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子才不会被反派男主麻烦缠身⊙本少不开心⊙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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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本仙子才不会被反派男主麻烦缠身》是一部以变身嫁人为主题的小说,讲述了主角李青陶的奇妙经历。故事开篇设定在一个充满仙侠色彩的世界里,主角由于某种原因从男性性别转换为女性,在经历了一系列冒险之后,逐渐领悟到自己身份的复杂性和性别认同的问题。作品中不仅描绘了李青陶不断面对的物理和心理挑战,也探讨了关于自我认同和社会期望的深层次主题。故事以丰富的插画和细腻的情节发展,描绘出李青陶在关键时刻的爱情追寻,以及与反派男主之间的复杂关系。《本仙子才不会被反派男主麻烦缠身》融合了变身、爱情、仙侠等元素,吸引了众多喜欢此类题材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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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lename | 本仙子才不会被反派男主麻烦缠身⊙本少不开心⊙未完.t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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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Size | 1111359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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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4-11-14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本少不开心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2022-10-31 |
Tags | 变身小说, 跨性别, 仙侠, 爱情, 自我探索, 性别认同, 伪娘, 男娘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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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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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本仙子才不会被反派男主麻烦缠身
作者名称:本少不开心
小说序号:567503
小说字数:578676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
作者标签:纯爱 仙侠 嫁人 女性主角
第1章 人设手绘☞李青陶,红衣持枪写真图
作者酱动手画的哈,不是专业画手,求夸奖_
第2章 人设手绘☞热心大叔 丑牛肖首
一拍脑门画出来,原型借鉴了超喜欢的小说《镖人》里面的刀马。
PS:头发真的不会画啊o>_<o
第3章 书名签约被卡,再次改书名_
原书名《病娇仙子不会被反派男主买一赠三》
改书名《本仙子才不会被反派男主麻烦缠身》
第4章 手绘人设 财盗
即将出场的角色。
三盗之一,财盗。
第5章 ,楔子
永正四年冬,雪。
李青陶入城,好似雪落大地,不归,不见。
天地大白,皑皑十里梨花,铺在河湾庄上如一面极大的白纸。
白纸上有人晨起离家时踩出的脚印,浅黑如蚁脚沾墨行在纸上的淡淡迹痕。
雪上的脚印来源于许多地方,但是终点却大多相同,那是一间客栈,还有个龙飞凤舞的招牌,上面写着“聚贤客栈”四个大字。
绿瓦白墙,竟在雪中保留了原本的颜色,成了白纸上的独彩一笔。
“这天冷的,听说昨晚城里又死了人,你可晓得?”
在客栈的窗边,刚坐下的微胖面黑汉和他同行的黄脸瘦子聊天,说出的话和话中的内容一样冷,从口中呼出就凝成了冰雾。
“李青陶入城,城里死人,巧不巧?”
言罢,他安静了片刻,在等客栈辰时暖身子的茶。
“也就这个苦命娃倒霉,走到哪,麻烦跟到哪。”瘦子躬身接下店小二端上来的茶水,递给对面,自己则溜边一喝,道:
“前些日子,二十里外的镇子不是也死了些么?”
他语气带有事不关己的平淡,还有冬天特有的冷漠。
“那叫一些?整个朱口镇都没几个活口了。”此时晨起人尚少,店小二瞧见掌柜的还没起,便偷闲,来胖瘦这桌凑凑热闹,口中说道:
“更巧的是,这李青陶就是安掌柜从朱口镇捡来的。”
“那这李青陶,在你们客栈呆不久喽。”胖子捧着手里的热茶,口中嘟囔着道:
“也不晓得这皇城满城持刀是干嘛的,这么大的案子,离皇城这么近,来来去去调查却连个影都没查出来。”
“就因为这事搅得人心惶惶,别地来做生意的都少了,现在京城盐米贵啊”一旁的瘦子喝完茶,也应和道:
“不知当今圣上养这皇狩司是为啥,探案探案,这原本是侦查司的事情,现在被这帮持刀的抢了活去。”
“这不就狗拿……”瘦子说到一半不说了,剩下来的话就像未化的冰块一般,冻在了他的腹中。
因为他看见了两个人,一人持刀,另一个人脸上带了白色面具。
刀鞘是鲤鱼拜珠蛟皮鞘,刀柄是黑蛇吻玉环刀柄。
店小二一见是官家的人,顿时搭上白手帕,转身捏着笑脸去迎接,余光看见柜台旁掌柜的也到场了,虽然还是哈欠连连,却也不敢松散,笑的更殷勤了。
“客官来点……”
“我们来查一个人,”
持刀的没有理会殷勤献笑的店小二,直走向店内柜台,走进那趴在柜台边上的年轻人。
戴面具的另一个却是很慵懒,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打起盹来。
“你认识他么?”
持刀者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只见上面惟妙惟肖的勾画着一个人一个客栈里的人都熟悉的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人。
一个男人,或者是,一个男孩。
“认识,肯定认识啊,”
年轻掌柜披着大氅,瞥了一眼,继续盘玩着手中的钱串子。
“这是我们店伙计。”店小二看老板刚醒,精神气色不佳,还留有几分睡意,怕惹了这持刀粗人,便替掌柜回应道:
“他是安掌柜以前发善心救来的,”
“他去了哪里?为何离开?详细说说,查案。”持刀又拿起腰间的皇狩猎腰牌。
“前些天安老板愁天寒地冻生意不景气,招了个说书老生来讲说引客,再加上后来来了一帮走镖的……”店小二滔滔不绝。
“说重点,这画上这人哪去了?”
“好嘞官爷,这人,”店小二说的唇干舌燥,咽了口唾沫,“这李青陶,去城里买货了。”
“就绪让他去看大夫,平时他挺勤快,最近闹了腹痛,正好顺路去京城拿药。”安掌柜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盘玩,说了一句话。
“那这李青陶平日可有何异常之处?”
“有。”安掌柜捏了捏手腕上的钱串子,道:“异常胆小,异常惜命。”
“问完了?”他有意无意瞥了眼那个戴面具的正在昏昏欲睡的人。“李二,贵客。上茶,贵茶。”
第6章 ,梦
第一章,梦
“你是说,你常常会做稀奇古怪的梦?”
阳光透过淡黄的窗纸,在昏暗的医馆内斜照成一束光柱,照亮药香弥漫的屋子,落在一个身形如松的青衣女子身上,在她身前的木案上留下一道青色的窈窕身影。
这个女子双眼微眯,看着身前衣着朴素相貌清秀的男孩,询问着李青陶的病情。
李青陶原本盯着窗台,看着窗外的天色,心中计算着时间,心怕耽误了自家老板要他进城的正事。
窗台上摆一个沙漏,自从李青陶进屋坐下开始,就在不停地向下漏着沙子,发出沙沙声响。
他看沙漏看的入神,此刻听见对面大夫的问话,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流转到面前的女子大夫身上。深吸了一口药香,让大脑保持清醒,寻思了一会,点头应道:
“对,这些梦中之事,很奇怪,都是一些杀人放火的血腥场面,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更离奇的是,我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李青陶说完,双眼盯着面前的青衣大夫,原以为遇见自己这种奇怪病症,这大夫会有些惊奇。毕竟,在这个世界,医学似乎仅仅停留在医治身体上面,对于精神和心里上的病症则缺乏研究。
要是在前世,有这个症状,恐怕自己早就被送到精神病院悟道去了。
可是,李青陶并没有在面前这个女子脸上瞧见半分惊异脸色,对方眉目安静,好像自己的奇怪噩梦,仅仅是感冒等寻常症状一般,只是挑弄这面前垂下的几缕青丝,口中确认道:
“你说,你常常梦见自己成了女子,还梦见着火,梦见死人?”
“对。”
得到李青陶的答复之后,青衣大夫又问道:
“这种症状持续多长时间了?”
“三周……不,两旬了。”
李青陶眼中带着些许回忆,答道。
这里的两旬,也就是上一世的三周时间,更是李青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三周前,他还是一个高三生,因病没参加高考,苦读了几年书,满脑子的知识最后没用到,成了他最遗憾的三件事之一。
“这很正常,你应该是劳累过度,平时多注意休息便好了。”
声音轻柔,如风摇翠铃,打断了李青陶的回忆,李青陶抬头,瞧见面前这个大夫正在起身,在身后满墙的抽屉中翻看,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青陶迟疑了一下,瞥了一眼手腕,深吸一口气,朝着面前的大夫说道:
“大夫,在你这里看病的话,病人的病情等信息,你会保密么?”
他刚才隐藏了一些自己的情况,只说了一部分。他想确认面前这个大夫的态度再决定说不说。这个世界不像前世那般安全,事事小心一些为好。
话音刚落,对面稀里哗啦的翻柜声响骤然停止,医馆中的空气此刻好像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只有沙漏在缓缓的流淌着白色的细沙,传来丝丝细响。
随后又是一阵窸窣,大夫回到座位,神色严肃,原本照在她身上的阳光此刻流转到了李青陶身前,照的李青陶眼神恍惚,正要用手去遮挡光线,耳边幽幽的响起了大夫的回话:
“为医者心仁,只会治病救命,病好了,这事就结束了,病人的病情和身份,本大夫从来不会过问,更不会宣扬。”
“而且,你到我医馆里坐了这么长时间,我连你的名字都没问,你且放心,今天之类的交谈,你知我知,别无六耳。”
得到大夫的回答之后,李青陶凝神,看着对面的眼睛,觉得对方并没有说谎,这才放下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说道:
“关于病情,除了做噩梦,我还有一个症状。”
大夫皱眉道:“什么症状?”
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种种离奇,李青陶缓缓撸起左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面有一圈显眼的红色痕迹,好似镯子一般套在李青陶白皙的手腕上。
“这是勒痕?”青衣大夫瞥了一眼,口中好奇道:
“正常的勒痕不会这么深,这应该是你强行挣脱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李青陶点头,目光从手腕上移开,正面对上青衣女子那双美丽而疑惑的双眼,说道:
“没错,这就是我强行挣脱之后留下的痕迹。”
“我除了睡觉时会做噩梦,还经常一觉醒来,便不在原本睡觉的地方。有时在床上入睡,醒来便躺在门口,有时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河边,甚至几里外的树林中,好似有人趁着我睡觉时,背着我移动一般。”
大夫一边听着李青陶的话,一边伸手去摸李青陶手腕上的勒痕,口中问道:
“那这勒痕是怎么回事?”
李青陶眉毛一皱,语气迟疑道:
“我原本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于是便在睡时,用锁链,将我手腕锁住,然后将钥匙藏起来,这样别人便不会趁我睡时,背着我移动到别的地方。”
说罢,李青陶举起手腕,伸出手戳了一戳其上的勒痕,感受着勒痕处传来的痛感,说道:
“可是我醒来之后,依旧是躺在了别的地方,不过手上出现了这道勒痕。回到住处之后发现,原本藏的钥匙并没有被找出,但是锁链却被硬生生扯断,我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听完李青陶的叙述,女子猜测道:
“那你是说,有人趁你睡着,扯断锁链,带着你走?”
“不是。”
李青陶摇头否定,转头看着窗台上的沙漏,已经漏了四分之三,口中喃喃道:
“我后来,又在床边撒了一层面粉,若是有人接近我,必然会有脚印还有其他痕迹。可是之后我发现,现场只有我自己的脚印。要是有别人的脚印,我早就去官府报案,而不是来大夫你的……”
回想着自己的经历,李青陶尴尬的发现,自己好像连这个医馆的名字都不知晓,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道:
“……你的医馆了。”
大夫没有在意李青陶语气中的尴尬,而是思索了起来,给李青陶的症状定下病情。
“梦见异事,醒来之后身处异地,你这应该是梦行症。”
说罢,她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用青葱玉手拍去上面的积灰,摆在桌案上,又拿起火石,起身在案边点亮油灯,然后凑着灯光,在书中翻找起来,口中念叨着:
“半夏……竹茹、元参……灵明莲花……”
都是一些药名,有些李青陶前世也听说过,心中知道大夫是在找药方,趁着无事,双眼又朝窗外看去。
原本窗外正处白天正午,现在不知不觉间,竟然黑了天。窗外隐约传来喊叫声,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一般,由远及近。那摆在窗台上的沙漏这时已经快要见底。而且每漏一丝,窗外的嘈杂声就近了一些。
李青陶莫名的感觉到有些热,好似面前是一座火炉。
“大夫,窗户开大些吧,这天气也太热了……”
李青陶和大夫说着,忽然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现在是冬天,他来时,外面还下着一场大雪,雪地厚到一脚下去,都看不见鞋子,这大雪天,怎么可能会热。
李青陶这边热的好似火灼,青衣大夫却是毫无知觉,李青陶的话她也置若罔闻,拿着灯盏自顾自的翻箱倒柜的抓药。随后转身,手中捧着什么东西,递给李青陶。口中道:
“时间到了,这是你的药,拿好了便走吧,下个病人急了。”
李青陶将东西拿到手中,顿觉手掌冰凉,灯火微亮,李青陶凑近灯盏,借着烛光,这才看清
手中的东西。
是一个莲花,水灵灵冰灿灿,好似冰雪雕刻而成的一朵莲花。
这朵莲花在灯下流光溢彩,如炉中白雪,缓缓消融,不一会就融成一滩凉水,从李青陶的手指缝中流过,将李青陶的手浸湿。
李青陶看着手中的莲花消融,心中一惊,口中急忙问道:
“大夫,这是……”
话音落在空出,没有人应答,李青陶朝着青衣大夫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便又不自觉的看向窗边的沙漏,沙漏中已经漏完了沙子。
随后周围的一切都散作云雾,李青陶身边的桌案椅子,都好似水中幻影一般,荡漾消散,远处的喧嚣和灼热好似一阵风吹来,其中还夹杂着焦炭味道。
李青陶只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迷迷糊糊走向一扇门,在门口遇见了一个女人,身影朦胧,只能看清她那一双眼睛,清冷如秋晨时,兰叶上的露珠。
意识模糊,李青陶脚步不停,走出那扇门,走进嘈杂和灼热。
随后,天地红光,惨嚎充耳,烟火撩人,身痛欲裂。
恍然人间,如梦初醒。
第7章 ,出门见火
满地黑柴火燎心,风热烟红浪吞人。
此刻是夜,天地却被火焰照的通明,热浪裹挟着人们的哭喊,热乎乎地铺在李青陶的脸上。燃烧的飞灰被一狂舞的火焰抛向天空,又随风而落,好似天地间,弥漫了无数黑雪。
孩子哭喊,大人奔走,都是一副神色慌张的模样,从火焰深处奔逃,好似被猛兽驱赶着一般,朝着李青陶的方向跑来。还有不少人跑到李青陶身前不远处摔倒,随即狼狈起身,挣扎着往外逃。
“死……死人!”
那些摔倒的人中,有几个看着李青陶一脸茫然的模样,口中喊道,一边喊,一边拿手指着来时的方向。脚下却是没有片刻停留,从李青陶身旁匆匆跑过。
李青陶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看到前面地上,的确躺了两个尸体,身上满是灰尘和鞋印,李青陶依稀认得出穿的是白衣绣麒麟,不由得心里一惊。
白衣绣麒麟,这两个是皇狩司的人,还是极为厉害的那一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青陶心中疑惑,身后又响起一阵动静,转头去看,发现是刚才从他身边跑过的那一群人,原本有十几个人,此刻仅仅剩下了六个。
这些人一边跑过来,口中一边朝李青陶喊着:“快跑!快跑!”
李青陶闻言,虽然不知这群人如今是什么情况,但显然如今不是什么好处境。便回顾四周,想要找到刚才出来的那个医馆,也好藏身。
但找了一圈,却发现周围都是些残砖断墙,少有完好的门房。不由的心中一愣,不知怎么回事。
而就在他这一愣神间,那群去而复返的人跑到了李青陶身边,口中依旧急呼着“逃命”。可手上却直接李青陶推开来,险些将他推倒在地,口中语气急躁:
“不要命,就别挡道!”
脚尖起落,李青陶运起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脑中留给他的那一套步法,消减了原本的颓势,皱着眉看了一眼远去的那一伙人,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扶稳。
“你没事吧?”
瞧见那群人渐行渐远,嘈杂声也缓缓消散,这一声轻柔如摇铃的声音此刻显得十分悦耳。李青陶转头看去,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孩,还有三个中年男人。扶着自己的,正是其中一个高手和蔼的瘦子。
“小哥哥,没事吧?”
见李青陶神色恍惚,女孩又问了一句。
李青陶这才转头看去,瞧见一个身形可爱的女孩,透过满脸的落灰,还是能看出原本白皙的肤色,此刻眉眼中难掩慌张,可还是透漏出一丝担忧,就这么看着李青陶。
“多谢相助,我没事,”李青陶摇了摇头,看了看女孩来时的方向,问道:“刚才那伙人在躲什么?这里为什么会着火?”
