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185章_你捏的人有我可爱？
摘要
《你捏的人有我可爱？》是一部以重生和网游为主题的奇幻小说。故事围绕主角于漫展开，她是一个热爱探索剧情的顶级玩家，在经历了一次游戏攻略失败后，重生回到三年前准备公测的时光，得到了重新体验游戏的机会。设定在2024年，游戏中的虚拟世界充满魔法和奇幻生物，于漫与其养的白猫一起，开始了她的新冒险。最初，玩家在开服时因气氛的寒冷被新手状态所困扰，但随着故事的推进，于漫逐渐成长为强大的附魔师。作品探讨了性别认同、自我探索和重生的主题，包含了丰富的游戏机制、战斗技巧及各种角色设定。在前期，主人公的心理描写与成长轨迹，并通过氛围来吸引读者，共同参与到于漫的冒险旅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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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加信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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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chived Date | 2024-11-23 |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 Author | 月鸦 |
| Region | 未知 |
| Date | 未知 |
| Tags | 跨性别, 伪娘, 变身小说, 重生, 网游, 冒险, 附魔师, 角色扮演, 二次元文学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你捏的人有我可爱？
作者：月鸦
简介：
（橘子、原创、重生、网游）
（多书完本，不坑有节操。）
玩家们，请在捏人和过剧情时，至少像个人。
否则重生为自己角色时，就不再是人了。
但捏得太可爱，也会产生问题……
第一卷·岛
001·二周目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隔了老远，于漫就听到和尚念咒的声音。
只希望别出啥岔子，耽误了半小时后的游戏开服……
这么想着，她靠近窗户，向下瞄了一眼——
老和尚沿着街一路念叨，他身后，则跟着这栋楼的包租婆，正跟街坊打招呼。
“食咗饭未？得闲嚟我屋企坐下，饮两杯茶。”
之前于漫也收到包租婆的群发信息，说附近不安静，似乎有什么妖邪、怪物出没，那玩意儿会说人话很恐怖，所以请六榕寺大师来净化净化。
还特意提醒过于漫，未成年的小姑娘一个人要注意，有事情立马报警。不得不说，六百块的月租还挺值，房东阿姨人很好。
倒是这驱魔……世界都步入2024年了，人类科技发展，甚至都做出了首款完全沉浸的全息网游，然而民俗传统，依然伴随世界并行。
“虽然才搬来没几天，但我也住这，我咋没感受到什么妖邪？”
念叨完，于漫拉上窗帘，看向出租屋里的另一位成员，想寻求认同。
不过自家这只白猫，却状态不好。
它拉耸着脑袋，尖耳朵上的毛垂了下来，异色瞳里散发的邪恶气息越来越浓，但不大舒服的蜷缩在竹凳上，只有尾巴还时不时翘几下。
白猫叹起气来，用少女的声音说：“唉，但我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身子不舒服，是不是妖邪在害我……”
于漫把它抱了起来，丢到床上用被子裹起隔音。
不久，老和尚念经的声音渐行渐远，白猫状态很快好转起来。
“嗯，舒服多了。”它又开始舔自己的毛。
虽然任谁听见它嘴吐人言，都会立马举报这只猫他妈的有鬼，但于漫却很清楚，这家伙没啥问题。
毕竟，这只猫跟自己一样，都是重生在这个世界上，准备进行二周目的人类。
只不过，出了点小问题而已。
她与猫，在各自的一周目人生里，都接触了那款即将公测的奇幻游戏：《旧世界死而复生》。
于漫玩了三年，作为独行的剧情探究者，是世上唯一摸索到那个世界真正主线，并攻略到最后阶段的顶级玩家。
可惜棋差一着，她搞错了最终条件，攻略失败。
但她也得到了一份安慰奖，被允许进入二周目。
当初，于漫还以为是什么副本再来一次、剧情再过一遍之类的，于是选择接受，结果眨眼就回到三年前，游戏公测前的状态，2024年的2月份，春节前夕。
世界也好、自己的人生也罢，都被重置了。
至于眼前的白猫——这位的经历，可比于漫更惨。
“哎。”猫叹了一口气，再度抱怨起来，“小漫啊，你千万别捏奇奇怪怪的人，也别用奇奇怪怪的角色过剧情，要不然……”
“知道知道，要不然被重置之后，就会像您一样变成猫，结果戴不上游戏设备，开始不了二周目……”
除了将世界重置之外，获得二周目资格的玩家，游戏也按过剧情时的进度，将于漫和猫的现实，变成了所使用的角色模样。
是男人就该玩女号！于漫这么觉得，于是自己变成了这幅十六岁美少女的惨状。
但猫前辈更惨，她为了截图发到网上炫耀，特意在最终剧情时使用整蛊魔法，将自己变成猫妖的样子。
结果，最顶级的PVP玩家，以猫的人生在世上漂泊三年，连游戏都玩不了。
直到于漫攻略失败，开启新的二周目，他们才会面、相识，然后交流了被变的悲惨经历。
“求你了，小漫……漫祖宗！这周目一定打通！”猫前辈又一次哀求道，“把一切都杀了！我PVP贼牛逼，很会杀人爆装备，我教你！我曾独自杀穿——”
“我是PVE剧情玩家，你戾气有点大了，前辈。”
但也难怪，本来好端端的顶级职业女玩家，变成这个鬼样子……
猫前辈伸出爪子，勾住于漫的衣角，喵声道：“打通它！统治一切！通关！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我们都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对吧！”
“呃，比起你来……我也没那么想吧。”
但打通游戏，的确是于漫的愿望。
她曾误会了那个世界的答案，旧世界的时光并未责怪她，只是赠予第二次机会，去抵达那里。
按住怀念，她坐在躺椅上，给自己添了毯子和衣物。又将秀丽长发扎起，戴上全新而不习惯的环形设备。
只因，那个名为“旧世界死而复生”的地方——即将开放入场。
“猫前辈，有事挠我——我要去开荒了。”
“嗯，求你能杀穿全球数百万，有幸第一批买到设备的傻逼们，顺利将咱俩变回原样。”
“……戾气有点大了。”
而且，我可是PVE玩家啊……但于漫没有说出这下半句，她的视野、她的感官、她的心便离开了现实。
转而——
前往了新世界。
第一步，则是捏人。
……
当意识清晰后，于漫知道，自己在一间平静的屋子里。
窗外细雪飘摇，而炉子燃着木炭。
魔法勾出的光，在桌上闪烁着倒计时，那是开服的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这段时间，被赠送给所有玩家体验世界，创造自己的人物。
于漫从麦秆堆的床铺站起，面前便是镜子。
映着她自己。
正常到这一步，玩家会因为超现实的全息体验而震撼，接着，会对镜中现实模样的自己，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抗拒。
但于漫不太一样，她对捏脸提不起半点兴趣。
“再怎么捏，也没这张脸可爱吧……”
自言自语完，她忍不住害臊起来，可看向镜中的自己，又觉得这句话没毛病。
这既是现实里的自己，也是曾在这游戏里冒险三年，抵达最深渊之地的样貌。
这张脸，已经否定了她上周目的现实……就保留下来吧。
她没有再新建角色，唯独，点开了瞳孔方面的选项。
如果与一周目没区别的话，这个世界背后站着的，可以称之为终极Boss的怪物……那位称号为「北极光之弦」的女王，也会在二周目最终之地的尽头，等待玩家揭开她的答案。
于漫曾见过她一面——她的双眸很特别，像是映有天空的碎片一般湛蓝、纯粹。
几分钟后，于漫花了很多心思，才调制出那种色泽与瞳孔图案。确定跟记忆完全一致后，便选定了它，成为自己二周目的唯一改动。
如果是这一双，在尽头眺望过去的眼，能洞悉到更多的答案吗？
她思索着，勾选、设定了其他东西。
角色名：「鳗鱼」
身高：153cm
体重：38.4kg
三围：B70、W55、H79
接着是职业……
这个游戏按照故事设定，所有玩家，都是该世界的政权为了开辟新世界，而征召来的开拓者。
因此，人们被允许选择的职业，实际上是冒险者职业，它将决定角色擅长的探索、采集、制作内容。
战斗方面，则由玩家随心所欲，想用什么战斗职业，可以随便切换，只需要装备对应武器即可。唯一区别是对某种武器、护甲方面的专精、掌握的熟练度区别。
她坐回麦秆堆的床，偏着头，眺望窗外的雪。
关于冒险者职业，于漫倒是思考了一会儿，毕竟这玩意儿今后无法更改。
前期能迅速建立优势的话……后期也能发挥大作用的……唯独一个问题就是需要大量资金支持。但不用烧钱的那些，要么前期、要么后期有一些发力点，可终究会被其他玩家和公会卷下去……
罢了。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附魔师」这一冷门职业，虽然将来发挥作用需要巨大成本，可开服这段时间，它能迅速、廉价的帮到自己。
选好一切，她按下「确定」。
二周目，新的人生，被这虚拟按钮定义了、塑造了。
“唉，接下来几年里，大家的时间都要被这游戏偷完咯。”
在于漫的认知里，第一批游戏设备约有六百万件，以每件售价约为三千人民币的价格面世。
起初，人们并不知道这设备是干啥的，只有少数硬件供应商对其感兴趣。但游戏官网突然出现，未经任何宣传，却以首个全虚拟奇幻网游的噱头，在整个世界里，被人们自发的流传开来。
它没有走过任何内测，也并未买通游戏媒体，做所谓的测评。只是悄悄将游戏设备上架，又写下了开服时间，仅此而已。
后来，人们通过各种硬件测评，惊觉到这玩意儿居然是来真的，市面上第一批游戏设备已经卖光了。
为此，二周目的于漫花掉所有积蓄，购置好游戏设备、去广州租了房。熬着极简、朴素、贫穷的生活，打算将时间全部投入进去。
单纯因为这游戏很有趣，她也有想探知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来广州？因为哪怕人类创造了这种游戏，可光速依然是无解的，广州作为世界各大服务器的架设地之一，延迟最低。
也意味着，她能在开服后，更容易抢到一些资源。
就这样，她思考着自己的第一步……
但思来想去之间，倒计时，进入了最后的一分钟。
“来了。”
显示数字的魔法光线，犹如破蛹一般，纷飞出了如火花般的粒子。
它们弥漫于整间屋子，炫目却温暖。
它们勾勒着倒计时的秒数，也愈发填满小屋。
直到这光盖过一切，化为一缕闪耀后——
于漫，以及世界上的数百万人——
伴着冬日的细雪，他们踏足了这个世界。
旧世界，死而复生。
002·旧世界
「我伴着晨曦，独自翻阅手中的书页……」
随音乐渐入，一个温柔的声音，念着故事的开篇。
它就像是在耳边细语的睡前故事，但又像是一个早安的问候。
但对于漫来讲，有点烦——跳过剧情！
唉，失败了。
她也知道原因，第一次载入新世界需要一点时间，只能任由可恶的剧情推进……
转而，想到世界上的数百万玩家都在听这个，她焦躁的心，稍稍安静了些。
开服想抢进度，真是功利心啊……希望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能慢悠悠的享受游戏，进度就让我这个二周目老玩家来承担。
可惜，她只能在模糊之间，听着剧情推进，听着那曼陀铃的音色。
「让时间慢下来，让心慢下来。
日子会在愧疚的歌声中，绵延不断。」
于漫细细听着，但剧情刚讲到这儿，忽然间，她的肌肤感到了强烈的寒冷。
噢，来了！她的精神随之一震，世界加载完成时，跳过功能激活了。
眼前的景色变幻，不再是被光炫目时的苍白一片。
那白色，渐渐勾勒出不同的痕迹。
——漫天的雪。
雪瓣们纷纷扬扬，柔和的迎接所有踏入土地的人。它降下寒冷，冻着玩家身心。
很冷，但大多数人都会在这里惊呼个不停。这寒冷，以及呼吸时的不悦，都是人类第一次步入完全沉浸的游戏，等同于抵达了新世界的象征。
很快，周围渐渐出现了玩家，但只是稀稀疏疏。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动，因为它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除此之外，包括于漫在内，所有人都穿着单薄的，没有任何属性的衣服，陷入了「寒冷」状态。
并且，都激活了第一个引导——
「抵达小庇护所」
当任务指引在视野里亮起，同样，还有一个光点，在远方亮起。
它是一粒摇曳的光，也是这雪花铺成的大地，绵延出的无尽白色里，唯一的光。
在寒冷状态影响行动，甚至变成冻伤之前，得抵达那儿。
于是，在越来越多玩家僵在这儿，大呼小叫着“这他妈真是游戏？”时，唯独有一个娇小身影，没有任何迷茫，朝那儿飞奔而去。
……
本质上，这个游戏没什么又臭又长的主线，新手任务也很短。
当玩家掌握基本操作，便会被丢到某个主城，然后随便你爱怎么玩。
虽然有无数故事藏在其中，但那也只是供喜欢探索的玩家，选择的玩法之一。
但如果细心的话，哪怕是新手任务里，也能得到额外的信息。
“欢迎！但突如其来的暴雪，是这座岛的常态，只可惜港口要被冻住了。”
酒糟鼻的护卫打开了门，让于漫入内。
说是庇护所，其实只是一处由栅栏、几间房子围成的地方，是附近港口的接引地。
玩家们被这儿的政权召集来，作为开拓者，为他们探索世界，当然不能一下子就寒了大家伙的心，虽然寒了身子，幸好，后者是可以挽回的。
“来，喝一杯热茶……你是第一个来到这儿的人，我们似乎曾见过面。”
一名醉醺醺的老妇人，带于漫进入了其中一间木屋。
一张餐桌、烛台。还有燃烧着柴火、令人温暖的壁炉，热茶便是从那儿倒来的。只是握着它，寒冷状态便被驱散了。
大多数玩家到这，应该都会惊呼着小酌起来，然后听NPC唠家常什么的，不过于漫不吃这套。
“老姐，咱这的主城叫啥。”她直白提问。
“这个？希姆拉巴肯。”
“噢，在旧世界语里，是天堂之山的意思。”于漫当然知道这个。
“……作为开拓者，您的知识，广博如希姆拉巴肯！”
确定主城的名字很重要，因为玩家太多，出生地是不同的，知道名字便可以知道周围的资源，进而推算自己要干什么。
但上百个出生地想一一记住，即便是于漫也没办法，倒是可以靠名字分辨类型。希姆拉巴肯就是山脉区域，再加上环境是经常下雪，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是职业任务……搞完弄到御寒的东西，再做武器防具，就可以去猛猛发育了。
但——
“既然您对旧世界语如此了解，又是一位附魔师，这件东西应该可以交给您。”缓缓说完，老妇人忧心忡忡的站起身，从柜子里取来了一件东西。
一本书。
“或许，对于开拓新世界，让更多人活下来，这本书的内容会起到作用。”
于漫诧异的接过书，一周目没这个啊？
但从刚刚的对话里，又可以确定，这个事件，有职业和对话选择的双重触发条件。
那本书很轻盈，甚至没有重量，和它厚重的外表截然不同。这是附魔过的物品……而且附魔品级不低，达到了去除重量的额外效果。
封面上，以复杂的旧世界语书写。
这是这个世界的自造语，体系很独特，以至于上周目甚至有专门的玩家公会，由一群语言学相关的人士组成，只为探究这门语言。当然，也免费分享了所有他们的收获。
于漫作为PVE玩家，也不得不学了一部分。比如说希姆拉巴肯这个名字，以及所有主城名字的意义，就是那个公会探究出来的。
而这本书，于漫只能勉勉强强，看懂“曲谱、第三部分”这两个词。
她试着想翻开书，但只得到了“附魔师等级不足”的提示……不出所料。
“谢谢——不远的未来，我会翻开它的。”于漫将它收好，郑重其事的谢了老妇人，“接下来呢？”
老妇人恢复了正常神色：“这么单薄的衣服无法在这里活下来……你需要给自己准备点新行头，开拓者。”
这倒是于漫相当熟悉的东西。
为了御寒，她需要装备。
做装备？需要材料。
身无分文的玩家没钱买材料，于是被告知哪里有，也被告知需要什么草、布、皮、木之类的玩意儿。
而想收获材料？就需要技能和工具，或者是用于打猎的武器。
逻辑自洽的一套流程下来，玩家算是搞懂了自己的冒险者技能，并开始上手。
比如于漫的「附魔师」，可以自制一种驱寒的魔法刻印，只要贴身，就可以抵御某种程度的寒冷。但为了制作这个，得去狩猎附近的可怜、无辜小生命。
指引任务到这里，于漫得到了一个选择。
