令她喜悦的事......
但她并不激动，也没有什么忐忑般的情绪。
也不知是否经常吸干韫阴之地内阴气的缘故，从第二次的阴魂召集开始，夏漓发现自己就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也能感知到三号韫阴之地坑内，以及坑外一定范围的所有东西。
无论是人或事，动作或是声音......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好比此刻。
三号坑的外面已经围满了人。
韫阴之地接近圆形，完全开放后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建造的坑道进出。
而仁王城的韫阴之地共有十座......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把四方坑道全部开放，只其中一条足矣。
不过嘛......
三号韫阴之地自然不同！
每次阴魂召集前，四位阴将大人便会早早在此等候，只因其中有个规矩。
——刚从坑道出来的阴魂，谁带走往后就属于谁。
而三号坑百年时间内耗费了整整两千方阴玉，无数人都在猜测，三号坑中必出一位惊天动地的绝世阴魂出世，搞不好未来会抵达大阴将之上那个所有阴魂梦寐以求的传说层次！
能收这种绝世人物做属下，令其效忠......好吧，即使不效忠结个善缘什么的，往后也有数不尽的好处。
这。
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介于此......
以仁王城四大阴将这种一人之下的尊贵身份，每十年都会老老实实在三号坑外等候。
......
“第一批，第一批没有吗？”
“没有！四位大人都看过了，只有两个资质优等的，未来或可成就一品阴兵甚至阴将，但离绝世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难道今年召集又是白折腾......”
“哎呀，咱家大人都不慌你慌个啥，这不一共五批嘛，还有机会！”
类似这样的谈话声不断传入夏漓耳中，瞒不过她的感知。
每隔十年。
一个坑内蕴养出的阴魂数最多不超过五千，等到召集时，这些阴魂会分批次从坑中出去。一千一批，通常只有三到五批。
其他九个坑，只管平均分配出来的阴魂，将其划到四阴将麾下就行......
唯独三号坑不同，
每一批出来时，都要先让阴将探寻一遍......按照四阴将之间的约定，每一批次一个人拥有优先挑选权，下一批次往下轮换。
这挑选顺序是抽签定的。
此方武道世界的人信命，认为天命不可违背。
而由人死后化作的阴魂，除了仇视生者以外其他性格思想方面都与生前无异，所以也如此以为......
——唔，我是第三批。
几队阴兵严格把守着坑道入口，各队统领暗中计数，每条坑道数量足够时立刻勒令阻断。
夏漓估算了下自己的批次，心中已然明了。
——不知会不会顺利出去。
她心中暗暗思量。
吸收了足足二千方阴玉，尽管吃了不认账，除了感知变得超乎寻常敏锐外，其他方面都与普通阴魂无甚区别。
很可能还赶不上某些资质优秀的，反正绝不会引人注目。
但夏漓依旧有点担心......
毕竟。
她对阴将的了解还不太足够，对方有什么能力或者手段之类的。
但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暗无天日的韫阴坑里躲着，即使有风险也是要闯一闯的！
“轮到你们了，动作都快点儿！”
第二批次中依然没出现四阴将想要的绝世阴魂，按照招募流程很快弄完后，守道的阴兵立刻大声呵斥。
其话音刚落，夏漓只觉身处的魂潮开始涌动。
她没有抵挡大势，反而混在其中随波逐流......
“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大阴将都来看过，也没察觉到自己异常，更别说阴将了。
一旦混在这茫茫多的阴魂之中成功出去，即便过后三号坑异常消失，那也要一年时间才能发现......一年呢，能发现好多事，能出现好多变故啦。
已是再难查出她根脚。
一念至此，夏漓放松了些。
随着魂潮往前行了一段路，她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往后方望了一眼。
坑道是向上的缓坡。
这一眼，少女将韫阴之地尽收眼底，目光有些复杂......
此处。
她待了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啊，外面早已是沧海换了桑田。
而曾经的故人恐怕......
——啊咧？我有故人吗。
感慨到这里，夏漓突然愣了愣。
——唔，不对！
——准备的说，是有我笙笙在意的故人么。
没有？
没有我惆怅个锤子哟。
阴魂，相当于人类刚刚入七品的武者......也即是说，虽然用的时间久了许多，但她夏漓夏长笙总算完成了穿越以来的最大梦想。
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拥有入品武者实力！
而且那未知的‘黑洞’应该被两千方阴玉给填满啦，漏气问题彻底解决。
这样一算，她赚大了好吗？
想到自己这波不亏666，少女忍不住抿唇一笑，目光中再无半点纠结，转头紧随魂潮而去......
只留下许多阴魂痴痴傻傻定在原地，仿佛退化了一般。
嘛~。
遮掩真容，亦难掩风雅。
......
“我不要！我不要在脸上烙魂印......大人！求求你大人，让我侍奉你，我什么都会只要别......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前方不远处传来。
夏漓暗自啧啧两声。
——真是天真啊，那个女人。
以为凭借自己的几分姿色，就能避免在脸上烙魂印吗。
要是给你免了，那前面无数阴魂怎么想？
定下这规矩的大阴将怎么想？
看了眼此刻瘫坐在地上，右脸颊顶着一个巨大方印目光失去焦距的女子，夏漓暗暗摇头。
同时，心底也升起警惕。
——是时候开始计划了。
否则。
约莫一两炷香过后，她也会跟前面那个女人一样，右脸烙一个大大的魂印，还是原谅色的......