女孩没有回答,倒是她身后的男人看着李青陶不温不火的模样,急道:“小姐,我们先跑吧,这里不安全。”
李青陶感受到女孩收起了双手,口中答谢,随着女孩一起朝着刚才那一批人逃走的方向跑去口中问道:
“你们到底在躲什么?”
女孩一边跑着,气息微喘,口中答道:“一群怪人。”
说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明明是在跑步,却面色苍白,神色慌张,不停的向后看。
那个先前扶住李青陶的高瘦男子看见女孩这幅慌张模样,安慰道:“小姐莫怕,我等定会拼命保护小姐周全。”
李青陶也朝着身后看去,那里是一处通往东城的巷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光明如白昼,而更深处火光找不到的地方,则是一片黑暗,好似一口无尽的深井。
“怪人?”
李青陶一边跟着女孩一行人,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女孩刚才说的话,莫名有一种违和感,但是说不出哪里违和。
随着众人的行进,以及火势的蔓延,周围嘈杂声又渐渐响起,热风,飞灰,黑烟,都灼烧着李青陶的神经,让他原本不清不楚的心神此刻更加慌张。
怪人,什么怪人?这一片火海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医馆呢?
前一世因为疾病,享年十八,幸运的是来到这个世界,原本想要好好活着,可没想到,穿越来之后的这二十多天,怪事频发。
李青陶心中苦闷,只觉得眼前这一片火好似烧尽了他的心窝一把。脚下的步子越来越重了,好似在发泄内心的怨气。
周围声响愈发嘈杂,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大概是平时疏于锻炼,女孩的脚步渐渐放缓,口中语气急促:
“三叔,我们身后有怪人跟上来么?”
高瘦男子闻言,缓下步伐,回头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
这名男子说完,李青陶身边的女孩松了口气,停下了步子,扶着膝盖深呼吸几口,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们……我们可能已经摆脱那群怪人了。”
李青陶也跟着众人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这才看清原本火灾的全貌。那是一处四楼的高阁,此刻被烈火烧的只剩下几根梁柱在风中坚挺。火势绵延了一条街,黑烟滚滚,火光摇曳,好似一条火龙落在市井之中。
诡异的是,这么大的火灾,应该会有人来救火,最不济,也应该有人奔走呼救,而不是仅仅自己见到的这几个人。
看着远处的火光冲天,李青陶心中思量着刚才女孩几人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莫非他们都被怪人杀了?
怪人?
什么怪人?
身旁的人都在休息,恢复着力气,没有发出声响,此处原本的嘈杂就变得清晰起来。好似砖瓦敲击的声音,又好似动物爬行在屋顶的声响。
就好像,脚步声一样。
李青陶心中一凛,闪到一边,靠着墙站好,以防身后有人偷袭,口中忙说道:
“小心!”
话音刚落,李青陶心中一颤,不自觉的侧身低头,险险躲过一个东西。回头看,只见眼前飞过一个东西,刮起冷风如刃,随后,耳边传来“砰”的一声。
再一回头,李青陶瞧见刚才被女孩亲切的喊作三叔的男子此刻镶嵌在墙上,面色惊恐,双目死死盯着一旁的屋顶。胸口凹陷,鲜血如河,胸口正中横竖着一柄刀。
就这么死了。
李青陶瞳孔微缩,他明白,这一剑,原本的目的应该是自己,可是自己躲闪过去,却被这男子撞上。
“三叔!”
女孩惊呼,想要抱着三叔,帮他止血,却被另外两个男人死死拦住。
李青陶在一旁看着,一个鲜活的人,就这么死了,看他的神色,很痛苦,五官扭曲在一起,双目圆睁,七窍流血,貌如画中厉鬼。
死亡的痛苦,自己这个经历过两辈子的人深有体会。
他不想在经历一次这种痛苦,他李青陶,这辈子,想要活命,想要长命百岁,不想在这里死了!
李青陶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着他冷静下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寻找一丝可以活命的机会。
然后,他便看到了三叔那双浑浊的眼睛,好似在盯着索命的厉鬼,不愿闭眼一般。一旁的女孩此刻正悲痛欲绝的要伸长胳膊,帮三叔闭上眼睛。口中急忙急忙喊道:
“先别动三叔!”
那中年男子停下手中动作,口中不满道:
“小子,怎么了?”
李青陶顺着三叔的视线,微微探出头去,看到了屋顶,月光如银,隐约伏着一个身影。
看到那个身影,李青陶眼神一凝,低声说道:“小心,怪人在屋顶高处!”
一边说着,李青陶一边退回墙边,伸手去摸自己一直带着的佩刀,那是自家老板给自己的。可没料到手上一空,李青陶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腰间刀鞘还在,里面空空如也。
刀呢!
第8章 ,剑柄
李青陶摸着空荡荡的刀鞘,心中一惊,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事用过这柄刀,着急中直接将刀鞘取下,拿在手里。
他环顾四周,找一扇门,想办法走进屋子躲避,却发现身处街道,两面都是墙壁,没法入屋,又抬眼瞧见那两个男子正架着不愿离开的女孩准备跑,口中急忙喊道:
“不要站在路中间,怪人在屋顶,站在路中间会被当成靶子,贴着墙走!”
那两个男子闻言点头,其中一个解下被称为三叔的男子腰间佩剑,快步跑到里李青陶身旁,侧着身子,贴着墙,缓缓的向前走着。随后这名手持佩剑的男子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青陶,口中低声道:
“多谢小兄弟提醒。”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中佩剑递给李青陶。
李青陶点头示意,没再出声,而是默默接过佩剑,缓缓的贴墙前进,耳边集中精神,去听周围的异常动静。
风吹枯草,脚步窸窣,夜间一片安静,并没有其他声响,原本扰的李青陶心神不宁的嘈杂声音此刻已无影无踪,安静的好像此处只有他们四人,好像那个怪人不复存在一般。
李青陶心声疑惑,他在想,刚才那怪人只丢出了那一刀,便没有了其他动静,而是静静的伏在屋顶,它到底想干什么?
求生的欲望不断刺激着李青陶,撩拨着李青陶的心神,让他脑中止不住的思考,思考那怪人的目的,寻找活命之法。
“小心!”
正心绪骤起,李青陶身后忽然响起女孩的声音,就好似风摇铜铃,也如同前世的鸣笛,吸引了李青陶的注意。
“怎么……”
话还没说完,李青陶只觉得自己被人用力踹了出去,摔了几个踉跄,才稳住身形,衣领中灌了一口凉风,一瞬间李青陶感到冰凉刺骨,却又从脖子后面感受到了一股温热。
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心中一惊,李青陶急忙回头,这一回头看的他心里冰凉,如至冰窟。
原本李青陶站着的地方,正上方的墙上倒挂着一个枯瘦怪人,身穿黑衣,面色苍白,五官干瘪,皮肤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扣在墙上,如同一只硕大的壁虎,此刻向下递出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柄沾血的刀。
是女孩的血。
刚刚女孩在李青陶身后,先发现他头顶的怪人正欲偷袭,因为胳膊被一旁的男子扶着,情急之下,一脚踹出,李青陶这才捡了一命,女孩的腿却被怪人手中的刀砍中,血流如河。
李青陶看见女孩的苍白脸色,还有她那被血浸染了一大片红色的长裙,知道这是伤到了血管,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就要失血过多,命不久矣。
那个干瘦的怪人就那样挂在墙上,干瘪的眼睛缓缓转动,脖子好似面团,竟然拧着转了一圈,死死盯着李青陶,口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还……活着……”
“……生……苦”
声音好似兽爪划过琉璃,听得李青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原以为怪人行动僵硬迟缓,随后他又看见那怪人好似壁虎游墙,从墙壁之上游转而下,落到地面。
它的脑袋拧了一百八十度,仍然死死盯着李青陶,面带一丝诡异的笑容,上扬的嘴角好似刀片拉开的口子,带着残忍和嘲弄。身子却面朝女孩一行人,挥刀朝女孩砍去,速度缓慢,好似随风落下的枯叶。
李青陶被那双干瘪的眼睛盯着,浑身不自在,看见怪人挥向女孩的那一刀,心中急躁,随即开始积攒全身力量,想将手中配剑扔去,让怪人的刀偏离丝毫。
那女孩面对着这一刀,眉眼恐慌,奈何腿上受伤,面前的刀意好似凝住了她的身形,躲闪不开,只好绝望无助的举起手,想要以血肉来挡这夺命的一刀。
女孩身后的两个男子此刻也焦急十分,一个抽剑去挡,剑光在月下流转处一道银色的弧线,带着飒飒破风声,朝着怪人砍去,却没想他布满剑身的银色剑气遇到怪人手中的缓缓一刀,竟好似如卵击石,轰然碎开。
怪人的刀势不减,竟压着他的剑寸寸破裂,剑锋的碎片划过女孩白皙的脸,留下一道红色如线的伤口。
另一个男子眼见用剑不行,便运起全身功力,一双拳头气血充盈,溢出的拳意吹得男子衣袖狂舞,随即起身向前,挥拳快如幻影,好似江潮一般朝着怪人身上涌去,拳击如擂鼓,发出阵阵轰鸣。
而怪人此刻就如同风浪中的礁岛,屹然不动,好似这狂乱的拳风如同毛毛细雨。手中刀势不减,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面孔依然对着李青陶笑,笑容肆意,干瘪的眼睛中,杀意愈发浓郁。
眼见两个男子的招数都毫无作用,那柄刀将要落到女孩的身上,李青陶心中思绪杂乱。
自家老板说他惜命,李青陶自己认了,因为前世本来就没好好活着,所以这一世他想要多活一段日子。眼前的怪人正在和女孩一行人缠斗,要是自己现在离开,或许能脱离这一次危机。
可是他心中又不住的浮现着刚才女孩的行为,想着女孩刚才为救自己受伤,心中虽然还是想着活命,脚下却是死活迈不开步子。
目光流转,身后是巷子,身旁是两面高墙,躲无可躲,李青陶看着怪人缓缓落下的那一刀,还有愈发肆意的诡异笑容,心中一横,右手紧握。
随即福至心灵,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清冷,汇聚在拿着配剑的右手上。
危难当前,李青陶没有察觉到这股奇妙感觉,双眼盯着那沾染血污的刀,还有女孩的惊恐神色,使足力气,手臂伸展,将手中配剑朝怪人手中的刀投掷而去。
剑飞如坠星,带着嗡然破风声,朝着目标飞去。
此刻的挥拳男子依旧拳如雨落,随着长时间的挥拳,他的拳头早已鲜血淋漓,露出其中白骨,可依旧没有阻挡怪人分毫。
另一个挥剑男子手中剑已经支离破碎,可还是拼命压榨体内的内力,将剑气附着其上,以求能多坚持片刻时间。
面前拳风剑气纵横,可依旧没有挡住怪人这缓缓下落的一刀,女孩心中慌乱,早已忘了腿上伤口带来的疼痛,想要逃开,却被刀意牢牢的困住,躲闪不及,只能面如死灰的迎接这夺命的一刀。
她这时已经感受到刀锋上的凛冽刀气,好似要撕裂自己的肌肤,将骨肉都切成碎片。
她鼻尖隐约嗅到了来自刀锋上死亡气息,那是无数人留下的血腥味道。
她看到了她自己,从面前平滑如镜的刀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绝望的双眼,看到了自己嘴角释然的一笑。
“爹,女儿来陪你了……”
女孩呢喃着,眼角湿润,眼泪勾勒着她青春可爱的脸颊,如荷叶上的滑过的露水。面临着越来越近的刀锋,她缓缓闭上了被泪浸透的微红双眼。
“砰!”
想象中的切骨之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阵清风拂面,刮起女孩散乱的头发,吹干了她的泪痕。
女孩错愕的睁开双眼,原本面前迫近刀已然不见,一同不见的,还有看不见面孔的枯瘦怪人。
怪人消失了,她身旁的墙壁上,多了一个洞,洞里是一家无人宅院,怪人此刻正狼狈的跪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柄断刀。
身上,则插着一样东西。
女孩瞪大了双眼,一脸错愕。
插着一根剑柄?
第9章 ,灵明莲花
怪人身上插着的,并不是剑柄,而是一柄长剑。
只是李青陶刚才扔出的力度太大,长剑整个剑身,竟然没入地面,因此众人望去,好似只剩下一个剑柄。
再瞧那怪人被他抛出的长剑击飞,撞入了墙壁,将厚厚的石墙撞出一处巨大窟窿,李青陶刚出手的长剑正直挺挺地插在怪人持刀的胳膊上,将怪人死死钉在地面,不得动弹。
李青陶看着怪人的惨状,见他不在动弹,又看见女孩一行人没有受伤,除了挥拳男子双手血肉模糊之外,并未大碍,心神稍稍安宁。
“小哥,多谢!”
女孩感激的朝着李青陶说道,习惯性的做个欠身,结果拉扯到了腿上的伤口,面色一白,差点昏倒。被身旁的持剑男子扶住身体,朝着李青陶粲然一笑。
“小兄弟,没想到,你还是个武修,”挥拳男子看着自家小姐别无大碍,转身朝着李青陶躬身道说道:
“刚才这一手抛掷功法,至少要有七品巅峰的境界。”
李青陶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礼,心中有些疑惑,这才注意到一件事。
“我原来有这么厉害?”
自从刚到这个世界,李青陶的记忆就和原身的记忆融为一体,原身不过是一个孤儿,在客栈中打工为生,以前做过几年乞丐,练了一些乞丐们跑路的步法,但都是一些烂大街的招数,至于修武,这幅身体的原主人根本没有什么修行。
至少,在李青陶继承的记忆中没有。
“果然……你……生苦……”
一阵刺耳的声音从怪人响起,打断了李青陶的沉思,李青陶抬头朝着怪人望去,发现这怪人在挣扎着起身,一副皮包骨的面容扭曲,朝着李青陶挤出渗人的笑。
李青陶被怪人盯得心里发毛,再加上距离稍远,听不见怪人言语,便朝着女孩一行人说道:
“你们可曾听清他说的话?”
女孩此刻正被这一副诡异画面吓得愣住,没有回答李青陶的询问。倒是一旁刚才挥拳的男子皱着眉毛道:
“说话?这怪物何曾言语一字?”
李青陶心中一惊,没有继续言语,转眼又这怪人竟然不顾被钉在地面上的右臂,硬是连皮带肉的扯断了胳膊,直挺挺站立起来,右臂上的筋肉在空中摇摆,弥漫出一股难闻的腐败气息。
更让李青陶吃惊的是,若是寻常生物,一条胳膊断掉,至少会血流如柱,而这怪人,竟然没有流出一丝血,就好似皮肉敷在骨头上一般。
“果然是你……”
“果然……”
怪人朝着李青陶一众人靠近,口中不断嘶吼着,空气中的腐臭气息越来越重。
声音好似锯子摩擦金属,尖锐刺耳,其中意义不明,听的李青陶面色凝重,又瞧了一瞧其他人的脸色,却见他们都只是面带惊恐,并无异样神色,口中试探道:
“这怪人嘶吼什么?”
“小兄弟,你是幻听了吧,这怪人何曾发出半点声响!”挥剑男子带着女孩缓缓后退,朝着李青陶看了一眼,口中说道,又眼见怪人已经完全扯断被钉住的胳膊,朝身后的女孩低声说道:
“小姐,你们先走,这怪人由我等对付!”
听见持剑男子的回答,李青陶心中有了底数,面前这怪人的言语,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刚才怪人缓慢如龟速的挥刀,就是在试探自己,能否出招。
心中疑惑间,李青陶忽然看到面前白影一晃,感觉到肩膀一重,随后柔软入怀,淡香盈鼻,低头一看,却见女孩脸色清白,气息微弱,无力的用手搭着自己的肩膀,软塌塌的贴在他身上,眼见将要摔倒在地。
李青陶忙伸手扶住女孩身形,朝原本抱着女孩的持剑男子看去,瞧见对方面色凝重,朝自己抱拳道:
“小兄弟,从刚才你出手来看,我们当中,你的修为最高,我们二人在地拖延时间,还望你能带着小姐逃离苦海!”