“所以，开拓者，你想使用什么类型的武器？我们倒是能借你一件。”负责战斗教学的壮汉，抱着手，俯瞰着眼前的少女。
玩啥呢……这倒是个问题。
虽然武器可以随意换，但练专精很复杂，最好从一开始就选好主职。也因为这个，于漫不想和一周目玩一样的主职，多点新鲜感总是好的……
“教官。”她改为提问，“希姆拉巴肯附近，非法区域里，最凶恶的罪犯头子是什么样？我立志于维护这片土地的和平，需要慎重选择。”
壮汉愣了愣，随后大笑起来，吐沫飞溅并立马化为冰渣：“那位叛军头子可不是你能算计的！还是先想想怎么不被冻死吧。”
喔，人形的，类型是叛军头领吗……
又是雪山区域，应该是会坐镇在叛军军营深处。
于漫迅速盘算好了所有信息，最低成本、最极限想单刷那玩意儿的话，结合自己附魔师的职业，该选的武器应该只有一种了。
“那，给我一把冰封法杖。”
她开口索要了，天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无尽的期待。
虽然只存在一种没人验证过的可能性，但如果成功在这个阶段，单刷掉那个区域头领，收益将是丰厚至极的。
那玩意儿的命，非常值钱。
玩家的命，却不怎么值钱。
……
约十分钟后，于漫做好了所有指引任务。
之前，她用冰封法杖，冻结了一颗可怜、无辜的小小冰精灵，然后将它打成粉，做成特殊的魔法文字，涂抹在衣服内侧，以此得到和它同等的抗寒能力。
因此，她没有额外做任何的厚重衣服，也没有做护甲。
而是将收集来的资源，和任务奖励的所有资源集中，做了另一个东西。
——附魔背包。
它能装不少东西，这可是挺重要的。如果超重便会有惩罚，移速会大打折扣。尤其是在非法区域，超重则意味着，变成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现在，她将要离开新手庇护所了，但在那之前——
她站在出口处，以那天蓝色的眼，回头眺望这一切。
渐渐多出的玩家身影，穿行其中。
有的人互相聊了起来，感叹着游戏如何如何。
也有玩家粗暴对待NPC，试图从人家家里翻箱倒柜。
还有细心进行所有对话，试图掌握更多信息的玩家。
但大家都靠着冒险者职业的能力，被寒冷、被这降雪的世界接纳了。希望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平静有趣的冒险……就像上周目的自己那样，单纯的体验一切。
也希望此行的自己——不会再走错路。
许下小小的祝愿后，仍穿着新手轻装的于漫，将粗糙、破旧的冰封法杖抗在肩上，离开了新手村。
目的地并非主城，而是直奔非法区域而去。
……
《旧世界死而复生》这款游戏，在各方面都相当古典。
其中就包括了一些不讨喜的设定，比如说：非法区域。
主城政权的管辖范围，并没有覆盖整个地区，而那些不受管制的地方，就是非法区域。
在非法区域，玩家之间的互相攻击，引发的死亡，会导致全掉落。
换言之，输了的人，将被赢家拿走尸体上的一切。虽然会因此而名声败坏，但却被允许。
以此衍生出的各种玩法、复杂机制，则成了大量玩家的乐趣。
比如，大家都将主要财产存在安全的地方，只带着损失得起的装备，在这些地方体验人与人之间的战斗。
和透过屏幕看的世界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切身体验的，因此格外有趣。
而在这种地方进行的PVE，实际上收益也比安全区高得多。
因此，在于漫的记忆里，非法区域总是热热闹闹，并且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存在，以平衡各种玩家的体验。
但现在——这里空荡如白纸。
花了不少时间，她抵达了非法区域，眼前的景色却和记忆不符。
“我，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啊。”于漫有些感慨。
也对，绝大多数人，还在新手庇护所里琢磨机制。
这倒挺好，可以专心PVE，而不受PVP风险的影响。
不过她依然本能的戒备起来，以不松不紧的方式握住法杖，然后全身心的倾听和观察周围。
一路走来，这里存在很多丰盈的采集资源，矿、石、木、棉、纤维、鱼点等等……未经任何人开发。
拥有对应冒险者职业的人，只要拥有对应的阶级和工具，便可以在这里收获丰硕。
于漫的附魔师，也有能采集的资源——倒不是这些地表的自然产物。
这片区域也有很多野怪……有因自然魔力而生的元素怪物，有遵循生态的野兽。她避开了大多数战斗，单纯因为打不过，也因为没啥收益。
还有——她正想找的叛军。
它们显然是这里最大的势力，叛军模样的人形家伙三两聚集，分布的很有规律。
于漫小心翼翼的规划路线，借助雪、树，避开着敌人的索敌范围，她经不起任何一场小小的消耗战。
但越是深入，气氛就越是尖锐。
本就寒冷的空气，像是凝固出了刀锋，越是接近深处，就越锐利。
——那是区域首领的威压，也是财富的诱惑。
感受着这压迫力，于漫放缓了呼吸，心里却没由来的冒出一个问题。
作为这片区域毫无疑问的生态最上位，区域首领是否知晓，从现在开始，他的安稳将不复存在？
……
ps
（好，开始更新了！
最近应该会先保持日更，这本书很好写，而且我时间也充裕起来，这次会很顺利的。
写了点新感觉，不过大致上应该还是原来的味道。那么，如果对这本书有兴趣，请顺手丢点票，小鸦在此拜谢！）
003·虹色
积雪……有点变浅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于漫立即意识到这是危险的象征。
在外围区域，怪物们的数量、活动范围都是有限的，因而一路上的雪，都相对厚实。
可抵达了区域首领的地盘后，他麾下的怪物密集度暴增、巡逻范围也相当之大。
它们的足迹，甚至阻碍了积雪堆积。因此，很难继续采取之前的方式，从它们的索敌死角里前进。
“没人刷，怪比想象中还密……”
正常来讲，这里是要一路杀进去的，这些野怪也有不错的经验收益……但那需要强力、成型的个人水平，或是齐备的小队。
幸好，这个游戏并不死板。
她先退到一棵树下，在它的阴影之中隐蔽自己。
“该动用单刷玩家的小技巧咯。”
即便是一周目，那三年游戏生涯里，在单人PVE方面，她也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玩家。否则，她也不会抵达这新的二周目了。
第一步是抵达领地最深处，需要的是隐蔽行踪。
她将法杖放下，撸起左手的袖子。
纤细手腕上，一串乌黑的手链，在漫天雪色里，闪烁着魔力的光彩。
这是作为附魔师的职业信物——每个冒险者职业都有类似的信物，当然各有用途。
而这条附魔师手链，可以赋予她制作魔法材料的能力。
“激活。”
顿时，她娇小身体里的魔力，通过它——与这个世界相连。
她似乎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能与之沟通。
她伸出意外小的手，去迎接从天而降的六瓣雪。
它们轻盈、细碎，然后，因为少女的体温而消融。
但很快，魔力的意志，开始与它们沟通——
不过几秒，它们便被转化成了一捧碎冰，也是最低阶级的冰雪系附魔材料。
这便是附魔师的采集功能——「附魔自然」。
于漫小心翼翼握着它们，然后单手脱掉短靴和长袜，光着的脚丫，不得已没入雪中。
“——赐予其·无声无息……赐予其·攀附高峰。”
附魔材料被她捏得更碎，随着饱含魔力的指令声，被洒落在尚有体温的靴袜上。
它们很快相互融合，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凉与魔力。
“好，成了。”
持续时间一小时……很好。
检查完状态，于漫松了一口气，前世的经验仍在奏效。
重新穿好它们，于漫又以同样的方法，给衣服、裤子、半指手套、法杖附魔了各种必要的东西。
也幸好，这片区域就她一个人，要不然铁定会被人趁机偷袭。
……
做足准备，她重新出发。
于漫只有一小时，但应该是足够的。
靴子从雪中前行时，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她的身影也像是裹着白雪，模模糊糊。
只要不是贴的很近，或是主动攻击怪物，主动发出非自然的声音，以这里的怪物等级，就不会再发现她。
于漫也不再抖落发梢、肩头的雪，因为她全身心都专注在接下来。
或者说——是眼前的景色中。
屹立于一片苍白中的……黑色哨塔。
纷纷扬扬的雪，像是要避开它似的，并没有以白色同化它。
或许是因为区域首领，就坐镇其中……大概是最上层。
但这倒不是什么副本，只是野外营地的一种。也正是因为这个机制，于漫才有了能单刷那玩意儿的可能性。
她避开最后一组巡逻怪，抵达了塔下。
强烈的威圧感几乎要化作热浪，达到了刺痛肌肤的程度。但于漫毫不介意，这不过是等级差距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伸出手，贴在塔上。抵御不了的寒冷刺骨而来，但附魔带来的“攀附高峰”仍在生效。
像是壁虎、像是翩然的蝴蝶。
她轻盈的，开始攀爬哨塔。
黑色石砖的纹路与缝隙，都近在咫尺。
她爬得很谨慎，时而观察塔下、塔身，时而眺望上层。
幸好，这是怪物们的盲点，它们只是在领地周围、以及哨塔的出入口投入重兵把守，并没有担心过会有人爬塔。
因为不必担心危险，于漫很快攀爬到了目标区域的最上层。
这里的石砖内，有的仅仅是首领房间，再无其他。
正常来讲，想要击倒首领，玩家会从最下层开始一点点攻略，一点点攀爬，然后才能抵达这儿，迎战Boss……甚至可以说，这才是玩家的浪漫。
但毕竟是刚开服，抢进度就该不择手段！这，则是她的浪漫。
接下来的部分，才是难点。
塔顶是一个奇奇怪怪的装饰品，站不了人，不过从砖缝里找出一丝凹凸，用来当立足点，倒是很容易。
站稳脚步后，于漫在砖面上摸索，并根据其中的威压，大概估算出了首领的具体位置。
接着，她根据自己对“叛军头领”这种Boss的了解，爬到了新的位置，正好在对方头顶。
好——之后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她将背上的冰封法杖拿了出来，这玩意儿能给使用者三个技能，也就是「冰锥术」、「局部降雪」。很简单的单体进攻、群体进攻。
但第三个技能，则是武器名字所赋予的独特技能。
「冰封、冻结」
『它可以随使用者的心意，冻结或是解冻。』
描述就仅此一行，但使用之后便会理解，那是相当便利的技能。
比如于漫现在，对眼前的一块砖，施加了这个技能。
强烈的速冻之后，解冻。
很快，它和周围的砖……关系破裂了。
将它们粘合在一起的东西，因为速冻而失效，就这样松动、被于漫小心翼翼取走。
获得视野后，她得以俯瞰下面的首领房间。
——烛光。
淡淡的烛光遍布整间房，一尘不染的红毯铺在中心。
还有一张遍布伤痕的椅子，立于其上。
这一切，生来则是为了供他端坐——
这片大地的主人，叛军头领·「冬末音乐家」布洛姆·朱达。
穿着奢侈银甲的细瘦男人，洒脱的坐在那儿，披头散发、胡茬潦乱。
他的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没有穿戴手甲，时不时会去摸酒瓶子，但却不饮酒。
“花里胡哨的……”于漫在心里这么想。
和穿着什么，死了就掉什么的玩家不同，这些Boss穿着再怎么他妈的考究，最终也扒不走……
因此，玩家的收益，主要来源于他拥有的、他守护的宝箱。
但那玩意儿很看运气，有四个价值阶级，金、银、铜——以及虹色……嗯？
于漫愣住了，因为她瞥见了一抹本不该存在的颜色……虹色？
那虹色的光点，轻描淡写的掠过视野，但回过神来，于漫的心甚至跳漏了半拍。
她的目光立刻锐利如刀，不掩贪婪的俯瞰整间房的每个细节。最终，她看见那闪着虹色的箱子，正被放在酒桌之下，只漏出点点色泽。
“怎么会……居然是虹色？”
她不会看错，那是所有玩家都追求的色彩。
构成虹色的五光十色，都像是金属发出的，拥有天然的、一眼便明的高贵。
虽然只是主城周围，非法区域的首领，但其镇守的虹箱，在这个开服阶段，毫无疑问也价值夸张。
说起来——于漫细细思考着。
这玩意儿的色彩，按照玩家探索出的机制，除了极小部分的运气之外，本质上是根据Boss存活时间来升值。但刚开服，这家伙也就活了一小时不到吧……
不——于漫忽然理解了。
这个世界被构成，其实应该已经很久了。玩家们作为开拓者被召集，乘船而来，又不知道花了多少这世界的时间。
原来——升值的判定条件，居然是这个时间。
她对这个结论极有自信，因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能开服就碰到虹箱。
但于漫很快斩掉了这些杂念，因为她并没有把握百分百拿下。不够专注的话，成功率必然大打折扣。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加湿器。
她先抖落身上的雪，然后用法杖轻轻将它们解冻，化为淡淡水汽，呼进房间。
就这样简单的重复，花了足足十分钟。
水汽的积累，能从房间边边角角的一点点霜痕做出判断。如果没有足够的水分，这把法杖的力量就不够。
差不多了——接下来是……
按耐住越发激烈的心跳，她的法杖穿过洞口，轻轻向下，正好指着端坐的叛军头领。
她屏息——
然后灌注了强烈的魔力——
“「局部降雪」。”
锐利的、沉重的雪花，被魔力赋予了截然不同的力量。
它们缤纷而突然的，向敌人降下。
“？！”
只砸掉了Boss一点点血皮。
甚至，那来自新手的攻击太过软弱，叛军头领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敌袭。
但水分足够了。
“解冻。”
这一刻，房间内外，所有能被于漫支配到的冰雪，都回应了她灌注的所有魔力。
所有冰雪随她的意愿消融。
然后是——
“冻结。”
随她的意愿，而冰封了敌人的呼吸。
确切来讲，是扑向了敌人的口鼻。
弥漫的水汽化为坚冰，将叛军头领那张颓废但帅气的脸，完完全全冻住。
他本能的想要呼吸，却吸入了更多水汽，它们则因于漫的魔力，而将呼吸道一路冻结。
他的双手和身躯虽然充满力量，想要去敲碎脸上的坚冰，或是使用什么技能。但却因为于漫持续注入的漫天水汽，而与椅子一起被冻结。
如果没有这漫天的雪构成的主场，于漫办不到这种事。
但她在新手村时，便清楚叛军头领类型的Boss、清楚地形地貌，也清楚哪怕是零点专精的新手法杖，结果会是如何。
「窒息」、「冻结」、「脆弱」、「无法移动」、「失温」。
许多负面状态，就这样叠加到了他的身上。
他仰着身子，以不甘心、憎恨、莫名、无奈的眼神，刺透早已覆盖完毕的、透明的冰，刺向自己头顶的于漫。
但于漫只是平静俯瞰着他，等待着他归于死亡。
用时——并不久。
“终结了「冬末音乐家」布洛姆·朱达的叛逃人生。
因此，得到了23点专精点。
目前，总计有23点专精点，等待分配。”
视野里，淡淡的文字飘出系统信息。
玩家得到的大笔经验，本质上，是写给他的无声悼词。
而被冻结的尸体，化为魔力回归了这个世界。
于漫扒开旁边的更多砖块，解冻了那些带来胜利的冰，然后再构成阶梯。
背后，些许雪花，顺着洞口飘入屋内，她也仿佛如此。
顺着自己雕筑的冰雪阶梯，一步步向下走去。
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停在闪烁虹色的宝箱前。
无需钥匙，它已是解锁状态。无需戒备，它没有陷阱。
——于漫掀开了它。
顿时，箱子散发的虹色瞬间淡去，但取而代之，则是琳琅满目的箱内物品。
它也跳出了一个窗口，陈列着一件件物品的图标、名字，右边则有着漫长的滚动条。
最上面的是货币——旧世界金币，总计1320枚。它们被装在一只结实的皮袋里，非常沉重。
“……这么多。”而且没有银币？
这个数额，如果兑换成现世界银币，也就是大陆通用货币的话……她飞速算了一遍，能在主城租下两个商铺了。
这个世界，在玩家步入之前，究竟运转了多久，以至于这只箱子积累了这么多？还是单纯运气好？还是二周目特典？
箱子里的其他物品，也相当丰富。
杂七杂八的附魔材料、制作材料，虽然阶级因为地区限制并不高，但价值不低。
各职业的装备也有几件，但因为黑市并没有运作起来，这东西系统生成量很少，所以价值一般。
但有一件饰品——是一枚耳夹。
天蓝色的纯净宝石，被雕琢成棱形，镶在淡虹色的金属丝上。
于漫暂时忽略其他，拿起了这枚耳夹。
“六阶的饰品，魔法师用的……有点牛，我来看看物品技能是什么……”
就像附魔师能用职业能力，给物品赋予技能、特效。有些物品生来便具备技能，而往往是稀有技能。幸好，这枚耳夹并不例外。
「眺望远方」
『它将赠予使用者清澈视野，即便是迷茫中。』
004·不法者
虽然描述文看起来莫名其妙，但于漫认得这个技能。
「眺望远方」。
简单来讲，是一个相当优质的，“视野”类增强技能。
只要这个被动技能生效，它就可以加强视力，看得远、看得清、不疲劳。