不可以。
绝对、绝对不可以！
第十五章 美人计
魂印。
是阴将控制麾下阴兵的常规手段。
韫阴之地刚蕴养出的阴魂，就有人类武者七品的战力。有些因为召集次年蕴养而成，在坑内待了九年的阴魂，甚至可以匹敌六品武者！
即。
一批阴魂只要一出来，就能直接被招募为阴兵......
而考虑到阴兵叛变、归属等等忠诚与兵权的问题，刚出坑的阴魂都必须烙上所属阴将的魂印。
直到自己晋升阴将的那一天，才可以将魂印消除！
反之。
永远也烙在脸上，喻意着永远是对方的仆从或下属。
“张兴。”
夏漓心底默念此名。
这张兴，正是此刻她所划分的区域即将从属的阴将。那魂印盖上后，脸上就会多出一个框在方框里的‘张’字，几乎覆盖整张右脸......
盖了这么大一个印后。
要多丑，就有多丑......而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是张阴将的奴仆，他让去东你敢走西那就是一个死字。
——来啦！
夏漓心神微凛。
那个呼天抢地求饶不要烙魂印的女子，是第二批的最后一小波阴魂。这批‘盖完章’以后，就该轮到她们第三批了。
韫阴之地的阴魂召集与招募，流程大致如下......
依序出坑在外等候，四阴将前来挑选特别精英，余者平均划分归入四阴将麾下，烙上阴将魂印，编入行伍。
也就是在划分好，开始脸上盖章的时候，下一批次的阴魂就得排队出坑等候了。
等到上一批阴魂烙完印，四阴将就会前来挑选！
而夏漓等的。
便是那一刻啦......
“哈哈，康老将军刚刚看中的那小子很有潜力呀，恭喜恭喜。”
“哪里的话，张将军才是出手不凡，恐怕这两批里资质最好的阴魂都给你选走了吧。”
“没有，哈哈没有的事......”
就在夏漓暗暗模拟即将展开的行动时，一行人也从远处缓步走来。
走在最强方的有四人，刚好两男两女。
男的是一老一壮，老的面容和善须发花白，而中年人体型健硕一副草莽之辈的糙汉子形象。
此刻若换作其他才出坑的阴魂，怕是猜破头也不知这两者身份。
却瞒不过夏漓......
此二者，小老头是康文，莽汉子是张兴。
乃仁王城大名鼎鼎的四阴将之二！
“哼，虚伪！”
正当康、张二将互相吹捧时，两名女阴将中的一位冷哼一声，不屑道。
虽是冷哼，却完美没有女子声音的清脆或尖锐。反而像一头野猪打嗝，比刚刚说话的张兴都要粗糙低沉......
——诶咿~。
夏漓撇了撇嘴，心里是一万个嫌弃。
尽管她已经很熟悉这几名阴将，但每次看到那女阴将或听到对方说话，都是浑身难受。
“杜红！你什么意思？”
“虚伪。”
“你......”
张兴怒目而视，想要说什么狠话但悄悄瞟了眼一直没开口的另外一名女阴将，最终强忍下来。
倒是那小老头康文不生气，还两头相劝。
“好了。”
“闲话休提，直接开始吧。”
一直未说话的女阴将开口了，还在吵闹的几人立刻停声。
“咳咳......那我老康就先来了啊。”
这样说着，康文的神色也郑重起来。
前两批分别是吕蔓跟杜红先选，他跟张兴都是后手，所以挑得精英资质并不如何优秀......因此他们在互相客气时，杜红才会如此讥讽。
当然。
前面选的那些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漏过那个‘绝世阴魂’！
如果对方这次出来了的话......
一念至此，康文也全神贯注起来。
小老头虽然面貌和善，但身为阴将自然是很有实力的。这一认真，在场所有阴魂统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阴风卷过身体，仿佛要把它们统统吹走。
不由自主的，阴魂们便尽力抵抗。
夏漓自然也没免俗......
她清楚这是小老头鉴别资质的特殊手段，不过她除了感知以后其他种种都正常无比，全力抵抗也不碍事。
阴魂的资质，其实绝大部分来源于生前。
也即是说这阴魂生前为武者时，蕴养气血的速度越快，那么它死后容纳运转阴气的速度也越快......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嘛。
不可能你生前是个废物妹妹，死后反而流弊了对吧？
夏漓自家清楚自家事，抛开漏气问题，她蕴养气血的速度其实蛮快的，算是天才。但这天才也仅限于一郡之地，放到整个西州比她优秀的肯定不少。
何况。
半年之前，她才填补完体内那未知‘黑洞’，正式晋升为阴魂从而开始蕴养阴气。
这样的进度，早就泯然众人矣。
阴将绝对是看不上的......
“就她吧，小姑娘你过来。”
被康文选中的那名女孩确认是自己后大喜，脸都笑开了花。
这女孩长得还算不错，注意......是【笙笙标准】！
她眼中的还算不错，其他人来看那就真的是非常非常不错啦。而这女孩子巧笑嫣兮的模样，更让一直话很少的那名女阴将为之侧目。
——呵，果然。
见状，夏漓暗笑。
吕蔓。
虽然是四阴将中实力最强的，性格上严谨认真，敢打敢拼有大将之风。
但......
其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
——好色。
——而且是好女色！
康文选出的小女孩姿色不俗，从吕蔓身边走过时，她就立刻精神恍惚偷看了好几眼。而且这还是她带着宠妾的情况下......