男子说罢,又用眼神示意了另一个用拳的男子,对方点头了然,解开了自己腰间的剑,朝李青陶递了过去。
听见这话,李青陶心中苦笑,却又不知如何辩驳,眼见那怪人踉跄走出破壁,事态紧急,只好朝两个面色凝重,心有死志的男子投去敬佩的目光,然后伸手接过递过来的剑。
长剑入手冰凉,李青陶将其别在腰后,抱起身前的女孩,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李青陶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逃离追杀,然后,活下来。
不知跑了多久多远,李青陶耳边已经听不见远处的挥拳舞剑声响,甚至回头也望不见原本那一片烧的通红的夜空,这才步子稍慢,恢复着体力,同时审视着身体的异样。
异样,或者说,是成长。
对于这幅身体的情况,李青陶知根知底,瘦胳膊瘦腿,根本就不是能干力气活的样子,不然掌柜要他来城里进货,还要找镖局的人帮运了。
可如今,自从刚才丢出那副长剑之后,李青陶就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不同,先不说自己全力一击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光是抱着一个和自己身形相仿的女孩跑上这么长的路程,却不喘不累这件事,放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就好像自己体内又一个源泉,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力量一般。
源泉。
李青陶想到这里,缓缓感受着体内的那股清凉,试图寻找这股清凉的源泉。这一股清凉感觉好似一条长河,贯穿着李青陶的体内,缓缓运转,平复着他的慌恐心情,驱散着疲惫,散发着无边力量。
随后,李青陶感受到,清冷感觉的源头,就在自己的右手。
抬起抱着女孩的右手,李青陶这才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淡蓝色的莲花,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微光,共十三个花瓣,其中单独绽放了一瓣,那莹莹微光便是从这绽开的一瓣莲花中散发,剩下的花瓣则紧紧聚合在一起,包裹着其中的莲心。
灵明莲花。
李青陶看着手心处的莲花,脑中不由的想到了先前在医馆中,那个大夫给自己的治疗梦行症症的药。那朵莲花就在自己手中化为冰水,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融入在自己的手中。
眼见手中绽开的莲花花瓣光芒越来越淡,李青陶感到怀中女孩越来越重,走路也越发吃力,他心中隐约有种预感,等到这光芒暗淡之后,恐怕自己这一身气力也会随之消散。
李青陶抬头看着前方,前方的道路好似一口无边无尽的深井,不知为何,跑了这么久,也没有在路上见到一个人,平时皇狩司的那些巡夜的持刀也没见到一个。
想到皇狩司的持刀,李青陶心中一凛,他忽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知为何,他一直没有注意到,那怪人身上的墨色衣服,正是黑衣绣白鲤。
而白鲤袍,正是皇狩司中,持刀的制服!
正思索间,周围冷风又起,吹得草木一阵窸窣,而在这一片窸窣中,李青陶听见了一连串脚步声。
和先前怪人的脚步声相同。
李青陶眉毛一皱。
三个来者。
来者,不善。
第10章 ,平地惊雷
李青陶放慢步法,在一片风吹草动的窸窣声中,辨别着那一阵脚步声的方向。
那三个脚步声都出现在身后,其中一个脚步轻重不均,应是刚才被自己一长剑砸烂胳膊的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无碍,那就意味着……
念及如此,李青陶心中一凉,他隐隐猜到,那两个男子,怕是已经丢了性命。
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眼见这右手中的莲花印记光泽渐渐暗淡,又抬眼瞧前方的无尽黝黑,还有两侧街道的门店,李青陶脑中思绪飞转,随即脚下一顿,没有继续朝前跑去,而是沿着来路,后退几步,然后朝着街道一旁的门店走去。
若是继续向前,不知道要跑出多远,李青陶手中的莲花印记将要熄灭,熄灭之后,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股力量还能否持续下去,不能冒这个险。
而且,李青陶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翠眉微皱,面色如雪,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原本白色长裙此刻被鲜血浸染成血色,失血过多,再不处理,恐怕有性命之忧。
李青陶一边退着走,一边看着眼前的街道,青色石街道泼洒了一层冰冷的月光,泛着淡淡的蓝色,而这蓝色之上,还点缀着一颗颗红色的小点,好似珠链,朝着远处延伸出去。
这是女孩腿上伤口滴下的血。
李青陶一边后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店铺,任由体内的那股清凉溪流平复自己的内心,压下随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迫近,带来的焦虑和惶恐,脑中思索着,找一处既能隐蔽身形,还能帮助女孩处理伤口的地方。
“你快走,我恐怕……不行了。”
李青陶听见怀中女孩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丝丝颤抖,气息微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的生命带走,口中安慰道:
“放心,我们会活着的。”
女孩惨然一笑,口中轻声说着:
“要是能活着回去,我……”
女孩说道一半,便又看见李青陶在摇头,他一脸严肃,口中嘘声道:
“活着的事,等活着再说,现在说这些容易倒霉。”
现在这情况可不兴立旗子,李青陶心中想着。
时态紧急,容不得李青陶再找合适的地方,他原本想找一处医馆,可是这一街都是些食店餐馆,只好将心一横,一手卷起女孩的裙子,让鲜血不再向下滴落,转身朝着一处窗户走去。
京城治安有序,每夜都有皇狩司的持刀巡夜鸣锣,京城中的人家虽说达不到夜不闭户,但是夜不锁窗还是很平常的。
如今,这夜不锁窗,倒是给李青陶提供了一线生机。他拉开一处面店的窗户,抱着女孩翻身跳了进去,随后在里面将窗子搭上,集中精神听着窗外的动静。
窗外一片风声,呼啸如吼,其中夹杂着鞋子和地面相撞的啪嗒声响,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好像这些脚步声顺着女孩一路留下的血迹一直向前,没有丝毫停步。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李青陶舒了口气,起码危险解除了一阵子。随后转头看着女孩,瞧见她脸色苍白,身下裙子紧紧黏着双腿,隐约见到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又是一紧。
起身环顾四周,这是面店的餐房,都是桌椅板凳之类,李青陶没找到什么可止血的物品,只好将目光看向面店的厨房,随后走去,拿了几样东西回来。
一袋面粉,一支蜡烛,一个雪白手巾。
李青陶将面粉放在一边,蹲下来隔着裙子看女孩的伤口,口中歉意道:
“姑娘,对不住了。”
女孩一时没明白过来李青陶的意思,不禁问道:
“怎么了?你……”
话还没说完,女孩便被李青陶接下来的动作搞的面色通红,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有了几分血气。
“你在干什么!”
“别动,”
李青陶低着头,轻轻的将女孩的裙摆卷起,一只白如凝脂,触如软玉的腿便晃在李青陶眼前,腿上横着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红的血便顺着这伤口溢出,流淌而下,在女孩腿上好似几束红色河流。
“止血。”
李青陶口中一边解释,一边抽出腰后的长剑,在女孩的疑惑目光下,将女孩裙子的末端裁出三段长长的布条来。
随后李青陶一边想着前世从电视上学到的包扎方法,又将女孩满是血污的裙子卷起,用手巾将女孩伤口捂住,随后用布条一上一下一中系上,将女孩伤口箍紧,疼的女孩忍不住叫出声来。
听见女孩痛呼,李青陶手劲稍轻,口中说道:
“我在帮你止血,否则一旦流血过多,会危及性命。”
女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刚要向李青陶投去感激目光,可谁知面前这相貌清秀的男孩又拿起自己的手,朝着大腿摸去,力道很大,按压的她眉毛一皱。
登徒子,女孩面色羞红,如同刚出炉的红釉,心中暗骂着,却是没有说出声,话语在嘴边咽下,掉在心底,化作一颗种子,发芽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随后她抬头,看到了李青陶那张近在咫尺,严肃凝重的脸。
“记住这个地方,这里是股动脉,可以帮你止血。”
李青陶盯着女孩迷茫的双眼,严肃的说着,将女孩的手死死压在大腿处,看着女孩面色通红,一片茫然,又说道:
“记住这个地方,按压住这里,不要动,不要出声。”
说罢,手上稍稍用力,女孩这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点头回应道:
“记住了。”
听到女孩的回应,李青陶面色稍缓,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语气也缓和下来,说道:
“别出声,也不要动,等会要是没事,我回来接你。”
女孩闻言,心中顿时冰凉,原本的弥漫心头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此刻好似被冷水浇灭,口中忙道:
“你要丢下我自己走?”
虽然她之前说过,要李青陶自己离开,自己也做过心理准备,但此刻李青陶当真要走,她心中反而不是滋味。
“我要走,但没有丢下你。”李青陶摇头说着:
“那些怪人的目标应该就是我。我这一去,若是能回来,我会带着你去看大夫,要是回不来,到了白天,人多就安全了,你自己直接离开。”
说罢,李青陶没有再停留,而是看了一眼手中将要熄灭的莲花印记,现将蜡烛放入怀中,双手提起几袋面粉,轻身飞窗而去。
女孩从窗户的缝隙中看着李青陶离去的身影,一时凌乱,恍惚间看见了一个青衣女子的身影,再揉眼去瞧,那哪有什么女子身影,大街上孤零零只有李青陶一个人。
随后她又听见一阵脚步匆匆,心中一惊,寻思是刚才那几个怪人去而复返,便只是贴着墙藏好身子,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耳听得那些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跑向远方,路过女孩藏身的店铺,没有片刻停留。
随后风起如啸,草木声声,刀剑骤起,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可听风草沙沙声。
女孩隐约猜到了李青陶的结局,只觉得心中一紧,悲从心来,随后又过了几息,女孩透过昏黄的窗纸,看到外面火光一闪,一阵热风席卷。
再之后,女孩听见,李青陶离去的方向,传来砰然轰鸣,好似平地惊雷。
第11章 ,知识的力量(上)
李青陶交代完女孩之后,打开窗,手中带好面粉和酒坛,翻身跃出。
长街上冷风如刀,人如鱼肉,以大地为砧板,将冬天特有的寒冷剁入李青陶的骨髓,刺激着李青陶的心神。
好!很好!
李青陶感受着风的强度,露出一抹满意的笑,脑中不断回顾前世所学知识,起身朝着刚才那几个怪人离开的方向跑去,他耳中听到那些怪人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心中明了,这些怪人看来不蠢。
之前他忙于奔波,一直没有留心,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另一件奇异。
那就是他的五感,尤其是听觉,似乎变得极为敏锐,能够隔着老远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再加上之前怪人两次出手,目的都是自己。且刚才只有他听到了怪人说的话,以及怪人的各种试探,李青陶心中隐约有一种想法。
那就是这些怪人,之所以穷追不舍,其目的,可能正是自己!
李青陶心中盘算着,若真是这样,与其等着自己手中莲花印记暗淡,这一身功力消散,然后被找上门来,还不如主动出击,趁着自己体内这股力量没消散,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而且,他刚刚还找到一个底牌,可以让那几位怪人,见识一下知识的力量。
脚步越来越近,好似猛兽奔走,李青陶隐约在街道尽头看到了三个身影,其中一个摇摇晃晃,仿佛缺了半个身子的,就是刚才被他钉住的那个怪人。
至于另外两个,李青陶却感觉到几分熟悉,只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他心知此刻不是仔细观察敌人的时候,决然从背后取下长剑,拔下剑鞘,猛地向远方抛掷过去,发出铿锵声响,引起怪人注意,随后退到街道一侧,找一处无人店铺开窗翻入,然后关窗,仅仅留下一丝缝隙,好让那几个怪人察觉。
李青陶进屋之后,第一件事找到屋中灯盏,随后取出火石,将灯盏点亮,随后用灯罩罩住,免得寒风将其吹灭,屋中顿时一片光明。
随后他又取出先前在姑娘裙上裁下的布条,扯出一条细线来,一端系在房间内部的门栓之上,另一端则紧紧套住竹筐纸糊的灯罩。
“话说,我好像还没问这个女孩的名字。”
李青陶一边布置,心中想着,嘴边带笑,顿觉生命的有趣。眼见准备工作完成,李青陶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他听见了渐渐逼近的脚步,趁着这个空档,做了最后一步。
站在窗前,顺着窗边刚刚留下的缝隙,李青陶挥剑将自己背来的面粉袋砍破,洒在窗边。白色的面粉随着缝隙中刮起的细风飘散,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空中漂浮的粉尘好似一团淡淡的烟雾,在灯罩中的暖光照耀下,显出冬日特有的温暖。
李青陶见所有的准备都已完成,便闭着眼睛,静静的站在房间的内门处,手中攥着丝线,忍着空气中面粉的呛鼻,耐心的等待着那些怪人上钩。
李青陶原本计划,等到怪人翻窗入屋,便转身出门,门栓上的绳子会拉动绳子另一锻的灯罩,其中烛火遇到空中粉尘,形成燃爆,从而消灭敌人。
心中再次复盘着计划,李青陶听见窗外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虽然有莲花印记中的清凉力量的平复,李青陶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似跳到了嗓子眼,一阵紧张。
十步,八步,七步……
六步……
三步……
一步!
李青陶猛地睁眼,透过淡黄色的尘雾,死死盯着窗外,攥着丝线的那个手此刻握出了一层冷汗。
可那脚步就在窗外停下,许久没有破窗而入,让李青陶心中多了几分焦躁,随后又被莲花印记抚平。
终于,窗外又出现了动静,依旧是脚步声声,一步,两步,三步,却不是朝着李青陶所在的屋中走来,而是缓缓离开。
糟了!
李青陶暗道不妙,他听出,那个方向,正是刚才自己藏匿女孩的地方!
要么,就是这些怪人的最终目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女孩!
要么,这些怪人,知道这是陷阱,所以想要以女孩的安危为诱饵,逼着自己出去。
老阴比。
李青陶心中给这些怪人又贴上了一层标签,低头看了看手中散发着蓝光的莲花印记,还是刚才那一副欲灭未灭的模样。
好像,只要自己不耗费体内那一股莫名得来的功力,这莲花印记就会一直亮着。并没有时间限制,而是有能量限制。
还有一点功力,应该还有机会!
李青陶心中打定主意,随后起身朝窗外奔去,窗户一经打开,外面的狂风便呼啸灌入,吹得窗边的面粉飞扬,弥漫的满屋雪白一片。
李青陶稳住身形,任由身旁的窗户大开,手中提起长剑,朝着那三个怪人看去。
这一看,让李青陶心神一震。
面前三个枯瘦人影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不远处原地踏步,脚下控制着力道,一步比一步轻,好似渐行渐远一般。
更让李青陶没有想到的是,这三个怪人的身份。
站在中间一个,独臂佝偻,正是之前被李青陶伤到的那一个,此刻身形更加瘦小,皮肤变为枯黄色,好像一个矮树桩,面容与其说像人,更像一个蒙了人皮的骷髅,身上穿着宽大的皇狩司持刀的制服,显得尤为诡异。
而他身后的两人,一个持断剑,一个双拳铁青,皆是满脸戏谑,正是刚才要帮李青陶掩护的那两个男子!
与先前相比,那两个男子身多了两个鲜血淋漓的伤口,向外喷洒鲜血,渐渐染的浑身血红,但是都毫不在意,面色疯狂,不似活人,一身杀意竟然比刚才更盛!
那个持剑男子此刻也是面色雪白,五官干瘪,十分诡异,口中沙哑笑着:
“小白脸,我让你守着芊芊小姐,你怎么自己跑了?”
另一个双拳铁青的男子也在一旁桀桀笑道:
“没想到,竟让小姐遇见你这个怂货。”
说罢,这名男子起身向前,双臂柔软的好似布条一般,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朝着李青陶砸来,口中语气越来越疯狂。
“你辜负了小姐,你辜负了我们给你的信任,辜负我的人,去死。”
“你把小姐藏在哪里了……是不是自己偷吃了?”
“藤芊芊……细皮嫩肉……人肉……”
第12章 ,知识的力量(下)
无尽的拳头转眼而至,拳似崩洪,将李青陶笼罩其中。李青陶急忙挥剑招架,双臂震得麻痛似裂,才堪堪挡住面前男子的猛烈攻势。
反观面前的男子,竟好似不知疲倦一般,不断挥舞拳头,双拳骨肉淋漓,连血带肉,砸在李青陶手中的剑上,发出金石相撞声响,崩的李青陶浑身腥血。
李青陶感受到体内那股力量在迅速流逝,暗道不妙,只好且战且退,朝着窗口退去。
可退到一半,李青陶感觉到身后一凉,仰面一躲,这才发现原本站在前面的持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背后,刚才一剑,正是朝着自己脑袋刺来。
那断剑之上,萦绕丝丝黑色剑气,包裹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持剑男子脸色白如浮粉,面带微笑,口气和蔼:
“这屋中,你是搞了什么名堂?”
“滚!”李青陶低吼一声,硬扛着身前接踵而来的拳雨,想要运转全部力量奋力一搏,趁着挥剑男子一剑刺出的的空档,借势用肩膀朝着挥剑男子撞去,想将他撞入屋中。
能搞定一个算一个!
眼见离挥剑男子越来越近,李青陶的计划将要成功,忽然腥风一阵,鼻尖腐臭愈浓,李青陶只觉腰间一痛,随后眼前天旋地转,整个身体被踹飞出去。
竟是之前一直在一旁观战的独臂怪人。
那怪人收回踹出的一脚,僵硬的站在其他连个男子的身前,口中发出沙哑声响,一个字一个字的凑成一句话。
“你……是不是……忘了……”
“……我的存在。”
话音落地,就被寒风吹散,怪人站了好久,没有听到李青陶的答复,不禁皱眉道:
“……死……了?”
“没有。”李青陶忽然答道,他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看着地面,脸被散开的头发挡住,看不清表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和释然。
他在回想着刚被怪人踹飞的一瞬间,脑海中响起的那一段话,声音清脆悦耳:
“李青陶,我有一个交易,用你手中三瓣灵明莲花,换你一条命,换不换?”李青陶心中默念:“换,当然要换!”
“哪怕有一点点副作用呢?”