除此之外，还会赋予视力不被干扰的抗性，就算被环境或技能干扰，也依然清晰。
“真不错。”她也不禁感叹。
可惜，这件饰品并不是最高阶物品，因此并没有资格拥有独特名字，仅仅是以材质被系统命名。
「晴空石耳夹」——倒也不差。
因为材质本身便是魔法材料，不需要佩戴者供给魔力，要不然以现在新手水平和装备，于漫应该会被这玩意榨干所有魔力，甚至因此遭受魔力损伤。
就这样，于漫将这抹天蓝色，佩戴到了右耳上。
起初的不适过后，它与身体里残存不多的魔力共鸣，技能也被激活。
像是雾气被风吹散，像是雨后的晴空万里——于漫的视野清晰了许多、许多。
以至于技能立马发挥作用，让她看见，原来箱子里还有东西没清点完。
差点，差点……幸好，幸好。
剩下来的东西，是一些藏宝图、旧世界信物。
这两类东西，都是用来开启副本的，各有各的用途，总之是消耗极大的硬通货。
但宝箱最深处，还埋藏着些许碎片。
像是羊皮纸的材质、涂涂画画着低阶魔力纹路，不完整、不起眼。
“噢，地图。”于漫认得它们是什么。
在游戏里，玩家虽然不用做又臭又长的主线，但唯独有一件事，是所有玩家都会齐心协力、自发行动的：搜集地图。
因为，它将揭示世界的浩瀚，指引旅行。
并告诉玩家，还有多少土地、内容，等待探索。
总算结束了战利品的清点，于漫将里面的一些附魔材料直接取用，把背包的附魔强度提到极限，勉勉强强把东西全装了进去。
即便想继续狩猎怪物，收益也放不进背包了。
没办法，虽然绕远路来杀了个Boss——是该去主城了。
……
沿着原路，于漫走得更加谨慎。
她的背包里，放着就现阶段来讲的滔天财富。如果在非法区域，不幸被玩家弄死，这些玩意儿可就全部归别人了。
届时……自己应该会马上退出游戏，弃坑并骂上一年吧……
即便是在一周目沉迷了三年，现在的她也依然感到强烈紧张。
但从理论上来讲，大多数玩家都在新手村……进度快的、天赋高的，应该是在主城。想开始狩猎的，也会在主城周边，至于这种深入的非法区域，应该没人会来吧……
她以清澈的视野，观察着可见的一切。
一路戒备，倒也安全，于漫已经靠近区域边缘。
再旅行个一、两分钟，就能抵达安全区。到这种地方甚至不用特意避开野怪了，因为它们的密集度很低、攻击性不高。
但——
也因为怪物密集度低，玩家的身影，变得更加显眼了。
尤其是他们头上，那行淡淡的个人信息。
两名玩家，正好，一并踏入了这个区域。
“……组队的。”判断出这一点，于漫的精神立即紧绷，比之前要锐利上百倍。
他们也发现了于漫，眼中闪着强烈的惊讶，彼此更是立刻开始了交流……显然，并没有绕开的意思。
这不太妙。
能在开服这个阶段，就深入到这种非法区域的，都是天生便会玩这个游戏的那类人。更糟糕，他们居然还是组队的……
他们也经历过跟怪物之间的战斗，所以才会深入更危险的区域，以获取更多。不光如此，组队的话，很可能他们切磋过，有最基本的与玩家战斗意识。
用了半秒时间，于漫判断出这一切。
又用剩下的半秒，判断了自己能否避战，离开非法区域——不行。
其中一名玩家名字叫泥小炉，她手里的弓类武器很擅长追击。
而另一名叫七丶七的玩家，甚至拿着一把新手治疗法杖。
妈的，还带奶——于漫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一秒时间，对于那两位玩家也有价值。他们用这一点时间，做出了进攻的决定。原因很单纯，系统允许。
于漫顿时将一切杂念抛去，只剩下“要打就来”的心理状态。
她的紧张感烟消云散，只剩下平静。
它源于本能、源于从容、源于丰富至极的经验。
因为，这是她三年里每天都在经历的。
虽然她自诩为独行的PVE玩家，但在这个世界，任何PVE都是伴随巨大PVP风险的，她却始终漫步在所有风险之上。
想安稳、安全的PVE，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打赢所有PVP。
——她一直在这么干。
以对系统的极高熟悉程度，她立刻将之前得到的23点专精点，全部加给了冰系法杖。
手中的冰封法杖，立刻散发出了截然不同的淡淡冰芒，哪怕它只是一把最低阶的新手武器。
于漫将法杖向天空扬起，魔力随之划出半圆轨迹。
一道最简单、没有蓄力的冰锥术，消耗了她百分之三的魔力，被瞬间投掷向敌方。
但并不是先秒奶——而是向着弓箭手。在新手阶段，治疗师是相当难以攻破的，主要是给治疗师发的新手防具魔抗很高，但弓箭手很低。
这突然一击，让对方二人吃了一惊。
他们没想到自己会被先手——并且，他们也没有理解，与魔法师战斗意味着什么。
弓箭手以人类本能，试图避开这飞来的冰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先手攻击上。
但当弓箭手的脚开始移动时，于漫就已经看出对方要往哪边走，于是蓄力完毕的法杖，立刻朝那儿施加了二技能，局部降雪。
点了专精之后，这场降雪，比起之前要丰盛太多。
那些锐利、沉重的雪片，正好在弓箭手到地方时，从天而降。
对方结结实实的，吃满了所有攻击，而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旁边的治疗师慌慌张张拿起法杖，想要使用技能支援队友。
可惜，他是个新手，没有在一开始就给同伴加上生命护盾、或是预读一个蓄力治疗捏在手里。
于漫也为他准备了招式，在之前的进攻结束之后，她就已经向前奔去，拉进了距离。
而三技能的冻结，已经随他们附近的水分充裕，而足以发挥大作用。
轻而易举，于漫冻上了治疗师的手——接着是嘴。
虽然因为魔抗较高，这一手效果很弱，但却打断了对方的技能释放。
这一点空隙，就够了。足以让她蓄力一支强烈的冰锥，从近到无可避开的距离，攻击正在试图使用治疗药水的弓箭手。
她的手，将法杖笔直举起，而它尖端凝聚的冰锥，甚至强烈到了微微发颤。
毫无犹豫，这道魔法实现了主人的意愿，向着敌人的头，贯穿而去。
就像冰锥疾驰时，沿途散落的碎冰那样。
弓箭手恐惧至极的，仰面倒进了冰雪之中，再无动静。
「取得成就：不法者」
随之，视野里飘出一行字迹。
它镀着最高级别的虹色，宣告于漫完成了这一成就，而且，是世上第一个完成的。
一言蔽之，这是在非法区域击杀玩家的成就。
但于漫无暇去理会成就如何，再次使用了局部降雪和冰锥术，向呆在原地的治疗师攻击。
对方甚至遗忘了自己还能反抗一下的事实，只是满怀恐惧的盯着于漫。
“欢迎来到旧世界。”习惯性说完，少女的魔法在雪中起舞，再度终结了一位玩家的旅程。
……
约十五分钟后，带着满包的货，于漫以超重状态，总算是看见主城了。
说是主城，无外乎是一座以石砖制成的城镇，规模倒是不小，大量的NPC和稀稀疏疏的玩家，身影形形色色。
但它始终亮着一盏灯——在这风雪弥漫的天与地间。
“我来看看，人在不在……”
除了Boss宝箱的战利品之外，她总归还是捡走了那俩人身上的全部。
虽然都是些穷酸的新手装备、新手药水，以及安全区野怪的掉落物……不过这些东西，勉强还有另一种用途，那就是卖回给他们。
这些装备，是现阶段那两位玩家的全部家当。
失去这些，也没办法回新手村再获取一遍。
以现在玩家的水平来看，更不可能再白手起家。估计只能赤手空拳，站在在冰天雪地里当乞丐，等待好心人救济。
于漫一边缓缓行走，一边找着有没有类似的人……
好吧，还真有。
有两个外形是可爱女孩子的玩家，只穿着新手简衣，苦苦站在城外卫兵和篝火旁。
泥小炉、七丶七……还真是。复活到主城之后，也就只能这么干了。
他们焦急的看着每一个过路的玩家——直到看见于漫，他们才做出激烈反应。
先是强烈的畏惧，那让他们本能的、除了寒冷之外的开始打颤。但随后，他们的眼中又闪着哀求的光，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于漫。
泥小炉小声说着：“……大神，是我们不对。”语气里有一种伪装不出的、天然而来的媚意。
“鳗鱼大神，大佬，我们错了……”七丶七也开始附和。
于漫乐呵呵的看着这俩新手，反问道：“我身上虽然没啥值钱的，但如果我被你们弄死，你们会还我装备吗？”
这个问题令他们沉默了几秒。
七丶七思考之后，诚恳回答道：“实话说，会吧……但我应该会先阴阳怪气或者嘲讽一番，以显示一下自己很厉害……哎。”
“……我们有点上头了，当时，没想到被杀之后……这么惨。”泥小炉也补充道。
他们又以深深的畏惧，避开于漫的视线。
于漫没打算继续细究，只是点点头，将二人的装备返还回去。
“赎回费，我们也只能先欠着了，或者支付宝收款码来一个？”七丶七理所当然的问。
于漫摇了摇头，这些新手装备在一天之后便会彻底失去价值，以此来坑新手一笔？这种恶行她不喜欢。不过，还是有些事情可以办的。
“你们的冒险者职业，分别是石匠和护林人，作为代价，我就拿走你们每人两小时，为我去周围采集对应资源。也就是石头和木材，这期间的一切收益都归我。”
“可以！”
“好，反正我们本来就打算，接下来玩点生活系内容，真的被揍怕了。”
穿戴好装备，他俩松了一口气，爽快的接受了条件。
于漫随口指点了一些采集方面的知识，又互相加上好友，于漫就没再管这俩人的事。
毕竟，她还有一大包货要处理。
……
主城的玩家数量越来越多，奇奇怪怪的声音也是如此。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虽然大多数都是中文ID。
NPC也有很多，但他们头上没有名字，因为他们是世界的原住民。
于漫走到门口，从张贴在那儿的“开拓者须知”里扯下一页，激活了城市小地图的信息。
她顺着指引，直接去了交易行。
那并非是连接整个世界的交易行，而是按地区、每个交易行都是独立，也因此会衍生出大量商贸游戏内容。
但无论如何，每个主城的交易行，毫无疑问会热闹至极，将承担着庞大玩家数量的天量交易。虽然眼下，不过是刚刚埋下种子的阶段。
交易行单独圈了一块极好的地段，每个踏足的玩家，都会被请进单间。
安静、安全、匿名、独自一人。
而桌上有一册魔法书，承担着交易系统的作用。
于漫要做的不是卖货，因为世界上，尚还无人能买得起她手里的东西。而是以手头的金币，向交易行提交采购订单，明码标价的采购某些东西。
届时，想卖这些东西的玩家，要么选择挂出售订单，等着有缘人购买。
要么，就是直接吃下于漫的采购订单，直接成交，立马得到金钱。
她抱着手，细细思索起来，嗯……手头金币该怎么使用才最好呢？
在结果出来之前——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叮”声，像是风铃。
这是好友申请的声音，她知道。但她却搞不懂，现在刚开服，谁会认识我，谁会特意加我？总不能是鳗鱼饭爱好者，特意搜了个鳗鱼随手加的吧？
005·咦
将交易魔法书合上后，于漫的右手停在半空中。
她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像在捏某种Q弹的史莱姆，稍稍用了一下力度，那是唤出好友系统的快捷手势。
半透明的窗口随之弹出，但却带着一丝陌生感。
在一周目的时候，即便于漫是独行的PVE玩家，从不牵扯各种各样的公会、玩家、团体斗争，却也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加了不少好友名单。
但现在它却空空如也。
只有新弹出的一行申请，驱散了这寂寥感。
「煎堆碌碌，申请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煎堆碌碌……不认识的ID。
但主城里玩家渐多，还有可能是新手村的？加错的？
不，最大的可能性，是见谁加谁，然后推销公会……也不对。于漫摇了摇头，游戏刚开服，除了她之外，铁定没人拥有那么大的一笔资金，能创建公会，然后大范围加好友拉人头进去当韭菜。
想来想去，于漫搞不明白来意，只能同意下来。
好友栏里，顿时多了一个叫煎堆碌碌的人。
“我想想……怎么开场白……”
于漫又以快捷手势，调出了虚拟键盘。在和好友交流时，有语音和传统文字的两种方法，遇到一些需要斟字酌句的情况，打字交流是最受欢迎的。
但想来想去，于漫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干啥？”
过了约半分钟，对方丢来了回复：“兄弟，好。”毫无信息量的对话。
“干啥？”于漫又问。
“兄弟，你这ID够难找，我看得不清楚，就记得是个啥鱼，两个字。我搜了老半天的各种鱼，总算找到是鳗鱼了。”
煎堆碌碌的回复速度快了很多，也总算有了信息量。显然是擦肩而过的时候，给对方留下了某种特征印象……应该是在主城吧。
“那你有啥事呢，兄弟。”于漫问。
“我就是想问，你耳朵上那坨宝石咋搞来的，好他妈漂亮，啥职业的信物？还是哪个任务给的？方便的话，兄弟能不能透露一二？”
啊，原来是问这个的……于漫下意识摸了摸耳垂，宝石传来温和、冰凉的触感。
也挺正常吧，路上见到有人戴着高级装备，于是自己也想要……大概就是这样的心理。
“运气贼好，在贼远的地方，打稀有怪爆的。”于漫坦诚作答了。
“谢兄弟，哥们也去整个，有目标就有奔头。能自由的去旅行、冒险。”
“……加油。”
关掉聊天窗口，于漫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因为所有人踏入这个世界之后，大概都有类似想法。
比如眼前这张桌子、这本交易魔法书，墙壁与油灯。
以及离开屋子，打开窗户，便能见到的，那不散的细雪。
它像是赋予了所有人一份崭新的生命，玩家乐意挥霍时间，以虚拟数据构成的不值钱、可被循环的生命为代价，在其中游乐。
——该办正事了。
于漫挥散杂念，重新打开交易魔法书，提交起一笔笔繁琐的收购订单。
她要采购基础资源，即便它们在主城周围就能采集，可以无风险的大量获取。但它们从今往后的消耗量，也将是无底洞。
……
她离开越来越热闹的交易行，此时，手头的金币已经花掉一半。
于漫接下来要去的，则是另一个同样热闹的地方，仓库。
隔着没有积雪的石子路，仓库就在交易行对面。
它拥有一片相当大的区域，修筑起许多坚固的房子。全副武装的卫兵，甚至是魔法师的NPC在周围游荡，以保护玩家将在这里存放的财产。
于漫向NPC租借了一只附魔的储藏箱，价格便宜，以至于新手也能负担。
她把暂时用不上的战利品全部丢了进去，总算将背包清空。
“城里越来越热闹了。”
“倒不如说是吵杂。”
这时，闲逛的NPC眺望着街道，闲聊了起来。
于漫顺着看去——
确实，捏人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玩家，越来越多的涌入主城。
这是好事，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些家伙接下来就会跑到主城周围的安全区，以蝗虫过境般的架势，搜刮这个世界的一切资源……然后来卖给于漫。
挺好的。
而他们得到了于漫的金币，便会继续消费，试图提升自己的战斗力，以去更远、更危险、收益更大的地方获取资源。
那就是于漫想赚的钱了。
她笑着走向NPC，打断了他们的杂谈，问道：“土地交易商在哪里？”
“……土地？”
“这个……”
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让于漫稍微等待，随后使用了不知什么东西，叫来了仓库的主管人。
来者是位精干的中年女性，穿着明显要高档许多。
御寒的皮草、干净的眼镜，没有碎发的头型。
“客人，您想进行土地交易？”
“是的，我想购买城里的地皮。”
这些属于主城里的进阶内容，并没有写在发给新人的指引中，是需要玩家跟NPC交流才可以获得的情报。但如果事先知道，便可以问相关人士，进而方便的获取到信息。
这位仓库主管显然知道行情：“需要跟上头的掌权者们商谈，需要您确实有购买意向，和购买能力，否则这无法成立。”
噢，想验资……原来是这么一个流程。
“我还是有点实力的。”
说完，于漫以隐蔽的方式，将行囊敞了个小口。
金币像是流动在其中，即便无光，也足够闪耀。
主管眼睛瞪得天大：“……我这就去请能办这件事的人。”
就这样，于漫被请到室内，以难得的饮品与点心接待，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即便是上周目，于漫也没有买过主城地皮，对她来讲，这也是新鲜内容。
地皮这种资源，往往会被高端的商业玩家、制作玩家，以及各类公会瓜分。
而拿到地皮之后，他们便会在地皮上，修建起各种用途的店铺、工房、作坊。玩家想变强，需要的装备、道具，便是从这里产出。
制作系玩家，必须依赖它们，才能将原材料加工为成品。
当然，也需要缴纳必要的使用费。
“收多少呢……”于漫已经在苦恼这个问题了。
这不是收多少的问题，而是由她来决定，制作系玩家可以赚到多少利润。
但在想好之前——
“久等了。”能办下这件事的人，已经来了。
先是侍从推开房门，随后进入的，是之前当中介的女主管。