四阴将身后都跟随有一到两名亲卫。
随行时，是亲卫。
回府后，是最信任的亲朋，甚至妻妾。
阴将不在，这些亲卫就是代行阴将令的阴兵大统领！
吕蔓身后的两名亲卫容貌不俗，其中一人更是娇艳如花。这两女皆是吕蔓的心头好，最宠爱的那种。
夏漓还记得九十年前，吕蔓第一次过来挑选阴魂精英时，身后可是带着十二名女子。燕瘦环肥，莺莺燕燕，长得都还不错......当时，笙笙就觉得这女阴将真是色得可以。
身后一群女亲卫都可以凑三桌麻将，十二金钗了。
但，六十年前。
阴魂向伊从三号坑走出去，其姿色风华盖过吕蔓的所有亲卫，当场就把对方镇住。若非场合不对，恐怕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哦~对了！
向伊。
就是笙笙给出‘娇艳如花’评语的那个女阴魂......
而从向伊被吕蔓收掉的那年开始，吕蔓身后的女人就越来越少了，五十年前过来时还有八人，四十年前来时只剩三人。
三十年前直到今年，都维持两个。
根据夏漓的推测，那向伊应该是个狠角色，这些年间竟然把原本追随吕蔓的亲卫们纷纷剪除，只剩下一个......可见手段厉害。
果然。
就在她如此想时，向伊好像对吕蔓说了些什么，后者立刻把注意力从女孩身上移开，眼神火热。
明显激动了起来。
——啧，色胚！
笙笙不太瞧得起这种急色的女人，心里有些鄙夷。
说实话。
她比较欣赏矜持一点的......
其实吕蔓姿色也不差，但给她的印象还没有宁筠一根小指头好。抛开那张被遮挡的毁容脸而言，宁筠气质是夏漓见过的所有人里最独特的。
石断冰泉清月冷。
空谷溪深古雪寒。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场婚礼上的初见，夏漓才后知后觉对方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冷淡疏离中带着嫌弃......
——好家伙，竟敢嫌弃笙笙！
一念至此。
夏漓忽然有点不爽，但想到对方未见过自己真容也就释然了。
——哼！
——当时就该给她露一眼咱的真正样子，让她当场......嘛，算了。估摸着宁筠都死了百十年了，还计较这些干嘛。
毕竟她夏漓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被一个故去的陌生人嫌弃了一下下。
我不在意的......
真的。
暗自给自己做了做催眠，少女才把所有注意力切换到吕蔓身上。
“唔，她开始往这边看了么......”
——好吧。
——从今往后，你不会对任何女人感兴趣了。
第十六章 完美情人
“看来这一批阴魂里也没有了。”
康文和张兴挑选过后，吕蔓已然心中有数。
绝世阴魂并未出现，不然有首选权的康老头绝不会挑一个资质中上的。
一念至此。
吕蔓皱了皱眉。
或许今年的阴魂召集又要白跑一趟啦......
其实吧，她对绝世阴魂的存在一直有所怀疑。最先发现三号坑异样的就是她的手下，次年她还亲自进去查探过......查不出究竟后，才禀告上去。
那位大人。
也就是如今主宰仁王城一切的大阴将看过后，便半封锁了三号坑。
——只准出，不许进。
也不晓得在弄什么玄虚？
想到大阴将，吕蔓眼神闪过一抹异样......
对方并非仁王郡域的本土阴魂，而是外来的一条强龙。当年进入仁王地界后以强大武力制服所有阴兵阴将，成为仁王城的新城主。
其有个怪癖。
无论行走坐卧，都穿着铠甲。就连头盔都从未取下过......那头盔是全覆式的，盔面画着血口獠牙的凶恶脸谱，只有瞳孔处作成镂空。
吕蔓有次刚好离得近，看见过对方的眼睛。
她被狠狠刺了一下......
对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只是一瞬，她就胆战心惊。
那人，她一直看不透。
所以就算怀疑绝世阴魂并不存在，也会每次都过来一趟，探究其目的。
“咦？！”
一边想着大阴将的种种事情，一边扫视着场中阴魂。
吕蔓有个习惯，她挑选阴魂先看性别再看资质，最后才看容貌......一般而言，她选出来的阴魂都是中看又中用的。
除非遇到向伊这种极品，她才会不考虑其他。
“这一批阴魂资质虽然普通，但漂亮的真不少啊。”
若按十分评判。
之前康文选走那个小女孩能打七分，同时资质也不差，已经符合她的容纳标准了。即使不能收入府中，培养成得力下属平时也养眼嘛。
她以为那小女孩就是这一批阴魂中的翘楚了。
可出乎吕蔓意料之外的是......
这批阴魂的颜值着实不低！
她挑选时习惯先看正前方，然后往左再往右扫视，正前和左边都还正常，但往右边看时......短短两个呼吸时间不到，已经发现了五名七分美人啦。
七分是什么概念？
按吕蔓的标准，生前如果培养一下完全可以在青楼争花魁。
这样的美阴魂一下子冒出五个，可把她惊到了。
不过......
她今天的惊讶，不会仅限于此。
“嘶~！”
吕蔓倒吸一口气，呼吸都快了些。
她看到了什么？
——美！真美。
如此情不自禁感慨道。
正在她又惊又喜，并奇怪这一批女阴魂的素质怎如此之高时。一张俏脸，猛地抓住了她的目光......
“九分！”
“极其少见的九分美貌！”
吕蔓惊呼。
自从六十年前见到向伊以后，再也没有能让自己给出九分的女子了。
而今，终于出现！
向伊很漂亮，其美名在雾域七城间都大有流传，并且也是仁王城当之无愧的第一。能和向伊媲美，可见那人如何？
吕蔓咽了咽唾沫，心跳微微加快......兴奋之下，她也不管其资质如何，一抬手就要指向对方，将其收入囊中！
“你......”