“那也要换!”李青陶的声音斩钉截铁,十分决然,听得远处三怪人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一旁的持剑怪人眼见李青陶自言自语,心中暗觉不妙,口中喝道:“你在和谁说话,莫不是痴傻了!?”
“原本想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换来的的却是疏远。”
一句说完,怪人听见李青陶冷冷的应上了一句,身影冷冽,但不是男声,而是冰落琉璃一般的悦耳女声。
独臂怪人惊异的看着李青陶,见他缓缓抬头,一头黑发竟好似被雪沾染一般,转眼间化作满头雪白,白发中遮掩的桃花眼此刻杀意竟宛若实质,将面前缭乱的雪白发丝拨开,死死定住的身体。
他又听见李青陶冷冷的女声:
“控偶师么?没想到这次出来,竟遇到这般有趣的功法。”
对面三个怪人闻言,神色皆是一愣,口中一齐说道:
“你是什么人?!”
口中一边说着,三个怪人好似异体同心,几乎在一瞬间出招,拳似奔流,剑气纵横,径直朝李青陶倾斜而来,好似两股汹涌河流,要将李青陶身形淹没。
诡异的是,不管三个怪人如何倾尽全身力气,使出的招数仍然不能伤到李青陶分毫,好似他面前有一道无形气墙,将一切攻击抵挡在外。
持剑男子感受着前方的异样,皱眉道:
“这小子有古怪!”
话音刚落,持剑男子只觉得眼前似乎一道青光恍然一现,隐约间看见一道青色女子身影闪现,衣袖朝自己微微一拂。
随后怪人顿觉一股强劲罡风铺面而来,压的他睁不开眼,只觉巨力压过,好似一面金墙铁板迎面撞来,将他和身后两人砸入李青陶先前跳出的满是面粉的屋子,撞得屋里一时粉尘飞扬。
待到这些怪人奋力从地上撑起身形,心中一凉,这才发觉刚刚这么大的威力,竟然是仅仅一掌!
这一掌,如秋风扫落叶,扫去时间污秽。
“时间到了。”
李青陶耳边又响起那个女子意犹未尽的声音,感受着身体中那股强大力量缓缓消退,眼前渐渐清净,刚才的威胁早已不见踪影,这才强忍着大脑深处的阵阵剧痛,口中答谢道:“大夫,多谢。”
李青陶说完,他身边明明空无一人,却从空处传来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无碍,治病救人,大夫天职罢了。只是,我好奇一件事。”
李青陶问道:“大夫博学多才,居然还能好奇什么事?”
那空无之处又响起鹤鸣女声:
“我刚才一掌,仅仅将他们重伤,但不能毙命,等他们恢复好了之后,怕是会找你算账,你打算如何?”
闻言,李青陶微微一笑,说道:
“按我的性格,有麻烦,能躲就躲,不能躲,当场解决。”
“而且这世间的污秽,光扫落可不行,还需要火化,斩草除根。”
“大夫,接下来,请你看看,知识的力量。”
说罢,李青陶提起手中长剑,用力朝窗内一片朦胧中亮着的那盏明灯抛去,长剑脱手而飞,挑去灯盏外的灯罩,里面的灯火遇到满屋飞舞的面粉尘雾,如火上焦油,轰的一声化作了无边火浪,吞噬着其中的一切。
声响轰鸣,好似平地惊雷。
李青陶看着眼前掀起的火海和热浪,心中酝酿着如何和这大夫解说这个粉尘爆炸的原理,也好人前显圣一波。
可那不知何处的大夫没有按着李青陶的思路来问什么爆炸原理,只是问道:“你不担心伤及他人?”
李青陶摇了摇头,心中自嘲:这又不是什么小说剧情,哪有那么多装逼机会。便又说道:
“不担心,刚才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这里属于新街,先盖的房子,后招的住户,如今房子还未盖好,没有住人,而且房屋之间有土石隔断,不必担心火势蔓延。”
说完,李青陶静默了一会,语气低沉下来;
“而且,我想活命。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想活着。”
空中的声音静默片刻,又缓缓响起:“那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了。”
“怎么……”
李青陶刚想回答,忽然感到身上一直支撑着自己清醒行动的清凉功力缓缓消退,整个身子瞬间沉重了起来,大脑也昏昏沉沉,眼前世界迷雾弥漫,仿佛在不停转圈。
在昏迷的前一刻,李青陶耳边又隐约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几片冰凉落下。
下雪了。
第13章 ,药香阁(喜迎本书第一张月票,加更
木椅,白墙,烟袅袅。
烟雾退去,李青陶原本浑浊的双眼渐渐清澈,逐渐看清了面前景物。刚才那些怪人,青石小巷,燃烧的店铺,全都消散不见,入眼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医馆,面前还坐着一位青衣摇扇的女子,正是先前遇到的青衣大夫。
好像,刚才那一幕生死追杀,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梦行症又犯了?”
清脆的声音好似一根绳线,将李青陶从原本的迷惘沉思中拉出,他想到刚才在小巷中听到的风中声音,没有回答大夫的疑问,而是目光迟疑,口中试探道:
“刚才,是你出的手?”
青衣女子闻言一愣,停下了手中的摇扇,朝李青陶投来惊奇目光:
“你还记得?”
“记得,”李青陶点了点头,伸手右手,显露出其中的莲花印痕,口中又道:“刚才,是不是你说,可以用三片花瓣,还你出手一次。”
“治病救人,医者天职罢了。”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口中继续说道:
“我出手不过是药引,真正救你命的,还是你手中的灵明莲花。”
李青陶闻言,打开自己右手,低头看见自己手中,原本紧凑在一起的十三片花瓣,此刻已经绽开了四片,疑惑问道:
“这灵明莲花,到底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这莲花,是药,也是毒。可以救你的性命,也会泯灭你的灵魄。”青衣女子俏目微眯,打起了谜语,语气凝重道:
“不过,你现在修为尚浅,一次只能承受四片花瓣的力量,而且,花瓣开的越多,对你的身体影响也会越大,你要谨慎使用。”
“再者,日后你还是少用为妙,当灵明莲花的花瓣开尽,你的梦行症,可能就治不好了。”
李青陶没听明白,询问道:“什么意思?”
青衣女子悠悠然摇起了手中的纸扇,摇起一阵香风,缓缓说道:“事关另一位病人的病情,你知道的,作为大夫,不能透漏别的病人的消息。”
李青陶心中疑惑没有得到回应,想要继续询问,无意间又瞧见了窗台上的沙漏,稀稀疏疏的向下滤着沙子,不过诡异的是,这沙漏中沙子的流速并不是匀速,而是越来越快,很快便见了底。
“看来,外面有能人帮你疗伤了。”
“外面?”李青陶眼见沙漏中沙子快要流尽,心中知道这沙子流尽之后,自己便要离开,口中急忙问道:
“这里到底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话音一落,沙漏见底,眼前一切景色都如同上次那样,化作了渐渐散去的云雾,一时间,李青陶眼前白茫茫一片,整个身子好像浸在清泉中一般,不断下坠,意识也渐渐模糊。
朦胧间,李青陶听见一句话。
“我所居处,是灵台。”
…………
京城,皇狩司。
漫天的雪花盖满了京城,却没有给皇狩司染上纸的颜色,似乎是这里有股神秘的气机,来自九天的雪花总是在没有落下之前消融。
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下雪,而皇狩司却升腾了阳光色的暖雾
皇狩司,药香阁。
窗映红云生暖雾,碧盏摇光照金台。
李青陶在碧盏摇光下昏睡,面色清白,神色安然,全身插满了细针。此刻他的手被一个绿衣女子捏在手中,一次一次的计算着他的脉搏。
“巳蛇姐,你说申猴为什么要麻烦我们救他啊?”一旁的短发男孩问着正在给人号脉的巳蛇。
“师弟,我们万象门弟子向来救死扶伤,遇见需要帮助的人总是要帮一下,若以后我们需要帮忙了,也会有人来帮我们。”
巳蛇一身绿衣,甚至连发丝与眉毛都是树叶的颜色,就像是一只危险的竹叶青,也像能救死扶伤的灵草。
“再说,申猴带他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的,或许,这孩子可以帮助咱们破了昨晚的案子。”
“巳姐,这场案子,连那晚两个守夜的肖首都栽了,一死一伤,其中一个虽然保了一条命,但经脉紊乱的和床上这小子一般,怕是废……”
子鼠说到一半,看见他师姐朝他摇头示意,下意识的闭嘴。
“他醒了,但有些奇怪。”巳蛇颦眉道,接着指尖翻舞如花中蝶,将昏睡者全身银针挑尽,收入自己的袖中。
药香,淡淡的药香。
李青陶最先感受到的是清淡如风却又弥漫鼻息的药香,是他很熟悉的味道。
其次感受到的就是剧痛,身体被抽筋拔骨一般的难忍剧痛,还有他手腕上的一点冰凉,好似有一滴水落在自己手腕上。
恍惚中,他似乎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此刻已破壳而出。
“你醒了,”
他刚睁开眼的时候视线有些模糊,映入他眼帘的一抹青绿,和先前见到的大夫颜色相近,只是,绿色更为浓郁。
“你先别动,你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体内有股强横阴邪内力横冲直撞,将你的身体经脉毁坏的十不存一。”
“我在哪儿?”
李青陶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他依稀记得自己去市里为客栈定了菜食,然后去了宝云镖局,顺路去抓药,然后回旅店休息。
醒来之后就到这儿了,这里不可能是旅店。
不对,李青陶隐约感到,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里是哪儿?”
他向那抹绿色的倩影求助,他的目光现在清晰了起来,那是一个女人,眉眼如桃花,和她一身春天的颜色很搭配。
“这里是皇城皇狩司,药香阁,你捡了一条命的地方。”
那绿色女子身旁的男孩说道,李青陶顺着声音看去,瞧见这男孩和身旁的女子十分相像,也是浑身青绿,面型却更为硬气,星目上一双剑眉微挑,直勾勾的看着李青陶。
李青陶转眼看了看屋内二人,回想着短发男孩刚说的话,心中震荡开来。他脑中想起了自己昨晚的遭遇,那一直追杀他的怪人,从所穿衣服,所用佩刀来看,其身份,正是皇狩司的持刀!
李青陶心中激荡,一时没回过神。或许是嫌他盯着自己看的时间太长了,对面的短发男孩皱着眉头问道。
“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在宝云镖局。”
“宝云镖局,昨天我是打算去托镖,将买的菜食货物运去客客栈,随后便回到旅店打点行李,便去……”
李青陶一边回应,一边心思急转,昨天他回了旅店打点完毕之后,边去了那个青衣大夫的医馆,可是经历昨晚的事情,他对青衣大夫的医馆是否存在,心中存疑,不敢直接说得出来。
而且,昨夜怪人和皇狩司脱不开关系,面前两人不知是敌是友,若是说的过多,会身陷麻烦。再说自己昨天,还用粉尘爆炸烧了一个客栈,若是追究起来,怕是会进牢狱悟道了。
念及如此,李青陶改口说道:
“边去餐馆吃了顿晚饭,变回去休息了,一觉醒来,便到了这里。”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索性不说,让他们自己去猜。
如今,要先想办法离开这个皇狩司,李青陶念及如此,又自证清白道:
“还有旅店的备案,都可以证明,我可以你们去……”
李青陶话还没说完,屋外便响起一个慵懒的男声:
“恐怕你是不能离开了。”
李青陶闻言,眉目微皱,不满的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只见话音起处,走来一个男子,个子高挑,身形干练,头戴面具,面具上用寥寥几笔勾勒了一只猴子。
此刻这位男子言语慵懒,话中内容带着冬日特有的凌冽:
“因为,有一位肖首的尸体上插的却是你的刀!”
第14章 ,七日命(欢迎评论收藏and点赞)
“怎么可能!”
李青陶神色一愣,心绪骤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头戴面具的来者。
自己刀鞘是空的,昨晚根本就没用到刀,必然是有人借刀杀人!
就算是自己杀了那几个怪人,自己也是用的剑,而不是刀。李青陶心中又想,面前这男子莫不是在框自己,等着自己错口承认之后,就拿下自己,然后杀良冒功。
呵,套路!
李青陶满心质疑,没有再说话,却没料到面前被称作申猴的男子笑了起来,面具下的笑声清朗,让李青陶心中更多了几份疑惑。
这笑声,莫名熟悉。
在李青陶回想着这笑声像谁时,这戴面具的男子又问道:
“你可知道死者是谁?”
“不晓得。”
“是我们皇狩司十二肖首之一,而且当时还有一名肖首在场。我们皇狩司的人分为三级,底层为持刀,中层为青袖,最顶级的便是肖首”
说道一半,这人言语一顿,润润口舌,目光朝李青陶的脸上看去,又说道:
“每个肖首都是皇城少有的高手,这一死一伤的,是两个四品的神通宗师,各有神通,就你一个八品的登山武夫,不可能进得了他们的身。更别提杀了他们。”
“八品武夫?”
李青陶自言自语,奇怪的是,他从未修习武功心法,更没有修炼过,怎么莫名其妙成为了八品武夫。
但这不重要,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们明知道我连近他们的身都难做到,更不可能杀了你们所谓的什么肖首。”
此刻重要的是,摆脱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感受着体内阵阵暖流经过,伤痛在缓慢的消解,却仍有几处伤痛在体内顽固,甚至痛感越来越烈,好似有一柄利刃在腹部翻搅,引起一阵阵钻心的痛,疼的李青陶眉毛一皱。
虽然李青陶心中也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血腥现场,自己为什么成为了八品武夫,但是他隐约觉得这皇狩司不是什么好地方,至少,不是养伤的地方。
他在想,皇狩司就像一个染坊,从中出去的人很难再是清白之身,怕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来缠着自己,反正,不利于活命。
“你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介于你出现在现场,且杀人凶器还是你的刀,”
见到李青陶情绪稳定,申猴继续说道,“所以你仍然洗脱不了嫌疑,再或许,你身上会有解开谜题的线索。”
“申猴,在我这你还不摘面具,这也未免太生分了。”安静了很长时间的巳蛇突然插嘴:
“还有一点,卯兔的伤口我检查了一遍,刀伤并不是致命伤,仅仅是切断了他运气的筋肉,但他的死因是内伤,由掌法导致的外力入体,撑破了经脉和五脏六腑。”
申猴摇了摇头,面具下的眼睛在李青陶身上流转,口中辩解道:
“我留他下来,一是为审讯线索,二是为防止宝云镖局一案中凶手灭口,三是,留一个饵,钓鱼的饵,顺便,救这小子一命。”
他又补充道:
“此事我已经报于司主,他已经同意此事。”
“可是我没同意,我和这个什么宝云镖局的案子无关。”
听到面前这女人似乎要让自己参与什么凶杀案,李青陶心中一紧,自己刚从虎口脱险,如今还要再入虎口,心中百般不情愿,口中急道:
“我不过是来进些菜食货物,什么镖局也只是在门口挂单,托人送货而已。”
一边说着,李青陶一边忍着疼痛,翻身从榻上坐起,猛地收回他那一直被巳蛇按在手中把脉的手腕,顺便看了一眼手中的莲花印记。
已绽开四片花瓣……
李青陶盯着自己的手微微皱眉,原本他的手,因为经常干活,满是老茧,而且肤色也是被晒得铜黄色,如今竟白如玉脂,嫩若拨葱,宛然一副女子手相。
话说我的手怎么这么白净了?李青陶心中暗奇。
“此案死伤数十人,折了两名肖首,已然算是京城大案,若是能破此案,司主必有重赏。”
申猴说道,他的语气和她的面具一般冰冷苍白,很难让人动心。
李青陶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摇头道:
“那也要有命去领赏,什么四品五品的宗师都折在此案,我这个普通人岂不是送命去么?再说,我根本不知晓此案,出现在当场也只是偶然。”
这年头穿越,连个系统都没有,二十多天都没混出名堂,李青陶自己都觉得丢穿越者的脸。
申猴停顿片刻,朝着李青陶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才能答应?”