看得出她奔波了一阵，不均匀的呼吸在寒冷之中，化成了可见的雾气。
但在她的脚步之后，一位相当硬朗的、穿着昂贵盔甲的男人走进了房间。
他的行进带着风，轻易吹散了之前的淡淡雾气，然后停在于漫面前。
“开拓者，就是你想购买土地？”男人直接开门见山，微微皱着眉，谈吐不凡。
“嗯。”
“也好，我是这座城镇大领主的私人佣兵团长，现在由我处理这些。我们是有一些多余的土地可以出售，都是在挺久之前，跟叛军战斗后的废墟。”
说到这，佣兵团长挥挥手，拒绝了端上来的饮料和食物。
不光如此，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驱散了周围的人，仅留下中介人。
佣兵团长这才继续开口：“我们没有金钱雇佣多余人手去清理废墟，也没有工匠去重建，因为叛军带走了这些。所以我直接跟你说，价格会很便宜，但是要确保能至少进行清理。”
“……能详细介绍一下废墟的具体吗？”
这倒是有点奇怪。
虽然上周目，于漫没有亲自体验过这部分的游戏内容，但根据论坛和玩家之间的口口相传，她也能了解个大差不差。
大家都是直接买土地，直接盖工坊的，没听说什么清理废墟……
佣兵团长点点头，立刻拿出了准备好的纸张。那是简单附魔的图纸，可以显示一些图像信息。
它被摊开在桌上，然后展示出模模糊糊的景象。
——废墟，诚如其所说。
砖块被灼出焦痕，木头被燃成废屑。
它们无序的倾倒，并堆积、绵延。
于漫对照了一下自己的地图，是在主城的东南方，离城区相当近的地方，但现在被树木阻断了去路。看来是领主因为搞不定废墟，所以让人移植了树木，直接掩藏了废墟景象。
“届时，清理好废墟，这些树木由你处理，土地的用途我们也不会计较，轻度违法的事情我甚至也可以给你允诺。如果用作经营，收益的税也可以商谈。”
佣兵团长滔滔不绝，一句比一句说得快。
但于漫的心却慢了下来，只是细细思索着。
然后——
“魔力干扰。”她指了指桌面上的图纸，确切来讲，是指着它呈现的废墟景色。
它的附魔虽然低级，但展示的东西却不至于这么模糊。
如果要说为什么，只有在记录时，被当地混乱的魔力干扰了。
换言之——
“废墟你们搞得定，但废墟里的东西，你们搞不定。”正是那玩意儿散发着魔力，干扰了这份记录。
佣兵团长没有惊讶，只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略带苦涩。
他想饮点什么，但没有他的杯子。他只好将手放在剑柄上……可立刻觉得，这会对客人失礼，便将手放回桌上，这才继续开口。
“我能力不足……那是因为一个奇怪魔法造成的残留，说是怪物也不是怪物，说是通道又不是，总之混乱一片。事情就是这样，很对不起，不是什么正经的土地。”
“是因为叛军跟你们交手，然后留下的？”
“是的，我们的战斗没有赢家，但参与战斗的魔法师们应该没有这种水平，能留下那种奇观才对。而除此之外……我们的战斗也没那么夸张，可以造成这片废墟。”
于漫抱着手，严肃对待了这件事。
这是从未听说过的内容——或许是这座主城的某种隐藏事件。
又或者……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能让于漫感兴趣的事。
倒不如说，如果买不到土地，盖不了房子，她会非常苦恼。
她甚至花费大量资金去交易行挂订单，采购基础资源，就是为了用工坊狠狠赚一笔，但现在土地干脆买不到？那就有点汗流浃背了。
于漫提议道：“我去看看，如果是我能处理的东西，我就处理。如果不能，你们也没损失，对吧。”
“没问题——但这件事，务必，务必不要外露。”
“知道——关乎你们的面子。”于漫又说，“如果我成为这座城市里，遵纪守法的工坊主人，我当然也希望这座城市名声更好，放心。”
“没问题……除此之外，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们也能帮上些忙。”
于漫没有客气：“请把更多详细的情报告诉我，如你所见，我是魔法师和附魔师，我也许可以从细节里掌握更多。”
“——好。”
佣兵团长虽然不抱太多希望，但眼中仍然燃起一丝生机，他放缓了的话音，一点点介绍起事情的全貌。
……
约莫半小时后，于漫离开了仓库区域。
主城的热闹程度已经堪比上周目，到处都是玩家在交流。各种各样的国籍、各种各样的声音。
但于漫无暇去理会任何一丝，她只是倾注于自己的心，和知道要去哪的脚步。
处理废墟——这件事有点不太对劲。
因为根据对方的描述，这个问题的阶级并不低。
虽然那不是以系统形式发放给玩家的任务，但依靠经验，这种隐藏事件，往往都可以根据信息来判断出难度如何。
是自己触发的太早了吗？也对，这才开服第一天……
无论如何，去看了就知道了。
于漫抵达了目的地，那儿有一片枯槁的、被雪覆盖的树，与周围格格不入。
它们挡住了去路，仿佛是一堵墙。
除此之外，还有相当扎实的卫兵在周围，以免被人察觉什么。
发现于漫朝这边走来，卫兵立刻想阻拦，但于漫拿出了佣兵团长的信物。
他们的眉头立马舒缓，眼神也变得热切、期待。如果眼前的开拓者能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也将从这奇奇怪怪的任务里解脱。
于漫娇小的身子，利落绕开了树。
但越靠近，她就越能嗅到那不安的、危险的焦糊味，那是雪花盖不住的味道。
足够近之后，她用被强化过视野的天蓝色双眼，远眺向废墟。
“——咦……这是啥？”她困惑的自言自语。
006·多失败了……
像是过年时的村子傍晚，各家各户开灶做饭、孩子在外面玩炮仗，整个村被烟雾缭绕。
那就是于漫眼前，这片废墟上，升腾着的景色了。
“魔力……实质化变成的雾气……”她困惑的问自己，“但这是啥情况呢？”
这片废墟的区域并不小，大致，算得上一个小广场。
看得出，曾经修筑于此的建筑，被某种具有燃烧力量、具有冲击力的魔法给横扫，然后变成了这幅景象。
问题是，这里弥漫着魔力汇成的雾气——带着明显的邪恶感。
即便是对这个游戏熟悉至极的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没见过这种情况。
如果是在副本里，或是一些特殊的区域，那倒能理解……
可——这可是主城啊？
这可是用来卖给玩家的、每个主城都得有的公共区域啊？
就……这么炸啦？
这事要是解决不了，别说自己开店赚钱的宏图大业。所有降生在这座主城、数以万计的玩家，都得赔上整个大前期，一起进度爆炸。
“不过……”于漫也多多少少，可以猜得到些内幕。
自己在刚开服，就想要置办土地，恐怕满足了一些特殊条件。
于是，激活了这个用来卡进度的特殊任务。
她耐心思索着：财富持有量、时间点、购置土地的谈话……这两个应该是必要条件。除此之外……这废墟上弥漫着魔力……附魔师吗？
联想到自己的冒险者职业，于漫有了八成把握。
这个任务，多半是有解的，可以推进的。
既然如此，硬着头皮试试看吧。
决定好方向后，于漫开始回忆起类似机制的副本、事件、任务、传闻，想更清晰的接近真相。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可以先进行的。
——测试任务难度。
她折返了一趟，去仓库取来了几件物品：各阶级的附魔材料。
都是之前单刷Boss开箱子获得的战利品，用它们，可以测试那些魔力的阶级，附魔师正好有这种能力。
……
再度来到废墟，于漫靠近了一些，废墟的恶臭依旧。
如果没有穿阶级够高的魔抗防具，走进去的话，恐怕会被其灼伤，并且带来带来一些负面状态。
运气不好，遇到难以自愈的那类负面状态，还得找专门的治疗职业。碰见那种情况，还不如自杀复活好得快。
她小心翼翼，站在极限的边缘位置，先是掏出了一根木头，二阶的附魔材料，「雪松的冰涎」。
这玩意儿，是在雪松木上冻结很久的冰棱，连同枝条一起被完整取下得来的，获取难度很低。
于漫握着枝柄，向魔力之雾……戳了戳。
“啪——”
顷刻间，那坚硬透亮的冰，瞬间染上黑色。
像是传染病，黑色沿着枝头，迅速蔓延而来。
于漫很冷静，立刻把东西丢掉——然而，它却没有落地。
在落地之前，它就被侵蚀殆尽，变成了渣也不剩的灰黑。
“高于……二阶。”
做完判断，于漫又掏出一根三阶的材料。
但她犹犹豫豫，又塞了回去。
三阶应该不用试，无外乎浪费。按刚刚那个势头，用它去戳，应该也是变成渣的下场。
无可奈何，她拿出了一件四阶的附魔材料，满脸的不舍。
「逆虹虫」
『彩虹其实是个圆，一半升腾于大地与半空，一半扎根在大地与深渊。
这只虫，就是构成另一半彩虹的诸多之一。
它寄生在那些虹色之中，只有极少数地方会闪烁。』
运气好，碰见虹箱的话，只要阶级不是太低，都能开出逆虹虫，算是一种运气极佳的象征。
但这东西，于漫很不舍得用，因为给对应职业的人养，逆虹虫是可以培育的。它能吐丝结茧，能制作成首饰材料，相当有价值，属于硬通货。
无奈，手头也就这一件四阶材料……豁出去了，只希望后面还能再遇到了。
她捏着逆虹虫，小心翼翼的向前伸出。
它那泛着金属虹光的虫头，轻轻触碰到了一缕魔力之雾……
——没有立即变黑。
“啪……”
反而，像是某种仪式的开端。
逆虹虫忽然暴躁了起来，甚至发出本不该有的奇怪嘶吼。
它的嘶吼像是呼唤，越来越多的魔力之雾也开始涌动，向逆虹虫飘去。
但没多久，逆虹虫很快就到了承受极限，然后开始变质，挣扎着死去了。
腐坏的逆虹虫掉在地上，失去了四阶材料的价值……
但它的尸骸没有立刻化为尘埃。
“推定为四阶……我来看看性质。”于漫俯下身，立刻对它进行起观察。
它不再是逆虹虫，而是变成了另一件物品。
「失败的召唤容器」
『它不足以承担足够的魔力，不足以揭开旧世界倒影之一。』
“咦……原来如此，领主副本。”
旧世界的倒影——这个词的意义，是指各种副本里头的一个大类型：旧世界类。
而“之一”则是说明副本情况，意味着会有一位旧世界倒影Boss。
于漫的把握更深了，只要在这里满足条件，这些魔力雾气就会变成一个副本入口。
里头没有漫长流程，只会有一位Boss……起码是四阶的。
她有点流汗了。
根据刚刚的失败，可以判断出需要足够的、至少四阶的材料，才可以打开副本……这倒好说。
问题是，里头的Boss，是很难对付的旧世界倒影类型，阶级不低。自己则他妈的，到现在还全身新手装……
想打倒Boss，就需要弄到那个阶级的装备、道具。
这得买地皮盖工坊，让生产系玩家搓出来。
但想买地皮，就得打倒里头的Boss。
完美闭环了……
唉。
可消极的心态却一丝不剩——她只是不知不觉，露出笑容。
无外乎，是又一个艰难挑战，她独行至今，已经习惯了。
……
离开废墟，于漫来到仓库，放下所有东西，顺便跟中介人讲了讲“这件事不是死局”，然后便开始着手攻略副本。
首先是，要把副本入口搞出来。
拥有丰富经验的玩家，可以根据副本入口，大致判断出里头的情况。
虽然也有大量不可判断的类型——但至少，四阶的副本不至于那么难。
所以，需要足够的四阶材料，来容纳那些魔力。
这倒是不难搞，反正要去刷点专精，顺便就可以搞定。
至于装备……没有工坊提供设备，只用NPC们的设备、工匠，最高可以生产三阶的物品。
硬要说的话，靠它也不是不能打，就是单刷会变得非常、非常困难。成功率不高也就罢了，必然还得反复尝试个很多遍，时间和精力也是个大消耗。
但无所谓。
它并非是死路——这就够了。
……
主城里，倒是有一些基础的工匠和商铺，那都是NPC们世世代代的产业。
他们能提供最简单的补给品，虽然需要的开销，对如今的玩家来讲负担不小。
但于漫不吝啬这点小钱，买了充足的补给品，最重要的就是药水。炼金术师能提供的药水，对于战斗帮助非常之大。
与此同时，她在交易行的收购订单，也陆陆续续有了动静。
抵达主城的玩家们，已经开始蝗虫过境，在周围扫荡资源，很大一部分就卖给于漫了。
看着订单一单单成交，看着资源越来越多，她的笑容也跟着灿烂。
尤其是有一些进度快、上手快的玩家，甚至开始能采集二阶材料，也都一股脑卖给了于漫变现。
每一单成交，都意味着丰富的利润已经到手。
她挑了一部分原材料，从交易行里带走。
又到NPC工匠那儿，加工为半成品，再找对应工匠制成指定款式的防具、武器。
虽然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小时，但她已经将新手套装换下，变成全套的二阶装备，成为了一名标准的冒险者。
防具的防御力、抗性大幅上升。
但最大提升，则是手里的冰封法杖。
因为阶级上升，专精也满足，多出了一个新的主动技能「冰雪塑形」。
嗯——是该去狩猎了。
跟所有换了新衣服的女孩子一样，她也心情不错。
就此离开主城，又向非法区域前进。
……
和之前的一路平静不同，安全区已经是玩家们的天下了，热闹不已。
但这才是她认知中的游戏，是司空见惯的景色。
有大量新手在求助，有人在假装老手解答。
有人在求网恋，有人在找玩家切磋。
港澳台玩家，跟大陆玩家开始互相飙政治内容。
老外则喜欢问，自己为什么进了一个全是中国人的服务器？然后中国人用英文回他，帮他找其他说英文的人——然后老外们一交流，发现一个是毛子、一个是二毛子，也开始政治内容了。
于漫很享受这些氛围，但走的都是隐蔽路线。她实在不希望，自己这一身区区二阶装备，会成为一路上最靓的仔，被投以各种羡慕眼光……那可真够尴尬的……
绕些远路后，她抵达了非法区域入口。
这里的玩家要少得多，其中一部分玩家，还是专门在入口用喊话、打字等方式，警告说里面有恶意PK，死了会掉装备的人。
“小心！非法区域被玩家击杀，会导致你的全部财产掉落！”这次，那人是对于漫喊的。
“嗯。”轻描淡写的点头致意后，于漫踏入了其中。
同样是雪景，非法区域的景色，终归还是肃穆得多。
而且视野之内，见不到任何玩家。
于漫轻松的行走在其中，但没有放松警惕。
她并非向老地方而去，倒不如说，之前的区域首领，还要挺久才能刷新出来。
它所在的哨塔和叛军军营，也并不是非法区域的全部。只是因为那儿存在最有价值的宝箱，所以算是最有甜头的内容。
比如她此行要获取四阶材料，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狩猎这个阶级的野生怪物。然后把尸体带回主城，让NPC工匠剖解才行。
虽然说，这种怪物得在相当、相当深入的地方才有，而且战斗力恐怖。
于漫知道一处——不冻之森。
野生动物们的栖息地，是这冰天雪地里，一片仍然保存着丰富生态的森林。
从宝箱中得到的地图碎片之一，就记载了这片区域的信息。
包括如何抵达、存在什么样的怪物、环境里有什么危险之类的……这些信息迟早会被玩家一一掌握，但现在还是于漫的独家情报。
能遇到玩家的概率……应该很低，这方面应该没啥风险。
唯一让于漫感到忌惮的是，信息中提到，森林中有一棵参天大树，它是这片大陆降雪不休的原因。而人们看不见它，却会在靠近它时，无一例外、苦楚死去。
……
ps
（写了螃海最后一章，多失败了……但这笔债我会记得。）
007·治疗呢？喂？
接下来，这倒是一段轻松的旅程。
新装备、足够的专精，让于漫的路走得很顺。
和第一次来时不同，那会儿她得避开野怪，哪怕敌人仅有一只，她多半也会被送回新手村。
但现在，她已经能正面处理大部分野怪了。
因为元素浓郁度过高，而从自然里产生的元素精灵、从森林和地下钻出来，为了觅食的野兽、属于非法区的盗贼、叛军、流民、强盗……
即便是三五成群的野怪组合，她也能应付。
偶尔也会有消耗，但无妨，她的药水很充足。
虽然这些野怪的掉落物相当寒碜，但专精点的获取，却是积少成多的，这才是最有价值的。
顺着地图上的路，她一路走、一路处理掉见到的野怪。
并且——在这积雪之中留下足印、留下一路鲜血。直到她的身影没入被雪模糊的地平线，凛冽之风将冬雪刮来，将它们淹没、不留痕迹。
于漫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冰系法杖的专精掌握，已经比想象中还要高的时候。
她那清澈的眼，总算看见了目的地。
——不冻之森。
“真美。”真是奇妙的地方，她也不由赞叹。
这雪下个不停、满是积雪的世界已经足够白了，可不冻之森却依然和这些白色泾渭分明。
纯白的、无暇的无数树枝，裹着透明如水晶的冰雪，从大地之中向上长出。
无数的冰枝，每根都至少比细瘦的于漫宽上三、四倍，就这么夸张的长在一起，蔓延、组成了一片浩瀚森林。
但它们的纯白令人悦目——就像是太阳。
她的目标——那些相对高阶的野兽、魔物，就居于其中。
但她没有立刻走进森林，而是又一次确认了地图信息。
因为里面危险度很高，所以特意推荐了一种进入方法，就是不走地面，而是攀到枝的半截高度，在树上移动。这样，就可以避开林中可能存在的、无规律游荡的高阶魔物，降低风险。
一般来讲，地图信息都是可靠的——所以于漫接受了建议。
来到冰枝之下，感受着它的庞大，于漫用附魔过的手套开始攀登。
这里的冰倒不冻手，兴许是防具等级高了？一边想着，于漫攀到了半层的位置，就这样深入林中。
坚冰很硬、而且立足点足够。