带着惯有的颐气指使，吕蔓抬起手指向某处。
她想说‘你过来’，但刚开口一个字。
却猛然停住了......
她惊愣在原地，仿佛一时失语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脸蛋唰的红了，好似慕艾少女见到心仪之人时的羞涩，又带着一丝紧张与不知所措。
吕蔓开口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但她自己的目光却穿透所有人的凝视落在了一名少女身上......
不！
并不是那名九分美貌的少女。
而是其右侧一位容貌平凡，资质也很普通的女阴魂身上。
这一刻，吕蔓都在怀疑刚刚的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视，也许是因为太渴望完美无瑕的存在，所以才有了那短短一瞬的所见......
——绝色！
如果把世上女子的容貌比作五彩缤纷的颜色。
那么，刚刚所见便是绝色！
那一瞬......
她仿佛见到冰天雪地中一朵青莲正在缓缓盛开，无与伦比的高洁与纯净。又仿佛花瓣飞舞飘零的春江畔，听到轻轻奏响的琴音萧曲。
“姐姐......”
吕蔓如同梦呓般无意识呼唤道，直到这声低沉的轻语被她自己听见才回过神来。
她惊慌失措。
她惶恐不安。
但这些种种的情绪，都无法阻挡她心底深处翻涌升腾，几乎快要爆炸开来的狂喜！
——姐姐！
仿若幻觉的一刹那，吕蔓所见的那张脸好似与自己姐姐的样子完全重合。
秋夜里。
烟花满天。
姐姐牵着她的手走在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上，她仰起头喊她，对方回眸宠溺一笑......
眼眶一热，吕蔓顿时惊醒过来。
刚刚的她差点流下眼泪！
若非反应得快，恐怕此刻已沦为众人笑柄......
暗自握紧了拳头，她连忙稳住心神，并将伸出去的手指缓缓往右移了一点。
“你过来。”
如此沉声说道。
假装镇定的表情。
吕蔓曾经有一个姐姐，她深爱着对方，爱到骨子里了......可惜对方却喜欢沾花惹草，左右逢源好不快活。当时她痛恨这种三心二意的行为。
只可惜。
后来的她，成为了年少时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过......
也是因为失去姐姐以后，她才自我放纵的缘故。
吕蔓本心里，依然爱着完美无瑕的姐姐！
故。
当她看见那张绝色之颜时，对方就已经与记忆里最完美的姐姐重合......就算是惊鸿一瞥，复又归于平凡。
她也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我应该没有看错。
望着因自己挑选而缓缓走来的那名阴魂，吕蔓反复思索后如此想道。
她并非等闲。
所以也听说过一些奇艺秘术，有易容之功......
只不过这种一瞬间变脸确实惊人，但世上功法千奇百怪，还有前朝遗迹挖出的种种奇物，能快速遮掩自身并不过分惊奇。
——我要她爱上我！
想到刚刚惊鸿一瞥的容颜，吕蔓有些控不住自己心跳。
嘭嘭嘭得都要跳出胸膛了......
六十年前。
她看见向伊的那一瞬，想的是‘我要得到她’。但这一刻，她想到的是让对方爱上自己。
得到是占有，而爱是厮守。
吕蔓是经历过爱情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区别。
没错！
她动心了。
她终于找到一个跟自己姐姐一样完美的女子了，她要对方爱上她......
——从此只爱她一人！
第十七章 我叫方笙笙
“叫什么名字？”
当夏漓走到吕蔓身前时，对方面无表情地问道。
声音平淡得很，就跟‘天气预报明天会下雨么’类似一样口气。只可惜，如此冷漠的态度却没能带给夏漓任何压力......
少女心中嗤笑一声。
——装。
——继续给本小姐装！
刚刚她与吕蔓眼神对视的那一瞬，对方什么神情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那眼里的灼热就跟火山爆发了似的，恨不得一口吞掉自己。不过......那吕蔓好歹是做了多年的上位者，即使如此激烈情绪也很快掩饰住了。
还算不错......
“回禀大人，我叫笙笙。”
夏漓朝对方施了一礼，姿态端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回道。
她没有故意装作柔弱胆怯的小白兔款式，尽管那样能够让吕蔓或其他人更加放松警惕，但柔弱性格的话面对大人物定然是习惯卑躬屈膝的。
做惯了一家之主的她，心里有些排斥。
当然啦......
最关键还是，没有必要！
当她跟吕蔓对视的那一瞬，那种跟花霜雪极其相似的目光，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工具人二号......
——出现啦！
“笙笙？”
“嗯。”
“这听起来更像是小名，姓呢？”
吕蔓皱了皱眉头，她隐隐感觉对方在故意隐瞒姓名，心里有些不快。
“是大名。”
“本姓王，后随夫家改姓方。”
夏漓眨了眨眼，一脸认真的撒谎道。
穿越前她就是那种可以张口就来的戏精，主领夏府后又深受锻炼，演技早已炉火纯青！
“更多的却是想不起来了......”
王、方二姓并不偏门，在西州同姓的更不少......此外，刚刚从游魂晋升的阴魂，除非资质极其优秀的，大多数都还糊涂着。
即使恢复了部分生前记忆，脑子仍然乱糟糟的。
故。
想不起生前种种，实属常理。
夏漓正是把准了这一点，才敢当着四阴将的面信口开河。
“哦？方笙笙......”