李青陶道:
“命,我想要命,我的命,长命百岁的命。”
“李青陶,命已经给你了。”被称为申猴的男子盯着李青陶,口气不复原本的慵懒,而是冷冷道:
“你在现场的时候,气若游丝,人近将死,是我将你带回,由巳蛇用万象门的秘法给你续了命。”
申猴说完,转头看向一身绿发绿衣的女子。
巳蛇心中明了,又不顾李青陶的挣扎,拽过他的手腕,语气轻柔,手上不老实的揉捏着李青陶的手,口中的内容十分渗人:
“虽说我帮你续了命,但是你体内还有一股内力阴邪至极,难以剔除,在慢慢损耗你的经脉和脏腑。若是找不到解决方法,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七日之后,你就像卯兔一般,经脉紊乱,肝肠寸断而亡,这就是这种功法的狠毒之处。”
说罢,巳蛇五指稍稍用力,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流入,李青陶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开始,寸寸欲裂,口中急忙道:
“那有没有救命之法?若是没有,有没有办法帮我续上几天。”
李青陶感受着体内那不断传来的剧痛,心知面前这绿衣的女子所言非虚。
于是他心中便不禁盘算着,实在不行,想办法多活几天,看看能不能活到客栈掌柜发月钱,到时候自己也能找一处好风水的地方埋了此身,然后在自己碑文上留下几首旷世诗词,也算不枉此行。
“续命之法有,得用天材地宝的药力来抵消这阴邪内力,不过续不了几天,且这天材地宝不易得。”
巳蛇一边说一边看向李青陶身上穿的衣服,不能说是羽丝华裳值千金,只能说是旧衣破布乞丐服,采取这续命之法估计有些困难。
果然,她话音刚落,李青陶面色倾颓,目光似乎蒙上了厚厚几层蛛网,灰蒙蒙一片死寂。
“不过,这破解之法也是有的,”
巳蛇脸上盈起阴谋得逞的笑意,目光流转,又看向了身旁的申猴,口中说道:
“凡内功伤害,都讲究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找到真凶,哪怕是一丝气机,便可以以之为引,将你体内阴邪内力导出。”
“所以,李青陶,这个忙,你帮不帮?”申猴耐心等待身边人循循善诱结束,目光又对上了李青陶那一双的眼睛。
李青陶听闻有破解之法后,如心中燃起一团篝火,原本冰冷心境此时暖了一些,瞪着那一直不怀好意打量着他的申猴,问道:
“这件事情,为什么要找我,皇狩司这么多人,还有你们这么多高手,为什么要找我,一个平民百姓,一个普通人?”
眼前被称为申猴的男子,一身白衣,面上带上一椭圆面具,整个人浑身雪白,好似落雪长松,身材高挑,虽然看不见相貌,可光是这身材气质,要是放在前世,怎么说也算十分能打的那一类。
只可惜,图谋不轨,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李青陶心中叹道。
站在李青陶对面的申猴听完李青陶的说辞,也移去审视的目光,耐心道:
“第一,因为你是我们在现场发现的唯一疏漏,就算你不参与此事,出了此门之后,还是会有各种麻烦找上你,届时你还会有许多次性命之忧,很有可能牵扯更多无辜的人。所以,我们想将此事影响范围降到最小。”
一旁的满头绿色短发的男孩趁着申猴停顿的间隙,终于插上一句:
“第二,虽然我们皇狩司人才诸多,例如我,子鼠,侦破此案必然不在话下。”
说罢,他从原本蹲坐的木椅上跳下,坐在床边,与李青陶鼻尖对鼻尖,李青陶闻到面前男孩身上淡淡的草药和金属的味道,甚至能从这个绿毛小子的眼中看到自己那一张尴尬的脸。
“但是司主给我们的时间是有限的,只有十天,十天之后便是庆元节,懂吗?庆元节的时候会有……”
“子鼠,够了。”
申猴打断了子鼠的话。“总的来说,我们希望能让此案牵扯到的人最少,希望能尽快捉拿凶手。”
“所以,李青陶,为了少一些人伤亡,更为了你自己。”申猴拽下蹲在床边的子鼠,开始和李青陶面对面。
“这个忙,你帮不帮?”
“帮。”
李青陶一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
“走,跟我去案牍室。”
申猴转身便走,李青陶跟在他身后,脑海中不断涌现申猴的那双眼睛,朦胧中对他身前这位肖首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申猴,很眼熟,特别眼熟。
眼熟到似乎以前天天都见到他。
第15章 ,苦符
此间太平安好处,早有英雄抛头颅
在天地大白之中,未沾染白雪的皇狩司格外显眼,似落在白色棋盘上的黑子一枚。
有人说这皇狩司雨雪不沾,是因为此处斩杀英雄太多,大炤立国之战时,此处作为陷阵营,冲杀极惨,死伤无处。立国三甲子,无数高手奔袭皇城,都斩于此处,热血铺满了皇狩司每一块砖瓦。
从此,滚烫的英雄血,蒸尽了此地雨雪,从此京城皇狩司,风雪不侵,好似这煌煌大炤,太平安稳。
李青陶走在这片暗红的砖板拼成的土地上,左顾右看,处处新奇。
只觉得这地方处处规整,以一个大殿和红塔为中心,左右楼阁建筑几乎相同,似两排披甲戴盔的士兵,守着中心的主帅和主帅之后的大旗。
“就是这里了,案牍室。”
名为申猴的男子在红塔左侧的一处楼阁陡然停步,转过身来,身后李青陶只顾着参观古建筑,没有留意道申猴的停步,脚下步子不停,迎面撞来。
看着李青陶那越来越近的脸,申猴伸手去挡,只觉落手出一片柔软,恍惚间竟有些愣神,待到申猴回过神来,眼前正对着李青陶哪一双惊愕中带着些幽怨的眼睛。
不得不说,这李青陶,长得有些,妖孽。申猴心中暗想。
尤其是那一双眉眼,好似盛满了春水,波光盈盈的青玉盏。相逢此刻境遇,春水中又多出一丝的楚楚秋波,那一丝秋波上头,捎带着两处远山青黛,此刻皱如峰峦。
眼见自己越想越偏,申猴摇了摇头,后退几步,和李青陶拉开距离,口中语气严肃:
“你虽说是此案关键人物,但毕竟是外人,这案牍室是机关重地,你是进不去的。可以去那边的亭子候着我。”
李青陶刚刚被申猴一掌排在前胸,一阵吃痛,只觉得自己伤势加重,竟蔓延到胸口处了,心中有些焦急,眼睛却是顺着申猴指的方向,看到二十步之外有一个小亭,转身欲和申猴打个招呼再过去,谁知对方却早就进了案牍室,没了踪影。
“切,闷罐头,心里响。
李青陶心中嘀咕,只好尴尬的收回原本伸出的手,摸了摸头,朝小亭走去。
亭子离那一座红塔还有三排墙院,但是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红塔的外观形式,榫卯勾连,檐牙高啄,如一座红色的石峰。
李青陶看着高塔,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如饵勾鱼一般,总想朝那红塔迈一步,再迈一步,一点点接近它。
“过去,我要过去。”
李青陶刚刚陷入了被塔里神秘物品吸引的奇妙感觉中,却突然被耳边一声急迫的话给惊醒,他原本以为是那个青衣大夫用某种手段和他说话,但很快否定。
那是一个急促而疯魔的声音,好似塔上的琉璃铃铛遇风而响。完全没有那个青衣大夫的仙气和淡然。
那声音就在耳畔,李青陶转身去寻这句话的主人,一回头却看到了拿着卷宗走来的申猴,并没有其他人。
而那一道声音,也好似雪落青石一般,消失不见。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别人?”李青陶寻问。
申猴闻言,眉毛一皱,然后闭眼片刻,似乎在听风的声音。
“没有,我以灵识感受过,此处并没有别人的气息。”申猴缓缓睁眼,又问道:
“怎么了?”
“可能是幻听,刚才听到有人在说话。可能是塔上的风铃的声音繁碎,让我听错了吧。”
“看看卷宗,”
申猴并没有接过这茬,直接展开卷宗,道,“你不是皇狩司的人,不可接触卷宗,便由我来照着卷宗,和你说说目前收集到的线索。”
“哦。”
李青陶差不多已经习惯申猴这种态度,只觉得这男子名字里带个猴字,应该活泼一些,怎么这么死板,无奈只好坐在亭椅上听着他陈述案情。
经过申猴一个时辰的的讲解,李青陶才终于晓得这场稀里糊涂卷进去的命案的大概过程。
昨天夜里,李青陶见到那一场大火的地方,便是宝云镖局。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简而言之就是昨天夜里城北发生了走水,火势极大,几乎烧了半条街,火势最严重的就是宝云镖局。
按理说这镖局内功法了得的不少,镖主更是刚入了六品宗师境,领悟了自家神通,却也是没逃出来。
然后就是皇狩司和巡城司出动灭灾,并派了两名值班肖首去援助,却没想到居然,死伤数人,竟然连肖首都折了进去。
但是诡异的是,现场除了两名肖首,以及李青陶,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好似化作火种飞灰一般。
关于李青陶他自己的戏份,则是申猴在案发地寻见他气若游丝,如将死之人,腰上挂的刀鞘空空如也,却又在卯兔肖首的胸口插着。
便疑心他与此案有关联。又见那刀鞘上写着聚贤客栈的字样,便带人晨起时期赶紧去探查李青陶的身份。
申猴一边讲,一边将画工画下的当场情形和一些现场物件给李青陶看,李青陶兴致缺缺,觉得不过是一些木炭残刀,破布碎纸,寻常的很。
李青陶在一边申猴的案件讲解,一边思考信息,当他听到申猴说现场除了自己和两名肖首,便没有其他人时,心里一纠,不禁为自己先前救下的那个女孩的安危担忧起来。
但当他瞧见申猴从卷宗中拿出一个东西的时候,李青陶便将自己的担忧抛之脑后,随后满心惊异,突然觉得平地一声雷在耳旁炸响。
那是一个未被火焰烧尽的纸符,黄底黑字,上面的字犹如画画一般,勾勒出一个“苦”字。
很熟悉,这个“苦”字他很熟悉,或者说,是这幅身体的原主,很熟悉。从李青陶融合的记忆来看,他小时候的右臂上就有一个这样的字!
不过,是一个疤痕,极深的疤痕,就因为如此,他小时候被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掌柜叫做“苦命娃”。
原本他以为这是父母留给自己的记号,会方便以后认亲,却没想到原本那么深的一个疤痕后来居然慢慢淡化,乃至消失了。
他的身体从小伤口就好得快,连记忆中的伤痕也是,这个苦字的疤痕早就已经被李青陶忘到脑后了,没有想到今天还会见到。
“这个苦字符很特殊,我们曾在之前的朱口镇发现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申猴展示这张苦字符的时间似乎比展示其他现场物品的时间要长。
“都是一些碎纸破布,”李青陶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想掩饰之前那一瞬间的失神,便不耐烦道:
“这些东西我又看不明白,直接说我要怎么做吧。”
“很简单,你要做的事情分为三步……”
别处天地,另一光景。
皇狩司有一片很大的演武场,其中一片区域种满了树木花草,是用来训练林中交战的地方。
巳蛇站在早已凋尽树叶的光秃树干上,站的很高,好像树上开了一朵绿色的云。
“师姐,我发现一件事。”
子鼠躺在林中的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荒草,似乎想从其中咂出酸甜味道来。
“你说这个李青陶和卯兔戌狗受的伤几乎一模一样,可以断定为一人所伤,那么为什么卯兔和戌狗都是内力深厚的望远宗师,却一死一伤,戌狗已经离死就差几口气了。”
“而这李青陶却安然无事?虽说你判断他只能活七天,可是他的样子实在不像身受重伤的人。”
而且她还仅仅昏睡了三个时辰,便已经转醒了,哪怕有我的接骨缝针之法,也不可能恢复如此之快。巳蛇心想,口上却说:
“那是因为两点。”
“哪两点?”子鼠拔掉口中的干草,一愣道。
“第一,是他运气好,遇到了我这么一个人美心善的大夫。”
巳蛇玩弄着被风吹得上下翻飞如舞蛇一般的绿色秀发,笑道,“第二嘛,便是我的医术高明了”。
“这倒确实,这孩子好命啊。”子鼠在巨石上躺平道。
“对了,师弟。”巳蛇在高处,遥遥看着申猴和李青陶在亭子交代完案情,然后送着李青陶出门,皱眉道:“以后切莫做那种和李青陶同坐一床,面对面的事情了。”
“为什么啊师姐?”
“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
与巳蛇同样一身绿色的子鼠回想着李青陶的相貌,原本只觉得她长得妖孽,现在回想起来,却越想脸色越红。
好似玉石落桃花。
“哎呀,师姐,你想多了!”子鼠急忙转换话题道:
“我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很亲近的气息。”
半躺在树上的巳蛇闻言一愣,寻思着子鼠的答复,也开始回忆起刚才和李青陶的相遇。
短发男孩子鼠又说道:“而且,你没觉得看着这个李青陶,很眼熟么?好像一个人,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像谁。”
巳蛇闻言一愣,又思索了起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李青陶,有些古怪。
第16章 ,聚贤客栈
“撒饵,上钩,关门斩首。”
李青陶走在路上,念叨着申猴交给他的破局之法。
原来不过是找到这场案子的幸存者,一个从外地和宝云镖局一同运镖的汉子,当时似乎并没有在镖局休息,因此逃过此劫。
申猴的计划就是,以他自己和这个幸存者为饵,钓出来那些杀人凶手,然后一网打尽。
“凶手并非仅仅纵火宝云镖局,还将镖局内的人全部杀害。必定是因为镖局出了问题,不想要任何人知道,而你和这个幸存者,必定是彼辈下一个目标。”
李青陶在街上走着,回忆着申猴和他说过的话,鞋上沾染了一层雪的颜色。这才发现这京城居然下雪了,凉风入腹,搅得体内伤痛愈加剧烈,便不禁用手捂着肚子,步伐快了起来。
…………
衣承风搅雪,倚树落满花。
一个身形挺健,面容英俊的男子站在雪地中,身着青色大氅,好似雪地青松。
男子身后是一处冷落的客栈,一张龙飞凤舞写着“聚贤客栈”的旗子摇曳在风中,好似凋而不落的树叶。他就在这一片萧瑟中,盘玩着手中的钱串子,看雪,看人,等人,不知不觉落了满身的雪,原本藏蓝色的大氅此时外面披了一层梨花。
雪落其上而不融,穿着大氅的他却一点都不冷。
谁让这衣服贵呢。
“掌柜的,你说这李青陶去了四天了,京城不远,按以前他的脚力最多也就三天之内回来,今早还来了两个皇狩司的,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名叫安淮褚的青年掌柜身旁,还站着一位自家小二,此刻正在一旁冻得搓手,冻出了许多牢骚:
“也亏的掌柜的你刚才又派伙计去京城置些物货,否则这李青陶要是回不来,店怕是得关门了。”
“他来了。”
小二听到掌柜的说话,一愣,顺着青年掌柜的指的方向,确实看到了远方天地大白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虽然远,但看那瘦条条的身形,是李青陶,没错。
说来也奇怪,别的男人再瘦,也是瘦成干树枝一般,直挺挺硬邦邦的没啥看头,但这李青陶,好似根本就没胖过,一直很消瘦,却瘦的像客栈后头那条小溪,带几分柔弱,还带几分,好看。
若非是李二和李青陶相处了好几年,要不是李青陶喉咙处也有平常男人特有的凸起,不然怕是会以为这家伙是女子,还是挺英气漂亮的那一类女子。
李青陶把手揣进袖子里,紧紧端着从城里旅店讨来的捂手的热水罐捂着小腹,遥遥看到自家客栈门口站着两个人,高个子穿大氅,挺立的像青松一般的应该是安淮褚掌柜,小个子佝偻着像松树边被雪压弯了腰的,肯定就是店小二李二。
李青陶看着还有人迎接自己回来,不由得有些感动,脚下步子快了起来,但当靠近客栈,看清二人,特别是看清李二伸出的那个沾满油水的手时,感动荡然无存。
“还以为是迎接我,这怕是迎接原本要我买的东西吧。”李青陶想,顿觉心中一紧,好似此间寒风都在朝着他心里吹。“糟了,忘了这岔子事了。”
他原本是打算由那镖局的运夫去菜市将他买好的货物运来,两边都已经按照往常那样打点好了。不过这次似乎出现了一丝丝疏漏和意外。
意外就是镖局没了,连人带屋都没了。疏漏则是,今天他小小的脑壳里接触的事太多,导致。
他忘了镖局没了这件事了。
“货物呢?按往常应该是今早就运到的,店里肉和菜都不多了,今天来的客人差不多都干坐着喝茶了。”李二说道。
“菜我是买了的,不过原打算运菜的镖局出了些意外。”
“这意外和你有什么关系?”安淮褚挡住李二,示意他不要再问,转头说道。
“我被发现在现场,受了一些伤,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但皇狩司的人安排了我一件事。”
李二凑热闹道,“什么事?”
“皇狩司的事。”安淮褚道,“他们的事情,最好不要打听。”
见人等来了,安淮褚转身走回客栈,李青陶在他身后,用手帮他拂去大氅上的雪花。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搞清楚。”李青陶心想,既然破案关乎自己的性命,便不妨多费些心思,也好快些捉到凶手
回到客栈,闻着客栈里李青陶早已熟悉的的酒香,他突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他和店中的五六个伙计打了招呼后,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
“你可晓得前些日子,来咱们店中的那帮走镖的,压的是什么货物?”