唯一的问题是偶尔会打滑——但附魔过的长靴，可以轻易克服这点问题。
兴许是自己女孩子的体型娇小、轻盈，所以在树枝上蹦来蹦去，其实还挺简单的。
她有很多闲暇可以观察森林。
雪地之上，淡绿色的耐寒植物、和往来的繁多动物，分享着这些领地。些许阳光偶尔会惠及这儿，也有不冻的泉眼会提供水分，所以这里的生态相当好。
还有大量的采集资源，分散在这里各地，可惜没人能采……
偶尔能见到一些危险的怪物，但还没到四阶，不是于漫想狩猎的类型。
不过——
也能见到玩家，而且是成群结队的……
“真意外。”
当视野尽头飘出玩家的身影，于漫很快将自己藏在树枝之后，小心翼翼开始观察。
约有七人？不，六人……那只是其中一人在雪地上的影子。无一例外，都是全身新手村套装的玩家，但配置很齐全。
有足够的前排职业，有一位治疗师，还有能操纵火焰的魔法师……看来是这样。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队伍走得缺乏磨合，每个人的表情都缺乏快乐。
看来，这里头有游戏高手。凭借丰富经验、嗅觉和适应能力、社交能力，召集到了这帮人组队，然后到非法区冒险、升级……或者，是想击杀玩家吧，体验全虚拟的杀人恶行。
咦，这怪不打？于漫有点困惑。
因为那队人无视了身边的稀有野兽，应该不是认不出，因为那怪物长得和同类型明显不同，而它的同胞，在森林里遍地都是。
并且，那队人意见不统一。有的人明显想狩猎那只稀有怪物，可被队长否定了，只能失落的继续走。
意味着——他们有明确目标。
于漫判断出这一点，基于好奇，便跟了过去，继续俯瞰他们的行踪。
当然，在足够远之后，她顺手冻死了那只稀有怪物，然后将尸体小心翼翼收入附魔背包，等回去了再处理。
尾行了约十分钟，于漫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他们的领队,是一位用剑的近战职业，穿着一身皮甲，并不是国人玩家，讲英语，年纪不小，但听口音听不出国籍……估计是什么东欧小国，于漫猜测。
他的队伍成员也都讲英语，口音各种各样，也有典型的中式口音。
因为口语交流用词简单，于漫能全听懂。
简单来讲——他们在非法区刷怪时，都盯上了一个拥有稀有物品的玩家。
但对方很难对付，所以默契组成这个队伍，想击杀对方，然后均分收益。
却不知不觉，追逐到了森林中，不光丢失对方的行踪，还迷路了……就这样无奈的一路寻找出口、一路寻找敌人，很不甘心的样子，队伍气氛也已经一团糟。
于漫尾随在一句句“Fuck、shit”的声音后面，心情倒是不错。
她没打算对这些人动手，毕竟人家也没招惹自己。
不过——
“还有你，你不是说自己有个技能，可以限制对方行动，为什么放走了人家？”队长叱责起队伍成员。
“对方应该有这方面的……呃……抗性，应该和对方的……护甲，有关。所以……控制方面的时间……比想象中……短了很多……但我确实失手了，我的问题。”
被叱责的玩家也没有甩锅，只是用年纪不小的声音，以沉稳、不熟练的英文，断断续续描述着自己失误的原因。
他应该是位国人，与队伍的交流不如其他人流畅，游戏术语有点生疏。
这似乎成了队伍气氛的发泄点——
“连交流都不会，难怪玩不好，这么美好的游戏第一天，就毁在了你这个愚蠢青虫手里。”
嗯？
于漫瞪起眉毛，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追杀谁，不过，他有福了。
那根漂亮的、纹着诸多魔法文字的冰封法杖，在于漫手里闪烁光辉。
她尾随在队伍身后，耳边，是森林中动植物的自然声、是那位国人玩家在跟队长讲道理的辩论，是队伍成员的冷漠嘲讽声。
还有——她的魔法成型时，魔力改变现实的低鸣。
解冻。
于漫的法杖，指着队伍末端，那位治疗师的脚下。
忽然，那些绵软、厚重的雪被解冻，变成了一滩冰水。
治疗师完全没有注意脚下，然后一脚踩空，被消融的雪水绊倒了。
没人注意到队伍末端的情况，因为在治疗师发出惊呼之前，一缕水气已经攀上他的嘴脸，覆起薄薄一层冰。
于漫的专精水平，要比这队人加起来还要高个几倍，装备阶级也要高。
他的抗性成为了一张纸，可以被于漫随意书写。
而这遍地的雪都是她的朋友，主场作战，再加上他们队伍忙于争吵，毫无保护治疗师的意识。
治疗师没有跌倒，而是原地被冻住。冰棱从他的脚开始——向上疯狂攀升，顷刻间便将他冻结成了这森林之中，无外乎又一根冰枝。
而这新手队伍只剩五人，却没人意识到减员，只是沉迷争吵甩锅和发泄，向前走着路。
尸体化为魔力，归回了世界流转，不久后将在主城复活。
但他曾拥有的所有物质，都掉落在了地上——成为了于漫的战利品。
像迅捷的猫，她从树上跃下，席卷了所有东西，又顷刻间回到树上，继续尾行对方。那天蓝色的眼，睥睨着剩下的猎物。
接下来是火魔法师——
这位有点麻烦，可能会被对方的瞬发魔法烧掉冰，惊动队伍。
于漫不再跟随队伍，而是加快脚步，绕到了他们的前面，等待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但她已经蓄力了一枚冰锥术。
就像冬天来临，屋檐结出的冰锥。它锐利、细长、坚硬，漂亮到任何人都想捡走去玩。
但没人愿意被它砸到，因为它危险至极——但这只由于漫来决定。
当火魔法师骂骂咧咧的走到位置时，冰锥落地了。
穿过他的法师帽、穿过他的头和身躯，落地了。
“……咦？”他死前发出的，那满是困惑的哀鸣，也被队友们认为是叫骂的一部分。
于漫的行囊又充实了些，幸好，足够再装下四人份的战利品。
接下来的都不再是脆皮职业，能站在战斗前排的，都有着硬朗的身板。
想对付起来有点麻烦，暗算的话成功率应该不高。
所以，就打正面好了——反正不是于漫来打。
从半空中，于漫能观察到周围的怪物生态，想勾引其中的一部分过来，不过是丢几枚雪球的事。很快，几只二阶的雪狼，在于漫娴熟的仇恨控制下，被引导到了队伍的面前。
“……先打。”队长收起了那些谩骂。
虽然人心不齐，但他们备战了。
打输PVE内容的话，倒不会损失装备和资产，但会回城。那将浪费大量路上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要么打赢，要么回城。
但前提是，打得赢。
“先上增益状态，治疗。这数量的二阶怪物很难对付，我们之前打的磕磕绊绊，坦克开怪。”
“开你妈，状态都没上。”
“治疗搞快点，不然把你骨灰倒治疗药水里。”
群狼接近了他们，以充足的备战状态。
在狼鸣之中，不知是谁怯生生的问：“……治疗呢？”
“……等等，火法呢？”又有人问。
狼群进攻了，没有治疗、没有后排输出的他们，硬着头皮开打了。
于漫则坐在树枝上，将双手比成取景框，截图记录着眼前的景色。
他们甚至没带治疗药水，甚至不知道集火，只是在不知咒骂什么之中，本能的挥动武器。
但，队伍成员突然消失的事，比怪物还要恐怖。这莫名其妙的情况，变成了一种不散的阴霾，夹杂强烈的诡异，袭扰着他们的心。
不过，他们仅存的理智，却意外发现了一点。
当一只雪狼快被击杀时，有不知哪里来的冰棱，刺穿了斧手的手臂，导致他反而因为流血过多死掉了。接下来，于漫如法炮制，助攻着雪狼们，这些本来就不好对付的家伙，很快将队伍减员。
只剩下了操作水平意外不错，但只剩血皮的队长。
和因为职业原因，防御力最高的国人玩家。
向着队长，于漫蓄力起冰锥术，准备送他回城——不过，他提前倒下了。
他倒在雪地，溅起些许雪花。
却并不惊恐、并不吃惊，眼里只有理所当然。然后，解脱一般的说出“GG”，和击杀自己的前队友告别。
于漫这才看清楚，那位击杀了队长的国人玩家，ID叫“云淡风轻☆你亚哥$平淡是真”。
哇，这么古典的名字……这得四十岁起步，是当年网吧打传奇的那类遗老……
但这位云淡风轻☆你亚哥$平淡是真，还真有点人如其名，的确是位冷静的人。
“请问，出手的是国人玩家吗？”
他抬着头，扫视周围，大声发问，厚实的中年男性声音像是能震碎雪。
008·战？！
这个叫亚哥的，感觉不太简单。
于漫没有继续遮掩行踪，而是大大方方攀下冰枝，用法杖拨开前路，出现在了亚哥面前。
云淡风轻☆你亚哥$平淡是真、鳗鱼。
两位顶着中文ID的玩家，在非法区深处，以并不敌对的状态见面了。
但在进行对话之前——于漫抬起了手中的武器，它散发着银蓝色的光、将它周围因魔法而凝固的冰晶照耀、闪烁。
它在进行一个蓄力长久的冻结魔法，目的不是取亚哥性命，而是驱赶战场的野兽。
这些由于漫亲手引来的雪狼，没用多久，便被她收拾掉，成为了微薄的专精点数。
于漫捡着尸体，一具具丢进包裹里。
其他的二阶怪物不一定要捡，但雪狼的全身上下，都能出产不错的魔法材料。
对于附魔师这种，今后要消耗巨大金钱的职业，日积月累也是很重要。
倒是——
“……这、这么高的输出吗？”亚哥感到惊讶，“兄弟，你玩得够好，这才多久啊，就全身……这是二阶装备吗？而且刚刚的手法，你一个人能收拾我们队伍全部。”
“嗯。”于漫轻轻点头。
“是……妹、妹子？”亚哥那浑厚的中年男性声音，像是被吓坏了。
“听声音判断不出玩家性别的，这游戏有伪装声音的办法。”于漫随口解释。
“……如此，谢谢指点。那鳗鱼兄弟，谢谢你帮老哥场子。”
玩网游的第一定律，遇到女角色可以叫兄弟，不会有错的。
于漫感到唏嘘，因为自己现在是那个错误了……
亚哥很快调整好心态，靠着树稍稍喘着气。
之前的追踪也好，现在的战斗也罢，意外的积累了相当多的疲劳。但即便是这样的状态，这位叫亚哥的玩家，依然风采不错。
“你玩得真好，是什么内测过吗？”他问。
“不，从官网学的。”于漫找了个借口。
“哈哈，这游戏味道很正，以前我们砍传奇、奇迹的时候，官网确实会写好多攻略。再往前一点，那会儿的单机游戏，无论中文还是外文，正版都会有个攻略本，甚至写了作弊码。”
于漫打断了亚哥的兴致，问道：“你们之前的队伍是咋回事？”
就像对方惊讶于漫能在开服阶段，就一个人收拾整支队伍。
于漫实际上也很诧异，在这个阶段，他们便能组成这样有板有眼的队伍，甚至是跨语言对玩家进行追杀。
亚哥解释道：“安全区挤满了玩家，高风险的地方肯定不同，至于死了爆装备？对我来讲挺正常的。但非法区有个国人玩家，打出了一件稀有装备，就那么拿在手上刷野怪，换你，你应该也心动。”
于漫摇摇头：“那倒不会，这基本都是钓鱼的。”
非法区的最基本博弈，想击杀玩家并不容易，因为在接战之前，对方很容易会跑。
所以一种经典战术，派一个人伪装富有的新手，看起来毫无戒备、不会玩游戏。
如果对这种新手动了杀意，往往就会冒出一车人。
“钓鱼……噢，学到了，以后我组好公会，来钓点老外砍砍。”
稍作思考，亚哥便一点就通，但也没耽误正事，他接着介绍道。
“那个玩家倒不是钓鱼的，我一个玩坦克的没伤害，所以就喊‘team、team’的把其他刷怪的老外组上了，准备狩猎人家。”
“……原来是你牵的头。”
“我组织大家包围，其实能得手的，我先手控到对方了。”
吹完自己，亚哥露出了一丝不愉快。
“不过这游戏……毕竟跟他妈现实一样，全虚拟跟那个刀剑神域似的，得手之前我有点于心不忍。都是国人，都是新手打个怪不容易……就放跑了对方。”
而后来，亚哥嘴里的“傻逼老外”觉得他不行，便借由英文更地道的优势，接过了队长职责，带领队伍一路追踪。
从这开始，就是于漫也知道的情况了。
一言蔽之——那些人都成了战利品，躺在于漫的口袋里。
“老哥描述描述，那个玩家的稀有装备是啥。”于漫问。
“行，是个盾牌，全部跟宝石做的一样，跟我们新手村领的、主城卖的完全不一样。那个玩家应该也是玩坦克的，身板好硬，我一锤子敲上去，结果震的手疼。”
宝石做的盾牌……吗？于漫倒是想到了几个可能性，但这是新手阶段，范围缩小了。
亚哥指了指方向：“那人朝那边跑了，没跑太远应该，因为跟丢就十来分钟。至于鳗鱼兄弟，你想咋整是你的事，我也不干扰你，咱们就此别过。”
告别后，亚哥朝森林外走去。
其实他并没有迷路，既知道目标的逃跑方向，也准确走着回头的路。
于漫意识到这一点，立刻记下了这个ID：云淡风轻☆你亚哥$平淡是真……好吧，应该是想忘也忘不掉，至少是再见到肯定能认得。
至于眼下——
于漫又一次确认了地图信息，那个方向吗？跟自己顺路。
只可惜，那位手持宝石盾牌的玩家，想必是已经回城了。
因为那方向是条死路，通向一只四阶怪物的巢穴。
在地图记载里，那儿仅仅居住着一只极难招惹的、可怖的毒蛇。
它时常沉溺于冬眠之中，如人一样做着美梦。
而它入梦，毒素便不受控制，会如梦一样萦绕在其领地上，化为环境本身。那些剧毒能将吸入者致幻，带入蛇的梦中。再次清醒时，便是精神被蚕食殆尽、身体也已躺在蛇腹中的死前了。
因此，希姆拉巴肯的居民，自古以来，便称之为噩梦幻蛇。
……
于漫再次回到树梢上，在冰枝之中行进。这既快捷，又能避免和怪物交战。
雪没之前下得密，风也没那么呼啸。
气候好转，于漫的脚步更加轻快。
她的脑子也同样灵活，琢磨起狩猎那条蛇的方案，首先，硬打是不行的。
他没有足够阶级的毒抗附魔材料，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嗝屁。她的冰魔法，也不一定可以突破毒雾环境，毕竟对方是正儿八经的四阶，属于区域精英怪。
倒是……在一周目时，她曾挑战过一个相当艰难的副本。
守门的蛇怪Boss相当难对付，但她有套奇妙的攻略方法，说不定可以用在这儿。
巢穴很近了，因为附近变得寂静。
动物们的足迹少之又少，即便是飞鸟和虫子，也不再出现。
淡淡的毒气污染着他们的生存，只有极少数拥有一定抗性的动植物可以在附近生活。偶尔还能见到人类骨架，已经和雪、草融为一体，成为了林中的一部分。
只可惜，这些骨架就是纯装饰，没办法挖出啥先人宝藏。
不过她知道哪里能挖——噩梦幻蛇的肚子里。
那玩意儿之所以常年冬眠，实际上是在消化肚子里的东西，它的消化能力很弱。可能是因为它的魔力，基本被用于供应毒素系统、用来战斗。
又因为占据生态高位，捕食很轻松，它的肚子总是满满当当，装着各种各样的玩意儿。
说不定能刨出啥好货呢。
给了自己一点期待，于漫已经见到那成型的毒雾了。
像是什么约定俗成一般，这里的毒雾也是丑陋的黄绿色。它们像是腌制过头的酸菜缸里，那最后的一点酱汁，被谁装进了加湿器里，就这样弥漫在周围。
但很危险。
幸好，于漫的视野依然清晰。
一条体型庞大的蛇，就睡在毒雾中央的位置，很是安稳。
它正是目标，噩梦幻蛇。
它将身躯盘得很好看，坚硬的鳞片闪起优雅光泽。
但它的肚子非常鼓，有不规则的轮廓，显然是刚进过食。那外形过于经典，以至于如果儿童文学里的角色来了，铁定会说这不是蛇，而是一顶帽子。
至于狩猎方法，其实也简单。
于漫搓着魔法，开始准备。
——在游戏之外的现实里，有种东西叫镜子测试。
简单来讲，就是动物透过镜子看到自己，会作何反应。
一些高智商、进化优异的动物，能认得镜子中的丑陋东西是自己，像猩猩之类的玩意儿还会借镜子梳理毛发。而根据视觉能力的不同，其实很多动物是不会做出反应的。
但那些攻击性强烈，智商又低的怪物，却理所当然会起些暴躁反应。
现在，于漫想了解了解，这游戏里的蛇类怪物是不是都如此。
她用法杖的新技能，搜集着周围的雪，然后按照脑子里浮现的形象，魔力自然而然开始流动、开始塑造。
镜子。
那些冰雪缓缓累计，缓缓结晶。
它们慢慢变成了一面宽大的镜子，于漫在光滑、冰洁的背面又构造了魔法涂层，使之看起来更加清晰。
直到她能映出魔法师本人的身影，那纤瘦的身段、与现实一致的熟悉面孔、还有天蓝色的双眼。
嗯——够了。
于漫将镜子搬运到巢穴外的位置，接着开始为镜子涂抹药剂。
战意药剂——是从主城买来的药水之一，被用来振奋精神、提高战斗意志。如果当香氛一样的玩意儿散布在空气里，怪物也会受到影响。
接着是陷阱，于漫在通往镜子的路上，用高密度的冰结制作了很多倒刺冰锥，它们扎根大地，很是坚固。正常来讲，它们应该涂毒，但于漫手头没有毒药，那条蛇的毒抗应该也很高。
这些冰锥不一定能破蛇的防，只能说有希望。
但有个地方铁定是能破防的——没有鳞片覆盖的嘴里，这就够了。
毕竟，这游戏并不是猛打弱点，却依然要硬搓怪物一整条血的传统游戏，否则于漫也没办法单刷掉那位叛军首领。
将所有战意药剂用完之后，趁着没有起风，它们仍然弥漫的这宝贵时间，于漫迅速的布置好了一切。然后——邀请猎物前往陷阱。
“臭——傻——逼。”
于漫用那实际上就是本人的、清亮如铃的少女声音，大喊着。
意外的，还没用到二阶段的“超级臭傻逼”，噩梦幻蛇便抬起了眼皮。
噢，是因为没睡熟……对，它刚刚进食过，躺下还没多久吧。
幸好刚刚布置陷阱没把它吵醒，不然就只能跑路了。
那淡黄色的、竖瞳的眼，像是要震慑一切——但它的眼中，映出的景色却令它有点疑惑。
不是常见的人类，不是可以随意捕捉的野兽，也不是难对付的其他野兽。
而是……散发着同类气息的……没见过的存在。
它来了兴趣，虽然肚中很饱。
它吐着信子，裹挟着毒雾，谨慎而缓慢的向前出发。
可越是靠近，它就越感到惊异——因为一位同类，居然也在靠近它自己。这里可是第一次见到同类啊……体型还差不多……