吕蔓目光在夏漓脸上流转，表面冷淡从容，但其实心情已经很差了，特别是听到对方还有夫家之时。
——已经嫁人了吗。
——看她这年纪应是差不多，可恶！
此刻，吕蔓恨不得回到十年前将姓方的一家满门屠灭。
但转念一想，方笙笙既然已经死了，那她夫君一家恐怕也难活。毕竟现在世道如何，没有人比她们这些阴将更加清楚......
——咦？不对！
——她体内阴气澄澈如明镜，毫无半丝秽浊混杂其中，很明显元阴未失！
好！好！好！
吕蔓眉宇立时舒展开来，若非这里有外人在，她恨不得搂住对方仰天大笑。
不知对方夫君是个蠢货还是个不行的，竟然没能将这等尤物吃到嘴里，反而让她捡了天大的便宜......
“往后你跟我姓吕。”
“便唤作吕笙吧。”
暗暗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狂喜后，吕蔓装作不经意的口吻，改了夏漓的姓。
涂山国盛行武道，气血乃重中之重。
男儿先天要比女子更易出头，且达到巅峰者尤其多......故，涂山国一直是男尊而女卑。
当然。
这种尊卑的差距并未拉到极致，毕竟也是有非常优秀的女性武者的。
女子过门后，女方强势的可以保留家姓，反之则要改为夫家之姓。吕蔓此言便是相当于给夏漓贴上了自己的标签，告诉在场所有人......
她是对方的新夫君啦！
——吕笙？
——我她喵还男生呢，难听死了。
夏漓忍不住吐槽，不过面上自然言听计从。
她低眉垂首一礼，柔声道。
“是，大人。”
见到夏漓点头同意的温顺模样，吕蔓心头欢喜。
即使想假装冷漠点，但声线竟不受控制地降低八度，与她一贯的强气截然不同，有些刚中带柔的味道......
“嗯。”
“站到我身后吧。”
夏漓不觉有异，依言而行。
但其他人却是惊了一大跳，特别是跟吕蔓关系亲密的两名亲卫，也可以说是她的宠妾，立刻就颦眉打量起夏漓。
样貌普通。
资质普通。
身材普......身材虽然修长，腰身盈盈婀娜。但胸太平了，只女孩刚刚发育的水准。
向伊与程倩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疑惑。
——太平庸了，真的太平庸了。
无论眼睛鼻子眉毛唇口，都属庸脂俗粉一流。唯独气质还算独特，想来生前应是好出身的大家小姐。
但仅仅如此，怎可能被吕蔓瞧上眼？！
她们虽彼此敌视，恨不得对方当场暴毙立刻魂飞魄散而亡......但相互之间，却还是有一分尊重的。
向伊美作九分。
程倩只差其半分，且资质更加优秀。
故而，这是对强敌的认可！
吕蔓天性好色，遇到容颜出众的女子就忍不住要纳入房中。她们之前顺着吕蔓所指，看见夏漓身旁那个阴魂时还暗暗震惊......
心想今后又要多一大敌了，如果对方不是太蠢的话。
却万万没想到。
吕蔓挑了方笙笙，还让对方跟着姓吕！
程倩跟吕蔓快一百年了，都只被对方当做妾室。而向伊如此貌美，平日里享尽宠爱仍未能随吕姓。
众所周知，随姓的只能是妻室。
也即是说......
在刚刚见面的一瞬间，吕蔓就要把方笙笙当作自己妻子一般看待。
不！
不是当作。
吕蔓特意亲口说出，恐怕是在警告她们禁止像对待之前那些被选中者一样，使用那些腌臜手段！
......
“不要！我不要烙上那种东西！”
“由不得你，给我老老实实......呔！你还敢跑？你你还有你，抓住她！”
类似这样的惊呼、呵斥以及惨叫，不断传入夏漓耳中。
她安静的站在吕蔓身后，注视着这一切。
心中波澜不惊......
四阴将各挑选一人后，第三批阴魂开始井然有序地归入各部。
无数阴兵列阵在韫阴之地外，阴魂都是有生前记忆的，没有哪个敢喧哗作乱......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烙魂印之举。
令绝大多数阴魂都难以接受。
谁也不想在右脸烙上一个大大的名字，象征着被人的奴仆驱使。特别是一些身前注重仪表或有身份的男子，以及特别在乎自身容颜形象的女子......均在烙印时反抗激烈。
“这样可不行啊，张将军。”
“乱起来的话，便不好收拾了......”
略带沙哑的老迈嗓音传入夏漓耳中，她瞟了面貌和善的小老头一眼，目光重新转回那些反抗着，但依旧被强行制服烙上魂印的阴魂们。
——如果不是我长得好看，恐怕此刻也跟她们没什么区别了吧。
一想到那么丑陋的魂印刻在自己脸上。
夏漓心中有后怕。
更多的，却是深深厌恶......
第十八章 再看我？你再看我就把你......
“再有抗拒魂印者，杀无赦！”
四部阴兵收到各自阴将的命令后，纷纷大喝。
最前排抗拒烙上魂印的几十名阴魂中，有些胆怯立刻停止，有些还在反抗，以为真能避免。
只可惜。
眨眼间就有魂兵斩来，将这一部分阴魂彻底灭杀......
一瞬间。
全场安静，落可听针！
——啧，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见到这一幕，夏漓暗自摇了摇头。
人家都说杀无赦了，还敢硬抗，也不知生前是做什么的，如此没眼力劲或者说不知天高地厚。
杀鸡儆猴的效果历来都很好，原本已开始混乱的三号韫阴之地比之前更加肃静有序......等到第三批阴魂的流程全部走完，也就只有夏漓一个人免除了魂印之苦。
其他的。
即使是被张兴、康文等阴将选中者都未能例外。
吕蔓是非常在意容颜的，因此历来被她挑中都不会烙魂印。这一点笙笙早就通过多年的观察清楚无比，今天避过此厄的方式方法她早就在心中演练了无数回。
包括吕蔓扫视的习惯，以及目光扫过的速度......