“这我哪里晓得,没听说走镖的规矩,不可泄露所运的是什么货物吗?”客栈中的伙计大多如此回答。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是安淮褚收留的一个说书人,原本是温城的书生,后来听说温城闹了瘟病,许多早逃出城的,都变成了流离失所的乞人,而没有出城的,都变成了白骨埋土的亡人。
这个说书人叫张去平,显而易见是前者中的幸运儿,能凭借自己饱读经书,游历天下见多识广,来靠一张嘴,说书挣口饭吃。
这位说书人这么回答道,
“古人云,通州草泥绿,西海鲍鱼臭。这潼阳靠海,常有浮藻枯于岸上,故此地多为绿泥,潼阳西海离此地千里之遥,因此鲍鱼等海货到此早已溃烂而臭,十溃其八。”
李青陶在这说书先生的长篇大论中急躁了,他不想在这多浪费时间,毕竟此刻的他时间十分宝贵,便随手用筷子戳了一下这个文绉绉的掉书袋道:“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一点。”
张去平揉了揉被李青陶戳到的肚子,道,“那天我看他们运镖的车轮内侧,有绿泥附着,再加上虽然他们用果木渣遮掩了味道,但是其中流漏出的臭味,明显是海中鱼鲍之味。”
“你是说,他们这趟镖来自潼阳,运的是一些海中渔货?”李青陶道。
张去平捋了捋胡子,道“青陶小兄弟高见,能从老朽寥寥数语中推断出如此详细的线索,未来怕是不可限量啊。”
说书人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感慨自己这辈子如何如何,却发觉整整半个时辰都是自己在说,有些诧异的回头,却见身后早就没了李青陶的身影,连空气都已经凉透了。
说书人有些火气,敲了一下手中惊堂木道:
“孺子如朽木,气盛不可教!
李青陶在推测出来镖运的来历和货物之后就借机溜走,一是他本身就有些疲困,毕竟如今已经奔波一天,脑子的思绪乱糟糟,二是他了解这说书的老人,一张口至少会说上几个钟头。怪不得叫张去平,可不是张开嘴就很难去平静下来。
“申猴说已经找到幸存者线索,最快明天就能联系到此人,如今看来,时间紧迫啊。”
李青陶回到自家屋内,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只是体内那不断传来的剧痛,刺激着李青陶,提醒着他仍然没有摆脱危机。
忽然记起,在皇狩司时,那个名叫巳蛇的女子曾说,自己的这身伤痛可以通过运功来缓解,李青陶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去掌柜的那里讨教一些功法招术。
“安淮褚总是和那些江湖中人打交道,那些侠客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想来应该也会武功。”
李青陶心中不知为何,又慢慢浮现出来那个被称为申猴的男子身影。
“最不济,也能学学运功的法子,缓解体内这股邪气带来的剧痛。”
第17章 ,照眠经
冰肉槐芽试春盘,江鱼青蟹仍缺鲜。
边将绿钱换白雪,撒入青笋与新盐。
槐芽蟹肉,青笋新盐,没一件是这冬日应该有的东西,此刻却摆在了安淮褚的桌上,化成了鲜美滋味。
李青陶看在眼中,不停地咽口水。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乐趣。”
他想,李青陶在心里算计着,自己要是有钱了,一定将此间美事尝遍。
“安掌柜,你可有一些武功心法或者教人招数的书?”李青陶问。
“当朝禁令你不晓得么?民间不可私藏武功心法,以防止歹人以武乱禁。”安淮褚一边说着,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转头看向李青陶,道:
“你平时除了一些跳脚步法,也没见你练过其他的招式,怎么现在想要习武来了?”
“我卷入了皇狩司要探查的案子,明日或许就要再进城里,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想先练习一些,若是平安无事,以后也能练练,用来防身,也不至于再出今天这样的事。”李青陶道。
“明天进城?现在现在来找我,你一晚上能学多少东西?”安淮褚笑道,虽然口中质疑,身子还是站了起来,从柜中翻找出一本书,递给李青陶,口中道。
“这本书是你的了,与我无关,现在就是你私藏武经,可别把我供出来。还有,这本书本来就是你的。”
“本来?”
“是康黎叔留下的。”安淮褚边说,手中还递来了一把短刀和一根爆竹。“这个刀也是他留下来的。”
“好。”李青陶接过东西,又问道。
“那这个爆竹呢?”
“这个是以前有个酒鬼前来,没带钱,用来赊账的东西。”安淮褚道。“如果遇到危险,就朝着天空掰断它,会有人来救你。”
李青陶将信将疑,低头看手里的东西。书看似很薄,却十分沉重,也不知里面用的是什么纸。但那把青色的短刀,看似精铁练成,十分有质感,到手里却异常的轻,好似木头做成。
康黎叔,李青陶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从前身的记忆来看,自记事起前身就和康黎叔一起讨生活,虽说是流浪四方,却从来没有挨过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康黎叔在李青陶的心里,和他的父母位置一样。
不过后来,这个和李青陶情同父母的人,也和他父母一般销声匿迹,等他醒来后,眼前的就是这一位名叫安淮褚的男孩。
当时他六岁,安淮褚十三,却已经将这个聚贤客栈办的有模有样。
“对了,掌柜的你能不能教我一两招?康黎叔曾教我的只有一些步法,遇到高手怕是很难自保。”
“遇到高手你会什么招数都没用,还不如磨练你那步法,遇到一般武夫,你那步法完全可以逃命。”安淮褚两手一摊,“再说,我又不会武功,连个九品武夫境界都没入。我也没必要吃这练武的苦,世上没有人会和钱有仇,我有钱,自然不会有仇家。”
“你不会武功,那等我掰断这爆竹的时候谁来救我?”
“自然有会武功的人来救。”
李青陶回想着刚才自家掌柜的那一番话,觉得虽然说不通,但确实是有道理。回到屋里躺床上便开始研究那本功法,功法名叫《照眠经》。”
有一说一,这《照眠经》确实厉害,看了一会儿,李青陶只觉得困意漫漫,上眼皮下眼皮打架一般,似乎这照眠照到自己身上一般。
今日事,今日避,李青陶当既决定,学习功法等明天回来再说。
下次一定!
…………
是夜。
暮色静成东海水,岸底鲛珠夜更明。
李青陶在睡梦中,似乎见到了一本翻开的书,书中的文字如同泉涌,引导着体内原本死寂的内力在全身经脉中流动,每运转一圈身体似乎就热了一分,朦胧中还有一套步法在脑中重映,似乎是康黎叔的跳脚步法,又似乎不是。
他还见到了海,火海,无边无际的火海吞噬了房屋和树木,以及远处看不真切的两个人。
“何必那么麻烦呢……”
“我可以救你……”
“只要……”
…………
第二天,李青陶醒了,是被热醒的,在冬天被热醒是一件稀奇事,但是李青陶并没有发现此事的古怪,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瞧见自己还在熟悉的床上,这才放下心来,琢磨着睡时的那场梦。
“是谁,那火中的人是谁,和我说话的,又是谁。”
李青陶喃喃自语道,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好似落了一片雪一般冰凉,伸手去触,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好像是在梦中撕心裂肺了一场。
心里很苦闷,但是李青陶的身体倒是比往常轻松许多,只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手足轻盈的一天。
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提神后,李青陶开门下楼,看见外面已经有三两茶客在喝茶聊笑,还有两个穿着穿官服的,皆是黑袍,右臂上套着一只青绿袖子,都坐在楼下候着,每人手中还端着一盏茶水,不过已经不见热气,应该是来了好一阵子了。
看见他们胳膊上戴着的青绿袖子,李青陶心中明了,这两位,是皇狩司里,队长级别的人物,唤做青袖。
看着来接自己的两个人竟是如此级别的人物,李青陶意识到这次任务凶险艰难,又转身回屋取了那一柄青色短刀和爆竹,戴在身上,这才觉得有了一些底气。
“李二,你看我干什么。”李青陶自下楼起,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抹目光如影随形,环顾一圈才发现,居然是李二。
“陶子,你这是在城里绕路去兰瑰坊买了打扮的物什了吗?昨天看你就不对劲,今天的你看起来更是怪怪的。”李二说笑道,不知怎么的,居然说话时不自觉带了一丝扭捏,今天看着李青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更漂亮了?
“本大爷是那样的人么,洒家可是纯爷们。”
李青陶撸起袖子,想展示他锻炼起来的肌肉,等到他举起胳膊的时候,却发现原本有些痕迹的肌肉曲线居然消失不见,只有一个纤细的胳膊。然后为了面子,李青陶只好用手指在大臂戳出一个肌肉曲线来。
“你是李青陶?”在店中的持刀被店小二的笑声吸引了注意,然后视线集中到了李青陶身上,问道。
李青陶听见来者询问,对于这个持刀来此的目的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问道:
“幸存的人找到了?”
随后,他又瞧了一眼楼下站着的几个人,没寻见名叫申猴的那名男子的身影,又问道:
“怎么申猴没有来?”
楼下青袖应道:“前夜出了大案,目前京城已经封城,肖首大人负责镇守仙宝阁,抽不开身,特令我们接你进城,到了城中另有安排。”
一路无言,到了城中,李青陶才明白那名持刀说的自有安排是指什么安排。
来的时候起码还有两个带路的,进了城里直接给他安排的一个人都没了,就给了他两样东西,一张纸,上面有这位幸存者的居所地址,井佛酒楼,还有一样东西很稀奇,应该是申猴给他的,和安淮褚给他的那个一样,一根奇怪的爆竹。
接过东西,李青陶满心疑惑,这年头,流行送爆竹了?
再说自己要去的地方,井佛酒楼,李青陶知道这个地方,在城东,离宝云镖局有四条街的距离,可打尖可住店,外地来京的多在此地休整,一为便宜,二为好酒。
井佛酒楼盛产好酒,酒香浓郁,酒性极烈,甚至可以点火燃灯,这酒楼有一个酒窖,其中有一座燃灯金佛,燃的便是这家自产的酒,燃的酒香四溢,酒烧乳鸽也是这酒楼招牌。
李青陶按着纸上的地址去寻这酒楼,他又感受到了别人投来的目光,不过和早上李二那种直愣愣的,转头就能看见这目光来自哪一双眼睛的注视不同的是,还有几道目光,隐晦而冰冷。
估计是皇狩司派来的后援。
李青陶心猜,没做多想,便转身继续走,并在脑中记下那个镖局中幸存者的名字。
许开金。
第18章 ,幸存者
北风催人返,鸣鸟劝客停。
许开金就是被鸣鸟劝停在此处酒楼的住客,有鸣鸟,就意味着可以来一碗鸽子汤。更何况此地酒香四溢,酒水住店也便宜,除了名字叫什么井佛酒楼让人稀里糊涂摸不到头脑后,可以说是一个很令人满意的住所。
还有一件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事情,就是他好像捡了一条命,他是潼阳镖局的运夫,此时来京城无非是一场金钱生意,他本人也是抱着来逛逛京城的心态来的,谁知这一趟镖局下来他差点从京城到阎罗城,要不是自己被鸽子汤和酒香留在这井佛酒楼,恐怕此刻也是前天晚上那场大火的熟人之一了。
最后还有一件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位。
“姑娘你找我?”
“我是男的。”
李青陶皱着眉毛答道,此刻他看着面前这个衣着朴实的汉子,不知为何,自从自己接近这个许开金之后,体内那一股寒气似乎活跃起来,绞的他胸腹隐隐作痛。。
李青陶忍住体内的不适,开始说明来意,他发现面前这个男人是一个很好说话的男人。
只要肯花钱。
“楼上就是酒场,我们上去再说吧。”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也一样。”
“楼上酒水我请客。”李青陶为了快些破案,咬咬牙道。
“走,小兄弟咱们聊聊。”许开金答应的很爽快。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李青陶心中一面抱怨,想着回去要那叫申猴的家伙给自己报销,一面迈开步子,和许开金一同朝楼上走去。
李青陶看着周围的食客和开敞的窗户,缓缓放下心来。原本在二楼许开金住店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隔间,人少不说,更没有窗户,若是凶手来个室内杀人,怕是外面那些持刀没一个知晓的,所以他不惜血本提出要在楼上的酒场见面,为的就是把动静闹大一些。
有的时候,动静越大越安全。
闻着周围的肉香酒香,再加上早上走得急,没来及吃饭,李青陶不禁食指大动,点了几份酒食,一边吃一边和面前的汉子聊起前晚的那场案子来。
“你是说前天的那一场大火,和我有关系?”
许开金一面喝酒,一面听对面这位青秀小哥说前夜里那一场大火的事,一开始他仅仅是将此事当成个热闹下酒,可等他听到皇狩司要找他探案时,顿时激动了起来,酒碗在桌子上敲的铿锵有力。
“不,我们皇狩司不过是想跟你交流一下这趟镖的细节,比如镖运来自哪里,里面装的是什么货物。”李青陶摇头,他想知道那个说书人的推断是否正确,虽然那张去平说的头头是道,但也不一定属实。
“这趟镖运来自通州,”许开金咂了一口酒道。“你们应该叫做潼阳了。里面的东西嘛,做镖的规矩你应该明白,不能说的。”
李青陶心中了然,估计说书的说的八九不离十,便不再过问此事,然后感受着体内的那一股寒气带来的隐隐疼痛,心思一动,问道:
“你到京城这一路上,身体可曾有些不适?”
许开金放下酒,回想了一会,道:“一路上并没什么不适,不过到了京城这两天,总觉得胸口发闷,偶尔会有一种体寒的感觉。我也看过大夫,说我这大概是劳累所致,应无大碍。”
李青陶听着对面的回复,隐约感觉和自己中了邪气的感受相仿,张口刚要问许开银这种感觉何时开始的,却听见耳边有人急呼道:
“低头,后闪!”
李青陶一愣,看着对面嬉笑如常的许开金,问道:“你听到……”
话说到一半,李青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属于自己一般,竟然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向后腾飞而去,然后稳稳落在另一个桌子上。与李青陶的动作同时发生的,还有一声来自脚下的巨响。
“轰!”
“怎么回事?”感觉身体忽然又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李青陶微微喘息,没有顾及周围人惊愕的目光,抬头看向自己原本坐着的地方。
之间原本平坦光滑的地板此刻向上隆起一个窟窿,似乎有什么从二楼钻出,他慌忙中又看了看许开银,只见对方眼神慌乱,因为他并非出于那一场攻击动荡的中心,只是被余波冲翻在地,此刻正在手忙脚乱的欲往楼下跑。
“左边,数三声跳。”
来了,出现了,这个声音又出现了。李青陶念道数字,接着心中一横,想到昨夜梦中梦见的那一套脚法,腿下照葫芦画瓢一般向左侧跳出。
他脚下的步伐刚一迈出,原本的那一处此刻也有如蛟龙出海一般被无形的力量冲破了一个窟窿,李青陶稍稍站定,顺着大洞朝下看,看清了始作俑者。
细若柳叶尖如兰,摘取月光三尺三。
那是一把剑,一把泛着微光,十分美丽的剑,正如持着这把剑的人。
此刻酒楼的三楼酒场已经乱做一团,酒客们争相下楼,向着二楼涌去。
而原本在二楼的人们,此刻却十分安静,安静的像一堆尸体。
当然,他们并不是尸体,他们还留有几口气,仿佛这是持剑的女人的一种残忍的仁慈。
他们不能出声,因为他们的喉咙早已被割裂,只能拼尽全力的张开大口呼吸,每一次张口,都会涌出大量大量的鲜血,将二楼慢慢染上了血的颜色。
而一身浅黄的持剑女人,就像如同这一片血海中开出的一朵冷冽的兰花。她手中的剑便是兰花最冷冽的花蕊,冷冽如月光,独照李青陶。
“凶手!”
李青陶被那一把剑指的手脚冰凉,口中大声急呼,试图让暗处的皇狩猎知晓。然后他的目光在酒场中游走,想要寻找一个可以快速离开的地方。
“右边,退三步。”那一个醇厚的声音再一次在李青陶耳边响起。
李青陶闻声便走,待他前脚迈开后,只听得“搜”的一声破风声,从他身后响起,削掉他几根已经散开的头发。
这次却没有前几次那么幸运,还没等到李青陶站稳,一股巨力便从他身后席卷而来,将他冲飞出去,撞倒在墙角,抬头看去,只见那一位原本在三楼的持剑女子此刻就婷婷而立在他不远处,身上浅黄如兰色,并无血迹,若不是手中的剑指着自己,应当是世间佳色了。
李青陶身后,是冰冷的墙,手中,是他带来的那柄短刀。
“忍一时人善被人欺,让一步蹬鼻子上脸。”李青陶怒道,虽说是无能狂怒,但也给了他一些勇气和胆量。
他施展起原身从小到大练习的跳脚步法,向前冲出。
第19章 ,来者何人
步若花蝶舞,刀如飞蜂刺。
李青陶运转体内那莫名得来的八品境界的内力,脚上施展开康黎叔曾教于他的跳脚步法,一呼吸间便躲开面前这位持剑女子的右手,腾挪到她的左侧,伸展手臂,将手中的短刀送出。
他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和康黎叔一起游荡的日子,那时他们常去捉鸡偷菜,以求饱腹,也经常被人家拿着棍子穷追不舍。那时他常常施展出这步法,来躲避来势不善的棍棒敲打。
但是这一次他躲避不开,他看见面前的持剑女子身形微动,风淡云轻的抬手一掌朝他拍来,忽觉得有一度巨力撞向自己,险些将自己掀翻,随着这股巨力一起到来的,是一缕月光,一缕皎洁如夜时穿过云彩缝隙的月光。
但此时是白天,白天是没有月光的,那是一柄剑,一柄由远而近,瞬息刺来的夺命之剑。
李青陶忙将已经刺出的刀收回,横在身前去抵挡这一缕月光。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月光,李青陶也没有挡住这一柄剑,忽觉得肩膀一痛,口呼叫惨。
“左手给我!”