它的警惕淡了几分，而些许的药剂，被它用来感应外界的蛇信子所感知到。
一种没由来的兴奋感，淡淡的、从它的身躯之中升起。
它的蛇行，变得焦躁了些。
不光如此，它眼中的光更加四溢，像是能升温周围。
它离镜子很近了——倒不如说，是离镜中被认为是同类的自己很近了。
可并不如于漫所想的那样，它会张着大嘴去狂咬同类。而这个表现……更像是另一种状态。
它的尾巴向上翘起，想要围绕镜子去转。
它没有攻击镜子，反而是带着某种节奏感，一前一后的转动。它想吸引同类跟随自己……但镜中的同类却仍在原地。它没能如愿，于是又绕回来，再次邀请镜中的同类。
“等等，这是发情了？”埋伏到现在的于漫，有点绷不住了。
等等，那不是战意药水吗？
难道是哪里搞错了？难道这也是一种战？
唉，镜子测试虽然如愿奏效，但结果不尽如人意。
噩梦幻蛇没有攻击镜子，没有张开嘴，于漫的攻击就无从下手……
——但，转机很快到来。
刚醒来的噩梦幻蛇，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好脾气。
它本该消化肚中的食物，本该好好睡一觉。不给睡觉？也行，本该好好生一窝小蛇。
但镜中的对方……哎，不解风情，得刺激刺激对方。
于漫难以置信的发现，噩梦幻蛇开始进入了攻击状态，张着嘴，朝镜中的自己轻咬了过去。
“……唉。”
她终究还是下手了，虽然于心不忍。
毕竟，那没有任何防御和戒备的血盆大口，带着发黄的獠牙就在眼前。
当它的蛇牙，轻轻碰触到镜子时——
那被魔法塑形的雪镜，忽然随主人心愿，碎裂了开来。
噩梦幻蛇顿时僵住，陷入了「惊吓」状态。
可在它闭上嘴之前，那些冰雪变成了锋锐的利刃，刮起强烈的狂潮，卷入了细嫩的蛇肉，以及通往内脏的食道之中。
噩梦幻蛇的哀鸣、伴着惊愕和愤恨。
但它很快发不出声音了——因为肆无忌惮的冰刃，变成了一根根冰柱。
它们长满倒刺、倒刺之上结出更多倒刺，无休止的在对方嘴里、体内结晶。
冻结和塑造，这两个得心应手的技能——
“终结了「不冻之森的毒雾」噩梦幻蛇的统治。
因此，得到了17点专精点。
目前，总计有21点专精点，等待分配。”
将它变成了一具尸体。
……
那些毒雾仍然具有可怕的杀伤力，但没等多久，雪风再度行啸森林。
失去魔力供给，它们很快便被吹散，仅仅变成了伤害不到于漫的一层寡淡。
于漫得意的走到蛇尸面前，确切来讲，是圆滚的肚子前，该开箱咯。
她举起瓶子，将里面的水，向下倾倒。
但在水流落地之前——它便已经被冻结。
于漫将它握在了手中，因为它已变成一柄冰刃。
刃锋一点点隔开鳞片，割着坚韧的肌肉。
倒是没用多久，蛇的肚子，就已经被切出一刀，里头的东西也缓缓面世。
“……啊？”
和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尸体、杂七杂八的装备碎片混在一起，里面好巧不巧，躺着一位玩家。
009·背叛……吗？
不得不说——倒霉的家伙。
于漫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全是同情。
这个玩家，完完整整体验了被怪物击败，被当做食物，然后在胃袋里被消化，只能等死的一串煎熬。
正常猎物，会在通过蛇的食道时，被强韧的肌肉挤压到骨折、窒息和压迫死去。
却有例外，那就是玩坦克系的玩家。他们的板甲、他们的技能、抗性和各种被动能力，保证他们拥有强韧的存活能力。再加上噩梦幻蛇的消化能力孱弱，于是，就会有这种现象发生。
虽说，于漫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
唉，怪可怜的。
于漫伸出双手，用力撕开了血腥、污秽的尸体肚子，将伤口拉大。这才小心翼翼把昏迷玩家拉出来，丢到草地上。
「幻觉」、「中毒」、「恐惧」、「窒息」、「无法移动」……
各种各样的负面状态，在这位可怜虫身上聚会。
更惨的是，他身上还有一个独特负面状态。
「被消化中」
“……原谅我。”于漫忍不住，还是截图纪念了这一刻。
即便玩到二周目，见到这种稀罕的负面状态，还是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以巨蛇尸体、被刨开的肚子、满地的血腥和内容物为背景，一位存活下来的玩家刚刚获救。
拍完照，心满意足，于漫这才开始救他。
先是用魔法，将可怜虫身上的消化液全部冻结。
很快，它们变成冰屑，经不起几阵风，因而去除得还算干净。
当污迹淡去，于漫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劫后余生的斑驳、残缺盔甲，裹着一位娴静的女孩子，正静静昏睡。
换言之——“男的。”于漫点点头，知道了这是一位可怜的兄弟。
但——于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位兄弟的捏人品味吧……不得不说，真的很好。
毕竟是奇幻类游戏，大家的捏人都冲着炫酷、帅气、超凡脱俗的美貌而去。
换言之，就是城乡结合部审美。
普遍都是什么银发红眼、长发冷峻、肤白小嘴、瓜子脸大眼睛。虽然确实看起来不错，但因为同质化太高，看多了总归会觉得俗气。
但这位兄弟，他捏的少女角色……就很具有现实感。
精心打理的黑色公主切发型下，是稍有些圆润的脸。
年纪长相，介于还未脱离孩子的稚气，和长成大姑娘的落落大方之间。
因此，将可爱、秀气、漂亮，同时兼具其中。
有种强烈的、时令蔬菜般的新鲜感，就像春来时的芽。
于漫由衷觉得：“这可以上捏人大赛的前三名了……”
这也意味着，这位兄弟，内心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变态，开服就能捏出这种级别的长相，不知道在玩这游戏前，在现实里琢磨了多久……
这位兄弟的角色太过漂亮，以至于让于漫完全没有动手、杀人越货的想法。
再说，对方这一身破破烂烂，没啥值钱的，还不如救活这兄弟，问问被吃是个啥感觉，那应该能成为很有意思的谈资。
因此，她掏出药剂瓶子，将里面的治疗药水取出，一点点淋在对方身上。接着，又用上了治疗对应状态的药剂，然后，就交给时间即可。
于漫也没干等着，而是去收拾战利品。
这类野外的精英怪物，并非是守护宝箱的副本类型，所以它本身就是最有价值的。
它全身都是四阶的附魔素材，这正是于漫急缺的东西。
按这条蛇的体型来看，应该足够承受那些魔力，将副本入口制造出来。不，或许还能有剩，边角料能加工一件额外装备出来。
除了蛇尸，它肚子里的内容物，也还能挑出一些有价值的玩意儿。
它吞吃过的新鲜猎物里，有些能当素材，尸体相对还很完整，可以继续利用。
除此之外，它用来安放睡梦的、弥漫毒雾的巢穴，因为长期毒气弥漫，生成了一些毒属性的结晶，虽然个头很小、数量极少，但它们却是相当好的四阶素材。
陆陆续续搜刮了几遍，于漫将附魔背包装得满满当当，这才舒心下来。
至于那位可怜虫——中途就醒了，却没有说话。
像是在调整心态的样子，坐在那儿理解事态，一脸懵懂。也难怪，毕竟被吃了，体验一定很差，精神受到刺激了呗。
但见到于漫忙完，走到他面前时——
“骗我。”对方的头上，出现了一个对话框，里面就装着这两个字。
不是以语音，而是以虚拟键盘打出的词。
“我？我骗你啥了？”于漫也调出键盘，打字问。
这种交流其实也很常用，不是谁都喜欢打游戏讲话，虽然这是彻头彻尾的虚拟游戏。
如果存在其他能表达信息的方式，会有人选择也很正常。更何况，打字的好处是精准，熟练度高的人，信息量的传递效率也不输开口交流。
但于漫很困惑，自己啥时候骗了这兄弟吗？是不是幻觉还没过？
“就是你坑人啊，你说贼远的地方打怪，能掉你耳朵上那坨宝石，唉，我开服刷到现在，刷得好深入，还是毛都没出。”
“等等，兄弟你别急。”
于漫看了一眼他的ID：煎堆碌碌。
对于这个太过缺乏信息量的ID，于漫没什么印象。直到对方打出这些字，她才恍惚间想起，是有个人加好友，来问耳夹如何获取。
喔……就是这个人——确实躺在好友列表里。
而听从自己随口的敷衍，煎堆碌碌甚至在非法区，一路刷怪到了这种地方？
他不是坦克吗？单刷……噢！
于漫的眉毛跳了一下，想通了很多事。
坦克职业，有个变化盾牌形态的技能，可以降低防御力、增加输出。
一言蔽之，就是用盾牌来积累伤害，再还给敌人。但具体表现伤害积累程度，是以结晶化来表现的。换言之，看起来会像是水晶、宝石之类的结晶产物。
而那被误以为是稀有物品——进而，引发了玩家们在非法区的追杀。
然后被追逐到这个森林里，走无可走，不小心误入了那条蛇的地盘……被吞噬。
其根本原因，就是他来加好友咨询后，自己那无心的回答。
“你刷了多久？”于漫问。
“开服到现在，从在非法区见到你杀人开始，我就留在这里。”
“……等等，兄弟你啥时候见到我在非法区杀人的。”
“刚开服呀，做完新手任务，我立刻开始旅行，想看看能抵达哪里。途中，见到你切瓜砍菜的宰了两个人。然后找了好久、好久你的名字……因为鱼类太多了。”
他居然也是一开始就抵达非法区的玩家，目睹……应该是远远的看到了，要么懂得隐蔽身影，要么就是在新手村获得了简单的附魔。无论如何，他都是个天才，天生就会这个游戏。
像是控诉人，在陈列证据般。
他用一句句似乎夹杂委屈的话，沉默的诉说着“骗子”的指控。
“我一路旅行，一路冒险，一直想找到你说的稀有怪物……很想得到一份……你耳夹那样漂亮的战利品，以纪念我的初次旅行。”
他叹完气，又接着写——
“但什么都没有，打倒怪物获得的，除了无意义的变强，就只有想杀我的玩家。还有这片森林，以及怎么看，都不可能打过的怪物……唉。”
“兄弟，我——”
于漫本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欺骗别人，但那不过是将真相掩藏的敷衍，和欺骗无异。
她将沉甸甸的背包揭开，将里面的一件件装备取出，放在他面前。
不是用打字，而是用上自己的声音——
“这个，是追杀你的斧手。这套来自治疗他们的治疗师，这个是火法的，不知道烫到你没……”于漫一件件将战利品摆在她面前，然后是——
巨蛇的尸骸。
“这是曾吞下你的蛇。”
还有那血腥的伤口。
“这是你曾入住的小房间。”
想到最后，于漫又拿出几具小动物尸体。
“这几位，则是跟你订了同一间房的。”
讲到这儿，煎堆碌碌轻掩着嘴，但弯出笑意的弧度却遮不住。
没有笑声，只有一行浮在头顶的气泡，装着的一个“乐”字。
于漫本想再展示一下截图，但在那之前——
“兄弟……你……是妹子啊？”他打字问。
于漫冷静作答：“变声器而已，我他妈死郭楠一个，平时我最喜欢看大胸妹，别误会。”
对方沉默了一小阵，然后笑意更深的附和着：“兄弟，一样啊！我一直都很喜欢看维多利亚的秘密，每年都看，那些走T的姐姐，真的身材无敌胸又大，真好看吧。”
“嗯嗯。”
说到这，于漫已经汗流浃背了。
一种强烈的直觉，在疯狂警告自己，要小心那些嘴上“兄弟”、打字“哥们”的人。说不定，他们的身份，背叛了这两个词。
……
ps
(关于这本书的简介，其实不是偷懒。
只是因为卡了个小BUG，在发书的时候写了“变百”这个意义重大的词，成功过审了。
后来我想写正经简介时，这个词便是永远的违禁词，只能用“橘子”这种无可奈何的词。
我想保留一点古典变百的文脉，所以就这样了。)
010·别舔
她俩十分默契，不再谈论性别的话题。
也许是隐隐约约、彼此心知肚明。
也许，只是单纯的——
比起这个世界，现实里的性别，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点点沉默在她俩之间蔓延开来，但那并不让人尴尬，反而是一种互相理解的感觉。
随后——
在于漫眼前，顶着“煎堆碌碌”这个ID的少女，站直了身子。
她比于漫要高上几公分，手指轻轻触击虚拟键盘，一字一句、用心写下了迟来的话语——
“谢谢你，救了我。”
于漫想说点什么，比如“不必谢，只是凑巧”，或者是反问“在蛇怪肚子里的体验如何？”
但她的嘴唇合上了、上下抿着柔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她知道，这一幕是什么。她知道如果自己做出回应，接下来会走向哪里。
就像无数游戏里、无数相遇那样。
萌新玩家和大佬玩家偶然相遇，聊得来，加了好友，再然后就会变成亲友，或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接着会一起打游戏、形影不离，一起体验各种各样的内容，彼此互帮互助，留下许多截图。
再然后，会毫无疑问的离别。
因为游戏某个改动惹怒玩家，或是单纯的体验完所有内容。
也可能是账号被盗、始终没出想要的东西心灰意冷、有其他亲友了、吵架了、告白被拒绝了、游戏倒闭了。
得病去住院弃坑了、要考试了、偶然发现亲友平常说自己二十多岁是个渣男，实际上是个13岁小女生在吹牛皮——
各种各样的原因，各种各样的理由。
它们都会让这些故事，最后走向无可避免的告别。
本就是因为游戏认识的关系，在离开游戏之后，便会寡淡到再无痕迹。
而于漫——极度讨厌离别。
所以迄今为止，她始终喜欢自己一个人玩游戏，这样的话就能自由自在，不会再因为和谁之间无可避免、必将来到的离别……而痛苦和伤感。
所以，于漫如此回应道——
“祝你接下来游戏顺利，我继续刷了。”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其中夹杂着不像自己的冷漠。
“……嗯。”
煎堆碌碌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掩饰不了的失落。
但她很快换上晴朗：“那我继续我的旅行，我去靠近看看那棵世界树。”
于漫向前走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回过头：“世界树？”
“嗯，怎么了。”刚准备启程的煎堆碌碌，也停下了脚步。
她是怎么知道“世界树”这个词的？虽然这是个在其他作品、游戏、创作里面泛滥的词，但在《旧世界》里，这属于中期内容，不是那么好了解到的。
每个主城都有一棵，属于主城所在大地图的核心内容。
于漫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的冒险者职业，是旅行家吗？”
“……咦，你怎么知道的。”
煎堆碌碌将手甲脱掉，漂亮的手伸进自己的上衣里，从中掏出了一条项链。
发黑的银链子，串着一只有些生锈的、老式罗盘，它很小巧，是件很有味道的东西。
但那就是旅行家这个职业的信物。
而旅行家这个职业的优势，就是可以获取更多信息，有时候会表现在视觉里。
于漫指着森林中央，指着那片被暴风雪弥漫、不可见物的景色。
“你说的世界树就在那吗？”
“……对，虽然只是非常模糊的轮廓，但我知道那儿有这么一棵……正如小庇护所里，教官跟我讲的一样。”
“新手村……当时，你问了教官什么问题？”
“我问——哪里，才是人们最梦寐以求的旅行地点。”
然后，旅行家·煎堆碌碌，就从新手村教官那儿，得到了一个传说，世界树的传闻。也因此得到了一份小块地图碎片，它以模糊的信息，指引着她抵达了这片森林。
所以——旅行家的她，看见了那树的轮廓。
说实话，于漫也想跟着去，因为世界树有个很便利的功能。
然而，现在满足条件的，只有煎堆碌碌一个人。
如果不跟她组队同行，哪怕到了附近，也只能被暴风雪卷死……
可之前是于漫主动提出的告别……现在又要因为利益，想利用对方的身份……唉，人品太差了这也，这可不好。
不过——
煎堆碌碌眯笑着，切到了好友频道，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那啥，鳗鱼兄弟，我想雇佣你。”
“……哪啥？”
“我护甲破损严重，身上一点补给品没有，武器和盾也炸咯。但前往世界树的路上，应该有很多怪……你可以接受雇佣，当我此行的护卫吗？”
“你认真的吗？”
“当然，你玩得那么好，又不杀我，我不得好好利用起来？”
「煎堆碌碌，邀请你加入她的队伍，是否同意？」
“好。”
……
二人抹开笑容，意外融洽的上路了。
比起于漫，煎堆碌碌的角色要高上几公分。哪怕一身板甲都破损不成样子，她也兴致高扬的走在前排，承担着队伍盾牌的功能。
确实有些怪物，而且都是二阶起步的，偶尔也有三阶的家伙。
“老板，你装备全炸了，别走那么前。”于漫有点担心。
“别担心，兄弟，遇到敌人了，哥们会当诱饵保护你。”
“不不不，我才是你的护卫。”于漫哭笑不得，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她叫停了煎堆碌碌的脚步：“过来一下，老板。”
“嗯？”
“请把手伸出来。”将法杖握紧，于漫的法杖开始散发荧光。
银蓝色的魔力开始结晶，轻轻在她意外小的手心，点了一下。
就像冬天，将手伸进同学衣服里恶作剧那样，少女被这凉意，冻到牙齿发酸。
她还没来得及笑着抱怨，但手心的凉意渐渐变化——化为了一面盾牌.