展露真容只能在一瞬。
也只能被目标对象瞧见，慢一秒就错过了，多一秒就被其他阴将看见啦。
夏漓可是清楚自己什么颜值，不客气的说除非是基佬，否则都要起念觊觎......在她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时，被觊觎可是大大的不妙！
幸好。
计划完美实施。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吕蔓身侧，看着三号坑阴魂全部招募完毕被安排部署，四阴将各自散去，吕蔓才带着她上了马车......
晋升成阴魂后，虽然身形缥缈若隐若现，但其实是能够触碰到实物的。
所以夏漓并无不适应的地方，唯一与生前的区别就是在马车里她不能再坐主位，而是与向伊一右一左分坐车厢两侧。
兴许是为了掩饰什么，吕蔓进入车厢后就一语不发，闭目养神。
可惜没有用哒！
向伊生前是秦楼楚馆的花魁，欢乐场中阅人无数。
夏漓七窍玲珑心，戏精一个，最擅长琢磨别人心思......在她们眼中，吕蔓的种种伪装完全无用。其虽然闭着眼，看似镇定沉肃地思考着什么。
但无论向伊还是夏漓，都清楚对方在紧张。
是的。
因为与夏漓共处一厢，吕蔓竟少有地感到了紧张。不是面对大阴将时的那种紧张，而是有点涩涩的甜美。
这样子的紧张情绪，已经不知离开吕蔓多少年了。
她，极度不适应！
——嘛嘛。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肯定想一口咬死笙笙呢。
夏漓心头暗笑。
嫉妒使她对面的女人质壁分离，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那眼中时不时闪过的冷意，可比霜风凛冽......
“哎呀~，咱又不是来跟你争宠宅斗的，这么敌视干啥？”
“只是暂时抱个大腿而已咯，等我站稳脚跟，弄明白想知道的那些信息后肯定会闪人的，谁愿意给别人当妻作妾呀......我心里只有师师！”
少女心中闪过一道苗条高挑的身影。
那是她最美好的记忆。
穿越之前吧，她有一个感情极好的女友。两人不仅青梅竹马还是高中大学的同班同学，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恐怕现在孩子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哎。
一念至此，夏漓情绪难免低落。
她自认算是个专情的人，之前一直不肯接受花霜雪，不是因为对方易容后长得没有师师好看，而是放不下那段感情。
——呜呜呜，真是感动华夏好男......不是！是感动涂山好女人呐~。
可能是真的被自己一往情深所感动到了。
陶醉片刻后，夏漓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而这时。
她也发现对面的向伊，目光愈发冰冷，仿佛自己跟她有夺夫之恨似的！
夏漓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让人这样直勾勾不怀好意瞪着，心里顿时不爽，立刻横眉冷对！
见状。
向伊眉峰一抖，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之辈。以往被蔓蔓看中的女子，脚跟没站稳之前无不伏低做小，即使心中有再大不爽也要忍下去......这个叫方笙笙的。
胆儿倒是挺肥！
向伊，乃二品阴魂......
若非吕蔓就坐在车内，她保证立刻就要将这姓方的原地灭杀。
哼！
估计对方也是知道这点，才敢如此放肆。
向伊自六十年前被吕蔓挑中，只用了三十年时间就将对方身边除程倩的宠妾统统灭尽......美貌、手段她统统不缺，又怎么会给方笙笙示弱。
所以当其横眉冷对自己时，向伊立刻用更森寒锐利的目光反瞪回去。
马车内有吕蔓，没法动用阴气压迫。她只能睁大眼睛再靠近一些，以加强自己气势！
——嚯~，想强压我？
夏漓心中轻蔑一笑。
自从穿到这涂山国，想给自己下马威的人还没出生呢！
心念电转之际，夏漓立刻坐直，挺起腰杆......
因为她身高只有一米六，比那向伊矮了不少，同是跪坐的话对方凑近就显得低了一头。笙笙不可能让自己低对方一头，所以立刻反击。
她昂起头，眼神中挑衅意味十足。
——放肆！
向伊目光中杀过一缕杀机，更往前倾一些，似乎想将方笙笙逼退赢得这场无声的交战。
可夏漓却是不惧，反而迎了上去。
此刻两人都是冷眉冷眼，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恐怕早已将对方射的千疮百孔！而随着双方都想用气势压过对方，以显雌威......
不知不觉间，她们鼻尖相隔的距离只剩下一掌宽度。
竖掌。
——欸？
——向伊这妖艳剑货，眉型倒是挺好看的呀。
由于离得太近，这时候笙笙突然发现向伊长得确实挺标致。长长的睫毛，水灵灵的眼，眼角微微上翘一看就很骚......看到这，她心头忽生恶念。
毫无征兆的。
突然就嘟了下嘴。
这举动着实出其不意，关键是两人凑得实在太近。最最关键的是，离太近了向伊产生了错觉，她发现方笙笙竟有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
那眼睛比古老传说里的星辰还漂亮，又像幽邃的夜色下一颗静谧而美丽的宝石。她一不小心就被迷了下。
也就这么一小下下，她只觉唇口有异。
软软的，同时一阵沁人心扉的淡雅花香钻入鼻息......