李青陶慌乱中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正是前日那个女子大夫的言语。
“怎么给你?”
李青陶心中稍定,刚想开口问,忽见自己左手猛然抬起,向那持剑人拍去。
这一掌气力非常,竟拍出虎啸龙吟一般破风之声,猛的击向面前女子挡在胸口的剑。却如一掌撞到了墙壁一般,女子纹丝未动,李青陶却左手吃痛,被自己的掌力撞得倒飞出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李青陶的身体落入了酒坛堆中,撞碎了三个空坛。而在空坛旁边的,就是一扇开敞的窗户。
“这就是你选的逃跑路线吗?”
李青陶心中一喜,刚要起身窗而去,却见那持剑者不知何时移至了窗口,一脚将他踹了回去,紧随着这一脚的,还有一柄剑。
看着身边的酒坛,李青陶急中生智,运力将盛满酒的酒坛朝持剑人扔去,然后又忍着烧痛端起旁桌的灯盏,握在背后,只等那持剑人接近。
持剑女子侧身躲过丢来的酒坛,却没料到有两个酒坛在她头顶相撞而碎,其中的烈酒随着坛子的砰然崩裂,而洒在持剑女子身上。
女子的黄衣遇到酒水便变得紧贴身形,曼妙的身材,隐现的肌肤,衬的女子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美丽。而李青陶心中要做的,就是给这一番美丽的景象加一把火。
他抛出手中的灯盏,稳稳的砸向持剑女子,之间持剑人翻手提剑,将那灯盏劈碎,却没料到灯盏中燃的居然都是烈酒,这烈酒随盏而崩,化作无数的火苗朝持剑人的身上落去。
如杨絮遇流火,女子身上瞬时燃起了熊熊火焰,从出水芙蓉变成了一朵火焰莲花。连距离女子不远处的李青陶都觉得热气燎人。
李青陶看着这持剑人被火焰包裹,心舒一口气,可谁知这女子居然一声不吭,不顾火焰,提剑朝李青陶刺来。
之间那女子身随剑走,身上气机运转,燃烧的火焰居然如同被一阵风吹散一般,缓缓熄灭,露出女子的容貌。
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有着一双满是风情的眉眼,玉石春水含情目,青山新柳微颦眉。此刻被火烧过,面颊上多了一抹娇红,好似涂了人间最好的胭脂。
可此刻这美丽女子,是来要我命的,李青陶心中叹息,这就太不美了。
眼见这女子步步紧逼,手中剑愈来愈寒光逼人,李青陶握紧了手中的刀,脑中不断的思考一些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招数,同时心里默默呼喊着那个青衣大夫声音。
“出来啊,再不出来我怕谁要栽在这了。”
很可惜没人回应,李青陶心一横,拔刀出鞘,却见对面那个持刀人脚尖点地,蓦然后撤,躲过一只箭簇。
随后脚步纷杂,李青陶看见几个身影飘然而至,落在女子周围,皆抽开佩刀对峙。还有两名落到李青陶前面,并肩而立,护着李青陶。
…………
和酒楼内生死一线不同,酒楼外却是围着许多人,看热闹的有,好奇的也有,都在议论这酒楼中发生什么事了,竟然引得皇狩司来。
“这京城不太平啊。”
一名瘦小男子道:“今天怕是又赶上了一门大案。”
周围的人群起而附和,都在猜测着酒楼内发生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们不用猜了,因为酒楼最上面一层的楼顶居然被一剑斩断,然后掉入地面,掀起了一阵烟雾。
待烟尘散去,楼中的热闹一目了然,楼里的酒香和血腥味道也逸散而开,熏得人心生醉意。特别是在周围高楼看热闹的人们,都看见那一身浅黄色的女子几个腾挪便躲过了皇狩司的飞箭,而后翻身一剑,居然斩出了八丈雪白剑气,将周围楼柱全部斩断,然后屋顶正是被这一股剑气掀翻出去。
这一剑的威力,着实了得。
在场的李青陶更是如此觉得。他本来就对危险有着极高的敏感,刚才那一剑也是他提前躬身才得以躲过,再抬头便发现屋顶居然被掀翻,头顶的日光灼灼,却也暖不了他的手脚冰凉。
在场彻底手脚冰凉的还多了两个,是被持剑女子刚才那一招拦腰斩断的,原本七个皇狩司持刀,现在还剩下五个,却仍然毫不畏惧,持刀向黄衣女子攻去。
李青陶被两个青袖守在身后,正看的愣神,只觉得眼前这场面,可比前世那些面瘫演员五毛特效好得多,耳边忽然传来其中一个青袖的焦急声音:
“李青陶,这女子是宗师境界,有了自己的神通,我们拦不住她,你快走!”
李青陶闻声便退,没有丝毫迟疑。
黄衣女子此刻似乎是刚才一招用力过猛,此刻挥剑有些力竭,却也是将那一把剑舞的密不透风,回头看见李青陶正欲逃走,居然也学了他刚才对自己那一招,且战且退,退至酒坛处,便一剑将酒坛挑起,而后劈碎。
黄衣女子手中剑与酒坛相撞,撞出几粒细小火星来,瞬间引燃了坛中的酒水,朝那几名持刀和青袖洒去。
以火逼退那几个皇狩司的人之后,持剑女子转身挥剑,步如流星,向李青陶刺去。
李青陶正疾步后退,只感到脑后一阵冷风逼近,心知来者不善,随即运转起梦中的那一套步法,那一套步法似乎是他平常练习的跳脚步法,但等到脚下施展来开的时候才发觉。这一步法速度极快,闪转腾挪随心所欲,仅在两三步之内以及其诡异的姿态躲闪过了黄衣女子刺来的剑。
但这种功法极为耗力,到了迈出第四步的时候;李青陶只觉得体内气力挥耗一空,脚下如陷泥潭,迈出的步法慢了几息,面对持剑人的攻势躲闪不及,被一剑刺中肩膀,血流如注,一阵吃痛。
“申猴呢?肖首呢?你们皇狩司安排的人呢?”
性命攸关之际,李青陶想到申猴,想到早上那两名接他入城的持刀口中所说的安排,不禁怒火中烧,朝着那几名刚从火海中脱身的持刀和青袖道。
这时,他脑中忽然想起前世玩游戏经常说的一句话。
队友呢?救一下啊!
第20章 ,困雁阵
事难身困贫白首,纵有千书也是缺。
平日里没有修炼过功法,待到这要命时节,李青陶开始后悔自己昨晚没有多翻几页,哪怕多记得一些步法,此刻也能多躲开一些攻击。
“未羊肖首和子鼠肖首早已出发支援,我等奉命来拖延时间。”
青袖摆脱火焰,手中刀光翻转,继续向黄衣女子攻去,口中忙道:“只是不知为何此刻还没有到,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耽搁了一些时间。”
“使用困雁阵法!”从之前的那一式截楼之剑中幸存的青袖口中又急呼道:“尽量拖延时间,将她困住。”
“好!”
其他持刀一起应道,随即四人变换脚步,腾挪起落将黄衣女子围起,另一名离李青陶距离最近的青袖一把拽住李青陶,将他提起,送到包围圈之外。
“起阵!”
见包围圈之内只有黄衣女子一人,这名青袖口中急忙说道。
再看那四名将黄衣女子围起的四名持刀,俱将手中的佩刀的圆形刀托取下,然后向中间的持剑者抛掷而去,只听得“砰砰”脆响,竟然都被那女子手中舞的密不透风的剑防下!
而那刀托也是稀奇,经由持刀随手抛出,竟然从中伸展出雪白锋芒,好似圆盘状飞镖。
被女子舞剑挡下之后,居然并未被击落,而是随着那一柄剑的舞动被拨到别处。
“收阵!”
这时,四名持刀脚尖起落,接住飞到眼前的刀托,然后重新安置在刀柄之上,而后不断闪转腾挪,刀光闪烁,向中心的持剑人慢慢逼近。
“结网!”
那一名在包围圈之外的青袖说道。
四名持刀闻声而动,一边用刀抵挡着黄衣女子的攻势,一边变换位置,寻找黄衣女子的弱点,试图从缺口攻击。
李青陶在一旁慢慢恢复体力,看着这四名持刀的团队协作,默默记下眼前这一招。
只见随着四名持刀的围合范围越来越小,黄衣女子的动作也越来越紧促,有时出剑出到一半居然如同碰壁一半,在空中猛然停住,随后手中的剑舞的范围也越来越小,正如同被一张无形大网困住一般,处处受限,不得自由。
待李青陶再仔细看时,惊奇的发现了黄衣女子行为受限制的原因,原来她的四周和身形都缠了无形的丝线,而这丝线两头连着持刀手中的刀盘,随着持刀的位置变换和刀身舞动,居然犹如春蚕吐丝织茧一般将黄衣女子围住,使其动弹不得。
“这就是困雁阵,阵法取自珍珑派的五方天诛阵。”
一旁的两位青袖口中解说道。
原来他们两人也是在恢复气力,积攒内力于手中的刀上,此刻他们手中的刀刀气四溢,好似有清风缠绕其上,刀光竟从刀身蔓延向前,长达一丈,光彩灼目。
“诛雁。”
这个青袖待到手中刀气积攒满了,口中吐出两个字。
话音一落,那四名结阵的持刀不管阵中挣扎的黄衣女子,皆收刀入鞘,向后退去,那围住了黄衣女子的茧骤然紧缩,黄衣女子脸上居然第一次出现了表情。
她皱眉了,好似一池平静的春水被石头激起了涟漪,她不高兴。
只见那两名手中刀气四溢的青袖向前端起了手中的刀,然后,猛地冲了过去,像两颗曳尾流星,直冲黄衣女子,手中的刀气将酒楼中一切阻碍他前进的东西都搅的粉碎,在酒楼上扬起一片烟尘。
“赢了?”
李青陶望着眼前烟尘一阵发愣,还没有从那一刀的霸气风华醒悟过来,口中喃喃道。
之间眼前的朦胧中隐约走出一个人,身形相似刚才持刀的青袖,李青陶一见这道身影,心中一喜,道:“刚才这招真的厉害,等事情结束,你能教教我吗?我……”
李青陶的话说到一半便冻在了口中,和这句话一起冻的冰冷的,是他的心。
他看见青袖的胸口,刺出了一把剑,一柄皎洁如月光的剑。
那把剑缓缓从青袖的胸口抽出,待到把剑的剑身在青袖血红的胸口上完全消失不见时,尸体轰然倒地,露出了后面的兰花一般的身影。
“找到你了。”
声音婉转,却冰冷彻骨,好似从冬雪寒冰中融化的潺潺溪泉。这是黄衣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却不是李青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李青陶很熟悉这个声音,努力的回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一时间心乱如麻,居然慌了神。
眉如乱麻系锁难舒展,心似危桥累石欲坠断。
如火碳吞入肚将把腹烧穿,疑脑里飞鸦雀聒噪惹人烦。
四面慌张八方颠倒,竟无一处觅心安。
然后他耳边听到了一句话,话音隐约,语气揶揄,好似蜡烛一般,照亮了李青陶求生的欲望。
“这女子是五品的境界,你应付不了……”
“三片花瓣,一炷香时间,救你一命,成交?”
黄衣女子此刻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一步一步的走近李青陶,收起了手中的剑,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普通的孩子的慌乱表情,就好似森林中的猛兽在盯着在劫难逃的伤鹿。
她蹲了下来,脸上有一抹温柔的微笑,面对面看着李青陶,细细欣赏弱者的恐惧和绝望。
这是一种残忍的温柔。
忽然,她听到面前这位伤鹿口中呢喃着一句话。
“好,就按你说的吧……”
“一盏茶的时间也好,一呼吸的时间也罢……”
“这个身体,交给你了。”
“成交!”
黄衣女子见到眼前的男孩低着头,蜷缩在一起,自言自语起来,不禁莞尔一笑,探出一只手,想去挑起李青陶的脸,好好欣赏面前漂亮男孩的绝望,却没料到这一伸手,并没有摸到男孩的下巴,而是摸到了一处虚影,随后眼前男孩的身影如雾消散。
“区区凡人,竟想要触碰仙人之躯!”
黄衣女子听到身后威严肆意的声音,心里一惊,刚想起身,忽然发觉自己周身空气好像凝结成了晶石,将她身体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顿时满心慌乱。
但是这种慌乱很快便结束了,她感到身后无端涌起一股狂风,夹杂着酒香血腥,朝她身形扑来。
随后一股无边法力从身后撞来,撞得她从原地飞身而出,冲破砖墙,从三楼落到地上,一时浑身剧痛,骨肉尽碎。
朦胧间,黄衣女子瞥见了身后那个身影,却不是原本李青陶的青涩少年模样,而是一身青衣,端立风中,身材窈窕,分明是一个女子身形,脸上好似飘了一朵云,看不清面孔。
仅仅一瞬间,攻守易形!
…………
半个时辰之前。
京城大街上,横着停下来一轿金装玉刻的马车,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让来往的路人心有抱怨,却不敢言说,毕竟大家都知道这辆马车的主人是谁。
皇城正三品官员,正奉大夫,吕丰。三品的官员虽说在京城不算大官,可是这位算是当朝红人,是和那一位京城王爷交情甚好的。
“我们圣上养你们皇狩司,可不是吃白饭的。”
这一位吕大夫趾高气昂道。“我这有一场案子,正要去你们皇狩司一趟,没想到遇到你们两个,这倒省的我这大宛宝马些脚力了。”
前几天李青陶见到的绿发男孩子鼠此刻正站在街上,望向不远处的井佛酒楼,心里忍不住的着急。却是他身旁的一位红发女子回答道:
“吕大人不妨大概说说何时,若是普通的案子,我差遣一些青袖和持刀去探案便可。此时我与子鼠有要犯捉拿,晚一些时辰怕是会出人命的。”
“我的案子可不是普通案子。”吕大夫咳嗽两声,低头品了一口仆从端来的茶水,道。“我府上遭了窃贼。”
吕丰是京城大户,户大招贼,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这吕丰口里嚷嚷是大案,可他本人却如此自在享乐,完全不似发生了大案的样子。子鼠耳里听着这吕丰的唠唠叨叨,眼睛却是不住地朝远处那一座酒楼看去。
当他看到那个酒楼楼顶被整个掀翻落地,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急躁,和身旁的红发女子道:
“未羊姐,你先去陪吕丰去府里看看,我怕那边出意外,先去了。”
子鼠说罢,起身飞跳,越过马车,忍着心中的焦急,朝酒楼飞奔而去。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本大夫名讳,竖子失礼!”吕大夫在原地跺脚,愤怒道。
可子鼠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面前的未羊带着歉意的看着他。
“子鼠救人心切,未羊在此给大人赔个不是。”未羊欠身,又面带浅笑道:
“若是子鼠肖首此去捉了这位搅得京城不得安稳的犯人,日后司主定会上奏圣上,言说大人的治理之功。”
吕丰看着面前的未羊肖首,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然后精神大好,似乎忘了子鼠先前不敬一般,登上马车,邀请未羊同行府上,去查案。
第21章 ,青衣
疾步流星飞似箭,风劈面,履生烟。
子鼠在街道中跑着,遇到人多的街道,面对行人躲闪不及时,便飞身腾到屋顶上,在屋顶上朝着酒楼奔去。
越来越近了,短发男孩甚至能看到那酒楼中四名持刀使出的困雁阵,口中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慢了几分。他是知道这困雁阵的威力的,四名普通七品武夫使出的困雁阵,可以轻而易举的绞杀六品宗师,甚至能困住一名五品的宗师。
然后子鼠就看到了那酒楼中升腾烟尘中亮出一道微光,知道这是阵法最后的一式,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但无奈烟尘太多,里面看不真切,只能闭着眼睛感受那一处几人的气息。
“一个,两个,三个……不对!”子鼠猛地睁开了双眼,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那烟雾中,有五个人的气息转瞬即逝,然后消失不见,心中一惊,脚下的步伐瞬间加快了许多。
破了困雁阵,这就意味着这个持剑人,恐怕最低也是一位五品的宗师!