以纯粹而透明的坚冰，和于漫的魔力为材料。
实用型的单手盾，但萦绕着冰雪魔力的银蓝色。
“……吓？”
“这是我用魔法塑造的，我在你身边的话，只要魔力不枯竭就可以一直维持。”
于漫的法杖再度散发光芒，魔力与思想，在世界中改变现实。
“可能有点冷。”
接着，淡淡的冰雪，唯独向少女的身边降下。
它们并不落向地面，而是乘上魔力的风，轻轻抵达了她的身上。
一片片雪花互相偎依，互相凝结。
冰与雪，修复着少女身上的残破铠甲。
它们缺失的部分，被冰片补上。
它们的坑洼，镶起朵朵雪花。
少女兴奋而不知所措，炫耀般的走了起来。
每向前走一步，身上被冰雪修补好的铠甲，就会随她的足迹，在空中拖曳出淡淡的、银蓝色光点的雪痕。
这雪痕回到了于漫身边，因为身穿它的少女也是如此。
“！！！”她在头顶，打出了三个感叹号。
虽然一言不发，却一个劲的挥动小手、跺着小脚，兴奋感已经完全支配了煎堆碌碌。
于漫又问：“想要什么武器？剑、锤子、斧子……喔，你喜欢剑。”
听到感兴趣东西时的少女眼神，总是很好懂。
回忆着，遍历着脑海，于漫的魔法在空中起舞。
它们呼唤着周围的水分，然后按主人的心愿，变成了一柄单手剑。
漂亮、笔直、端正的剑，以雪花图案雕琢了护手。
而剑尾的造型，则是一个可能不准确的图案。
那是一种食物——煎堆。
被炸透的糯米团子、金黄酥脆、上面洒满了白芝麻，正是她的名字。
“它们强度比你之前的好，因为我专精高，所以这些魔法塑造的装备，应该有接近二阶的水平……在听吗？”
没在听，那也行——这就好。
煎堆碌碌非常喜欢身上这些，以魔法和冰雪构造的新装备，以至于完全没听进去于漫的解说。
毕竟，魔法是用来实现心意的，而那些心意被珍重，魔法师也会感到开心。
只可惜，像是害怕装备有哪怕一点点的损毁，煎堆碌碌不再打头阵，而是小心翼翼跟着于漫身边……也挺好的，反正是老板和护卫的关系，这才对。
“别舔。”
唉，但老板听不进去。
……
一路上，遇到二阶怪物的时候，她俩能轻松收拾掉，但三阶的目前还需要绕开。
“原来，这样就可以避开怪物……”煎堆碌碌学得很快，对于怪物仇恨范围，有了一些了解。
“嗯，如果是四阶的，我就必须在我们二人装备上施加附魔，否则我们逃不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环境、准备工作，于漫还打不过那种水平的敌人。
倒是，于漫发现，这位一口一个“哥们”、一嘴一个“兄弟”的家伙，游戏玩得很出色。
玩近战职业，有一个东西很难克服，那就是被攻击时的本能反应。现代人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一上手是很难的，人类无用的本能会阻碍战斗。
但她却不会，反而对距离感有极好的把握。
她知道自己的攻击范围，也能预判出这些基础怪物的攻击范围。
不过有个问题，她的伤害非常低。
“老板，你现在专精多少？”
“啥是专精？”
011·补更
会有这反应，也算正常吧。
在旧世界里，击杀怪物，会给两个变强的东西。
第一就是让玩家的水平上升，因为这是全虚拟的游戏，体验是完全不同的。第二才是专精点，它们会静静等待被玩家分配。
于是，于漫教了她一个手势，那儿可以调取专精面板。
“……我有17点专精待分配，从开服刷到现在，好像只攒了这么多。”
“咦，还不少。”
分配到防具上，就能让防具发挥更强的作用，分配到武器上也是如此。
专精练满的人，就算拿着二阶的武器，也可以和零专精，却拿着满级十阶武器的人，发挥出同一水平。
所以，这才是战斗力提升的大头，也是玩家手里唯一的永恒资产。
虽然玩到中后期，大家专精都是一致的。
“那到后期，专精一样，装备阶级也有封顶，打架就拼技术？”
“也不是，比如我是附魔师，可以极大增强战斗力，虽然代价高昂。而你的旅行家，在加强战斗力方面很简单粗暴，挺强的。”
“学习了。”
于漫接着说，反正路上没事干：“但决定战斗力的因素，还有另一个，玩家俗称为副职业。”
“副职业，我懂了，就是我这一系列练满了，玩的新武器？”
“对，因为练满一系之后，练其他有大幅的专精获取惩罚，练起来难度很高。但是拥有高专精的副职，可以极大丰富战术选择，能玩很多脏套路。”
“……兄弟，你要么是内测的，要么是开发游戏的。”
于漫摇摇头：“官网看的。”这是真的，官网还真介绍过一点点皮毛。
她说出了最后一样：“还有就是，技能。我们有两个饰品栏，和一个灵魂武器栏，它们会为我们额外提供合计三个技能，搞到合适的技能非常之重要。”
“……官网还介绍了这个？”
“嗯嗯，顺带一提，这个世界上的技能数量是无穷无尽的。”
“……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于漫没再讲更多。
至于煎堆碌碌听进去没有，这都无所谓，反正玩下去了自然就会知道这些。
虽然只是延长组队时间，但于漫依然是那个独行玩家，她知道离别会轻而易举的到来，但在那之前，就多帮她一点。让选择成为旅行家的她，接下来的旅程能更顺利一点。
帮她点着专精，闲聊着游戏的事——
不知不觉。
“到了。”
“还真是。”
她们已经穿越了风雪，在怪物不可接近的地方，由旅行家和手中的地图，指引着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巨树之下。
——世界树。
支撑每个主城区域的，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
它们，是从大地之中，伸展向天的巨量元素结晶。它们，是这个世界环境的缔造者，它们的树冠构成了生态，它们的灰尘和代谢成为泥土，其上抚育生命。
而希姆拉巴肯之所以是降雪弥漫的山地，本质上，是因为这棵世界树。
它是从大地而生的，冰元素结晶的最终形态。
「希姆拉巴肯·天堂之山」
不是主城、不是雪山、不是这座大岛。
那其实是这棵世界树的名字，一根攀天而去的——冰棱。
“……好壮观，感觉不是树，而是抵达了世界的边界。”煎堆碌碌感叹不已，“世界是平面的话，一定就有这么一堵墙阻拦我们掉下去。”
“倒不如说，世界是培养皿的话，这景象就像是玻璃壁。”于漫也不由惊讶。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元素的世界树，真漂亮。
接着，于漫伸出双手，做出取景的动作，将这一幕截图记录了下来。
“心满意足了，这旅行没有遗憾了……嗯？你在做什么？”煎堆碌碌问。
“截图。”
她震惊不已，手速爆发着打了一串字：“——咦？！还有这种功能……啊，我一定要去看官网，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等等，你又在做什么，能不能先帮我截图一下，我好想看看穿着这身你送的冰雪，具体是什么样的……”
于漫顺手造了一面镜子立在原地，继续自己的行动。
她正在采集自然，将其化为附魔材料，以便给手套、靴子、法袍附魔。
当然，还要帮煎堆碌碌附魔。不过，都是一些额外的抗性和防御，用来防止意外而已。
做完准备：“准备好了吗？”于漫问。
“……再留一会儿嘛，我想多拍几张世界树，然后再回家。”
“不，它是可以攀登的——我们是有办法，抵达最上面的。”
“……什么？！”
于漫的手抚上冰壁，她的声音只比风声大一点：“所以，旅行家，要随我攀上希姆拉巴肯的最高点吗？”
就这样——
攀山的她们，真正的启程了。
但说是攀登，并不是如爬塔那样一点点攀登，世界树并不是无情的存在。相反，它很喜欢孕育在自己身上的生命们……哪怕是不知何来的玩家们。
它唤来了风——夹杂少量碎冰的风。
按照于漫的指引，她们不再抵御这遍布世界的风雪，而是躺在了它怀中。
接着，风链接了于漫冰魔法师的魔力，也连接了煎堆碌碌的一身冰装。
风——载着初次迎来的她们，向上而去。
从大地开始，途径暴风雪淡了的高度，再到能眺望到整片森林的高度。
接着，是森林之外的雪地，那是非法区。
煎堆碌碌大概看不清，但于漫的视野足够清晰，她见到了玩家们在非法区的身影。
但这些景色，很快就荡然无存。
——她们乘风而起，抵达了更高的地方。
那是足以眺望到主城的高度，甚至，还可以眺望到更多的区域。
农田、村落、战场痕迹、码头、硕大龙骨……
还有——
到更高的地方，才终于可以在头顶看见的——晴空万里。
它们抵达了比云更高之处，将不散的暴风雪踩在脚底。
澄澈至极的一片蓝色，就悬在她们仰望的目光里。晴空、蓝天、碧空……人们有许多词来描述它，尤其是在夜晚，那些词总是被赋予渴求的含义。
现在——她们从冰雪中走来，抵达了晴空之中。
世界树的冰棱，它的尖端，就停留在这个位置。
不再寒冷的风，将首次拜访的二位旅行者，接引到了唯一可以立足的地方。
「取得成就：抵达世界树之极」
同时，她俩的视野里，都飘出这一行字迹。
这个成就镀着的虹色，即便象征世界首次获得，却也比不过晴空的湛蓝。
……
世界树的顶端，比看起来还要宽敞一些，足够站下一支五人小队。
因此，她俩甚至可以躺在上面，或是换上自由的坐姿。
但在她们享受旅途终点之前——
“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开拓者。”有声音传来。
当她俩理解了声音时，传出声音的地方，渐渐勾勒出一道人形。
是一位少女外表的NPC，像是要融化在阳光和蓝天中的夏日残冰。
“您是？”煎堆碌碌问。
“我是希姆·拉巴肯。”冰构成的少女如此自称。
随之，她的头顶出现了信息条，意味着NPC愿意告知自己的信息给玩家，她是这棵世界树的意识化身，为了欢迎第一次抵达的玩家，所以特意出现。
“希望伴我而行的暴风雪，没有冷却你们探索未来的心。”世界树笑着说。
于漫纠结了好久，主要是想问“奖励是啥”，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说。
她想习惯性的先用对话，勾出更多情报。但她忘了，此行自己并非独自一人。
身边的旅行家，比她要热烈得多：“你在这里不会晒融化吗？”
“这里没有你们世界的太阳，有的仅仅是光元素，虽然它们也会散布热量，但融化不了同为魔力的我。但谢谢你的担心，旅行家。”
煎堆碌碌又接着打字，问出更多问题：“那就好，你以后会继续生长吗？”
“嗯。”
“那等你抵达更高的位置，愿意分享更多的景色给我们吗？”
“也许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迎接那一天到来……”
“没关系，至少我现在很满足，谢谢你愿意分享。”
希姆·拉巴肯笑容满面，她没有给出任何物质上的奖励，仅仅是指着远方。
——湛蓝。
但那并非头顶的天穹晴空，而是其湛蓝，在大地之上的容器。
大海。
煎堆碌碌很是震撼，倒吸着世界树小姐散发的凉气：“我们的初始大陆，实际上是这么小的岛屿吗？”
“不小了。”于漫随口回答。
沉默至今的她，已经办完了所有事情，全靠耳夹赋予的清晰技能。
正如之前所言，这个游戏的玩家们会主动搜集世界地图，而世界树顶端，以及这视野加强带来的双重条件，使玩家可以立马绘制出周围地形图。
虽说，附魔师做不了这个工作，但——
“老板。”
“嗯？”
“你一开始加我好友，是想问这个吧。”那枚「晴空石耳夹」，躺在于漫的手心。在光之中，宝石闪烁着辉光。
“……嗯，因为太好看了。”
煎堆碌碌不再掩饰，并非是追求稀有装备的功利心，其实是因为爱慕美好的少女心罢了。
于漫轻声说：“请伸出手。”
伴随着难以置信和惊喜，煎堆碌碌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出，将手心向上。
但想象中的画面，迟迟没有到来，反而是于漫意识到误会，立刻一脸不舍的摇头：“误会，不是这个氛围！不要以为是要送给你！”
“嗯。”
她点点头，的确有那么一点失落，但她看起来，很习惯求而不得。
“是这样，这个首饰能增强视野，能看得更远、更清晰。”
于漫指着海平线彼端，那是两种蓝色交融成的模糊线条。
“所以，这个借你，旅行家，用它来绘制地图吧。”
“地图？”
坐在那儿，向着天与海，于漫让话语徜徉在风中：“你所见到的远方岛屿，它们会在你的手中成为一笔笔线条，然后变成一个个目的地，勾起其他旅人的心。”
她接过借来的耳夹，佩戴上之后，眺望着更远、更清晰的世界。
“那些岛屿上有什么？”她问。
“以NPC角度来讲，是混乱、荒野、无政权、异族、可怕、古老、未知。”
于漫又说——
“按玩家来讲，是经验、战利品、采集、组队、击杀、被杀、历练。”
“那按旅行家呢？”旅行家问。
“——是未知。”
旅行家点了点头，再次将那些岛屿的影子烙印在眼中，忽然问：“对你来讲呢？”
于漫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那儿是她的ID·鳗鱼——换言之，是该去的地方。
旅行家眯笑着，忽然说：“说起来，你知道旅行家的采集技能，是采集什么吗？”
“……呃？”
她也指向于漫的ID：“是钓鱼。”
012·▇▇▇
失去了技能加护，于漫的视野变得不再宽阔。
兴许是这个原因，导致她看东西变得奇怪。
以至于——视野之中，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女。
对此，于漫有点困惑。
是因为……她的角色捏的很好看？这倒确实。
即便在不久之前，她从蛇怪肚子里出来时，浑身是胃液和食物残渣，还散发着臭气……即便是那会儿，她的角色，也让于漫觉得很棒。
不过还有其他理由才对吧？
忽然，于漫理解了——单纯因为她正眺望远方。
在少女外表之下，来自异乡的、没有一丝杂念的灵魂，唯独期盼着未曾去过的地方。她的热情和理想，被全部注入目光之中，她竭尽所能的望向世界彼端。
这有点像宝石，越纯净、越没有杂质，就越是漂亮。
而人的灵魂，一旦被什么点燃，也会散发出一种无暇的光辉。
——就像她现在散发着的。
“鳗鱼。”她打出字，写有好友的ID，也是她在这世上认识的唯一一人，“你玩这个游戏，有什么想做的吗？”
“比起那个，我有不想做的事——不想被钓。”于漫随口回答。
“咦，记仇。”
“那你呢？”
“现实里做不了的事情，我都想在这个世界里实现，而你告诉了我，我们的世界并不是脚下这小小一个岛屿，还有这么浩瀚的大海等待探索——我应该会玩很久、很久这个游戏。”
“不上班吗？”
“不上，你上？”
“我也不上……那你不上学？”于漫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问着残酷的问题。
但意外的，煎堆碌碌却一点也没破防：“嗯，也不上。”
“……那你咋吃饭。”
“……呃，当然是正常吃。”
好吧，不问了。于漫提起现实，还有其他原因。
有很多人沉迷在这个世界里，代价则是现实的破败，甚至是步入自我毁灭，于漫当然不希望她也如此。
至于于漫自己……幸好，煎堆碌碌没有对她破败的现实感兴趣，只是准备好了画图工具。
在新手村，每一种冒险者职业都会接受相关任务，以便玩家熟悉它。相对的，会有一些基础物品的奖励，而她的旅行家，就是纸张、罗盘，还有木炭了。