“你——！”
向伊大骇，同时心底恐慌无比。
她竟然在蔓蔓的眼皮子底下，被别的女人轻薄了！这，这方笙笙简直是无耻之尤！
向伊生前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妓，自从成为阴魂走出三号韫阴之地，就一直是吕蔓的宠妾。她靠自己的心机剔除对手后，掌管了吕府内务大权在握。
因此，还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
“怎么了？”
听到向伊清喝，一直闭目养神的吕蔓蓦然睁开眼问道。
而这时。
夏漓却已跟向伊拉开足够距离，正微微垂首跪坐。直到吕蔓询问声响起，她才抬起头眨了眨眼，一脸疑惑地望过去。
第十九章 吕蔓看笙笙，越看越喜欢
“我......蔓蔓，我内急。”
向伊心头一慌，哪里敢说实话。
总不能告诉吕蔓自己跟那方笙笙对视，结果被其轻薄了吧。她可是清楚吕蔓有洁癖的......一个很喜欢的杯子被别人碰过都会扔掉。
曾经。
她也利用过这点除掉了一位先她入吕府的劲敌！
杯子如此，何况妻妾？
“很急么，那转道去杜府吧。”
杜府的主人乃四阴将之一的杜红，也即是身材魁梧，夏漓觉得其嗓音难听到爆那名阴将。杜红跟吕蔓关系不错，所以借下茅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蔓蔓，等一下！”
“嗯？”
见到吕蔓就要让队伍转道，向伊立刻开口阻止。
“在别人府上我不太习惯，其实也没有特别急，还是忍一忍回去吧。”
此处离杜府还很有一段距离，向伊根本就不想小解。
如果要去，这一路上她就只能装出一副憋尿状。如此丢人的露丑模样，她是万万不能被方笙笙瞧到的！
“既如此，便依你吧......”
吕蔓也不愿随便麻烦同僚，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在收回的刹那，她扫了眼方笙笙......只见其正襟危坐，表情淡然。即便听到向伊内急这种事也没露出嫌弃或讥讽表情，和以往那些入府就敌意满满的女子截然不同。
——不愧是跟姐姐一样完美的人！
吕蔓暗赞。
心里对其更加满意、欢喜。
也正是因为太满意太喜欢了，她竟不知该跟方笙笙说些什么好，该怎样展现出自己的魅力令其心悦，甚至被自己给迷住。
有了这种担忧，吕蔓无法像从前那般挥洒自如，反而拘谨而又紧张......
所以扫了夏漓一眼后，她继续闭目养神。
维持着一名阴将的矜持。
——可恶！
——蔓蔓竟然动心了！
向伊心中暗恼不已。
能成为青楼的花魁，游走权贵间而不失身，她的情商自然不低。很轻易就看出了今次吕蔓与往年的差异......
另外。
即便是当年她第一次走出韫阴之地，吕蔓被狠狠惊艳到，后来正式接触时也没这样拘谨过。
事实上，这些年她服侍吕蔓。
侍妾该做的都做了，唯独没被对方亲吻过。
她知道吕蔓心里始终住着一个人，无论是她也好程倩也罢，都难以真正走进去。
因此......
刚刚那种软软的，蕴着淡雅异香轻飘飘擦过的美妙体验，她从未有过。恍惚间，她想到了方笙笙的眼睛，若桃花含笑又带着一丝揶揄。
——不对不对！
——哪里美妙了，我明明是被她偷袭了好吗。而且方笙笙眼睛那么小，才不是好看的不得了的桃花眼。
定是刚刚凑得太近看错啦。
幻觉！
绝对幻觉！
向伊咬了咬唇，好一会才把有些复杂的心绪抚平。
这时候，她以为方笙笙一定在看自己笑话，目光对视时可能还会被讥笑。但当她望过去时，才发现对方竟掀开车帘一角，在看外面的景物......
原来。
马车经过这里时，忽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
吕蔓与向伊早就习以为常，但夏漓心中好奇，便掀开帘子看了过去。
“这混蛋真的胆大。”
见状，向伊也有些佩服。
按理来说......被阴将大人选中随行入马车，她们就该有一名下属或侍者的自觉，老老实实端坐原地，等候大人吩咐。
以往的阴魂，包括她自己都是如此......
这方笙笙却一副怡然自得模样，仿佛她才是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顾忌。
“不过......”
“方笙笙五官平庸至极，脸型倒是挺漂亮的。”
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若配上个樱唇瑶鼻再差也算美人了。可惜嘴巴太大，鼻子虽挺但线条不好。整体看来也就四分左右，别说比她跟程倩，就连府上的好多侍女都比不得。
——也不知蔓蔓究竟瞧上了她哪儿？
“那里是练兵场，凡我部下每三十日可入内挑战一次。”
“胜者加封，败者食尘。”
就在向伊暗中观察小心揣摩之际，吕蔓的声音突然在马车内响起。
这声音比平时要温和太多，让向伊心中有些酸楚......
对方这般温柔说话，也只有当她服侍到最妥帖时才有的。而那方笙笙竟然平白无故就得到了，简直是羡煞......简直是气死她啦！
“练兵场？”
夏漓听到吕蔓之言并未转头，依然目不转睛望着那座建筑。
那座建筑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仁王城，城内的街道坊市虽有不小变化、但大型建筑以及大致的分布格局，却与她记忆中无甚区别。
仁王城。
一条仁王正街贯穿南北城门，以此为中轴线东西而分！
东城乃内城区，西城占地更广为外城区。
韫阴之地，是阴兵入侵后挖造的新建筑，地处城西南部区域，即外城区南部。南部以前被称作近郊，是仁王城最偏僻的地方。除了少数权贵建造的别墅府邸以外，大多都是农田。
夏漓自韫阴之地出来后，从几座健在的府邸，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三号坑所在方位......