子鼠自身的境界便是五品,或者说,大部分肖首的境界都是五品,面对同等级的敌人,不得不小心为妙。随即他从怀中掏出一副面具,一副和申猴常戴在脸上相似的面具。
面具质感晶莹剔透,好似白玉所做成,上面由简约婉转的线条勾勒出一只鼠的图案,并无绳带或者挂钩,直接敷在子鼠面上,与子鼠的肌肤融为一体。
然后子鼠内力运转,只见他腰上的佩刀和身上的胸甲居然如同被火烧融化一般,缓缓覆盖了子鼠全身,将子鼠包裹的好似一个黑色的铁人,待到这金属似水一般包裹了他的双腿之后,他的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沉重,而是变得更轻盈,一步迈出数丈远,瞬息来到酒楼之上。
然后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李青陶被重伤或者被杀,甚至他就没有见到李青陶的身影。
他只看到了两个人,女人,一个容貌漂亮的女人,和一个气质超凡的女子。
前者如兰,后者似月,兰皎皎兮似月光,但完全不可与真正的月媲美。
青衣白发的女子境界很高,高深到子鼠完全看不清她的气息,高深到随手一挥,掀起的掌风便将那黄衣持剑的女子扇的倒飞而出。
黄衣女子双手扶剑,挣扎着起身,眼角余光看到了飞奔而来的子鼠,默默后退了两步,然后掂量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青衣女子的境界,转身而去,就像兰花凋零一般果断。
这个黄衣女子,杀了整个酒楼客人的凶手,硬生生破解了困雁阵的封锁,此刻,竟然逃了?
子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睛一直盯在那青衣女子的身上。
“前辈,多谢出手相助。”子鼠料定眼前这位女子必然是某位门派的掌门人物,便向前躬身道谢,转而又问道:
“前辈,您再次可曾遇见一位身穿灰衣,年龄二八的男孩?他是我们皇狩司的证人,我需要保证他的安全。”
说罢,子鼠还比划着李青陶的身高和相貌,看的那名女子嘴角微微上翘。
“他无事,已经被我送至别处,你不必担心他。”
青衣女子又提醒道:“虽然那个黄衣已经被我的掌力击成内伤,但毕竟是五品宗师,你若不去追赶,怕是拿她不到了。”
“多谢前辈指点。”子鼠躬谢,又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来,恭敬道“
“这是我们皇狩司药香阁研制的治理伤痛的药膏,麻烦前辈递给李青陶。”
说罢,又一次朝着这青衣女子躬谢,才飞身离开,去追赶那逃走的黄衣女子。
“哈哈哈哈……”
待到那名自称子鼠的绿发男孩离开后,青衣女子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如琉璃骨子落玉盘一般清脆,原本在子鼠面前那一套大师风范荡然无存。
“这小伙子挺有意思。”她笑道,然后眼神迷恋的看着自己的如玉似葱白的双手,又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眉目,玩弄起面前的一缕如雪发丝来。
“好久没有出来逛逛了……”她不禁感慨。
“可惜这绿发小子居然没问我是何门何派,不然还可再逗一逗他。”青衣女子又蹲下来捡起子鼠留下来的药瓶,自顾自的说道:
“着相山子虚派,李青陶,你觉得这个门派的名字如何?可够仙气?”
感受着李青陶在体内传来的不满情绪,青衣女子微微一笑。
“好了好了,别吵了,三片灵明莲花的力量就只能让我具现这一点时间,李青陶,现在这身体就还给你了。”
“但是此次具现之后,下一次再要我出来,至少也要十二时辰之后了。”青衣女子一改原本的轻浮神色,面色凝重道:
“这十二时辰之内,你要小心。”
“还有,灵明莲花用的越快,副作用也会出现越快,你做好心理准备……”
青衣白发的女子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了许多话,语气越来越弱,最后缓缓没有了声响。
和青衣女子的声响一同消散的,还有她的身形,身形渐渐朦胧,最后化成了一团青色的云,又从青色的云彩散成了淡青色的雾。
待雾气散去,李青陶便如同水落石出一般,在这雾气中缓缓显现出身形。
“你到底是谁?”李青陶心里隐隐猜到,这个大夫,或者说青衣女子,估计就是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面,寄宿在主角身上的金手指。
只是不知道这个金手指具体有什么功能,终于给穿越者争了一口气的李青陶心中想着,可是他刚才的问话再一次落在空中,没有人回答他。
刚才的青衣女子好似从未出现过,唯一存在的证明就是原本持剑如兰花的淡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这宽敞的酒楼中只剩李青陶下一个人。
“幸亏这子鼠还留下了这瓶膏药。”
李青陶经过这半天的打斗,早已浑身是伤,特别是肩膀上的伤,如同钻心一般的疼痛,还有腿上的几处伤,稍稍一动变会引来刺骨的痛感,那是在躲避黄衣女子的剑袭时,撞到绷断的柱子上形成,几根显眼的木刺直插进了自己的大腿。
但是奇妙的是,如此重的伤并未流血,特别是有几处不重的伤势此刻居然已经开始好转结疤,刚才自己将身体交给那个青衣女子时,身体的疼痛更是全然消失。
“不过有的伤口太深,还是要涂一些膏药的。”李青陶看着身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道。
反正现在他有充足的时间,而且更让人高兴的是另一件事。
他,李青陶,活下来了。
随即他找到一处平摊的地方,开始咬着牙给自己上药。
等他上到自己肩上的那一处伤时,发现了两件很不平常的事。
一件是,原本贯穿肩膀的伤口,竟然,快要愈合了!
另一件事则比较诡异,李青陶盯着自己胸口的微微起伏,眉毛微皱。
自己的胸肌,何时……这么发达了?
第22章 ,另一个
第十七章,另一个
红日泼洒白云峰,梨花妆抹柿子红。
平时赏风人何处,归隐各家烟火中。
日薄西山,红云烧雪,酒楼外的看客早已消散,酒楼难得一片清净。
因为楼中会说话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坐在地上给自己,哼哼唧唧给自己涂抹药膏的李青陶,和楼下满地浑身开满血花的凉人。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遇见怪人那次也是,这次遇到这个黄衣女子也是,都是血海骨山的、满地横肢的恐怖场面,可李青陶面对眼前场景,并没有意思恶心甚至厌恶,而是心中平静如水,就好似这场面只不过是寻常景色。
特别是血肉那特殊的腥味入鼻时,他甚至隐隐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股很奇怪的悸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归属,他在那血肉的腥气中甚至嗅到了一股勾人的甘甜,让他移不开步。
精神上移不开步,物理上他也是真的不能移步,虽说肩膀上的伤势好了大半,但是他的腿伤还未痊愈,微微一动便会有入骨的撕裂感,他只好躺在地上,回顾着刚才那五人使出的困雁阵的那一幕。
“这便是七品境界的威力么?”他还是忘不了青袖最后的那一刀,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李青陶看出来那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太强。
“回去我要好好看看那一本照眠经,找找其中是否有使刀的招数。”李青陶的伤势恢复很快,当感受到腿部的伤痛感觉慢慢缓解消失之后,便用手拄着短刀缓缓站起。
他想到上午找寻的那一位镖客,心里带着一丝愧疚,口中喃喃道:
“也不知道那一位镖客如何了,有没有成功逃走。”
李青陶边说着,一边一瘸一拐的走向楼梯,临下楼时,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和镖客喝酒的地方,看见了一件东西。
一个包裹,依稀记得是那名镖客随身带着的包裹,里面应是一些盘缠和贵重物品
曾经虽康黎叔流浪过的李青陶知晓,这年头走镖不容易,因为当朝皇帝对于币钱的政策朝令夕改,可能本来离开家乡时带的钱币,到了另一个地方时就变成了废纸破铜,因此镖人常常带一些布匹和碎银,都是一些硬通货,以防止自己带的钱币到地方用不了。
“这包裹他随身带着,估计里面差不多就是这些东西。”
李青陶心道,然后转身回去取,想着若是以后再遇见,也可以递给他,算是做成一件好事。
待他走到包裹处,心里美美的想着这一趟回去之后要如何如何,满心充盈着劫后余生的乐观。
然后他看到这个包裹最外层已经翻开,外表黑色的包裹里面是李青陶现在最讨厌的颜色。
黄色,还是浅黄色。
浅黄色的包裹内层画着一个符号,一个李青陶现在最不想看到的符号,因为这个符号代表着刚才那让他心惊胆战的一个人,代表着他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那一朵生在血海里的兰花,以及那一缕杀人无形的月光,那个黄衣女子。
这是一个苦字符,龙飞凤舞的画在淡黄的包裹布上。
盯着眼前这可潦草的“苦”字,李青陶的大脑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种让他心冷的想法。
那日申猴说这凶手杀了一个五品的肖首,还重伤一个五品的肖首,还可以毫无痕迹的离开。那这个凶手的必然实力在五品之上,或者这个凶手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刚才离开的这位黄衣女子的境界,他记起来那个青衣大夫所说,面前女子,也是五品。
“会不会是这个青衣女子搞错了?”李青陶心存侥幸的想。
脑中却忍不住冒出了另一个可能,这个可能催促着他,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会不会这个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凶手,否则那一夜光凭一位五品的宗师不可能击退两名肖首。
脑中心思急转,李青陶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刚才那股悸动更加强烈,更多血腥的气味和冰冷的空气灌入李青陶的鼻腔,刺激着他的神经,此刻他突然看着楼下满地的尸体,感受到了本属于此地的恐怖和荒唐。
他想逃,趁着天色还没晚,趁着还没有人来……
随着李青陶再也没有拾起包裹的念头,仓促起身,然后便看到了夕阳下的地板一片暖红,以及这一片暖红中一道悠闲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正好覆盖了李青陶的身影。
随后一阵清风拂面,包裹中的布匹物什,寸寸碎断,化为飞粉。
刹那间,李青陶只觉得心脏骤停。
李青陶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一道细长影子的主人,身着黄衣,手中端着一碗酒,在用她那妖冶的唇缓缓细品,半坐半躺在窗中,好似一副镶嵌在墙上的画。
画中人目光如炬,盯着李青陶,
“你很好,”这黄衣女子道,“比我想的要好,居然活了下来。”
李青陶看着眼前这一位黄衣女子,居然和先前逃走的那一位长相一模一样,恍若一人,心想莫非刚才去追她的子鼠出了不测,强行冷静下来,问道:
“怎么是你?刚才那个追你的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没想到黄衣女子回答的如此干脆。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子鼠去追的她么?”李青陶一时没有听明白面前这一位的意思。
但是他敏锐的发觉,这一位和刚才似乎不太一样,好像,并没有立刻出手取他性命的想法,而且,说的话也有些多了。
“可以利用这一点和她斡旋,”李青陶心想,脑中不断的想办法拖延时间,他相信满楼的伤亡,皇狩司一定会过来处理,此刻应该不远了,等到那时,自己的活命几率会大很多。
可谁知他心中刚这么想,对面的那一位女子便先动了,只见她飞身从窗户上跳下,脚尖一点,顺势朝李青陶身处的位置飞来,接着就是一掌朝李青陶拍去。
李青陶见状,不顾浑身的伤痛,脚下拼命运起梦中步法,随着脚下动作越来越快,李青陶只觉得脑中的步法似乎越来越清晰。
只见他闪转腾挪,原地居然同时出现了三个李青陶的身影,虚虚实实,难以捉摸。黄衣女子一掌便拍到了其中一片虚影之中,拍了个空。
李青陶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躲过了这一掌,只觉得脚下步法似乎越施展越得心应手,但是随着步法的迈出,体内的内力流逝的更快了几分,似乎快要见底。
感受着体内的内力的不断消耗和脚下的吃力,李青陶看准一侧的窗台,运起所剩不多的功力闪躲着黄衣女子不断袭来的掌击,朝窗台奔去。心中暗喜道:
“她还没有出刀,攻势也并没有原先未逃走之时那般霸道,应该是刚才被子鼠追击耗光了内力。若是如此,我还是可以逃脱的。”
李青陶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窗户,看到了窗外的街头巷尾,他有自信凭借自己对于地形的熟悉,拜托面前这一位催命鬼。
忽然,李青陶感受到身后掌风稍停,心想大概这位应该也如自己一般内力所剩无几了,随即一喜,运起仅剩的功力朝窗外一跃。
“砰”的一声,伴随着酒罐酒坛的破碎声,李青陶轰然落地,却不是他理想中的酒楼外久违的街道地面,而是摔倒了酒楼内的地板上。
李青陶回想到刚才那一瞬间,黄衣女子忽然加速,并未见脚步如何动作,便移动至窗外,随后一脚将跃窗而出的李青陶踢回了屋内。
“不玩了,没意思。”李青陶听到那黄衣女子兴致缺缺道,语气如同这冬日的晚风一样冷。
此时,楼外。
我观楼台月观我,我与明月两萧萧。
夜晚少了太阳的照明,街上少有热闹,人们都已经回到各家安睡,可还是有少部分人没有回去的,这些人有三类。
一类是无聊的人,一类是有所图之人,还有一类,是无家之人。
在酒楼东面某处屋顶,月下临风的玄色身形,是前两者。
在酒楼西面斟酒而酌的枯瘦身影,则是后两者。
第23章 ,平地惊雷
“你知道死亡像什么吗?”
“死亡,就像一个凉爽的秋夜,像一寸挣脱不开的白绫,像盛满了月光的冰冷井水。”
“像千年暗室中忽然照进的一缕月光。”
“你知道死亡的感觉吗?”
“那是一种解脱,从一潭名为生的淤泥的解脱。”
黄衣女子坐在李青陶的面前,坐在月光里,双手抵着手中的剑,自顾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觉得人生苦吗?”黄衣女子歪着头,慵懒的道。
“诸事不易,事事烦心,爱而不得,得而复失。挣扎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落得个骨埋黄土的下场。”
“人生自然不易,可是我不想死,我攒了许多钱,总有一日会用这些钱在京城好地段,置一处房子,活着就能做我想做的事,去我想去的地方。”
李青陶回应道,他心里觉得只要活下来,活得时间够长,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
“这就是你们这些没有死过的人的愚昧和顽固。”黄衣女子没有看着李青陶,而是看着漫天的星星,叹道。
“我可以回答你两个问题,也好让你死的时候明白一些。”黄衣女子笑道:“算是对你的一种奖励。”
李青陶看着这位近在咫尺的女子,没想到这位现在居然这么多话,不由的想到平时看的戏本里面多嘴的反派,平时觉得这只是那些作者的荒唐安排。
如今他却真心觉得,遇到一个如此唠叨的反派真的是一件人间幸事。
最不济,可以拖延一些时间,等到那子鼠找回来之后,慌乱中可以趁机脱逃。
“你到底是谁?”李青陶问道,他原本向问那位镖客此刻跑去了何处,是否脱险,却没有说出口,只觉得自己自顾不暇,哪里管得到别人的生死。他之所以问对方是谁,因为他心里隐约有种猜想。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见过面前这位,听过面前女子的声音。
“我是生苦,已死之人,从黄泉中回到人间的人,回来,”黄衣女子笑道,“回来超度你们。”
李青陶并未在这句话里寻找到丝毫线索,转而又问道:
“刚才袭击我,然后逃走的那一个黄衣女子,是你吗?”
李青陶问完这一句话之后,顿感有些荒唐,面前这位和那一位一模一样,甚至连声音都极为相似,怎么可能……
“不是我。”谁知这自称为生苦的女子竟然答道。说完,她眼带笑意的观察这李青陶的表情。
李青陶一愣,一时难以置信,心想:“如果刚才逃跑的不是她,那她是谁?!”
一想到之前来支援的子鼠在此刻被引走,必然短时间内不能回来,李青陶心里一寒,双眼盯着生苦,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
这是调虎离山!
此时,李青陶听到了远处“砰”的一声,似乎有东西爆炸,惊起一众飞鸟。月明星稀,于无声处,响惊雷。
那个方位,正是子鼠追去的方位!
而他对面的生苦也听到这一爆炸声,脸上原本的笑意一凝,随后身子微颤,好似兰叶缀雪,接着笑道:
“现在是我了。”
与她的笑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凌厉的一剑!
李青陶眼见有一道月光刺来,急忙举起手中青刀格挡一瞬,随后借力朝着先前和这位生苦交谈时看准的路线翻身躲去,这才险险躲开,落到了酒楼的第二层,因为地面有先前的尸体作为缓冲,这才没摔伤。
随即他又施展步法,跑到酒楼的酒架处,费力将其推倒,一瞬间,屋内的酒香盖住了血腥的味道。
“先前都是用掌用腿,此时居然用剑了。”李青陶心中想到,随即发现这位生苦早飞身来,和刚才模样并无不同,但是面色冷清,气势也着实增长了许多。
“没想到你的命还挺硬。”生苦嘴上笑道,可手上的剑却并未有一丝的滞缓,直直朝李青陶刺去。
却见李青陶站在窗户开口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爆竹。
安淮褚当时给他的那一根爆竹。
“他说的将爆竹掰断,会有人来救我。”李青陶口中大声喊道,期待这样能够给他勇气和力量。
“那就希望这根爆竹声音够大吧!”
随即,李青陶捏断爆竹,朝生苦的方向扔去。
…………
夜默云开月满空,对影孤灯人长醒。
风如水,波脆铃,此处茫茫幽静。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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