在冰天雪地里，那些发脆的纸张，在晴空下变得柔顺。
只可惜蓝天不是颜料，无法涂在这些纸上。
这儿唯一的笔，就是在冰雪之中生存，必不可少的木炭了。
煎堆碌碌使用“绘制地图”技能，自然而然画出线条，将可见的地形一点点勾勒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借了一块冰轻轻压着纸，以便它不必被风吹走，这才空出左手打字。
“接着刚刚的聊，我想玩很久这个游戏——兄弟你这次别打岔。”
“嗯，然后呢？”
“我玩的坦克，应该是没办法一个人玩下去，对吧？”
“……这倒确实，坦克组野队还是挺吃香的，但是要么玩得好，被盛情邀请加公会、组固定队，要么玩得烂，被人挂论坛，再也组不到野队。”
点点头，煎堆碌碌沉默了一小会儿。
然后——如此问道：“你能讲讲，盛情邀请是什么样的吗？”
世界树的顶端，陷入了一片沉默。
只有旅行家绘制地形图，木炭在纸上留下痕迹的声音。
于漫在心里叹气，因为对方的眼神如此认真。
作为新手，你玩得是还可以……但，我是铁了心的独狼玩家！你去找别人！于漫本想这么说，但那些话语却无法成型。
“组固定队一般没啥好下场。”于漫讲起了其他，“我会疯狂嫌弃你菜，疯狂给你上压力，你会开始觉得，我这个人，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对我失望至极，然后很不爽的跟我对骂，不欢而散。”
“……这么有远见？”
“到时候，你反手把我挂论坛，写个什么‘挂条魔怔鳗鱼，你咬起人来好大的本事’。”
“……我会吗？”
“因为我也喜欢看撕逼论坛，一旦我吃到自己的瓜，就会想报复。于是就去非法区专门杀你，把你爆到一件不剩。”
“……不不不，未来是这样：我被你压力完，你把我挂上去喷我菜，还喜欢看维多利亚的秘密很下头，挂完还不够，还打着复合的名义，把我骗到非法区，然后在背后坑杀我。”
于漫沉默了，这家伙还挺上道的。
她俩大眼瞪小眼，又陷入了沉默。
但——
“哈哈。”
“唉，噗嗤。”
她俩笑了起来，没有遮掩，只有轻快的笑声飘散在晴空中。
不等于漫说什么，煎堆碌碌便开口了：“原来这就是盛情邀请。”
“等等啊，我意识到，不是你在邀请我吗？”于漫忽然问。
“哼，是又如何。”
“……也是。”
于漫松了一口气，难得的放松了身心，只是享受着这片刻。
没有追进度的极限单刷，没有肝专精的疯狂刷怪，只有望着远方的静谧。
和——“画好了。”新队友分享而来的地图信息。
就这样，她们得到了一片大区域的地形图。既记载了希姆拉巴肯这座岛屿的全貌，也有附近海域的种种，和几座小岛的位置、样貌信息。
将它珍重的收下后，于漫指着主城，虽然它小到仅仅是一片灰白色：“该回城了，等不久之后的未来，我们亲自去踏足地图上的景色。”
“好——那跳下去自杀回城？”她理所当然的问。
“也不是不行，但——希姆·拉巴肯女士，我们想与这里暂别了。今后会有无数热闹抵达这儿，希望有朝一日，你还会记得我们。”
“嗯。”冰雪勾勒的世界树小姐，微笑着与她们告别，“等再见面时，给我讲讲你们旅行的事吧？”
“好。”
世界树小姐举起手，在她的意愿下，冰雪被魔力构成了一片叶子，在两位少女的脚下出现，载着她们。
随后——夹杂凉意的柔风卷起。
裹着叶子，她们离晴空越来越远，离主城越来越近。
……
热闹非凡的景象。
买到游戏设备，被分配到希姆拉巴肯的玩家，基本都已经到齐。
也有自诩熟手的人，开始在新手村指引新手，构筑玩家生态。
主城和周边区域，因此被挤得满满当当。
非法区，也开始变成了一阶装备们乱斗的舞台。玩家们的倾向，渐渐开始影响他们的未来。
而结束掉上一段冒险的她们，丰收而归。
“接下来去干什么？”
“去趟交易行。”
于漫带着她来到交易行，既是想检查自己挂的收购订单，也是想为她置办一下行头。
大量的基础资源订单已经成交，即便偶尔会有少量订单，收购价比于漫高，也无须担心，反正她的财力还撑得住。
她从中翻出对应的二阶资源，一起塞到队友背包里，又教了她如何找NPC做二阶装备，写好要做什么的单子，便把她打发走了。
倒不是想隐藏秘密，单纯因为分头效率高得多。
至于她自己，则前往了被卫兵把守的废墟，这里依然是玩家们没有踏足的地方。
焦臭味、令人不适的魔力，仍以雾的形态，萦绕在废墟上。
但于漫这次准备很充足——她揭开附魔背包，将其中的噩梦幻蛇尸体取出。
虽然没经过处理，但它依然是四阶的材料，还是其中的区域精英，份量很足。
但——地上的噩梦幻蛇，动了动。
“咦？”
倒不是复活了过来，而是受魔力影响。
没等于漫把材料递出，它们反倒是吸引着材料，希望后者主动投身过去。
看来……这玩意儿凝聚成的副本，会非常难对付。
“来吧。”
于漫踢了一脚噩梦幻蛇尸体，不再约束它。
它僵硬的尸体——向前爬去、爬去。
几秒后，便和躁动的魔力们接触了。
那一瞬——所有魔力找到了归宿，像将要到来的山崩般席卷着、滚滚而来。
蛇尸渐渐染上黑色，但要缓慢得多，也没有很快腐化。
但它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它向空中爬去，仿佛那儿有一条路。
它扭曲、它不合常理。
没有生命的尸体攀着空气，绷直了身体。
可很快，它改变了路径。
当它容纳了所有魔力之后，蛇尸的爬行，也抵达了目的地。
它咬住了自己的尾，以被撕开裂口的肚子为穹顶，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圆形。
伴随着乌云密布、和难以忍受的噪响。
那肚子的裂口，忽然向下倾泻魔力。
仿佛瀑布一般，黑色的邪恶力量落地了，将整个蛇尸构筑的圆，填得满满当当。
「昏黑容器·抵达旧世界倒影」
于漫的眼前，出现了这么一行文字。
她慢了一拍才终于意识到，这居然是隐藏任务，以系统的形式派发给了自己。
突然，一股邪恶气息，从她还没合上的口袋里散发。
她立马检查——是蛇身上的器官。之前切开蛇肚子时，于漫还是有收获的……但现在却染上了同样的气息，变成了相关的物品……原来如此，是任务物品。
『古旧的召唤仪式并未成型，即便献祭了战意、性命、背叛、惩罚。
但如今，那扇门在被▇▇▇发觉之前，却意外成型。
它的通道格外脆弱，不知将是有去无回、或是哪也抵达不了。
它却代表着，一个已经圆满了愿望。』
“也就是说，这确实是副本通道……”于漫自言自语完，快步向前走去。
攻略副本要从入口开始调查，这是现在的旧世界里，唯独自己知道的常识。
013·4.4
踩着瓦砾，踩碎炭黑色的木片。
于漫在废墟之中轻盈前行，来到了副本门口。
自己亲手猎杀的蛇尸，以咬尾蛇的模样，绕成了一个圆形。
它悬在空中，没有接触地面，只有一片混沌如镜的魔力，通往不知何处。
“我来看看——嗯？”
蛇尸上，有那么几行，被魔法文字刻印着。
于漫细细观察着文字的长相。
即便是上周目，那些研究旧世界语的公会、或是探寻剧情的究极考据公会，也认不得这种魔法文字。但玩家打了无数副本，又记住了这些文字的模样，渐渐搞懂了它们各有什么含义。
“……难度……咦？！”
理解完第一行魔法文字的含义，于漫吃了一惊，甚至差点没站稳。
按理来讲，这是四阶材料就能制造的，再怎么离谱也不会差别太大。
可，它却是虹级的四阶。
同阶级里，最难的水平，俗称.4难度。
这种.4的副本难度非常罕见，因为等于在原阶级上，直接加四。
也就是等同于八阶的难度——按一周目老玩家们的叫法，是4.4难度。
“……啥情况，主城能刷出这种副本？我他妈闻所未闻，别搞我啊「北极光之弦」，我就想在城里开个店，做点小本买卖。”
于漫有点消沉。
那些随处可见的野怪，是没有额外加成难度的，他们地图难度如何，野怪就是什么阶级。
比如主城周围，给新手的狩猎场，野怪普遍是二阶水平，一组野怪的小头目则是2.1的难度。
除此之外，于漫在非法区，那片森林狩猎的蛇尸，属于区域精英，是4.2的难度。
而非法区的区域首领——比如于漫开服单刷的那只，就是少见的.3难度，正常已经非常难对付，需要优质的小队才能处理。
如眼前这种.4难度的副本，一周目的于漫也没打过几个，但无一例外，每个都极其特殊，让她印象深刻，甚至极大推进了对世界的理解。
但也意味着：“我打不过啊。”于漫哭丧着脸。
哎，虽然消沉，她还是去看第二行魔法文字了。
“……嗯？”
是一条更加罕见的副本词条：「仅可供三具灵魂通行。」
换言之，要么一个人打三次，要么三个人打一次，这是累计进三个人就会消失的副本。
“喔……保底机制。”她经验丰富至极，立刻理解了用意。
倒还好，只要使用掉副本次数，无论打通与否，这里积累的邪恶魔力都会用光，污染的问题就可以解决。
只要自己进进出出三次，副本消失，自己就能买下干净的地，幸福开店了。
然而——那是懦夫的通关方法。
于漫只想一次性打通它，看看这罕见至极的主城副本，它的尽头到底藏着什么。
“兄弟，做好装备了没？打本不。”于漫立马喊哥们了。
“唉。”煎堆碌碌回的很慢，“做是做好了，但哥们愧对兄弟啊。”
“咋了。”
“我家那位，喊我睡觉了，兄弟，我违抗不了那位。”
沉默了好一阵，于漫只能打个：“？”过去。
于漫感觉，自己的大脑在炽烈燃烧。
不是吧，之前自己的直觉，自己的经验，自己的试探，一切对煎堆碌碌的理解，都是错误的？
难道，她真的不是她，而是正儿八经的兄弟？且，是有家室的年龄？等等，难道他的角色这么漂亮、这么有现实感，是按着他女儿捏的？
于漫的脑袋里，头脑风暴疯狂上演。
于漫感觉自己的心情有点奇怪，既像是被骗了，又像是不愉快，奇奇怪怪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混成一团。
她的手指却很冷静：“兄弟，你这是妻管严吗？还是想在女儿面前做表率？”
但煎堆碌碌沉默了好久。
大概是过了三分钟，他才发出回复。
“？”
“？”于漫也回敬了一个。
“……？？？”煎堆碌碌继续丢着问号，“兄弟，什么妻管严和女儿。”
“你不是说你家那位？”
“是啊，我家有位家政机器人，全权管制我的生活。”
“……？？？？”于漫感觉自己宕机了。
煎堆碌碌缓缓回复，显然是因为习惯性的，在打字时切换到了“兄弟”模式。
“我该咋跟你介绍呢，如果说我家机器人，这不尊重机器人权益，否定对方的存在意义，它真是我半个家人。如果说名字，兄弟你也不认识，所以哥们想来想去，只能说‘我家那位’了。”
于漫沉默着，感觉心里越来越奇奇怪怪。
煎堆碌碌接着说：“我保证明天六点半起来，光速刷专精等你上号，咱哥俩嘎嘎打副本……但我觉得我今天好兴奋，晚上要在被窝里挣扎一晚也睡不着咯……”
她将接着的话，分成小小的片段。
“所以。”
一声声轻盈的好友信息，挠着于漫的心。
“明天我状态差。”
“会很菜的话。”
像是有她满怀歉意、满是期待的面容浮出——
“请别嫌弃我。”
于漫坐在废墟上，隔着一行枯萎的树，眺望那边主城的人声鼎沸。
她按不住心里奇奇怪怪的感觉，慢了一拍，才赶在对方下线之前，将重要的信息传达了过去。
“这个游戏的头戴设备，有睡眠模式。”
“……什么意思？”
“你没读过说明书和官网吗？它能助人安眠，然后像做清晰梦一样，将意识接到游戏里，人只要设好睡眠时间，就能无忧无虑的在这个世界旅行。”
“？”
“！”于漫笑着回。
“！？！？！？”
于漫乐呵了起来：“睡眠质量会很高，不影响休息，所以。”但她停住了手。
差点将“所以上周目，这个东西作为提高睡眠质量的产品，在全球被抢疯了”告诉她。
但无论如何，睡眠时间，才是大多数玩家的上线时间。
在梦里经历八小时的梦旅，然后回到现实，精神饱满的生活。
这是大多数人的游戏方式，也是最好的。
“那兄弟，等我，我下线光速搞好事情钻被窝……然后，我们梦里见。”
“嗯。”
聊完，煎堆碌碌下线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游戏里，好友下线的提示，好友名字变灰的光景，总是给人一种诀别的感觉。但于漫却因为她所说的“梦里见”，而感到了一丝微妙开心。
晚上十点半了……下午饭没吃，罢了，反正没钱。
不知道煎堆碌碌要多久上线，但洗漱躺板板，调整那种回归现实的强烈不适，应该要半小时起步。
这段时间的话……于漫想了想，决定自己去副本里走一趟，先单人开荒摸摸机制。
因为限定三次进入，这意味着副本是单人副本，只是允许最多三人一起进。因此，它的难度不至于单人进去，寸步难行。
先去看看，这.4难度的副本，目前有没有机会打通。没有的话，她也能估出大致难度，再去做准备，等确保两人能稳定通关——再来。
说干就干——
于漫踏入了魔力之中，整个视野摇摇晃晃。
……
眼前景象，和自己想象中不同。
残破、岁月侵蚀，无光。
这狭隘的旧世界倒影中，尘埃弥漫，魔力腐朽。
这是个如垂暮老人般的世界。
“——赐予其·可见黑暗……赐予其·无声无息——赐予其·洞悉细节……”
于漫拿着冰封法杖，小心翼翼给自己施加了大量附魔，然后则是冰冻和塑形魔法，用冰雪为自己施加冰制护甲。
坚冰漂浮空中，围绕于漫，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透明护罩。
虽然要消耗大量魔力，反正开荒，稳扎稳打就挺好，反正她药水充足。
视野被附魔加持后，加上魔法闪烁，她得以看清周围景色。
“……图书馆？不。”
只是一间不再被人使用的、归于死寂的书房。
这书房独立于空间之中，没有门、没有窗。
仅有布满苍老的砖墙，和几面腐朽书架上、被时间吞吃成泥的、曾是书本们的东西。
书桌、椅子、烛台……笔。不知要被夺走多少时间，才会变得如此腐朽。
“Boss呢？”她一头雾水，这环境又很奇怪。
不像是解密类的副本，也并非魔法塑造的幻觉机关。
只是单纯的……没有Boss，没有出入口。
于漫比想象中要冷静，因为玩家无外乎是死回城，再没有比这更糟的结局。所以她反而饶有兴致的，琢磨起攻略方法。
书架可能是破局的条件，墙壁也可能。要么架子里有机关，要么暴力打碎墙壁。除此之外，书桌多半也有猫腻。这些加起来，要么是考验输出能力、要么就是需要特殊冒险者职业解锁条件……
“——叮。”
“……嗯？”于漫听见了一点声音。
循声望去，她见到桌面上，跟笔摆在一起的瓶子，碎裂开来了。
刚刚的声音，就是这玩意儿的声音，清脆无比。
她戒备着——但那瓶中，曾是墨水的一团污黑，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反而是被一种邪恶魔力引导着，飘向墙壁。
那墨水干涸、污浊，像是尸体被拖行，在地上拖出的血迹。
它艰难的书写着信息——
旧世界语……和另一种，可被于漫理解的语言，像是被系统翻译过一样，就如同游戏内的故事文字。
这两种语言并行着，一句句在墙上记录。
警惕、又困惑不已的于漫，则从第一句读起。
「致召唤了我的你——你是布洛姆·朱达？或是其同伴？
无论如何，都过了太久，这仪式已经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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