正是以前的外城区近郊。
所以上了马车，车向东驶她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内城是大家族与达官贵人居住之地，作为四阴将一员的吕蔓肯定住在那边。
不过，吕蔓口中的‘练兵场’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那是一座大得有点夸张的建筑，风格与涂山国所见所闻迥然各异，更类似于夏漓记忆里的古罗马斗兽场......当然，没有那么宏伟，要低矮许多。
“不错，练兵场。”
“那些实力不俗的人类武者，我们俘虏后并不杀掉，而是置于练兵场中以磨砺锻炼兵士。俘虏的武者实力越强，则磨砺效果越好。”
提到这点时，吕蔓眉宇间有些自傲。
她们四阴将都可以使用这座练兵场，但俘虏的人类武者却非共用的。
因为那些武者是奢侈的消耗物，越是接近前三品越是稀有。在练兵场胜利的阴兵绝对会将人类武者杀死甚至是虐杀......而失败的话，也将被武者灭杀。
所以。
高品武者很珍贵，是磨砺精锐兵士的上等货色！
这么珍惜的事物，四阴将自然是各论各，谁捕获的武者就归谁，不可逾越。
而吕蔓运气极好......
在不久前的一次战斗中，抓到了两名一品武者，还是姐妹！
这让她库存的优质武者直接超过原本第一的张兴，大大涨了次脸。故而此刻提及，她趁机在方笙笙面前表现。
第二十章 你不会看起来很聪明，其实很蠢吧
——将人类武者当做货物使用吗？
——仿佛古罗马斗兽场里的那些野兽。
夏漓多聪慧的人，一下子就听明白吕蔓的意思。
也从对方略带自豪的语气里，读懂了对方的潜台词，首次了解到人类武者如今的境地......被俘虏后，竟沦为阴魂训练精兵的‘野兽’。
可悲，可叹。
“大人好生厉害。”
心中沉甸甸的，但夏漓面上不露出半点真实情绪。
当吕蔓‘无意’间提及自己在练兵场有三品武者奴隶一十九人，二品武者奴隶七人，一品武者奴隶三人时。
更是出言赞叹......
群6六２⑥ 〇0⑧2２
她的表情变化不大，符合她一开始见到吕蔓时展示的人设。但眼中流露出些许惊叹，以及一抹微不可察的小小崇拜。
见夏漓如此，吕蔓如同吃了颗大甜枣，心里美滋滋。
只可惜。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夏漓与所有阴魂都不同。
根本没有阴魂对活人的那种厌恶情绪，反而在认知中觉得自己依旧是人类。
所以......吕蔓志在意得炫耀俘虏的武者时，她根本不可能会崇拜对方，而是有了深深的戒备。
一个将奴役人类，将吾族武者视为练兵道具的家伙。
即使再如何讨好她，即使美得跟花霜雪一样，她也不会对其有半点情谊。
——阴魂么？
一边敷衍着吕蔓，少女一边暗自思量。
——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不厌恶生者的阴魂吧。莫非变异了，还是我身体真有什么古怪？
“大人！吕蔓大人——！”
“城主急召，请大人速速前往。”
就在夏漓暗自思量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同时，来者禀明了来意。
吕蔓闻言眉头微颦，原本她打算带方笙笙回府，而后亲自为其接风洗尘沐浴更衣，共度今夜的美妙时光......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激动过了，刚上马车的那一刻，闻到对方清幽淡雅的体香时便已期待着了。所以才会紧张起来，假装闭目养神。
“城主急召？”
“发生何事了？”
下了马车，吕蔓略带不爽地问传讯。
“回禀大人，是与鬼域五城有关。”
“嘶......”
听到这名词，吕蔓立刻压制住心中的烦躁。**扰了春宵一刻虽然生气，但与鬼域五城相关的事情绝非等闲。
她立刻放下儿女私情，神色也肃穆凝重起来。
“你们先回府。”
“对啦，将桃苑收拾好让吕笙住下，不可怠慢！”
吩咐完这两句后，吕蔓便急匆匆赶往城主府。只留下向伊与夏漓，以及护卫马车的一队府卫。
“呼——。”
吕蔓忽有急事离去，笙笙心底一直绷着的弦总算松了松。
她暗暗长吐一口气。
当时选择露真容色诱吕蔓，其实真的是无可奈何。但凡有其他方法她都不会如此冒险......此外，吕蔓如她所料中了美人计，渡过脸上盖魂印的危机。
事实上。
施展美人计的副作用已经开始了。
如若没有刚刚城主急召，今夜她恐怕难逃吕蔓魔爪。不用想，绝对会被吃掉的，笙笙从对方目光中隐晦却坚决的占有就清楚得知。
本心而言......
夏漓肯定是瞧不上吕蔓的，更不想献身于其。
但这样总好过脸上烙印，而且持续到晋升阴将之前吧。比起贞洁，她更加在乎自己的容颜。
毕竟。
只要好看到某种地步，就算不纯洁了，也一定会被原谅的！
到时候哭唧唧抹眼泪扮一扮可怜......
这种事比呼吸都简单好吧。
——诶？等等！
笙笙突然想到吕蔓临走前的安排。
——桃苑？
——我没听错吧，不会是......
心中升起一种极为古怪的情绪，让夏漓哭笑不得。
暗道那吕蔓和她还有点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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